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分家就分家
“夏氏,反了你了!”
被儿夫郎指着鼻子骂,乔老汉顿时火冒三丈,家里的事他做主,何时轮到一个哥儿出来反对!
乔老汉原还想好好说话,奈何二房就是不懂事,他老脸耷拉下来,做出一副要将夏禾送回夏家的架势。周氏他们在旁边点头附和。
“再说几遍我都敢说!”
夏禾寸步不让。
当初乔老汉夫妻提议要送乔兴盛去开蒙,单把他们山子撇下来,要不是他和当家的闹了许久,山子恐怕连那两年开蒙的日子都混不上。
就算这样,念了短短两年时间,他儿最后还是退学了。
“当初爹娘让我们山子从书院回来时怎么说来着……说我儿在书院坐不住,又说家里的银子不多,只够一个娃娃继续读下去。等家里缓过来后,就会让我儿重回书院,结果如何……一年两年,连我儿的婚事都给耽搁了。”
夏禾本不想再计较这事。
说他对二房供乔兴盛科举这事没有自己半点儿的心思和怨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和乔老二多少次在夜里为这事惆怅、生气,说到义愤填膺时都要冲到门口去乔老汉面前闹了。
可最后还不是咬牙忍下来。
为什么?
因为他们太知道乔老汉为了乔兴盛科举的事情投入多少金钱和精力了,他们要是敢闹,乔老汉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甭说什么告去县衙或者请人做主,他做儿子的敢闹分家就是连里正和村里其他人都不会站他们这边。毕竟乔老汉这老头在村子里风评极好,任谁见了他都说他厚道、会来事。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分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能怎么办,只能一边劝慰自己放宽心来,另一边又实在缓不过这口气。
再加上那时候山子从书院回来后,整个人阴郁了不少,他们半点苛责不敢有,只能加倍地告诉他没关系,他很好。可不管用啊,于是夫夫商量了一下便顺势让山子躲起懒来。
一是因为真害怕孩子出问题了,二则其中也有一点是对乔老汉的所作所为表达他们的不满。
说他们软弱也好,虚伪也好,那个时候他们确实别无他法。
乔老二作为儿子,天然处于弱势地位,他难道不知道不公平吗?他也想大闹乔家,一举分家,自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啊。
但他看着乔老汉的眼睛,就知道,这个家他分不了。
只要他四肢健全,能出钱能出力,他们二房和大房就分不开。
在乔老汉和大房他们对乔岳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他们也就这么认了。
日子糊涂着过去,丈夫服兵役、失去音讯、下葬衣冠冢……事情接踵而至。
午夜梦回时,夏禾打湿了枕巾。
他们愚不可及地用儿子的前途去宣泄自己的不满,以为自己永远能为儿子兜底,却忘了意外来得太快、太突然。
他们的做法错得太离谱、太愚蠢。
如今山子娶了夫郎,眼看着就要步入正轨的时候,乔老汉这个做爷爷的当没看到就算了,还在这时候突然开口说分家。
这回,夏禾过不去。
“念书这事暂且不提,我们二房出银子出力一起供你乔家大孙子念书,不就是图那句帮衬兄弟嘛,如今可真是太好了!好不容易你大孙子考取功名了,你们张口就说分家!”
“一脚把我们二房踢走,怎么,怕我们二房沾上你们乔大秀才的光是吧!”
夏禾气得眼眶都红了。
一直逃避退让,只会让人搓揉按扁。
他早该认清楚了。
周氏脸是白一阵红一阵:“……老二家的,你这是在剜我们的心啊!我们大房何时这么想过!从来没有!”
“就是啊,弟夫郎,”乔老大解释道,“兴盛能考中秀才是乔家一家人的功劳,如今爹说分家,不过户头上分一分,到时候我们还是住一起的,还是一家人。兴盛怎么会不帮衬山子!”
乔老汉烟斗砸在地上:“夏氏,看在你一时情急的份上,今日不敬尊长的事就算了。若有下次,我一定送你回夏家去。”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无非就是想用话堵着他的嘴罢了,夏禾冷冷地看着他们。
“送什么送!谁都不许送我小爹回夏家!”
闻声出来的乔岳披着一头散发出去,身后方初月比他好不了多少。
“你们不要吵架,不要骂我小爹呜呜……”乔小圆神色张煌,跑过来扯着夏禾裤腿。眼眶里的两包眼泪滚落下来。
??周氏阴阳起来:“哎哟把我们圆哥儿都吓哭了。”
“我……”夏禾对着乔老汉他们腰板挺直,气势逼人,对着被吓哭的小儿子却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没事,”方初月走过去抱起乔小圆,“小爹没事的。”
“小爹只是说话大声一些,”夏禾警告地看着周氏说,“我们没吵架,对吧,大嫂。”
周氏一激灵,扯起嘴角笑:“对,圆哥儿你不会被骗到了吧?太胆小了……”
乔小圆这回没反驳,只又确认地看向乔岳。
大哥不会骗他。
乔岳伸手摸摸他的头,没说是不是真的:“小圆去和你小哥看看灶房有什么吃的,可以吗?等会我和小爹要吃。”
乔小圆定定地望入他的眼睛,“嗯……”
而后扯扯方初月的袖子,示意他们走。
方初月搂着小圆,轻声问:“可以吗?”
“嗯。”乔岳伸手把他翘起来的呆毛压了压,点头道,“不可以的话我再喊你。”
但怀里的小孩哭得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他一个人看了多久才会吓得跑去找他们。
“好。”方初月有些忧心忡忡地离开。
乔岳扶着夏禾,又问:“爷爷,我小爹到底怎么不敬尊长了,你倒是说出来让大家评判一下啊,实在不成我请人来评理。”
周氏说:“山子,你这意思就是爹说错话了?”
“我没这么说,但我小爹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大声说话。”乔岳不认。
“他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啊,他这不是不想分家想一直赖着嘛……”
周氏早就不爽,想骂人很久了。
自从兴盛有了功名,他们大房确实起了分家的意思,但这事在徐夫子递话之后就按下来了。
徐家的事一直未真正定下来。他们也怕闹分家如果闹太厉害了会影响到兴盛的名声,徐夫人本就对婚事不乐意,若是知道一二恐怕会觉得他们大房过于势利,从而更不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再加上当家的和他说过,说他爹未必愿意。要不然周氏早就提出要分家了,还用等到现在。
分了户头,又不是断了亲。
怎就分不得。
莫不是这二房真如乔岳所说的那样,要一辈子赖着他们兴盛了?
他们大房虽是受了二房一些恩,但也不可能一辈子拖着累赘过活啊。
周氏想到这:“你们二房不早就想过分家了吗?如今装什么装呢!”早些年她可听得清清楚楚的,如今不过是见她儿子考中秀才就死赖着。
要是她儿子考不中……呸!
估计那时候夏禾第一个说分家。
“周桂春,你清高!你清高你就不会儿子没考上秀才死活不分家,一考上立马想把我们踢开!”
“夏禾你……”
乔岳从短短几句话语里总算听出来他们在吵什么了,他低头看着乔老汉:“是她说的那样吗?说来说去,为什么要分家?”
“小爹,他们说了吗?”
夏禾点点头:“你爷说人徐夫子觉得我们一家子太多人了,想要他那大孙子和人小闺女少些掣肘,小夫妻一块儿过活。”
“怕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啊,给人家举人的闺女添堵啊!”夏禾讥笑道。
其实乔老汉还说了别的,只是说来说去,夏禾也算是听明白了。
徐夫子想要他们分家,担心小闺女嫁过来的处境只占很小一部分。说白了,徐夫子是认为乔兴盛极可能在三十岁之前考中举人。
而那时候他们二房绝对是个拖累。如今山子的名声或许对乔兴盛起不到什么坏的影响,可乔兴盛再往上走,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汉,注定会是仕途上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说还会反过来连累到他们徐家。
与其到那时候再想办法分家,不如现在分了。
一了百了。
当然,徐夫子明显把这事当做是对乔兴盛的考验。
若是不堪大用,徐夫子也不必将闺女嫁给他。
乔岳连连翻起白眼,这是什么破老师。
自家事管不过来,还管到徒弟家来了。
这么荒谬的事情,偏偏大房和爷爷还当真了。
大房还说他们是为了自己,可乔老汉真听进去了……
“爷爷,真的吗?”
以往,只要他和大房有争执的时候,乔老汉总是会偏向他多一些,因此他也一直觉得乔老汉虽然重视大堂哥,但对他不差。
原来不是。
又或者说,乔老汉这人最看重的不是哪个孙子,而是科举,是名声,是光宗耀祖。
所以,两个孙子一比,他尚且有几分赢面。
当他与书生郎乔兴盛站在同一个天平上,他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乔岳想明白后,难以置信地苦笑出来。
难怪他小爹气得眼眶都红了。
“是不是只有读了书,才是你的孙子?”乔岳不加掩饰、直白地问道。
一下子把大房其他人臊得脸红了。
乔老汉被乔岳直勾勾盯着,眼神有些愧疚和回避。
“山子啊……”
对于这个孙子,他也曾抱在怀里逗弄过。
一幕一幕走马灯般闪过,大人从地里回来会扑到怀里撒娇、说他们辛苦的幼童,在书院挨了表扬得意翘起尾巴的小书生郎,后面退学后性情大变的小少年……
最后定格在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懒小子身上。
乔老汉叹了一口气,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一直到昨天,他从未起过分家的念头。
年幼时他爹靠着养蜂养家,银子都捏在他爹手里,所以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哪怕他几个月不回一趟家,哪怕他爹外头有人,哪怕他爹想将那贱哥儿迎回来还把他娘气走了。
乔老汉太知道银子对于农家人有多重要了。
他知道不管大房二房都有些小心思,之前二房想分家,后面大房想分家。这些他都在看眼里。
乔老汉偏向大房,但也不是一味压榨二房的人。所以,他对乔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是因为对老二有愧疚嘛;若是大房起来了,二房处于弱势,大房也可以拉拔二房。
亲兄弟哪有那么多隔夜仇,分家了就生分了。
而且,一旦分家,银子就得分到儿子的手里,到时候他说话可就不管用了。不掌家就得看着儿子才能吃饭,乔老汉掌家几十年他可不乐意。
所以乔老汉才是最不愿意分家的那个人。
乔老汉看着乔岳那双赤诚的双眼,仿佛动摇了下,又说:“你们都是我孙子,爷爷平日怎么对你的,你知道。如今这样,除了有徐家的提议,还有就是你们毕竟大了,就算现在不分,等石头成亲了你们大房二房也得分。”
“分家了,你们也还是兄弟。他该帮衬你的,一定得帮,不然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液都能把他淹死。”
“我……”乔岳正要反驳,却被夏禾拦住,“小爹……”
“没事,剩下的我来。”
夏禾认清后,脑子好像瞬间清醒了。只要乔老汉在一天,分家这两个字,永远不会是他们二房说了算。
他们二房没有筹码去说服乔老汉。
不管分与不分,他们二房都只能被动接受。
夏禾挡在乔岳面前,说:“爹,你想分家,可以。但是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分下来。该我们二房的就该是我们的。”
周氏听到前面还挺高兴的,越听脸色越黑。
怎么就该他们二房的呢!
“不行,凭什么?”
“那我们就不分,我倒要去书院问问看,刚考中秀才就把供养你的叔伯堂弟撇下,看你们有没有脸!”夏禾眼睛定定地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乔兴盛。
藏奸的小子。
“夏氏,你敢!”乔老大和乔老汉父子一听这个,立马炸了。他们绝对不允许别人在这上面做文章。
“你要知道,真算清楚了以后,以后你们二房可就沾不上半点光了。”
乔老汉提醒说,“做事还是不要太绝。如今只是分户口,我们一大家子还是一起住,打虎不离亲兄弟,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呢。”
“不用了,不敢指望。”如今因为徐家一席话,乔兴盛就巴巴回家,这种兄弟山子日后指望不上的。
也是怪他,凡事总是想着退让。
“有什么不敢的,我们二房过不好,那就大家一块回家种地!”
“你要是敢这么做,你们一家也不必在这待下去了。”说得难听点,他们户籍还在乔老汉手里,若真到那一步,只要找个由头他甚至可以把夏禾打残了。
乔老汉有些心狠地想。本想花五两将人安抚下来,没想到这夏氏一下子变得如此难缠,若不是夏禾的娘家不好惹,乔老汉抓着手里的烟斗……
夏禾不悦:“那就试一试!”
场面一下子僵持得厉害。
乔岳一直看着对面,当看到往日的爷爷对着小爹露出堪称凶狠的眼神时,乔岳心惊胆战,他倏然想起有天夜里他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他爹说让他不要太信任他爷爷。
他以为是梦话,醒来时还笑着和他爹说起这事。
乔岳此时开口:“小爹,不如我们要些补偿吧。”
“可以,五两!”乔老大说。
“二十两!”
乔老汉与乔老大对视一眼,乔老大深吸一口气,“最多十两。”家里的银子本就不多,二十两给出去他们只能吃西北风。
夏禾将对面父子俩的眉来眼去看入眼中,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乔老汉对他们二房不错的?
是谁给了他错觉?
“……行。”夏禾知道,他没办法再继续纠缠下来了。
公中的银子绝对不超过五十两,而大房是不可能再额外掏出二十两出来的。
“兴盛,你去把你屋里的笔墨拿出来。”说罢,乔老汉自己率先进去。
乔兴盛点点头,转身时与乔岳四目相对。
难怪昨日回来还给他带来带注释的书册子,是觉得自己做事不厚道所以提前收买人心?
就一个书册子?
乔岳觉得无语的同时,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啼笑皆非的荒诞感。
夏禾扭头问他:“山子,你不怪小爹做这个决定吧?”
“小爹,我从未怪过你。”
乔岳虚搂着他的肩膀,又说,“今日就是爹在这里,也是这么说。”
“到时我们把墙一砌,自己关起门过日子。”
夏禾点头:“也好,这话你爹以前最爱挂在嘴边……如今倒也算如愿了。养蚕是来不及了,等夏天了我养多一些。”
估摸着彼此有支撑,又或者是同样想到了那个深爱他们的男人,父子俩堵在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分家,就分家吧。
就像是流脓的伤口,总是要狠下心来剜掉烂肉,才能真正痊愈。
云海翻腾,光芒从树洞中穿过,落下斑驳的光影。
前路光明,也必定坦荡。
他们一家四口,总能活下去。
第32章 他心里有你
接下来的进程仿佛被人为拨动一下,一下子就拉快了。
从王里正、田叔公等见证人过来,询问、签订再离开,等乔岳回过神来,分家书已经落在他掌心上了。
乔小圆趴在夏禾怀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尾:“小爹,眼睛好红……滚滚……”
“什么滚滚?”方初月坐在乔岳身边,拿过那张分家书低头看起来,嘴上还好奇问。
“鸡蛋。”
乔小圆瓮声瓮气地说,声音没有往日的活泼,“香香的鸡蛋滚一滚,脸上都是香香的,还能将鸡蛋吃掉……吸溜……”
说着,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坏心情是一点儿没有影响到乔小圆的食欲。
“可能是上回山子眼睛肿了用鸡蛋滚被他记住了,”夏禾好笑地摸摸他头上的啾啾,问道,“这是你小哥给你扎的吗?这么好看!”
“嗯!”乔小圆从怀里抬起头,冲方初月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方初月头回见蔫蔫的乔小圆,又不知道怎么哄他,干脆把他抱回房间里给他看自己的首饰盒子,不仅如此还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用。乔小圆头上的那个流苏簪子就是其中一个。
夏禾站起来说:“我去看一下热水。”虽然分了家,连锄头都给分了,可灶房和铁锅只有一个。
方初月知道,夏禾不过是见他有话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这才说要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乔岳眼睛发直,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
方初月看着他,边打腹稿措辞,一边对他说话。
“其实分家是好事,看大房那架势,就算现在不提,等乔兴盛成了亲还是会以同样的借口说服老爷子。”
今日这事乔岳受到的冲击其实要比小爹更突然,也更猛烈一些。
“这样的人家离远了些才好,像我那二叔还不是原形毕露,早发现肯定比晚发现得好。”
乔岳听到这,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
方初月突然扯过他的胳膊,一下子钻进来。
乔岳被坐在他怀里的哥儿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就见他攀着胳膊微微用力,乔岳赶忙将人搂紧,“小心……”
“只是什么?”方初月一边问,一边在嘟起嘴亲了他一下。
都这样了,就不信他还不说!方初月暗道。
乔岳嘴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轻飘飘的,被明亮闪烁的黑眸注视着。
乔岳哑然失笑,“我真没事,干嘛突然这样啊!”
“一点儿都不像你了……”乔岳胳膊收紧,那力道仿佛要将人揉碎。
方初月感受禁锢腰部的力道,就说有没有拿下你吧!他翻个了白眼道:“深沉难过也不像你,我学你。”
“我没有难过!”乔岳反驳说,“我就是觉得太突然,太……太生气了。”
方初月用力点头:“好,你没有难过,也没有想哭。”
“我真的没有难过,谁会因为这种事哭啊!”乔岳超大声。
“你这是污蔑。”
“好好好,你没有,我污蔑你。”
“本来就是……”说着,乔岳将脸埋起来。
方初月脖子微微偏到一边去,被这出大鸟依人整得莫名有些想笑,又生生憋住了。
温热的气息萦绕脖颈间。
良久后,乔岳手掌向上,含含糊糊地说:“我要手帕。”方初月憋不住,闷笑了一声,把手帕掏出来,放他手里。
“不许笑……”
“我没笑。”
乔岳胡乱擦了眼角,整个人坐直了。“我确实、心里有些难受。”
今日发生的一切,其实和他一直以来的认知是想违背的。他好像确实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些所谓的亲人。
他不仅仅是难过亲人的冷漠,更多的其实是难过自己。
他太没用了。
他看不出大房的别有用心,看不出老爷子的藏在细节里的不公。
乔岳怀疑自己是个瞎子!
“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乔岳将脸凑过去让方初月看。
方初月:“……”
“傻子。”
柔软的人其实最容易受到伤害。他们用最炽热的真心去对待别人,认为别人也会回报他们同等量的真心。
殊不知世间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宵小之辈。
“这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他们太坏!”方初月神色认真,高大的青年瞬间变得小小的,披着一身金光藏在漆黑的眼睛里。
乔岳倏地笑出来:“嗯你说得对,都是他们的错。”
“既然分了家,明天我就去找人在中间砌墙,再在那边起个灶台,你觉得怎么样?”
分到他们手里的大头是那五亩水田和两亩旱地,银子一共二十六两,其中包括大房的十两,粮食也分了,就连锅碗瓢盆、锄头菜刀那些都没落下。
然而灶房只有一个,到时砌了墙他们肯定用不上了。
乔岳认真盘算起来,高兴地说:“过几日我去诱点蜂,我们再养多点。养蜂这事我们可以光明正大来了。”
看着突然打了鸡血的乔岳,方初月:“……”
若是之前,方初月见到他一改之前的懒散模样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夸一顿,毕竟银子是最要紧的。
只是这回,他又确认地问。
“你真没事啊?”
乔岳回看过去:“有事啊,我不是难过了吗?”这还不叫有事啊!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事。
方初月嘴角抽搐:“……”你那难过有超过一刻钟吗?!
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乔岳不管这些:“对了,我还没和小爹说系统的事情呢!”
事赶事真给忘了,乔岳拍着脑门想,本来昨晚就想说了,哪里知道乔兴盛回来了。
“那今晚说,”方初月起身,“我去灶房做饭。”
乔岳也准备出去:“今日分家第一餐,不如我等会抽五个?”上回那只窑鸡真的不错,还想再吃。
“也行,你先抽吧。”
乔岳点头,独自在屋子里抽完卡,才去灶房。时候其实还早,但因着灶房和人共用,夏禾已经把干饭蒸好了,分到手里的半截腊肉切了几片放一块儿蒸。
最后再炒个菜、一人煎一个荷包蛋就完事了。
周氏闻着腊肉的香味,“真是不会过日子……”便也转身回去,免得进去忍不住吵起来。
乔岳将盆里的干饭端出去:“小爹,端去屋里吃?”
“可以。”夏禾将煎蛋铲到锅边,又打了一个鸡蛋下去,“小圆,你去把筷子洗好,拿去屋子里。”
一直黏在腿边的乔小圆听了,慢吞吞起来:“好吧。”
分家的第一顿,夏禾看着桌子上的蜜色烤鸡,停顿了一下:“吃饭啦。”
肉终于不用抢着吃,乔岳高兴得不行,立马扯了一只烧鸡腿放到夏禾碗里:“小爹先吃。”
又扯下另一只鸡腿,先往自己这边移动,到一半他想起坐在身边的方初月便调转角度,又见乔小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鸡腿往乔小圆那边去。
最后,夏禾看着碗里的两只鸡腿:“……”
山子碎碎念:“太过分了,为什么鸡不能有四只腿!”大家都想吃鸡腿啊!
乔小圆附议:“就是啊大哥,四只不够,我要很多只鸡腿,这样我们吃一只鸡就能吃很多很多鸡腿哈哈~”
太美了!
“你想得真美,”夏禾笑着摇头,“你们两个吃一只,我们两个吃一只。”
说着他把另一只鸡腿放方初月碗里,又把鸡翅膀也给分了。
烧鸡色泽漂亮,鸡皮香脆带着蜜汁的香甜,鸡肉鲜嫩多汁,一口下去肉汁在口腔内爆开,味道醇香浓郁,微甜而不腻。
美美吃上一顿后,乔小圆饱得直犯迷糊,洗漱的时候就睡着了。
待夏禾将乔小圆放床上后,乔岳进了屋关上门。
夏禾扭头问怎么了。
乔岳低声把祥云系统的事情说出来,夏禾听在耳中有些意料之中的淡定,又有意料之外的惊讶。
“你真没事吧?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收获这么大?”夏禾有些担忧,听着十分不靠谱啊。
乔岳解释说:“我肯定没事,主要是这是意外得来的,若是那只怪鸟故意找的我,可能还得怀疑一下,只不过我看它好像十分不乐意将系统落我这,关键它还拿不回去。”
走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夏禾点头,“说不准它飞去就是为了找人去了。”
“而且还要银子才能抽卡,不是白捡的,很多时候只有馒头。”乔岳又说。
像他饭前抽的那几张卡,便是只有一只烧鸡,其他的全是馒头。因为蒸了干饭,乔岳便没有拿出来。
“嗯……”夏禾说,“那东西虽好,但我们尽量少用,那些东西也不用让别人知道,小圆那边我会叮嘱他。”
乔岳突然笑了下,“小爹,初月和你说了一样的话。”
“那他……心里有你。”
……
乔家分家的消息很快传得沸沸扬扬。
村里几乎没什么秘密可言,一有什么乐子那消息就跟会飞一下,一下子整个村都知道了。
就连隔着两个村子的夏家都知道了,还未等夏禾让人带话回去,分家的第二天夏家一家子齐齐出动,找上门来了。
“我就说那死老头就是看着老实,实际上奸得很……”刘老夫郎一进门就嚷得全部人都听到了。
明明看着快六旬了,脾气依旧不改当年。一进门就噼里啪啦地喷了好久。
“小幺你是不是被欺负了,和小爹说,小爹让你两个哥哥砸了乔家!”
几日前,外孙成婚时他们一家子过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分家了。莫不是这几日出事了?
夏大舅和夏二舅听刘老夫郎这么说,立马撸起袖子,等着小弟一句话就冲去大房那边,乔老头他们不能打,乔老大他们总可以吧。
舅娘和几个表哥跟在后边义愤填膺。
一大早起来,乔岳正准备出门找人修一堵墙拦在中间,既然要分就分得清楚些。免得勾勾缠缠,以后还要因为一点小事起争执。
还没出门就被外公他们堵住了。
第33章 夏家帮衬哦
夏家。
“个死老贼!一等我们山子成了婚就分家是什么意思,生怕我们山子沾上一点是吧!”
刘老夫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水从杯壁溅出来,滴在桌子上。
夏老爹在旁边将杯子端起来:“分家了也好……”
“好个屁好!那老东西就不是好东西,也是怪我看走了眼。”当年和乔家结亲,谁能想到人人称赞的乔老汉竟是这样子。
还有那乔老大,把他爹那套学了个十足,整日装憨傻老实,其实最精就是他俩。
能养出个乔老二,真是歹竹里出了好笋。
“就是啊,凭什么分家!”
夏大舅听了他小爹的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你们二房供他们出了个秀才,如今为了娶娇妻就把你们给撇下来,大房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乔老头脑壳坏掉了吧!”
夏二舅附和,也跟着一巴掌:“太不是东西了!”
刘老夫郎瞪了他一眼,“拍什么拍,桌面都是你们拍出来的水。”
夏二舅:“……”早知道他就第一个拍了。
“要我说不如断亲,一了百了!”夏大舅脾气最像刘老夫郎,一听到以后还要和他们住一起,浑身都不自在。
夏二舅:“你忘了几年前我们村里那个夏冬了啊。”
夏冬有三兄弟,偏他最不受宠,分家时只得两亩旱地。夏冬媳妇不满,嚷嚷着说不如断亲。后面夏冬活不下去跑进深山里打猎,还真让他好运挖了一根人参。
夏冬大哥听说后,上门要银子要了好多回,夏冬都不给。结果,他大哥怂恿他爹娘去县衙告夏冬不孝。
夏大舅显然也想起这事,讪讪闭嘴了。
他们清水县的县令有点糊涂,还是个孝子,最看不得这种“不孝”的人。
夏大舅丧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刘老夫郎跟着点头,可不是嘛!
“什么时候都说老大你个脾气该改了,”夏老爹问,“我问你们,你们觉得在村里,是乔兴盛多人嫉恨,还是山子多人嫉恨?”
“肯定是乔兴盛啊,他一个秀才!”夏大舅说。
“你呢,老二。”夏老爹又问。
夏二舅瑶瑶头:“山子吧。”
夏大舅不信:“怎么可能是山子啊,山子那么懒……”他做舅舅的都不好意思夸他外甥勤奋,压根就张不开这个口。
他又问了俩儿媳,大舅娘想了想说:“我觉得小叔说得对。”
夏大舅震惊地看着媳妇,“怎么可能!一个懒汉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当然不懂,”他媳妇翻个白眼,一个憨子能知道什么,“懒汉没什么好嫉妒的,但懒汉过得比你好,那就不行了!”
要不是山子是她外甥,怕不是连她都忍不住嫉妒了。
夏老爹点头:“一个懒汉总算落得比他们更差的地步了,心里可不得舒坦几分。所以……这事不能闹。”
因为村里看热闹的很多,他们就算豁出去闹,别人也不会觉得他们二房有多惨,甚至觉得他们占便宜了。
这种情况下,小幺他们闹得越厉害,以后越糟糕。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们生在此间,就不能不管不顾。要是乔老头心狠一点,跟夏冬爹娘一样,直接让人一纸诉讼将他们告上县衙……
夏大舅讪讪道:“我们不闹,别人怎么知道他们有多奸,怎么讨个公道。”
“讨公道可以讨,不是现在。”夏老爹瞥了他一眼。
“行了,明日一早我们过去一趟。”
刘老夫郎叹了一口气,如今他年纪上来了,除了含饴弄孙外,就是挂念最小的哥儿。去年乔老二没的时候他就想让夏禾归家来,只是小幺心里惦记着乔老二便拒绝了。
有他们夏家在,还怕孩子活不下?
夏老爹忍不住唠叨道:“明日过去你这脾气可一定得收着点。”??
“知道了。”
夏老爹又说:“我们过去是为了让他们过得更好,不是给他们添堵的。”别到时他们打了人出了气,最后却要小幺承担后果。
“行了,知道了。”
刘老夫郎嫌他啰嗦,转身进了屋。
“哎……”
翌日一早,夏家如约来到青山村。果然,一路上看热闹的人是真的多。
夏大舅纳闷道,这些人都不用下地啊。真闲!
“小外公,外公,舅舅舅娘,表哥你们怎么来了?”
乔岳将夏家人迎进门,堂屋没办法待客,直接将人请到房间里。
方初月端着茶水过来,刚张口让他们喝水,便听到刘老夫郎中气十足地骂人。
“我不来,你们被欺负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们了!”
夏老爹朝方初月安抚地笑了下,拍拍刘老夫郎的胳膊,“昨日不是让你别这么生气了嘛……”昨天听了这事都气到整宿睡不着了。
“小幺,别听你小爹的,你给爹说,怎会这个时候分家?”
方初月倒是没在意,成婚那日他们见了一面,别看小外公长得清瘦,其实脾气爆着呢,是个心直口快的。
“小爹,爹……”夏禾红着眼靠在刘老夫郎肩膀上掉起小珍珠,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刘老夫郎用手帕给夏禾擦起眼泪,心疼地看着他,对乔岳说:“山子你说。”
“小外公……”乔岳握着方初月的手,将事情一一告知他们,俗称告状。
夏家人昨日听了这事本就生气,如今一听竟然是因为乔兴盛要成亲才分的家,立马爆炸了,“太不是东西了!”
夏家人在屋子里骂骂咧咧好久。
“小幺,还有你们俩个小的,别听他们的。“夏老爹劝慰道,”如今没长辈在上面压着,又没妯娌整日盯着,多养些蚕不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实在不成,他们多照看照看便是。
夏禾红着眼眶点头:“爹,我知道的,断亲不能是我们提,也不能是现在提。”
乔岳和方初月也了然地点头。
“那你们以后就这样一块住啊?”刘老夫郎问。
乔岳便倒茶,边摇头道:“我刚刚出门就是想要起堵墙在中间,再把门开到另一边。再起个灶房在这边……”
“这事直接让你俩舅舅来就好了,正好他们得空,这几天给你搞定。”刘老夫郎说,俩舅娘也点头。
乔岳:“那就多谢舅舅啦!”
这个时候摔土砖得等上好些日子才能用上,夏老爹提醒道:“直接看谁家里暂时不着急用的,和他们先借着把墙先起了再说。”迟几日还过去就是,不然等自己摔土砖得等到什么时候。
夏禾看着他,“爹你脑子还是那么灵光。”
夏老爹翘起嘴角:“你俩个哥哥就没学大到我半点。”
乔岳笑道:“不是啊,我看舅舅挺好的。”
“那是你看错了。”刘老夫郎说。
夏家舅舅:“……我们现在就去换。”
“不着急!”
乔岳见夏大舅他们着急出门去赶紧拦下来,“我们吃了饭再弄!外公你们来一趟,吃了饭再整其他的。”
“也行。”
这事就这么定下。
夏家人不少,挤在灶房里好些时候,周氏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出来,转身又回去和乔老汉说:“爹,他们还在灶房,我没有锅做饭啊!”
乔老大:“那我们今日吃什么?”
大房全部望向乔老汉,乔老汉站起身,“饿一顿不会死!”说罢拂袖而去。
做好饭后,乔岳准备去苗哥儿家把乔小圆找回来,他出门前和方初月嘀咕了两句。
大舅娘捂着嘴:“哎哟,小两口还说悄悄话呢。”
“可不是嘛……”
方初月被几双眼睛看得慌了,站起来说:“我去准备摆碗筷。”
大家见他羞窘的样子,笑得愈发大声。
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夏大舅他们就带着几个小的风风火火出门去,乔岳也跟着一块去,方初月则留在家中和小外公他们聊天。
夏大舅他们找熟人先借用了不少土砖,建了个墙堵在中间,而后便着手灶房的事情。
本就打算三四日搞定的,乔岳便又去把田柱子他们喊来帮忙。
乔岳有心跟着俩舅舅做事,这几日一直忙里忙活打下手,挑泥土摔土砖这活不难,但繁琐,而且还得看在天色来。
乔岳每日累得倒头就睡,小两口夜里说话都少了。
……
三四日后,灶房围墙都建好后,夏大舅他们便打道回府。
夏禾将背篓递过去,“大哥你们拿回去。”
夏大舅推脱起来:“我们不要,就这么点儿活,要什么东西啊。”
“快拿着!里面是我给爹他们的东西,不是给你的。”夏禾硬塞他怀里,夏大舅听他这么说,“哦……是给爹他们的啊。”那可以拿,他顺势接下来。
夏二舅嘴角抽搐。
为什么有人几十年如一日,都会被小幺用同一套说辞给哄骗了。
等夏大舅他们离开后,乔岳又去给田柱子他们那边也送了东西。
“初月……”
好不容易将事情忙活完,黑瘦了一圈的乔岳就想带着方初月一块儿去诱捕蜜蜂。结果从田家回来后,他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人。
新砌的灶房有些许动静,乔岳走过去:“初月……小爹,是你啊,初月去哪里了?”
夏禾头也不抬,“方才他和我说回一趟方家,应该等会就回来。”
“哦……”
乔岳调转步伐,“那我也出门看看。”
夕阳沉入青山,只余下最后一点光晕。
走到半道,就见方初月两手空空回来,乔岳挥挥手:“干什么去了?”
方初月快步走前去:“回去看看我娘他们。”
“也是,昨天娘他们过来,家里忙得一团糟,都没好好招呼她呢。”
乔岳牵起他的手,听到他说不碍事,乔岳思忖片刻后,“明日送点蜂蜜过去,给岳父他们尝一尝。”
“好。”
回到家中,一家四口简单吃过晚饭,夏禾便带着乔小圆去洗漱,走之前还叮嘱他们早些休息,这几日大家都累坏了。
最后还给了他一个眼神。
乔岳一直到洗漱完都在想那个眼神,看着床上的被子说,“小爹莫不是以为我是驴不成?”
白天累死累活的,晚上还惦记着那档子事。
方初月舒舒服服窝进被窝里,从被窝里微微抬起头,带着一脸笑意说,“你那是曲解小爹的意思。”
“真的吗?”乔岳掀开被子,侧着身将人搂住,轻轻嗅着,“你身上怎么香香的?用了香包?”
方初月:“……”
“让我看看你的鼻子是不是出问题?”
乔岳哽住,看着在他面前作怪的哥儿,他怀疑道:“我上回是这个样子对你说的吗?”
方初月想了下乔岳问“我是不是瞎了”的样子,用力点头,躺回去才出声,“可不是嘛,红着眼睛问我呢。”
“……”
过了一会儿,方初月问:“睡着了?”
“……没有,但丢脸。”
方初月笑嘻嘻靠他怀里,闭着眼睡起来。呼吸交缠,慢慢变得平缓。
夜晚漆黑一片,云卷云舒,却看不到半点儿月亮的影子。
夜黑风高,是个适合外出的夜晚。
乔岳睡到迷迷糊糊,感觉旁边有动静,微微睁开眼:“起夜,要点灯……”
黑暗中那道身影僵直在原地,过了半晌,“好……”
方初月折回去拿过油灯,又点亮拿到门外。
“你睡吧,我起夜一会儿就回来。”
第34章 我只是起夜
翌日一早,凸起一点的被子突然蛄蛹起来,钻出来一个小脑袋,坐在床上揉眼睛:“小爹……”
分家那日起,乔小圆便有些粘人,在外头见不到人还好,见到人就在扎怀里拱上好一会儿。醒来后没见不着夏禾,乔小圆打算自己穿衣裳。
旁边放着叠好的衣裳,他将裤子抖散。整个人倒在被窝里,双脚朝天,开始穿裤子:“嗨呀……”
左扯一下右扯一下,小肚子一挺,再把裤带给打个结。
哈!
穿好了!
乔小圆爬起来,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裤子,站在床上得意叉腰。
得意完,他又把手怼进袖子里,衣裳散开,他又将腰带丢床上,自己躺在腰带上。
穿戴好衣服,乔小圆披头散发出门找小爹。
“小爹……”
乔岳端着早饭,看着乔小圆:“豁——你衣裳自己穿的啊,真厉害啊你!”
乔小圆扬起脸,笑得跟太阳花一样,“是啊,大哥也好厉害,你怎么看出来的。”
乔岳:“……”拧成咸菜干的腰带、左长右短的上衣、歪斜斜的裤子,很难让人看不出来。
“主要是你穿得好,”乔岳夸道,“下次继续。”
“好!”乔小圆被忽悠得用力点头,早饭的香味飘进鼻子里,乔小圆眼神不住让盘子上看。
“大哥,你今天起真早。”
乔小圆尚且还没习惯自家大哥每日早起。
“是啊。”乔岳原还些困,别说乔小圆没习惯了。就连他自己都还不习惯,全靠满腔意志在坚持。
这会儿听小弟这么说,硬是给到嘴边的哈欠给憋了回去。
他放下早饭,带着乔小圆去洗漱。
盆里的热水刚刚好,“那你自己洗漱,可以吗?都会穿衣裳了,你肯定会自己刷牙洗脸吧?”乔岳将刷牙子沾上牙粉,递过去说。
乔小圆斜着眼瞥他,“大哥,做人不可以太懒哦……”
乔岳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捏住他的小脸蛋说:“你这是什么眼神,嫌弃我?”
“我才没有,”乔小圆咧起嘴嘻嘻笑,“我喜欢大哥~”
乔岳让他张嘴帮他刷牙,习以为常地点头:“嗯,我也喜欢你大哥。”
听了这话,乔小圆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一样,大哥也喜欢我大哥?
乔岳给刷完牙又拧干手帕,热乎乎的手帕盖在脸上,乔小圆被搓得再也想不了其他东西:“哎哟喂!”
“哎——”
手帕拿开后,乔小圆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原地松了一口气。
乔岳带着乔小圆落座后,夏禾给乔小圆将腰带整理后,而后率先动筷子,说:“吃饭了。”
早饭吃得比较丰盛,不像以往只有窝窝头或者木薯饼吃,今日除了鸡蛋、木薯饼、馒头,还有一碟凉拌豆苗。
乔岳率先拿了个馒头啃了一口,“今日怎吃得如此丰盛?”
夏禾说:“你们等会儿不是说要出门吗,吃好一些,免得累着了。”如今就他们几个人,省吃俭用不如吃好喝好养好身体。
乔岳点头,闷声吃了个半饱,又继续问方初月:“你昨天起夜啦?”
方初月神色自若,“对啊。”乔岳看着方初月的表情,只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们一起睡都半个多月了,从未见他起过夜。
饭桌上还有小孩,乔岳把心思按捺下去。
夏禾说:“山子,你去林庄那边要小心些,别与林庄头碰上了。”
方初月扭头看乔岳,乔岳知道他是想问为什么去林庄那边,他解释起来:“好,那边油菜花多着呢,蜂群也多,估计有些蜜蜂还在寻觅住址呢。”
方初月听了,若有所思。
早饭过后,乔岳背着背篓,还用卡牌把几个木薯饼带走,之前剩的可乐和糖果,他留了一些在家里。
“你真不去?”乔岳面对着他说。
日头正好,暖洋洋地晒在脸上,方初月踩在影子上。
“昨日虽说一块儿简单收拾过家里,可是屋子里还是很多灰尘,我看小爹打算今日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我留下一块儿干,快一些。”
“那行,我那边一个人够忙活的,”乔岳点头。
反正找蜜蜂得看运气,一两日估摸着还不定能抓到蜂王。
乔岳走出几步,转头说:“那我出门了。”
方初月将视线从地上的影子上收回来,挥挥手:“小心些。”
“好。”
等乔岳的身影消失后,方初月转身,见乔小梅抱着一盆衣裳出门,乔小梅尴尬地喊了声:“嫂夫郎。”
刚分家那俩日,整个乔家气氛沉闷得厉害,屋子就这么大,再怎么躲也总是能对上眼。起院墙这事按理说他们二房不着急,可夏禾想到大房接下来要办两场喜事不说,还得供乔兴盛科举,起院墙这事对他们是急,但再急他们也不会掏银子出来。
与其日对夜对,还不如早些起了院墙。
后来夏大舅他们起院墙的时候,乔老汉还晃过来说了好一些话。那意思便是觉得这院墙就不该起,起了一家人就生疏了。
夏大舅一听这话,赶忙催促儿子加快手脚。
院墙起好后,果真乔老汉好像生气了,也不过来说话了。
方初月点点头,没和乔小梅说什么便进了屋。
乔小梅站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隐约听到乔小圆欢快地喊着小哥来小哥短。周氏站在院子里催促道:“你个丫头发什么愣啊,还不去洗衣裳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哦。”乔小梅回过神来,低着头往河边走。
夏禾低着头在屋子里扫地,一只手伸过来将扫帚拿过去,“初月,你不是和山子一块儿出去了吗?”
“他那边一个人就可以,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得废不少工夫呢。”
方初月边扫边说。
夏禾笑着说:“那行,不管山子了,我俩干活,那我还有伴儿呢。”
“还有我呐!”乔小圆挤了过来,“把我忘了!”
夏禾改口:“我们仨一起干活,事半功倍!”
乔小圆捏着拳头一冲,“我们仨一起干活,事#%&!”
方初月俩人被含糊其辞的乔小圆逗得哈哈大笑。
打扫完院子,方初月见衣裳还未洗,和夏禾说了一声,就抱着木盆出门。
河边仨仨俩俩,多是在盥洗衣裳,下游还有一些在洗小孩子的尿片的。
方初月挑了个没人的地儿蹲下,衣裳打湿后澡豆子往上搓出白沫子,双手在衣领、袖口、腋下这些位置揉搓,而后用棍子在上面捶打起来。
自方初月蹲下后,旁人就开始挤眉弄眼。见方初月洗好衣裳抱着木盆离开,这议论声更是越发厉害。
方初月与乔岳定下亲事后,村里好些人家在私底下这嘴就没停下来过。
前些日子乔岳以一己之力击杀两头狼,成了婚更是有了立起来的架势,村子里的嘲讽声微乎其微,几乎被掩盖过去。
?? 但大伙儿知道乔家分家后,又隐约有了“死灰复燃”的苗头。
“……要是早些时候他心气不高,村里多少勤快的男子任他挑选啊。亏我家那老货还说他有气运呢,救了李公子又怎样还不是什么都没得到,挑来挑去挑了个烂灯盏!”
有人反驳:“也不能这么说,乔家要是没分家,乔岳那行情也是不错的,而且我听说你之前不是也……”
“去去去,别和我提这个。”
说话这位中年夫郎名叫王三草,他弟弟便是那王赖子。一家子在村中称呼人少,得罪人多。
“那时不就是瞧中他是秀才堂弟的身份嘛,虽说是堂的但未分家跟亲的有什么区别。如今分了家连院墙都起了,那可就另一种说法了。”
旁边的乔小梅虎口都洗红了,抬头说:“阿叔,树大总要分枝的。而且我堂哥和嫂夫郎他们很好,就算分了家我们、我们也是一家人……”
“是吗?”那王三草讥笑一下,“要真是一家人,怎么会分家。”
“不过要我说啊,你们大房做得没错。”王三草看向方初月,说话那声越来越大,“是我的话,早就将岳小子给赶出家门了,我们王家可不像你们乔家,懒汉都要供起来!”
乔小梅愤怒的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模样。
旁边无辜的婶子们见状捞着衣裳窜到一边去,目光灼灼要看戏。
王三草也站起来,愤怒骂道:“你个贱丫头!想动手啊?”
“哎哟哟,你一个未成婚的姐儿……”旁边的妇人附和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直把乔小梅气哭了,跑回家去。
王三草二人瞧着乔小梅的背影,得意洋洋地对视一眼,“和我斗!”
明事理的人听了这话,打着眼色,纷纷抱着木盆走远一些,
可不敢和这种人深交。
王三草笑完,蹲下来继续洗被子,洗了一会儿,他扭头一看:“……”
他身边空了一片,其余人都跑到另一头去了。
“你们怎都去那头了,多挤啊,”王三草招手,“李二家的已经洗好了,人都走了,我这边空着呢。”
一妇人摇摇头:“不用不用。我洗好了。”说着连湿衣服都没拧,就端着衣裳跑走。
王三草:“走那么急,赶着投胎啊,你们说是吧?”
结果那头高高兴兴说着话,却没一个人出声搭理他。王三草瞧他们说得真热闹,心里痒痒的,抱起被子就往那边挪去:“你们在说什……”
“哎,我洗好了,先走了。”
“我家也有事,我也先走了。”
“等等我!”
霎时间,石阶旁只剩下王三草一人,水里倒映的面孔上满是茫然错愕。
这些人,怎么回事啊!
……
方初月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到家后,他把衣裳晾好后。
又和夏禾商量了下,俩人决定戴着草帽,将扫帚接长了去,举着长长的扫帚把角落的蜘蛛网给清了。
天色渐晚,乔岳趁着夜色归来。
“我回来了!”
乔小圆最爱响应自己大哥的话,一听到他大哥的声音,还没见到人就扯着奶嗓子在喊:“大哥——”
仿佛他大哥根本不是出门一下午,而是出门十天半个月一般,屁颠屁颠跑到门口去。
乔岳放下背篓,揉搓他的小脸蛋揉了好一会儿,“大哥……”乔小圆睁着大眼睛控诉地看他。
“小爹,救命呐~”
乔岳心安理得,继续把乔小圆当成猫一样,把人逗得气鼓鼓才放开他。
乔小圆一被松开,忙从大哥那边跑走。
乔岳洗了手,不紧不慢地走去灶房。
“过来生火。”夏禾见正好他进来,双眼一亮。
乔岳走到灶口蹲下去,他个头高,以前的灶台后边很窄塞满了柴火,乔岳蹲着很是局促。夏大舅特意给新灶台留出足够的空位,哪怕后边塞满柴火,也不影响他蹲着。
“蜂王抓得怎么样了?”
乔岳将火引好后,回道:“还没有进展,找到的蜂群都是有窝的,明日再看看。”
“嗯。不着急,养蜂养蚕这些事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你爹当时为了抓蜂王可是蹲了一个月呢。”
一个月太久了,乔岳略感有些绝望。
但也没开口诉苦。
等方初月提着菜篮子进来,乔岳望向方初月:“你们今日在家做了什么?”
“打扫家里,清理蜘蛛网,我还和小爹一块儿积酸菜了。”方初月挨个给他数。
几人说话间,饭吃了,澡也洗了。
夜色幽深,犬吠几闻不到。乔岳躺在床上胳膊搂着方初月,眼睛闭着,呼吸慢慢变得平缓。
许久后,“乔山子……”
没人应声,方初月又等了一会儿,方才从床上下来。
他在床头偷摸了好一会儿,最后又蹑手蹑脚地出去。
门轻轻阖上后,方初月快步往外走,殊不知他以为在床上熟睡的青年倏地坐起来,紧跟着他身后。
他倒要看看!
这哥儿每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
天色很黑,没有蜡烛压根看不清路,也不知道这哥儿怎么就这么大胆,这么黑都敢一个人出来。
乔岳躲在一边,不远不近地看着。
只见远处的黑影走到围墙站了一会儿,又蹦又跳的,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而后又绕到外面去弄了好久。
乔岳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忙将蜡烛护在前面,火急火燎地跑回屋。
“嘶……”乔岳被烛液烫得喊出声,顿时跑出逃命的速度来。
方初月看着自己的成果,心满意足拍拍手。
搞定!回去睡觉了!
他脚步轻快地返回屋里,一推开门——
乔岳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啊这……
方初月将房门阖上,解释说:“如果我说,我只是起夜……”
“你相信吗?”
第35章 大哥救命呐
“我很难相信。”
乔岳说出来的话有些阴阳怪气,方初月听了也觉得自己这话很是搞笑,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蜡烛的照耀下,足以让乔岳将对面哥儿脸上的笑容看得一清二楚,乔岳大力拍在被子上:“你还好意思笑!”
方初月将漾起来的笑容瞬间收回来,肃着一张脸说:“我没笑,蜡烛晃眼。”
“你,让我想一下怎么说。”方初月踱步走到他身边。
“是啊,蜡烛晃眼晃我眼花看错了,”乔岳怪腔怪调地说,“你好好想想怎么狡辩吧!
方初月点点头:“我想,我想。”
这事说来其实不复杂。
“我救过一个道士,从他那学了点骗……道术,”方初月越说头低得越厉害,“我过去就是耍点小手段吓吓他们,谁让他们那么可气。”
方初月不爽乔家大房许久了,这个气一直憋着。
方初月自认不是什么淳善的人,虽说他到底不是乔家人,心里是没有半分难过,甚至还有些难以言表的高兴。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接受乔老汉的所作所为。
因着之前院墙没建好,都住一起他可不想连带自家便一直按耐住性子,等夏大舅他们走后,方初月回了一趟家,把之前收集的姜黄和一些工具带过来藏着。
就等着晚上偷偷摸摸去布置好,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可以吓他们一大跳。
只是方初月压根就没想过会被乔岳发现个正着。
“事情就是这样……”
乔岳看不出神色,声音很淡:“只有这样?”
遇到事不顺就搞些小手段去吓人,还是吓自己的亲人,换作自己怕是也会觉得这人很可怕吧。方初月忐忑又心虚地看着乔岳,“没、没了吧?”
“你都没说为什么他们会变红,到底怎么变红的?”乔岳轻轻道。
“很简单啊,姜黄遇上草木灰的水会变红,我先将姜黄粉洒地上,而后用大叶子叠成的碗装着草木灰的水放在墙头上,碗用麻线绑住,到时候蜡块燃尽就、就……”
方初月简单解释一下,静候乔岳的回复。
他有些担忧,说实话这些招数有点儿阴损,家里人知道他救了个道人,却不知道他悄悄学了这个。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悄悄摆弄,平日压根不显露出来。
只有关键时候才会闪亮登场。
乔岳原就亮如点漆的星眸此时更是耀眼得可怕,竟然还能这样啊!
乔岳激动得恨不得现在冲出去。
那岂不是压根就没有鬼?都是骗子的手段!
“那些个道士都是骗子啊,我就说怎么会有鬼,”乔岳想到“鬼”这个字还是下意识有些不舒服,他又问,“是不是黄纸变红、纸龟游水也是同样的道理啊?”
方初月点点头:“是一样的道理,都是为了骗人银子的手段罢了。”
“我去把装置给收回来吧?”既然乔岳知道了,方初月便不打算这么干了,他准备往门口走去。
“……不要,”乔岳反手拉住他,“干嘛撤回来。”
“这招损是损了点,但是,好爽啊!”乔岳拍案叫绝。
甚至还怪罪起来:“你怎么还喊我一起,自己一个人就悄悄干了。我们喊上小爹一块……”
方初月:“……”奇了怪了,谁家做坏事还把亲爹喊上的。
“算了,还是不要叫小爹了。”乔岳又否决了,想到他们俩夫夫一起干坏事竟有些莫名的激动。
方初月无奈解释:“不想你知道。”
不然的话他可以直接在天不亮的时候,直接把姜黄和草木灰水混合后丢过去就好了。
可是这样的话,若是起了动静很容易被隔壁听到。而且家里还有乔岳和夏禾,他在院子里搞些小动作,他们还能发现不了。
方初月就是为了不被乔岳他们发现,才大费周章的。
结果……
方初月无语望着房梁,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对上乔岳,他的人生一直总是意外频发。
乔岳低声指责:“怎么不想让我知道了?我们一家人,你该告诉我。”
“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算上我!太过分了!”乔岳在他耳边碎碎念,“下回喊我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好不好!”
方初月被吵得耳朵嗡嗡响,伸手捂着乔岳的嘴巴,猛地点头说好。
乔岳对此十分好奇:“还有什么骗术啊?那假道士这都愿意教你啊。”
虽说方初月把人救了,但骗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吧,真就把吃饭的手艺交出去了,乔岳总觉得难以置信。
方初月思索了一下,点头说:“他乐意啊,不然我怎么会。”
方初月又简单说了“下油锅”、“纸龟游水”、“鬼火”等骗术的窍门所在,让乔岳听得愈发精神抖擞起来,甚至追问其他。
“没其他了,”方初月解释说,“人乐意教,也不能把全部吃饭的东西都教了。这些都是最浅显的,只能糊弄糊弄外行。”
乔岳感叹道:“我们又不是靠这骗术吃饭,会几样,已经很厉害了。”
乔岳根本睡不着觉,眨巴眼睛卖起乖来:“我们试一下效果吧,我想看一下!”
方初月扶额:“行。”
俩人又跑去灶房兑了些草木灰水,也不需要沉淀,和姜黄粉搅和在一起,水转眼就变成红色的。
乔岳哇来哇去,一股首次接触奥秘的刺激感油然而生。
一直回到屋里,他还在感叹不已:“原来是真的!”
被乔岳的说话声吵醒,起来查看的夏禾:“……”
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偏偏这小两口还不睡,夏禾站在房门口,干咳了一声。
乔岳还在巴着方初月想要看看“鬼火”,没想到门口突然响起小爹的咳嗽声。
俩人对视一眼,噤若寒蝉。
方初月咕噜一下躺回床上,乔岳忙跑去桌边:“呼——”
蜡烛吹灭,他快速躺进去,侧过身开始胸腔颤抖,闷笑出来。
方初月跟着笑出声。
……
翌日天蒙蒙亮,乔岳还在呼呼大睡。
梦中他穿着一身道服,手里拿着桃木剑,时而双手下油锅,时而手冒火焰,十八般武艺齐亮相,简直不要太威武!
乔岳得意地哼唧一下,就被屋外尖锐刺耳的一声惊呼给吓醒了。
乔岳猛地睁开眼,和匆匆跑进屋的方初月对上眼。“那边被吓到了?”
方初月将麻线团好,想着等会丢进火里,“对,是你大伯看到了。”
隔壁大房。
乔老大望着地上的血色吓到腿直打哆嗦,乔老汉他们闻声出来,“一大清早的你鬼喊什么!”
“爹,有好大一滩血啊!”乔老大惨白着脸,他只是听到墙角有声跑过来看而已,哪里知道地上会有一摊血迹。
周氏默默后退了好几步。
乔老汉皱着眉头,地上的血迹其实不大,瞧着就是一个兔子或者鸡会流的血,“行了白长这么大岁数了,这点点血就喊这样。”
“应该是黄皮子进来吃鸡了,去看看家里的鸡有没有少就知道了。”
乔磊听了这话,赶紧跑去,又回来说:“家里的鸡还在啊。”原本八只鸡,后面对半分,如今还有四只鸡呢。
乔老大:“爹。不是黄皮子啊!难道……”
“行了,闭嘴!就是黄皮子!”
乔老汉厉声道,“你嫌如今我们乔家在村里还不够热闹,你就继续喊!”
乔老大讪讪闭嘴,“哦。”
“石头,趁着人少,去把土给铲了丢河里去。”乔老汉发话。
乔磊:“……”他看了两眼他爹和娘,结果这俩人纷纷把视线移开。
无奈之下,乔磊只好自己拿着粪箕将土铲出去,蹲下去铲土的时候,他总觉得那味道并不像是血腥味,反而有些难以形容、又熟悉的味道。
乔磊捻了点土闻了下,抬头说:“爹,我觉得……”
“你别觉得了,赶紧铲出去丢了。”乔老大扭头就走,压根不愿意待在院子里。乔老汉不知去哪里,周氏早借着做早饭的名义进了灶房去。
乔小梅忐忑地扶着粪箕,问道:“二哥,你觉得什么?”
“我就是觉得好像不是血……”乔磊说,乔小梅听他这么说,鼓起勇气吸了下鼻子,“真的不像。”
“算了,不是血更好,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我们赶紧铲了算了。”乔小梅说。
乔磊加快动作,很快就铲进粪箕里挑出去。
方初月在墙边抓着扫帚佯装扫地,嘴上不住骂道:“这一家子……就可劲儿欺负老实人。”
当爷爷的有儿子不喊,喊孙子干活,当爹娘的也能视而不见。
方初月摇摇头,
乔岳洗漱完跑出来,“怎么样,我听听。”
“结束了,连土都铲了……”乔岳一听这话,天都塌了!早知道他就不洗漱了!
怎么这么快啊。
乔岳眼睛一转:“今晚再来……”
方初月翻白眼:“再什么再,损招出多了铁定被人发现,不能多用。”也不能用得太厉害,不然真把人吓出事了,到时候问题就大了。
乔岳丧气地“哦”一声。
夏禾见这俩人一大早在角落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也不管他们,转身去了灶房。
吃过早饭,乔岳还是和昨日一样,出门去找蜂王。
路上有人见一大早见着他人影,好奇搭话:“你这是去哪儿啊?”
灵宝出品的东西会越来越多,就算他们自己用,难保没有聪明人发现,那么家里的银子总是需要有个来路的,乔岳便说:“这不是分家了也没个营生,我打算去自己抓点蜜蜂养。”
“蜜蜂!你会养?那玩意蜇人会痛死,听说隔壁村有人养,好不容易找到了蜜蜂,养了一年屁都没得,最后蜜蜂还死了大半。”
乔岳知道这位阿叔是好意提醒,乔岳说:“没事,反正地里这几日也不忙活,我先看看,不行再说。”
“先走了阿叔。”
“好。”
乔岳走后,这阿叔便把他要抓蜜蜂要养的事情告诉了左邻右舍,就差没跑到乔家来了。
插秧后,要时常去补苗。
方初月和夏禾俩人在家,搭伴去地里看了下,俩人种地都不算熟手,好在方初月还有个方父提醒,方父那边做什么,他们这边也跟着来。
补了苗,俩人又坐在院子里,夏禾在补乔小圆的裤子。
方初月看着夏禾那娴熟的动作,感叹道:“小爹,你补得好快啊!而且……”
谁家的补丁不就是一块布就完事了。
盯着细密整齐的针线口看了看,方初月张大嘴巴,指着出现形状的补丁,问道:“好像只兔子啊!”
“看出来了啊,”夏禾笑道,“还有小狗的,小圆今天穿出去了。”
方初月托着腮帮子看着他补衣裳,只偶尔说上几句话,这种感觉和他在方家时不一样。在方家时,方初月是家中老大,他要照看弟妹,要打点家里。
鲜少有这样闲暇自在的时光。
“小狗~”
苗哥儿看着乔小圆胸口上的小狗补丁,羡慕地“哇”一声,“好好看啊,怎么我小爹就不像夏阿叔这样啊。”
苗哥儿丧气地看着自己胳膊上补丁——青色布料非要搭一块屎黄色补丁。
好丑啊。
乔小圆笑嘻嘻:“不如你喊你小爹和我小爹学吧,学了给你补只小狗上去。”
“好!”苗哥儿说,“要花色的小狗。”
俩人头凑一起嘀嘀咕咕,不远处的一小孩趴在树上,眼睛枕在手臂上:“躲好了吗?我要开始抓人啦!”
乔小圆耳朵尖,抓起苗哥儿:“苗苗,我们快躲起来,坏蛋抓人啦!”
俩人躲在村头的草垛里,捂着嘴嘻嘻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结果,
才刚躲起来,傻呵呵的小哥俩就被逮到了。
俩人手牵手站在树底下,没过一会儿,乔小圆面露难色,夹着腿说,“苗苗,我要去嘘嘘。”
“好。”
苗哥儿看着乔小圆走去草丛里,又很快泪眼汪汪跑回来,“苗苗,我解不开啊!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带子解不开了!”
苗哥儿见状,蹲下去帮他解,“怎么办啊,圆圆,我也解不开!”
乔小圆急出一头汗,“我真的要嘘嘘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啊!”
乔小圆大喊:“大哥救命啊!小爹,小哥,救救我!”
乔岳今日碰到了巡逻蜂,还将蜂王控制住了,想来再过两日蜂群就能在蜂箱里安家了。
乔岳脚步轻快,一路从林庄走回青山村,远远便听到有小孩的呼救声。
“大哥救命呐~”
乔岳听出是乔小圆的呼救,吓得脸色煞白,心跳都急促了。
他循着声音急吼吼地冲过去,“小圆!”
“小圆,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乔小圆眼泪哗啦啦地流,“呜呜大哥,你终于来了!”
“对,我终于来了,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了,跟大哥说。”
乔岳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没受伤。
乔小圆掀起衣服一个小角,哀切戚戚地说:“我解不开,我要嘘嘘……大哥快。”
乔岳下意识头往后躲,看着那条打了死结的咸菜干:“……”
好家伙!
第36章 半两银子啊!
“苗苗,再见~”
“圆圆,我回去就和我小爹说哦。”
乔小圆被乔岳扔进背篓里,蹲坐在里面伸出手和苗哥儿挥挥手,“大哥,你知道怎么躲猫猫才能不被发现吗?”
乔岳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和苗哥儿又是一开始就被逮住了。
“嗯……少说话吧。”乔岳想到那俩豆丁躲猫猫的情景,给出了个回答。
俩小哥儿能想到躲藏的地方本就不多,还特别喜欢凑一块藏。藏起来不到一会儿,就憋不住要嘀嘀咕咕起来。别的小孩远远的还未看到他们,就先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不说话,能解决一大半问题。
乔小圆压根听不出他哥的阴阳怪气,嘟起嘴对着面前的碎发呼呼吹气,“呼……”
“可是大哥,我没有说话也被他们找到了。”
“是吗……”
对于这个问题,他这个做大哥的只能爱莫能助。
乔岳问:“这次衣裳也是你自己穿的吗?”
“对啊,大哥。”乔小圆猛地点头,“你忘啦,早上你已经问过我了。”
乔岳没忘,他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嗯对。”
乔小圆也没在意,一想起将才发生的事情,他还气鼓鼓的,“我不知道它会解不开,之前都是我这样一扯,就开了。”
乔小圆百思不得其解,两只双手在空中虚虚捏着,比划来比划去。
没错!就是这样绑的。
以前乔小圆的裤子是带日字扣的,裤带塞进日字扣再穿出来就行。乔小圆需要的时候把带子扯松,再拉紧。日字扣方便却不怎么牢固,今年开始,乔小圆在村子里整日乱窜,夏禾就把日字扣给卸了,全部换成裤带。
严格意义上,昨日是乔小圆头一回自己穿戴有裤带的衣裳。
给自己得意坏了,一整日就炫耀,今日一早夏禾想帮忙,乔小圆噘着嘴非要自己来。
结果就用力过度,把活结打成了死结。
乔岳给他解释了一下,“下回你那带子就弄小一些再打结,知道了吧?不然另一头穿过去就跟你今日这样,活结就成死结了。”
“好吧。”乔小圆捏着拳头说,“我明日肯定做得更好!大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你行。”
“我也觉得哈哈~”
乔小圆一屁股蹲坐在背篓里,仰着脸看着落日,金黄璀璨的光芒落入他清澈透亮的眼眸中,“哇……吸溜……”
看起来好好吃啊。
早上那个阿叔还在树底下坐着,看到他背了个背篓回来,张嘴问:“豁,不是去抓蜜蜂吗?你这……怎还背得满满回来。”说着还伸手去扒拉。
乔岳垫起脚躲开那只手,“我出马肯定手到擒来啊,这还用说。”
“岳小子,你这就见……”这人刚要说乔岳见外,结果眼前的背篓里突然冒出个脑袋来,他默默把‘见外’俩字咽下去。
乔岳朝他说:“阿叔我们先回去了。”
乔岳见他还想继续说话,赶紧走人。
“小爹,我们回来啦!”
回到家中,乔小圆一落地就直奔夏禾去,小嘴叨叨个没完赶忙将在外头的潇洒??快活说了一遍,当然差点尿裤子的事情他也说了。
乔岳端着一杯水,接着乔小圆的话头,“爹,初月,你们不知道我远远听到他喊救命,真的吓得心脏都快停了。结果这家伙倒好,撩起衣角让我给他解死结。”
乔小圆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就喊就喊!”
乔岳跑过去将人逮住,伸出罪恶的手上在他腰腹上咯吱起来,“哈哈哈大哥~你、你又这样哈哈~”
院子里满是银铃落地般清脆的笑声,方初月与夏禾他们不由得也笑出来。
今日晚饭主食吃的是馒头,搭配的菜是咸蛋和青菜。咸蛋是和别人换的,一枚咸蛋得五文钱,好在一枚咸蛋够咸够香,四人分一分也够吃。
吃过饭,乔小圆趴在桌子上,脸蛋的肉都要流下来了。
乔岳抓着方初月的手在院子里遛弯,“初月,我想把那个药剂给用了……你觉得怎么样?”
方初月:“不再等等吗?”
“不了。”乔岳说,“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不如先用了。”乔岳觉得自己就是太瞻前顾后了。
“行。”
乔岳又去和夏禾说了一声,就跑到屋里去。
夏禾在外头和乔小圆一起,乔小圆还太小,除了吃食其余的事情暂且不让他知道。
乔岳把基因药剂要在手上,透明的琉璃管装着澄澈透明的液体,乔岳根据指示将盖子按下去再旋开来,里面的液体闻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看着方初月一眼,吸了一口气将药剂一口闷了,药剂顺着喉道咕噜一下就落到肚子里去,方初月紧张地问:“怎么样?”
乔岳砸吧一下味道,“喝上去也没什么味,也没什么感觉。”
“这不会就是白水吧?”乔岳略有些疑惑,
方初月头抵过来:“等一会儿看看?”
乔岳点头:“行。”
他将琉璃管托在掌心看,“你说我们把这琉璃管卖出去,怎么样?”这么小一点的东西,瞧着能卖好些银子呢。
方初月其实也有些心动,他只在县里瞧过绿色的琉璃,且里面还有气泡呢,看着一点儿也不通透,那个都得上百两,这个怕是得翻好几倍吧。
“不……不了吧。”方初月最终开口。
若只是几十两,他或许就答应了,可这般通透的东西真不能从他们农户人家手里出去。不然遭殃的可就是他们了。
乔岳遗憾点头:“好吧。”说着就把琉璃管收回去。
眼不见心为静。
俩人走出去,夏禾抱着乔小圆问:“身体没事吧?”
“没……”乔岳腹中突然传来一股迅猛、剧烈的痛感,“唔……有事,我去一趟……”
茅房两个字还未落地,乔岳人影就不见了。
夏禾和方初月对视一眼,面露担忧。
乔小圆趴在夏禾的肩膀上,脸蛋扬起来:“大哥肚子痛,要吃苦药。”
“我没事。”乔岳很快出来,以为没事转眼熟悉的痛感又来了。
乔岳再次转身。
如此循环了三次,乔岳等了一刻钟,那股痛感总算消失了。
他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发现自己有一种仿佛顽疾病灶一天痊愈的轻松感,整个人焕然一新起来。
连脚步轻快了几分。
方初月他们看他高兴的样子,就知道得了不少好处,替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唯有乔小圆皱着鼻子:“大哥,臭臭的……”
“小爹,小哥,你们闻不到啊?”
方初月:“……”闻是闻到了,这不是见你大哥高兴嘛。
乔岳听到这话,低头闻了一下袖口。他衣服上没有味道,是手上、身上,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乔岳双眼一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脏兮兮的一天,大喊:“我要洗漱。”
说罢,就自己跑到灶房打水洗漱,迟一刻都不乐意。
“你的衣裳……”方初月给收拾了一身衣裳,乔岳远远听到说道:“初月,你别进来,衣裳就放门口就成。”太臭了,他不想在夫郎面前臭成这样,有辱斯文。
“捂着鼻子!”
方初月忍俊不禁,说了句“知道了”。
乔岳还将香包给拆了泡水里一块儿洗,洗了三回总算觉得自己身上的臭味散掉了,乔岳才披着一头湿发出去。
屋子里已经点了一个火盆,乔岳坐在旁边用布绞干头发,还问:“我身上还臭吗?”
乔小圆捏住鼻子的手放下,轻轻吸气,“唔……不臭了!”乔小圆这才凑过去问东问西。
乔岳捏着他的脸蛋,“刚刚嫌弃我,现在又跑过来。”
乔小圆任由大哥捏他脸蛋,还把耳朵也递过去任捏,“嘻嘻……”
等夏禾带着乔小圆去洗漱,乔岳烤着头发,目光却慢慢落在对面。面容姣好、眉眼艳丽,莹润的嘴唇微微弯起,一下子冲淡了那份艳丽,反而染上了几分明媚。
视线往下,白皙的脖颈侧边有一颗红痣,长得小巧玲珑,不凑近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乔岳夜里最喜欢在上面落下一连串啄吻,他不舍得用力,只轻轻地舔弄啄吻。
方初月本还挺淡定自若的,没想到对面的目光越发放肆过分。
乔岳欣喜地发现,自己看东西清晰了好多。以往他离这么远,可瞧不见那颗红痣。
“我发现……”
方初月倏地伸手捂着脖子,“现在不可以!”
“……”乔岳瞬间就捕捉到了话里行间的意思,眼睛亮得可怕,“那什么时候可以?”
“今晚?就今晚吧。”
方初月:“……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这么说定了,”乔岳不管不顾,自顾自盖章定论。
见方初月当即给他翻了个白眼,乔岳笑着说,“我是说我发现我不止身体轻快了,好像眼力也好了,我在这都能瞧到你的红痣了。”
乔岳身份高兴地说出自己的发现,完全没发现方初月表情怪怪的。
“不若我们再抽卡吧,若是能再抽到几个药剂就好了,我们一人都能用上。”乔岳抽卡的兴致如同决堤洪水翻涌不断。
方初月一听他这么说,“好,上回抽到这个我们花了一吊钱,这回再花一吊钱。”
乔岳补充:“最多两吊钱。”
“放心吧,我肯定制止你,绝对不超过两吊钱。”方初月拍着胸口保证。
“好。”俩人说定后,就回房间悄悄拿了一吊钱开始抽卡。
夏禾带着乔小圆洗漱完,送回房间后,“小圆,你先自己躺着睡觉,我去让你小哥洗澡。”锅里的热水再不洗,就冷了。
乔小圆趴在床上来了个前滚翻,脆生生应道:“小爹,你去吧。”
“不要摔床下了啊。”夏禾叮嘱了两句,才出门来到乔岳房间。
他站在门口,就要敲门进去,没想到门“歘”一下打开——
乔岳和方初月小两口,泪眼汪汪看着他。转瞬便冲他怀里,一人一边抱着他胳膊开始嚎啕大哭。
“小爹啊我们的银子呜呜呜……”
半两银子没了!
半两啊!
第37章 我无语凝噎
夏禾无奈地看着他们,想伸出手拍拍他们,奈何两只胳膊都被抱得死死的。
方初月感受到夏禾往回伸手的力道,睁开泪眼,看着自己哭湿的那点深色布料。
心中升起一阵怀疑,这……是他哭的?
自记事以来,方初月便鲜少有这种抱着爹娘哭泣的时候。今日这遭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方初月真的没想过自己会抱着长辈哭得涕泗横流。
哪怕这举动全然是因为在乔岳的渲染下才发生的。
方初月顿时羞窘起来,倏地松开手,朝夏禾抿出一个拘谨的笑脸。
乔岳继续大哭特哭,“小爹,那什么破祥云系统,一点儿也不灵光,半两全是馒头!根本没有药剂,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方初月边擦眼泪边点头,“就是。”
“而且一开始我们说好只花两吊钱的,初月还说还阻止我,结果他都没有。”乔岳光明正大告状。
“我阻止了,是你不听。”方初月无语反驳。乔岳松开夏禾的胳膊,俩人对峙起来,“你说得不够大声。”
“你不听就想继续抽,我说得再大声也没用。”
“谁说的,你想抽所以才不够大声。”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夏禾兀自摇摇头,“真只抽到馒头啊?那我们就去卖馒头去。”
方初月扒拉开挡在面前的青年,“那不能够,小爹,还有别的呢。”半两银子呢,咋可能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是乔岳他们心心念念基因药剂,结果半两一支都没抽到,大失所望罢了。
“有红薯、地豆、玉米,还有一些菜种,不过估摸着有四十抽都是馒头。”方初月掰着手指头数。
说实话,那些馒头加菜种的价值绝对有半两。
可问题是,要他们真花半两去买这次抽回来的东西他们肯定舍不得,红薯、菜种家里可都有啊,也就玉米他们没种过,但听说北边也有,所以才会觉得亏惨了。
“哦,对了,还有一张紫色二星卡,是一颗果子。”方初月拍着脑门想起来,“说是吃下去说的话全是真话,对吧?相公。”
乔岳应道:“是的,一时辰内。感觉没什么用。”
“放着以后说不准能派上用场。”
夏禾松了口气,“馒头多了没事,接下来我们就不做饭,光吃馒头也能吃好些日子,也不亏。”
乔岳懊恼:“早知道我就不用了,给小爹你用才是最好的。”
以往抽卡,乔岳是抽到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觉得亏不亏的。这次反应这么大,是因为他真的想要药剂。
小爹身子骨不大好,变天的时候总会难受好几天,喝了药剂没准以后就好了。
只是乔岳没想到那药剂真的这么难抽,五吊钱抽不到。
可要他无休止地花银子下去抽卡,别说他了,方初月他们就先不答应。
夏禾有些好笑,把手摊在他面前,“那你现在能给我?”
乔岳:“……”
怎么给?总不能……?
方初月在旁边暗戳戳:“小爹让你吐出来。”还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啊——方初月!”乔岳大喊,掐着方初月的腰就给人摇来摇去,“你太过分了!跟我道歉,不然看我给你晃晕。”
“我不。”方初月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乔岳一听,本都打算将人放下了,又轻轻松松将方初月提溜起来,在屋檐下乱走。
都不带大喘气的。
夏禾无语地看着他们小俩口打闹,觉得小圆该是找他了,夏禾扭头就走。
方初月笑得岔了气,“哎哟,行行,错了就好。”
乔岳这才将人放下,“小爹……”
人呢?
夜里,璀璨的星子闪烁着,星星点点连成一把斗。
乔岳仗着自己一身蛮力,将方初月堵在被窝,又是撒娇又是引诱,掐着夫郎的腰让他自己摇。方初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乔岳被那双湿润水灵的眼睛一瞪,又激动了。
翌日一早,方初月迷迷瞪瞪醒来,一动起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坦。
“起来了……”乔岳呼呼大睡,睡得那叫一个舒服。
他气恼地趴在乔岳胸上,在上面磨牙。
“嘶……”乔岳被胸口刺拉拉的痛感叫醒,嗓子有着熟睡过后的颗粒感,低沉又沙哑,“初月……”
方初月解了气,从床上下来时步子稍大一点,便有种扯到的感觉。
他穿戴好衣裳后,揉了揉腰,下回绝对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方初月暗自发誓。
走到门口,拿下门闩。
门一打开,刺眼的光线照在脸上,方初月腰背立马挺直,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太阳将昏暗的屋子照得亮堂堂,床上有了动静,只不过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着。
过了好一阵子,乔岳睁开双眼,总算是爬了起来。
夫郎不在,睡着没甚意思。
早饭乔岳还真拿了一堆馒头出来,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都是馒头。
乔小圆如今也是个去县城见过世面的小哥儿了,他坐在椅子上还是忍不住惊呼起来:“我喜欢吃馒头~”
说着脚丫子忍不住翘了翘。
“那你多吃一些。”夏禾端了一碟小葱拌豆腐出来,豆腐两文钱一大块,切成小块下去炒出一大碟。
乔小圆点点头,“嗷呜”一下咬了一个口子。
方初月将馒头掰开,夹了点豆腐进去,“小爹,家里有一只鸡是不是快不生蛋了?”
夏禾点头:“对,脑袋花花的那只鸡有些老了,和小圆差不多岁数,迟几日得把它给宰了。”
从去年开始那只鸡产蛋的数量就开始下降了,最近本就是母鸡的产蛋高峰期,那只鸡却是十天半个月不下一只蛋。
夏禾说完,又问乔岳:“你今日还需不需要去林庄那边?”
“需要,”乔岳回道,“只看两眼,看看蜂王还在不在。”看完就可以离开了,免得影响蜂群进驻蜂箱内。
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去把蜂箱回收起来。
“二弟,在不在?”
院子外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打断了一家人的早饭时间。
“好像是隔壁的……”方初月下巴往那边一指。
乔岳站起身:“应该是,我出去看一下。”
从堂屋走出去,走了几步乔岳便看到乔兴盛已然站在了院子里。
乔兴盛目不斜视,暗中已经将周围的景象纳入眼内,分家了二房过得比他想象中好很多,听他娘说这几日二房的笑声都传过去了。
乔岳也没招呼乔兴盛进屋,问道:“有什么事吗?”
乔兴盛苦笑道:“如今我们二人已经生疏成这样了吗?山子,你……分家这事绝非我所愿,为兄真的……”
抛去主观因素,乔岳以最客观公正的态度去看待乔兴盛的行为,就发现这人嘴上说得好听,但行为举止没有一处是尊重人的。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乔岳不耐烦听下去,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乔兴盛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分家了还是兄弟”“要守望相助”那一套说辞。
“不说的话,我就进去了,慢走不送。”
“哎,”乔兴盛本还想打听打听的,这下赶紧把来意说清道明,“五月我与徐家喜结连理,你记得与夏叔说一声,记得一定来啊。”
如今才三月下旬,离五月还有许久,乔岳:“到时再说。”
还有一月那么久,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乔兴盛以为他答应了,笑道:“届时接亲就劳烦你和石头了。”
乔岳很想看看这人脸皮为什么能厚成这样,瞧着便是普通书生的模样,好在乔家人长得都不错,个头也稍高一些,就是皮肤有些粗糙,眼睛里有几根红血丝。
乔兴盛还想继续和乔岳将关系打好,这也是乔老汉的意思。
“大堂哥,你里面下边靠里侧的牙齿有菜叶子。”
乔岳说完,还伸出手指在脸上比了一下位置。
话音一落,乔兴盛和煦的脸上怎么也绷不住了,青一阵白一阵的。
“你……”乔兴盛气急,他虽说脸皮厚,但到底没厚到这个地步。听到他说的牙齿这么里边,便以为乔岳是故意拿这话羞辱他。
乔兴盛拂袖而去。
走之前甚至连话都没留下。
乔岳伸出手:“怎么走了,我说真的。”乔兴盛一踉跄,走得愈发着急,仿佛后头有洪水猛兽追赶一样。
方初月从门后探出脑袋,“你这招好哈哈哈……”他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乔岳扭头看去,无辜道:“……我真的看到菜叶子了啊!”
“我眼力不是好了不少吗,我真看到了。”
又不是生编乱造的。
方初月揉了揉笑僵的脸,思索着到底是“嘴上真有菜叶子”尴尬还是“嘴上没有却被人说有”来得尴尬。
他沉思后,觉得自己那种情况都不想遇到。
“他来做什么?”方初月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问起乔岳来。
乔岳解释了一下,方初月冷笑道:“五月的事现在就来说,生怕别人会忘了吗?”
“谁知道呢。”乔岳耸肩,推着人肩膀继续进去吃早饭。
吃过早饭,乔岳坐在小马扎休息,前面有几个碗筷,他拿着丝瓜烙慢条斯理地刷完。心里还打算等会儿去方家学学怎么沤肥,再去林庄看看蜂群。
行程特别多,洗碗的动作却不见快半分。方初月在旁边见了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管他,自己跑进房间打算把散了线的袖子补一补。
此时,田柱子苦巴着一张脸过来送之前应承下来的木架。
“你这是什么样子?”乔岳将碗筷放到灶房沥干水分,走出来开口问道。
田柱子长叹一声,也不说清楚。就一味蹲在一旁,把木架子一根一根安上去。
动一下叹一口气,安个架子的工夫就要把树叶都叹了下来。
得,又来事了。乔岳端着茶杯喝水。
方初月给他打了个眼色,乔岳摇摇,别问他。
这会儿开口问,越问越来劲儿。
乔岳见田柱子装好架子后,甚至还开口催他:“装好了是吧,那你回去吧。”
田柱子闻言,哀怨地看着他,“你这人真冷酷无情。”
还扭头和方初月告状:“方哥儿,你看他啊!太过分了,兄弟都郁闷成这样了,他竟然还说这种让人听了心寒的话,我真是太惨了……”
田柱子压根没想到等方初月回话,噼里啪啦讲起来。
“娟姐儿的爹娘看不上我,不让她出门,方哥儿,你们说我是不是好惨,我怎么办啊?我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姑娘。”
方初月没什么好友,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头一会儿被人这么求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乔岳看着田柱子,无语凝噎。
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姑娘?
要是没记错的话,一年到头来,他瞧上的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吧。
第38章 你和我道歉
“你先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说不准人家姑娘只是正好路过……”
田柱子一听这话,眼神里的哀怨溢于言表,“我这次真没误会。我们都说定了,回家与爹娘说,婚事就能定下来。”
他与娟姐儿是在王家席面上对上眼的,那时候娟姐儿被同桌的一个妇人挤兑,田柱子正好喝酒喝到了那桌,见她急得眼眶都红了,就帮了几句。
之后娟姐儿走之前还和他搭话了,田柱子旁的没有,就是这情窍开得特别早还特别通,心里的小鹿顿时跳得快撅过去。
俩人就这么认识了。后面在村里见到,俩人还借机说过几回话。
前几日,田柱子开口说了要去提亲的事情,当时刘娟还点头了。
哪成想他和他娘说了后,他娘高高兴兴出门,却憋着一肚子火回来。
方初月问:“你说的娟姐儿,是成武叔那闺女吗?”
田柱子点头,说没错,“就是她。”
刘成武共有三个孩子,第一任妻子临产前,在家门前摔了一跤,大小都没保住。半年后,刘成武再次娶妻王氏。而刘娟是王氏从先夫家带过来的女儿,她下面有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哥儿。
刘娟作为继女,在村里没什么存在感,平日里不是在家忙活就是看她下地。
方初月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她的记忆,还真想不起来他们到底有没有说过话。倒是见过几回,看到她一个人背着一担比她还高大的柴火回家。
如今刘成武受了重伤,听说人活了下来,前些日子也刚从医馆回来,只是被咬掉的三根手指却没那么容易痊愈,恐怕今后还得花银子抓药吃。
这种情况下,不把继女嫁出去?
方初月总觉得里面有些猫腻。
乔岳:“之后你有见到刘家姐儿吗?”
“没有。”之后他娘和他说这婚事不成后,他去刘娟经常打柴的地方去等人,结果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人。
他一个男人又不可能自己去打听,便让他大嫂帮着打听,说是这俩日都没见刘娟出过门。
他大哥大嫂说是不是刘娟骗了他,田柱子觉得刘娟不是这样的。
只是大嫂夜打听不出什么来,他便跑过来找山子问一问有没有方法。
乔岳也犯难了,别的事他还能打听打听,这未出嫁的姐儿的事他可打听不了。
俩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我……去打听吧。”方初月说。
田柱子扭头看向方初月,只觉得这道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般悦耳动听,激动得已经忘了彼此的身份,像往常拍乔岳一样想要一巴掌拍在方初月肩膀上。
乔岳蹙眉,将方初月往后拉,自己走前半步让巴掌落在肩上。
“去去!你拍这么重,要死啊你。”乔岳嫌弃道。
田柱子方才反应过来,挠着头傻笑,“谢谢方哥儿。”
方初月感觉心里的弦被轻轻拨动一下,他朝田柱子说:“但我不保证打听出什么来。”
田柱子点头:“没事,只要确认她是没事的……就成。”田柱子没想太多,他就是想知道刘娟到底是不是自愿的,还有她安不安全。
若是安全自愿的,黄了就黄了吧。
田柱子离开后,乔岳方才开口问:“你与刘家那姑娘有往来啊?”不然怎么打听。
“没有啊。”
方初月将扫帚塞他手上,让乔岳把屋里扫一扫,乔岳沉默片刻,默默拿着扫把扫。
方初月说:“我让小妹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她认识的姑娘哥儿多。”
其实村里的闲事,知道最多的除了上了岁数的妇人夫郎,就是她们这个岁数的。刚知事,但又不怎么知事。家里有事她们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而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只知道疯玩。
天大的事,没发生在面前,他们心里都只惦记着玩。
“嗯……正好我也去找岳父,”乔岳点头,“那等会带几个馒头回去?”
也不好空手回家。
“糖果也带一些。”乔岳用铲子将垃圾扫走,提醒方初月。
方初月:“水果糖和奶糖就算了,带些饴糖。”饴糖吃起来与县里的有些区别,但区别不大,嘴巴特挑的人或许能吃出个所以然出来,但也只会觉得是这饴糖够甜,买得值当。
“好。”
他放了一些饴糖、红糖在柜子里,平日里自己拿便是。
说完这事,乔岳和夏禾交代一声,就和方初月一块儿出了门。
……
方家。
篱笆门敞开,方母戴着斗笠在院子里规整菜地,受方初月的影响,方家几人出门干活总爱戴着斗笠。和其他晒得黝黑黝黑的村人比,犹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方母见门口处有脚步声,抬眼望去,见是大哥儿和哥婿过来了,她赶忙放下锄头,迎了上去:“哥婿,你们来了。”
“进去再说。”方初月说着,
方母拘谨道:“对对。”方母这才反应过来,将人迎进门。
方初月转身去找方初晴,乔岳将篮子递过去,“岳母,岳父呢?这不是家里得沤肥了,我过来学一学。”小爹虽是知道一些,但到底没自己亲自沤过,好些东西也不知道对不对。
“好好,”方母笑着点头,对哥婿愿意和他们亲近很是高兴,只不过到手边的篮子她又推拒起来,“人过来便是,怎还带东西呢,快拿回去。”
“要的要的。”
乔岳又说:“这是我和初月孝敬您和岳父的,岳母可别嫌弃。”
方母一听这话,倒是不好拒绝了,“嗯、不嫌不嫌,你岳父正好去地里了,我让二哥儿去喊他回来?”
乔岳连忙摆手:“岳母,你和我说一下地在哪儿,我去寻岳父。”
方母又点头应道:“就在上回你们去的那块地的后边,绕过水塘。”
从周家手里买的两亩地,人还给了好些秧苗,不然等他们育种可来不及。插秧了,一下子多了两亩地,方父心里火热着呢,天还未大亮就跑去地里了。
乔岳顺着指示,很快看到了方父。
地里人不算多,多是在查看秧苗与补苗。乔岳看着别人地里的秧苗,和分到手里的一对比,才放心下来,也没差多少。
往日乔岳跟着下地,确实是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虽说人懒散了些,干活慢了些,但该干的还是干了。
但要他每日下地种田,乔岳是一万个不乐意。
前路昏暗,暗无天日的暗。
这时候乔岳又不免庆幸起来,还好爹教会他养蜂。
不然的话,一屋弱小,他不下地怎么养得活一家人。
他都已经打算好了,等那箱蜂养起来后,割稻子插秧这些累活苦活都雇人来干。
平日里就跟着别人沤肥、除草,干些杂活。
“哎哟,方大,你家哥婿来帮忙了!”方父在地里忙活,听到远处的叫唤声,他赶忙抬起来,还真是岳小子啊。
乔岳走过去:“岳父,我来帮你。”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保佑他不要遇到蚂蟥!
乔岳脱掉草鞋慢慢往下踩。
方父已经站在田埂上,“不用……”
乔岳一听这话,脚立马缩回来,穿好草鞋。
方父:“……”这样的哥婿和之前在他面前杀狼的青年,仿佛不是同一人。
乔岳知道自己缩太快了,朝着方父笑了下,下意识便说起好听的话:“岳父,你的稻子种得就是好,瞧着多整齐啊。这方面我做得不大好,难怪我小爹让我多与你学学。”
方父被恭维了几句,眉眼舒展起来。
“哪里的话,大家都这么干。”
乔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般说:“不会吧,这地种得就是好一些啊,总不能是岳父天赋异禀吧。”
方父听不懂什么叫“天赋异禀”,但大抵猜到又是夸他种地厉害的话,他嘴角都咧开了:“你别说,还真是有些诀窍。”
方父拉着他洋洋洒洒讲起来,一开口便是从备耕、选稻种讲起。
讲到沤肥施肥时,乔岳眼睛闪亮,发问道:“岳父,过几日是不是要施肥了,这肥有什么讲究吗?”
乔岳睁着一双求知的眼睛 ,方父备受鼓舞,“那必须有,沤肥的时间一定不能急,还有便是追肥……”
方父讲完追肥,到育苗、插秧、割稻子、烧禾梗……最后结束在冬日翻地上。
乔岳解开自己的水囊递过去,“岳父,辛苦了。”
方父摆摆手:“不用,我有。”嗓子都说哑了。
走到另一头将自己的竹筒拿过来,喝下一口水,方才想起要问:“是家中有什么事吗?”
乔岳便说他其实就是过来问问怎么沤肥的。
方父了然般点头,“你现在才沤恐怕是来不及了。”再过些一旬左右就得施肥了。
“来得及,是下回追肥要用的肥料。”肥家时可是连肥料都分了,用完这茬,就真没有肥料用了,得们自己沤。
“如此……”方父便又将了一下追肥时最好用沤熟的尿液掺水去泼洒。这样追肥长得稻子才高稻穗才多。
乔岳巴巴又恭维了几句,才离开。
方父意犹未尽地看着乔岳的背影,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隔壁一老头笑道:“你哥婿喊你去给他种地啊?”
方父:“没有,他让我教他沤肥……”
“怎么可能,他沤肥不会喊乔老头啊,非得来找你,”这老头可不信,只以为这俩人翁婿说些什么不让他知道。
“真不是……”方父来来回回就几句,将才在乔岳面前能言善辩的方父被现在嘴拙的方父替换掉。
乔岳原路返回方家,正巧方初晴从篱笆出来,瞧见是他,方初晴原本高兴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她抿了下嘴唇,方才嗫喏出声:“哥夫。”
乔岳好似才瞧见她一样,惊讶地看着她:“是晴姐儿啊,要出门吗?”
“……对。”晴姐儿侧身看向方初月,方初月让她出门去:“去吧。”
“对,快去吧。”乔岳笑完了眼,朝她挥挥手。
晴姐儿看了眼乔岳,“好。”步履如飞地跑走了。
乔岳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感受到方初月的视线一直在脸上,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方初月否认,又说,“爹和你说了吧,我们回去吧。不然你去林庄就迟了。”
乔岳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好吧。”
俩人一路往村头走去,方初月还把篮子给乔岳看了,方初月出门时见家里有新鲜翠绿的麦菜,便开口要了一把。
方母一听,直接把家里全部麦菜塞给他,这还不止,甚至还想把家里剩的那条熏肉给拿上。
乔岳听到这,“岳母太见外了,没拿上吧。”一条熏肉也得好几十文呢。
“拿了一点,”方初月说,巴掌那么大,“不要的话她怕是会将饴糖还回来。”
乔岳“嘶”了一声,想说下回拿礼不要拿太重,可是一斤饴糖也真不重啊,不值一条熏肉。
俩人走到半道,乔小圆蹦蹦跳跳朝他跑来,“大哥,小哥~你们在这啊!”身后除了苗哥儿,还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小男孩。
乔岳将扑到怀里的乔小圆抱起来,“你跑得真快啊。”
那可不~
乔小圆骄傲地挺起胸脯,大言不惭道:“大哥,你信不信,我还可以更快!”
信!
“我可太信了。”
乔小圆立马咧嘴笑:“嘻嘻……”
而后就听见他大哥恶魔低语般吐出下一句:“我信你摔跤把牙齿摔掉也会更快。”
“大哥!”乔小圆瘪着嘴看他,“你太坏了。”随后又气愤地用脑门撞他的肩膀,“你和我道歉。”
“好吧,对不起哦。”乔岳道歉。
“那我原谅你了,”乔小圆立马又笑起来,“我跑步的时候会慢慢的,小哥,你说对吧。”
方初月笑着点头,苗哥儿和另一个小男孩走到跟前,“圆圆。”
乔小圆指着那个小男孩说,“大哥,小哥,这是我的新朋友,叫龟龟。”
梁归板着一张脸,朝他们作揖道:“小圆的大哥小哥好,我是梁归,群燕辞归的归。”
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思归……乔岳将乔小圆放下,看着梁归的眼睛说:“你好,我是小圆的大哥。”
“我是小圆的小哥。”方初月。
梁归和他们打了招呼后,就默默待在一旁不说话,乔小圆见状,带着俩人和乔岳他们挥别。
跑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放慢了脚步。
小孩叽叽喳喳跑走,方初月再次提醒:“快去吧,不然你去林庄真晚了。”
乔岳再次抬头,垮着一张脸:“不若我下午再出门吧?”晒成这样,不如回家躺会儿。
方初月:“……好。”
“相公,你和我说说怎么弄,我去弄。”方初月提议。
乔岳哎哟一声,伸手揪了一下方初月的脸颊,认真地看着他说:“那夫郎,你去吧。”
“你去到我们上回去的那个地方,再往里面走两里路,就会看到蜂箱,而后你需要……”
方初月:“……”他真的不关心,因为他不是真的想去啊!
乔岳看着那张明显木了几分的俏脸,忍不住哼笑出来。
要不是看在路上,高低要将人好好欺负一番才行。
太过分了!
乔岳大步向前迈。
第39章 初月识字啊
林庄外。
佃户在油菜花地穿行,耳旁传来蜜蜂嗡嗡的声音,其中一个佃户四下张望后,压低声音说话。
“东家真有个傻儿子啊?”
“这还有假,听说早些年一直养在别院里,如今到了年纪,东家这才将人带回主家去……”
俩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别走啊!
他还没挺过瘾呢!
乔岳走出来,望着他们的背影。也就富贵人家还能听说有傻子,在村里鲜少见到傻子,大多傻子在还小的时候便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了。
蜂群已经在新蜂箱里筑巢,入目皆是金黄色的油菜花,花期即将结束,之后估计还得寻个地方再放一下蜂群。
乔岳把蜜蜂引进蜂箱,蜂箱转移到柳树林附近,这附近除了快要开花的柳树,便是紫云英,甚至还有零星几颗乌桕树,乔岳又放置了一些糖水在附近,免得蜜蜂不够花粉采导致减产。
处理完后,乔岳赶忙支棱起拐杖,边敲边出去。春日林间最是多蛇虫鼠蚁,乔岳佩戴了草药香包,也不敢久留。
申时中,河水清澈见底,阳光斜斜探入河面,涟漪中折射出一道一道银光来。乔岳顺着河岸一直走,很快便回到家中。
甫一坐下,方初月便带着刘家的消息走过来。
“刘成武伤得厉害,刘家需要不少银子,所以他们确实有将继女嫁出去的打算,只不过他们瞧不上田家……便把刘娟困在家中。”
八九不离十了,这消息刘家人藏得紧,半点儿口风没往外边露,这还是晴姐儿故意找到刘娟那弟弟,几番怂恿下逼得人话赶话说出来。
刘娟那弟弟被家人敲打过,说完立马后悔了,还央着她们不要说出去。
方初月坐下,端起茶杯喝起来。乔岳张嘴拦着,“哎……”
“好凉!”
方初月皱紧眉头,闭眼将口中难以下咽的薄荷水咽下去,“你不是刚回来嘛,怎么还泡了薄荷水喝?”
方初月忍不住“嘶”一声,口腔内顿时有一种火辣辣的清爽感。
“在河边采的,我瞧着新鲜摘了不少,当场洗干净就给泡水囊里了。”乔岳又从水囊里倒了一杯,慢慢喝起来。
喝下一杯后,他才继续说起正事:“看不上田家啊?”这也正常,虽说六叔是木匠,但家中着实不富裕。他上头有爹有娘,底下还一个比田柱子大不了几岁的弟弟,一家十几口人光指着他一人养活。
这几年他爹娘愈发年迈,也干不了什么活,再加上孙子孙女出世,村里打家具的人家一年到头也没几个,田家也就是看上去面子光而已。
如若不然,田柱子合该娶上媳妇了。
方初月说:“其实田家如何都不碍事,估摸着自刘成武住在医馆后,他们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没想到刘娟会与田柱子认识。”
虽说卖狼皮、狼骨的银子能补贴一二,可刘成武到底差点去了,伤得重,十来两压根不抵用。
把适婚的继女嫁出去,可比卖田地来得划算。
乔岳点点头:“我去与田柱子说一声,看他怎么弄吧。”
“你去吧,要不要吃些东西再去?”方初月将背篓收拾到一边去。
“不用,我快去快回。”
乔岳很快来到田家,找到田柱子把事情说了个一二,乔岳问:“你怎么想?”
田柱子摇头,他只以为刘家人是瞧不上他,又或者是故意抬高聘银才出此下策,却没想过瞧不上是真,但把娟姐儿嫁给一个六旬老头也是真……
“我、我还有些银子……”田柱子心里很乱,要他眼睁睁当没事发生过他做不到,“看能不能给她吧?”
乔岳问:“你怎么给?”
田柱子苦恼头痛,又是抓耳挠腮,又是长吁短叹,“我……我有办法。”
见他不说,乔岳也懒得问,提醒了几句便回了家。
田柱子看着乔岳的背影,转身回了屋。
待夜色渐暗,路上已没什么人,田柱子小心翼翼出门去,刚走到刘家附近,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正着。
“谁啊?”田柱子睁大眼睛看去。
“是我……”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田柱子喜出望外,“娟姐儿,是你啊?你怎么可以出来了?我刚还想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呢……”
“嘘——”刘娟小心将人拉到角落去,“小声些,我偷偷跑出来的。”
田柱子猛地点头,“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吗?”他没问刘娟为什么约定好的事情却失败了,只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吗?”刘娟期盼地望着他,田柱子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一直不出来,你娘又……所以让人帮着打听了。”
“嗯,那你什么想法?”
田柱子挠头,不该是她什么想法嘛,“我……这我也不知啊。”
“我,你带我走吧。”
“啊我?”田柱子惊讶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门,“这,不好吧。”
刘娟扯着田柱子的衣角,哽咽道:“你带我走吧。”
“去哪里?”
“去哪里都成,不要让他们找到我。”
刘娟透过朦胧夜色,不用认真瞧也能猜想出面前的憨厚汉子脸上的表情是多么为难,多么不知所措。
田柱子是她选定脱离刘家最好的人选,从席面上认识之前,刘娟便已经观察过他许久,他这人待人最是善良真诚,一颗心就像春日的暖阳般。
刘娟畅想过许多次婚后的日子,只可惜……
本以为刘家对她还是有些情分,就算狮子大开口,也会挑了良人在聘银上多有挑剔,没想到她将田家上门提亲的事和她娘说了后,她娘直接就把她卖了。
还困住她,不让她出门。
要不是她留了个心眼,今日怕是出不来了。
“柱子,我不走我没有活路了!”她一条命总该能让他下定决心吧。
田柱子想了很多事情,时间一下子就被拉长,连呼吸都缓慢了。但实际上刘娟很快便听到他的声音,他说:“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为什么?”
刘娟不理解!
田柱子:“我不可能抛下我爹娘不管,还有我爷奶,我大哥大嫂,还有我侄子,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刘娟留下眼泪:“那我呢?”
“抱歉……”
田柱子嗫喏了嘴唇,只说出这两个字。
“算了,”刘娟用力抹掉眼泪,当初瞧中他不就是瞧中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嘛,只不过她忘了,田柱子姓田,他有关爱他的家人。
她只有自己。
刘娟下定决心后,背着包袱准备动身:“我走了,你当没有见过我。”
“好……娟、刘……你等等……”
刘娟转身,眼里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希望。
田柱子掏出个荷包,塞到她手里。
“你拿上这个,路上小心些,你没有路引,一定要自己小心些。最好把脸弄脏了,去远一些的镇先躲着,说不准过几日他们就不会找你。”
田柱子觉得拒绝了她的自己有些虚伪,可他还是把话说完了。
刘娟捏着手里的荷包,“好,多谢。”
“还有,对不起。”
刘娟说完,决绝转身,不再停留。
漆黑的夜色将她瘦小的身躯吞没,田柱子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倒春寒的寒意将他冻僵,他才动身离开。
……
乔家。
今日吃饭吃得晚,洗漱的时间也推迟不少。
乔岳懒洋洋依靠在床头翻着书页,方初月洗漱完出来:“今日怎想起来看书?”
“前不久大房给的注释书,今日想起来就翻一下,”乔岳说罢,突然坐起来朝他招手。
方初月以为他有什么大事要说,凑进去好奇问怎么了。
“你要不要识字?我教你啊。”乔岳兴致大起。
方初月略微迟疑:“……好。”
乔岳从床上下来,拉着他走到椅子上坐上,又大费周章地把他幼时的启蒙书翻出来。
方初月:“先随意学一下。”
“不能随意。”乔岳头也不抬,回道,又把笔墨和纸张找出来,放到桌子上。
“好吧。”声音里颇有些不甘不愿的意味,只是乔岳一心在他的大业上完全没发现。
乔岳指着书上的几个字,一边念一边解释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意为天是黑色的,地是黄色的,宇宙起始是混沌的……”
“馄饨?”方初月眼睛一亮。
“混沌,不是馄饨。”乔岳扶额,只好将书丢一边,一开始还是先把用得上的姓氏和数字给教了吧。
“壹,贰,叁……”乔岳在纸上写了十个字,又在上面写了五个字,准备一个一个教他怎么辨别。
方初月拖着下巴,下巴点得飞起,眼神却透露着几分茫然。
乔岳讲完了十个数和他们俩的名字后,“怎么样,都认识了吧?”
“唔……”方初月含糊了一声,“应该。”
乔岳指了第一个字,问他这是什么字。方初月思索着:“壹。”
“这几个呢?”
“叁,方,月!”
难道自己真的讲解得这么好?还是说初月就是这么聪明。乔岳将那张纸反过来,重新写了一个字上去:“这个呢?”
方初月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字的形状来,迟疑道:“……柒?玖?”
乔岳看着纸上那个“岳”字沉默了,感情刚教了这么久,还是只认识自己的名字啊。
“怎么了?”方初月摸了摸自己的脸。乔岳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有些疲惫了而已。
乔岳吸了口气,又重头开始教起,“壹,一横一竖……”
这样总归是记住了吧,乔岳教得唇干舌燥,困意都上来了,“你记住……”乔岳侧过身,声音戛然而止。
方才还精神无比的哥儿此时正趴在臂弯里呼呼睡。
乔岳叹了一口气,膝盖一弯,一手抱着后背,一手穿过膝弯,将人抱到床上去,“唔……”
方初月躺在床上,哼唧了两声,骨碌一下滚进被窝里。
全然没有平日的聪明劲儿。
翌日一早,乔岳二人还在熟睡,刘家院子里响起了几声尖锐的尖叫声。
第40章 有些后悔了
田家。
“快将我女儿交出来!”刘娟她娘王氏跑来田家,破口大骂。
前几日刘娟被他们锁在屋里,任凭他们怎么劝说她都不乐意嫁给钱员外,昨日下午丫头软了嘴巴,说她愿意嫁。
王氏他们瞧她真知道好歹,便让她出了房门。晚饭还是那丫头做的,王氏还怕她出幺蛾子,一直跟在她左右。
没成想还是被她钻了空子,吃了她做的饭,他们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一觉起来,她迷迷瞪瞪起来,就知道要糟!
翻遍了家里和村子,刘娟那丫头真的跑了!
他们养大拖油瓶不就是为了将其嫁出去,如今人没了,收彩礼嘛,刘家人如何甘心!
这不,一大早,王氏和妯娌钱阿叔就跑来拍田家的门。
“好你个不要脸,老娘不发威,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为什么长三只眼!”
田六婶拿着扫帚照着地上就一通乱砸,期间还有几棍落在了王氏身上,直把王氏打得嗷嗷叫。
田六婶一下子就将刘家妯娌的气焰就打压下去,最后猛地把扫帚杵地上,“闺女不见了就去找你家闺女,来我家发什么疯!给老娘滚远点!”
出门前她与妯娌还商量着就算找不回刘娟丫头,也要让田家大出血才成。
谁知出师未捷身先死,王氏气得要死:“田六家的,别以为你嗓门大,理就在你那儿!”
田六婶:“一大早号丧,我没把你们打死就算看在一个村子的份上了。”
“我们家好好的一个闺女,我们这前脚给她找了婚事,后脚她便说要嫁与田家,更何况你家前几日可是上门来过了。我们不同意他俩的婚事,结果今日娟丫头便不见了,不是和你们有关和谁有关?”
钱阿叔藏一半说一半,朝着旁边围观的人诉起苦来:“如今我们闺女不见了,人那边应承的婚事也黄了!你们说,我们不来田家找理,找谁找理去啊?!”
周围看客点头应和,是这个理。
田六婶冷笑一声,“我看啊,那丫头指不定是被你们逼走的,好婚事怎么不和大家说一声啊?不会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你们找到的好人家是谁吧。”
众人窃窃私语,刘阿叔狠掐了王氏一把,“都没成,我们自然不会说出来,免得婚事黄了!要不是你家田柱子,我家娟姐儿势必不敢跑,你们必须负责。”
“你这意思是虽然这婚事压根没成,你们刘家一点儿也没瞧上我们,但谁让我田家在这节骨眼上有过意思呢,就得负责呗,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王氏被田六婶打懵了,如今听嫂夫郎这么一说便也会过意来。
“我家娟丫头平日压根不与人相熟,不是在家就是在干活,谁见了不说她老实能干,今日她不见了,这事肯定有人教她的!你把你们家老二喊出来,这事指定与他有关!”
“你说喊就喊啊,你算老几。”田六婶心里也泛起嘀咕,不会真是自家那憨子把人带跑了吧。
钱阿叔扬声道:“喊出来,大家便知道了。”
“找我做甚!”
田柱子本就睡得晚,被亲爹从床上拉起来,一出来还听到这样的话,他心情郁闷得很。
王氏与钱阿叔对视一眼,真在家啊!
那丫头不会真是自己一个跑路了吧?
田六婶一巴掌拍在田柱子臂膀上,“我都说不能与刘家结亲了,你非要说看中人家姐儿老实能干,瞧吧,如今人不知道去哪了,疯狗就上门找事!”
“你这人……”王氏被气个半死,偏不还敢朝田六婶动手。
田六婶长得膘肥体壮,跟个汉子差不多,王氏和她对上就跟狗对上狼一样,只有夹着尾巴逃的份儿。
田柱子双手一摊:“我这不是见她老实嘛,以为这刘家也是个厚道的,而且我与你说了后,你不说刘家不同意嘛,之后好似没见刘家姐儿出过门。”
方初月拉着乔岳远远站在一边看,此情此景下,方初月有些感叹,低声凑到乔岳耳边说:“你兄弟瞧着也不傻啊?”
乔岳一时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
田柱子是憨厚直率,但他真不傻,尤其是耍起心眼来,凭着他那张脸哄人哄得比他还厉害。
乔岳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嘴唇轻启:“长得俊也有长得俊的坏处啊……”
方初月以为他要说什么,侧过身子一听,狠狠无语。
“你说这事真与他没关啊?刘家这架势,不会赖上他们了吧。”
乔岳看向人群中心,“柱子今日就在这,他们赖不上。”
果不其然,田柱子一出来后,事态很快就明朗起来。到底是明眼人多,纷纷张嘴劝刘家俩妯娌找闺女要紧。
王氏他们见自己讨不到好,“哎好,谁要是有娟丫头的消息记得告我们一声。”而后便讪讪回家去。
对于亲自去找闺女的事提都不提。
田六婶看着王氏的背影啐了一口,当着人面她不好揪着老二的耳朵,这事铁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回去。”
田六婶率先进去,田柱子背后一凉,朝着乔岳投来求救的眼神。
乔岳举起手和他一挥,转身带着夫郎溜了。
田六婶那巴掌,乔岳可承受不起啊,还是让柱子一个人独自承受吧。
田柱子伸出挽回的手:“……”我当你兄弟,你当我是洪水猛兽!
“还不快滚进去!”老娘一声厉呵,仿佛催命符一般,田柱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迈进去。
刚进了堂屋,田柱子就跟四堂会审一样,被爷奶爹娘团团围住。
在他娘的巴掌下来之前,他赶紧跟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解释起来。
“嗷——娘!”田柱子被拍得嗷嗷叫,田六婶收回手,“这事就这么算了,下回你胆敢再与人接触,老娘嘎了你,听到没有!”
“娘,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田六婶怒目而视,“听到没有?”
早先她只以为俩人就是私下看对了眼,自家傻儿子自己清楚,谅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还以为这回出息了给她找了个儿媳回来。
没成想,儿媳没有,儿子还差点被人拐跑了。
还算老二有些孝心。
“知道了。”
田柱子点头。
只不过经过这事,田六婶对他的婚事着实紧张起来了。
田柱子不知道他娘的心思,见他娘没生气,自己说了一声就跑去找乔岳去说一声。
……
王氏俩妯娌回到家中,一进门就被刘家兄弟盘问起来。
“我们往四周都找过了,找不到人,也不知道那死丫头哪里去了,怎么样了,你们去田家如何?”
刘成文拉着夫郎问。
钱阿叔坐在椅子上:“没有,田家老二还在家,也不知道他把人藏哪里去了。”
“我们盯着田家,铁定能将人找着,找着人了我们直接把人送去钱家。”王氏说起这话时,全然没想起刘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一样。
刘成武自从手指没了后,整个人都阴郁了,“那丫头铁定跑了,早知道当初就把丫头赶出去。”
“如今怎么办?钱员外那边还等着要人呢……”
王氏忐忑问道。
“把大哥儿送去?”刘成武提议。
“不成,”刘成文拒绝,那可是他亲哥儿,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老头当妾室。
“那大哥你说怎么办吧,本来这事就是嫂夫郎牵线的,这事你俩解决!”刘成武直接摆烂,不管了。
“别想了,今日闹了这一出,村里人都看着呢,再想偷偷将人送到钱府去,绝对不成。”想必等会儿王里正便会上门来,若是辱了青山村的名声,到时王里正绝对容不下他们。
几人一筹莫展,刘家小哥儿躲在角落缩了缩。
乔家院中,乔小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俩哥哥笑嘻嘻跑进来,“小爹,大哥他们去哪里了?”
夏禾用力把头发抓紧,扯下手腕上的发带,将头发绑好后,“好了,等会你问问他们。”
“小爹,我觉着有些紧哦。”
夏禾解释:“不紧些一会儿又散了,紧些好。”
“哦……”乔小圆脆生生点头,朝着乔岳冲去,“大哥,小圆来了~”
乔岳看着乔小圆,突然“噗嗤”笑出来,“小爹,你这扎得也太紧了吧!”
方初月也没忍住,偏过头去偷笑起来。
乔小圆那双漂亮大眼睛竟然被俩牢固的小揪揪硬生生扯成了标准的吊梢眼,乔岳替小弟喊委屈。
“是吗?”夏禾愣了下,抓过乔小圆一看:“哎哟,还真是。”怎么紧成这样。
夏禾解开发带,乔小圆顿时舒服地叹了一口,“哎~”
“哈哈哈!”
乔岳抱着夫郎笑,夏禾边绑边笑:“这回不紧了吧?”
“不紧了,”乔小圆原地蹦了蹦,“大哥这回好清楚哦!”而且是整个的大哥,刚刚他只瞧见一半哎。
乔家院子欢声笑语,生活逐渐走上正轨。
三月的尾巴飞逝而去。
乔岳不仅要顾着地里的稻子,还得照看蜜蜂的生长。雨水一多,对于蜂蜜的形成便有了很大的影响。
忙活的时候,乔岳也没忘打听刘家的事情。
刘家仿佛遗忘掉了刘娟,一门心思就在怎么补救上面。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又或者真像他们所说那样,因着刘成文的夫郎与钱府的管家有些疏远的亲戚关系,所以钱府真就任由这事过去了。
……
大房这边,周氏闻着隔壁那浓郁的鸡汤味,忍不住嘀咕道:“干点活就见天儿吃肉吃鸡,有多多银子都被他们吃完了。”
分家后,二房过得不像她所想的那样需要大房接济才能活下来,反而真的立了起来。
而且乔岳那小子自己跑去养蜜蜂,还真让他养出点名堂来。
听他说,估摸着不久后就能割蜂蜜了。
周氏想到这,心里酸溜溜的。
忍不住跑到乔老汉面前说他们也要养蜂,结果被乔老汉迎面一顿骂,直把周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养个屁养,想养蜂就滚回你们周家去!”
周氏:“……”这老头,指定有病!
管不了乔山子那滑头,整日可着她来骂。
周氏生气之余,心里隐隐还有些茫然无措与后悔。
下一瞬,周氏摇摇头,啐了一口,低声道:“后悔分家分迟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