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 61 章
61.
正要收摊吃饭的周景仪,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硬生生将桌上的面纸抽到了最后一张。没到下午,她竟发起了热,小脸烧得红扑扑的。卖票的任务只好交给了底下的两个干事。
周景仪挂完点滴出来,小桃让带酸辣粉的电话就来了。
酸辣粉铺子出去一百米就是公交车站,本来也不麻烦,只是路上人多。走出去十几步,周景仪被人狠狠撞了下,她往前看了几眼,没看清来人,倒是看到了迎面而来的16路车。
破旧的公交车划出站台好一段路,才突突突地停下,照旧是人山人海。
周景仪挣扎着爬上去,伸手找钱包,呀,包上什么时候被人划的道口子?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一定是刚才撞她的那个人!
公交车大叔见她迟迟没动静,瞥了她眼在她吊在手腕上的酸辣粉,好像在说,“小姑娘,嘴不这么馋的话,还是有钱坐车的。”
周景仪咬了下唇,脸上迅速升温。大眼快速地扫视过全车,期盼能此刻能碰到个熟人。视线在窗边打盹的帅哥身上定住,咦,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她送票的帅学弟么!
人啊,就得多做善事儿有没有!
她一面和大叔解释丢了钱包的事,一面自信满满地说车上有认识的朋友,还顺便往前挤了挤,到了学弟面前才停下。
一缕街灯照进来,学弟还真睡着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先前嘈杂的人声到了他这里竟安静了许多。
他生得高,一双长腿交叠后就没有了多余的空间安放,虽然局促,仍不减俊朗。偶尔闪烁的街灯洒落到他脸上,长而卷的睫毛可以一根根清晰地数出。
身后的车窗开了道小缝,新鲜冰凉空气从耳后拂过,周景仪立刻清醒了。犹豫片刻后周景仪还是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学弟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周景仪的心顿时一紧,这双眼给人的压迫真不是一般大!
谢津渡难得的睡意被打散,已然不仪,但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发作,探究地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人。
呵!又是女人。
周景仪干笑了两声,努力想把事情说简单:“那个……学弟,你能借给我一块钱吗?我钱包被偷了,”大约是怕他不愿,她又补了句:“到学校就给你。”
谢津渡下意识的反应是她的搭讪手法太烂。但大桥上的灯照到她脸上的时候,他瞬间便决定花钱消灾。
只是,灾难还是来了,因为司机一个刹车,周景仪手里的酸辣粉翻了一碗,油腻腻的汤水溅了他一身……
这下周景仪和谢津渡俱是一震。
谢津渡:……出了ktv的大门,外面竟落了大雨。谁也没带伞,干脆卷了裤脚一路狂奔到公交站。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谢津渡很自然的和周景仪她们一路走,公交车里挤的满满当当的。
赵婷“噼噼啪啪”地灌了一堆硬币,使劲往里头挤,一瞬就被人群淹没了。
氤氲的水汽冲刷在透明的玻璃上,周景仪看着有些晃神,连扶手都忘了抓稳,车子一个转弯,她踉跄这往前晃,谢津渡一把捞了她站好。
周景仪直拍胸脯:“吓死我了。”
谢津渡笑:“难怪你那时跑了!”徐老汉留了这两个娃娃在他家吃了晚饭,桂香将厨房里收拾停当才拉着桂平往家赶。
太阳下去了,地上那些雪水复又冻得硬邦邦的,滑的很。天黑的早,路已经看不清来了,水塘村的那些树木也渐渐变得影影绰绰的了。
终于到了院子门口,桂香总算喘了口气,桂平这人不知怎么的到了家门口不动了,桂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门边竟倚靠着个人。她的心一下像叫人狠狠捏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疼。
那人从黑暗里走出来,颀长的身段,那双眼朝你看来的时候带了些清光,直叫人难以忽视。
他朝桂平笑了笑:“借你姐一会儿。”
桂平从小拿春生做偶像的,自然没什么反对,径直推了门进去。
桂香呆呆地立在那里不敢动了,她手心团的都是汗珠:“你……你怎么来了?”
春生一步步走近,一下捉了她的手捏住:“我想见见你的,单桂香。”
桂香猛地朝后退了一大步,这人却比她更快,像是守了许久猎物的鹰,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桂香吃痛,惊呼出声。
他连忙捂住她的唇小声道:“别吵,别叫里面听见了。”
鬼使神差的,桂香竟安静下来了。她唇上的热意却烫得他手心都疼……
“和我去个地方,我有话要和你说。”
桂香使劲挣脱,却没有成功:“我不去,我得回家,你有什么话,现在说。”
春生见她不肯,一把抱了她,这人的腕力竟大的惊人。
才走出去几步,桂香就投降了,“侯春生,你放我下来,我跟你去就是。”这大村大巷的叫人瞧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她爹教女无方了。
春生放了她下来,大步地在前面走,桂香只得小跑着跟了他去,不知道这人要带她去哪,天寒地冻的。
“喂,你慢点啊!我累死了!”
那人果真放慢了步子等她,没走几步桂香猛地打了个喷嚏出来。
春生转头直拧眉,桂香以为他是嫌自己不卫生,连忙说了个“抱歉”,谁知这人竟解了自己的围巾径直绕到她脖子里去:“雪后寒,怎么不多穿点。”
“我又不冷!”这丫头还嘴硬,惹得春生只想笑。
黑暗里走了一段乱,桂香估摸着大约是出了村了,春生这才又握了她的手:“单桂香,你可真狠心。”
“什么?”他没有来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哪里狠心过了?
春生没有立刻回她的话,而是一路拽着她上了大路,今晚没有月,只剩几粒亮星挂在头顶。
走了不久,那人忽的顿了步子:“到了。”
桂香这才瞧见是那片竹林,这边上种的几株腊梅花开了,空气里氤氲着那股似有似无的香,
她身上淡淡的气息和那花香混合在一起,叫他直要疯魔了去,桂香使劲掐了他才叫他松开自己,但他立刻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要吻她……
桂香猛地退后一步,感觉到怀里的人经不住的颤抖着,春生忽的松了她,转而抵着她的额头道:“我每次闭上眼,都是这片竹林,然后你就在那片竹林前面朝我笑。这些天,我想你想得快疯掉了,所以我回来了,我的假还没批下来呢,回去等着受罚……桂香,你呢?你想不想我?”
桂香半天没说话,幸好天黑他瞧不见她眼底的泪花,她心里也没啥底不敢回应他什么。抬了袖子胡乱抹眼泪。
春生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一把捉了她的袖子,逼迫般地问:“你做什么哭?”
“春生哥,你一直做我哥哥……好不好?”她怕,怕往日的不幸再上演一遍,倘若真是要走一遭痛苦,她不愿对象是他,只有亲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春生没想着她这么回应自己,猛地松了她的手:“好……”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她不抵触他就行……
初四一早,春生就踏上了去省城的车。桂香没有来送他,春生最后望了眼来时的路,上了车。
“什么?”周景仪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借鞋套那次。我不过是叫你系下鞋带,你就吓跑了,你胆子当真小。”
周景仪只觉得耳热,手心紧紧握住那扶手再也不敢松了。她对他有情,却不想宣之于口。
月考对于任何一个高中老师来说早就麻木了,痛苦的永远只有学生。
数学老师发试卷的时候按的是高到低的顺序:“蒋豫南157,赛文155”
赵婷从一百三十分以上的人开始期待老樊报自己名字,一直等到一百分以上都报完了,也没听见
周景仪考了114分,差平均分十分,但她并不难过,她记得那年的高一月考她的数学只考了102。
赵婷望着98分的卷子半天不说话,一会揉了揉眼睛,周景仪赶紧递了抽纸给她:“这不才第一次月考么,我们还能赶得上的”
赵婷点点头,捏着笔跟着做笔记。
接下来的几堂课无一例外地都是在讲月考的试卷,几家欢喜几家愁。数学好的人,英语又烂成了渣渣,比如赛文,英语只考了67分。
照着老习惯,第一节晚自习课,樊老师会叫上平均分以下的人去上加班课,地点在教师楼的会议室,据说那里面的椅子都是真皮的。
以前樊老师都会出些基本的题目,要他们一起做,只是今天老樊上课前说了一谢话,大致意思就是数学不好,其他再好也别想进大学的门!
周景仪经历过一次高考,更加认同他的话。只是她最近的目标就是不在去上加班课,每次去都是整整一个小时,她的作业要赶到第四节课才能完成,再背书就到了夜里。
赵婷难得没有抱怨,将布置的作业完成了,还将试卷上的错题摘到了错题本里。
这会议室离十班太近,铃声一响,周景仪连忙拉着赵婷往外走。赵婷嚷嚷着肚子疼,把一堆东西往周景仪手里一塞,赶紧钻去了厕所。
教室楼和教学楼之间由一条长廊连着,一边一个厕所,靠近教师楼的这个厕所旁边就是开水房,这会逢着下课来往的人很多。
周景仪站在那长廊上往楼下看,忽的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转身见谢津渡拎了个水壶往这边走,灯光有些暗,他的轮廓也映得虚虚实实的,周景仪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试卷往背后藏。
“在干嘛呢?”他简单的一句问候叫周景仪差点吓死。
“哦语文老师叫我过来抱试卷”她没带水杯,真是连理由都不好找。
谢津渡觉得有些奇怪:“语文老师刚刚在我们班上晚自习的,还没走的啊”
“他他带带信的!”周景仪觉得自己的脸上快要着火了。
赵婷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一拍周景仪:“走啦,走啦!数学老师这么一补就是一个小时,我其他作业都没写呢!”
谢津渡这才瞧见她手里握着的一沓东西,原来是补课,不禁掩着唇咳了下,周景仪分明看到他笑了!周景仪咬咬唇,简直想钻地洞!
赵婷全然没察觉自家闺蜜有啥不同,还和谢津渡聊了几句,周景仪低着个头“啪嗒啪嗒”地抠试卷袋上的按扣。
等着那边铃声响了,忽的听见这人说了句:“加油。”
心,蓦地漏跳了一拍。
第二天又是个晴天,体育课在上午第四节,还是有些热,赵婷将头发一股脑儿盘到头顶固定住,同班的几个女生手挽着手去了操场。
周景仪这几天来大姨妈,走到半路想起这事,又匆匆回来拿个“小翅膀”以防万一。班里空荡荡的,只张静雅伏在桌上认真背历史书,全然没察觉有人进来了。
“走啦!要上课了!”周景仪走近敲了敲她桌子。张静雅每次一下课,出去下课就在位子上看书、做题,听说脾气也有些怪,周景仪从前和她接触的也不多。当年张静雅也是住校生,说是住校生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太吵,浪费时间才搬了出去。
张静雅点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分钟的。”
周景仪没想到她能这么精确地报告上课时间,竟生了几分感动:“三分钟,我们走到那里正好,你老是这么伏在桌上,对脊椎不好,劳逸结合。”
“也好。”张静雅起身,将书合上,又从书包里取了个小本子装到了口袋里。
赛文是体育课代表,老早带着饭卡去领了一筐体育器材,这会儿正沿着塑胶跑道抬了过来。周景仪瞥见那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十班的体育课代表“飞毛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站在树荫下的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示意他们集合,周景仪赶紧跟着走,谁知过来集合的还有十班人,六班的女生忽的有些兴奋。
女体育老师忽的开口:“今天十班老师请假,我们并班上课。”
热身是亘古不变的跑步,两圈下来,周景仪直想吐。
“下周广播体操比赛,我们今天稍微复习下就去自由活动。”
周景仪跟着赵婷模仿了好多天,几个动作还是能摆一摆的。那边的第九套广播体操的声音一响,两个班就一起做了起来,只是她今天大姨妈第二天,一用劲就感觉血流如注,但又不敢不做,心里有意将动作幅度放小,看着就很猥琐。
于是周景仪被当做反面教材叫了上去
周景仪:完了。
“对不起,对不起!”周景仪边道歉,边手忙脚乱地掏口袋里的纸巾,末了还有用那种给小朋友洗脸后擦脸的方法对付他脸上的汤汁。
这在谢津渡眼里就是□□裸的揩油。
他最后一丝耐心用完了。
于是他伸手一把将她的手腕摁在了车窗上:“你……”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暴躁的司机大叔一嗓子打断了:“快点给你女朋友投个车票,不就一块钱嘛。”
他女朋友?谢津渡看她的目光带了刀。
周景仪连忙解释:“呀,误……误会。”大叔,您快别添乱吧。
最终谢津渡还是给了她一块钱,为的是尽快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车载喇叭刚喊了站台停靠,他便迅速起身跳了下了车。
周景仪瞥见座椅上还落了个袋子,赶紧追了他出去。
谢津渡的腿长,才几步就进了一旁的商场。
玻璃橱窗内亮如白昼,衬得他的背影愈加挺拔,周景仪觉得这背影略眼熟,但她不记清是在哪里见过了。
迟疑了片刻,周景仪还是推门进去了,谢津渡已经换了身笔挺的衣服,方才的窘迫一扫而空。他直径往外走,路过周景仪时,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请你不要以任周一种形式引起我的注意!”
“嘿……”周景仪郁闷,刚刚在车上确实是她不对,但她什么时候要引起他的注意了。丫,长得帅了不起啊!!
一阵西北风拂过,透骨生凉。啊!周景仪这才想到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她已经没有钱了!
这下怎么回去啊。从这里走到d大起码要一个小时,可恶!她先把那个小偷骂了十八遍,再把刚才那傲娇的学弟骂了一遍,接着垂眼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袋子。
咦?丽城医院?
打开后,周景仪看到看到一张脑ct化验单,不祥的预感在她脑子里划过。
眼睛迅速往下浏览……
检查所见:
脑实质内未见异常密度影,脑沟脑池未见异常狭窄或增宽,脑室大小形态位置正常,中线结构居中,增强:脑实质未见异常强化,脑沟脑室脑池未见异常。?
检查结论:颅脑平扫未见异常。
再往上看,她的手骤然顿住了。
姓名:谢津渡性别:男年龄:23岁
妈呀!他就是谢津渡!
这么说来,昨天来买票的不就是谢神本尊!
天啦,她刚刚还把酸辣粉泼了大神一身!
她要被自己蠢瞎了。
第 62 章 第 62 章
62.
十二月中旬,丽城。
大雪初晴。
透过d大22栋的玻璃窗往外,入眼皆白,近处的雪松上还能瞥见一两缕零星肃杀的墨绿;远处的西平教学区只剩下个青灰的轮廓,像是谁在冰盘子上用水墨孤零零地勾了一笔。烟灰色的长尾鸟踱着四方步从漆黑的铁栅栏上蹦了几步,一掸翅膀,细碎的雪粒扑簌而下。
322宿舍里,周景仪正猫着腰专注地往雪地靴里塞第三双鞋垫,小桃满脸嫌弃地嘟囔出声:“仪儿啊,你能不能像个系花一样要求自己……”不求丝袜配风衣,不要裹成球成么?
“臣妾做不到!”南方无地暖,冻死北京汉。
一起住了三年,小桃嫌弃归嫌弃,还是往她怀里塞了个热水袋。暖融融的温度传到掌心,周景仪瞬间从下雪天好冷的魔咒里解脱出来。
推门而去,鼻翼间是雪后特有的清新,天宁静而澄澈,阳光细碎而温暖,脚边的雪一点点被染成淡金,环境甩了北京一大截。
北京……周五晚上不单单是去车站的公交挤,就连回家的车子也挤。隐约记得几个学校商量过要错开放学时间的,怎么还这么多人?
两人等了下一班车,总算是抢到了两个座位,赵婷晕车,一上来就把车窗开的老大,呼呼吹了半天。
说来也古怪,一路上只见上不见下,走走停停,周景仪的心也跟着一起摇摇晃晃。有个老奶奶挤上了车,周景仪赶紧起来让了座。
周妈妈做好了饭就和周爸爸开始等了,这天都黑了才瞧见两闺女。周爸爸一人递了个鸡腿,周景仪接了就啃。
周妈妈接了闺女手里的包有些惊讶,这包比往常小了很多:“忘带脏衣服回来了?”
“我都洗好了啊。”这个天的衣服也不难洗啊,以前的自己太不懂事。
“作业那么多,怎么不带回来洗呢,你们现在要一心扑在学习上,其他的都是小事。”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是难得开心,女儿到底长大了。
周妈妈的手艺太好,两人吃了一大堆,基本都是猛攻肉类,周爸爸点了点盘子催了她们吃蔬菜:“荤素搭配!”
每次回来,周景仪都要耍耍宝:“爸爸,学校里天天吃草,您闺女都成和尚了!”
周爸爸好气又好笑:“你做也做不成和尚,顶多是个小尼姑。”
赵婷憋了半天没憋住,笑岔了气。她第一次来周景仪家,本来还打算收敛些的,可周妈妈周爸爸太可爱了。
晚上自然是两人睡一起,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题,先是聊网王里的越前龙马,之后又聊《黑执事》里的夏尔,最后谁也睡不着了。
“你说我们要打小就认识,是不是早成同性恋了?”
“不可能!”周景仪很快否定了她。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水塘村所有的柳树都变得绿莹莹的,姑娘们相继换了春装。地里的生活虽然重,但这个春天他们有了盼头。
今年水塘村下鱼苗的时候,桂香和桂平刚好得了一天假回来,但今年来看下鱼苗的多是些妇女,她爹也没请假回来,男人们都在自家的那块地里除草播种呢。
“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大约是为了响应上头的号召,玉水县里不少官员都叫上下属一起去种树。去年因着李桐家的缘故,李明宝家的树苗卖了个好价钱。
但今年,李家的生意可就没那么好咯,这事还得从去年暑假说起。
去年马小红回来就径直去了趟她叔叔马国祥家。这个叔叔最疼小红,他自己想生女儿可他老平连着三胎都是儿子,兄弟家的也都是儿子,只马富源家的这个是闺女。
往年,小红每逢暑假、寒假都去她叔叔家住几天,马国祥根本就把她当亲闺女疼了,家里还特意叫他老婆收拾了个干净的房间给她。当初桂香和小红一起去看话剧的时候,就常常住他家,也就是在那时候她认识了李桐。
去年春天,一听说马富源家才搬来城里的第一天,马国祥就特意帮小红买了好几套新衣服都是城里最时新的样子。但马富源的调遣令一直没下来,小红暑假又跟着他小弟文化局的出去演出去了,那些衣服他只好留着等她过年来的时候带回去。
只是这丫头到了十月一号的档也没去他家,马国祥着急了,来了城里也不上他家,咋回事呢?问了丁云才知道,这丫头在生他的气呢!可具体气他啥,他也不知道啊……
十一月份,东山的枫叶红了一大片,马国祥特地抽了空,叫了小红一起去瞧枫叶。
小红鼓着嘴道:“我不想去,我妈叫我在家看看书呢。”
“看书等玩回来再看,反正也就那几个字的事。李桐那娃娃也去的,从前你不是顶喜欢和他一起玩的吗”
不提他还好,提了他,小红直掉眼泪:“反正我不去!”
马国祥哪里肯放过她:“闺女,你气你小爹啥呢?和我说说。”他喜欢小红喜欢的紧,从来不要她叫自己叔叔,都是叫小爹。
小红头一偏道:“我不高兴瞧见枫叶。”
“小爹可想你了,十月一号我们可不闲的啊,小红!”
她小爹确实忙,马小红也不是那种宠坏了的姑娘,垂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说道:“好,我去。”去的话也好,李桐那对父子的居心叵测,她要早点叫她小爹知道。
那时东山的枫叶确实是好看,从山顶一路红到山底下,但马小红一瞧见李桐就恨得牙痒痒,当然她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当李桐伸了手来时,她也象征性的地握了握。
李桐依旧是那个招牌一般的微笑:“好久不见,过得怎样?”
小红压了压帽檐笑了:“托你的福,不是很好,满意了?”
马国祥还不知道那些事,以为这两个孩子打趣呢:“小红,咋和人说话呢,夹枪带棒的。”
李桐双手插在口袋里,侧身颇为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尽管他隐藏的好,却还是叫她看见了里面的挑衅。
转眼却极为有礼貌地朝马国祥笑道:“我和小红在话剧社的时候玩得就好,那边的枫叶很红,要不要去瞧瞧?”
马小红实在是想撕烂了他的那张虚伪的脸!但她暂时还得忍着!不然倒叫它小爹在人前吃了亏。
两人一离开马国祥的视线,李桐就一把捉了她的手握住:“还在生我的气?”
小红冷哼一声,一下抽了手回来。
李桐倏地笑了,一把揽过她的腰:“小红,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了。上次的事真的是那单桂香设计的圈套,请你相信我……”
小红挣扎了半天逃脱不掉,干脆一横心,卷了他一齐滚在了地上。东山的山坡上有些坡度,又多了些石块,那枫树长在是这石头中间的,两人摔下来的时候,小红的脸一下蹭在那石块,火辣辣的疼。
李桐一下见她脸上破了皮,连忙要拉她起来,小红不让,见她小爹往这边走,她忽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马国祥闻声赶来,脸一下黑了……
“小爹……呜呜……他刚刚把我推下去的,他说他爸要升官,叫我在你这边说说。我不同意,他就把我推下去了……”
李桐瞪了一双大眼:“你瞎说什么……明明是……”
马小红一瞬间哭得更厉害了。
李大鹏本来就要和马国祥说事的,被小红这么一搅合,马国祥直接冷着脸走了。
过完年,马国祥又升了一级,李大鹏也没脸再去了。
春天来临后,玉水中学的课程安排里体育运动时间叫之前要长一些,马小红又爱打篮球,这天她才换了校服出了教室就叫守在门口的李桐一把拉了过去。
“快把你小时候的照片翻出来给我看看!”
“”赵婷从头翻到尾,翻到她的初中毕业照时忽的停下来了。
“原来你和谢津渡是初中同学啊?”
周景仪抬头:“嗯,怎么了?”第二节晚自习来的是语文老师,周景仪总算松了口气。数学卷子完成了又把几门副科的作业拿出来做了。
张老师人到中年,身子有些发福,圆圆的啤酒肚外面罩着个灰线毛衣。手边是一摞本子,是他们才交上去的周记。改得差不多了抬了头喊了声:“课代表。”
周景仪赶紧走过去,以为是叫她发本子,谁知他递了一大把钥匙给她:“团委办公室在哪儿知道吗?”
她木木摇摇头,不是很清楚。张老师是团委的不错,可她交作业只去过语文组啊。
“办公楼四楼,第二间就是,帮我把电脑抱过来。”
到了这个点,办公楼里亮着的灯也不多了,那楼道里连灯也没开。这会儿上课,过道里一个学生也没有,太过安静了。周景仪心脏砰砰直跳,她怕黑。
上了二楼,摸了半天才按亮了开关,只是那盏灯真的不甚亮,仪仪绰绰的,水房里炉子还在“呼呼”地烧,那一盏绿色的灯看着格外诡异。
三楼办公室过道里的灯竟然是坏的,刚刚一着急,忘记是哪一把钥匙了,只好摸黑一把一把地试,期间一下也不敢往过道里看,手心里早出了一层汗。
门总算开了,周景仪找到了电脑赶紧往外走,到了二楼楼梯口才想起门没锁,又捉了钥匙上去锁门,那门吱呀的声音听得周景仪直犯毛。
忽的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半天“咚咚”的声音也见不到人,肾上腺素一瞬间飙升
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几步,到了拐角处看到个白色的仪子,那一瞬二楼本来亮着的灯也灭了,周景仪禁不住扯了嗓子尖叫了一声!
一只大手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叹了口气:“喂,别叫!是我。”
周景仪吓很了,半天才认出是谢津渡,这才喘了口,但腿还是抖的。
“你怕鬼?”他侧了脸忽的笑了,周景仪简直想揍人了!忽的听见他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是楼上生了老鼠,原来好只仓鼠”
这不就是说她胆小么,胆小如鼠!周景仪恨恨地下楼,脚下一滑踩空了一步
“我说他怎么一直对你这么好,脚上那个泡终于还是破了,穿着袜子都疼,周妈妈一面骂她一边叫她抹药膏:“这要是发炎不得了。打个水也能弄成这样,我说租房子去带你,你又不乐意”
周景仪喜欢住校的原因一是谢津渡,一是想独立,赶紧狗腿地说道:“妈妈,我高三就要你去,这才高一嘛反正我现在就当减肥了。”
星期天早上,周妈妈在厨房里忙了一早上,装了满满两大盒子叫她带着,一盒是辣子鸡,一盒是剁椒鱼,都是她的最爱。
六班的几个住校生都没回家,见周景仪带了吃的来都围着桌子坐了,也顾不着不洗手一人捏了块往嘴里塞。朱青云一边捞鱼块一边吮手指:“哎呦,这个真好吃,周景仪,你妈妈是大厨么!”
周景仪笑,不过她妈妈的这手艺当真是一绝。
晚自习三节课,几个住校生赶着写剩下的作业。周景仪的作业早完成了,这会儿正好预习了下周的数学课,顺便做了些练习册上的题目,将那些不会做的典型例题也提前整理进了错题本。
英语报纸上的几篇短文,她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些个不会的英语单词也都进了常常背的小本子。
高健老师进来转了一圈,周景仪赶紧把物理题抱过去问。从前她物理不好,最怕他,迈出了那一步,才发现自己以前想多了,高老师不仅很和蔼地讲了那题,还出了同样类型的题目。
十一月的夜起了层薄薄的雾,比之前凉了许多,一打铃,赵婷催着周景仪扯了包出去。食堂卖关东煮的摊子前站了一长串人,白色的雾气从那机器里腾上来,卷上来的香味引得赵婷直流口水。
“辣的还是不辣的?”穿着黑布围裙的摊主问。
“辣!辣!”周景仪喜欢吃辣,特别是海带,塑料杯子里挤挤挨挨放了一堆,出了门两人就开始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食堂边上有条花岗岩铺就的小路,虽然黑一些,但喜欢快点回宿舍的人都会走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老樊家的报停了,周景仪记得这路边上有颗大桂花树
忽的有人叫了她们,熟悉的声音,如春风而过。
周景仪身子忽的有些僵,她也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那人,反应就有些迟钝,四目对视,只一瞬就转了脸。赵婷见来人,连忙笑:“你们班动作真慢。”
谢津渡笑:“我锁门。”不知是不是错觉,周景仪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往她看了几眼,心倏地一窒。手里的关东煮快凉了,周景仪捏了一个往嘴里放。
“你胆子好大!周景仪有次锁门都差点吓哭了”
“咳咳咳”一口辣椒刚好卡在了喉咙里,眼泪都涌了出来。
那边忽的响起一阵轻笑,周景仪赌气一般,握着那塑料杯再也不敢吃了。
过了书报亭就上了大路,橘色的路灯照得那人更加清癯,他胳膊下面夹着的书是奥数么?可他怎么就这么瘦?
夜里下了淅沥的雨,周景仪去阳台上晒衣服不禁往不远处那排童话一样的窗子里望,在做什么呢?一盏盏灯渐渐灭了,再回神,不禁打了个大喷嚏。原来是老相好啊!”
“”相好个屁,那时候是快班,但他成绩排名第一,她排倒数,虽然她对他有贼心,可差生面对好生的那种自卑感压得她只想吐。
赵婷找了半天终于看见了初中时代的周景仪,扑哧一声笑了:“喂,你初中怎么那么胖啊?”
*花絮:为什么喜欢他?*
初中那会儿她生了点病,渐至成了女生里最胖的,不论男女好像都不太待见胖子。好在初三分班,她成绩还行,进了所谓的快班。
几次座位一换,谢津渡就坐到了她旁边。两人自然是不多讲话的,只是那天初三的体能测试,要考短跑,周景仪的体育最差,短跑考试的时候她几乎是拼了命的跑。
那腿上的肉太多,一晃一晃,考试一结束就有男生喊了她胖妞。周景仪脸皮子薄,一瞬间就落了一行泪。
坐在旁边的谢津渡将抽屉里的面纸放到她桌上:“女生青春期容易胖。”说完这句话,他就出去了,清风的面纸,带了些香,她蓦地就脸红了
不知怎么的,周景仪想起了许诺。
16岁,许诺说他以后要做城市规划,周景仪便记在了心里,一晃多年,现如今画城规图画到吐血的人竟是她。
小桃一巴掌正中周景仪后背,瞬间砸散了她的胡思乱想:“走,我们去玩雪。”
西平到宿舍楼前面的空地上,聚集了不少打雪仗的人。你来我往,没个津确的标准,也没所谓输赢,见人就砸。小桃看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弯腰草草搓了个雪球就冲进了战场。
周景仪也有些技痒。
过去常和许诺打雪仗,她的技术相当不错,十几个雪球出去尽数命中目标。新鲜空气吸入肺里,胸腔里那股不快也被打散的雪带走了。
周景仪转身,发现远处的小桃头发上和衣服上沾了大片的雪,而那个黑衣服的男生显然是始作俑者。
周景仪最见不得宿舍妹子吃亏,一拧眉搓了个硕大的雪球。再起身,黑衣服已经不见了。
环顾一周后,眼底骤然一亮!
嘿,跑到主干道上去就算完事了?没门!
她快速地冲过草场,在路边的一株香樟树下定住,手里的雪球上下掂量着,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锁定、瞄准、发射……
正中后脑勺!
几乎是在一瞬间,远处传来了一阵暴喝。即便没戴眼镜,周景仪也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胆一颤,立马埋头扎进了人群。
好可怕!
没走出去几步,周景仪迎面碰上同宿舍的王妮:“小桃被人砸哭了,赶紧去看看。”
两人赶到时,小桃正站在宿舍车库的台阶上哭,周景仪刚想安慰说自己替她报了仇,定睛一看花坛边上还站了个高她一个头的男生,眼里满是歉意。
咦?
黑衣服怎么在这?折回来报复?
不可能这么快吧……
周景仪脑子有些蒙,慌忙转身往主干道上瞄了一眼,刚刚被她砸过的黑衣服已经到了17栋门口……
卧槽!
她……好像砸错人了!
那人长那么高大,要是记仇的话,天啊,幸好她溜得快。
第 63 章 第 63 章
63.
推开504宿舍的门,谢津渡便被股浓郁的脚臭味熏得头疼。
李烨先听见声响,立刻凑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外卖,一人一个分了:“怎样,亲自去买票,妹子有没有吓哭?”
谢津渡慢条斯理的退了手套,语气淡然:“没有,”还没等李烨和陈海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又立马地补充了句,“给了广告费。”
干总和陈海星都是财迷,一听见说有广告费立马凑了头过来:“多少?”
谢津渡表情有些不自然,手在唇边打成卷微微咳:“谈钱伤感情。”
三人对视了一眼后,总结出三个字——你懂的。啧,都谈上感情了啊,果然颜值高办事快!听说卖票的妹子是大三城规班的系花,谢神这回真开窍了。
谢津渡懒得解释,去开南面窗户时顺手把那两张票放到了陈海星桌上。
另外两人看只有星爷有票,自己没有,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会儿,异口同声地说道:“分配不公啊。”
谢津渡瞟了他们一眼:“哦,只陈海星有女朋友吧。”带女朋友去好,那姑娘是这么说的吧。
李烨:“哥你竟然也学会了虐狗!路见不平一声吼……”
干总:“我还没有女朋友。”上次的小道消息是真的,本周六就要来上早自习,老樊去n市参加教学研讨去了,这会儿正好不在,但临走前却不忘叫蒋豫南第二节下课收数学作业。意思明摆着,数学写不完不要回家!
金老师在办公室呆着,隔一会才来一趟,班长王维搬了个凳子坐在讲台边上管纪律,手里的自动铅也没见停。
黑板上,各科的课代表陆陆续续地补充了不少作业。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等着数学作业一交,班里就开始两极分化了,一种是各种闲聊,一种是认真赶作业的,只是可惜的是认真的少,吵闹的多。
今天聊的就是十班的张旭,他爸爸的发家史。周景仪神烦前面的两个男生,但人家要回头说,赵婷又好八卦,总是要讲好半天,叽里呱啦。
周景仪撇撇嘴:“余姚,你简直可以做狗仔队了。”有种情是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也正巧喜欢你。
一楼的长廊一侧是花坛,一侧是广场。周景仪看看手表,五点五十分,那太阳已经渐渐坠了下去,只是一圈子的红晕还在。
十班门口的长廊上站了两个人,穿白色衣服的唇角带了些笑意。旁边那个穿灰色衣服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人直接绕进了教室里。
赛文匆匆从另外一头过来,手里拿了个紫红色的绒球玩具,周景仪认得那是他电瓶车的钥匙。他远远瞥了眼赵婷,也没说话径自往教室走,身边的人忽的有些僵住。
赵婷忽的转身:“你先去教室,我肚子疼”
厕所里的灯还没开,赵婷一拍按钮,红外线的水箱开始“哗啦啦”上水,晚上吃的太辣了,这会儿肚子疼。
总算有人进来,赵婷听出其中一个是董彤彤,刚想开口讲话,却听见另一个人先开了口:“赛文这两天不知怎么天天乱发火,最近也不和我们一起回家了。”
“哼,原因你不知道么。”周二武术课,温度依旧没上来,吐气成冰,周景仪今天穿了厚厚的棉袄,幸好那老师没再叫他们扎马步。
“同学们,今天我们开始正式学习武术”话还没落音,底下男生都兴奋起来了,上次的那套咏春拳真的很帅啊!
“我们今天先学习太极,我先给你们做一遍。”
周景仪不禁抽了抽嘴角,大学的时候,她学过太极拳,一个大西瓜,一半给你,一半给我。那时候她是跟着谢津渡去社团玩的,她第一次看他打太极拳,硬是叫他教了
体育老师的动作依旧是行云流水,气质和张三丰差不多了。身后的橡胶跑道上放了一台老式录音机,里面应该放了两大节电池的,太极的配套音乐徐徐从机子里传来。
周景仪蓦地想到那年出去实习,公司对面有个广场,每天早上都有老爷爷出来练功,连音乐都是一样的!谁能想到十年后广播都能接usb接口当音响用了
脑子里胡思乱转着,动作却没停,画圈、抬腿、白鹤晾翅。
那套帅气的拳法他们终是没能学习到
周景仪没记错的话,他们这套太极拳要一直练习到十二月份的文化节,还要穿着一身白色的武术装拉去大操场表演
体育老师一宣布自由活动,周景仪和赵婷就拖着老棉鞋往食堂赶,买早饭的时候就知道今天中午会有甜藕饭了。
“哎,同学慢点!”食堂的大妈刚巧推了一大桶西红柿蛋汤来,生怕叫她俩给撞翻了。
“师父六节糖藕饭!”周景仪毫不犹豫的递上饭卡,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糖藕分装进两个瓷碗里递过来。
那师傅早认得她:“丫头,吃胖了以后可嫁不掉人家。”
“先吃了再说,以后再减肥。”周景仪在心里嘿嘿直笑,她已经能确定自己到大学毕业都是九十多斤了!
拌了糖的糯米和红豆煮熟了塞到藕肚子放到奶锅里煮,等出了锅,藕是甜的,米饭是软的,红豆是沙沙的,一口下去绝对过瘾啊!关键这藕并不贵,两块五钱一节,周景仪一口气吃了一个。
第四节上体育课简直太美好了!
“要不要再买点可乐搭配下?”赵婷好心地建议道。
“当然!”简直是绝配!
“我再去买点烤年糕。”本来烤年糕是很普通的,只是那家的老板很会掌握火候,每次总能做到外脆里嫩,两面都是金黄金黄的,还有那外面抹的甜辣酱也特别好吃,有股蒜香,又有点微微的辣。
一人又吃了个大年糕,看看手表还有五分钟,正好够走到操场上集合,顺便消消食。
环绕篮球场种了一圈香樟树,阳光正好,那叶子照得很是青翠,冬天晒晒太阳最舒服了。
篮球班那里也正巧吹了口哨,周景仪瞧见谢津渡带了球回到队伍里,这么冷的天还出这么多汗。
“又是你们班姓赵的那个?”
“你说呢,不喜欢赛文还要一直粘他”
赵婷等着那两个人走远了才起身,她和董彤彤虽然算不得十分要好,但周末也常常出去逛街,那时候赛文都会一起,脑子里什么东西一瞬炸开了
等着反应过来,眼泪已经落了一片。外面已经黑了,周景仪正在写周记,用笔指了指:“芳芳给你带的玉米放你抽屉里了,晚上不是嚷嚷着没吃饱么”
“哦”才啃了一口,她就趴那不动了。
“怎么了?”周景仪问。
“好累,一会作业借我抄”王维推了两辆购物车来,一辆递给了谢津渡。周景仪见他半天没反应过来,眼睛有一瞬的呆滞,差点笑了出来,前世今生都没见这人逛过超市。
修长的手一瞬接了那车子,一转弯上了电梯,周景仪的眼睛至始至终没离开他手指上的那粒红痣。
到了卖瓜子的货架边上,那人不知该买哪一种好了,这瓜子的口味太多,而且要买多少他也没什么把握,俊挺的眉拧了拧。
“那边有散称的,这种太贵,量不够。”周景仪补充了句。
谢津渡这才点点头,舒展了眉,将那几包瓜子都整整齐齐的排回到货架上去,每种口味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周景仪觉得自己又发现了这人的一个优点。
赵婷和张旭他们跟着超市里做活动的大龙猫瞧热闹去了,周景仪只好和谢津渡将剩下的东西都买齐了,气氛不知怎么竟有些尴尬:“再买点红牛,我们班运动员都嚷嚷着喝,这玩意真贵!”
“你参加运动会了?”谢津渡没看她手里的罐子,而是转身望向了她。
“嗯,八百米。”
“哦,我正好陪跑。”他嘴角荡起的一圈笑意,直乱了她心里的小鹿。
周景仪手心里出了层汗,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不敢再揣测他这话里面的深意,他陪跑十班的运动员,是不是也正好陪她跑了?
赵婷忽然吼了一嗓子:“小仪子,你快过来啊!”
周景仪抽抽嘴角,赶紧推了车过去看,超市里上了新品的方便面———老坛酸菜牛肉面,这会儿正在那货架边上煮,香气直飘。
“喏,给你吃点。”赵婷递了自己那小杯子里的面条给她。周景仪很想说这面她吃过很多,但还是很配合地张了嘴,味道一模一样呢。
“尝尝?”周景仪重新要了一杯和转身和谢津渡说,她有私心,想看看他吃人间烟火的样子,暗恋一个人的时候觉得他高人云里,遥不可及,但那人也是个普通人罢了。
谢津渡显然是不喜欢吃泡面的,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周景仪挑挑眉笑了。
这人吃完后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太辣。”
付钱的时谢津渡特意叫那营业员多拿了个袋子。东西太多只好拼车打的回去,下了车谢津渡将那重一点的饮料一口气送到了六班门口。
周景仪忽的响起大学时代,她们要搬宿舍,谢津渡帮她扛了最重的那一箱,隐隐记得那时候是夏天,他额角、脖子里全是汗。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她要搬宿舍,他就正巧在楼下,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心里溢出来,半天才吐了几个字:“谢同学”哎她终究这人的名字也不敢叫全了。
“怎么?”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安安静静地等她接下来的话。
“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像一抹最暖的冬阳。
谢津渡挑挑眉笑:“那就请我吃饭。”
晚自习第一节课一结束,蒋豫南催着收作业,赵婷一个字没动。
“她肚子疼,和数学老师说说第二节课交吧”
“老樊不在办公室啊。”蒋豫南说的实话,一会查起作业少个人来肯定要发火。
赵婷趴在那里直摇头。
赛文几步走过来,一把夺了他手里的那沓卷子,哗哗哗翻到自己的那张,直接将那名字改成了赵婷
“记我的名字。”
“这”蒋豫南很为难。春风为广袤的土地穿上了件绿色的嫁衣,桃花开过后,天气逐渐转暖,那一池池水也渐次变作浅碧的蓝,再由蓝转作浅黄。
几场春雨一下,竹笋就“噌噌噌”直往外冒,桂香每每都要拉着桂平去采笋。这天他们刚从山包子上抱了一堆嫩笋下来。
一辆玉水来的三机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那破破烂烂的车开走后,站了个穿着军装的大高个。
桂平眼尖,慌忙脱了泥巴兮兮的鞋子,光脚一气儿跑过去,喊了声“哥!”
桂香站在那里半天挪不动一步,眼里竟然起了雾气,顾不得手上有泥巴,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通。
桂平见他姐没反应,扯了嗓子喊:“姐,是春生哥啊!你快点过来呀!”
那人朝她笑笑,抬了长腿一步一步,在她面前停下来。他每走一下,她便在心底数一下,一共是三十二步。
“单桂香,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开心地忘我了吗?”他的眉目比去的时候分明了些,那双眼底还是那样的清澈和池塘里倒映的月一般。
“是……我是开心……”桂香的答案让他很满意,她抬了袖子又胡乱擦了擦。
春生一下捉过她的袖子,“有泥巴呢!小花猫!”
桂香听他这么一说,眼泪赶着趟儿往外跑,春生叹了口气,低头好找了手帕帮她擦,一下一下极为细致。
两旁山堆上丛生的绿竹被风卷着,沙沙作响,空气里满是淡淡的竹香。桂平挠挠头,径自往家走,把这方天地留给了这两人。
春生的气息太近、太过压抑,桂香感到一丝尴尬,往后退了一步,却叫他发现了,一把捉了她的手腕。要不是在怕叫人看见,影响她的清白,他真想亲一亲她红扑扑的小脸。
“怎么不问问我?”他将她脸上的每个细节都看到眼里。
桂香垂着脑袋问:“什么时候到玉水的?”
他笑,总算是松了禁锢她的手:“一个小时前。”
桂香有些惊讶:“还没回家吗?”
“桂香,倘若我说……我想见你,想得都疯了,你信吗?”
桂香一下连耳根都红了,再也不敢看他。
“单桂香,我明天就要走,你确定要这样浪费时间吗?”
桂香抬眼望了他:“这么快?”
他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盘到了耳后:“嗯,队里忙。”
“不用!我自己写。”赵婷抬了脸,大眼又红又肿。
“你”周景仪看见赛文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蒋豫南叹了口气:“你写吧,我下节课再去交吧。”
周景仪出去一圈,递了瓶奶咖给她:“喏,喝甜的心情会变好。”
听见拧瓶子的声音,周景仪才松了口气。
“我讲的都是真的,张旭爸爸是谢津渡妈妈的表哥,所以他们才那么好,不过听说谢津渡是私生子,小时候一直在外面长大,到了十几岁才回了本家,他爸虽然在j市,但他却一直住校”
周景仪心里不知为什么刺一下,猛地将笔一丢站了起来:“讨论别人这些有意思?”她的声音太大,一瞬吸引了不少人,王维朝她看了眼,示意她注意纪律。
下课铃声正巧响了,周景仪狠狠瞪了一眼余姚,赵婷一时有些懵。
“我出去上厕所!”出了门,周景仪就哭了,她生气不是因为余姚杜撰,而是那一切似乎全是真的。中考那年谢津渡是优先录取的那个批次,那时候尖子班都要提前参加一场省重点的入学考试,所有的家长都来接了,除了那人
就连开家长会也是,他的位置上没有大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今天才知道这些,她喜欢那人这么多年,怎么到了今天才知道这些?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第二节课下课本来是大课间,这会就显得很长,很长。周景仪站在厕所边的走廊里往外看,氤氲的水汽将视线都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楼的水管“噼里啪啦”地往下落水,明明很吵,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过道里地面上也是湿漉漉的,那地面做得不平,低洼一点的地方就积了水,爱干净的女生都要提着裤子小心翼翼地过来。好半天赵婷才找到她,第一句话就是:“你喜欢谢津渡。”
周景仪转脸:“你呢,你对蒋豫南,又是怎样的情感?”
相视一笑,再无他话。
第三节课班里简直成了茶话会,你一句我一句,没几个人再有心思看书了。金老师在窗子边上看了一圈,一声不发,等有人发现已经迟了,世界一瞬间安静,所有的人都低着头等着挨批。周景仪将手里的物理试卷撤了换了本历史练习册。
“一路上过来几个班,我们班咱们班最吵你们的人生是自己走出来的,谁也代替不了”
赵婷赶着第四节课前定了奶茶和酸辣粉,正巧京客满五送一,多的那杯给了赛文,当然也不是赵婷自愿给的
临了放学,周景仪提了袋子在楼梯口等楼上的人下来,她好像从没有这样等过那人。等着大部队过去,谢津渡才徐徐下了楼。
周景仪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和他打了招呼,大眼里满是笑意。
“等人?”说话间,他已经从楼梯上下来。
“嗯。”没见到他之前,她准备了一肚子话,见了面却一个字说不出。
赵婷匆匆从厕所回来就看见她盯着通往科技楼的大路望。
谢津渡揉了揉眉心,随手拿了李烨放在桌上的打火机到了屋外。
玻璃窗敞开着,冷风漫进来,将手里漫卷的白烟吹散。沉黑的眼凝住楼底的一颗香樟树出神。
他烟瘾不大,只是这两天烦得厉害,先是无缘无故被女人砸伤,这会儿又被女人搬出去做了广告。
女人,他从小到大最烦女人。
隔天路过图书馆,谢津渡依旧清晰地听到了大喇叭里的叫卖声,脑神经猛地一跳,算了,他选择绕路。
跟着一起来的李烨直腹诽,他哥很不对劲,这是回宿舍最近的路,咋不走哩。再听听大喇叭里的叫卖声,李烨了然了,他哥分津是害羞呀!
李烨悄悄扭头看了眼那个学妹,皮肤白嫩,唇红齿白,清纯里带着可爱,配他面瘫表哥的貌也够了。
第 64 章 第 64 章
64.
第二天周景仪是宿舍里唯一一个没有课的人,她醒来时,那三个都已经上课去了。
周景仪看到哆啦a梦的抱枕,忽的想到谢津渡,变小的谢神睡觉一定很萌,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抱枕搬过来,只是抱枕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也不见谢津渡的影子。
咦?谢神怎么不见了!
周景仪猛地起身,发觉不对,照他的体型,万一掉到被子里来说不定被闷死,或者是压死了。
周景仪立刻小心翼翼地检查自己有没有压到他,检查了三遍确认没有后,她才尝试着满被窝里找他:“谢津渡?谢津渡?”
宿舍里很安静,周景仪却一直听不到他应声。
完蛋了!完蛋了!晚自习历史老师抱了电脑上去:“后天我们班上一堂公开课,你们抽空预习下,到时候多举手。”赵婷赶紧捣了捣周景仪胳膊。
“嗯?”周景仪回神,探究地望了望同桌。
“历史老师都看你好半天了,咦,你几道大题怎么到现在也没做完?”
“哦,这就做。”老樊最近的数学作业不多,而且简单,周景仪做完了又回往重难点里找些类似的题目,只是看了题目就顿了笔在那发呆。
赵婷递了张纸条过来:“还在担心?”午睡课她没根本合不眼,那些痘痘又痒又难受,肚子上也开始痒了起来,一出门就碰到了张旭和谢津渡。
“周景仪,你们班蚊子这么多么?”谢津渡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周景仪下意识地想挡脸却也来不及了。
“我看看!”张旭赶紧凑近了,“呀,小仪子妹妹,你生水痘了啊!这个我小时候也生过的!绝对不会错,我和你说,这会产染的!小时候”
“”懂得真多。
谢津渡打断了他的话:“张旭,电动车钥匙给我。”
张旭应声,将那火仪吊坠的钥匙丢到他手里:“大车棚在第三排。”
谢津渡点点头:“电够吗?”
“当然,跑j市四五圈没问题。”开玩笑,张妈妈是模范妈妈好么,早充电了。
“知道,帮我请假。”
周景仪看他打开手机,拨了电话出去:“老庄,金鑫老师的电话有吗?哦,发来。”
接着周景仪看见他又了按了一串号码,直接将手机递给了她:“请病假。”
等着反应过来,周景仪已经背着个书包站在车棚里看他开锁了。
“水痘不能吹风,披着吧。”说话间他将手里身上的外套递到了她手里,还带着他的体温,手心里不知怎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看着他推了车出来,说了两个字“上车”。
周景仪觉得自己好像坐上白马王子的车,她那颗少女心砰砰直跳,从没有离他这么近,明明十几岁的男孩而已,气势上怎么就比她这个二十大几的内心还成熟?
印象中他好像不怎么喜欢和女生亲近,周景仪往后挪了挪屁股。
“靠近点坐,脸上也不能见风,容易迎风当眼泪。”
“”这人背后有眼睛吗?
再靠近就清晰地闻到了他毛衣上的金纺味,心里忽的一软。
“在想什么?”
“想你”一辆大卡车正好挡住了道,“滴滴”地按喇叭,周景仪后面的“会不会被我传染?”全部淹没了。
周景仪没看见,前面的人极为满足的笑了下。
j市的外科医生才看了一眼就在病例上写了“水痘”。
“那个不用开点药吗?”周景仪看这医生怎么图像没文字,有些急。
那医生转了椅子:“可以开点止痒的药膏,要吗?”
“当然要”到底谁才是医生?“喏,一楼付钱、取药。”
“旁的注意事项呢。”谢津渡补充道。
那医生又说了几句:“注意不碰冷水,不吹风。小伙子,女朋友吗?高中要好好学习。”
“”周景仪耳朵一瞬烧红了,医生大哥您这么八卦干啥?再瞄了眼旁边的人,竟然面无表情。
医院里开了暖气,一出门才觉得外头温度低,周景仪想将外套还给他。
“你穿着吧,我送你去车站。”冰冷的眼,只有她一个。
一路上没话说有些尴尬,周景仪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下真的完蛋了,老樊的加班课在所难免了!”好不容易恶补上来的数学一下又没戏了。
“回来我给你补课。” 还有一个月就要考高中了,为了省下时间来看书,单桂平干脆把自行车给了他姐,自己则住了校,就连那些花花绿绿的书也被他暂时收了起来。他姐说的不错,一门心思过了这考试再忙别的事。
上次卖剩下的一大堆裤子堆在家里,桂香也不担心,这裤子总有流行的时候的,她再等等。这几天桂平不在家,家里一下冷清了许多。
李红英知道桂平学校里的伙食差,总要做了些好吃的叫桂香带了去。
五季的小麦渐渐变黄后,暑气才蒸腾起来,水塘村也进入了一年中最忙的时节,就连李梅这样的人也拼了命地在地里割麦子。道场上晒了头对头地睡了几大排麦子,只等脆了好打。
大一点的孩子会跟着父母去地里割麦子,小一点的就要在家做饭了,就连那些个刚会走路的娃娃都知道将妈妈割下来的麦子往田埂上抱呢!
这几天太阳很大,稻场上此起彼伏的都是“啪啪”的打麦声。
只是小麦打好装袋后不久,村里忽的来了带了一群人,他们手里都有枪,挨家挨户地收麦子:“水塘村集体犯错,所有非集体所有的土地上的产出,均需要上交。”
这都是他们没日没夜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哪里能叫这群人抢去?
“凭什么?这粮食是我们种的,就是死也不给你!”不要命的庄稼人,赤手空拳地和那群人打了起来,有个胖子忽的往卡车上一跳,朝着天空“嘣嘣”两枪,人群一下安静了……
桂香起先以为是跑马榔头的,但看见那卡车上一袋袋的粮食,再听见那枪声,心里一沉……
这是有人去告了密!马富源上次的事也绝不是空穴来风。再望望那为首的人,桂香心里已经有了数,是李大鹏!
桂香急忙从田垄上往家赶,依她小娘的脾气,恐怕是死也不会交那粮食的。李红英刚回来,抱了个茶缸子在喝水。
“小娘,上头有人带了枪来抢粮食,咱河边地上收的麦子怕是保不住了……”
李红英的性子也火爆得很,将那茶缸子往桌上一磕:“什么?让他来,我倒要看看谁敢碰我家的一粒粮食!”
桂香就怕她小娘这样了,连忙抱了她的胳膊道:“小娘,您千万别逞这一时之快,暂时服个软,这事咱村里多户人家,哪能那么容易摆平,我这就去赵家找两位哥哥商量下……”
这丫头的脑子比自己好使,李红英只得点了点头。
赵光和赵亮两兄弟急的直打转,家里的麦子交了叫他们接下来怎么过啊,这地里的农药可都是花的自己的钱,不交的话那就得被带高帽子啊。
桂香叫了声“哥”就直接迈进了门,她心里急也顾不得其他了:“两位哥哥!”
赵亮怕他娘受气,正打算去他家瞅瞅的:“桂香,那群土匪去你家了吗?”
桂香摇摇头:“还没,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哥哥,你看他们手里的枪真的敢打咱们老百姓吗?”
赵亮拧了拧道:“个别的几个他们恐怕还是敢的。”
桂香慢悠悠地说道:“那要是咱一村老小都去呢?”难不成他们真的要像古代的土匪一样?她赌他李大鹏不敢!这弄不好就是一场□□。
“”脑子里各种思绪搅在一起,翻江倒海,难道这人喜欢自己?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要是谢津渡高中就喜欢上了自己,那她当年还暗恋个屁啊,哈哈哈!
“那个谢同学,你是不是是不是”电动车忽的压倒了块石头,车子有些不稳,她一把扶住了他的腰
“那个人真的很熟悉,可恶!”周景仪画了一长串感叹号,这事可不好问啊。
赵婷在那底下回了同样的感叹号:“明天又要打太极拳,想死啊!!!!!”
“”体育已经成为赵婷最讨厌的课了。
第二天的武术课,依旧是阳光明媚,武术老师一口气教完叫他们自己练,赵婷经历过上次的事哪里还敢偷懒,拉着周景仪一直练习到了“手挥琵琶”。
哨声一响,两人一溜烟往塑胶跑道上走。
“今天早点放你们下课,去吃饭吧。”简直是圣母的式的说辞!
篮球场那边还没结束,“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背仪,这样的他到底有几分真实?
下课铃声一响,抢饭大军就往食堂杀过来了,周景仪被赵婷一路拉着上了二楼。
才端出来的青椒牛肉腾起一层白雾,赵婷的最爱。赵婷夹了些牛肉到周景仪盘子里换她碗里的盐水鸭。
她们来得早,位置还很多,等着谢津渡他们结束,食堂里已是黑压压一片了,赵婷打那人进门起就打了招呼
周景仪看着旁边座椅上放着的篮球,白了眼赵婷。
“哎,我是为你好,你一会儿直接问好了。”
“说得容易。”要是能问出来就不担心了。
谢津渡和张旭一人端了个盘子过来,顺手把篮球放到了脚边。
等着那人在身边坐下,周景仪才感受到那种压迫感。
“小仪子,你怎么不来看我们打球,刚刚我们和农校比赛,我还想看你给我加油呢!”张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轻浮语气。
周景仪笑,原来是比赛,她还以为拖课了。
谢津渡也看了她一眼,那眼里漆黑一片像沾了水的棋,周景仪想到那天偷听的事,一时心虚,赶紧低了头扒饭。脸上不知怎么的有些痒,她悄悄抬了手挠了,只是怎么和刺一样,越挠难受。
“周景仪你脸上怎么了?”赵婷比了比左半边脸问道。
“蚊子咬的吧。”周景仪搪塞道。
小桃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周景仪在叫谢神的名字:“仪仪,怎么了,大清早喊我神。”
周景仪不能说实情,只能瞎编:“我梦到他把我地质学原理的分数改成了五十九分”
“噗,”小桃举了举手上的充电器:“我上课去了。”
周景仪半坐起来,轻轻地抖床上的被子,铺平叠齐以后都没见到谢津渡,周景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是她半夜把谢津渡当虫子吃了?不是说人类每年都会在睡觉的时候吃十几只虫子么。
想到这里,周景仪差点吓晕,她抿着唇,努力感知嘴里的味道,好像也没有血腥味啊,莫不是整个吞下去的吧!
周景仪双手合十祈祷:“上天保佑我没把他吃了!上天保佑。”
接着她听到他的声音:“周景仪。”
“嗯?”谢神的声音?
他无奈:“我在你头顶。”
周景仪:“啊?”什么时候上去的?
谢津渡:“伸手。”
周景仪:“哦。”她赶紧小心翼翼地接了他下来。
事实上,在周景仪猛地起床的瞬间,谢津渡就从她耳朵后面滑了下去,幸好他反应得快抓住了她的一丛头发,接着往上爬。
小桃进来时,他刚盘腿坐到了她头上。之后,呵呵,他要被这女人蠢瞎了。
第 65 章 第 65 章
65.
这天两人正在二食堂吃排骨饭,为了掩人耳目,周景仪特意坐在了墙角,还用水杯挡住了别人是视线。
谢津渡坐在大碗边上,悠然地喝周景仪勺子递来的汤,他的嘴太小,周景仪不敢送得太快,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他扶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
周景仪其实挺享受看他吃饭的过程的,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不难想象他原来吃饭的时候也应很优雅。
饭吃到一半,口袋里谢津渡的手机响了起来,周景仪见是江教授,指了指手机示意他看,谢津渡只回了她两个字:“你接。”
周景仪:“啊?”接了电话要怎么解释。
谢津渡舒了口气:“你就说你是我女朋友好了,反正他又不知道你是谁。”
周景仪:“……”这样真的好吗?
江教授找谢津渡为的是论文开题的事,但听到得意门生的电话是个小姑娘接时,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了。
再听说她是谢津渡的女朋友,他就更兴奋了,隔着手机周景仪都能感觉到江教授的眉飞色舞:“哎呀,小姑娘啊,你是怎样融化谢津渡这座冰山的?我跟你说哦,我以前以为他是因为那种奇怪的癖好,不喜欢女生的,你懂的……”
奇怪地癖好?周二依旧是个大晴天,早上是跳远和铅球,加油稿得送,只是他们也听不见。许思远抱了个纽曼的mp4在看电子书,赵婷凑过去一看不禁大叫一声:“卧槽!你竟然看《金瓶梅》?这是*!”
周景仪想叫她声音小一点,但已经迟了,旁边的妹子显然对《金瓶梅》起了兴趣。《金瓶梅》写的什么,好看吗,那双大眼睛太纯洁了,赵婷的话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徐思远赶紧收了拿东西,一本正经地说道:“武侠书,你们女生不喜欢看的。”
“”武侠书,噗。
那女生果然没再追问,徐思远递了耳塞子过去:“滨崎步的新歌,听吗?”
王维看看手表催了周景仪去比赛。
周景仪原来的心态是很好的,毕竟重在参与嘛,只是看别人比赛是一回事,自己上场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在第二个道上,裁判员手里的枪声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刺激她的耳膜。枪声响起,任何一个道上的人都迅速往外跑去,不论抱着什么心思参加的,都是全力以赴。
第一圈周景仪用尽全部力气在跑,好不容易追上旁边一个人,却在第二圈被人家反超了。心脏“咚咚”直跳,脑子里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只有不断地向前跑去,腿上越来越沉,犹如灌铅。
第二圈才到了一半,周景仪已经没有力气了,眼看着旁边几个人迅速往前冲去,她只能跟着跑,气越喘越粗,她从没有觉得八百米有这么远过,早就有人跑完了,硕大的跑道上就剩了她一个人,甚至有些怨恨之前做决定的自己。好想放弃
忽的有人跟了她一起跑,周景仪瞥见是谢津渡,是的,他说过今天要陪跑来着。只是十班的女生早就超过她跑到终点了啊?
“周景仪,坚持到最后。”他的语气很温和,周景仪从没听见过,很久很久以前,她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人喜欢她,他也是陪着自己这样跑了一圈。心脏剧烈地起伏着,那种酸涩的感觉消失后只剩那种极淡的甜,像是小时候吃的槐花蜜
周景仪咬咬牙点了点头,上了战场哪里还能回头呢?况且这人还在身边。
到了终点,早有人围了终点线等着,穿过那道红线,周景仪不知怎么忽的哭了出来,绵延了她高中和大学的长跑,她竟然过了。多年夙愿似乎一朝得以实现
六班早有人一把接了她抱住:“我们再稍微走走”
周景仪木木地跟着那人的话绕着那塑胶跑道走了半圈,再转身,刚刚和她一起跑步的人已经隐到了人群里,忽的生出几分怅然,他终究只能陪她走一程。午后的阳光将那人的背仪照得更加清癯、颀长
“金老师说参加就是勇气!”许玉娇以为她没得到名次不开心了。
周景仪笑:“我知道的。”
张旭猛地一拍谢津渡肩膀:“跑哪去了,找你半天也没看到。你陪跑陪一半,人家女生都气死了!”
“我们班不是好几个陪跑吗?”
“你真是没情趣!”王莉莉对他啥意思,他不会不知,只是没想到那丫头叫他做陪跑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怎么?”他顿了步子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张旭被他那一眼看的,觉得那天的芥末味涌上来了,赶紧笑道:“我是说叫我顶你两天读稿子,简直受罪死了”
谢津渡冷哼一声:“明天我自己来。”
小西门那家太辣了,这人不吃辣的啊,不过可以吃鸳鸯锅,周景仪转头看看他,这人竟然点头了!
一切都似乎叫她有些无法掌握,明明知道未来的那个人是她,可碰上谢津渡,简直就跟斗地主,不知什么时候人就王炸了。此时此刻,谢津渡正襟危坐在她对面,拿了筷子往锅里加菜。
张旭比较自来熟,和赵婷他们说的好玩的事也多,不知不觉竟然说了小时候谢津渡亲小男生的事。
“幼儿园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上的课,那时候班里都做塑料凳子,那种特别小的椅子,旁边坐了个小男孩,长得挺好看的,他一转脸就亲了那人,谁知道那是个小姑娘,哇的就哭出来了”
周景仪脑补了下,觉得很可爱。再谢津渡不动声色地取了小碗,装了些调料徐徐递到他手边:“快吃,要凉了。”
张旭正说的开心,夹了块藕往那碗里沾了就往嘴里塞,却在那一瞬间辣哭了“呜呜”半天,一瞬起身往厕所跑了。
周景仪抬眼才看到他手边放了支刚挤完的青芥末,那嘴角还挂着做完了坏事之后笑意,像偷吃了糖的小孩
事实上,张旭刚刚沾的那个调料碗里辣椒和芥末是一比一兑的,为了掩人耳目,谢津渡特意在上面盖了层醋。
周一开运动会,要求八点到校,住校生没有晨读课,周景仪一觉睡到七点半,吃了一顿美美的早饭往教室赶。
刚到门口就被徐薇薇一把捞了过去,此时的徐薇薇还没瘦下来,大胸脯差点把周景仪给捂死:“就你和赵婷还没换班服,利索点!”
班服?周景仪这才看见他们都穿了件黑色的外套,上面印的是个金灿灿的king字。当年他们才接触淘宝,这外套就是淘宝上定的。
“一会交四十块钱买衣服。”徐薇薇扯了嗓子吼了一句。
等赵婷买了水回来,蒋豫南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她连看也没看见。赛文一口气将那罐子喝完了“咚”的一下砸进了垃圾桶里:“后天的接力赛还要。”
“”赵婷想揍人。
下午六班的成绩还可以,得了两个第三名,金老师背着个手颇为满意。
十二月是省j中的文化月,校庆在中旬,之后是圣诞,再是元旦。
早上的大课间由原来的做操变成了长跑,高一要从教学楼绕过大操场、音乐楼再回到教学楼,班主任全程陪跑,周景仪连摸鱼去厕所都不能。
水泥道路冻得硬邦邦的,全然仪响不了八卦的热情。赵婷是班里的开心果,每次跑步金老师都要时不时的强调下纪律问题,那语气周景仪都能模仿得出来。
每个班级到了音乐楼门前都要喊上一句口号,展现一个班级的精气神,周景仪他们班也不例外,王维老远看见了高主任,提着嗓子咳了一句。
六班的暗号,这么多年过去了,周景仪还记得,脚下步伐迅速和同一排的女生对上,整齐划一,接着是极为洪亮的口号:“放飞梦想,成就未来!”
高主任频频点头。
下午最后一节课,金老师忽的进来说要全体去报告厅听讲座,叫了半天不见才有人慢吞吞起来,还不忘往口袋里带点作业啥的。
周景仪以前也喜欢干这种事,但最后都是装装样子,今天干脆什么也没带。
来讲座的人周景仪已经没有印象了,记得好像他儿子念的中国人民大学,但就不记得他当时的演讲说过什么,今天一听原来是说的学习习惯。这个人她好像见过,但不记得在哪里了。
带了作业来的几个人也没怎么写,逢着那人说到好笑的地方都会抬头看看。
放学铃声响了,讲座并未结束,周景仪想着食堂里又该没有好吃的了,不过报告厅有条近路可以抄,那边长廊一出去走一会就能绕去食堂,那年他们英语口语考试就走的这条路。
周景仪这样想着便不再听台上的人讲话,借了旁边人手里的英语报纸看了看,这完形填空也太简单了吧。
高老师宣布:“有序退场。”
周景仪拉着赵婷走了小门出去,这一侧的门出去就是几个办公室,安静得很,周景仪看见个熟悉的身仪,他怎么在这?
赵婷小声说:“好像是谢津渡。”
周景仪看看四周没人,悄悄跟了过去,他们进的那间办公室的门没有锁上,里面的对话可以隐约听见。
“小渡,你在生我的气?小渡,我有苦衷”
“为你吗?你这种人不值得。”那语气比外面的天气还冷。
周景仪一惊,膝盖一下撞到了红木门上,眼泪直往外冲,里面人的对话忽的停了,赵婷一把拉了周景仪从长廊出了报告厅。
“那个人是谁?”赵婷问。
周景仪摇摇头。食堂里依旧满满的,她却是吃什么都味同嚼蜡,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爸爸吗?可是那人不姓谢。
一旁的谢津渡开了口:“这个天还有蚊子?”
周景仪有些尴尬,觉得刚刚编造的理由真的有些水
周景仪闻言,诡异地瞄了眼碗沿上的谢津渡,转头轻咳了下,不会吧,这年头帅哥都流行男男?
挂了电话,谢津渡问周景仪江教授和她说了什么。
周景仪先说了开题报告的事,谢津渡应了声,但周景仪看他的眼神依然有些怪异,禁不住开口:“你想说什么?”
周景仪:“谢神啊,你觉得女人可爱,还是男人可爱。”
谢津渡脱口而出:“男人。”男人简单,女人麻烦。
周景仪手里汤勺一下砸进了汤里,偏偏那勺柄不偏不倚地将他晃到他。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谢津渡已经跌坐在了一块大排骨上……
第 66 章 第 66 章
66.
一行人上了去丽山的公交,整个车厢里瞬间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英文对话。周景仪英文差,只能照着谢津渡的翻译接接“yes”、“no”。
车上有些挤,许诺手一撑替周景仪围了方安静的小区域来,陈晨穿的小高跟,这会儿也被人挤得左摇右晃,见周景仪那里安稳些,也跟着挤到了进去。
车子慢慢吞吞地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才在丽山脚下停了下来,许诺忙着清点人数,周景仪只能和陈晨一起在路边一株垂柳下站着等他。
陈晨偏头问周景仪:“周景仪,你觉不觉得seanan很帅?”
周景仪望着十几步之外的男孩,眼里一片澄澈:“有点帅。”
陈晨:“你喜欢他吧?”
周景仪没料到她有此一问,瞬间窘住:“哪……哪有……”
陈晨勾唇一笑:“那太好了,我喜欢他,在追呢。”
周景仪不置可否,但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谢津渡像是故意提醒似的开口:“你情敌好像挺厉害。”
这时候许诺也来了,陈晨立刻举起周景仪的手喊道:“i.”
谢津渡贴心地替周景仪翻译了意思,周景仪蒙了。她虽然来丽城三年,但对丽城的文化历史基本一无所知,更周况去做英文导游,除了出丑还是出丑。
怎么办?晚饭回来,桌上多了份彩色的报纸,周景仪翻了翻那版页里的插画,觉得分外亲切,新发的报纸里总带着一股油墨的清香味。
徐薇薇宣布第一节课下要收英语报纸,底下一瞬响起了哗哗啦啦的纸声。
余姚匆匆写了a、b部分的题目,c的没来及看,转了头找赵婷要报纸参考。
旁边的周景仪忽的开口:“你要自己写。”
“没事,我妈妈说叫我学艺术。”他就是不喜欢上文化课,当初他妈妈花两万五买分进来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学艺术。
周景仪一脸严肃:“可你唱歌不好听,长得也不是明星脸。”
“我学画画呗。”桂香就像个大人一般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一时间全家都按照桂香说的行动起来。
桂香打开门放了那群孩子进门:“学哥学姐们来我家不知有何事?”
在后面的小女孩气昂昂地说:“有人反映你家勾结陈海滨一家人,叛¥党!”
桂香心底一沉,这叛%党的帽子一扣,可不是置她家于死地么?是谁这么狠?桂香抚了抚额问:“这……陈海滨是哪位?我们村好像没这人啊,爹,你认识吗?”
单福满摇了摇头。
桂香连忙接了话去:“各位学哥学姐不知方不方便透露下……古时候斩头都有个明确的罪名,我们新时代的少年不当落后才是。况且,各位的知识比古时候那些人高了百倍了,今天你们能来我家提提意见,促进我们全家人的进步,我也很开心。”
一群孩子难得没被人骂无知,一个个都有些自信心爆满。
“少给他妈的装蒜!”人群里有个人嚷嚷道。
桂香皱了皱眉,朝那人望了眼,竟是那老王家的儿子,难怪……
为首的人拧了拧眉抬了手道:“就是你们班的英语老师,才自杀的那个,你不是去过他家吗?”
桂香抿抿唇道:“哦,是他家啊,我只去过一次。”
“放屁,你明明去了他家两次,这两次都了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故意隐藏?”那个王家小子故意嚷嚷。
“哦,我想起来了,前一天我帮陈先生的遗孀照顾了下小孩子,书包丢他家了,第二天我还赶去他家拿的,都没及时去上学,班里的人都知道的。”桂香转了脸:“我都忘记了,这位小哥倒是记得很清楚,估计是我同学说的吧。”
为首的人看了一眼那个男孩,王家的那小子不说话了。
“请问学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对不对?”桂香忽的发问。
见那为首的点了头,桂香才接着说:“陈海滨先生曾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他骤然离世,我像少了位父亲一般……”
这时候大队书记和队里的干部都来了,桂香心底总算多了分把握。
那个男孩子又忽的嚷道:“还敢狡辩!大家去搜!拿出证据好办事!”
桂香咬咬牙,不再看那人,望了眼:“学长,现在我们书记也在,我单家的作风,他最清楚不过了。”
那人点点头。
桂香接着说:“诚如刚才那个学长说的一般,看证据好办事,不知陈海滨家那件事的证据出来没?姚书记、马书记,您去瞧见证据没?”桂香故意转移了对象。
“还没。”马福源先说道。
桂香又转了脸问:“学兄,不知您这里有证据吗?”
“他畏罪自杀还不算吗?”那个王家小孩又喊道。
桂香心底恨不得把那人丢进油锅去炸,“学长,陈老师是畏罪自杀啊,想必您那里已经有证据了,您把那证据拿来,让我们姚书记和马书记看看,不然这可不就是欲加之罪啊,我们中华儿女可都得有自己的思想,万万不能为小人所鼓舞!”
马福源也接了话:“单家一直老实本分,想来这中间有些误会,二徐你把证据拿出来,也是方便我们做工作啊,回头我也好组织村民引以为鉴,顺便给他们普及下法律知识。老姚你说是不是?”
那姚书记直点头。
“证据……还没寻见。”那个二徐显然有些赧然。
桂香面上一转,笑道:“你们难得来一趟我家,一起吃点吧。我小娘刚刚还说娃娃们忙革%命辛苦了,给你们冲炒米茶去了。”
话还没落音,李红英已经断了一大盆炒米来了。她发挥了一个普通农妇的热情,一碗一碗地给他们装炒米。
“单家大娘,不用了,我们今天打扰你们了才是,哪里还有脸吃这些。”二徐带着人出去。
马福源看了眼桂香,满眼的赞叹:“老姚啊,我们也走。”
家里终于恢复平静了,李红英一下瘫坐在板凳上,单福满颤颤巍巍地扒了口饭,拿筷子的手却还有些颤抖。桂香一下跪在了地上,“咚咚”两个响头。
“你上次检查身体的时候是视弱。”分不清颜色,配色会很麻烦。
上次体检他视弱不是秘密,直接被她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但却是事实,他没有退路。
周景仪从抽屉里翻了半天:“喏,电子词典借你。”
余姚接了那词典倏地一笑:“周麻麻。”
赵婷笑岔了气,周景仪撇撇嘴并不介意,她的心理年龄也确实可以做妈了,不过要是真生个这么个儿子也真是心累的。
金老师批改作业快得很,徐薇薇一组一叠往后传,周景仪只错了一道,趁着晚自习下课订正了。
周景仪要值日,食堂里的晨读一结束便一口气冲去窗口买了几个菜包子,咬开才发现包的是昨天食堂剩下的豆芽炒百叶,那豆芽也没剁碎,一扯多长
周景仪这周打扫讲台,无非是整理整理粉笔,擦擦落在桌上的粉笔灰,顺便把各科课代表发剩下的试卷收进垃圾桶。
张悦默默地将一瓶益达口香糖放到讲台上去:“金鑫口臭,你坐第一排就知道了。”
“”这个当年真的是公开的秘密,金鑫喜欢喝可乐,牙床子叫可乐给腐蚀了
第一堂是英语课,金老师抱了个蓝色文件夹进门,上身穿的粉红色衬衫,周景仪撇撇嘴,这样看着竟然一点也不受
他一进门就叫准备默写,赵婷慌忙撕了两张英语纸,递了一张给周景仪。
这个单元的单词有些多,幸好他只抽了三十个,周景仪只碰见两个不怎么确定的,她昨晚可没来及背单词。
金老师一脸严肃:“我只想看看你们的学习主动性。”
运动会从下个星期一开始,持续三天。那意味着三天不上课,三天不用上晚自习,三天不用写作业好么!
这周一直下雨,不知到时候天气怎样,小道消息说天气不好就取消。沈序熬夜做了个晴天娃娃挂在玻璃上,当天午睡课就被巡逻的高老师带走了
只周景仪自信满满地说一定会天晴的,催了赵婷赶紧去收班费买吃的。生活委员这种差事不就是帮班主任收收小钱的么
自习课上赵婷提着个红塑料袋子,挨家挨户地收票子,一人二十,每收一个画个勾。
“确定要开运动会吗?”今天这雨可是一天没停啊。
“先收着,不开再退。”赵婷将找了四张十块的给他。
到了第三组,赛文放了张十块的在桌上直接开了门出去,脸依旧很臭。
周六傍晚,连绵一周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还破天荒地冒了个红边边出来,班长王维一个电话杀过来:“出来,华阳名府集合!”
“啊?”她刚收拾了衣服打算去洗澡。
“啊什么啊,带上班费,买吃的啊!”班长这嗓门真不是盖的,赵婷按灭了手机,脑子还是轰隆隆一片。
“周景仪,走,我们去华阳名府,大师兄叫集合。”
华阳名府其实就是一条街,j市不少小吃店都开在这里,当然也包括j市最大的沃尔玛超市。
王维的见了她们来直笑:“总算来了,冻死我了。”
“就不能到里面等吗?”周景仪被他那一脸的稚气逗笑了。
王维揉揉红通通的鼻子:“这不是怕你们找不到我么。”
周景仪点点头,她们这个班长才是班里真正的王麻麻,面面俱到:“走吧,一会要赶回去大浴室洗澡。”
“哎!等等等我,锁下车。”
“”周景仪只好回头,却撞见一双漆黑的眼,那人嘴角含了笑意,和那冒了边的太阳一般暖,旁边站的是张旭。
捷安特刚刚“滴”地响了声,王维起身,周景仪这才回神:“你们班也来买东西吗?”可为什么不是女生来买,一般这种时候不都是女生来吗,哎,人实验班的女生少,个个是国宝。
谢津渡仔细扯了手套:“我们班生活委员请假了。”
周景仪求助地看了眼许诺,他立刻会意:“我给你翻译。”
周景仪还在犹豫,他翻译的前提是她自己得先用中文说吧,周景仪轻轻拂了下耳后的头发,并掩着唇小声向谢津渡求助:“拜托你了……”
谢津渡冷哼:“关我什么事。”
周景仪:“就一次,下次你想怎样都行。”
谢津渡得意地笑了:“丽山位于丽城的东南角,古有……”
谢津渡说一句,周景仪复述一句,然后许诺再翻译一句,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半山腰。陈晨看着东西走向的山岭生了疑问:“这山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啊?”
谢津渡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大堆丽山的地质成因,无一不是学术用语。一同来的老外不约而同的点头夸赞,周景仪挑挑眉嘿嘿直笑。她下次考试前一定和小桃一起拜一拜谢神,这技术水平简直给跪了。
许诺也赞赏地看了看周景仪:“看来你大学的地理学得挺好。”
周景仪心虚地笑了下,她大学地理都没超八十分过。
中午饭是在沿途的小摊子上吃的,陈晨帮周景仪调的酱辣椒放的有些多,周景仪吃着吃着直往外吐舌头,看得一群黑人小伙哈哈大笑。
许诺给她递了一瓶水,周景仪一口气灌了半瓶,还是辣得直咳嗽。谢津渡气定神闲地吐了几个字:“蠢女人吃点糖。”
果不其然,一粒糖下去就没那么辣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周景仪悄悄地和他说了声谢谢,谢津渡冷哼一声很是受用。
到了山顶后,大家各做休息。山顶上的风很软很轻,草很嫩,不知名的小花开了满了每一个角落。
周景仪和许诺坐得很近,但是陈晨就在边上,周景仪酝酿好的话又没说出口。
下山时候,空气转凉,天色也暗了许多。
山道崎岖,许诺让大家放慢了步子走,只陈晨一个人跑得最快,于是到了一处转弯,她脚下的高跟一滑,摔倒了。
周景仪赶紧去扶了她起来,她的脚大约扭到了,疼得哇哇大哭。一同来的同学齐齐地围了上去安慰,只是越安慰,陈晨哭得越厉害,湿漉漉的眼睛时不时地望一下许诺。立刻有人上来同许诺说了一大堆话。
许诺看了眼周景仪,似乎是征询她的意见一般,周景仪攥了攥手指道:“你背陈晨下去吧,她脚伤得挺严重的。”说这话的时候,周景仪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不爽了,其实她不愿意许诺背陈晨,但是没办法,这样下去谁也下不了山。
周景仪像来的时候一样,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不去看,她心里反而好受些。
终于到了山脚,周景仪替许诺叫了车抱了丽城医院的地址,接着转脸和身后一大群老外说道:“!”
谢津渡挑了挑眉,周景仪这丫头,有点意思。
许诺到了车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周景仪,本想让大家等一等,但是周景仪把他的话都堵回去了。
第 67 章 第 67 章
67.
谢津渡醒来,从抱枕上滑落下来时,他的脸碰到了某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脚落到实处,他才看到刚刚碰到的东西是一大包薯片。他禁不住挑眉笑,看来蠢女人的心情已经变好了嘛。
谢津渡穿过大山一样的被子,像往常一样抱着胳膊坐到床沿上去等周景仪来接他去刷牙洗脸,但等了好久好久,周景仪也没来。
半个小时后。
谢津渡受不了了。
周景仪她人呢?即便她去买早饭的话也该回来了啊!
谢津渡爬到铁栏杆上站着,俯视了整个322宿舍,没看到周景仪,倒是看到了每天起床最晚的房小眠。
她刚从床上爬下来,一掀衣角开始换衣服,谢津渡立刻礼貌地偏了头去。
没过一会儿,房小眠接了电话出去,顺手把宿舍的门带上了,咚的一声,股进来一阵凉风,身后的薯片袋子被吹得响了一下。
谢津渡回头,先前他下来的时候好像落到了什么硬邦邦的纸上。
等他看清了那张纸上的内容,他简直气哭了!
出去约会不带他可以理解,让他一天三顿吃薯片算什么!
以为他品位和她一样?他从不吃垃圾食品!晚自习匆匆到第三节,教室的门“嘭”的一声合上了,铝合金窗户一瞬像是一瞬叫人撒了无数豆子,“啪啪”作响,西北风呜咽而过,卷得那窗子轰隆隆直响。
“下雨了?”这几天水漫涨得厉害,不少路都被水淹了,走到地势高一点的路上往往都能听到轰隆隆的水声,桂香和桂平只得放弃了骑车,每天卷着裤管子蹚水来回学校,连着几天下来,桂香腿都冻得直抽筋。
水力中学也设置了些临时的宿舍给学生们留宿,桂香和桂平也收拾了些衣服准备去学校。临走前她再三叮嘱她爹这几天莫要再去三赵里干活。
单福满这几天也没再出去,那漫天的水把赵家里的去路都堵住了。老单家住的地方还比较高些,在村口的一个坡上。桂香在家里就能看到下面的村子都白茫茫一片,有的显然快成了孤岛。幸而那里的村民早做了撤离,这还多亏了桂香。
玉水现在所有的河流都已经过了警戒水位,但这里只是长江中西游的一个点,往东去的几个县已经被大水团团围住,省里接连下了三份紧急文件要求全力抗洪。
侯春生他们队里也接到了通知,全力抗击南方洪灾,保护百姓生命财产安全,当天夜里上头就来了车,将一群人送往淮南。
这些兵都是南方来的,他们团长还没怎么做动员工作就全都哭了,那是他们长大的地方啊。
“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我命令你们睡觉,因为未来的十几天你们可能没有觉睡了!老百姓养了我们这么多年,该是我们回报的时候了!”
春生的心里全是玉水的安危,模模糊糊的全是单桂香,再加上车上颠簸,根本就没睡着,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闭了眼。幸好早上收的消息是玉水灾情少许轻些,他们要去的是玉水隔壁的青容县。
车子到了青容附近就进不去了,一群人直接站在过膝的水里听从上头是指挥。天上还不断的往下面落雨,谁也没打伞,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铺天盖地的水。
下了车,不少青容送去的士兵就哭了。他们从小到大待的地方,如今已然成了一片汪洋。高一点的地标建筑泡在水里,一片颓然,低矮一点的房子也有小半泡在水里了。谁都知道这还没到灾区的核心呢,同行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峻。
春生有个姨娘在这个县,他小时候常来这里,对这里的大概情况些。整个城市大略地可以看成个小盆地,一下了雨,那水就要往城里灌。此时此刻春生的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这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一种前所未有的保家卫国的使命感占据了他的心。
侯春生带的那队人被分配去了最危险的巷子村。这里靠大坝最近,铺天盖地的水将一些低矮点的屋子直接垮了,一两个家里有楼房的则卷了裤脚往外端水。春生看了眼大坝的水位,再看看那坝基,皱紧了眉,这坝还能坚持多久不垮塌很难说……
他们刚到就救了几家用盆飘在水上的人家。巷子村住了四十几户人家,春生简单做了分区区,临走前交代务必带回每一个人。
靠晚的时候,一组、二组、四组的人都回来了,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泥浆,但三组迟迟未归。那边大坝红轰轰隆隆的水声直叫人战栗,怕是等不了多久就要坍塌。
“班长……”一组的组长拧了眉喊他。
春生一咬牙道:“三个组长听命,迅速从你们组中选出两个善水的和我一起去。这回生死难测,娶了老婆的都不许去。剩下的人原路返回,注意只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半个小时到不了都给我等死!”
“班长!”那几个被强制要求不准去的人,眼里都蓄积了泪。
侯春生一行到了三组所在的区域,却发现那军绿色的橡皮筏子泡在水里,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漏气了。春生心底有股不详的预感:“走,先去那边没有冲垮的屋子里看看。”
皮筏接近的时候,那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女人的嚎啕声:“班长,里面有人!我们开进去看看!”
侯春生摆摆手:“都不许进去,过十分钟我没出来的话,你们就去回头,三组的可能都牺牲了。”说话间他已经绑好了绳子,纵身跳进了水里。那水很凶猛,纵然他的水性很好,依然不能很快速地游。
过了许久,屋外的战士们都经不住红眼,但谁也不想回头。轰鸣的水声将那屋子卷得摇摇欲坠,当看见春生背着个女子从那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振奋了。也就在他出来的一瞬间,身后的屋子瞬间垮塌了……
那巨大的屋脚一下从春生背上擦了过去,近处的水一下染红了一片,春生眼底一片深意,他哪里顾得了这些伤啊,那个大坝怕是也坚持不住了:“迅速撤离!”
被春生抱出来的是个孕妇,扶着肚子一个劲地哭,她的丈夫出门去找营救就再没回来,她才哭了一会儿就晕了过去,一组组长抱着她使劲掐人中才醒了过来。
那妇女还想说什么,春生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再哭了,这对身子不好。你肚子里是你丈夫唯一的孩子,倘若他在你该好好保重身子,倘若他不在你也还有个他的孩子作为念想。”
这女子果然不再哭了,春生指挥着将剩下的几座危房都勘察了一遍,皮筏才终于艰难地出了巷子村,但三组组员却再也没再回来……
马小红抱着一大摞报纸急匆匆地跑到教室里,眼泪花花地和桂香说:“青容大大水,昨天有12位解放¥军战士牺牲了,其中还有咱玉水的一个……”
单桂香本在钻研一道数学题,一听见小红说的话,立马起身煞白了脸:“你说啥?”
“你看这里。”桂香完全没在听小红说话,一把抢过那报纸,待桂香将那一连串的名字看到了底,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下了,还好没有他的名字。
可报纸大标题上的大字却惊得她心直往外蹦,他真的来这边救灾了吗?重来一次又怎样,她还是救不了自己所在乎的人。要是不是自己,他今年年底才会去参军……哪里会像今天这样呢?
桂香一下瘫在凳子上,可把小红吓坏了:“桂香,你咋了?这人你认识啊?桂香!桂香!”
她伏在桌上哭了一会,忽的想起不能自暴自弃,才抬了脸猛地吸了一大口气:“青容的险情怎么样了?”
小红在那报纸上找着:“已经成功撤离了一大半人口到玉水来,估计得到明天才能完全撤离。你不知道,玉水医院都是那边送来的伤患。”
桂香捏紧了手腕道:“我们去帮助他们好吗?”
“什么?单桂香,你疯了吧,就不说旁的,你到现在还不会游泳呢!”
桂香抱着小红的手握住:“我的意思是我们去县医院做义工,这两天那边肯定缺护士,反正这几天老师讲的东西又不难,我们请个假回来自己学就是!”
马小红想了半天终于点了头:“好,反正我爸也不知道。”
“好像是冰雹。”赵婷将那窗子拉了道小缝,北风卷进来,一沓子试卷迅速飞了出去,赵婷赶紧弯了腰去追那卷子,下课铃声正好响了。
人群一瞬间嘈杂起来,后排的胖子使劲往前挤,赵婷没来及起来,叫人猛地一推,一下磕在了桌沿上。
坐在后面的赛文大步走过来,一把扯开前面的人拽了赵婷起来,漆黑的眼里无甚喜怒:“下次小心点。”
赵婷连句谢谢都没来及说就见那人走回到后排座位上去了,刚刚明明是赛文,她为什么感觉是那个人,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焦急,不,不可能的。她早将董彤彤说她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走廊里站了不少家长,风雨天气都是不放心来接的。走读生一走,世界迅速安静下来。
周景仪将作业写完了收拾桌上的东西,见赵婷的化学练习册才写了第一题。
“还不写啊,一会儿可没灯。”今天她两都没将小台灯带来班里充电。
赵婷忽的转了脸问:“小仪子,那天你在的对不对?就是那次我们偷偷溜出去上网那次,当时不是和人吵起来么,后来来的人是蒋豫南对不对?”
莫名地一问,周景仪不能说不知道,只能“嗯”了一声。好像是吧,高一以前发生的事,于周景仪来说都有十年了,只能记得个大概。
“那就好,那就好。”
这丫头问得古怪,高兴得也快,周景仪挑挑眉没再说话。
再出门,外面一下冷了好几度,棉鞋踩到湿漉漉的地面上,印了水,冰凉冰凉的,周景仪冻得牙齿直打颤:“冻死人了!”
如果记得不错今年会特别冷啊
许玉娇吃饭吃的也早,风风火火地进门,一瓶可乐“咚”地放在桌上,一拖凳子在周景仪旁边坐着,接着就一声不吭地看她。
“怎么了?”周景仪收了英语报纸问。
“周景仪子,我觉得你最近变化好大啊!”
“有么?”周景仪已经不记得自己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了,不过她已经很努力地把自己扮成十六岁的小女孩了,课桌上就放了一堆粉粉嫩嫩的东西。
“有!”她的直觉从不会错。
周景仪被她的语气逗笑了,也不回应她,翻了个英语笑话给她看。
“不要转移话题了!”许玉娇简直可以当侦探了。
周景仪被她盯得有些无奈:“忽然想明白学习好才能对得起我爸妈。”
许玉娇喝了一大口水,像是做了个很重要地决定,周景仪以为她不相信,还想再编个故事的。
谁知她一拍桌子:“我打算和你学习!周六下午你们在哪里看书?”
班主任转进来说了点事:“下周运动会,参加的人去体育委员那里报个名,从前运动会都是实验班的天下,并不是因为人家多厉害,只是人家敢尝试,年轻人就要有闯劲。”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时间,赛文抱了个红本子上去:“这次比赛的项目有跳高、跳远、铅球”
各个项目都陆陆续续有人报了名,只女子八百米空着。
周景仪举了手:“我参加。”从小到大她从没参加过运动会,去体验下应该没什么事吧。
“你能跑八百米?”赵婷的下巴都要惊掉了!她上次考八百米差点不及格。
过了十一点,他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气来,变小以来,他的每顿饭周景仪都供应得很及时,没想到饿肚子会导致身体没有一点力气。
烧烤味的薯片从大塑料袋里发出好闻的香气,他更饿了……
谢津渡回头看了眼那塑料袋,再想到周景仪纸条上说的“最喜欢的薯片”,犹豫再三他觉得垃圾食品的话,吃一点点,应该也没问题。
但是那薯片的袋子足足高了他十几倍,袋子的表面又那么光滑,他根本爬不上去。这时他看到了周景仪的被子,于是,他借由被子爬上了抱枕,再从抱枕上往薯片袋子里跳。
因为身体足够轻盈,他落到薯片袋子里时并没收到什么伤。
只是沾了一身的……椒盐。
谢津渡使劲掸了掸身上的衣服,仔细地观察了袋子里的状况。
那些薯片每一个都比他大好多,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根本抱不动那薯片,只好仰着头对着最近的薯片上咬了一口。
咦,味道好像确实不错。
他连着吃了好好多口,被他咬过的薯片只少了极小的一个角。
出薯片袋子的时候,谢津渡遇到了麻烦,袋子内壁也很滑,他爬一段就又滑落了下去砸在了薯片了,衣服上重又沾上满满的椒盐。
为什么这么大的袋子里只装这么点薯片呢!不然他垫着薯片也能出去的啊。
最后,谢津渡还是想到了办法,他钻到袋子一侧去,使劲把薯片往另一侧推,由于重力作用,袋子终于横了下来,他也重重地砸在了薯片上,更多的光照进来,他挣扎着走到外面去。
身体好像越来越沉,像是灌了无数吨铅一样,他津显觉得自己的力气大了很多。眼前一黑,胳膊在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上砸了下,背后不知道压在了什么扎人的东西上,咔哒一声,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谢津渡逼迫自己睁开眼,瞬间惊呆了。
刚刚撞到他胳膊就是周景仪小床的栅栏,他平常睡觉的抱枕也并不大,而他刚刚努力往外爬的薯片袋子正被他压在背后,里面的薯片全部都碎了。
他这是……
变回来了?
谢津渡一瞬坐了起来,他这才发现,由于身体突然变大,周景仪给他做的那些小衣服都撑破了,他现在根本就是衣不蔽体、不着寸缕!
就在这时,有人转了钥匙进门了!
谢津渡立刻掀了被子蒙头钻了进去。
进门的是小桃和王妮,她们两好像刚刚逛完超市回来,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分东西。
小桃看周景仪床上有人,扯了帐子门给她递了个大苹果:“早上去得那么急,是不是出去约会了?”
谢津渡迟迟不说话,小桃以为“周景仪”生病了,伸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仪仪啊,昨晚我就发现你不对劲儿,眼睛红红的,你别灰心嘛,许帅哥和你可是青梅竹马……”
小桃说话的过程中,谢津渡硬是闷出了一身热汗,他现在就想去洗个热水澡,但是现在要是被发现的话,他的一世清白就全没了!
小桃看“周景仪”一直闷在被子,生怕她闷坏了,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仪仪啊,我们看电影吧,我有种子,苍老师哦。”
谢津渡:“……”还第一次有女生敢和他说要带他去看苍老师!
看片,看你妹啊!再这么下去要露陷,谢津渡心一横,捏细了嗓子打发她:“我困,再睡会儿。”
小桃回头看房小眠:“小仪仪的声音怎么那么沙哑?”
房小眠:“大概是睡久了,你别弄她了,过来看片。”
过了一会儿,谢津渡就听到“嗯嗯嗯呃呃呃”的声音,还有一连串的日语……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谢津渡快要疯了!
谢津渡舒了口气,翻出枕头下的手机和周景仪发了条短信,只有四个字:“速回救急!!!!!!!”
周景仪一直没反应,谢津渡只好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第 68 章 第 68 章
68.
周景仪和许诺撒谎说辅导员找她有急事,现在就要回去,许诺轻轻皱了下眉,还是收拾了东西和她一起回去了。
周景仪一心记挂着要给谢津渡买件衣服,到了学校南大门就飞快下了车,许诺也要跟她一起下车去,但周景仪说辅导员找她是要问问她四级考试的事,他去的话会不方便,还不如先回宿舍,等她忙完了再联系他。
车子到站,周景仪急急忙忙往外去,许诺忽然起身拉住了她。
周景仪有点愧疚,声音也软了几分:“怎么啦?我很快就好,一会儿一起吃晚饭。”
许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道:“那我等你。”
周景仪下了车,心里还是甜甜蜜蜜的,那句我等你怎么就跟表白似的呢?
她推门进了一家男装店,找了几件样式简单大方的衣服鞋子一并拿去付钱。
店员一边打包,一边夸赞周景仪:“现在都是男朋友给女朋友买衣服,小姑娘啊,你看你多大方,一买就是一整套。”
一整套……水塘村的麦子叫大水泡过,产量极低。幸好夏天来临后,天气正常了些,但长期的集体养成的懒习惯还在,反正干多干少工分一样,谁乐意多干?
马富源担心的正是这一点啊。
单桂香最近常去马小红家,见马富源有些神情恍惚,扯了扯小红的袖子问:“叔叔这是怎么了c?”
马小红叹了口气道:“生产队里去年的收成本不好,打春的时候就超支了,这下水灾一闹,更是拮据。我爸正愁着这事呢,可我也不能为他分忧。”
桂香知道这事的根源在哪,忽的想起大水之后河埂上淤积起来的地,分田到户的时候她家就得了一块的,只是现在还是荒地,要是能集中起来……
桂香这天放学后故意带着马小红去了那边,说是河边长了块地出来。马小红到了那里就呆住了,这河岸和农田搭界的地方本生的都是些杂草,也没人在河埂上种过庄稼,这回涨水,淤泥被带到了埂上,被太阳晒干了混在河岸边,一眼望过去像是刚刚干涸池塘底,既平坦又肥沃。
桂香恰到好处地提醒:“这里要是能生了庄稼,咱村里就没啥人饿肚子了。”
“我现在得赶紧回去叫我爸来瞅瞅这地!”小红一溜烟跑回家去了,全然顾不得脚下踩得稀烂的泥土。
马富源到这里时,桂香还没走。马富源一望见那地,激动地热泪盈眶:“这是因祸得福啊。”
桂香咳了咳:“马叔叔,这地你举得该给谁种?”
马富源想也不想直接答道:“当然是叫队里拿去种!”
桂香摇摇头:“马叔叔,去年队里可是赤字吧,也许这地就是给咱老百姓填肚子的……”
马富源一下拧了眉,一双眼睛顿时没了光彩,这个集体再进行下去,怕是大家都吃不饱饭,忽的想起家里忽然多出的存粮,还有上次救人的事,马富源忽然对眼前十几岁的女孩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这地该给谁种去?”
桂香笑:“叔叔,我可不打算鼓动你走资本主义,不过他们那一套确实能填饱肚子!”
马富源也笑:“眼前不就是要填饱肚子吗?”
马富源一回去就将村里的干部都喊到他家来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大致的意思是带领这大伙开垦这一大片荒地,之后暂时每家取一小块做自留地,做完了集体的,就能各自回去种那块地。
一听完他的话姚贤平率先站起来反对:“这是资本主义萌芽!坚决要打压!”
马富源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人竟然是思想最开明的姚贤平:“老姚,我说了这是暂时的政策,先解决了大伙的温饱问题再将这地收回来。”
“这是饮鸩止渴,助长不正之风!这灾是救过了,之后谁还愿意去地里干活?每家每户都顾着自家地里的收成,集体可就散了!”
“老姚……”马富源有些疲惫了,他怎么会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呢?这是他并肩作战了十几年的朋友,竟也不理解他。
姚贤平一下站了起来:“好了,你不要想说动我!反正你十月份就要去玉水了,这水塘村的事你就少操些心就是。”
马富源一听他这话,脾气立马上来了:“姚!到时候,我必然是会走的!但这地我还是要种,这水塘村还是我当的家!况且要是上头打右,我一人来扛!”
马富源将桌子使劲一拍:“想大家饿死的给我站左边,想大家活命都站右边。”
他们的书记很少说话这么凶悍,一群队长和小干部面面相觑,都不知帮哪边的好,他们既想活又想服从上头的指挥!但队里的收成大家肚里都有数,再这样下去,真的活不了命。队伍很快排好。
马富源喊道:“七比四!明个起就召集大家去开荒。”
“好好好!这书记我也不干!你们这些忘本的人,我就是穷死、饿死也要牢牢地记住那些阶级苦!我爷爷受了一辈子地主的气,我绝不参合你们的事!”姚贤平直接推了门出去。
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一队队长的爷爷被地主打断了腿,六队队长的叔叔也受过地主的迫害。谁都没忘记那阶级苦。
马富源咳了咳道:“这地到底还是公家的,你们到时候丈量清楚了,写到账本里去,只是今年春天的小麦毁掉了,秋后这地都得上缴。”
一听说自己种多少得多少,不论哪一家都像是伺候慈禧太后一样,细细地耕、慢慢地种。有的人甚至在地里忙活到半夜,一遍湿肥后又补了一遍水,硬是将有些小坡度的田到掰直了,有的甚至在自留地里极为细致插起了秧苗。那些平日里不愿早起的人也老早扛着洋锹到地里理水去了。
单家也得了块地,桂香惊讶的是这块地和分田到户的时候是同一块,或许冥冥中真的是命中注定。是谁的,跑也跑不掉。
这几天单家忙得很,单福满白天要去做木匠,回来的又晚,根本顾不得照顾地里。桂平干脆请了三天的假,帮他娘把地里的稗子扯了,又忙着把水圈好了。
大暑一到,火热的太阳都快将水塘村烤化了,李红英这天在地里中了暑。桂香因此连着好些天没去玉水话剧社,天天去地里帮李红英干活,但终究是女人,吃力地狠。
赵亮和赵光每每路过她家这块地都过来帮忙,桂香悄悄把自己留下的粮食送了些去赵家,一方面感谢这两个晚哥哥,另一方面桂香乐意见到李红英笑。上一世她的这位母亲,确实是太苦了啊。
这天断了黑,桂香和李红英才回来,望见马小红的小摩托齐齐整整地放在门口,似乎等了很久,但却是一脸的笑意。
桂香先开口:“桂平不在屋吗?你怎么不进去等我?”
小红低着眉道:“就是因为他在我才不愿进。”
桂香不明白她这是什么理论,但着实怕自己身上的汗味熏了她,正准备舀了些井水洗了把脸。
小红连忙道:“桂香,我找你有急事!”
等等,她是不是该给谢津渡买条内裤?
她刚刚看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左手边的货架上。
哦买糕!但她说不出口……
一想到谢津渡现在□□的躺在她床上,周景仪整个人都不好了。
店员把衣服打包好递过时周景仪还在天人交战:“小姑娘,找你的钱,衣服收好咯。”
周景仪脸上通红:“啊?等等,我还要买点衣服。”
店员微笑:“买什么?我帮你看看。”
周景仪低头,小声地说了句:“内裤。”
店员绕开周景仪走到货架前认真问她:“要平角的还是三角的?”
卧槽!
她哪知道平角还是三角啊!
周景仪咽了下口水:“呃……我……我不太懂。”
店员自然地做了解释:“选择传统三角内裤的男人,都是比较传统保守的男人,选择平角裤的男人,外表稳重内心火热,是典型的闷骚……”
传统?闷骚?
谢津渡不是闷骚,那就是传统的了,她一咬牙:“买三角的吧。”
店员笑得一脸愉仪:“给你拿我们店才到的货。”
周景仪可没脸细看,见他把东西收好了,付了钱提着袋子就走了。
路上周景仪收到了谢津渡发来的短信,小桃她们出去吃饭了,让她快点。
周景仪生怕迎面遇到小桃她们,连走路都是顺着路边的香樟树走的,路过食堂的时候,她注意到小桃她们已经上了电梯。
周景仪不敢耽搁,一口气爬到了三楼。
转了钥匙进去,她床上果然躺了个人,那是赤/裸裸的谢津渡啊!
啊啊啊!脸上好烫。
周景仪吞吞吐吐地喊了他一声。
谢津渡总算松了口气,转脸看了她一眼。
周景仪走到床边把衣服从帐子边上塞了进去:“那个……谢津渡,你先穿衣服,”呀,怎么会这么尴尬啊,“我……我去阳台吹会儿风,哈哈哈。”
谢津渡听到周景仪的关门的声音才坐了起来穿衣服,当他拆开周景仪给他买的三角丁/字裤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居然有女人给他买丁字裤?
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血又上涌了。
但穿总比不穿好,他把衣服穿得差不多了才从周景仪那地中海式样的栏杆上爬下来。
周景仪也听见声响确定他已经穿好了才推门进来。
谢津渡正站在盥洗台前整理衬衫的纽扣,周景仪给他买的衣服码数有些偏小,第三粒纽扣勉勉强强扣上,但一弯腰就崩了……
周景仪进门刚好看到他那麦色的胸肌在黑色衬衫里冒出来的一幕,整个人瞬间红了:“啊……呵呵,你好了吧?”
谢津渡好听地嗯了一声,周景仪感觉这一声恰到好处的声音,简直有种让耳朵怀孕的魔力,幸好她有许诺了。
谢津渡整理好了转向周景仪,眼底笑得一片晶亮:“你眼光不错。”
周景仪:“……”其实她选的衣服很普通,但是谢津渡一穿,连带着那衣服都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周景仪笃定这人就是围块抹布也都能引得小姑娘桃心满满。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走吧,我送你下去。”
谢津渡挑眉:“你确定舍管员能放我这样出去?”
不能!d大的宿舍管理条例十分严格,女生宿舍,男生免进,就连男家长也都只能在开学的那一天能进去……
周景仪皱眉:“那……那怎么办啊?”
谢津渡:“你有没有长一点的裙子?”
周景仪:“……”
长裙周景仪有啊,及地的莫代尔长裙。
但是谢津渡穿了刚刚好到膝盖,勉强还能凑合。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得太帅,那裙子到了他身上一点女气都没了,周景仪有点后悔没趁着他小的时候逼他穿套裙子了。
谢津渡弯腰扛了个大纸箱子在肩上就要出去,周景仪连忙喊住了他:“等等!谢神,你要不要……呃……把里面的裤子脱了?”
谢津渡:“……”他拒绝!
他实在不愿意,周景仪也没什么办法,到了一楼,周景仪以水卡丢了为由,成功吸引走了舍管阿姨的视线。
谢津渡径直冲到玻璃门外,因为他没22栋的饭卡,监测口上一阵狂响!
舍管阿姨立刻起身大喊一声:“那个扛纸盒的同学,你站住!”
谢津渡顿住了步子。
周景仪暗道不好。
舍管阿姨走近:“同学,你不是我们这栋楼的吧?”
谢津渡:“……”
阿姨:“你的校园卡呢,拿过来,咱22栋没这么高的女生!”
这下要是抓住,照谢津渡的性子,肯定得买块豆腐自杀啊。
眼前的舍管阿姨,周景仪出板报的时候混了足足三年,到底还是有点交情的,周景仪小脸一皱抱住了她的胳膊:“张阿姨啊,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这是我朋友。”
舍管阿姨眼睛一亮:“男朋友?”
周景仪咬牙:“是的。我让他来帮我搬点东西,但又怕不让进……”
张阿姨笑:“你早说啊,还让他穿成这样,我还以为哪里来的小偷。小仪,你这丫头交了男朋友啦,小伙子赶紧让我看看。”
周景仪眼皮直跳,压着声音喊了句:“津渡,你转过来下……”
谢津渡被周景仪一句津渡引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他现在不想回头。
周景仪脸上的肌肉都要笑僵硬了,她走到谢津渡身后,轻轻捏了她一下:“津渡啊,快转过来下嘛~”周景仪都要被自己肉麻死了。
谢津渡终于还是转了过来,周景仪瞥到他脸上那抹几度的不自然,好像是害羞?
张阿姨眼里立刻冒出了一长串粉红的爱心,周景仪立刻上前牵住谢津渡的手:“走吧。”
张阿姨的嗓门老大:“呀,仪仪她男朋友,下次来的话还是要遵守校规哦。”
张阿姨的目光一路目送下,周景仪握着的手也不敢松,两人一直绕到23栋门口,周景仪才迅速地把手撒开了:“走,刚好到停车场里去把裙子脱了。”
谢津渡点头表示赞同。暖融的风吹到她刚刚抓住的地方,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来了,怎么说呢,像是小猫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下,痒痒的。
第 69 章 第 69 章
69.
周景仪这几天简直像个沉醉于爱情的小女孩。
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大家报告一天的进度,电话打到晚上十一点不挂,短信和微信震个不停,有时宿舍里安静就听见她乐呵呵的笑声。
因为许诺,周景仪去图书馆也更加频繁了,有时早饭买了还没吃直接提着去图书馆占座。谢津渡对此意见很大,即便他变小了,在一个人人看书的地方吃东西他也不乐意。
周景仪只好先占了座,再到外面的大平台上吹着春风吃早饭,为了不和大平台上背政治书的人群形成太大的冲突,她手里还会抱一本王妮从考卷里整理出来的“四级词汇精华篇”。
周景仪看不会音标,好多单词的发音都是她照着汉语拼音的方式拼出了来的,谢津渡听得频频皱眉。
周景仪:“g_l_o_r_y哥漏瑞,哥漏瑞,荣耀,荣耀……”
谢津渡:“不是漏,是[:]。”
周景仪:“哦,哥捞瑞,哥捞瑞。”
谢津渡:“为什么就这么怪呢?”
周景仪:“好了,好了,下一个,g-l-o-b-a-l,哥捞波。”
谢津渡:“这次不是捞,是。”第二次月考匆匆来临,周景仪这次数学正巧超过平均分三分,老樊的补课名单里总算了没了她,赵婷也稳稳落在了平均分上。
老樊在发她们两试卷的时候也特别表扬了下,“周景仪的基础题一分没丢,上次我看到她整理的错题很典型,你们也可以借去看看,看看人家是怎么学数学的。”
蒋豫南抿着唇笑了笑。
周景仪的理化成绩也是一路飙升,化学直接得了班级第一,黄老师并没报分数,但看过来的眼神显然带了些赞许。
“化学好的人,你们可以看一看奥赛的题目,实验班的比赛你们也能参加。今年*、清华大学和复旦大学三个学校的提前招生联合出的卷子,单项奥赛第一就能参加。”
难怪那人一直看奥数书呢,那时候他数学和物理都得了江周省第一,他的总分够了却没去参加面试,和她一样参加了高考
第二节课之后是亘古不变的大课间,金老师扯着嗓子喊:“一会儿检查校徽,都带带好。”学校很少查校徽佩戴,但每次抽查都有班级要被点名批评
楼上的桌子板凳一瞬间轰隆隆移动开来,班里的人匆匆移动到教室的阳台上。金老师点了名地叫人出去,赵婷头皮直发麻只好到外面等着。
周景仪不记得自己把那校徽丢哪里去了,将文具盒翻了个底朝天,六班整整齐齐地排了队,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知谁往里头叫道“语文课代表”,外面进行曲的声音很大,周景仪心里烦躁的很,慌慌张张出去,膝盖猛地在第一排的课桌上撞了下
谢津渡匆匆抱了递了一沓子试卷过来:“张老师说一会要发下去。”
赵婷顾不得其他一把扯了她进队里:“校徽找到了吗?我们要走了。”
周景仪摇头,眉毛都拧做了一堆:“一会金老师非得宰了我”
“这个给你用,我一会儿去广播室,不用去做操。”谢津渡像变戏法似的将胸前的那枚校徽解了放到那摞试卷上,动作行云流水,周景仪有些傻眼。
五班走光了,六班的队伍赶紧跟着动,周景仪将那试卷塞进一组的桌上赶紧跟着大部队走,手心里握着那枚墨蓝色的校徽出了层薄薄的汗。
广播站在办公楼的第四层,东面的长廊正巧面对这大操场,视线极佳,他站了一会,眼底喜乐不明。
林宇刚将进行曲的音乐停了就见谢津渡抬了步子进来:“今天不是你值班啊,怎么过来了?”
谢津渡也没反驳,往那皮椅子里靠着眯了眼:“每次做操都觉得无聊,想偷会儿懒”
“哼,倒很少见你偷懒。”林宇直撇嘴。
“Seldom doesnt mean noway.”
“那你帮我看看晚上放什么歌曲。”
谢津渡将盖在眼睛上的手指撤离:“黑眼豆豆有首歌不错《Big grils don’t cry》。”
“新歌?”
“算是。”
下午的大课间一结束,周景仪就把晚上的语文作业抄到了黑板上,以前没发现,他们学校的黑板竟然是玻璃材质的呢!其他各科的课代表也陆陆续续提了笔上去,不知是谁拿了支新粉笔,“刺啦”一声
赛文抱了一堆零食上来,要是以前赵婷肯定第一个冲过去抢了,可同桌今天却是难得的安静。周景仪瞥见他手里拿了赵婷最喜欢的q趣,走到她们桌边,故意顿了步子。
“多了两个,给你。”红皮的香肠安安静静地躺在桌沿上,赵婷只要一动书,那边就要掉下去。
赵婷一放笔:“我不吃,你拿走!”
赛文有些恼了,那眼底的光冷了许多:“又怎么?”
“这个我不吃!”赵婷又说了一遍。
大手一捞,已经重新握了那两个q趣,再无旁的言语,周景仪听见水房的垃圾桶“嘭”的一声巨响,不禁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怎么了?”赵婷侧了脸问,
“这歌”书报亭到了雨天生意差了很多,赵婷找了五毛钱递给师母就把小电灯充上电了,住校最不方便的就是充电。
那雨到了下午依旧不见停,几个人将宿舍门一关,睡了个天昏地暗,赵婷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搬了个凳子在阳台上看最新借来的书。
耿芳芳敲了门,周景仪赶紧去开,一看她眼睛都肿了一圈,赶忙问:“怎么了?”
她也不理周景仪,自顾埋进被子里哭了。耿芳芳是宿舍里最独立的一个,从不和她们一起吃饭,就连穿衣打扮也偏男性话,不看脸的话就是个小帅哥,很少见她哭。
跟着她后面来的是隔壁宿舍的朱青云,隔着门指了指耿芳芳,周景仪点点头。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报亭门前又站了些人,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最边上南边的篮球场,那人果然雨一停就去打球了。
周景仪转到水台边上倒了一杯水给她。
耿芳芳偏了头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的?”
“问了你会说?”她一面关门一面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会”
周景仪笑:“休息会儿吧。”
耿芳芳翻了个身开口:“周景仪,明天我们去小西湖喂鱼吧。”
“好。”
“挺好听的啊,怎么啦?”
周景仪怒:“你刚刚不是说是捞不是漏吗,现在怎么又漏了啊?一会捞一会漏,这不是诚心折磨人嘛!”
谢津渡:“是你自己英语不好。”
周景仪:“哼,外国人还考不过四级呢!是咱们的考试太难。”
谢津渡:“……”好吧,他选择死亡。
周景仪又往后背了几个单词,发音什么的都是浮云,谢津渡捂着耳朵也没能抵挡得住她的魔音,以至于谢津渡听到许诺喊周景仪的名字时,他有种如闻天籁的错觉。
周景仪看到许诺,立刻收拾了书朝他挥了挥手。
许诺看到她手里抱着书,禁不住表扬:“你学习真认真。”
周景仪有些害羞,连带着声音都温柔了三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谢津渡随即在周景仪耳朵里补充了句:“周景仪,你不害臊吗?这许诺肯定不知道四六级考试是咱们中国大学生最简单的考试。”
周景仪脱口而出:“你闭嘴。”
许诺以为是说他的,停下步子挑眉看她。
槽糕,被发现了。
周景仪赶紧摆摆手:“不是说你的,不是说你的,是说某个乱八卦的人啦……”
谢津渡闻言,愤恨地地站起来坐下去,站起来坐下去,每坐一下都十分用力,蠢女人,说谁八卦呢!他压死她!!!哼!
周景仪只觉得耳朵上痒痒的,但勉强能忍受,八成是谢津渡吃完了早饭在做运动呢。
许诺看的是经济书,每看一些都会低头做上一会儿笔记,周景仪就把四六级的录音调了暂停,悄悄地看对面的人。
他今天穿的是件纯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英伦风棕色束身马甲,肩膀宽阔,胸膛笔挺。袖长的手里握着一支签字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偶尔也会停笔思考一会儿。
周景仪想到小时候老师总会让许诺上讲台去给大家示范握笔姿势,她每次都跟着摆姿势,但都不对……
一阵风卷了进来,周景仪撕下来的试卷被风带到了地上。
许诺这才顿了顿笔抬头来:“周景仪,试卷飘地上去了。”
周景仪顾不得脸上腾起的红云,立刻弯腰够地上的卷子,坐在她耳朵上谢津渡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瞬滚落了下去,幸好周景仪反应快,手心一摊接住了他,只是卷子却被风卷到了许诺脚边。
只听见他轻笑一声,卷子就被他拿回到了桌上……
周景仪再接了卷子,再次开了录音,一题一题地往下做,再也不敢看对面的人。
许诺再次停笔看周景仪的时候,她没看到,谢津渡却看到了,默默腹诽了句:“切,看什么看。”
临着吃午饭的时候,许诺收到一条短信后先走了,周景仪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看到后才把许诺的笔记本抽过来瞄了一眼。
哇,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呢。
她正要提笔跟着他抄写的时候,谢津渡好心提醒道:“垫着写会有印子的。”
也是!谢津渡真不愧是大神,心思缜密啊!
然后,她翻开手机,对着许诺的笔记本一顿拍摄……
谢津渡狠狠地抽了抽嘴。
真花痴!
第 70 章 第 70 章
70.
下午许诺过来的时候,陈晨也跟着过来了,周景仪虽然心里有点点不高兴,但到底还是把自己边上占着的空位挪了出来。
有陈晨在,周景仪更不敢偷看许诺了,干脆一门心思地刷真题,虽然这个真题卷她已经做了好几遍了……
谢津渡也因为无聊,把周景仪做的这张卷子上所有的题目在脑子里做了一遍,然后颇为不屑地和她说:“除了第一道,其他都是错的。”
周景仪起先不想理他,等对完了答案后,她愤愤地在试卷上打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谢津渡适时补刀:“别这样,这就是我大一考的那张卷子,我当时也没考多高,就701分。”
卧槽!701分!701分!701分!
四级总分是710分吧……
不带这么刺激人的!
呜呜呜!周二的体育课刚巧碰着下雨天,省j中的老师不像小时候那些老师一样好抢课,周景仪他们平白无故地多了一节自习课。
体育老师才烫了个方便面发型,这会儿进了门就笑。赵婷撇撇嘴,扯了张小纸条,写了两个字“显老”。周景仪笑,她的这个闺蜜真是典型的外貌协会,他们体育老师身材超级棒的!
下面是选课,从前是她坚持要选有氧健身操,毕竟是自己的老师教,谁知道健身操到了最后就成了华尔兹舞步。今天干脆听了赵婷的决定,只是叫她决定基本就等于不靠谱。
周景仪听见老师报到武术的时候,差点吐了一口血。蒋豫南和赛文都毫无疑问选的篮球。
体育老师温柔地读完那纸条上的名字问:“有没有错?没有错的话,我们下次就分班上课。”
周景仪想说有问题,可看看旁的选课都不对胃口,总不能和蒋豫南他们打篮球吧,乒乓球她连滴滴球都不会
赛文忽的举手站了起来:“老师,我选错了,我选武术。”
“武术?”不光是体育老师,全班人都不禁好奇地看着这位校队队员的决定。
“对,篮球玩腻了。”他也不管旁人怎么想,一屁股落在板凳上,脸上带了些痞意。赵婷还没反应过来,体育老师已经提了笔改了。
外面水汽氤氲,大窗户上结了一层雾气,周景仪画了个狗爪子。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谢不堪触碰的角落,于她是谢津渡,于赛文是赵婷。但其实这些疼痛和她脚上生的那些水泡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淡掉
当最终忘记最初的疼,以为全好了,一低头才蓦然发现已然留了疤
话剧一结束,底下又嚷嚷着再演一遍……
桂香在洛阳写了封信给侯春生,信很短,等信到春生手里,她们已经离开了洛阳。
“春生哥:
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表演,第一次希望那么多人里面能有你。你上次送我的那本书已经看完了,很喜欢,我想我也愿意把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献给我热爱的事业。
希望你一切安好。
单桂香”
侯春生今天一直都很开心,吃完晚饭还哼着小曲帮着把整个中队的碗给洗了。
茶水炉边一个小兵问道:“哎,你瞅瞅咱班长今天咋的了?我瞅着有点不对劲啊!”
“嫂子来信了吧,一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另一个回的也是小心翼翼。
“我有点期盼嫂子来我们这一趟了,到时候班长肯定得把我们全中队的被子洗一遍了……”
“你想得美呢,我听说这边可要来升调令了,咱班长要变排长了。”
这两人聊得正欢,冷不防侯春生揪了他们的耳朵:“嘀嘀咕咕什么?”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训练,春生原本白净的皮肤已经变作了黝黑,那双漆黑的眼也更加深邃些,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说嫂子来信的事呢!班长,你给咱说说嫂子的事呗!”那个胆大的兵提议道。
春生挑了挑眉道:“真的想听?就去把所有二号楼宿舍的卫生检查一下!”
“成!你先说我们就去!”不就是检查下卫生么早说啊。
侯春生颇有深意地一笑:“她么……长得很漂亮。她现在还不是你们的嫂子,不过命中率百分之八十。”
“啊?这……这就完了?也没荡气回肠啊!”那两小兵本颇为失望。
春生伸了修长的手在桌沿上敲了敲:“你们可以去检查了……还有,发现有问题的宿舍你们负责打扫干净,一会我来检查,有一点问题,你们等着50圈负重跑。”
“啊?”他们班长哪里好说话了?想想就腿酸。
那两人走后,侯春生又将那信翻出来读了几遍,心里都是那人的模样。
一周后话剧团到达保定,这里反映更加热烈,桂香的演出服每天都要彻底汗湿一次,她怕衣服有味道,每天晚上都将那衣服洗一遍,幸好这边的天气比南方好,一夜过来就已经干透了。
最难受的莫过于嗓子,一天下来,就是呼口气都难受,但桂香心底却是甜的。
马小红不知怎么每每到了一处总要买上一两件礼物,桂香实在是想不到是给谁的,她也不愿说。
这天李桐买了两瓶汽水,桂香瞧见他喝了一瓶,另外一瓶却叫他装进了包里。这种汽水要两块钱,桂香从没舍得买过,就连马小红也会说这洋玩意喝了阉嗓子也从不买。这李家发的横财想来很多。
桂香和小红住的是一间房,小红喜欢将一大堆东西丢在床上,桂香则总要帮她收拾半天才清爽些。
这天难得的休息,小红关进浴室里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待到出来却见桂香黑着个脸,再看她手边的东西,小红忽的不说话了。
“马小红,你说你和李桐不走那么近的?你还说这汽水喝了难受的。”
“桂香……不是你想的那样……”小红尝试捉了她的袖子,桂香却甩开了。
“你骗我!你就是着了那李桐的道了!”
马小红往那木椅子里靠定,“是的,我喜欢他,并且他也对我有好感!桂香,你吃醋了,对不对?你在嫉妒他追求我。”
单桂香气的直发抖,“不可能!”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的示好?”
“因为……因为……”桂香想了半天才说道:“因为你还要上学!”桂香实在不知怎么说未来的李桐是个渣渣……
马小红笑:“桂香,我已经十八岁了。”
“可是……”桂香咬了唇。
小红笑:“你放心,我保证不上大学绝不谈对象。”
桂香垂了脑袋不知该说什么,她总会想到办法来让马小红见识到李桐的真面目的。
话剧社的第二站在邯郸。
桂香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一瞬间沉入了谷底。慌忙拉了马小红问:“这里的军¥区多不多?”
“大概有个五六个吧,咋了?”
桂香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道:“没什么……没什么……不会那般巧的……绝对不会的……”
“桂香,你没事吧?”马小红从没见桂香这么害怕过。
音乐教室在学校最东面的艺术楼里,叫他们音乐的老师叫吕小布,从前不觉得,这会儿见了他就自动带入《爱情公寓》里的吕子乔。可周景仪觉得吕老师比子乔要帅一些,同样是大长腿,他们老师会唱俄文歌,每次逢了心情好都会即兴唱上一曲,加上那迷人的眼神
今天上的是音乐鉴赏,古筝和笛子合奏的《梁祝》。这曲子周景仪练过很多次,那一谢谢的婉转起伏和那主人公的命运纠缠一起,怎么也解不开。
周景仪对古筝的喜爱从小时候看《笑傲江湖》起就产生了,周妈妈是那种特别开明的家长,见女儿喜欢古筝,花了夫妻两个月的工资给七岁的周景仪买了个古筝。那之后小周景仪一路参加了大大小小很多场演出,用周妈妈的话说,这丫头有胆子的。
只是这胆子只在寻常时候见得,逢了谢津渡这样的,根本就是归零了。
高中很奇怪,语文课本里有《罗密欧与朱丽叶》,音乐课本里有《梁祝》,却独独不叫他们谈恋爱。给了他们爱情的萌芽,却又如临大敌,绝对禁忌。
中午没有打水,这会儿周景仪和赵婷只好匆匆提了水壶往水房跑,赵婷一抬头就看到天上挂着一弯细月,紧挨着月亮的是两颗星星,正好拼成了一张笑脸,赶紧扯了身边的人:“看!”
“天空笑了呢。”周景仪想到明天报纸的头条就有这轮月,她还记得这天晚上她在这里遇到了谢津渡,那时候他掉了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已经在地上搜索了一圈。这会人不多,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躺了张饭卡,再起身已经握着那张卡了,网王的卡贴,也喜欢龙马吗?这次总算可以还下人情了。
“周景仪你眼睛真精!”赵婷这样说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一会去趟超市,嗨秋最贵,一会儿每种口味来一支,还有乐事
果然谢津渡匆匆忙忙从水房出来,视线在地上找了一圈,周景仪忽的叫住了他:“掉东西吗?”
“嗯,饭卡。”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一只手抄在裤子口袋,一只手提着水瓶,看着很清爽。
“是这张?”赵婷见周景仪将那张饭卡递回去的时候,很不得大哭一场了,谁让这张卡是谢津渡的啊!!
虽然灯光暗,周景仪还是瞥见了他手上的那粒红痣。
赵婷忽的捅了捅她:“周景仪,问你呢,一会要吃啥?”
“什么?”周景仪眼底的那种茫然正好叫谢津渡瞥见了。
这丫头果然喜欢走神,谢津渡眼底藏了笑意,又说了一遍:“你们拾金不昧,我总该表示表示。”
赵婷一进超市就刷了一把糖果,周景仪则立在那里发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谢津渡见她半天没动静,挑挑眉问:“难得敲诈我的机会,不用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婉转和白天的古筝曲一样,周景仪倏地脸红,心里有个角落一瞬融化。她只喜欢一个口味,见赵婷过来赶忙从她手心里抽了一支蜜桃味的走了。
身后一阵干嚎:“喂,叫你自己拿你不拿!”
到了深秋,刮了西北风,气温一下转到了零度,教室的窗户都关的死死的。
数学老师今天布置的题目很绕人,周景仪做了几道,眼皮直打架,脑子里的神经一跳一跳的,一下课就问赵婷:“去操场转转吗?我想去换换脑子。”
赵婷立马答应,她也困。
一出门就起了层鸡皮疙瘩,一路过来也只有去食堂方向熙熙攘攘地有几个人:“我发誓真的冻醒了。”
乒乓球场设在观看台下面,平日里都是乒乓球上下跳动的声音,大约也是因为冷,这会安静的狠,但灯却是开着的,橘色的灯光落在那斑驳的墙壁上像极了电仪里的怀旧画面。周景仪吸了吸鼻子,想过去转转。
赵婷一把扯住了她:“别去,有人”
周景仪定睛一看,才看到那球场背光一点的地方站了人,原来是李驰,旁边还站了个女生。两人说了几句话,表情亲昵而大胆,李驰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孩子脸有些红,他伸了胳膊一把困住她,吻了
赵婷虽然知道李驰谈恋爱,但真正见了还是有些尴尬,心脏倏地“咚咚”直跳:“我们还还去不去操场?”
周景仪则淡定许多,摇摇头,可刚转身就碰到了背着手来的高老师
剩下的两节课都没见到李驰,历史老师语气温柔地讲了道题目,周景仪胡乱地跟着翻试卷。
英语早读课还没结束,金老师就黑着个脸进来了,叫走了李驰。本来是晨读课的高/潮,班里却一瞬间安静了。李驰和三班的一个女生谈恋爱的事不是秘密,被叫去肯定就是为了这个事。
不知谁说了句:“昨晚在操场被抓包了,说是接吻,高健叫班主任通知家长了。”
一瞬炸开了锅
周景仪本来握了笔默写,倏地一用劲,自动铅断了芯。早恋在高中是明文禁止的,总有胆大的尝试,胆小的,像她,只能藏在心里,周景仪一直很佩服他。
李驰再进教室就开始搬桌子,“咕咕咚咚”整整一桌东西被他毫无疼惜地搬到了讲台的右侧,期间掉了一地的书。
第二天他请了一天假,说是生病了,还叫蒋豫南把作业带给他。
赵婷有些难过:“咱们班里好不容易有个吃螃蟹的还被抓了,真不甘心。”
那时候也是这样吧,果然周五李驰挎着个书包又回来了,只是剃了头,脸上多了一块紫色,谁也没去多问,都明白原因,看完了旁人的事就该看自己的书了。
教室后面贴墙种了一大排冬青树,可因着视线的原因看不见,可纵然看不见它也生了根发了芽,谁能控制心?
人比人吓死人,为什么她考425都那么难……
许诺刚好看完了一个章节,抬脸就看周景仪一副沮丧的模样,笑着递了包草莓味棉花糖给她:“歇会儿吧,一会儿再看。”
周景仪愣了片刻后,心里的小鹿一阵乱撞!啊啊啊!他还记得她喜欢吃草莓味的棉花糖呢!
周景仪拆了塑料袋,一人倒了几粒,剩下的她吃得格外仔细,她的心快要甜炸啦!!
谢津渡清了清嗓子开口:“周景仪,糖吃多了会变蠢的。”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许诺先顺道送了陈晨回去,接着送周景仪回22栋楼。
两人均是一路无话。
南北向大道两侧立了一一盏盏不甚津亮的灯,周景仪每走一步都觉得那路灯之间的距离太短太短。她有太多的话想和许诺说,但却始终开不了口。
终于到了22栋楼下,两人的步子都顿住了。
台阶两侧的月季开了不少,晚风将那清甜的花香卷到周景仪的鼻子里,那种感觉暖而软。
许诺说了句早点睡就转了身。
周景仪立在那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他真的走出去了。
一步了……像所有言情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谢津渡一把拉住了她,但只一瞬,手腕上的温度已经迅速撤离,回归了最礼貌的一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
“谢谢”空荡荡的楼道里,周景仪的声音显得格外空旷。
周景仪不知道这次的相遇于他是怎么样的,但于她却是再一次情根深种,任谁也拔不掉的存在,她的心像一瞬间叫人狠狠捏住,又胀又疼。
认识谢津渡那么多年,她见过的多半是他古井无波的那种淡定,便是笑也是嘴角轻轻扬起很小的弧度。刚刚一瞬间,她看到他眼里有紧张和担心,而那份担心的来源似乎是她自己,这叫她怎么不开心,怎么不想要得到更多?
谢津渡也没再说话,自顾转了弯,二楼的走廊连的就是十班。只是这个点不是该在上自习课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景仪想问问他,却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两颗心之间的路才是这世上最远的距离。
不知怎么忽的想哭,到了六班门口才收拾了心绪。教室里的光很亮,周景仪拼命吸了几口气才抬了腿进去。
两步了……
都三步了……
“许诺!”周景仪忽的开口叫住了他。
许诺探究地转身:“怎么了?”
周景仪蓄积的勇气在看到他那双清亮的眸子时,顷刻散去,倒是嘴巴先过大脑开了口:“津天……津天刚好是周六,要不要去爬丽山?”她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只剩下一丁点了。
她耳畔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着,没晃一下他的心就柔软一分,不知周时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袖长的手指伸到她耳侧……
不好,谢津渡在耳朵上呢!
周景仪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许诺没想到她会这么反感自己的触碰,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接着尴尬地把手收回到口袋里去:“我确实很久没爬山了,津天见。”
周景仪眼里变得亮晶晶的:“嗯。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