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过吃着吃着林景就有些感觉不对,虽说这火爆肥肠依旧一如既往的美味，可旁边那几人也吃得未免太香了吧？
只见旁边桌子上坐着的朱老四一边吃一边还对着不远处的苏梨夸道，
“苏小娘子你这酸菜鱼绝了,怎么做得这样好吃的。”
“鱼片切得也太薄了吧。”
“而且一点鱼腥味都没有。”
说话的人中其中就有老熟客朱老四，朱老四最近隔三差五就来苏梨这里吃，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在这之前他原本是打算攒些银子娶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的,可自从看多了跟他同样靠卖力气活儿的同村妻子将家里全部财物都卷走的事情后,他就不太想成亲了。
要知道他今年已经快三十了,家里老娘老爹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人,孤家寡人,有那银子给别人花不如全部花在自家身上，起码好歹自个儿得了好处。
这样一想，朱老四就彻底看开了,每日干了活儿买点小酒小菜回家,日子过得倒也算是越发有声有色起来了。
真有这么好吃？一旁的林景有些狐疑地看着旁边的夸赞食客几人，也被勾起些兴趣。
要知道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从小便是如此,一听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为此小时候没挨他爹娘打。
最终，林景还是没忍住，站起身来到苏梨饭食摊子面前。
“苏小娘子，给我也来一份这个什么酸菜鱼。”
说完,林景从身上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旁边收银子的苏桃。
“好的，稍等下，林学子,马上打完这份就给你。”
“好。”林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站在一旁去了，只不过眼睛却一直望着那酸菜鱼。
看起来确实还不错，林景心里暗自点点头，等拿到手的第一时间他也不顾烫不烫，直接就端走了。
“哎，那位客人，你的银子。”苏桃刚算好应该找补多少银子，没曾想人家居然端着饭食就跑了，丝毫忘了银子这回事儿了。
“存着吧，我下回又来吃。”林景不在意的说道，反正他接下来的日子里肯定还会再来吃，左不过多吃几顿就好了。
苏桃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向苏梨，等看到苏梨点头了这才将银子收下。
对于客人愿意存银子在这里，苏梨表示接受度良好，毕竟像如今大的酒楼饭馆几乎都会有客人预存银子，这说明了来吃饭的客人对厨子和酒楼的喜欢和信任。
只不过回头还是得买纸记一下才好，不然人多了后面容易忘记。
这边苏梨打着饭，另一边林景也开始吃他今天中午的午食了。
说实话这什么酸菜鱼仔细看起来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怪异，反而因为红辣椒和青花椒的点缀让它还挺有食欲的，尤其是漂浮在其中切得薄薄的鱼片更是晶莹剔透，一看就嫩得不行，果然，林景将筷子一夹那鱼片差一点就裂开来，千钧一发之际，他赶紧放进嘴里。
确实嫩，又嫩又滑，鱼皮带着微微的焦香，鱼肉跟牙齿一碰就在嘴里化开了，里面的酸菜更是锦上添花，酸爽开胃，格外的下饭，好吃好吃，出乎意料的好吃，最重要的是它就像隔壁那桌人说的一样，一点儿也不腥，没有鱼的腥味，不像他家那厨子做的，土腥味重，偏他爹还觉得好吃极了。
林景一边吃一边点头，真不错，真应该让他爹也吃一下，他最爱吃鱼了。
这样想着，林景心里打定主意，等会儿后日放旬假要带一份给他爹。
确实不错！。
“小娘子，这个饭食给我来一份。”
就在林景吃得不亦乐乎，满头大汗的时候，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帘，这不是那个在县学里扬言这辈子都不会吃这下贱东西的季峰季少爷的书童吗？他怎么在这里？
林景瞬间放下筷子，耳朵竖起，想要听清楚对方来做什么。
“客官，今日新添了酸菜鱼，两荤一素只要15文，要不要试一下？”苏梨笑着向近来每日都来的客人推荐今日的新菜酸菜鱼。
书童闻言，没有犹豫就点点头，说道，“要，都给我来两份。”
公子一份他一份！再没有不好的了。
“不知道客人近来觉得我们家口味如何？可还满意？”苏梨一边替他装饭食一边进行客户调研，虽说来吃过的顾客几乎都表达过好吃，但是总有哪些地方做得还不够好，而要想生意长长久久，听取顾客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不错，我们公子很喜欢你家饭食。”书童看着苏梨装的饭食咽了咽口水，心里想，他也是，不然也不会连续好几日都来买了。
“喜欢就好。”
“装好了客人。”
就在书童接过食盒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季峰。”
公子？
哪儿呢？书童一瞬间左顾右盼，不应该啊，公子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然而下一秒书童就看见了不远处像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大老鼠似的林景，霎那间他脸色都白了，赶紧拎着饭盒就往回跑去。
糟了，这人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县学里吗？
书童心里闪过一万种情绪。
这下完了，竟然被公子同窗给看见了，完了完了，事关脸面，公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书童颇有些风中凌乱，连脚步都有些趔趄。
见对方落荒而逃，林景却心情高涨，他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一个可以揭穿季峰那个伪君子的秘密！！！
不行，他得快点吃，赶快吃了回去告诉好兄弟刘颜，哈哈哈哈哈哈。
对于林景那边的事情，苏梨并不知晓，她刚忙完人最多的一阵准备帮娘陈氏洗碗，然而很快又有人客人来了。
“小娘子，我要一份这个饭食。”
来人依旧是这几日的熟客，穿着时下力夫最常穿的短袖和一双露出脚趾的草鞋，苏梨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和穿着就区别对待，温和道，“今日有酸菜鱼，客人要不要试一下？”
“不用了。”男人摇了摇头，他常年随货船南来北往，吃得最多的就是鱼了，各种各样的鱼肉，鱼羹鱼干咸鱼腊鱼，实在是吃腻了。
苏梨闻言也不勉强，于是给他打了一碗满满的饭菜，尤其是在听说对方下午就又要随船北上后，苏梨还特意多打了一些肥肠，“那祝客人一路顺利。”
“多谢。”男人接过饭食，道了声谢，才慢吞吞端着饭食去了一旁桌子，他的背因为常年干力气活所以略微有些驼，明明才不过40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却宛如50多岁。
只见他将手中筷子放在桌子上对齐，这才开始吃起饭来。
与其他做苦力的穷苦人一样，男人吃饭也非常快，不消片刻一大碗饭就狼吞虎咽吃完了。
他吃完后重重打了个饱嗝，脸上也露出满足的神色，
“走了，小娘子。”
男人道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他就像码头边短暂靠岸的船只，来时匆匆走时匆匆，更像一粒投进湖水中的石子，只有一片水花便消失不见。
苏梨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涌现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些许惆怅，似乎是为着这突如其来的别离，又或者是为着别的什么。
但很
快她就将这种奇怪莫名的情绪甩到脑后边，接着投进新一轮的忙碌中。
“都卖光了？”
陈氏看着空空如也的木桶和几个陶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来时她心里一直忐忑这么多能不能卖出去，还在想若是卖不出去该怎么办，没想到竟然这么多都卖光了！
太好了！
“五妹，好多银子。”苏桃将最后一串铜板穿好，眼睛里都泛着亮亮的光。
苏梨也挺开心的，边收拾东西边说，“你数清楚多少了吗？”
“数清楚了，一共386文。”苏桃洋洋得意到，她这次总算数得清了，不像之前数半天都数不清，只不过数得清是一回事，遇上复杂的情况，比如50文找35文，找多少银子，她还是不太会。
不像五妹，用那什么加减乘除？一下就算出来了。
“真厉害。”苏梨不吝啬夸赞道，这段日子苏梨特意锻炼四姐苏桃和娘陈氏轮换着去收银子，她去打饭，目前看来虽说进步不明显，但是好在还是进步了。
总有一天，两人应该能学会的！那样她也轻松了，后面开饭馆也可以不用专门请账房，尤其是像银子这种东西，交给谁都不如交给自己家里人放心。
“好了，咱们回家去吧。”
“好。”
“回家咯！”
而此时，另一边专门去割了两斤猪肉，买了一坛子酒的苏父也紧赶慢赶到了李家村。
“你谁啊？来我们村做甚？”
村口，有妇人见苏父脸生，警惕道。
苏父只好停下解释道，
“我是李春生的岳丈，来看我女儿苏红。”
原来是李大郎的岳丈，妇人露出恍然的神情，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她又看了眼苏父手中提的东西，说道，“她们现在应该出去地里做活儿了，莲姑应该在家。”
莲姑便是苏红的大女儿，也是苏父的外孙女。
苏父道了声谢，这才抬脚往李家去。
不过他前脚刚走，后脚那几个妇人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不是说她爹和两个弟弟都死了吗？”
“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那样说，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没死，谁说死了。”
“那没死能叫自己闺女被婆家人欺负成那样？”
……
“听说那家是军户，爹和两个弟弟常年不在家。”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呢。”
第42章
“莲姑,你在干嘛？”
苏父刚到李家时，李家门并没有关，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豆丁般大小的女娃正匍在那猪槽边吃猪食。
定睛一看,不正是他那外孙女儿莲姑？
他赶紧上前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廊下凳子上，伸手去将人拉开。
女孩儿看见来人眼里似乎有些迷茫，她并不认识面前人是谁。
“莲姑，你怎么吃这个,乖,那个脏,咱们不吃。”
“肚肚饿。”
苏父原本还以为是外孙女不知道那是什么才吃的，直到听到这句话才发现事情并非他想得那么简单。
他抱起外孙女儿,小姑娘轻得还没有一只小猪崽重。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到苏父这个年纪的人，可此刻他鼻子骤然一酸，
“莲姑乖,咱们不吃那个,外祖祖等会儿带你吃好吃的。”
“外祖祖？”莲姑记得外祖祖，娘亲告诉过她外祖祖是最最好的人，对莲姑也最最好了,还给莲姑买糖吃,买新衣裳穿，可惜那些新衣裳都被春兰堂姐抢走了。
莲姑眼里的光也熄灭下来。
苏父轻声哄道，“我是外祖祖，莲姑别怕。”
莲姑这才放心下来,伸手搂住苏父的脖子，就像一只雏鸟依偎着它的避风港。
苏父心中又是一阵心酸，他轻轻拍着莲姑的背,试探地询问道，“莲姑，爷奶他们对你不好吗？不给你饭吃吗？”
“不给，爷奶说莲姑是扫把星，不让莲姑吃饭，也不让娘吃饭，只让弟弟吃。”
亲耳从外孙女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苏父心中还是不免震荡，他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半天才恢复力气，
“那莲姑和娘平时都吃什么？”
“吃那个。”莲姑将手指向猪槽。
苏父听到这话霎那间眼睛就红了，抱着莲姑的手青筋都出来了，但他还是尽量不吓着孩子。
他静静看着远处，等着那李家人回来。
见了人，他倒要好好问问那李家人，他们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女儿和外孙女的吗？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大约两刻钟的样子，李家人从打东边小路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苏红，她走在最后边，背上背着一个肥硕的小胖子，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那小胖子明明已经可以走了，却非要赖在女子身上，
苏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娘累了，大宝可不可以下来自己走一会儿呀！”
可谁知那小胖子听到这话不仅不干，还在背上使劲挣扎，以至于让本来就瘦弱的女子差点摔倒，“不，就不，不下来，我不下来，我就要骑大马…”
他的声音嘹亮，很快就将走在前面的季婆子和其他几个妇人惊动，
“怎么了？我的乖孙怎么了？哦不哭不哭，骑骑骑，苏氏你跟我的乖孙说什么了？啊？没用的废物，让你拎这么点东西都不中用，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乖孙摔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季婆子一脸嫌弃的神情，恶狠狠的瞪了两眼苏红，接着又一脸温柔的看着小胖子，“乖孙，马上到家了，奶给你煮鸡蛋吃。”
小胖子这才高兴起来，伸手扯着苏红的头发，“驾驾驾…回家咯…吃鸡蛋咯…”
前面挑了一箩筐红薯的弟媳曾氏见状有些不忍，她知道大嫂定是身体受不住才会开口，于是故意落后两步悄声道，“不如大嫂你将篮子给我，我给你提？”
苏红见对方肩膀上也挑了许多东西，摇了摇头，“没事，快到家了。”
曾氏这才作罢。
“谁啊你，怎么在我家？”李婆子一推门见有个陌生男人在院中，瞬间警铃大作。
倒是后面进院子的苏红看见来人，不敢相信地道了声，
“爹？”
爹？季婆子看见男人，见对方果然有些像那苏氏的爹，心中突然慌乱起来，但她很快又恢复正常，她怕什么？
季婆子这才脸上堆起笑容，
“原来是亲家公啊？真是稀客，你怎么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莫非是来借银子的？季婆子狐疑的看了眼苏父，越看越像，瞅瞅穿的那身破衣裳。
不过很快她又发现了对方放在廊下的肉，瞬间脸色又好转了起来。
“你说你，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来做甚？”
“李春生呢？”苏父声音晦涩。
见他问起自己儿子，季婆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他几兄弟跟他爹去邻村做活去了。”
“行，既然他们不在，那大丫你跟我收拾东西带着莲姑小宝一起回去吧。”
“不是，什么回去？”
“爹？”苏红有些不明白自己爹是什么意思，不过转而看见躲在苏父背后的女儿莲姑她大概知道了为什么。
“亲家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婆子再次出声问追道。
苏父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季婆子。
“去收拾吧，爹带你回家。”
苏红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她从小就懂事听话，尽管吃了再多苦，都喜欢一个人咬牙坚持，可是不知道为何此刻在听到爹的话时，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就转身进屋收拾东
西去了。
“亲家公你什么意思？”
“苏氏你敢，你是我的儿媳妇儿，我李家的人，你这是做什么？谁允许你走的？”
季婆子一边说一边还要去拦苏红，但是却被苏父一把挡在面前，进退不得。
她看着苏父那双如同看死人的眼睛，终于知道怕了，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苏红拿着一个包裹出来时，她才大声吼道，
“来人啊，救命啊，抢劫了，大家快来看看啊……”
“有人没有啊…快来救命啊……”
她一边嚎一边拍大腿，还真让她将左邻右舍的人叫了来，只可惜李家平日里在村子里就不做人，早就就左邻右舍得罪了精光，再加上其中又有刚才村口那几个妇人，见人就说，村子里早就知道那李家大儿媳妇的娘家爹来了，不过也有人不知情的拿了铁锹出来，见众人都站着看戏，好奇道，
“这是怎么了？”
“那苏氏的亲爹打上门来了。”
“哦，啊？”
“这么多年，才打上门啊？”
“听说是军户，不怎么在家。”
“原来如此。”
这边，苏父见女儿收拾好东西，就要带着女儿和两个外孙回去，谁知道这时候小外孙突然哭闹了起来，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呜呜呜呜呜呜呜…”
“奶，我不要走…”
“小宝乖，外祖带你和姐姐回家去。”苏父尽量温柔的说道，谁知男孩依旧不肯，反而学着她奶季婆子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呜呜呜呜我不要跟你回去…”
“她是扫把星…呜呜呜呜扫把星，奶，我不走……”
“天杀的，我的乖孙啊……呜呜呜呜……”那季婆子也哭嚎了起来，场面倒像是苏父是那个坏人一样。
外孙不肯走，强抱也抱不走，苏父只能暂时放弃，料想李家对唯一的孙子也不会如何，这才带着女儿和外孙女走了。
对了，临走前他还不忘将拎过来的酒和肉都带了回去。
“爹，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吧。”苏红牵着女儿莲姑小声道。
她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冲动下竟然真的就跟着爹走了，现在想想都还有些不可思议，但这是不对的…
苏红看着自己爹微微驼的背影，相比年前见到的时候瘦得衣裳都撑不起了，一看就吃了不少苦，想必现今家里情况也不好，她怎么能回去拖累大家呢！
“回去做什么？”苏父看抱起外孙女问道。
“我不想让你跟娘为难。”苏红说完这句话埋下头去，就像小时候明明是其他孩子欺负她，她回家后的反应一样，害怕爹娘为难，害怕爷奶生气，以至于习惯了委屈自己。
她是他苏竟的第一个女儿啊，他那么期盼着她的出生，那么盼望着她的到来。
亲眼见证了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慢慢地学会叫爹，慢慢会爬，会走，会扑着到他的怀里，他怎么会为难呢？
苏父忍住喉咙里的哽咽，看向女儿，
“你若是过得不好爹才为难。”
苏红不说话了，可抽动的肩膀和泥土上豆大的泪珠却出卖了她的心。
她一直以为就像别人说的那样，弟弟出生，爹就不会爱她了。
原来爹还是爱她的吗…——
作者有话说：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和收藏评论，可能待会儿也许大概还有一章？9点以后没有就是没有（遁走…总之大姐肯定会有一个好的人生的！
第43章
“你娘和五妹她们烧了兔子等你吃呢。”
苏父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女儿在哭,说起其他来。
“烧兔子？”听见吃的，莲姑突然扬起头好奇道。
“对呀，烧兔子,莲姑喜不喜欢吃兔子呀？”
“喜欢。”虽然莲姑并没有吃过兔子，可是对于她来说，只要不是猪食，她都喜欢。
“或者莲姑喜欢吃红烧肉？咱们把这肉拿回去做红烧肉吃好不好？”
“好！！莲姑最爱吃红烧肉了！”
踏着午后的太阳,苏父抱着莲姑,大女儿跟在身后,三人一同朝着苏家走去……
苏家，苏父和大姐苏红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降临的时候,天色慢慢变得暗沉，母鸡带着刚出来的鸡崽子们回了笼子，村子里其他人家也慢慢升起炊烟。
可是苏家却一片寂静,没有炊烟也没有光亮,半晌后突然一阵痛哭传来。
“是我对不起大丫，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陈氏捂着胸口哭得伤心欲绝，她一直以为女儿只是不受婆家人待见,一直以为女儿为他们李家生了孙子日子就好过起来了,没曾想竟然都是骗他们的，都是假的，原来女儿和外孙女在李家这些年竟然过的是这种日子，只要一想到女儿和外孙女饿得只能吃猪食,陈氏就感觉心里像被用刀剜一样，痛得喘不过气。
她捧在心上的女儿啊，从来不曾打不曾骂过,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竟然被那毒妇这般糟蹋，都是她的错，若是当初她再心细一点，若是她当时听了婆母的话再多去打听一下，她的大丫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是她鬼迷了心窍，是她害的女儿啊…
“我也有错…”吴婆子擦去眼角的泪水，若是当初她也再亲自再去多瞧一瞧，说不定也不是如今这个境况，若是…
想到这里吴婆子又忍不住扭过头去……
“是我的错。”暮色里，苏父一瞬间仿佛沧桑了许多。
他不能这么自私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爹娘和妻子的身上，身为人子他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身为人父，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所以才会让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我现在就去李家，我去找他们算账。”苏青山握紧双手，说完就要往外面冲。
“我也去。”苏青河紧跟其后，还有苏桃，
“我也要去。”
“站住。”
苏老头突然开口道。
“现在天都黑了，你们去干嘛。”
说完，苏老头停顿了一下，
“要去也是明天天亮了去。”
原本以为爷是要拦着他们，是不让他去找那李家的麻烦，结果却听见这番话。
苏青山停下了脚步，只是握紧的拳头和起伏的胸膛显露出他的气愤。
“先吃饭吧，走了这么远，大姐和莲姑肯定饿了。”苏梨看向奶吴婆子和娘陈氏轻声提醒道。
这边，莲姑也从苏红腿上跳下来，来到陈氏和吴婆子面前。
“祖祖，曾祖祖别哭了。”
“不哭了不哭了，莲姑乖，跟祖祖去吃饭好不好！”
“好！”
陈氏抹了抹眼泪，牵起外孙女的手。
吴婆子也擦干眼泪，一同进了屋子。
因为大姐苏红和莲姑的到来，今夜特意点了两盏油灯，饭桌上，是苏梨做的莴笋生焖兔，翠绿的莴笋切成滚刀块加盐杀水，再与腌制清炒后的兔肉块一起焖煮，等兔肉与莴笋都变了色，入了味，这道菜就做好了。
因为特意考虑过小孩子不能吃太辣的东西，所以苏梨特意少放了一些辣椒和调料，但仅仅只是简单的调味也异常美味。
莲姑吃得小脑袋都抬不起来，像小鸡啄米似的用长长的筷子刨着饭。
“莲姑，好吃吗？”
“好吃！莲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莲姑嘴里含着饭说道，眼睛弯弯的，一脸的幸福和满足，原来肉这么好吃啊！她从前都没有吃过呢！只能看着弟弟吃，可是弟弟好凶的，不给她吃！
听她这样说，苏梨又夹了一块净兔肉给莲姑碗里。
“谢谢小姨。”莲姑坐在长凳上，翘着小脚丫欢快地道谢道。
“不用谢。”
“大姐，你也吃。”苏梨又夹了一块兔肉给大姐苏红的碗里。
自从得知两人的遭遇后，苏梨胸口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驱散，只能想尽办法对大姐和莲姑好一些，再好一些，希望心里能好受一些，不至于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小妹，你吃，我的碗里有这么多了。”苏红看
着自己碗里爷奶爹娘和弟弟妹妹们夹给她的肉，都快堆出来了。
然而苏梨却像没听到似的，往那碗中唯一空着的角落放了上去，兔肉也跟着晃荡了一下才稳住。
“大姐吃。”
苏红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好，我吃。”
她夹起碗中的兔肉放进嘴里，莴苣脆爽，兔肉嫩滑口感鲜美，是她从来未曾吃过的美味，仔细想来上次吃肉还是几年前娘来照看她，给她炖的那只补身体的鸡，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吃过肉，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和莲姑吃红薯，若是没有红薯就去挖野菜吃，甚至饿急了也会偷摸吃几口猪食，之所以只能偷摸是因为若是被婆母发现了，又要挨打，她还好，莲姑却小受不住。
苏红不是没有想过带着莲姑回娘家，可是每每想到娘家的情况，想起爹和弟弟们，想起两个妹妹，她就忍住了，将所有的苦和泪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死，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也想死了算了，可莲姑还小，她的人生还有那么长，她死了她又该怎么办，爹和奶都不喜欢，莲姑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于是日复一日，熬到现在。
“大姐多吃些。”一旁的苏青山和苏青河也跟着说道。
“好。”苏红眼里含着泪轻声道，这才开始吃起了饭。
可惜，这一顿饭注定没有平日里那样开心，众人都各怀心事，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偶尔间大家让莲姑和苏红多吃些的声音……
饭毕，陈氏去灶房烧水，苏红和莲姑则是先去洗澡，苏梨和苏桃则是帮着担水进去，然而……
“大姐，你身上是什么？”
“他们还打人？”
屋子里，苏桃看着大姐身上未消的伤痕愤怒道，
苏梨也看见了，那伤青红交加，像掐的和用棍子抽的还有其它大大小小已经分辨不出来的一些伤，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苏红赶紧穿上衣裳，系紧衣带，匆忙遮掩道，
“没事，你们别告诉娘她们，已经好了。”
然而这声惊呼还是让来倒水的陈氏听到了。
“大丫，他们打你？”陈氏流着泪进屋子，看着瘦骨嶙峋和浑身是伤的女儿道。
“娘，我没事。”苏红将被陈氏挽上去的衣袖放下来。
“她们怎么敢…她们凭什么……”
“大丫，对不起。”
“是娘错了，是娘错了。”陈氏再也忍不住抱住苏红大声痛哭道。
她曾以为给女儿找一个家境好的人至少后半辈子不用像她这样辛苦，没想到结果竟然是害了她……
听见这话，苏红也掉下泪来，她曾经是恨过娘陈氏的，她恨她在她提出想要跟李春生和离的时候只会让她没什么大差错就忍一忍，在她每一次向她诉说心事的时候她都只会说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是的，在苏红内心深处，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她是恨她的。
恨她，不够爱她。
可当苏红今天晚上回来再次被娘陈氏抱着的时候，听娘哭着对她说对不起的时候，苏红心里又忍不住原谅了她。
“大丫，对不起…”
“娘，没事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要找那家人报仇，v我10个币，直播苏家人为大姐和莲姑报仇[害羞][害羞][害羞]
第44章
这一夜,陈氏一直没有睡，她硬生生熬到了天亮，一大早起来煮了早食,苏家人坐着吃完，这才一起往那李家村去，去之前苏父特意去喊了相熟的几户军户，路过黄家的时候又碰上黄家人和莫氏,在得知苏家人要去帮着大姐儿讨要嫁妆,黄家几个男人连带着莫氏和几个妯娌全都拿着锄头和家伙什也要跟着去。
“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敢这么对我们村的姑娘，真当咱们村没人了是吧？”
“是啊,太过分了,大丫别怕，有我们在，准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对,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其余人也附和道。
“走,打过去！”
“打过去！”
这时在旁围观，听清始末的曾老二突然出声道，
“苏老哥,让大丫坐我的骡车去吧,还可以帮着把嫁妆拖回来。”说完，竟是不等苏父开口说什么，就去不远处的门口树下牵骡子，曾老二媳妇儿见他这般慌乱还以为是咋了,却听他说，是去帮苏家大丫讨嫁妆，讨嫁妆？那曾老二的媳妇儿一脸懵,讨什么嫁妆？正当她还想再问清楚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最后，苏父一行竟然增加到了30.40人，其中还有苏家隔壁的王家父子两人，原本苏梨一大早只是想去跟他们说一下今天中午可能送不了吃食了，没曾想被王家父子得知苏家人要去讨公道后，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去，人越多自然是越好，尤其是在这个朝代，村子里都是以村为集体行动，比如村与村之间抢水抢资源，或者是为村子里姑娘讨嫁妆，讨公道几乎都是整个村子都出动。
只不过小溪村并非是一个宗族的，姓氏也杂，再加上村子里还有许多军户，所以平日里才鲜有交集，不像其他村子那样团结。
所以当王家父子得知愿意一起去的时候，苏家人自然也是没有不答应的，接下来就是黄家人还有村长家的曾老二。
说实话看见这么多人愿意帮忙的时候，苏父心中还是挺感激的，但是又有些疑惑，什么时候他们跟自家关系这么好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只能将这事儿搁置在心底深处。
跟苏父同样感慨的还有村子里其他人，他们见着竟然有这么多人帮着苏家大丫去讨嫁妆，心中都有些纳闷，苏家人和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别人都算了，怎么村长家的老二都跟他们关系这样好了？竟然还主动提出让他那骡子帮忙去运东西！？
要知道那个曾老二可是出了名的爱惜他那头骡子，隔三差五就给那骡子梳毛，喂那好豆饼，寻常人若是想要租借他都要在旁边亲眼看着，就怕累着了，累坏了，如今这般，莫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想不通，村里人也不愿多管闲事，见人走了便各自散去了，其中就有李树根，妻子刘氏和其他几户跟苏父关系较好的军户，原本今早晨苏父是来叫了好兄弟李树根的，李树根也答应得好好的，承诺定是会带着儿子李石头一起去，可谁知道在苏父走后，得知事情的刘氏不干了，
“人家有好事没想着你，坏事却想起你来了。”
好事是指苏家人找黄家买菜的事情，虽说这事儿村子里其他人不是很清楚，可刘氏是亲眼撞见过陈氏数铜板给莫氏的，亲耳听见两人商量这事儿，再加上她们家菜地挨着黄家人，自然也是知道每天天不见亮那黄家人就去摘菜的事情，她又时不时跟女儿找果子去码头上卖，对于苏家人如今在码头上卖饭食的事也一清二楚。
总之，为着这事，刘氏心里还怄气了许久。
果然，那苏家人嘴里说得好听，什么好兄弟，好兄弟有好事会不记着你？
要她说都是虚情假意，假把式，不然怎么有好事从来不想着他们家？他们家地里也有菜啊！
“什么好事坏事，你别废话，说这些有的没的。”李父嘴上说道，心里其实也对妻子刘氏说得这事有点别的想法，再加上刘氏又道，
“反正你不许去，还有儿子也不许去，你们谁要是敢去，我就死给你们看，我去你爹娘的坟前拿绳子吊死去，让他们看看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怎么会有我这么命苦的人啊…嫁给你是一天福没享过啊……”
刘氏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诉说嫁给李父后的日子有多么的辛苦，多么的不易，闹得最终李父只能找了托词让儿子去拒绝了苏父。
与刘氏
李父这样的还有几家，都是觉得这事儿出力不讨好，说不得去了李家村少不得跟他们打一架，受伤什么的，于是都找了借口以家里人闹的名义婉拒了。
苏父自然都一一表示理解，只是日后终归是少了几分亲近，直到后来，众人更是渐行渐远，甚至有的有了不同立场和阵营，终究不复当年模样。
只不过那些人，在见到苏父竟然能集结了这么许多人，心中还是有些复杂，心里不知为何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们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走得这样近了？”
“不知道。”
“其实我打心底里是想去的，就是家里人闹，不同意。”
“……”
男人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却也觉得没意思极了，心里想着咱们之间就别装了行吧，但还是道，“是啊，谁不是呢？”
“不过看他们这么多人，应该也不差咱们几个。”
“是的。”
而此时另一边，苏父一行人也浩浩荡荡踏上了去李家村的路。
李家村，“现在怎么办？”
“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李老汉有些焦虑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自从昨日回家听说苏家人来将大儿媳妇儿和孙女儿莲姑接走，并且一句话都没留下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揣揣不安，总觉得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虽说平日里那苏家人看上去挺和善好说话的，但是都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更何况还是军户，一时间李老汉心中开始后悔起为什么当初妻子季婆子作贱儿媳妇的时候没有拦一下，他也是鬼迷了心窍，怎么就没拦一下呢？
一旁的季婆子也开始知道害怕了，她也不知道为何，昨夜睡觉时一闭上眼就是苏父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冷得就像冬日里的冰，直直往她心口里钻，一大早起来右眼皮就开始狂跳，贴了红纸也停不下来。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别自己吓自己了，这里是李家村，他们小溪村的能做什么？我不信村长会不管咱们，眼睁睁看着咱们被欺负。”季婆子一边看着风雨欲来的天气，一边给自己壮胆子。
“是啊爹，你怕什么，他们要是敢动手，咱们几兄弟也不是吃素的。”李老二挥舞拳头说道。
李老三也附和道，“对啊爹，咱们没必要怕他们。”
李老汉似乎被这些话给安慰到了，心中终于安定了几分。
不过要说最怕的还是一旁蹲在墙角的李大郎，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他那岳丈和两个小舅子是真的杀过人，一身血淋淋的衣裳，他是亲眼见过的，只是时间久了，他下意识就忘了。
可是如今他却突然一下全都想起来了，不过他心中却并没有后悔，在他看来，他对女儿已经够好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把她饿死或者卖掉，还给她两口饭吃，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妻子苏氏，谁家男人不打女人的？啊？谁家？
他爹都还打他娘呢，别人怎么就没这些破事？还是打少了，打得不够狠，一次性打得她长教训了，她就听话了，等这次事情了了，他定要让她长长记性，还有那个死丫头也要卖掉，正好，他上次去县里干活听说有那人牙子要买人，死丫头长得还行，应该能卖几两银子，又或者干脆卖去那土窑子，给的价更高，反正不过是丫头片子，卖了也不可惜。
李大郎一边心里想着怎么为自己开脱一边暗自做了打算，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也正是这老实人的样子，骗过了所有人，就连李家人都不知道他肚子里装了多少坏水，不然也不会大多数时候都是季婆子去动手去做这些坏名声的事，而他依旧是那个老实人，老好人，不爱说话，为人踏实肯干的好女婿，好丈夫，唯一缺点就是过于孝顺，太听亲娘的话——
作者有话说：哇，感谢小可爱送的手榴弹和宝宝们支援的营养液！！！正在努力码字中，一章还写不完，下一章才能报仇，大概6点之前奉上（[害羞][害羞][害羞][撒花][撒花][撒花][加油][加油][加油]放心肯定会打得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嘿嘿
第45章
倒是一旁李三郎的妻子曾氏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还隐隐期待着苏家人能快些来，最好将这个家都砸得稀巴烂最好。
“到了李家，大丫你就去将你当年带过去的东西收拾好,其他的有我们在。”
说起来苏红的嫁妆是不薄的，甚至在小溪村里也是数得上号的。
陈氏从大女儿出生开始就在为她的嫁妆担忧，有什么好料子自己是一点没舍得往身上穿，更别说她还将当年她娘陪嫁的那只银镯子都给了大女儿,还有两口顶好的樟木箱,都是攒了许久,苏父亲自上山砍的，找了好工匠做的。
还有枕头被褥梳子手巾,四套崭新的棉衣,角盆马桶水桶等等，几乎方方面面都为女儿考虑到了，甚至陈氏还将自己省吃俭用这些年的私房钱,一共3两六钱,都给了女儿，就怕女儿在婆家因为嫁妆不丰受委屈，除了给大女儿的,还有四女儿和五女儿的她也在攒,只是前不久家里变故都用光了，可只要她身上有银子她都会全部攒起来给女儿们，就是怕女儿们被人瞧不起，嫌弃她们是军户出身。
而她自己则是常年累月的省吃俭用,能不开销就不开销，有时候家里宽裕些的时候，苏父和吴婆子让她去买一件衣裳穿,她也不愿，以至于嫁到苏家这么多年，穿得还是没嫁人时的衣裳，洗得都白了，每次回娘家都被嫂嫂弟媳们明里暗里的讽刺嘲笑。
她省了这么多年啊，苦了这么多年，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将这些嫁妆攒起来，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让女儿们过好一些，只要女儿们过得好，她就满足了，可是结果，最终这些却变成伤害自己女儿的利刃。
她心中实在是恨毒了那李家人，恨不得立刻冲到李家，将那季婆子按到地上扇她几十巴掌好好问问她，凭什么，怎么敢这样对她的女儿？
事实上，当真的到了李家后，陈氏根本没有功夫听季婆子和那李大郎解释，冲上去抓着季婆子的头发就是干，等苏父和其他人反应过来时，
陈氏已经骑在季婆子的身上就是左右开弓，恨不得当场跟她拼命。
“让你欺负我女儿，让你打我女儿，你不是喜欢掐人吗？我让你掐…”
“老不死的老*妇，啊，我让你打…”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老汉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几十号人，他想过苏家人会带人来找麻烦，于是提前去村子里叫了些相熟的人家，可是他没想到苏家竟然叫了这么多人，这是把半数村子里的人都叫来了吧？
“干什么？你们说我们干什么？好你个贼老头，作出这些事，竟然还敢问我们来干什么？”莫氏和几个妯娌一边拉偏架一边质问道。
她的婆母杨氏更是直接吐了口痰到李老汉脸上，双手插腰就开始喷，
“我*你***的祖*****你***的棺**被人****掘了，**东西****狗***灾**干*****驴*****鸡****疯***断****爹******挖掉*****屎***尿***”
杨婆子同样气急了，就是因为这不做人的李家人，才害得她家今天的菜只能在土里多种一天，白白损失了多少银子啊！对于爱财如命的杨婆子来说心里痛得快要滴血，自然而然对罪魁祸首恨得要死，以至于一见面就对李家人问候起了祖宗十八代，将自己平生说得最脏的话都说了出来。
李家人以及来帮忙的几家人都被这些话骂得脸色青紫，不过还没等他们来得急开口，苏父就说道，“大丫，进去拿你的东西，其他人，给我砸。”
“你们敢！”
“你们干什么？我告诉你们……”
“啊……”
“救命啊……”
“杀人了……”
一时间，李家宛如炼狱一般，起初那来帮李家的人还帮着拦一下，到了后面见人太多，都拿了家伙什，一上来就是动真格的
，那些人也怕了，赶紧退了出去，
“我们跟他们没关系……”
“对啊，我们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他们报仇就找他们……”
“让我们出去行吗？”
有这样的，苏父也不为难，真让人将他们放出去，只不过唯独李家人不行。
此时角落里，李大郎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道：
“二弟，二弟，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错了二弟…”
“三弟，你劝劝二弟啊，我真的都都不知道…”
“二弟…二弟…”
“都是我爹，不对，是我娘……”
“我错了，你们放过我行吗？莲姑和小宝不能没有爹啊！”
“你也知道你是当爹的。”苏青山将人一把拎起来对着胸口窝就是重重一拳，
“你也知道大姐是你的妻子？”又是一拳，苏青山虽然这段日子瘦得快不成人形，可是长年累月操练干活，这两日又吃得饱，睡得好，那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小。
李大郎一时只觉痛得话都说不出，只能尽量弓起身子缓解疼痛，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苏青山并没有等他缓过来，就又是几拳，拳拳到肉，打够了又像扔破布一样扔在地上用脚踹了数十下，最后踩在李大郎的手指上一点点碾过去。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你就受不住了吗？”
“李春生，我告诉你，你让我大姐痛一下，我就要让你痛一百下，一千下，你让我大姐哭一次，我就让你百倍的偿还回来！”
苏青山一脚接一脚，直将李春生踢得蜷缩在地上，嘴里鼻子里全是血。
然而就在他还想继续踢的时候，却突然被旁边的苏青河拦住了，苏青山不解的看向自己弟弟，却听他说，
“该我了。”
苏青山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退了几步，对着地上的李大郎道，“便宜你了。”
说起来，苏青山打人向来喜欢快刀斩乱麻，就连杀海匪的时候也是喜欢一刀一个，砍起来痛快，但是弟弟苏青河却并不是这样，他最喜欢来阴的，杀人不见血就是他这种人，落在自己手里还能有个痛快，落在他手里，呵呵，自求多福吧。
果然，苏青山不愧是最了解苏青河的人，苏青河并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对着李大郎的下面狠狠踹了过去。
都说这里是男人最痛的地方，李大郎自然也不能幸免，“啊……”
只见他最后痛叫了一声后，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另一边季婆子此时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脸上也青肿起来，肿得高高的，一看就没少遭罪。
“唔唔唔唔…”
“唔唔唔唔…”
季婆子看着儿子李大郎晕过去不省人事，激动得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脸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氏看着季婆子那副爱子如命的模样说道，冷笑出声，“原来你也知道心痛啊？”
“我的心比你痛一百倍。”
她放开季婆子，站起身来，旁边的莫氏搀扶着她，就怕她猛地起来头晕。
此时另一边，李家村村长也带着人往这边赶来，只不过那步伐看上去多少还是有些迟缓，原本几分钟的路他愣是走了一刻钟，他身后那些人也有些懒洋洋的，看上去并不像是来打架反而像是来散步。
直到来到李家，全部进了院子后，看着被砸得稀烂的李家，李村长才慢吞吞开口道，“全部都给我住手！”
苏老头见李家村村长来了，原本一直没说话站在一旁的他也瘸着腿慢悠悠到了李村长面前，“村长，我们只是来讨一下这么多年的公道罢了。”
“有你们这么讨公道的吗？”
“是看我们李家村没人是吧？”
原本不打算管这事的李家村村民，见李家被砸成这样，李老汉一家也被打得要死不活，都有些生气了，这是看他们村子里没人，所以可以随便欺负是吧？
若是人人如此，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带着人来闯进来欺负他们村子里的人？
“村长，他们太过分了！”
“是啊村长，如果谁都可以进咱们村子里来欺负人，那咱们李家村日后还怎么立足？”
“村长……”
一时间，院子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李村长虽然也厌恶极了这李老汉一家，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和众怒，尽管知道这事儿错在李老汉一家，也不免出声道：
“呵，讨公道？把人都快打死了？屋里屋外也全砸了，这位老兄，算哪门子讨公道？”
“大家都先住手。”苏老头转身对屋子里的人说道，苏家这边的人见外面来了许多人，也围了出来。
“村村长，你终于来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李老头见有人来了，终于敢从水缸后面跑出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季婆子，李二郎和李三郎，当然除了躺在地上晕过去的李大郎。
李二郎和李三郎的妻子文氏和曾氏还有李家的几个孩子，也从灶房里出来了，只不过不同于李家人的狼狈，他们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反而状态看起来还挺好？！！
李村长看见这一幕心里就明白了，人家并没有想要闹出人命，反而下手还挺有轻重的，除了那李大郎，其余基本上只是皮外伤。
想明白这一点，李村长又对一把鼻涕一把眼青肿着脸的李老汉没了什么好脸色，也是活该，让他们家里这样作践人，若不是他们不把人家的媳妇儿当人对待，也不至于招来这样的横祸。
是的，李村长这些年也是知道这李老汉一家是怎样糟践儿媳妇的，甚至有时候看不过去了也会说两句，只是到底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插手——
作者有话说：今日蓝已耗光明日再约！提前祝大家端午安康[撒花][撒花][撒花][抱抱][抱抱][抱抱][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猫爪][猫爪][猫爪][烟花][烟花][烟花][比心][比心][比心][红心][红心][红心][黄心][黄心][黄心][绿心][绿心][绿心][青心][青心][青心][蓝心][蓝心][蓝心][紫心][紫心][紫心][粉心][粉心][粉心][橙心][橙心][橙心]
第46章
“呜呜呜呜村长你们怎么才来啊,我们都快被他们打死了。”
“是啊村长…”
“村长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这时候，李家几人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几个大男人哭得比一旁抱着李大郎的季婆子哭得都还要狠。
那样子实在太丑,李村长不由得移开眼睛，看向苏老汉等人道，
“你们小溪村的人跑来我们李家村把人打成这样，不给个说法出来,今日怕是说不过去吧？”
谁知莫氏听到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叉腰上前就是一顿骂：
“呸，真是好大个笑话,蛇鼠一窝黑心烂肠遭瘟的混账东西,我大侄女儿好好的嫁进来，被你们当猪当狗的作践，还好意思让我们给说法,给你个几个大嘴巴子你要不要。”
“跟他们废什么话,咱们还怕他们不成？”
苏父身后有人出声道，
他一开口人群里其他拿着锄头家伙什的男人们也紧跟着附和道，
“是啊,打就是了。”
他们来这里就没想着囫囵个回去,怕什么，好像谁还没受过伤似的，
其中一个身高九尺，体格健壮的刀疤脸更是直接往李老头面前吐了口痰,
“要打便打，废话一箩筐。”
也是这时候，李村长才注意到苏老头身后那些年轻的男子。
只一眼,李村长心中就被惊起一阵骇浪，别人不了解他是亲眼见过的，当年他随爹娘兄弟姊妹逃荒时，那些路上遇见的军匪就是他们这样的，一个个眼里手上都透着狠，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
也是这时候李村长才想起，似乎听谁提起过苏家是
军户，那他们带来的人……！？
想明白这些后，李村长他背后顿时惊起一阵冷汗，还好还好，他刚刚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只见李村长赶紧抬起手制止，脸上露出尴尬的笑道，
“打打杀杀多的多不好。”
“有什么咱们好好商量，这样吧，这件事仔细说起来确实是咱们村的人有错在先，但是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算是扯平了。”
“村长？！？”
“村长！！”
“村长？？！”
李村长话音一落，身后瞬间传来众人质疑的声音，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一时间，李家村村民一人一句气氛瞬间沸腾起来，叽叽喳喳声仿佛到了宰鸡宰鸭的集市上。
一旁以为等来了救星李老汉和季婆子听到这话更是呆楞在原地，李老汉慌了，“村长，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村长，你不管我们了吗？他们把我们家砸成这样，还有我的大郎，他被他们打得现在都还躺在地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季婆子抱着儿子李大郎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母子情深。
“村长，你莫不是怕了他们吧？”
“什么意思啊村长。”
“村长，你说句话啊村长。”
“住口！”
李村长突然大声道，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村里的威望高，大多数人还是都乖乖停了下来，只有少数几个还有些愤慨，但都被旁边的人制止了。
“大家家里都是有儿有女的，若是你们家里的人被这样欺负，你们会善罢甘休吗？”
“可是……”有人还想说什么。
“更何况，你们难道就能保证咱们村子里的儿郎们日后都不娶媳妇吗？啊？若这事儿被传出去了，谁还敢把自家姑娘嫁过来？六子你说，你们家能保证不娶媳妇儿吗？”
“不不能。”他们家狗子可是三代单传，怎么可能不娶媳妇儿？
“还有三儿，你们家是不要媳妇儿了？”
“…要…”他们家人丁也不怎么兴旺，肯定是要娶媳妇儿的！
“牛蛋、卢四…”
刚刚还闹得最凶的几个刺头，被李村长点到名后全都禁了声，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再开口多说什么，毕竟村长说得对，因为一个李家，把自家村子的名声都败光了，那日后十里八乡谁还敢把自家姑娘嫁进来？
他们又不傻，村子里可不止李老汉一家姓李的，在场各位谁不姓李啊？
为了他一颗耗子屎，坏了他们整锅汤那可不行。
“可是二叔…”真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了？
一旁，有李村长亲近的子侄看向自家二叔，用眼神询问道，怎么一点儿也不像他二叔平日里的作风呢，虽说这件事一开头确实是那李老汉家的错，可是按照平日里自家二叔有些护短的做法，绝不会轻易就认输了，更何况还有村子里这么多人在。
李村长哪里没瞧见侄儿眼里疑惑，只是他也是有苦不能言，虽说村子与村子间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打急眼了死一两个人的也不是没有，可是那种情况终归是少数，谁家还没有个三五口人了？谁又愿意去死？
所以他只是衡量了一下，发现为了李老汉一家赔上其他人家实在不值当罢了。
毕竟这些军户大多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穷光蛋，真惹急了，杀了人往山上一钻就不见了，朝哪儿寻？就说冤枉不冤枉吧！
实在是没必要！又不是什么解不开挖祖坟的死仇。
这边，苏家人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愣在原地，而苏青河愣了下后，脑子一转很快就知道原因了，他站出来说道，
“还是李村长通情达理。”
“咱们一起谢谢村长！”
苏青山虽然不知道弟弟什么意思，但还是带头扯着嗓子喊道：
“多谢李村长。”
“谢谢李村长。”
一场硝烟也就此化为虚无。
这场事件中，唯一受伤的只有李老汉一家。
暮色中，苏家人和黄家等人，将关于大姐苏红的东西全部搬上了骡车，其中就有被季婆子霸占了的两个樟木箱子还有那几身簇新的衣服，要不怎么说季婆子抠搜，都这么多年了，将东西搜刮去竟然一次都没穿过，放在那樟木箱子里一点事都没有，好着呢！
除此之外还有从季婆子手上硬生生扯下来的银镯子和那从耗子洞里搜刮出来的十两银子。
说起这事，也真是术业有专攻，苏家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没搜到季婆子把银子藏哪里，莫氏一下就找到了。
只不过，当她兴高采烈从床底下爬出来，想去炫耀一通的时候正好撞见自己婆母杨婆子。
那复杂的神情，一直到莫氏回了家都还记忆犹新，当晚就偷摸将自己藏好的银子换了个地方。
事毕，她躺在铺了稻草的床上，听着旁边人震耳欲聋的鼾声，这才安心的睡去了。
说来也是奇了，原本苏家一行人来时天色昏暗，一看就是要下大雨的样子，回去时那天上竟又出了好大的太阳，不久霞光满天，护送着他们回去。
一行人中有人还带头唱起歌来，一人唱一人和，山间里也回荡起，倒是使得苏红低落的心情好了些许。
是了，苏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生养的小儿子竟然不愿意跟她走。
只要一想起小儿子被她抱起来踢她打她哭着闹着不肯跟她离开，要留在李家的场景时，她的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不，苏红其实是知道的儿子不愿意的，毕竟儿子从小就是婆母一手带大的，跟婆母感情最深，至于她这个亲娘恐怕都要排在后面，真要说来，只怕在儿子心中只怕从来没有过她这个娘亲吧？
想起刚才儿子口中一口一个扫把星，坏人，贱人，苏红又是心寒又是心痛，
知道大姐为这事难受，苏梨转移视线道，“大姐，你看，那天上飞的是什么？”
苏红果然往前方天空望去，“应该是大雁吧。”
语气有些恹恹。
“哦，大雁啊，我怎么觉得像老鹰啊？”
“应该不是，大雁的尾巴和老鹰的尾巴是不一样的，而且你看它们飞的样子也不同…”苏红仔细为苏梨解释两者之间的差别，脸上也没有刚才的晦气沉沉。
苏梨看着大姐总算转移注意力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子女跟父母之间其实是有缘份的，有时候并非你生养了他，你就应该怎样，又或者他是你生的，他就应该怎样，有些事情需要学会课题分离，强行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
就像她和她的父母那样。
可是这些话苏梨还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毕竟有些事情终归得自己亲自去经历去体会，旁人没有任何办法帮到你……
而此时，李家，在苏父等人走后，李家人将昏迷着李大郎送去了医馆，那大夫见着浑身是血的李大郎差点吓了一大跳，但很快还是为李大郎进行诊治。
“其余的都还好，只是……”
“只是什么？”季婆子和李老汉看着大夫。
“令郎那里伤得实在太重，日后恐怕难有子嗣。”大夫还从来没有见过那里被踢成那样的，实在是惨不忍睹，同为男人，他掀开衣裳的时候都吓了一身冷汗。
“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
“是啊大夫。”
“不对，你肯定诊错了，你这个庸医！”
“走，当家的，二郎三郎我们换个医馆。”季婆子强忍住身上的痛，伸手去拉李老汉，想要他们带着李大郎出去。
谁知
道却被李老汉一把甩开，“治治治，还治什么治。”
李老汉是亲眼看见了的，那里都烂成那样了，还治个球。
他伸手指着季婆子，
“都怪你，若不是你大郎也不会这样，若不是你咱们家也不会成这样。”
说完竟将季婆子推开，自个儿先回去了。
最后还是季婆子带着两个儿子将李大郎带回去的。
等李大郎醒了后，季婆子怕儿子想不开，只得含糊说道，“大夫说了没事，只要再养养就好了。”
这话骗鬼都不信，但偏偏李大郎信了，概因他身上就没有一处好的，全身都痛着，不能动，再加上季婆子特意让大夫给他那里上了药缠了纱布。
“苏氏那个贱人呢？”
听到苏氏的名字，季婆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说那苏家人趁他昏迷的时候将和离书签了，要是儿子知道了，肯定更生气。
她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她这样，李大郎自然也大概猜到了怎么一回事，该死的苏氏，竟然还敢跑。
季婆子看着儿子难看的脸色，在那里自说自话安慰道：“和离便和离，不过是只破鞋，离了咱们家看谁以后还要她，别怕儿子，日后娘再给你找个更好的！比那苏氏还要好的，你喜欢什么娘就给你找什么样的！”
可李大郎却并没有真的听进去，暗室里，李大郎阴测测看着门口，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直到那张酷似苏氏的小脸突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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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今日实在是多谢诸位帮忙了。”小溪村村口,苏父对着众人感激道，接着又道，
“今晚大家记得带上家里人来吃饭。”
人家帮了忙,肯定是要请客吃饭的，苏父和爹苏老头还有妻子陈氏路上商量了一下，正好今日归来尚早，所以就定在今天晚上请众人吃饭。
“有得吃就不错了,谁还敢嫌弃啊,兄弟们说是吧！”
“哈哈是啊,咱们不嫌弃。”
没想到今天没帮成什么忙还有饭吃，众人都高兴得七嘴八舌,觉得苏家人忒实在和讲究了。
杨婆子一听苏家要请客,更是脸都要笑烂了，原本她还觉得今天走了这么久腿都要走断了，正后悔呢,没想到就得知这好事。
“那感情好,今晚上不用煮饭食了。”
有那好事者听见了杨婆子的话，说道，
“那你可得多带点粮食了,不然还不够你们一家人吃的呢！”
“狗东西,你找打是吧，皮痒了老婆子给你松松！”
“算了算了。”
众人又一阵笑闹，这才各自回家叫人拿粮食去了……
说起来，乡下说请客吃饭,其他人并非直接干等着吃，尤其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乡下，哪家哪户都没多少粮食,所以久而久之村子里便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就是各家带各家的口粮到请客的主人家里，一起煮，只有菜由主人家出，不过一般情况下，都会你家凑一样菜我家凑一样菜，请客的主人家只需要出肉菜就行了。
一时间，众人回家搬凳子的搬凳子，搬碗筷的搬碗筷，拿米拿菜的拿米拿菜，孩童则跟在身后欢声笑语嬉戏打闹，场面热闹极了。
村子里其他人见了，都不由得上前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打听到苏家要请今天去帮忙的人吃饭后，都有些后悔。
尤其是刘氏和那没跟着去的几户人家，他们看着身上连块皮都没破，平安归来的苏家众人，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这样，他们也跟着一起去了嘛，好歹能混顿肉吃。
要知道他们辛苦这些日子也好久没吃过肉了，连肉什么滋味都忘了。
“都是你，你非要拦着不让我去，这下好了吧。”平白无故把人得罪了，肉也没得吃了。
“我怎么知道……”
这样的情况同样也发生在刘氏和李树根之间，说起来，李树根一整天在家里都有些坐立难安，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心神不宁的，他一会儿想起从前苏家父子救了他们父子的事，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不应该，最后在听到苏家父子回来后，彻底坐不住了，来到院子，伸长脖子看着村口那条路，当看到苏家父子和一群人笑着走过去，连望都没往他这边往时，心里瞬间不是滋味极了。
偏偏刘氏不久从外边跑进来高兴道，“那苏家今晚上要请客吃饭，叫你了没？”
在她看来，平日里，吃饭什么苏家都会叫他们，这次也应该一样才是。
可谁知这次失算了，李树根脸一下就拉下来，转过身就往屋子里直挺挺躺去了。
不过不管他们如何，这边的苏家却一片热闹景象。
“哎哎哎，你们别跑那么快，出去，去外边跑去……”
“菜洗了吗？快点，灶上等不及了，再不来锅都要糊了…”
“肉切好了吗？快快快！”
“让一下让一下，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站着干啥，还不快点帮下忙，没看见忙不过来了吗！”
有泼辣的妇人见着院子里有汉子闲着，手一指就给他们派了活儿，“你，你，你，桌子不够，你们去抬几张来。”
指使完几人，妇人又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其他男人点点头，今日大部分男人还是都挺自觉的，有帮着搬东西，有的帮着挑水劈柴，还有的则在帮着苏家将昨日没有盖好的屋顶拿了梯子一起盖了。
苏家不大，众人就在这一方小天地间穿梭来去，人声鼎沸间，仿佛要将屋顶都掀翻了去。
而苏梨今天则成了最轻松的那个，因为来了好多婶子大娘帮忙烧火煮饭，大娘们手脚利索，你择菜来我烧火，分工十分明确，一看就是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席面，倒是显得苏梨在一旁有些多余了。
她今天晚上只需要做红烧肉，红烧鱼，还有一道泡椒鱼杂就行了，菜都不用她洗，实在轻松极了。
鱼杂是这两日杀鱼时特意放井里留下来的，别说，十来只鱼的鱼杂量还挺大的，估摸着加上酸辣椒做出来还是够三四桌子人一桌一盘的。
苏梨将炉子抬到外边准备做红烧肉，苏桃则是在一旁帮她打下手。
肉是刚才二哥重新去买的，家里只有两斤左右恐怕不太够，陈氏咬了咬牙叫儿子又去割了6斤肥肉回来，凑齐了8斤，虽说这么多人可能还是不够，但是切小些一人都能尝尝味儿吃几块，在这乡下请客也算是大方的了。
除此之外，还有今早晨许老汉送来的五条鱼也杀了，原本陈氏想叫儿子去告诉许老汉今天不用送了，可是人一大清早就送来了，还带着两个瘦巴巴的孙女儿，送就送了吧，养在水缸里也没事，正好晚上请客就做来吃了。
红烧肉费功夫，所以苏梨率先做的就是红烧肉，等炒好糖色炖上红烧肉，苏梨才处理鱼杂，鱼杂做得好吃，首先得把鱼杂里的杂质洗净，接着放酒焯水去腥，趁着这空档，辣椒是少不了的，将新鲜辣椒切丁，陈年的泡萝卜切块，泡椒泡姜切碎放置一边，这才开始开始炒，趁着陈氏跟大姐她们在灶房里烧火聊天，
苏梨悄悄挖了一小勺子猪油和食用油放在锅里，之所以是悄悄是因为若是娘陈氏看见了定会说她铺张浪费，但是炒鱼杂用混合油炒出来的滋味确实更好。
铁锅里油温开始慢慢变色，升腾起热气，就是这时候，苏梨快速将佐料和大酱放进锅中翻炒，直到香味炒出来，引得旁边哈哈大笑的几个婶子啊切啊切，
“哎呀妈呀，呛死我了。”
“可不是吗！”
这味道飘到院子里，院子里也接二连三响起喷嚏声，
“做什么呢！这么呛！”
“啊切…”
见差不多了，苏梨才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碗清水倒进去，没两分钟，水开，放入鱼杂，恰好是刚刚淹没
那鱼杂的量，这时候火就不需要那么大了，苏梨让娘撤掉一些木柴。
这一举动倒是让旁边备菜的妇人们都看了一个惊奇，她们已经知晓了苏家如今每日都做吃食去县里卖，也知晓了做这些吃食的是苏家的小女儿苏梨，只是个个心里都不太信苏家五丫头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吃食来，毕竟年纪摆在这里呢。
像她们跟她那般年纪的时候，煮饭都要糊锅被亲娘拿着烧火棍撵着跑几个村子呢。
不过这话众人都没说，毕竟今日是苏家请客，只是心里暗自可惜了那白花花的肉和那肥美新鲜的鱼肉。
直到亲眼看见苏梨怎么将那肉给煎了炖上，见了苏梨将那鱼杂又是煮又是炒的，她们心里都不由得暗自感叹，
这五丫头做菜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不管味道好不好吃，那架势是拿捏到位的。
跟来村子里做席的厨子比也不差什么了。
只有曾老二的媳妇儿卢氏知道苏梨做的这红烧肉跟上次她公爹生辰请来的厨子做法一模一样，甚至感觉苏家这丫头做得还更好一些，炒的那叫什么糖色又红又亮，比那天下乡来的厨子做的还要好看，味道也更香似的。
卢氏这么想着，看苏家人的眼光又不一样了，看来她让丈夫跟苏家搞好关系是没错的。
等开席吃到那红烧肉后，卢氏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这一想法。
说实在的，她们家因着公爹是村长，算是村子里条件数一数二的人家了，平日里一个月里总是要割上一二回肉来吃的，可是卢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一口下去只觉得整个人心情都舒畅起来，那肉香得不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裹着一层厚厚的甜汁儿好吃极了，
竟真比那下乡厨子做的好吃！不仅是这红烧肉，还有那泡椒鱼杂，酸辣开胃，鱼籽饱满，口感醇厚再加上里面那酸萝卜酸菜，下饭得很，卢氏一口鱼杂一口饭，吃得直冒汗。
就在卢氏眼前一亮又一亮的时候，苏家老二苏青山端着一盘红烧鱼走了过来。
“红烧鱼来咯，让一让，小心烫。”
红烧鱼？卢氏吃得正开心呢，抬头看着那条撒了葱花淋了汤汁的红烧鱼，心里又是一阵感叹，这鱼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竟是一整条，一点儿都没烂。
她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果然，鱼肉细嫩得很，甜咸适中，鱼皮还带着微微的焦黄，吃起来口感香酥，一点儿鱼腥味都没有，简直绝了。
“这鱼可真好吃啊！”
“是啊，怎么做的啊！一点儿腥味都没有。”
“红烧肉也好好吃。”
“我觉得这鱼杂也不错。”说话的人额头上鼻翼两边都是汗，他从前还真没想过，鱼杂能这样吃，除了那鱼泡鱼蛋外，都是丢了喂鸡去了，如今吃了这泡椒鱼杂后，才开始后悔从前浪费了那么许多。
席间众人一边吃一边感叹，嘴里更是停不下来，就连一向吃饭喜欢跑来跑去的小孩们也安安静静的吃得正欢，等吃完了夜间回去的路上，都还有小孩扯着大人的衣角道，
“娘，那红烧肉真好吃，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能再吃啊？”
这话说的让妇人也忍不住咂巴咂巴嘴开始回味，香，实在是香，到现在都还忍不住回味。
只是，这肉，下次吃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哦！妇人难得没有驳斥儿子，而是感叹道，
“娘也不知道啊。”语气里满满的遗憾——
作者有话说：小可爱们，六一儿童节快乐[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撒花][撒花][撒花][橘糖][橘糖][橘糖][紫糖][紫糖][紫糖][红心][红心][红心][黄心][黄心][黄心][鼓掌][鼓掌][鼓掌]
第48章
“六娘,今日辛苦你了。”月光笼罩在苏家的小院子里，陈氏接过莫氏洗好的筲箕，感谢道。
“害,这有什么，每天在家都做着的，装了肉还是得洗干净，明日起来就不好洗了。”莫氏往四周望了望发现没什么东西可洗了,这才起身端着木盆往院子外去倒掉脏水。
忙完一切,临走前莫氏又特意拉过陈氏道,“如今你家大丫回来了，你做娘的也好生劝劝她,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一切还是得朝前头看。”
这个朝代和离不是什么大事，但依旧少不了各种难听的风言风语，若你听进了心里,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你。
“好。”陈氏点头表示知晓了,但心里也发愁以大女儿的性子到底该怎么劝才好。
这时，外边帮着将桌椅板凳送回各家各户的苏家父子和王家父子也回来了，
“既然没事了,那咱们也家去了。”篱笆院外,王家父子停下脚步道别。
“今日多谢王老哥和大侄儿了，等改日有空再请你们来家中喝酒。”苏父从前鲜少在家，跟王家父子也没怎么打过交道，没想到经过今日相处发现王父其实是热心热肠,风趣幽默的人，一顿饭下来，两人相谈甚欢,一时两家关系拉近了不少。
王父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苏父能谈得来，他印象里苏父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木讷无趣的老实人，谁曾想竟是他的偏见了不是，难得遇上这么合胃口的人，王父玩笑道，“哈哈哈，那咱们可等着了。”
“一定一定。”
一番相谈后，王家父子这才并肩离去。
莫氏见状也带着四个女儿告别离开，因着苏家这笔买卖的关系，最近母女几人在黄家地位极速提升，若是从前几人这般晚才回去，杨婆子定又眼不眼鼻子不是鼻子，谁知今日看见几人回家后，
杨婆子竟说道，“都忙完了？怎么不多帮着收拾一下。”
苏家大丫刚和离回家肯定是需要收拾整理东西的忙上一阵的，杨婆子这话也没错。
只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是稀奇，莫氏心中吐槽，但还是道，“都忙得差不多了娘。”
“行，那就好。”杨婆子说道，正巧这时大儿媳妇柳氏从茅厕里出来，杨婆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没有福气的东西，才吃了就拉。”
走的时候，杨婆子特意让三个儿媳妇儿留下来帮忙收拾，谁知道大儿媳妇儿和小儿媳妇竟然都喊肚子痛，提着裤子就往家里跑。
当然，之所以往家里跑不在苏家，是因为杨婆子有规定，家里所有人拉屎拉尿都得憋着往家里拉才行，她自己也这样，不管在外面肚子有多痛，都忍着回家才上茅厕，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话说又说回来，柳氏面如菜色刚从茅厕出来，才不到一秒又脸色一变，往茅厕里去了。
害得刚捂着肚子从屋子里出来的周氏差点破口大骂。
莫氏看着两人这样，颇有些惊奇，“大嫂四妹她们怎么了？”
“还能怎么？吃肉吃多了。”杨婆子说起这个就来气，不过她不是气儿媳妇儿吃肉吃多了，而是气儿媳妇们才吃了那么多好肉就马上拉了，在她看来，吃了就拉等于白吃。
那确实是挺没福气的，莫氏第一次赞同婆婆的话。
像她和女儿们吃了就没事，所以她们才是有福气的人。
莫氏心里高兴的想道。
不过那红烧肉味道真是绝了，连带着晚上做梦的时候莫氏都还在想，红烧肉可真好吃啊。
与她这样的情况还有好几家，晚上都是带着红烧肉的香入睡的。
当然也有闻了一晚上肉香馋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人家……
谁也没料想到苏家今晚上竟然做了红烧肉，众人原本以为不过是像从前其他人请客，割两斤肉切得薄薄的炖菜，一人能捞上一片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听吃了席的人回来说，不仅肉多，还有整整五条红烧鱼和那个什么特别好吃的鱼杂，吃完了回来的人都赞不绝口，说是比香满楼的大厨做的还要好吃，虽然大多数人没吃过香满楼，但
是可以想像出来，那得多好吃啊？！
早知道他们也主动跟着去了，后悔的心又开始死灰复燃。
苏家，苏梨和苏桃正在屋子里帮着大姐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把东西放进屋子，衣裳收拢叠好就行了。
苏梨三下两下叠好，苏桃拿起放进箱子里，莲姑则坐在床上吃苏桃的松子糖，
“好吃吧？四姨对你好吧？”
苏桃平日里最是嘴馋，但是莲姑来后，她不仅样样都让着，就连最爱吃的松子糖都肯拿出来分她吃，倒有些大人样子了。
“好！”莲姑腮帮子鼓起，眼睛亮亮的。
“那是四姨更好还是小姨更好？”
又是无聊的大人游戏，苏梨看了一眼四姐苏桃没有理会。
不过小孩子却将这话当真了，手指戳着竹席，眼睛转了转，半天后童言童语道，“小姨！”？！这个答案是苏桃没有想过的。
她还以为是她呢！苏桃有些不服，问道，
“为什么是小姨？”
谁知莲姑腾地一下跳下床，不作答，哒哒哒找娘去了…
至于原因嘛，自然是小姨做的红烧肉太好吃了！！！
苏桃哼了一声，没良心的小家伙！亏她还给她洗尿裤子！
另一边，
“娘，这银子你拿着。”苏红将今日李家给的银子递给陈氏，她知道如今家里是娘在当家。
“你给我干啥，你自己放着啊。”女儿和离了，又带着莲姑，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去了，给她干啥。
苏红闻言却不肯收回去，“你拿去作家用。”她带着女儿回娘家，哪儿好意思白吃白喝家里的，就算爹娘爷奶肯，她也不愿意，她想好了，等这两日安顿好，就买些鸡鸭养了卖，再去开荒种些菜，终归是饿不死她和莲姑的，就是暂时还没银子盖房子，只能住在娘家，
“若是爹和弟弟日后得空能帮我跟莲姑在后边盖间屋子就更好了。”这话说出口，苏红脸如同煮熟的虾子。
回娘家已经是让村子里的人看笑话了，还要在娘家修屋子，估计得被村子里人把脊梁骨戳断，但是苏红也实在没办法了，她如今唯一依靠的只有娘家父兄姊妹了。
“盖屋子的事情，等我跟你爹商量一下。”确实家里屋子太少了，如今大女儿回来只能跟小女儿她们挤在一间，多有不便，不过平日里儿子们不在，倒是可以暂时让大女儿住进去，这个暂时也不着急。
倒是还有一件事，陈氏想起，说道：
“你小妹让我问你一句，日后跟着我们去卖吃食不知你肯不肯。”
这是苏梨昨晚上找到陈氏说的，如今在码头上卖得不错，也有一点银子了，不如再去县里也支个摊子卖吃食，正好大姐回来了，家里人也多了，可以再去县里也支一个摊试试。
左不过一开始少卖一些，若是生意好，日后再多卖些，也算是给大姐找个事做，不用整日想着从前的事情。
“你小妹说了，一个月给你200文的工钱，若是生意好，再多加一些。”
苏梨说的是提成，不过陈氏不懂提成什么意思，她理解了一下就成了多加一些。
说完见大女儿不说话，陈氏觑了一下她的神情是否有什么不快，其实陈氏原本是不想说得这样生分的，但是小女儿说了，若是她不主动说，大女儿肯定是一个铜板都不肯要的，陈氏觉得有道理，这才这么说，但是话一出口，陈氏又觉得不应该这么说，万一大女儿心里不高兴，觉得她这个做娘的将她当外人怎么办？
正当她想找补两句，却听大女儿苏红道，“好。”
“我随你们去就是了，不过不用给银子。”苏红是知道娘和两个妹妹每日做饭食去码头上卖的，但是她还不知道究竟能卖出多少银子，只以为娘和妹妹不容易，定也挣不了多少，所以才主动开口说不用工钱。
“这哪儿成，就这么说定了。”陈氏见女儿没有不高兴的同时，又觉得小女儿说的果然都是对的，仿佛什么都被她预料到了一样。
“那娘先将这银子收好吧，不然我也不要工钱了。”苏红说完又将银子塞到陈氏手中，至于工钱的事，日后再说吧，200文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在李家这些年，虽说她没有怎么去过县城，但是也是知道那做活的价钱的，就拿她们村去接活的妇人来说，普通人浆洗衣裳也不过才一百来文，娘说的给她200文一个月，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苏红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后来有一天自己一个月能拿几两银子，拿几十两银子。
当然这是后话了。
夏日的风吹过，
“祖祖…”莲姑像蝴蝶一样扑到陈氏怀中，陈氏只得暂时将银子放进怀中，一把抱住莲姑。
“嗳，莲姑怎么了？”
莲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但是那双亮亮的大眼睛却看着屋子的方向。
“那咱们去洗脚脚好不好？”陈氏哄道。
“好！”莲姑点头。
要不怎么说隔辈亲呢，陈氏从前可没有这样小心哄过几个女儿。
苏桃听着心里有些吃味，出门前还特意转过头苏梨问道，“五妹，走，咱们也去洗脚脚了。”
“……”
“？”
另一边，苏老头和吴婆子屋子里，“为什么这件事回来的时候不说？”
原来，今夜苏老头那桌席面上，就有其他军户提起几日后出发北上的事，都在说要带些什么衣物吃食上路的事，苏老头和吴婆子也是那时才得知儿子和孙子三日后就要出发的事，心里一时又气又难受。
“想着过两天再跟你们说。”苏父低着头，将近四旬的人了，在此刻依旧像孩子一样，语气里也有些不知所措。
“还过两日…”吴婆子都不知道该怎么骂儿子了，过两日过两日，是要走的时候才说是吧？
“多少银子一个人？”这时，苏老头突然开口道，卫所不能没有人，一般情况下都会留守一批人才对，许多年前是老弱病残留下，这几年就需得花些银子才能留下了，像这种归期不定的，家中有银子的，都会拿银子赎人。
“爹，我和二郎三郎已经决定好了要去。”不提家里根本拿不出那高达50两一人的“买命银”，就说这种日子，父子三人也实在是受够了，三人分析了一下，此次跟着百户追随冀王北上，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收益也大，说不定到时候能捞个一官半职也算熬出头了，最不济的就是战死沙场，头掉了，碗大一个疤，这样窝窝囊囊的日子他们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留下来有什么好？留下来还不是要继续给人当牛做马，供人驱使，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来，为自己挣出功名，才算是不枉此生。
曾经也是军丁的苏老头自然能理解儿子的想法，只是人老了，心肠也软了，只要一想起可能这一去儿子孙子此生就再也见不着，苏老头就心中悲恸，昏暗的油灯下，几只蛾子飞来飞去，室内寂静无声，兹拉，是蛾子飞到火上燃烧的声音。
“好，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为自己博一条生路出来。
“老头子…”
“爹…”——
作者有话说：今日份更新[亲亲][亲亲][亲亲]
第49章
陈氏推门进来,带进一室凉风。
原来不知不觉间外边突然下起了豆大的雨，伴随着沉闷的雷声。
“我不同意……”
陈氏原本只是想着夜深了，来找丈夫回去睡觉,没曾想竟听到丈夫和公爹他们的对话，她就说怎么感觉这几日丈夫儿子有些不对劲。
若是从前不管再怎样两人或多或少都会吵几句嘴，可这几日丈夫却事事顺着她，让着她。
两个儿子也是做什么事都抢着做,明明家里后院已经堆满了柴,依旧有时间就去砍回来放着,让他们烧了再砍，也
不肯,只说留着她们慢慢烧,原来他们早就打算好了…
陈氏眼中含着泪，“这次需要多少银子，我去借,我去找大哥和三姐她们借…”
不行吗？陈氏看着丈夫的眼神,眼中的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哎…”一声叹息，随着暴雨落下，今夜注定对于众人是难眠的一夜。
翌日,苏梨起床的时候看着奶吴婆子,娘陈氏和大姐红肿的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才听说了爹和二哥三哥过两日就要出发离开，语气里隐藏着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的意思的时候,苏梨也沉默了，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月了，自然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也明白这个世界里军户家庭的无奈与悲凉，残酷的现实，大多数时候是不以她们意志为转移的。
饭桌上气氛更是异常低沉，完全没有往日的欢快，就连苏桃也低着头抹着眼泪，要知道昨晚上她还在吵着今天早上吃葱油饼什么的，没想到一早起来就听到这个噩耗。
小小的莲姑也察觉到了不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只是她年纪还太小，不懂离别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好像娘和祖祖舅舅他们不太开心的样子。
“还是要带着冬天过冬的衣物，再带些吃食。”苏老头突然开口说道。
北方冬天冷，普通的御寒衣物肯定是不行的，穿少了恐怕得冻死。
“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这两日没事，干脆将我们屋的被褥拆了，将里面的棉花拆出来缝进你们衣物里。”棉花价高不易得，苏家家中最值钱的就是苏老头年轻的时候买回来的几床带着棉花的被褥了，虽然时间久了棉絮总是团成一块，但是终归还是能用。
“爹…”苏父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却听苏老头说道，
“先听我说完！”
苏父不说话了，苏老头这才转头对着陈氏道，
“青山娘这两日辛苦你和你娘带着大丫她们多烙些饼，让大郎他们带着在路上吃。”
“还有肉干也得做些带着。”
行军路上不可谓不艰难，有时候一连一两月都在山里，没吃没喝，饿了只能啃树皮掘草根，渴了只能喝脏水，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千奇百怪的理由死在路上，正是因为清楚知道，苏老头才想尽可能的将能想到的就尽量想到。
“对了，差点忘了，还得买张驴皮或者鹿皮回来，不用太大，能做三双靴子的样子就成。”如今虽然天还热着，但是越往北走，天越冷，尤其是北方的冬天，听说冷得能将人的脚趾头都冻掉，得做几双保暖些的鞋子才行。
“待会儿我去问问，看看铁柱他们家有没有。”王家是猎户，家中定是存着各种动物的皮子。
“还有止泻驱虫的药也得买些备着。”
苏老头一件一件慢慢交代，似乎怕遗漏了什么似的，这些都是他昨夜想了一夜才想好的。
等实在没什么了，吴婆子才接着道，“那炉子烘肉怕是太小，待会儿还是找口大点的陶缸出来。”
苏家的炉子平日里是用来煮粥的小炉子，实在太小，一次性烤不了多少，陶缸就是时下很好的替代，只需要将陶缸底部敲掉，放置在土灶上，再将肉条挂到里面烘就好了。
“成，吃了饭就去。”苏老头喝了口稀饭点头。
“还有什么，到时候想到再说，吃饭吧。”
就这样，苏家人吃完饭，各自行动了起来，苏老头苏父去隔壁王家买鹿皮，吴婆子陈氏去拆被褥做衣物，大姐苏红苏梨和苏桃去烙饼，苏青山和苏青河则是去弄黄泥在院子里垒土灶。
等陈大舅来了，又托陈大舅送20斤猪肉过来，说起来20斤挺重，实际上烘干了估摸着也就只有几斤的样子，若是烘得特别干，大概5斤出一斤，20斤也就得4斤肉干，三人分着吃是非常少的。
“太多了，要不了20斤，十斤就行了。”20斤肉就是差不多好几百文银子，昨天刚花了那么多银子，苏父不愿家里因为他们一点存银都没有。
“就这么说定了。”陈氏不理会苏父的话，转头对院子里来送猪大肠的陈大舅道：
大哥，你只管送来就是，银子我待会儿给你。”原本是想着多买些肉的，可是确实家里存银不够，皮子药材那里估计还要花些银子，那里也是大头。
“成，我马上回去给你送过来。”陈大舅得知妹弟和两个侄子要远行去北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只见他将身上的猪大肠放下后，背着空背篓便离开了。
也是巧合，因着陈大舅今日回去早，竟撞见妻子赵氏正蹲在井边洗那猪大肠。
“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陈大舅用汗巾子擦了把脸，看着妻子疑惑道。
赵氏用布条堵着鼻子，一边用力拿手搓，一边反驳道，“试试咋了，就你妹子吃得我们吃不得了是吧。”
“我可没说过。”怕又吵起来，陈大舅不说话了，将家里院子中分好的猪肉挑了最好的几大块背起就出门去了。
留赵氏一个劲儿的洗了半天，最后拿去煮来吃，差点没有吐出来，
她明明是按照儿子回来说的办法做的啊，到底哪里不对？赵氏看着桌子上的那盘猪大肠，百思不得其解。
她却不知道，那日陈大郎去晚了，压根就没见着堂妹苏梨做菜，甚至连人影儿都没见着，回来怕赵氏唠叨她，就随便瞎扯了一个方子，当然，他本就不会做菜，那方子也是乱扯一通，什么加糖加醋一起炒，自然做出来不可能好吃，甚至连进口都难。
赵氏将肥肠吐了出来，却并没有觉得是儿子骗她，反而以为是陈氏她们故意哄骗她儿子的。
她就说，丈夫这个妹子只是看上去老实本分罢了，实际上精得很，定是被她发现了，故意乱说来骗大郎，看她的笑话呢。
赵氏一边气一边又没有其它好法子，憋屈死了。
这边，苏家人刚将土灶垒好，将那陶缸驾起，陈大舅就到了，二十斤猪肉大概被切成了六块，不过还是太大了，苏梨让大姐苏红和四姐苏桃将肉再对半切成两指宽的，这样干了便于携带，然后她则是去将面团揉好等着发酵，苏梨想了下，做大饼不如做锅盔，空心那种，中间可以夹菜，在路上想吃的时候也方便，若是不吃也可以拿绳子从中间穿个洞戴脖子上，想吃再取下来。
不过锅盔的面团要发酵差不多五六个小时，所以苏梨将面团揉好，便做中午要卖的饭食去了。
家中正是缺银子的时候，昨日因着大姐的事没去，今天肯定要继续去卖的，能多些银子也好，正好可以再多买些面粉回来。
苏梨手起刀落就将五条鱼给片好，然后才开始码料，大姐苏红恰好这时候进来拿东西，看着苏梨利落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小妹这刀工也太好了吧，那鱼片得可真薄，还有昨日做那菜味道也真好。
心中有些感慨，时光一晃就过去了六七年，当年那个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喊阿姐的妹妹也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约莫中午，苏梨的饭食终于做好了，又去帮着翻了下烤的肉条，苏父这时也和爷苏老头从外边回来了。
只见他们手上拿着的东西还不少，苏梨定睛一看，除了一大张鹿皮外还有几张兔皮。
陈氏和吴婆子坐在院子中缝衣服，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这么大一张？”那得多少银子啊。
不过吴婆子还没问出口，王二狗就拿着一大张羊皮走了过来。
苏父难得说道，“大侄儿，你回去告诉你爹，你们卖这皮子给我已经是我占便宜了，你那羊皮我们真不能要了。”
王父也是个性情中人，在他得知苏家父子过几日就要出发后，硬是半卖半送了半张鹿皮，还硬是要送两人一张羊皮，苏父怎么好意思，这才匆匆回了家。
“我爹说了，这山羊皮我们平日里也没什么用，正好给你们，到时候改一下改成三件里衣
应当也是可以的。”
父子俩没去过北方，但是却听说过北方冷得很，于是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家里放着的这山羊皮一起给苏家父子。
“真不行，我们不能要。”苏父正要拒绝，谁知那王二狗竟然放下就走了。
苏父赶紧拿起羊皮追上去，人已经走远了。
这真的是…
吴婆子看见苏父拿着那山羊皮又回来，便知道没追上人，心里只觉得王家人实在是太厚道了，可惜从前两家竟然没有什么往来。
不过倒是也不能说没有往来，其实早在王父的妻子，王二狗的娘还没去世的时候，两家也是偶尔有些往来的，只是后来，王二狗的娘死了，王家父子常常不在家，两人又长得那样凶，还常常不修边幅，胡子和头发乱糟糟的见人，村子里便开始传言王父两人早出晚归的其实不是去山上打猎，而是去别的地方干些打劫的勾当，吴婆子也跟着慢慢信以为真，想起平日里对人家两人的偏见，吴婆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宝们送的火箭炮地雷还有营养液[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亲亲][亲亲][亲亲][撒花][撒花][撒花]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有点晚了（跑……
第50章
“既然这样,那便收下吧，等日后有了银子再给便是。”苏老头说道。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苏父点点头,
吴婆子将山羊皮拿过去，如同枯木的双手在上面仔细抚摸，这皮子可真好啊，毛也多,正好做几件贴身穿的小袄,也不用担心扛不住冷了。
说做就做,吴婆子和陈氏找来剪子针线还有凿鞋底子的凿子就开始做了起来，两人缝衣物的手艺是从娘的娘的娘那一辈传下来的,并不怎么好,只能说做好将将能穿的样子，乡下就是这样，都是自己做,能穿就行,不讲究其它。
这衣服和靴子做起来也快，不到一会儿几件山羊皮贴身小袄就率先做好了。
吴婆子叫来院子里劈柴的两个大孙子过来试了下，有些大了,应该是这段日子饿瘦了,吴婆子用绣花针挠挠头，“就这样吧，外面套件夹袄应当不会冷。”
主要是两个孙子还有长身体，不好改得太小。
“成。”苏青山和苏青河对奶做的这件小袄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穿上更热了。
小心将其脱下放好，这才继续去劈柴。
然后就是做长靴，做靴子需要先裁鞋样子,再根据脚型大小小腿粗细调整，所以费时间一些，短时间肯定是做不好的，苏梨想了下，让娘陈氏和奶安心在家替爹和哥哥们缝衣物，她则和大姐还有四姐一同去江口码头卖吃食。
“你们三个人能行吗？不如让你两个哥哥一起去吧。”陈氏有些担忧道，倒也不是怕其他的，就怕遇上耍无赖的，怕三个小娘子应付不过来。
“没事的娘，还有曾二叔和赵大娘在呢。”苏梨赶紧拒绝，为了让娘安心，还搬出两人说道。
也是，陈氏想了下，来回有骡车接送，在码头上有赵大姐，倒是也不怕什么，于是同意了。
临走前，陈氏安抚好吵着要和娘一起去的莲姑，又再三叮嘱了曾老二，这才放心让三个小娘子出发。
“四妹五妹，我能行吗？”骡车上，苏红有些忐忑，要看着路边景色离码头越来越近，苏红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在家里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步，又害怕得很。
苏桃对大姐这种心理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她和娘也是这样的。
她到现在也说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见着那么多人，就怕得不行，但后来慢慢习惯就好了，甚至她现在已经渐渐享受起了收银子的快乐。
听四妹说了自己和娘一开始也这样，苏红果然心里的害怕减轻了不少，不过等到了码头上，苏红提前做好的心理预设又崩塌了。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半天都说不出叫卖的话来，别人问她多少银子她也只能小声应道，对比身边两个大大方方的妹妹，她一时心理羞愧极了，脸咻地一下红到耳朵尖。
“没事的大姐，不然你来打饭吧。”苏梨安慰道，万事开头难，更何况大姐曾经还在那样的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常年受人驱使，自然胆子也越来越小。
打饭不需要跟人说话，应该对她而言要轻松些。
“好。”苏红这才红着脸打饭去了。
“小娘子，你可来了。”有隔壁卖饮子的摊主金娘子前日吃了新出的酸菜鱼觉得实在好吃极了，原本第二日还想来买来吃，谁知苏梨第二天竟然没有来，可让她好等。
“给我来份酸菜鱼。”
“好勒，大姐，一份酸菜鱼。”
苏红没想到刚来没多久竟然就开张了，赶紧按照五妹教的打了一份酸菜鱼饭食递过去。
来人接过，往桌子上一坐便吃了起来。
就是这个味道！也不知道这个小娘子究竟怎样做的，怎么这么好吃，就像有瘾似的，搞得她每日都想来吃。
说起来金娘子起初是不想来吃的，但是架不住周围人常常提起，恰好那日跟着丈夫儿子回娘家吵了架回来得早，午食也没吃，便来苏梨这里要了两碗肥肠饭。
没想到，那一口肥肠饭差点直接将三人吃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肥肠？不仅没有臭味，还又香又脆，酸辣开胃，特别下饭，还有里面的青菜，也脆爽解腻，一向挑食的儿子也吃了好多，最后两碗肥肠饭都还没太够，回去三人都还后悔没有多要一碗，从那天后，隔三差五金娘子就来光顾。
好在每个夏天饮子都能赚上一笔丰厚的报酬，再加上她丈夫又在县里米铺做账房，手里倒也宽裕，平日里想吃什么也能买什么。
“苏小娘子，照例再打包一份，待会儿我带走。”吃到一半，金娘子突然想起，答应了儿子要给他带好吃的鱼的，于是开口道。
至于丈夫，她才懒得管，左合他喜欢去外面跟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吃不吃都无所谓。
“一共20文。”
金娘子爽快的将银子付了，这才提着早上特意带来的食盒回了摊子上，好在她那里有冰，倒也不怕饭食放坏了，正巧这时候有客人来了，金娘子站起身招呼道，
“紫苏饮是吧？好勒，马上给您做。”
这边，虽然增加了饭菜的量，但是因为有固定的客人，苏梨的饭食也卖得非常不错，尤其是来往的不喜吃肥肠的人见有酸菜鱼，也肯花十个铜板尝尝，更何况苏梨近日特意做了许多免费小菜，凉拌茄子凉拌黄瓜和凉拌豇豆，每份饭食里都会加一些，又解腻又下饭，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认为买一份饭食可以送这么多小菜，殊不知，小菜的银子也是算进去了的。
“小娘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林景急匆匆坐马车来码头，见苏梨总算来了，匆忙过来然后，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今日只要酸菜鱼，不要饭，麻烦苏小娘子快些给我装一份的样子，价钱贵些无所谓。”
苏梨看着林景拿来的大约三个拳头大的青花敞口大碗，脑子转了下，终于明白过来林景的意思，这是只要酸菜鱼的意思？
虽然从前没有这样单独卖过菜，但是也不是不行。
“好的，林学子。”这可是预存了银子的客人，苏梨擦干净手就来替他打酸菜鱼，好在酸菜鱼还有许多，苏梨直接打好递过去，心里一边打一边计算到底打了多少份的量，“一共80文。”
谁知林景接过后，丢下一块银子道了声谢，就急匆匆走了。
苏梨赶紧开口想告诉对方之前已经给过银子不用给了，结果人
已经走远了，苏梨没办法，只能将那角大约有五钱的银子收起来放好，等着后面再还给对方。
今日的林学子似乎特别忙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苏梨看着竟然跑起来的林学子心里暗道。
林景倒是还真有事，他今日难得放旬假，赶着回家呢。
但是在回去之前，林景想了下自己爹喜欢吃鱼，不如买份苏小娘子的酸菜鱼回去给爹吃也好。
这样想着，林景便一直记着这事儿，以至于昨日来发现苏梨不在还特担心今天也不来呢。
好在，总算买到了。
林景高兴的提着两个饭盒回去了。
谁知也是不凑巧，他提着食盒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少爷，老爷正在宴客呢。”
林父是绸缎商，需要打点的关系也多，所以林父便专门在造了个大园子种上时新的花卉，又在其旁挖了一口湖种荷花，盖了座观荷亭，夏日里，围上纱幔，点上驱虫的熏香，再请几个貌美的舞姬跳舞，想办的事多数都能办成。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不能跟父亲一起吃饭，林景站在荷花亭隔着纱幔看向林父，心中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道，“这是我特意去给爹买的吃食，劳烦林叔替我送给爹。”
这倒是可以的，林富接过，心里对这个大少爷也有些同情，爹不疼，娘又是后娘，好不容易放旬假回来一趟，老爷怕是早就忘了。
但是他又很快想着，也不怪老爷对大少爷失望，一天到晚只想着吃，都吃成这样了还吃，偏偏读书上也无进益，这么久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中…
这般想道，脸上却没露出什么，心里却有些鄙夷，敷衍道，“夫人备了你最爱吃的菜在饭厅等你一同吃呢，少爷快去吧。”
“可有我最爱吃的大肘子？”
“有！”
“好，那我去了。”说完，林景就转身兴高采烈往饭厅去了。
只有林管家摇了摇头，这才提着食盒进去。
观荷亭里，林父正同其他人聊得兴起，听到大儿子特意送了菜来，看着那亭子外不远处体型肥硕像头猪的人，脸色一时就变得有些难看下来，林父其实心里对他这个大儿子的感情非常复杂，他曾经也寄存了希望在他身上，可随着年岁增加，大儿子除了与之增长的体重，其余一无所成，到了如今，林父更是只觉大儿子站在那里都丢人现眼极了，实在是让他面上无光。
谁知这时，旁边的人却突然开口赞道。
“令郎可真孝顺，念书回来还不忘记得家中老父亲。”
“是啊，不像我那儿子一天到晚只知胡混。”
“呵呵。”林父尬笑了两下道，“也就这点出息了。”
“林兄，这你可说错了，百善孝为大，可见孝顺才是排第一位的，其余的都得往后靠。”
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林父心里有几分赞同，这时候丫鬟恰好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菜来。
竟是鱼肉？
林父心中一时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曾经过往的一桩旧事来，那时他还年轻，有段时间痴迷上了钓鱼，最爱带着大儿子出门去城外泛舟垂钓，大儿子还没这么胖，白白净净可爱极了，见他总爱带着他出门去钓鱼，便问他，
“爹，你喜欢吃鱼吗？”
他是怎么回的呢？好像正忙着打蚊虫，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是啊，我最喜欢吃鱼了。”
“那等儿长大了，给爹买好多鱼吃。”——
作者有话说：今日更新来啦~爱你们[亲亲][亲亲][亲亲][亲亲][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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