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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81章最重要


    昭惠太子回归,必将万众瞩目。


    敬王是这样计划的:顾晚章先回京把消息告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必定会指定接迎使者带着皇太子的袍服、冠带与仪仗前来庆州迎接阿夜,然后敬王再护送阿夜回京。


    前有接迎使,后有姜家府兵、玄甲军和镇海军,队伍浩浩荡荡,所过之处,尽现天威。


    但京城的接迎使迟迟没有到来。


    要在饱受摧残的京城准备出全副的皇太子仪仗确实并非易事,选出一名身份地位皆合适的接迎使也不简单,可总不至于一连了过数日都没有动静。


    最后敬王准备派人回京城瞧瞧的时候,李思政匆匆来到澹园,带来一个消息。


    “京城封闭了所有城门。”


    最早发现这一情况的是商贾们。


    他们在庆州盘下了北疆来的货物,准备带去京城售卖。之前那场大战几乎耗尽京城的元气,京城可以说是什么都缺,无论什么都能迅速卖掉。


    于是商贾们快马加鞭带着货物赶往京城,却发现明明还没有到闭城门的时候,京城的城门却“轰隆隆”关上了。


    城内想出城的人和城外想进城的人被紧闭的城门阻断。


    商贾们原先以为,也许是城中要捉拿紧要逃犯,所以暂时关闭城门,以免犯人逃脱。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有经验的商贾们耐心在城门外等待。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城门仍旧没有要打开的迹象,城内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城头的兵士却是越来越多,密集的弓箭对准城门下方,擅自叩门者立刻就会被射杀。


    商贾们连忙逃回庆州。


    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京城的意思很明显,它不欢迎昭惠太子的归来。


    其中的问题非常敏感,那就是京城里眼下还有一位太子,风明。


    风明尚是个懵懂少年,但他身边的人哪一个不希望自己将来成为举足轻重的辅政大臣?风明不争,不代表身边的人不争。


    “岂有此理!”敬王大怒,“论血脉、论正统、论年岁、论才干,昭惠太子才是真正的大央储君!皇嫂难道老糊涂了不成,竟然由得底下人胡来?明明昭惠太子才是皇兄的血脉!”


    姜菡萏觉得有点奇怪,太皇太后早已知晓昭惠太子的存在,甚至直言过风明并不适合当一个帝王。


    敬王立刻点齐兵马准备回京,同时急命人赶制皇太子的袍服冠带。


    阿夜道:“不必。”


    敬王道:“衣冠乃是礼制,你穿上那身衣裳,谁都知道你是太子。”


    “不必。”阿夜还是这个答案。他对于当不当太子没有什么执念,“回到京城,穿龙袍。”


    敬王被这气度震住,再度从阿夜身上看到昔年长庆帝伟岸的身影。


    他恭声答:“是。”


    姜菡萏也震惊于阿夜的野心,等众人离去后,悄悄问道:“你这是准备回京就杀了承德帝?”


    阿夜皱眉:“他还没死?”


    是的,承德帝虽然神志不清、卧床不起,但一直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就杀了吧。”一国不容二主,一个皇宫里,不能有两个穿龙袍的人。这点道理阿夜还是懂的。


    “……”姜菡萏忽然觉得,她也许应该调整一下了,现在的阿夜不再是她的狼人少年,而是高高在上的未来帝王,一言决人生死,一怒血流漂杵。


    “穿上龙袍,才能给你最盛大的婚礼。”阿夜看着姜菡萏,认真道,“所以不要耽误时间了,让他们直接做吉服吧。”


    姜菡萏:“……”


    她果然还是想多了。


    *


    大军向京城开拔。


    玄甲军如今是昭惠太子的亲卫军,拱卫在阿夜身后,排在最前方。


    姜家府兵紧随其后,最后是镇海军。


    姜菡萏坐在马车中,随着大军慢慢接近京城。


    巍峨的城墙在视野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城门紧闭,城墙上全是兵士。


    她在这座城墙上守城多日,深知需要多少兵力才能稳稳守住每一个角落,此刻城墙上兵士的密集程度,是她守墙时梦寐以求的。


    大军在箭矢的射程范围外停下,敬王中气十足地喊话:“墙头何人守城?本王与昭惠太子在此,速速打开城门!”


    “我等遵奉太皇太后之令坚守城池,任何人未得太皇太后谕令皆不得出入。”城头传来许崇义的声音,“昭惠太子早在多年前便已故去,敬老王爷年事已高,莫要被有心之人哄骗,还是在城外安心等待太皇太后谕令为好。”


    敬王大怒:“他这是骂我老糊涂了?”


    姜菡萏:“……好像是。”


    许南珠和许南风上前叫门:“父亲,昭惠太子有玉印为证,敬王亲身验明无误,请父亲打开城门,恭迎太子殿下!”


    “非是我不开城门,实在是太皇太后有严命。尔等不知,城中出了大事,所以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许崇义道,“诸位稍安勿躁,我这就让人去回


    禀太皇太后。”


    城中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需要全城戒严?


    内乱已平,朝廷经过彻底的清洗,承德帝当年留下的痕迹早已被冲刷干净,内有太皇太后临朝,外有许崇义镇守,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京城?


    姜菡萏想不通,敬王也想不通,众人皆有疑虑,只有阿夜眸子平静,神情镇定。


    他只看着那扇城门。


    反正,只要进城门就好了。


    进了城门,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昭惠太子。


    杀死承德帝,他就是新的皇帝。


    他可以登基,然后迎娶菡萏为后。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许崇义派出去的人很快带回消息,一名内侍出现在城墙上,尖声道:“太皇太后有命,昭惠太子上前接旨!”


    阿夜策马上前,缓缓接近城墙。


    巨大的城墙横亘在大地上,像是卧在蓝天下的巨人。


    “阿夜!”姜菡萏的声音猛地从身后响起,“快回来!”


    阿夜回头,顺着姜菡萏的视线望向城内,蓝天下一缕黑烟升起,那是皇宫的方向。


    皇宫燃起的狼烟!


    城墙上所有的弓弦一起绞出奇异的声响,万箭齐发——他已经走到射程之内。


    “叛贼姜夜,无故危害镇海军副将在先,掠夺姜家嫡女在后,拥兵自重,对抗朝廷,实为谋反!”城墙上许崇义的声音随着箭矢一起落下,“太皇太后有令,此待恶徒,见者枭首,杀无赦!”


    “殿下!”


    玄甲军立刻上前救主。


    “别过来!”阿夜一声断喝,身形像风筝一样从马背上飘然而起。


    只有一支箭追上他的身影,被他一把抓住。箭雨落在他身前,密密麻麻插满地面,在大军前划下一道无形的壁垒。


    许南珠身体晃了晃,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许南风连忙扶住她:“姐,现在怎么办?义父是怎么回事?那当真是太皇太后的命令吗?”


    许南珠脸色苍白。傻阿风,如果真是太皇太后的命令,父亲怎么会矫诏让阿夜上前?


    “准备攻城。”阿夜吩咐,他从军需里面找出一只铁箱,铁箱中保存着两只陶罐,那是当初追击风曜之时,姜菡萏交给他的。


    姜菡萏问:“你想用风曜的法子炸开城门?”


    “那个法子太笨了。”阿夜当时便觉得,其实有更好的办法。


    他取过一杆长/枪,掂了掂份量,然后提枪上马,冲向城墙。


    城墙上的许崇义巴不得他送上门,再次万箭齐发。


    “他疯了吗?!”姜祯失色喊道,这是分明是找死。


    姜菡萏一颗心蹦到嗓子眼,但没有说话。


    箭很快,但阿夜更快。


    在箭雨落下来之前,他掷出了手中的长\枪。


    姜菡萏之前在校场上听张贺说过,枪本龙技,模仿的是龙的攻击形态。此时此刻,那杆长\枪就像一头出头的黑龙,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直奔城墙而去。


    “喀啦”一声,城墙上镇海军的大旗应声而倒,跌下城头,摔在冬日尚未融化的积雪中。


    大旗乃军心所向,城头上顿时起了一阵波动。


    阿夜在掷出长枪后即刻飘然而退,再一次安稳地落在射程之外,那唯一一支能紧追不舍的长箭乃是许崇义所射,被敬王射出的箭矢打落。


    他望着地上的大旗,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光亮。


    他做人的时候喜欢战争,就像做兽的时候喜欢狩猎。


    危险往往伴随着刺激,这种刺激令他身心愉悦。


    “镇海军的将士们,拿起你的刀箭,守护我们镇海军的威严!”许崇义大声道,“谁能杀了贼首,本侯的爵位便送给谁!”


    城墙下的镇海军们立刻动荡起来,许崇义在镇海军中的威望丝毫不逊于阿夜在玄甲军中,不少镇海军立刻拔刀对上身边的姜家府兵与玄甲军,这时候许南珠一声断喝:“统统住手!这是昭惠太子,城墙上的才是贼首!”


    许南风紧握长\枪:“姐?”


    “父亲疯了……”


    许南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父亲做了她最担心的事。


    一个边远之地的小小武将为什么会长年地打听京城的消息?


    ——因为在他的野心中,京城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抓住许南风的衣袖:“阿风,阻止他们,能保下镇海军就只有你!”


    许南风看看城头上的义父,再看看面前的姐姐,一咬牙,长\枪对准镇海军:“我等追随太子殿下,擅动者死!”


    阿夜完全没有理会这些动静,他继续拿起一杆长\枪,开始把陶罐缠上去。


    缠完之后,再取第二杆长\枪,缠上陶罐。


    姜菡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姜祯还不知道,依然觉得他在找死——许崇义已经顾不得对底下的镇海军发话,手中弓箭死死对准阿夜。


    确定缠稳了之后,阿夜再度上马,第三次冲向城墙,这一次,对准的是城门方向。


    长\枪脱手,稳稳扎进新修的门板。


    这座城门他守了多日,知道它哪里最脆弱。一上一下,扎得透透的。


    许崇义带领镇海军赶到京城时,围城之战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日,两边的火药都已用尽,他对于那种鬼神般的力量只有耳闻,没有目睹,甚至觉得这都是小辈们没什么见识,夸大其词。


    此时他不知道阿夜要做什么,只是对阿夜的举动充满愤怒与恐惧——他从军三十载,从一名小兵做到而今军侯,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将领是这种打法,竟然每一次都只身上阵!


    偏偏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这分明是挑衅!


    眼看阿夜再次轻松退到箭矢的射程之外,许崇义取箭时摸了个空,箭壶空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巨大的声响,仿佛山崩地裂一般,脚下坚实的城墙都跟着晃了晃,他险些站不住脚。


    他的两耳被震得嗡嗡直响,大吼:“发生何事?!”


    “义父……”守在城下的一名义子被扶上来,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血肉模糊,“城门……被炸开了……”


    城下,阿夜向姜菡萏伸出手。


    当那只小手落在掌心,他轻轻一用力,就把姜菡萏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最珍贵的东西,当然带在身边最近的地方。


    他为她裹好披风,脸轻轻蹭了一下她的鬓角:“准备好,要攻城了。”


    “嗯。”姜菡萏点头,“别恋战,先去皇宫,太皇太后可能出事了。”


    “好。”阿夜低声答应,然后拔出刀,刀锋映亮他的眸子。


    “冲锋!”


    *


    刚刚


    被炸开的城门处死伤一片,镇海军还没有回过神来,玄甲军的铁蹄已经踏破城门的废墟。


    “这里交给我!”敬王挥舞着双锤大喊,“快去皇宫!”


    阿夜一点头,带着玄甲军直奔宫城。


    全城戒严所言非虚,本已经恢复了些许元气的京城重新陷入一片荒凉,街面上一家摊子都没有,所有人门户紧闭。


    宫城处亦有镇海军把守,但防守远不如城墙上严密,显然许崇义没有料到他们能这么快突破到宫城。


    镇海军虽是精锐,可玄甲军从无败绩,留下一队人马牵制,阿夜马不停蹄往宫中赶。


    仪凤门、朝晖门、景庆门……宫门一道一道突破,狼烟却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应该是被人强行扑灭。


    但很快,另一股浓烟冲上天空。


    不同于垂直升空的狼烟,这股浓烟成团升起,转眼便被吹到面前,把姜菡萏呛得直咳嗽。


    披风掩过来,阿夜的手捂住姜菡萏的口鼻,姜菡萏抓着他的手,忍着咳:“快!快点!”


    那是慈宁宫方向。


    而这股浓烟……明显是焚宫冒出来的烟雾!


    上一世太皇太后便是在慈宁宫中焚宫自尽殉国,留给叛军的只有一座废墟。


    一路上都有镇海军,他们把守着宫门要道,囚禁了诸宫妃嫔和羽林卫,楼台走廊渐渐密集,骑马施展不开,阿夜率领玄甲军下马步战,一手挥刀,单手抱着姜菡萏。


    姜菡萏:“你放下我,快去救太皇太后,我随便找个地方躲着就行——”


    一语未了,阿夜猛然倒转刀锋,刀光斩向一名趁乱偷袭的镇海军。


    一蓬鲜血迎面溅向姜菡萏,姜菡萏闭上眼睛,脸上却始终没有传来温热甜腥的可怕触感。


    阿夜的披风挡住了鲜血,他的眼中带着愧疚:“对不起。”然后挥刀重新杀入镇海军中。


    羽林卫被优先释放出来,抓起武器加入战斗,镇海军的人数飞快减少,最终杀到慈宁宫前,镇海军只剩下几十人。


    慈宁宫着火了。


    如同上一世那样,火是从慈宁宫内烧起来的,门板紧闭,火舌从门缝和窗户里蹿出来。


    姜菡萏呆呆地看着熊熊的火焰,久违的恐惧扼住了她咽喉。


    “菡萏,你在这里等我。”阿夜在远离火焰的地方把她放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我会把人救出来。”


    姜菡萏一把抓住他的披风:“你……你不许有事。”


    阿夜想了想,解下披风,将姜菡萏严严实实裹起来,他的眸子黑亮:“是。”


    最后的战斗没有悬念,真正艰难的是灭火救人。


    姜菡萏知道自己要是过去反而会碍事,但远远的等待令人无比心焦。


    忽地,郭俊带着几名玄甲军走到她面前,手里各自端着茶水与点心,还有暖炉。


    姜菡萏:“……?”


    “殿下恐小姐等得难受,让我等来陪伴小姐。”


    “……?”姜菡萏的脸色忽然变了,“他在做什么?他进火场了?!”


    郭俊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被揭穿,垂下头:“殿下是所有人当中身手最好的……”


    姜菡萏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往慈宁宫冲。


    郭俊等人拦住她,这才是他们真正的任务。


    “退下!”姜菡萏抓起那枚童子背仙桃的玉坠,命令。


    阿夜在接受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后,仍旧把玉坠送给了她,他很高兴:“那它确实是我的东西了。”他觉得自己没有送错,并且它终于拿得出手了。


    代表着皇太子身份的私章,没有人敢阻拦,姜菡萏向慈宁宫跑去,郭俊等人紧紧追随在她身后。


    数不清的人围在慈宁宫前,用土、用水、用雪……用任何东西只为扑灭大火,轰隆一下,慈宁宫的房顶塌陷。


    姜菡萏刚刚拐过弯,便看见这样一幕,差点儿晕过去。


    下一瞬,宫门洞开,一团着火的人影冲出大门,滚落到地上。


    人们立刻泼灭他们身上的火焰,阿夜抖开已经千疮百孔的帘帐,露出底下无知无觉的太皇太后和风明。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姜菡萏:“他们还活着,只是被熏晕过去——”


    话没有说完,姜菡萏已经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脖颈。


    阿夜感觉到她在颤抖,他轻轻抚着她的背脊:“我没事。”


    “你不许有事。”姜菡萏抬起头,眼眶发红,“他们重要,你更重要。”


    阿夜的脸刹那间发亮:“……多重要?”


    姜菡萏捧着他的脸:“最重要。”


    阿夜说不出话来了,他紧紧地抱着她,身后的火焰仿佛都化为满天烟火,此刻就算整个世间全都毁灭,也丝毫损不了他的幸福。


    *


    火势渐渐灭下去,太皇太后在御医的救治下醒来,看见姜菡萏和阿夜,又惊又喜:“是你们……好孩子,是你们救了我?”


    “是他救了你,祖姑母。”姜菡萏把阿夜拉过来。


    “你还同他在一起……他定然没有杀敬王了。”


    “谁说他杀了敬王?”姜菡萏一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天前,陛上驭龙殡天了。”太皇太后的声音沙哑,缓缓道来,“按祖制,明儿当在柩前即位,许崇义那厮却说应该等敬王回来主持大局。哀家不知他是包藏祸心,还觉得他说得对,敬王毕竟是宗室之长,这等大事,他确实应该在场。”


    然而这只是许崇义阴谋的开始。


    太皇太后很快发现上朝的官员少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一小半则全体上书,认为风明难堪大任,大央需另寻明主。


    而这个明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救下京城的镇海侯许崇义。


    太皇太后经历三朝,看得出来许崇义敦厚老实下的城府与野心,可按照常理推断,他的野心大约是成为辅政重臣,城府则会让他稳扎稳打,徐徐图之。


    等他真的图穷匕现之时,大央的局势也已稳定,她自有办法夺了他的兵权。


    可许崇义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疯了似的要求风明下旨禅位。


    整个京城都由镇海军把守,羽林卫很快被他控制,百官违逆者立斩,街市一片鲜红,百姓不敢出门。


    这些日子太皇太后与风明一直被关在慈宁宫,开始还有食物,后面连清水都没有,祖孙俩只能靠积雪苟活。


    可就在今日,许崇义声称敬王已被阿夜所杀,赵公公冒死点燃的狼烟很快被扑灭,太皇太后在绝望之中举火焚宫。


    “顾晚章呢?”姜菡萏问,“他没有把消息带回来吗?”


    “什么消息?”太皇太皇问,“许崇义说他和敬王一同死在了庆州。”


    姜菡萏明白了。


    许崇义是乱世枭雄,从一名低阶武将爬到眼下的位置,经过了多年的筹谋与等待。他本该慢慢守着风明登基,待太皇太后与敬王离世,他便是世间最强大的人,那时再从风明手中夺权,易如反掌。


    可是顾晚章带来的阿夜是昭惠太子的消息。


    阿夜不是风明,以阿夜的善战,一旦登基,帝位便稳若泰山,许崇义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问鼎天下。


    于是许崇义选择了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他封锁了京城,隐瞒了这个消息,一面逼宫夺权,一面准备除去阿夜。


    很可惜,他的盘算落空了。


    “皇祖母……”风明在这时醒来,迷迷糊糊间扑在太皇太后怀中,“呜呜呜呜皇祖母……我以为我死了……”


    太皇太后抱着他,泪水长流:“明儿太小了,担不起整个天下,你说的那昭惠太子又做了许崇义的义子,老天不佑我大央,风家无人了……”


    “谁说我风家无人了?”


    外头的战事已经了结,许崇义兵败被擒,押入天牢,敬王大踏步进殿来,声若洪钟,“站在这里的不就是吗?!”


    太皇太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姜菡萏身后。


    阿夜习惯性站在落后姜菡萏半步的位置,身材高大,挺拔,眉宇间气质森冷,不怒而威。


    “他便是昭惠太子风晔!”敬王大声道,“皇嫂,大央后继有人,这便是咱们的中兴之君!”


    太皇太后又是震惊,又是


    讶异,向阿夜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阿夜走上前,姜菡萏把玉坠拧开给太皇太后看,敬王在旁边大肆夸赞阿夜如何一枪扎倒大旗,两枪捅破城门,神威盖世,天下无双,简直就是长庆帝再世。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她看到的不单有这些,还有昔日佛堂内那个静静合什为菡萏祈祷的少年。


    有雷霆手段,亦有菩萨心肠。


    那还等什么?


    太皇太后微微哽咽:“国不可一日无君,阿晔,你须得尽快登基!”


    “好。”阿夜一口答应,“登基的时候,能不能封后?”


    他说着,望向姜菡萏,不用开口,目光中的期待已经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想和菡萏一起登上宝座,他当皇帝,她当皇后。


    姜菡萏悄悄道:“自古以来都是先登基,再封后,你莫要乱来。”


    “也并非尽皆如此。”太皇太后道,“昔年太\祖登基之时,封后大典一同举行,皇帝与皇后一起接受百官与万民的朝拜,从太庙回到乾正殿,再去坤和宫举行婚礼。”


    阿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姓风的人里面并非全是承德帝那种废物,也有这样的英明之辈。


    他对他的祖先稍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