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修】 他想,还好坐在这……
宁烛心情很好地笑出了声。
不过现在越是开心, 他想到之后可能两周都没办法见到对方,另一些不舍的情绪便涌现了上来。
宁烛没有表现出来,只笑眯眯半真半假地说:“长宵, 春节你不在, 我肯定会很想你。”
他起的调子有些轻浮,窦长宵虽然不满,但还是把这话听了进去。
他想到在别人家热闹团聚的时候,宁烛却是孤零零一个人, 心里就很难受。
他沉默着,不知道都想了什么,过了会儿,窦长宵从外套里摸出个黑色的物件,递给了宁烛。
是他的车钥匙。
宁烛:“?”
窦长宵说:“车钥匙你拿着吧。过节我没办法陪你。”
宁烛搞不懂对方的脑回路,“所以让你的车陪我?”
“……不是。”
宁烛见窦长宵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愣了下, 居然诡异地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哦, 是让你的小狗陪我?”
“……嗯。”
豆豆活了十一岁, 在圣伯纳这样的犬类里是很长寿的年纪了。
它去世后, 窦长宵一直把它的小狗牌带在身边,从海城到北城,又从北城到海城。
那个小狗牌是他最重要的护身符。
不过, 这种行为对于一个奔三的成年人来说,大概会显得过于幼稚。宁烛恐怕也会觉得怪异, 但即便这样,窦长宵还是想把这个护身符留给对方。
宁烛得到回复,捏了捏手里的钥匙,将其收了起来。
见他神色并无异样, 窦长宵才道:“如果你开不惯我的车,就把那个牌子挂在你车里。”
宁烛“嗯”了声,笑道:“谢谢你把它借给我。”
窦长宵微微怔了下,别开脸说:“……没什么。”
宁烛开着车把窦长宵送到机场外。
窦长宵下车前亲了他两下。
到后备箱取完行李,他又打开副驾的车门凑过来。
宁烛受不了对方这种黏糊劲,把窦长宵的脸往车外推了推,带着笑音说:“差不多行了。又不是不再见了。”
窦长宵就只好走了。
目送他进机场,宁烛才再次发动引擎。
他想到春节过后,会跟窦长宵住在一起,心情居然有些迫切。
自从长大以后,这种纯粹的期待感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宁烛唇角不自觉翘了翘,片刻后反应过来,又不自在地搓了搓脸,把那点傻逼兮兮的笑给搓了回去。
春节期间,宁烛跟往年一样,还是经常在公司和家里之间往返。
一个人在家太闷,公司比家里多了点人气,宁烛还是喜欢热闹点的地方,白天就在公司待着。
旗胜大楼只有少许人值班,他到公司并没有太多正经事干,多数时候都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看手机,或是在网上跟人下下棋。
老赵也在放假,宁烛往返都自己开车。
窦长宵车里的那个小狗牌在引擎发动时会轻微地转圈,宁烛总忍不住伸手去碰碰它。
可能是因为他也记得那只活泼又乖巧的圣伯纳,所以看到这个小护身符的时候,心情也会轻快几分。
窦长宵留给他的车真的有用,但又不光是因为豆豆的小狗牌。
对方的车内空间比宁烛的要宽敞,车里的气味很干净,宁烛在窦长宵的驾驶座里待着时,那种一个人的感觉就会减弱很多。
不过即使没有这些,宁烛也完全感觉不到寂寞。窦长宵到海城的当天晚上,就给他打了通电话。
一直聊到凌晨,宁烛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忍不住闭眼睡了,最后都不清楚这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
这之后对方好像上瘾了似的,电话一天能打四五个小时,只要旁人没人,闲下来就要打电话给宁烛。
头几天的时候宁烛的嗓子都快聊冒烟了,比他平常在公司演讲开会还费嗓子。到最后两边都没什么话题说了,也一定要保持通话状态。
导致孤单连宁烛的影子都还没追上,这个春节就不留神地过去了。
……
大年初六,返工潮还没来临,街道上车影稀疏。
第三医院对实习生的要求是初十复工,但窦长宵还是没忍住在初六这天提前回来了。
落地北城后,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没告诉宁烛自己要过来,一声不吭地去了宁烛家里。
进门后,窦长宵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很蠢的错误。
屋里空无一人。
他没跟宁烛提自己要来,对方目前还在旗胜待着。
现在发消息让宁烛回来也行,但暗戳戳想给人惊喜的念头扑了空……窦长宵守着空房间,有些不甘心地拧了下眉。
他想了想,还是没打电话给宁烛。
学校宿舍里的东西需要收拾,索性先把搬东西的事情做了。
宁烛的车停在楼底下,窦长宵从玄关处找到车钥匙,下楼借用了宁烛的车。
车辆刚起步离开小区,手机便响了。
窦长宵摁了下耳机,接通后,宁烛懒洋洋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到家了干嘛又走?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窦长宵:“………………”
宁烛笑着解释:“没告诉过你吗?我家门锁进出都有提示,数据实时更新到我这里。”
窦长宵:“。”
宁烛:“收到提示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就看了眼客厅监控。”
从窦长宵进门后呆站了半天,到对方拿走玄关处的车钥匙出去,全看得一清二楚。
“……”窦长宵郁闷地抿了下唇。
折腾了半天,结果全被对方看在眼里。早知道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宁烛问他:“你拿钥匙出去干嘛?打算开车去哪儿。”
窦长宵回答:“搬宿舍。”
“哦……要搬多久?”
窦长宵:“快的话,两个多小时吧。”
耳机里安静了会儿,才说:“过几天再搞吧。”
窦长宵体会了下这话的意思,应该可以总结为“想早点见你”。
他没忍住笑了下,计划落空带来的郁闷情绪顷刻间便消失了。
“好。”
宁烛的调子往上扬了起来:“嗯。那我现在从公司回去,先挂了,不打扰你开车。”
窦长宵应了一声,决定原路返回。
前面的路口可以掉头,他轻踩刹车减速。
刹车踩下去,车速却并没有减缓,仍保持着原有的速度行驶着。
未经思考,他本能地又踩了一次,仍旧没有反应。
窦长宵动作滞了下,第三次尝试。
没有反应。
他头脑空白一瞬,心里忽地凉了一下。
“宁……”
窦长宵下意识地喊出一个字,又闭上了嘴。
刹车出现问题,即便是技术不错的老司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慌张。
窦长宵没在这种情绪里沉浸太久,很快就冷静下来。
耳机里本打算挂断的声音顿了下,说:“怎么了。”
窦长宵没有回答,只敢专心应付眼前。
来不及思考刹车怎么会出现问题,他打开双闪,接着快速扳动手刹,尝试点刹。
点刹让车速有所减缓,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几十米外就是一个红绿灯路口。这个时段过年期间道上人不算多,前面的路口往来车辆稀少。
只能闯过去了。
车辆飞快地向路口逼近,人行道的红绿灯也在此刻变了色。
一辆小三轮从人行道上冒出头,悠哉地打算横穿过去。
汽车的嗡鸣声接近,蹬着三轮的小老头闻声向左转头,旋即瞪大了眼睛。
两车快要撞上的前一秒,窦长宵没有一丝犹豫地向右打了方向盘。
车轮跟右侧的道牙石摩擦出一圈火花,车身惯性绕着右前轮转了半圈。
前轮越过道牙石,直直地撞上前面一棵粗壮的行道树。
“轰隆”几声巨响——
几片沉重的铁块被撞击得与车身分离,砸穿了几米外的广告牌。
高速行驶的车身被硬生生地截停。
那巨响声静了下来,只剩下机器内部噼啪的报废声。
那个蹬着小三轮的老头子被惊得连人带车地抖了几抖,回头看着那辆白车碎裂哀鸣的惨样,他的腿软得没有力气,三轮也仿佛是后怕地停了下来。
扭曲变形的车身内部,窦长宵的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恢复成最原始的黑,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彻底地死去了。
车前的玻璃碎得只剩下周边几圈黏连在一起,裂出许多道纹路,中央的碎片飞溅向车内的各个角落。
驾驶座上的人一动不动。
窦长宵一只眼睛半睁着,意识涣散地望着面前那个巨大的玻璃空洞。
大片的血色从睫毛上垂落下来,流进了眼睛里,视野被染成红色。他却感觉不到太多疼痛。
意识陷入昏迷的前一刻,窦长宵心想,还好坐在这里的是自己。
第72章 第 72 章【修】 硬碰硬
魏庭风这天还在医院值班, 下午接到宁烛的电话。
他最初还有些莫名,直到宁烛说出自己的位置,他愣了下, 立刻应了声好, 以最快速度赶去了手术室。
他赶到的时候,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只坐了一个人。
魏庭风跑得气喘,见到人就问:“什么情况?”
宁烛抬头看他一眼,神情难测。
“车祸。”
魏庭风一怔, “谁受伤了?怎么发生的。”
“长宵。他开了我的车。”宁烛轻声说,“交警查过监控和车,似乎是刹车有问题,他在路口紧急避让的时候出了意外。具体原因还在查。”
刹车出问题?
魏庭风心里有些古怪,但观察宁烛脸色不大好,压着没说出口。
“你看了现场照片吗?严重么。”
宁烛:“看过了。”
却没回答严不严重的问题。
魏庭风还想追问, 但当他在宁烛身边坐下来时, 忽然看见对方的瞳孔不正常地放得很大。
他顿了下, 当即选择了保持沉默。
魏庭风抬手搭上宁烛的肩膀, 但手心下面的那副骨肉就像是死去了一样, 没有任何反应。
魏庭风被对方的这副神态吓到,立刻喊了一声:“宁烛!”
手底下的人这才动了,转过头对他笑了下, 说:“没事。”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 从里走出一位医生。
两人都站了起来。
那医生跟魏庭风认识,跟其对视一眼后,先跟宁烛解释了情况。
窦长宵伤得不轻。最严重的是胸腹,其次是上肢, 他护住了头部,因此头上的伤势较轻。手术还在进行中,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庆幸地道:“多亏他是个SA,这种程度的车祸也没伤到内脏。换成身体一般的,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魏庭风松了口气,扭头去看宁烛。
宁烛语气镇定地跟医生道了谢,只是听见人平安无事之后,方才还好好的眼眶却变得红了。
魏庭风跟宁烛认识这么久,头回见对方这样。
他上前在宁烛后背上拍了拍,这才敢问:“是意外吗?”
“意外?”宁烛讥讽地道,眼神凉了几分。
……
窦长宵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傍晚。
他应当算是疼醒的,胸腹和右臂的麻药劲儿早过去了。
他在昏睡中被痛得微微皱眉,缓慢地掀开眼睫。
耳边有道熟悉的人声在讲话,声音放得很低。
窦长宵迟缓地转眸,看见宁烛拿着手机,在跟人讲电话,眉头拧得很深。
宁烛这时也注意到他,怔愣后匆匆挂线,朝他走过来,俯下身。
两人对视了几秒,宁烛没说话,伸手轻轻摩挲窦长宵的眉骨。
他脸上有明显的倦色,但见人醒来,那种疲倦就被神态里的放松和安心掩盖了。
窦长宵看着他,思维能力逐渐恢复了点。
他尝试启开唇齿,发出一些音节。
嗓子很干,但可以说话:“……你那辆车,刹车有问题。”
宁烛动作一顿。
窦长宵蹙眉,刚刚苏醒,思考得很艰难:“应该是……春节的时候动的手脚,你的司机不在,只有你一个人会开那辆车。”
宁烛收回了手,心头浮现一股怪异的不快。
再开口时,他声线里有种不易察觉的沉:“你知道自己伤到哪了吗?我好端端在你面前坐着,你不关心自己,倒是有心思操心这些。”
宁烛没再说别的,起身从病房出去给他接水。
窦长宵趁着这会儿活动了下身子,确定双腿和左臂只受了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等宁烛回来,窦长宵润过嗓子,也恢复了点精神,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你有查小区监控吗?”
宁烛静了几秒,憋了几天的情绪忽然就被对方这种不合时宜的关心给点炸了。
他不可避免地加大了音量:“你才刚醒,就不能好好歇着?总想着我干什么。”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闻声诧异地转头看了看他俩。目光尤其在宁烛身上打转良久,诧异这家属怎么在病人刚醒过来就凶人。
窦长宵下意识地皱眉,这个动作拉扯到脸上的伤口,他于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但那双深沉的黑眼睛彰显着他的态度。
两人对峙半天,最后是宁烛在这位病号面前先妥协了。
他抿紧唇,花了一些时间冷静下来,才道:“……查过了。”
“除夕夜那天,小区里几乎没人在外面逗留,有两个人在我车子附近徘徊很久。不过那两人装束得很严实,加上是夜间长相难以分辨。他们从小区出去后上了辆车,警方查监控只能跟到郊外,之后线索就断了。我汇报完了,你能安分点休息了么?”
窦长宵也让了一步,暂时没有再更加深入地追问。
过了会,他小声地说:“我的手机在哪?”
“撞坏了,开机都没办法,还在维修。我把卡拿了出来,换了部新的。”
窦长宵:“我想打通电话。”
这要求总算是正常了。宁烛找出那部新机子,找出通讯录,问道:“给谁打?”
窦长宵道:“林叔。”
宁烛抬起眼,“不先告诉爸妈?”
窦长宵:“先不了,他们还在过年呢。过几天我跟陆朝说一声吧。”
这小子一贯喜欢把不好的事藏着,宁烛倒是能够理解。所幸这次没有伤到内脏,他就没有干涉对方的决定。
只是他跟窦长宵相处也算挺久了,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林叔这么一号人,于是问道:“林叔是谁?”
窦长宵盯着他,但没立刻回答。
宁烛拧眉道:“怎么,不能说?”
窦长宵思量片刻,还是坦白了:“……我问我哥借的人。之前我让他帮我盯着那个姓任的。”
“姓任的”这几个字从窦长宵嘴里说出来的一刻,宁烛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会转了。
窦长宵什么时候跟任绍坤有牵扯了?
他懵了快有半分钟,窦长宵才解释说:“你去海城的那段时间,那姓任的找过我,想让我换掉你的抑制剂。所以我觉得,这次意外有可能会跟他有关。”
“什……”
窦长宵迅速补充道:“我没吃亏。”
宁烛脸色变了又变,联想到什么,难以置信地道:“任绍坤那伤是你弄的?”
“……嗯。”
“我担心他会再对你或是对你身边的人出手,所以找人盯着任绍坤手底下那帮人。结果还是出了问题……”
宁烛抿住嘴唇,怎么都想不到,这小子这么能耐,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林叔手里会有一些东西,虽然大概找不到对方动手脚的直接证据,但我想看看。”窦长宵说,“宁烛,看完我就休息。”
宁烛还是没直接帮他拨电话,叫了医生来先给窦长宵做检查。
等医生放话说情况还算稳定,他才松口帮窦长宵联系了那位林叔。
不多时,宁烛收到两份处理过的文件包,以及一份汇总情报。
他没有立刻拿给窦长宵看,自己先筛了一遍内容。
那两份文件中的其中一份,是任绍坤的关系网里所有人的背景资料。
这份资料的范围相当广,不光是任绍坤,还有他的继母继弟、甚至手底下那几个下属的资料也都在其中。
宁烛翻看着,发现连任绍坤那个弟弟任淼的未婚夫的关系往来都涵盖在内,不免咋舌。
另一份则是跟踪调查所拍的照片,任绍坤的只占一小部分,剩下大多是他那些手下人的行踪。
宁烛快速翻看,逐一过了遍。
里面并没有那两个对他的车子动手脚的人,倒是意外地在其中看到了任绍坤的一个下属与一个青年碰面的照片。
那个下属宁烛印象挺深,瘦高条,高中时就是任绍坤身边的狗腿子。至于照片上的那个青年……宁烛也觉得有点面熟。
他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几秒,打开最后的报告汇总,简单将所有信息整合了一遍,然后口述给窦长宵。
窦长宵大致听完,但思维还没恢复到能处理这些信息的程度,只问:“没用吗?”
宁烛撩下眼皮,看着那些庞杂的资料,眼底浮现几分冷意。他抬眸道:“有用。剩下的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窦长宵不大情愿听宁烛这么安排,什么也不去做,可惜他的确力有未逮。
发现自己还得卧床一个月,他总算认清现状,不再紧着这事儿不放了。
宁烛把林叔发来的资料重新仔细地又扫了一遍,这次没有错漏任何重要信息,最后他翻回到先前那张照片里,这时再看那个青年,又仔细分辨了下样貌,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是任绍坤的那个继弟,叫任淼。
他跟此人之前接触过几次,但不算熟悉。不过,这人比他的继兄要聪明太多了。
病房里亮着灯,窗外的天色早不知暗了多久了。
窦长宵见宁烛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问:“今晚你不回去吗?”
“还有张陪护床。我睡那儿,白天再让护工过来。”
窦长宵打量宁烛的侧脸,嘴唇没有血色,眼球却因充血布满红丝。分明是严重缺觉的状态,但人此刻却耗着精神翻阅那些资料。
窦长宵道:“你今晚回家睡吧,好好休息。”
宁烛低着头,眼睛胶着在手机屏幕上,应声:“在别的地方睡不着。”
窦长宵看着面前这个冷静又专注的人,冷不丁地冒出个念头,那通电话那个时候没有挂线。
“宁烛,我想要……”
宁烛转过头:“嗯?要什么。”
窦长宵缓声说:“你抱我一下。”
宁烛愣了一会儿,不出声了。
他搁下手机,乖乖地靠过来,避开胸前的伤口位置,把额头抵在了窦长宵的肩膀上。
窦长宵的左边手臂伤得不重,他缓慢地把宁烛环住了,但手心下的那具身体仍旧是紧绷的。
这个姿势别扭的拥抱漫长又安静。
很久之后,窦长宵才听见宁烛低得像是呢喃的声音:“长宵……你要是出事,我的病就再也好不了了。”
……
宁烛在病房里呆了一晚,第二天傍晚再去医院时,碰上了前来探望的成烊。
窦长宵的课业和实习都因为这次的意外不得不暂停,需要向校方汇报,家人和要好的朋友也不能一直瞒着,只好就跟陆朝和成烊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下。
成烊得知消息,当晚就马上赶来了,见到坐在病床边上的宁烛时,他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
“宁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宁烛看了他一眼,说道:“陪男朋友。”
成烊傻愣愣地张了张嘴巴,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他“啊”了声,傻眼地去看窦长宵。
窦长宵表情也是一怔,视线触及到宁烛的手指,就飞快地垂下眼睫,半天都没掀起来。
成烊顿时更呆了,对方的反应比他身上那些伤带给他的冲击还要大。
操,这狗比,居然,害臊了。
这时宁烛接到一通电话,看了眼屏幕,抬起头对两人说:“你们聊吧。我处理个事情。”
窦长宵:“嗯。”
窦长宵的头发半个月过去长了些,没来得及修剪,有几缕搭在眉骨上,宁烛于是用手拨了下才出去,留下状况外的成烊跟窦长宵对峙。
宁烛走出病房,在一处安静点的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是成黎打来的,开门见山地道:“宁烛,警方那边还是没找到其他线索。那傻逼做得很干净。”
“嗯。”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宁烛手里的资料,还不适合现在放出来。他沉吟片刻,道:“硬碰硬。”
成黎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拿旗胜跟任氏硬刚了。他在电话里骂了一声,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如果这次不是阴差阳错让你的Alpha开了那辆车,后果不堪设想。宁老板,这仇我帮你报定了。”
宁烛怔了下,听见对方继续说道:“任氏跟纪家在盘算着买下城西那块地,后天就是招标了,我就是用来建鱼塘都不让给他们!”
“不只是任氏,还有纪家,纪驰以前在他家没少受欺负,我早看纪家人不爽了。这次索性一块收拾。”说到纪驰的时候,成黎语气中有些细微的不自然。
宁烛说不出推拒的话,最后只极为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第73章 第 73 章【修】 反击
窦长宵伤势的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快很多。半个月过去, 胸口的伤早已结痂,除了一条手臂骨头还没愈合,走动时有些跛脚之外, 其他日常活动几乎已经不受影响了。
再观察几天, 应该就可以出院。
与之相反的,宁烛晚上来医院的时间倒是愈发晚了。
半月来,每往后推一天,窦长宵都感觉对方比前一日看起来更加清瘦。即便是在病房里陪他, 也是经常性地接打电话,忙不完的事情要处理。
这天假期对方好不容易白天来了医院,刚坐下两分钟,又接到纪驰的电话。
宁烛从陪护床上站起来,出去接听了。
窦长宵目视他的背影半晌,才皱着眉头收回目光。
“宁烛, 任氏那边有了点意外情况。”
宁烛:“怎么?”
纪驰道:“不用慌, 应当算是好消息。”
宁烛笑了笑。
再坏的消息, 他都不会在此时慌神。
旗胜有了成家作为推助, 任氏在这半个月内不光是跟招标失之交臂, 甚至接连损失三笔订单。旗胜短时间内要想撼动任氏是痴想,但此举的表态目的已经达成,这场仗旗胜跟任氏是打定了。
这才刚刚开始, 宁烛自然做好了应对各种意外状况的心理准备。
纪驰道:“任氏内部传来消息,陆氏集团似乎跟任氏彻底解约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陆氏曾经为顾及两家的交情, 一些中小型项目仍旧维系着,这次竟是不惜代价地违反合同,全部提前解约了。这对任氏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
纪驰疑惑道:“不过,怎么陆氏偏偏在这时候跟任家产生龃龉?巧合吗?”
陆氏此番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的举动, 陆氏集团也要赔付违约金,项目突然终止带来的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宁烛沉默片刻,“不是,大概跟长宵有关。”
陆氏此番动作不计后果,明显带有威胁的意味。
听宁烛表明长宵跟陆朝之间的关系,纪驰诧异地静了会儿,说了句“难怪”。
当初陆朝见到窦长宵时的反应,就令他有些奇怪。
挂线后,宁烛在走廊里多呆了几分钟。
陆氏的势力终究也是扎根在海城,难以伸手来管北城的事,做到这一步就是极限了。
窦长宵因为他受伤,他应该给陆朝一个交代。
但这交代,可不是简单地说句抱歉就行。
再回到病房时,窦长宵已经下了床。
宁烛立刻问:“要什么?”
窦长宵转过头来,说:“洗头发。”
宁烛走过去,揉了两把对方还很干燥蓬松的黑发,“干干净净的,瞎折腾什么。”
打从能下床的那天起,窦长宵就对清洁自己这件事格外地执着。
他日常虽说也好干净,但不像是洁癖严重的类型。
窦长宵看了宁烛一眼,还是坚持要起身。
宁烛就懂了,“哦,怕我嫌弃你啊?”
“……”
宁烛笑道:“放心好了,我没那么肤浅。你在泥洼里滚两圈我也敢抱你。”
要真是那样,宁烛敢抱,窦长宵也不乐意让他碰。
见他不肯妥协,宁烛只好说:“那我帮你洗吧。你一只手不方便。”
窦长宵这回没有拒绝,“我先用下洗手间。”
他从宁烛身边慢腾腾地挪动步子经过时,被宁烛用手指勾住了病号服的袖口。
对方半真半假地说:“这个要不要我帮你。”
窦长宵低头看看宁烛细白的手指,思绪立时有些空白,情绪也被撩乱了。
他正要说“不用”,抬眸触及宁烛盛着轻浮笑意的眼睛,稍顿,默默改了回答:“要。”
那根手指就僵住了。
窦长宵拉住那根手指往洗手间走。
等带着人进去,他回过头看,宁烛眼睛里轻浮的快乐被正经取代了,满脸的欲言又止。
窦长宵竟非常幼稚地感觉到得意,唇角翘起一抹微小的弧度,稍纵即逝。
待看到宁烛的耳朵尖染上血色,这才说:“还是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
“……”宁烛这时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小子耍了,可顾不上计较。
他头点得飞快,很是老实地说“行”。
等窦长宵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宁烛手里抓着一条用来给他擦头发的干毛巾,懒散地躺在陪护床上。
然而人却已经闭上双眼,呼吸均匀地靠着枕头。
才过了一分多钟而已,就睡着了。
仿佛是神经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窦长宵立刻安静下来,观察了会宁烛呼吸的起伏。
不多时,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
护士进门便说:“46床换一下药。”
话音刚落,就看见46床那位只有一条手臂能用的跛脚病人在给睡着的陪护盖被子。
护士:“……”
窦长宵看了眼宁烛的侧脸,见其没被吵醒,才放轻动作回到了床位。
*
陆氏的动作对任家的打击不小,翌日早上,向来目下无尘的任氏竟派人亲自来了旗胜大楼。
为首的是目前在任家刚刚掌握话语权的任淼。
宁烛不是头一次见任家这位二少爷,但是在工作场合面对面交谈却是第一次。
他没去会谈室,只让夏浔在办公室里添了把椅子,连茶水都没倒,丝毫没有要尽待客之道的意思。
任淼也没坐下。他着装很正式,不过骨架偏小,西装也被他穿出一种无害的气质,笑起来尤其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宁总是否能高抬贵手?”
宁烛微微笑了下,语气不解地道:“任二少爷这话什么意思?”
“您就不必跟我绕弯子了。我知道宁总跟我哥有些恩怨,可是他已经被调去了分部,目前总部算是我来做主。”任淼苦笑一声,“您这样做,其实伤不到我哥,只会让我为难。”
“为难?可是旗胜并没使用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是正常竞争而已。”
“……宁总,你何必要这么针对我呢?”
“针对你?”宁烛挑了下眉,不疾不徐地接过话:“你误会了,任二少爷。我跟你没怨没仇,当然不会主动跟你结怨。只是我这个人喜欢连坐,又很记仇。”
“我不是要针对你,而是针对整个任家。”
任淼:“……”
宁烛悠悠道:“二少跟纪家老大的婚礼就在下个月吧?我记得,半年前,你未婚夫身边还跟了个挺漂亮的Beta吧,忽然有天就连全家一起搬离了北城,任二少爷搭上这层关系想必筹备了不少时日。”
任淼的脸色陡地变了,“你调查我?”
宁烛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抛到桌上。
任淼皱了下眉,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第一张照片时,不易察觉地滞了下。
“婚期将至,任二少爷想必也不想出什么意外吧。”
任淼吐了口气,沉声道:“宁总,我没得罪过你吧。”
宁烛轻嗤一声,说:“任二少爷没看完照片,还是别轻易地下结论。”
任淼顿了下,将照片翻到最后。
他看到了自己跟一个瘦高条的Alpha出现在一起,后者正是任绍坤最信任的下属。
任淼表情微变,总算卸掉伪装。他道:“……我哥找人对付你,我的确知情,不过我没义务出手帮忙。”
宁烛淡笑地望着他。
究竟是没义务出手帮忙,还是想坐享渔翁之利,此人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我针对整个任家,想必任二少爷也能够理解。”
任淼咬了咬牙,“宁总,您想要什么就直说吧。任绍坤找人下手的证据,我的确掌握了一部分。我可以将这些证据给你,只要你和成家收手。”
宁烛反而笑了,“把证据给我,让我耗一番功夫帮你料理任绍坤?任二少爷算盘打得真响。”
“……”
见宁烛仍旧无动于衷,任淼态度便也冷下来,“宁总,任氏虽然不比成家,但也不是一个旗胜就能轻易撼动的。成家人能为你出一次头,不代表会一直为了人情舍弃利益,你如果一定要跟任氏耗着,到最后旗胜也没法好过。”
宁烛面色不改,讥讽道:“任二少爷之前没听你哥提起过我吗?没爸没妈,还是个短命鬼,恨不得死的时候能多带几个仇家。临死前能拉上任氏这么个庞然大物垫背,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
宁烛仍旧操着不紧不慢的调子,“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玉石俱焚了。”
空气沉默良久。
任淼再开口时,先前的气焰皆是消失无踪:“……我哥的事,我会在一周内,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宁烛冷淡地牵动了下唇角,看着对方从办公室出去,才轻慢地低骂了声。
第74章 第 74 章 尘埃落定
窦长宵出院的日子在三天后。
宁烛原打算中午时去医院亲自接人, 却在出发前,接到了成黎的电话。
“宁老板!”成黎吐字飞快,“我刚收到消息, 姓任的那傻逼昨晚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被警车带走了。”
宁烛皱了下眉。
成黎道:“会不会跟你有关?”
宁烛正思索着,另一通北城的座机电话在此时打进来。
他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跟成黎说了一声,先接听了这通来电。
电话里的声音低沉严肃:“宁先生, 半月前那起车祸的意外有进展了,麻烦您今天过来一趟配合调查。”
……
宁烛跟窦长宵说自己要晚点到医院,临时改变行程先去了趟警局。
他被警察带去谈话时,意料之外的透过审讯室的单向窗户,看见了任绍坤手底下那个两头吃的瘦高条Alpha。
宁烛心里便有了猜测。
当警方将所有任绍坤伪造车祸意外的证据链摆在他面前时,猜测便得到了验证。
任淼不知道许了那个瘦高条什么好处, 竟让其主动招供出任绍坤伪装车祸谋杀的证据。
除此之外, 几月前旗胜那次SA员工易感期爆发的意外, 也是由这瘦高条的Alpha替任绍坤去办的。
连同招供的, 还有一些还没来得及实施的、买凶杀人的交易证据。计划的交易时间就在几日之后。
几个案子性质恶劣, 宁烛在警局里录笔录就用了很久,再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警方让他等候几分钟,稍后告知他走诉讼程序的时间。
出去的时候, 成黎收到消息在外面等他。
宁烛隐去了买凶杀人的事,其余的如实告知了对方。
成黎嘴巴噼里啪啦地输出了半天, 把任绍坤喷了个狗血淋头。
半天才稍微冷静下来,“这傻逼有再大的本事,现在也不可能脱身了。后半辈子好好在里面待着吧。”
宁烛“嗯”了声,憋了半个多月的情绪此刻终于缓缓抚平。
他看看时间, 半个小时后旗胜还有个小型的接待会需要出席。宁烛是赶不回去了,于是给纪驰发信息,让对方代为处理。
【纪驰:】知道了,公司这边我会找你秘书交接,你处理好那边的事就行。
宁烛熄掉屏幕,发现成黎的目光也落在他手机上。
这么久过去,宁烛都没敢在成黎面前多提纪驰的名字。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窦长宵出事,他实在没心情顾及其他的。
但现在窦长宵出院,任绍坤这厮也算是得到报应,宁烛囤积的待完成事件里,这两位好友的关系就成了优先级最高的。
他小心试探道:“这段时间,好像没怎么见你跟纪驰在一块……”
成黎顿了下,说:“……这不是你出事,我总不能跟他在外面潇洒自在啊,那也太没心没肺了。”
宁烛点点头,“你跟他,呃,嗯……还好吗。”
成黎声音突然间变得粗放了:“我俩挺好的啊哈哈……”
“……”
宁烛原本想关心几句,后又想起这两人认识的时间比他早十年,很多亲兄弟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如此了。他直觉自己是没法儿插手帮忙的,望着成黎纠结了几秒钟,索性先顾好自己这边了,没再多话。
下午宁烛到第三医院时,比跟窦长宵约定好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老赵知道宁烛是来接人出院的,就也主动跟着自家老板上来,看有什么不方便搬运的东西。
宁烛走进病房时,窦长宵正坐在床尾,一条长腿搭在围栏上。他早把自己的东西收拾齐整,打包好的两个袋子搁在一旁,也不看手机或是做别的打发时间,就只是百无聊赖地在等宁烛。
宁烛一进来,窦长宵的黑眼睛便转了过来,然后一点也不给面子地抱怨道:“你好慢。”
“……”
老赵紧跟着宁烛进来,闻言忙给自己找活干。
宁烛抬手摸了摸颈侧,走近窦长宵,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弯腰在他嘴唇上飞快地碰了下。
窦长宵就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了。
虽然被允许出院,但窦长宵的伤还需要静养两周,宁烛直接带着人回了自己家里。
窦长宵一条手臂上打着石膏,右边手背上被车窗玻璃割出的一道道伤口结痂不久,看上去触目惊心。
林姨瞧见他时吓了一跳,“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窦长宵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宁烛这段时间整日脚不沾地地四处跑,晚上都很少回家休息,只说是要照顾病人。他在北城没有亲人,林姨还纳闷呢,眼下才晓得这位病人指的是窦长宵。
“林姨,晚饭麻烦做两人份的。”宁烛想了想,补充道:“往后都做两人份。”
林姨的目光诧异地在两人之间转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表情变得十分柔和欣慰。
她应了一声就去忙了。
窦长宵提着他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走到一楼的楼梯处,吃力地往上爬了两级。
宁烛拦住了他,“我去收拾吧。”
窦长宵果断地拒绝了他:“不要。”
“……”
这种时候逞什么能?
宁烛发觉到窦长宵在他面前总是会较一些莫名其妙的劲儿。
他也懒得跟对方啰里啰嗦长篇大论,不由分说地从这个病号手里拉扯过行李,自顾自地上去了。他跟个兔子似的,窦长宵这个跛脚病号根本追不上,在楼梯中间上下不得地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客厅。
宁烛再下来时,窦长宵正好在跟人讲电话。
“今天出院?”电话里的声音问。
宁烛走近,听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是陆朝。
窦长宵“嗯”了声。
陆朝意味不明地问:“出院在哪住?”
窦长宵没说话,看了宁烛一眼。
陆朝笑了一声,他半小时前也收到了一些消息,道:“你男朋友手段倒是了得,才半个月功夫,任家资产缩水的损失且不说,任鸿远那个大儿子,后半辈子恐怕也都一起葬送了。”
窦长宵说:“已经很便宜他了。”
陆朝道:“也好吧,我本来还在愁这口窝囊气怎么出呢。现在也用不着我再费心思做什么了。”
宁烛闻言,向窦长宵比了个手势,后者皱了下眉,还是乖乖把手机地递给了他。
宁烛接过手机,关掉免提走远了一些,语气正式地轻声说道:“抱歉,陆总。”
这话其实几周前他就应该向陆朝讲了,可是一句道歉太轻,宁烛只得先忍耐下来,到今天才觉得可以面对。
那头没想到他刚才也在听,一连咳嗽了几声,又静了少顷,才再度开口,语气和气了不少:“宁总用不着跟我道歉,我不会是非不分。”
宁烛笑了笑。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陆朝解释一下他跟窦长宵之间的关系,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他避开那些复杂的包养流程,只道:“陆总刚来北城的时候,我不清楚长宵是你的家人,是那天你邀请我去陆家做客才察觉到的,之前并非想要故意隐瞒。”
陆朝道:“宁总不必跟我说这些。这段时间你一直照顾那小子,是我应该跟你说谢谢才是。”
而且,跟任家杠上会带来多少麻烦,陆朝心里有数,所以也对宁烛的举动感到相当诧异。
两人聊起天来有点没完没了。窦长宵忍不住想起身过来。
宁烛见状便结束了话题。
陆朝最后跟窦长宵叮嘱了句:“晚上把脸收拾收拾,跟爸妈打个视频。他俩最近还以为你叛逆期突然到了。”
窦长宵:“知道。”
他受伤的事至今没跟父母提过。住院的这段时间,窦姝跟陆茂安给他打过两次视频,但他脸上的伤口无从解释,就只好借口说不大方便,换成了语音电话。
跟陆朝聊过,宁烛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悄然落地。
他看了眼厨房那边,见林姨一时半会儿都会在里头忙活,就转头打量窦长宵。
他上上下下扫了半天,窦长宵被他看得莫名,“怎么了……”
宁烛道:“挑你什么地方可以抱。”
窦长宵张了张嘴,好像是很淡定地说:“……哪里都可以。”
然后他盯着宁烛。
等待。
宁烛把这个浑身是伤的病号身上的部位做了个排除法,发现对方只有左边的胳膊能用,就只捏了捏窦长宵的左手。
他抓了几下,就放开了,“你跟爸妈打视频吧,我回卧室待着。”
他正要往楼梯处走,窦长宵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腰,手臂用力一收,宁烛没站稳,被勾到了窦长宵的腿上。后背不受控制地撞到了对方的前胸。
正好撞到伤口处,他听见窦长宵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大舒服的痛哼声。
宁烛下意识骂了句粗口,“靠,没事吧?”
“没事。”窦长宵说完,没撒开手。
宁烛把后背向前躬了些许,扭头看窦长宵延伸到锁骨下方的绷带。
见的确没什么大事,才无语道:“突然干什么,连自己有伤都忘了么。”
“……你说要抱,”窦长宵顿了下,“然后拉了下手就要走。”
“……”
宁烛的后颈就在窦长宵的眼皮子底下,后者看了会儿,感觉到那片皮肤似乎有杏子的气味。
他仔细地闻了闻,发现只是错觉,“宁烛,你的发情期怎么还没到……”
宁烛说:“呃,过去了。”
箍着他腰身的手停顿住。
“什么时候。”
“在你昏迷不醒的那两天。”宁烛轻巧地说,“我打过那么多次抑制剂,多这一回也没事。”
他说完之后,是半分钟的沉默。
“下次。”窦长宵说,“不会给你用抑制剂的机会了。”
他的声音挺平静,除了笃定,听不出来太多情绪。
而那个“下次”的语气,听起来也更像是“永远”。
宁烛心头一时有些难言的触动,又莫名感觉后背毛毛的……
这时听见餐厅处有动静传来,宁烛反应极快,噌地就从窦长宵腿上站起来了。
过了几秒,林姨果然来喊两人吃晚饭。
许是精神放松下来的原因,宁烛晚饭后没多久便开始犯起了困。
这段时间积累的疲倦在今天得到了释放,他很久没体会到这种困得眼皮直打架的感受了。连林姨都看出来了,劝他早点休息。
正好今天刚从医院回来,窦长宵才换过新药,没有需要宁烛帮忙的地方,他便没有坚持,很早回了卧室休息。
窦长宵等林姨离开之后,在楼下跟窦姝和陆茂安连了个视频,聊了很久才上楼。
房间里很静,跟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不同,有种柔和的香味。
而床上里的人已经睡得很熟了。担心自己会压到窦长宵的伤口,宁烛还特意睡在了左边的位置。
窦长宵瞬间觉得,被这次车祸所打断的同居的喜悦,在这时候重新续上了。
他放轻手脚洗漱完,在另一侧躺下,然后挨住了宁烛。
宁烛短暂地清醒了下,往床边挪了挪,嘟哝说:“会压到伤。”
窦长宵就没有再动了,默默注视着宁烛重新进入梦乡。
等几分钟后,确定对方彻底睡着,他厚颜无耻地释放出一些信息素。
过了一阵儿,那个睡着的人影就无意识地朝他翻了个身,循着味道钻进他怀里,倦鸟归巢般把脸颊贴到他的胸口处。
蹭到伤处,果然有些细微的疼。
但窦长宵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没多久,也在这种甜蜜的痛感中缓缓睡去了。
第75章 第 75 章 。
一连好几天, 宁烛清早醒过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正死死地压在窦长宵腰间。
他第一时间缩回爪子,但接连几次都这样, 不免有些纳闷:“我睡觉难不成很不安分?”
宁烛自我感觉还好, 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晚上睡前什么睡姿,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跟睡前差不离。
窦长宵面不改色地说:“有一点吧。”
宁烛想了想,觉得也可能是喜欢的人在旁边, 潜意识作祟,便说:“那我今晚睡客房好了,免得再碰到你。”
然后他旁边的人诡异地静了一会。
“不用。”窦长宵别开脸说,“今晚你再靠过来,我把你推开就是了。”
宁烛迟疑地道:“好吧,那辛苦你了。”
“……没关系。”
之后一段时间, 宁烛果然没再犯过类似的毛病。
两周后窦长宵去医院拆了石膏和绷带, 伤腿也已恢复如常。
在他行动不受影响时, 窦长宵就接着去第三医院继续实习了。
这些日子以来, 他因养病在学校和医院那边落下的工作, 也都用自己的休息时间补上。就这么忙碌到春末时,除了皮肤上那些不平整的疤痕短时间内难以消掉以外,身体和精神都回到了从前的状态。
四月底, 任绍坤的宣判结果公布。
任家的儿子故意杀人未遂的公告一经公布,便牢牢霸占了北城的热搜首位。
他此前被任家掩盖的诸多恶行也一同被曝光, 数罪并罚,被判终身监禁,不得减刑。
……
“爽!”成黎把手里的酒杯举过头顶,这一嗓子几乎是喊出来的, 引得清吧里的其他客人疑惑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对面的纪驰在卡座底下碰了下他的鞋尖,示意他声音轻点。
成黎发泄完,就很有分寸地收了声。
今天任绍坤的宣判结果一经公布,宁烛叫了两人出来喝酒。见这两人一段时间过去,相处时跟从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他便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成黎把杯中的酒液喝了个干干净净,又亢奋地絮叨了半天,比宁烛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纪驰就显得淡定多了,喝了两杯就没有再碰。
这家清吧在安江边上,宁烛选的位置正好靠窗,低下头就能看见江景。
才聊了一会,窗外忽然传来烟花炸响的声音。
成黎抬头往外巴望了一眼,因为视角被一旁楼宇挡着,只能看见一部分花火。
他放下酒杯,奇怪道:“今天什么节日?”
“不是节日。”纪驰说道,“烟花是纪家订的。”
宁烛倏地记起来,今天貌似是任纪两家的婚礼日期。
大概任淼也没想到会这么凑巧,自己的婚礼跟任绍坤入狱的通报会恰好在同一天。
成黎也吃惊道:“这么巧?操,新郎之一的哥哥在他婚礼当天被判刑……这现场得多尴尬,是我就推迟举办了。”
纪驰道:“这种世家联姻,婚礼前的准备很复杂,提前联系好各路媒体,又邀请许多商界人士参加婚宴,不可能在婚礼当天临时取消。”
成黎:“我要是你哥,才不会管那么多。婚礼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宁烛看了会,收回目光。
几人边喝边聊,一直到夜色渐浓才散场。
三人往店外走。
成黎酒量很好,一瓶酒下肚,人还是很清醒的。倒是纪驰,从进门到离开,一共就喝了三四杯,虽然思维还正常,步伐却已经有点飘了。
到一处光线昏暗的地方,纪驰被脚下的小台阶绊得趔趄了下,下意识地伸手想抓身边的成黎,快碰上时又倏地停住,自己站稳了。
成黎转头瞅瞅他,接着很是大方地勾住对方肩膀。
这个动作成黎以前经常做,但这次却豪迈得有点刻意。
纪驰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接着他抬起手,学着成黎,也豪迈地勾住了对方的脖颈。
“……”
成黎的表情就凝固住了,脸色几度变化,被酒精熏得泛起一些红。
宁烛见这两人关系一如既往地要好,心里非常庆幸。
成黎清清嗓子,问宁烛道:“宁老板,还约后半场不?我记得这附近有家烧烤挺不错的。”
“今天先算了。”
成黎“哟”了声,“今晚有安排?”
“不是。”宁烛笑得颇为嘚瑟,“有人来接我了。”
“……”
他浑身散发恋爱的气息,成黎一酸,顿时不再自取其辱了。
从店里出来等了两分钟,来接宁烛的人就到了。
成黎还是头一回见到窦长宵,只听纪驰说是个SA。
原本以为会是什么很凶悍的类型,没想到来的Alpha居然是寡言少语的类型,长相优越之余,还有种干净的学生气。
窦长宵看了看成黎,盯的时间有点久。
成黎有些莫名。同为Alpha,被一个SA这么看,心里不由得拉起防线。
不过对方最后只是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客气地说:“成哥。”
宁烛闻言,眼神微妙地看了窦长宵一眼,随后跟纪成两人告了别。
窦长宵牵着宁烛的手走了。
成黎目视他们走远。
他看见宁烛走在Alpha身边的时候,脚步都是轻盈的。而Alpha的步频尽管放得很慢,竟也能从背影中看出喜悦来。
这个画面过于美好,成黎忍不住望着两人的背影多看了会。
直到他听见从远处飘过来的窦长宵轻飘飘的疑问:“宁烛,他们怎么抱在一块。”
成黎:“…………”
怎么用词的?老子没抱!
他火速把豪迈地搭在纪驰身上的胳膊放下来了。
纪驰过了几秒,也松开他,自己站直了,“不抱了?”
成黎:“。”
“我这叫勾肩搭背!!”成黎恼道,“看你这菜鸟喝多了才好心帮忙的。”
结果自己这么善解人意,这货却蹬鼻子上脸占他便宜。
纪驰:“那为什么现在不帮了。”
“……”成黎被噎了下,跟纪驰对视一眼,突然觉得尴尬。
纪驰缓缓道:“你要是介意被我碰到,最开始就别勉强自己。”
“操,我那还不是怕你跟那天晚上似的……”
成黎憋了半天,才憋出来后半句:“……被拒绝了就哭。鬼知道你心灵这么脆弱。”
“……”
“看小宁老板跟他的Alpha,AO在一起很幸福的,遵循基因本能。”成黎道,“你这就是没碰见过匹配度高的Omega,看你那个大哥跟任淼,两人渣凑一块能产生什么感情,还不是因为匹配度结婚了。”
纪驰:“屁话真多。要结你自己结,到时候别请我就行了。”
这话就说得有点绝情了。成黎皱了下眉,心下拧得慌。
纪驰淡淡道:“不然我会跑到你婚礼上去哭。”
“…………”
成黎脸皮抽动了下,随即猛地蹦起来,一巴掌拍向纪驰的后脑勺。
把后者拍得微微趔趄,他才红着耳朵朝前走,嘴里嘟囔着骂了句:“……神经。”
*
宁烛等走远了一些,才回答窦长宵的问题:“什么抱在一起,那不就是勾肩搭背么。”
窦长宵:“是吗。”
反正他总不会跟成烊那么勾勾搭搭。
窦长宵随口一问,并没太过在意。
“不过,‘成哥’?”宁烛幽幽道,“我跟成黎差不多年纪,怎么没听你喊过‘宁哥’呢。”
一天到晚就是“宁烛宁烛”,偶尔称呼别的,也都是别有目的。
窦长宵:“……”
宁烛眼神飘了下,“改个口吧,长宵。”
窦长宵表情一言难尽,严词拒绝:“不要。”
宁烛还想说点什么,窦长宵扭过头来,垂眼看着他,语气更坚决了:“你别想了,改口?死都不可能。”又补刀:“宁烛。”
“…………”
宁烛倍感郁闷地挑了下眉尾,加快步速以示不满。
窦长宵很轻地勾起了唇角,反而跟得更从容了。
第76章 第 76 章 “你跟我在一起,就叫约……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沿着街道较了好半天劲儿, 窦长宵拉住宁烛的手,不让他往前跑了。
磨磨蹭蹭地快走到停车位附近,宁烛突然没那么想回家了。
北城春末夜晚的空气清新又凉爽, 草木的香味明显, 走在路上格外惬意。他把身体的重量往窦长宵身上挂了挂,“话说,在海城的时候,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场约会没还?”
“嗯。”窦长宵当然也记得, 不过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心情不错地想:以后他们会有很多次约会。
宁烛说:“虽然今天有点晚了,我想今晚补上可以吗?”
窦长宵怔了下,快乐到有些飘飘然了。
他立刻说“好”,又问道:“去哪里啊,怎么补。”
他凝目注视宁烛,等待着。眼睛在路灯下亮亮的。
宁烛发现了, 自己稍微主动做点什么, 这小子就会特别开心。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他没有马上回答, 贴着窦长宵仰起了脑袋。
今晚宁烛喝的果酒居多, 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他的嘴唇刚刚靠近,窦长宵就闻见了那个带有果香的味道。窦长宵并不喜欢酒精,可想到那个味道来自于宁烛的嘴唇, 眼神就变得涣散了。
宁烛亲了亲他的下巴,歪头打量他, “小窦同学,你酒量那么差,亲一下不会醉吧?”
窦长宵皱着眉反驳:“才不会。”
“好吧,我试试。”宁烛把人勾进角落里面, 跟他接了一个带着酒味的吻。
他一点不认真,边亲还边发出一些笑声。
窦长宵捏了两把他的腰,这个吻反而更加轻佻了。他先是有些不满,但没多久,眼睛就也莫名地跟着弯了起来。
很奇怪的,分开时他居然感觉有点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真的起了效。
窦长宵舔舔嘴唇,咂摸了一下味道,隐约尝到了葡萄和柑橘类的味道,不知道宁烛都喝了些什么玩意。
“去哪啊。”他又问了遍,声音有些柔软了。
宁烛完全没打算,朝四处望了望。
他没什么浪漫细胞,又严重缺乏感情经验,能够想到的约会方式十分有限。而且这么晚了,周围营业的就只有夜场和电影院。
电影……宁烛还是喜欢回家躺沙发上跟窦长宵一起看。而且现在外面气温正合适,去室内未免浪费了。
“……我说带你去安江桥上看江景,会不会太敷衍?”宁烛想了想说,又有些不好意思:“这不算约会吧,呃 ,不然就当散步好了。”
窦长宵正色道:“当然算。你跟我在一起,就叫约会。”
“……哦。”
安江桥离这里不远,两人步行也没用很久便过去了。
从安江广场横穿过去,在江畔的栏杆附近围了不少行人或游客。宁烛经过时放缓了速度,走到一处围栏旁边,低头看看江水,在心里对比了下。
窦长宵对这块地方也有印象。
宁烛扭过脸对他说:“你还记得那次,呃,我拿着你喝醉酒的视频,跟你交换信息素吗?”
窦长宵看了他一眼,不给面子地说:“不是交换,那叫要挟。”
“……”宁烛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想到面前这人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之前我跟你说那视频跟手机一起掉安江里喂鱼了,你还不信。”宁烛靠住身后的围栏,一条胳膊探出去晃了晃,“喏,就在这儿。”
窦长宵:“。”
他神色淡淡的,宁烛就有些着急地皱了下眉:“你不信?”
“不信。”
“……”
宁烛:“真的!我现在可没有撒谎骗你的必要吧。”
窦长宵神色冷淡地盯着他,在宁烛一脸丧气地叹息时,终于没忍住牵动起唇角。
那个笑容居然有点坏。宁烛愣了会,忽然反应过来。
他的表情一点点难看起来,缓慢地扭曲了:“操,你不会是……当时就……看见了吧。”
“你说呢。”
“……”
窦长宵平静地嘲讽完,就接着往安江桥那边走。
宁烛沉浸在尴尬里,不知道回忆了些什么东西,血色蔓延到脸上,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江上有亮着彩灯的夜游船只驶过,宁烛的脸色跟船上的彩色灯带一样精彩。
窦长宵提醒他:“约会,宁烛。”
宁烛只好从过去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他这时再看那些船只,目光落在上面,若有所思地停顿片刻。
窦长宵:“怎么了?”
“我想去趟洗手间。”
窦长宵就说:“我陪你过去。”
宁烛:“又不是小孩子,上厕所也要结伴。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说罢没等窦长宵反应,他就松开手走了。
窦长宵在原地钉了片刻,只好不去追他。
*
宁烛的“很快”用了将近二十分钟。
他回来时,窦长宵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了。
这时右边传来一阵起哄和尖叫的声音,宁烛循声望了过去,看到十几米外,有一对AO情侣被人群围在中央。
其中的Alpha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枚戒指盒,他面前的Omega站在一道花束拱门之下,双手捂着脸呆住了。
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他们周边是安江广场最漂亮的花坛作为天然装饰,春末时花团锦簇,正是最美的时节。
宁烛在围观群众当中看见了他男朋友的身影,当即向其走了过去。
他走近时窦长宵居然没有留意到,观摩别人求婚观摩得很是专注,像是对这场面颇感兴趣。
宁烛:“……”
这时,窦长宵似有所觉地转过头来,跟他对视上,然后专注学习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你去哪了?”他轻声说。
“找错了路,耽搁了一阵。”
“哦。”
之后两个人就都闭口不言了,等那对AO情侣哭哭笑笑地抱在一起时才离开了这地方。
安江桥呈拱形,上到拱桥的最高点时,周边绮丽的夜景便能被尽收眼底。还没到旅游旺季,今晚的行人意外地不算很多,两人在最高处占了个位置,趴在护栏上吹风。
手臂挨在一起,一时间都静下来,没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窦长宵侧目看了宁烛一眼,见对方盯着江面中央,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顿了下,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偷偷筹备那些的。”
宁烛转过头,懵然地看了他一会儿。
半晌才明白过来,窦长宵是在说刚那对AO求婚的事。
他迷惑地“哦”了声,“……我担心这个干什么。”
窦长宵:“嗯。没有就好。”
他嘴上这么说,但宁烛听出来几分生硬的味道。
宁烛细细琢磨一番,回过味来:“……你不会觉得我会被你吓到吧?”
“。”
宁烛乐道:“我胆子哪有那么小。”
况且他对这小子太了解了。窦长宵看似主动,想要的很多,实则他们之间的关系每进一步,都是对方都在耐心地等自己应允。
做个遥远的假设,宁烛觉得未来真有那么一天,说不准还是自己向窦长宵求婚。
他脑补到这儿,想到那个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窦长宵:“……”
一艘夜游船顺着河道中央缓缓驶近,船周明亮的灯带将水面也照亮了,有一些金色的波浪在周围舒缓地荡漾开。窦长宵看着船周明亮的灯光,幽幽地说:“……哦,既然你胆子大,那我们恋爱的事,能告诉我家里人吗。”
宁烛的笑声戛然而止。
方才还大言不惭的人,这时突然怂了:“那还是……先不要了吧。”
窦长宵扬了扬下巴。
“再过段时间吧,我好好想想,有个心理准备。”宁烛皱眉说,“我毕竟比你大几岁,如果决定要提,应该要跟你家人打声招呼的。”
宁烛语气正经,窦长宵听得怔忪了下。
宁烛。明明那么害怕跟人建立亲密关系,却在做过决定之后,一直在认真地对待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从没有过任何想要逃避的时候。
答应跟自己在一起,那并不是宁烛头脑一热的念头。而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跟本能斗争。
窦长宵喉头忽地有些涩。
这时天空中响起“砰”地一声——
从江心升起一束火花,在夜空里猝然绽开。
这是个没有预告的场景,附近的行人纷纷诧异地驻足。窦长宵的情绪也被打断了,下意识转头看向黑夜中绚烂的花火。
他们就在安江桥的最高点,那一簇簇烟花近在眼前,像是在他们面前炸开的。
窦长宵第一次以这种平视的视角看焰火,这种近在咫尺的冲击感,几乎可以用壮观形容,一时间盯得出神了,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正奇怪这烟花为何只在江心放时,耳边响起宁烛的声音:“喜欢吗。”
窦长宵闻言有点迷茫,这时他想起来刚刚上来时宁烛望着江面那心不在焉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刚刚……”
“昂,去包了条船。”
“……”
窦长宵的表情凝固住了,血液却与之相反地加速涌动起来。
宁烛单手撑在栏杆上,托着脸看他,笑容很是臭屁,“补上的约会,还合格吧?”
第77章 第 77 章 原有的终点
“宁……”窦长宵刚启开唇齿想说话, 又有几簇烟花升上来,打断了他的声音。
宁烛的脸上被打上一些彩色的光芒。窦长宵的目光在他的侧脸上停驻片刻,才转眸去看那片夜色, 不愿错过这份礼物的任何一秒钟。
身后有路人兴奋的声音, 在讨论今天是否有什么庆典。
平常运气好时,才会在安江广场这一带看到焰火,而且通常是大型公司有重大庆典的时候才会燃放,一般会提前预告。今天倒是意外之喜了。
燃放烟花的船在江心, 规模不大,更像是只为某个特定视角的人看的。
桥上的行人都凑了过来,拿起手机,方才求婚的那对AO也在,很是惊喜地站在烟火中央的位置让亲友拍照。
窦长宵抓紧了护栏,有些阴暗地希望把眼前的景色独占, 不愿意分给旁人去看。
心情不停地变幻起伏, 但就连占有欲和嫉妒都被裹上一层蜜糖。他望向正安静欣赏风景的宁烛, 靠近。
他握住宁烛的手, 凑到唇边, 低头轻柔地碰了碰。
宁烛登时呆住。
这小子不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做过于亲密的动作吗?
对方这个亲手背的动作有种忠诚的味道,宁烛另只手虚虚地捂住半张脸,莫名比亲嘴的时候还要害臊。
窦长宵一言不发地重新站直, 一直到烟花彻底落幕后,眼前的色彩恢复成寂然的黑色, 才渐渐地回了魂。
旁边拍摄的行人也都收起手机,窦长宵扫了一眼,轻轻皱了皱眉。
宁烛:“怎么了?”
窦长宵轻声说:“这是你送给我的烟花。”
宁烛笑道:“还不准别人看了?”
窦长宵:“不准。”
“好吧,”宁烛开玩笑道, “那你让他们把视频删掉。”
窦长宵看了看周围的人,居然真的迈步走向其中一个。
“……”宁烛没想过这小子真的连素质都不要了。因为震惊过度,他傻在原地,没能立即拦住对方,等反应过来时,窦长宵已经在跟那人好商好量地在说什么了。
他连忙小跑着过去,靠近后听见那位路人语气很好地说:“……可以啊,不过我刚拍了挺多视频和照片的,你都要吗?”
窦长宵点头说:“都要,谢谢。”
宁烛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只是要视频。还好这小子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他刚松口气没多久,窦长宵又转而去找下一位,寻找不同机位的烟花影像资料。
“……”
宁烛眼见着窦长宵连续问了三个路人,终于忍不住满头黑线地把人拦住了。
他勾着窦长宵的胳膊,无语又好笑地道:“你还想每个角度都来一遍啊。不就放个烟花吗,难不成以后做什么都要拍视频留念?”
宁烛没想过仪式感之类,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想出来的主意,窦长宵这么重视,反倒让他不自在了。
他道:“又不是只约这一次会。”
不过这种的偶尔来一次就够了,宁烛对浪漫这种东西没辙。做过火了两个人都别扭。
而且就像这小子说的一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是约会。
窦长宵这才听劝地罢休。
宁烛凑过去,求夸:“还合格么?”
窦长宵抿了抿嘴唇,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约会了。”
这就有点夸张了,不过宁烛依旧很受用。
两人在桥上吹了会风,零点时才悠哉地晃荡回家。
窦长宵到家就去整理相册了,把他搜集来的视频和照片一一查看了一遍。
宁烛喝了酒,在车上的时候就体会到了一丝倦意,于是麻溜地收拾好自己,滚到床上准备入睡。
眼睛眯起来好一会,累,却睡不着。
同居的一个多月,他习惯了每晚入睡时边上有个人形暖炉,这会儿自己一个人躺着,反而不适应了。
宁烛瞅瞅书桌前坐着的那人,用嗓子发出点声音,窦长宵就回过头来看他,然后起身向他走来。
他把手探进被子里,揉了揉里面那具温热的躯体,以为今天的约会还没有结束。
宁烛的睡衣扣子被对方解开了两颗,又被咬住锁骨。他轻哼了两声,翻了个身,把上半身都埋进窦长宵怀里,“今天不了,困……”
窦长宵顿了下,盯着宁烛的后脑勺看了会,犹豫半天,才帮宁烛把扣子重新系了回去。
他关掉房间内的其他灯,在宁烛旁边的位置睡下了,却没躺着,后背靠着床板,一只手拿着手机翻看那些镜头摇晃的视频,另只手搭着宁烛的颈侧。
“你身上有点烫。”窦长宵说,“比平常更烫。”
“是么……”
“因为喝过酒了吗。”
“……可能吧。”
窦长宵的手机屏幕有一些微弱的光,他问宁烛:“我想再看会那些视频,会影响你睡觉吗。”
宁烛打了个哈欠,声音含混地说“不会”。
再好看的烟花,看多几遍也腻烦了,宁烛光是这么瞥两眼屏幕,都感觉到有些没趣。窦长宵却看得津津有味。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有人在摩挲他的头发和颈部,力道轻柔,很快便在这种温柔的抚摸里睡去了。
……
不知过去多久,宁烛感觉到身体里涌动着一股股热意。
后半夜时,他被攀升的体温热醒。
宁烛半睁开眼睛,意识混沌中闻见自己的气味,眉头不自觉地厌烦地拧紧了。
他未经思考地摸到床头灯打开,本能地想要翻身下床去拿抑制剂。
一只脚刚够到拖鞋,腰身忽地一紧。
他被人拦腰勾了回去。
身后的人声听上去不大痛快:“找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宁烛的脑袋才清醒了一些。
他绷紧的身体也软了下来,从善如流地回过身,贴住对方,“……找你。”
“……”窦长宵抿着嘴唇盯着他,见宁烛眼珠颤动着有些恍惚,便没有责怪对方没在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窦长宵脸上一点困顿的神态都没有,显然醒过来不止一会了。
他在这个甜杏味的密封罐子里泡了不知多久,黑眼睛里酝酿出一些黏稠的情绪。宁烛但凡这会儿理智在线,大概会觉得毛骨悚然。
窦长宵撑起身子来,摸摸宁烛的脸颊,烫的。
宁烛的眼睛水亮,一半的脸颊在暖黄的灯光下面,镀上一层蜜似的色彩。皮肤上有细小的绒毛,在灯光下散发着绒绒的光。
可爱。窦长宵想。
宁烛抓着窦长宵的手臂,一直往下,碰到手环,哆嗦着去摸上面的开关。
打开了。两种躁动得不像话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呼吸同时重起来。
宁烛有些烫人的呼吸擦过窦长宵的颈侧,口腔里有一些东西不受控制地泛滥起来。
窦长宵低下头,舔了下宁烛的唇角,把它们全部吞食了。
“……”宁烛神志不清地想,这小子不比自己体面多少。
窦长宵尽可能多地释放信息素,尽管他的信息素浓度已经高到了可怕的地步。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替代宁烛的特效抑制剂。
宁烛似乎很讨厌自己发情期的样子,窦长宵绝对不希望自己在对方看来还不如抑制剂可靠。
所以他没有继续尝试其他有可能会让宁烛感觉到羞耻的行为,将宁烛抱着翻了个身,欺身压上去,直接地将犬牙抵在了对方后颈的突起处。
那个锋利的触感甫一接触到皮肤,宁烛的身子就轻微地抖了下。
腺体处的痛感加深,他感觉到对方似乎打算直接标记完了事,眼珠不禁有些迷茫地颤了颤。
发情期……难受的可不只有腺体,以前该忍就忍了,但宁烛没想到窦长宵在旁边,自己还得吃这种苦。
宁烛动了下脖颈,窦长宵险些刺破他腺体周围的皮肤,当即皱眉道:“你别动……”
“长宵,”宁烛吐了口气,抱怨道:“你怎么……跟支抑制剂似的。”
“………………”
身后的人停下了动作,突然间变得很安静。
宁烛在这种可怕的寂静中被窦长宵重新翻了过来。
……
……
宁烛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结束的时候,窦长宵似乎亲了他的脸颊和头发,又小声念叨了很多话。
最多的一个字眼是“宁烛”,其次是“喜欢”,嗓子较平常沙了一些。
宁烛好几次都快要睡着,又被对方念叨得清醒了一点,往复几次才彻底进入梦乡。
他一定被窦长宵搂得很紧,呼吸时有轻微的不畅感。
宁烛做了一个昏昏沉沉的梦,并不算特别。
那是一个他做过很多次的梦境,总是从一个将他抛弃的眼神开始。
他站在原地,跟那个眼神对视,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等待着那双眼睛仓惶地转开。
他举起胳膊擦了擦眼泪,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道路的反方向走去。
道路的尽头没有任何值得他期待的事物,唯一等待他的只有黑色的终点。每做一次这样的梦,他就离那个终点更近了一些。
无法后退,不能回头。
靠近,靠近,越来越近。从恐惧到麻木。
他的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
宁烛低下头,一只茶色的大狗咬住了他的裤脚。
他闻到了很温暖的椰子的味道。
再抬起头时,那个黑暗的终点被无限地延伸,去到了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那只茶色的大狗消失了,宁烛还是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走到了原有的终点的位置。
但那里空气灼热,阳光过分刺眼,没有黑暗和令他害怕的一切。
只是无比寻常的一年盛夏。
第78章 第 78 章 天灯
宁烛度过了一个万分安宁的夏天。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到了夏末。这天他预约了第三医院做腺体检查,下午时抽空过去,等检查单出来后没立刻去腺体科, 先不情愿地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窦长宵。
窦长宵这几个月来私底下不知道都研究了什么, 看这些单子时说的话跟魏庭风给出的结论八九不离十。分明自己连本科还没毕业,就已经装起了医生架子,宁烛的所有病历和化验单他都要过问。
宁烛发完照片,上楼去找魏庭风。
“你最近几次来检查得很准时啊。”魏庭风接过他的单子说, “这可不像你,以往每次做检查都要我找小陶来催你,最少也要拖个三五天的。”
宁烛撇了下嘴,“现在有别人在催。”
可比小陶烦人多了。
“…………”
魏庭风锤了锤胸口顺气儿,被这一口狗粮噎得慌。
他转移话题:“最近腺体有什么异常么?”
宁烛摸向后颈处,指腹碰到那上面的两枚牙印, “没有。”
他的信息素波动一直在可控范围内, 第一次被标记之后, 就没有过失控的情况了。就是那小子标记时没轻没重、牙尖得厉害……半月前对方易感期的标记, 到现在还有印痕。
魏庭风看完检查单, 道:“比我起初预估的效果还好。”
“这几个月来,你的信息素水平在小幅度地持续下降,而且波动的数值比去年小多了。”魏庭风放松地说, “最开始我还想,能够延缓病情就很不错, 但照这个走势下去,未来恢复到正常水平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需要的时间会比较漫长。”
宁烛笑了下,“再久也等得起。”
正说着,手机响了下。
窦长宵大概是看完了那些照片, 回给他一个满意的卡通表情包。
魏庭风瞄见了聊天框,“我记得S大去年来的实习生这几天都陆续结束考核了吧?”
“嗯,长宵前天刚结束实习,回海城看他外公了。过两天中秋回来。”
到下学年开始之前,窦长宵长达有半个多月的假期。宁烛倒是希望这小子稍微回去多待上几天,他脖子后面还痛着呢。
宁烛收起手机,“庭风,中秋假期你还值班吗?”
他有挺久没有跟朋友出去野过了,周末几乎都跟窦长宵腻在一起。也想出门跟朋友聚聚。
“不值,但是家里人过来,得陪他们。”
宁烛点点头。
他随后又问过纪驰跟成黎,可惜这两人不巧中秋也都有计划。
成黎中秋节跟家人团聚宁烛倒是能理解,不过纪驰孤家寡人一个,宁烛委实想不通这家伙中秋要忙着做什么。
他满怀期待地把自己的假期匀出来给几个朋友,结果没一个人搭理,宁烛郁闷地在家里老老实实吹了两天空调。
他实在闲得无聊,于是中秋窦长宵傍晚从海城回来的时候,宁烛早早就跑去机场接人了。
窦长宵这次回去只待了四天,因此连行李箱都没带,从出口出来时肩上只背了个双肩包。
看到宁烛时他愣了下,快步朝他走过来。
“都说了我可以打车回去。”走近后他说,“等多久了?”
“不到二十分钟。”
“来这么早……”
宁烛毫不心虚地说:“嗯呢,想你嘛。”
窦长宵难以掩饰的飘然情绪就从眼角眉梢里淌了出来。
他挨着宁烛,都穿着短袖,手臂贴在一起,被宁烛过高的体温烘得有点热。
冬天的时候宁烛像个小暖炉,到夏天就变成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了。就这么贴了会儿,宁烛就热得有些受不了了,悄悄地挪了好几次胳膊,都被窦长宵重新逮了回去。
唉……
宁烛心里叹着气,面上却忍不住笑了下。
从机场外离开时,夕阳投射在云层里的最后几缕橘光也被黑色吞没了。
宁烛开车往市区中心行驶。机场离他家约莫四十分钟的车程,途径安江流经北城的某一段水域时,窦长宵望见那处的天空似乎晕染着一些火红的亮光,星星点点,看不清晰。
“宁烛,”窦长宵说,“那边……”
宁烛看了眼他示意的方向,盯着那处被点亮的天际打量了会。
他记起来,北城每年中秋的时候,都会举办许多传统活动,在城郊选择一片宽阔的地段放天灯祈愿,已成为北城每年的重要庆典了。
不过这种活动格外吸引外地游客,宁烛刚来北城的时候也很想去亲眼目睹千万盏孔明灯齐飞的场面,始终没找到机会,时间久了,一开始的兴致也就淡了下来。
他犹豫了下,以为窦长宵没见过,便调整路线去放灯的水域附近转了圈。
宁烛没靠得太近,远远地就望见江畔的大片人群。
开车绕着周围兜了几个圈子,宁烛听到窦长宵问他:“要下去看看么。”
他想了想,把车靠边停下来,说:“你感兴趣?”
窦长宵实话实话:“还好,去年跟几个朋友来参加过。成烊他们放了灯,我在边上围观。”
宁烛想到去年那时候,他把一张卡拍到窦长宵胸口,提出“交易”的那天……似乎就是在中秋节前后。
“不过,”窦长宵顿了顿,“成烊去年在这里放灯,然后没过多久,愿望就成真了。所以……”
宁烛:“哦,是关于方淮心的吧?”
“嗯。”
宁烛笑道:“那俩本来就看对眼的,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什么关系。”
“……”窦长宵想说的话就被默默地吞了回去。
他原本也不怎么信这些,先前来过来凑热闹,只是觉得上千只祈愿灯飘在夜空中的场面很漂亮。
以前是不信这些所谓的寄托的,但现在……
两人对视。
两脸沉默。
宁烛很快觉察到气氛微妙。
他愣了下,意识到自己似乎败了对方的兴,尴尬道:“啊……怎么,你信这个吗?”
窦长宵:“……没有。”
宁烛怀疑地望着他,“你要是想去看看,我就陪你去凑个热闹也好,也没多大点事。”
窦长宵撇开眼,“不用了。”
“。”
“……在我面前就不要装模作样了。”宁烛解开了安全带,“走吧,反正我之前也没看过北城的天灯庆典,这次正好开开眼。”
窦长宵闻言一怔,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是在北城待了十几年,一次也没看过?”
宁烛:“刚到北城的头两年想过来看看,不过念书的时候太忙了。”
窦长宵:“……”
连我都有去看过。两次。
“那现在呢?你总有空闲时间吧。”
宁烛:“……现在年龄上来了点,就觉得也没什么稀罕的。加上那附近人太多就……”
在某个特定的年纪,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是新鲜的。但那些新鲜感太久未被满足,渐渐的就消失了。
向往变成一种耗费精神的事情,久而久之,面对曾经艳羡憧憬的事物也会变得无动于衷。
窦长宵皱着眉说道:“宁烛,你可真是……病得不轻。”
“……”
窦长宵说完,拉开车门下来。
宁烛只好跟着下车,懵逼地说:“改主意了?”
窦长宵盯着他,不大高兴地“嗯”了声。
到庆典最热闹的中心区之前,一路都能见到各类摊贩。
除了售卖孔明灯的,也有许多市区内随处可见的夜市小摊,稀稀拉拉地摆满了两排。
两人走得很慢,十分悠然地在人群中漫步穿行。
倏地,宁烛在十几米外的一个小摊前看到两个高大的人影。
看身材都是Alpha,其中稍高些的那个朝着另一人俯下身,跟对方的耳朵贴得很近,似乎在说些什么。
宁烛眯起眼睛辨别了一阵,确定那两人是先前声称“有其他计划”拒绝他邀玩的纪成二人。
“……”
关系很好的两个朋友背着自己偷偷约出去玩了。纵然宁烛理解纪驰和成黎是多年发小,感情自然较自己深厚,可被他们借口瞒着多少还是觉得忧伤。
没等宁烛冥思苦想,回顾自己最近有做什么讨嫌的举动,却见那两人的距离忽地拉得更近了。
过了几秒,成黎捂着自己的耳朵猛地跳起来,拽着Alpha的衣领前后晃了晃,隔着很远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热意。
纪驰的背影看起来却仿佛很愉快似的。
宁烛呆住,反应了半分钟。
窦长宵见他迟迟不动,就叫了他的名字。
宁烛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然后拉着窦长宵往反方向走,“绕远点,抄小路吧。”
“为什么?”
宁烛:“那边人太多。”
窦长宵看看道路上不算密集的人群,只是“哦”了声,就没有任何犹疑地跟着宁烛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