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宝贝,亲亲 “闭嘴!谁是你宝贝?”……
“大家不想受罚就赶紧出力一起按住他!”吉苍话一说完, 墙角阴影忽然晃动。
孙乔像被激活的提线木偶般冲出来,他的眼睛在昏黄顶灯下闪过冷光,死死钳住唐吉吉左臂, 门板传来“砰!”的撞击声, 晃得天花板的蛛网簌簌飘落。
三个人齐齐压在门上, 胡可后背被震得发麻,瞥见孙乔出手才敢松开抵门的膝盖, 他反剪唐吉吉右臂时发现对方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 冷汗霎时浸透衬衫。
好在唐吉吉身体素质并不高,他没办法从两个成年人的手里挣脱, 只是在不停咒骂着。
“宝贝, 该咱们干活了。”吉苍屈指弹了弹缠绕在两人腕间的红线,他突然起身朝前走, 沈驰飞猝不及防被拽得前倾,腐朽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他踉跄着撞在吉苍的后背上。
沈驰飞嘴角抽抽, 这道具果然碍事,他根本没有办法和吉苍分开行动。
“等等……”他拽住吉苍的力道泄了三分底气,指尖堪堪勾住对方袖口, 唐吉吉发狂的背影在摇晃,此刻他本该瑟缩在墙角扮演惊弓之鸟, 偏生吉苍给他制造难题。
你这是想害我吗?
沈驰飞满心幽怨,目光直直地盯着吉苍。
“宝贝的手在抖呢。”吉苍突然转身, 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耳垂,轻声问道,“要躲进我外套里吗?”
滚啊……沈驰飞的眼下瞬间透出一片阴翳,借着低头的动作, 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
吉苍却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用拇指轻轻抹过他的眼尾,仿佛要将那点尚未成形的杀意,揉碎成水光潋滟的怯意。
“没关系的宝贝,有我在,你还害怕什么呢?”
吉苍给了一个台阶,让他突然大胆的行为合理化了。
沈驰飞立即缩着脖子点头。
“宝贝怎么不夸夸我?”吉苍像是得寸进尺,又接着说道。
“……”
如果不是沈驰飞的脸足够高冷,他的表情会直接裂开的。
“宝贝?”吉苍继续催促。
“你真厉害,在你身边太有安全感了。”沈驰飞掐着嗓子挤出颤音,指甲则用力掐紧吉苍的小臂,他不敢相信从自己的喉咙里会对着吉苍说出这样的话。
“生气了?”吉苍微微仰头,喉结在下颚的阴影下滚动,指尖突然抵住沈驰飞的后颈,“你从前都会叫我亲亲的。”
吉苍你要死啊?沈驰飞心里怒吼。
不对。
沈驰飞顿时搅紧了眉头。
当黏腻的呼吸喷在耳廓上,沈驰飞后槽牙猛地咬紧,面前这个人他还是吉苍么?
沈驰飞盯着吉苍的眼睛,没有从那双棕色瞳孔里看出点什么。
沈驰飞后背油然而生一股恶寒,冷风突然有了形状,像条蜕皮的蛇顺着他的脊椎窜上颅顶。
吉苍嘴角凝固的微笑仿佛在融化,沈驰飞瞬间觉得吉苍那个看似温柔的表情都变得诡异恐怖了。
吉苍可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有经验的老手,如果他也中招了。
沈驰飞如临大敌。
这是最坏的结果,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吉苍演了。
“亲亲。”沈驰飞朝他挤出了一个笑脸:“你快去把他解决了,我现在有点累了。”
“好。”吉苍答应得十分干脆。
沈驰飞跟着吉苍一起靠近唐吉吉,他们得让唐吉吉清醒过来,谁知道这种状况会不会延续到晚上十二点。
吉苍没有回应,他的沉默如同无声的子弹,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
吉苍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紧接着,指关节爆发出骇人的脆响。他钳住唐吉吉肩胛骨的动作快得超乎常理,眨眼间,手掌已经稳稳地按在了唐吉吉的肩膀上。
“你,你你……”唐吉吉的声音瞬间带上了一丝恐惧,紧接着,他便感觉天旋地转,被吉苍单手轻松摔翻在地上。
吉苍揍人的动作宛如一个慢条斯理的优雅绅士,他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唐吉吉,力量上的悬殊差距,几乎形成了碾压之势。
“你病得不轻啊。”吉苍轻蔑地看着唐吉吉,他的呼吸节奏丝毫未乱,顺势锁住唐吉吉的咽喉,另一只手掌稳稳地按住他的头,将唐吉吉牢牢地按在地上。
“有病就得吃药啊。”吉苍嘴巴里吐出调笑的语气:“搜他的身,肯定有药的。”他看向了沈驰飞,眉头轻轻地耸了耸。
“宝贝,你去给他检查检查。”
吉苍还朝他抛来一个wink。
好的,沈驰飞这下可以做出判断了。
吉苍还是那个吉苍。
只是他单纯爱装,爱犯贱。
吉苍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沈驰飞无奈,只得将目光投向其他人。只见孙乔扮演的角色看起来比他还要害怕,一个劲儿地摇头,胡可也满脸畏惧,不敢轻举妄动。
吉苍此刻正死死按住唐吉吉的嘴,确实腾不出别的手。
好吧,沈驰飞叹了口气,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手。
副本设置的问题不会是无解的,尤其是第一天,第一天的难度是最低的。
沈驰飞摸了摸唐吉吉的裤子口袋,还真从这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像个喷雾。
“他的药。”沈驰飞掏了出来。
“往他脸上喷喷试试?”吉苍提议。
沈驰飞没有犹豫,当药雾喷上唐吉吉的脸颊,他发怒的脸瞬间变得清澈了。
这是玩家唐吉吉回来了。
嘿,还真管用。
沈驰飞稍作思忖,接着往孙乔脸上也喷了一次。
孙乔表面不动声色,但原本那副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模样已然改变,像是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好了,宝贝,咱们可以回去休息吧。”吉苍松开了按住唐吉吉的手,反手亲昵地搭在了沈驰飞的肩膀上。
“嗯。”沈驰飞面色依旧沉稳,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他已然对“宝贝”这个称呼彻底脱敏了。
唐吉吉在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后,索性往地上一躺,四仰八叉地装起晕来。
沈驰飞低着头,仅伸出一只手抓着吉苍的衣服,还没挪回床铺上。
吉苍见状,扭过头,眼神带着几分戏谑,对他说:“宝贝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奖励?”
沈驰飞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吉苍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语调上扬:“亲我一口。”
沈驰飞顿时冷下脸来,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吉苍,你是不是疯了?”话一出口,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身体又不受控制被抢走。
吉苍倒好,竟毫无顾忌地大声笑了出来。
看在沈驰飞的眼里,那笑声就如同一把利刃,在整个房间里横冲直撞,明晃晃地透着嘲笑的意味。
“开个玩笑而已,千万别生气。”吉苍边笑边说,“我刚刚看见那个摄影仪已经关闭,说明角色扮演结束了,现在保持自我,不会有惩罚的。”
这是个好消息,沈驰飞一听,腰杆瞬间挺直,但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吉苍。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虽然摄影机关了,但咱们也不清楚它啥时候又会打开,不如从现在起就习惯带入自己的角色。”吉苍接着说道,脸上换上一副看似无奈的表情,“宝贝,咱们忍忍吧。”
唐吉吉一听,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晦气地抱怨道:“我刚刚根本没反应过来,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说罢,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接着说道:“那个药瓶是我在商城里换的道具,看刚刚的效果,应该是能打断一次控制。我买的时候看到上面标注过,一共只有三次使用机会,现在只剩一次了对不对?”
“我需要这个道具。”胡可赶忙说道,神色焦急,“等到十二点的时候,那个摄影机肯定会打开,护士一共有三种情况,如果遇到灰色护士,玩家不能睁眼,可我角色设定又必须睁眼的情况,我就需要打断一次角色控制,不然根本活不过晚上。”
胡可在上一轮积分赛里没赚到积分,自然也没有其他道具,此刻他大大方方地把需求讲了出来,唐吉吉倒也爽快,愿意把道具给他。
唐吉吉摆了摆手,说道:“团队副本自然得拿出团队精神,你拿去用吧。只要不被控制身体,哥几个身上应该都有前几次副本积攒下来的助力,保命应该没问题。”
“那我也先提前说出来吧。”孙乔跟着开口,“我的道具也可以共享,是一条绳索,说不定后面能派上用场,而且我的角色是个哑巴,所以接下来我可能不会怎么讲话。”
唐吉吉点点头,接着看向沈驰飞,问道:“飞哥,你换了什么道具?”
能反制副本规则的道具,确实能让大家暂时安心,而沈驰飞可是积分第二高的玩家,大家都很好奇。
飞哥?
沈驰飞心里微微一动。
哇,这个称呼听起来怪好听的耶。
仅仅短短两个字,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竟让沈驰飞内心得到了一丝满足,不过,他表面上依旧一脸冷淡,没有过多表露情绪。
可一提到道具……沈驰飞心里暗自琢磨,原来积分是要换这些东西么?他当时看那些瓶瓶罐罐,想着就算有药,受伤了还是会疼,病熬一熬或许还能好,可饿肚子却是大事。
所以在进来之前,他换了“吃饱饱吃好好面包”。
十积分一个,他直接换了五个。
沈驰飞看着众人那期待的眼神,闷着头,故作神秘地说:“你们会看见的。”
太丢人了。
怎么也不分配个新手指南啊?
沈驰飞想抱头痛哭。
见他不愿多说,唐吉吉也没再追问,大佬自然有自己的底气和想法,只要有沈驰飞在,他们就挺安心的。
沉默了一会儿,沈驰飞看向胡可,药瓶还稳稳地握在他手里,“你先把这个道具拿去吧,今晚没准用得上。”
胡可面露感激之色。
然而,就在沈驰飞要递给胡可时,吉苍突然横插一脚,挡在他和胡可的中央。
“道具在咱们手里,不就是咱们的?”吉苍不屑地嗤笑一声,脸上露出相当阴险的表情,“生存得靠自己啊,第十盏灯本来就只有厉害的人才过得去,垃圾死了就死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宝贝,听我的。”吉苍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继续蛊惑道,“他们都亮出自己的一张底牌了,咱们干脆把他们的道具都抢过来好了。等他们这几个人死了,我们就稳赢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飞哥,别听他的。”胡可立即说:“规则可是只允许最后一位玩家无条件存活,他是想拿你当你跳板!”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以为我花一百积分换来的道具是吃素的?”吉苍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回道,“现在,这游戏已经把我和他视为一体,同生共死。”
什么?
同生共死?
沈驰飞懵了。
“吉苍,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唐吉吉满脸的难以置信与愤怒,质问道,“你以前通关难道都是用的这种下三滥手段?但你听好了,我们可不会被你吓倒!”
吉苍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耸耸肩道:“我一个人要对付你们三个,或许确实有点棘手,不过要是加上他,两个人解决你们三个,那可就轻松多了。”说着,他还别有深意地看向沈驰飞,故意拉长语调:“对不对啊?宝贝……”
然而,“贝”这个字还没完全从他嘴里翘出来,沈驰飞已然怒不可遏,猛地挥出拳头,精准无误地顶上了吉苍的肺。
“闭嘴!谁是你宝贝?”
第42章 同床共枕 “我是说,我现在对你一见钟……
就在沈驰飞挥拳而出的刹那, 那股消毒水的气味仿佛也受到了某种刺激,陡然浓烈起来,直往人鼻腔里钻。
沈驰飞眉头高挑, 紧握着的拳头青筋暴起, 拳峰之上还沾染着吉苍病服上的潮气。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吉苍肋下, 发出的闷响比他预想中更为柔软,仿佛不是打在人体上, 而是击穿了一个装满温水的皮囊。
“嘶——”吉苍肋间重重挨了这记重拳后, 嘴巴里先是发出一声痛呼,紧接着脊背不受控制地狠狠撞在床头柜上, 震得金属托盘里的针管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跳起又落下。
沈驰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早想这么干了, 虽然有点出其不备,但目的达到就行。
随后, 吉苍整个人弓下腰, 一只手死死抓着床扶手,头无力地低垂下去,另一只手掌则紧紧按在自己胸口。
他没有再发出其他声音, 只是牙关紧咬,没做出回击动作, 像是沈驰飞这一拳头直接命中要害。
这可不太像吉苍一贯的作风啊,沈驰飞心里犯起嘀咕, 特意回头看向他。
起初,沈驰飞以为吉苍不过是在装模作样,毕竟只是挨了一拳头而已,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夸张。
然而, 对方喉间溢出的呻吟声却无比真实,那是一种被生生碾碎在齿间的痛楚,伴随着带着血腥味的喘息,从他指缝间丝丝缕缕地漏出来。
吉苍五指死死扣住泛黄的床单,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脸上出现了细汗,汗湿的鬓角随着他压抑的喘息微微颤动,他的神情痛苦至极,仿佛真的遭受了重伤。
不是吧?
他一拳头把吉苍打废了?
吉苍这么菜么?
没道理啊……
“我们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吉苍终于艰难地开口了,可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在气管里,让人不禁担心他说出下一个字时,会不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我的脾脏好像出血了,很疼。”
“不可能。”沈驰飞不大相信:“不可能有这么严重。”
“是,是游戏规则。”吉苍气息微弱地说道,看上去比三分钟前更加虚弱了。
“我的身体被影响了,我好像真的要死在你手里了,怎么办?我死了也就罢了,可还要连累你呢。”
沈驰飞愣了片刻,难道是主神给吉苍加了什么特殊的buff不成?他还来不及细想,转眼间就看到吉苍已经两眼翻白,身体摇摇欲坠,再也支撑不住,顺着病床缓缓往下滑。
沈驰飞的心猛地一紧,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转得还快,他不假思索地立即伸手扶住吉苍的身体,吉苍的脑袋顺势直接栽在了他的肩膀上。
随着吉苍下滑,他的身体如同一条绵软的蛇,缠绕上沈驰飞的小腿,怀里的躯体沉重得仿佛两个大沙袋。
见吉苍似乎没什么反应,沈驰飞赶忙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你可别死啊!”沈驰飞焦急地喊道,心里想着,你要死也先把道具给解开再死啊!
吉苍没有回应。
沈驰飞这下有点慌了,又赶忙补上一句:“下次我不这么打你了,真的。”
吉苍还是不理他,沈驰飞烦了,伸手钳住吉苍的下巴,将他的头掰起来,想要从他嘴里讨个回应。
可吉苍的身体像是彻底脱力了,眼睛紧闭着,好消息是他还没有凉透,眉头时不时轻轻颤动,似乎仍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诚然,沈驰飞对别人的痛苦并不感兴趣。
但当这个人是吉苍的时候,沈驰飞却突然生出一丝别样的情绪,看着吉苍这副模样,他心里竟觉得舒坦。
不仅仅是因为解气,好像这就是一副他喜爱观赏的风景画,如果吉苍此时能表现得再狼狈些,更坚强一点,负隅顽抗之余,念几句台词,比如“我求你了,沈老大,我最后还是输给你了,真是失败啊”,那就更合他心意了。
不对不对!沈驰飞猛地回过神来,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惊慌失措。
他可不是什么抖s啊!他对施虐绝对没有任何兴趣!
沈驰飞像是触了电一般,松开了吉苍的脑袋原本虚软靠在他肩头的人突然挺直脊背,双臂如铁箍一般紧紧勒住他的腰,温热的鼻息轻轻喷在他的脖颈上,和诈尸没有两样。
“据说人在快死的时候——”吉苍的犬齿轻轻擦过沈驰飞的耳垂,声音低哑地说道,“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关心我,我很感动。”
方才垂死的灰败面容此刻容光焕发,这戏剧沈驰飞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气,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皱眉还是该笑。这个男人,果然又在演戏。
“我可没骗你,我是真的病了。”
吉苍却声情并茂地说道,“是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沈驰飞没好气地说:“滚,别碰瓷。”
“不。”
吉苍一脸肯定,“你这一拳头,真把我砸出病了。”
“我不想听。”沈驰飞已经失去了耐心。
“是心病。”吉苍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按在自己心口,掌下的皮肤烫得惊人,心跳声犹如困在玻璃罐里的蜂群,疯狂地隔着胸腔撞击着他的指纹。
“听听看。”
吉苍轻声说道,“自从你那一拳砸下来,这里就开始发疯似的跳。”
沈驰飞忍不住拆穿:“我砸的是下面。”
“什么上面下面都不重要。”吉苍忽然轻笑一声,“我是说,我现在对你一见钟情了,你以后要对我负责的。”
沈驰飞听完,一脸茫然,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嗯……啊?”
在瞳孔地震,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被呛住之后,他回头看了眼摄影仪确定没有开启,再看向吉苍的脑袋,问道:“你眼神也不好使了么?对我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真演上瘾了?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看见你之后,我就突然发现,原来我是个gay,我是喜欢男人的。”吉苍说,“以前没谈过,现在想谈了。”
这次,沈驰飞是真的裂开了,他立即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布料摩擦发出刺啦声响,他不想再和吉苍有什么接触:“我是个直男,我们之间没可能。”
吉苍又说:“我的人生格言:‘只有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正是坚持这条格言,我才走到今天。”
他没有再黏上来,保持了一点距离说:“我们晚上会同床共枕,白天亲密无间,除了没做,不是夫夫胜似夫夫。”
“做?”
沈驰飞下意识重复:“做什么?”
吉苍张了张嘴,用口型让沈驰飞心领神悟。
□□啊。
沈驰飞顿时两眼一黑,他突然深感恶寒,也意识到自己吃了个大亏,他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个男同摸了抱了,但是身为直男,被男的摸一把根本没什么,除非他也是gay,才会觉得被占了便宜。
最终他在生气和不该生气中,选择攥紧了拳头。
他还是把吉苍打死好了!
吉苍看见他带有杀气的目光却立马喊着求饶:“错了错了,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对直男下手的,我发誓,如果有违背,死无葬生之地!”
“这样,还不行么?”
吉苍露出无辜的眼神。
沈驰飞见状,暗暗松了口气,但也再一次深深见识到了吉苍那令人咋舌的厚脸皮,自己还没怎么着呢,这家伙就先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沈驰飞不想再理会吉苍,干脆扭过头去,却没忘记把掉落在脚边的道具捡起来,交到胡可手里。
胡可赶忙点头,虽然他完全不清楚刚刚沈驰飞和吉苍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看样子,两人貌似达成了某种共识。
大概是吉苍和沈驰飞两人之中,有一人发动了自身携带的助力[绝对空间],这项助势的存在,本就是为了避免在人群之中泄露关键信息。
在这个特殊空间里,沈驰飞和吉苍作为最顶尖的玩家,他们之间的隐秘谈话,难免会让其他人感到不安。
但沈驰飞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却又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安全感,如今道具交到胡可手中,一直默默观望着的唐吉吉和孙乔,也不禁放下心来。
至少有沈驰飞这根平衡柱在,他们觉得目前还可以继续维持合作关系。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墙上的大钟表指针缓缓指向了19:00。
刹那间,病房门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是餐车,不等其他人反应,沈驰飞率先走到门前,吉苍被他急冲冲地拽起来靠在墙边。
他没有凝聚在自己身上的多重目光,将门打开了。
一辆推车出现在门口。
沈驰飞伸出手,稳稳地将推车拉进屋内,随后又迅速关上了门。
在其他人还在犹豫是否要开门,谨慎思考判断的时候,沈驰飞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直接看呆了唐吉吉。
大佬都这么有底气的么?唐吉吉心中暗自惊叹。
不过这也太帅了吧!不用多说一个字,直接用干脆利落的行动解决掉了问题,谁不想在副本里遇到这样的队友啊?
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沈驰飞背后的光芒被放大了。
“食物不一定是安全的。”胡可皱着眉头提醒道,“还是不要吃为妙。”
“谁会吃副本里的东西啊?大家又不是新手。”有人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
蠢蠢欲动的沈驰飞:“……”
看到了几人的反应,他原本想要去端南瓜粥的手没有伸出去。
不能吃?
怎么会不能吃呢?
吃的在眼前却不能吃,简直是暴敛天物啊!
可毕竟性命攸关,万一食物有毒怎么办?沈驰飞满心不舍地移开目光,下意识扭头看向吉苍,眼神中还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要是吉苍先吃,那自己或许就能跟着吃了。
然而,吉苍对那些食物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察觉到沈驰飞的目光后,立马笑着回应道:“我做的饭保准比这个强多了,等出去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沈驰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地又拉着吉苍回到床上,看来今天是吃不成了,大家居然都能忍受挨饿,他无奈地闭上眼睛,在心里为那些被浪费的粮食默默默哀。
此刻的沈驰飞,像是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而其他玩家都在紧锣密鼓地为晚上即将面临的困难做准备。
唐吉吉有心跟沈驰飞搭话,可目光刚投过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驰飞已经闭目养神了,呼吸平稳而均匀,即便吉苍正用手指轻轻拨弄他的头发,他也毫无反应,他们大概根本没打算在这方面耗费精力,毕竟副本前期相对来说不算太难,没必要神经紧绷。
唐吉吉可不想拖大家后腿,他扭头看向胡可,说道:“护士一来,门一打开,规则就会生效,我们根本来不及在它进来时做出反应,所以必须想别的办法观察,我身上带着一个能透视的助力道具,要是大家信得过我,今晚就由我来给你们传递信息。”
其他人纷纷点头,应道:“可以。”
“就看你的了。”
听到众人的回应,玩家们又稍稍松了口气。
时间悄然流逝,等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光“刷”地一下熄灭了,整个屋子瞬间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摄影机的红灯却诡异地亮了起来,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唐吉吉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爬上床,其余人都没发出声响,只有沈驰飞感觉自己和吉苍挨得实在太近了。
沈驰飞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从外面看,像他枕在吉苍的臂弯里。
这张病床实在太小,根本容纳不下两个大男人,当他们脱了鞋真正躺上去的时候,沈驰飞只觉得无比拥挤,身体根本无法避免与吉苍接触。
沈驰飞的背肌不自觉地绷紧,形成一道防御的弧线,他在心里忍不住哀叹,这到底是什么命运捉弄,把自己推进这“羊入虎口”的境地。
就在众人紧张等待之时,指针刚好落在十二点,门顶上的玻璃将走廊上亮起的诡异红光透了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斑驳。
唐吉吉原本歪着头,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息,扭头过来时,眼睛瞪得老大,与沈驰飞对上眼的时候,还呸了一下。
紧接着,门口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咔嚓”一声,门缓缓打开了。
沈驰飞忍不住朝门口看去。
一个人走了进来。
啊不,不是一个人,门外的光打来两条细长的影子。
那人走进来。
啊不,是一个人,这明显只有两条腿。
但它完全不是人。
不是活人。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和吉苍睡一张床更可怕的事情。
为什么护士的脑袋会抱在它的手里啊?
当那脑袋上失焦的眼睛在光影里僵硬地转动,无差别地扫视着所有人时,沈驰飞只想紧紧闭上双眼,再也不睁开。
第43章 沈先生是疯子? 真正残忍的人是沈先生……
护士身上穿着粉色的护士服, 硬质裙摆剐蹭铁床护栏发出类似指甲抓挠黑板的声音。
在它的巡视下,玩家都要保持清醒,必须睁着眼。
粘稠如墨的黑暗之中,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将如血般的光影肆意泼洒在墙面。
那些忽明忽暗的光斑, 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在浓稠得仿若墨汁的黑暗里缓缓蠕动,渐渐地, 竟晕染出婴儿啼哭状的扭曲鬼影。
对于沈驰飞而言, 鲜血与那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并无差别,哪怕面对断了头的尸体, 他也能面不改色。
然而, 当那护士缓缓靠近时,他的心脏跳动速度竟比护士的脚步声还要急促。
胶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 像极某种多足节肢动物在黑暗中悄然爬行。
空气里弥漫着腐坏的甜腥之气,那黏腻的感觉仿佛有了实体, 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攀爬而上。
沈驰飞的掌心里早已布满了冷汗, 反观其他玩家,丰富的游戏经验让他们对这般恐怖氛围习以为常,神色异常平静。
这里, 显然不是他这个新手该待的地方。
沈驰飞不禁有些想念自己那相对“安全”的“停尸房”。
就在这时,吉苍发出了一阵窸窣轻响, 温热的鼻息陡然喷在他的耳后,病号服的前襟顺着他的脊梁骨滑落下来, 那触感就像爬虫在身上爬动,痒得他浑身不自在。
背后突然贴近一个“活体”,沈驰飞被惊得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无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吉苍却表现得比他还要慌, 他的耳语裹着冷汗的咸涩,五指在被单下蜷缩着:“我最怕医生和护士了,求你借我靠靠。”
吉苍一边说着,一边刻意躲避着护士的视线。
摄影机正在拍摄,平日里如赖皮蛇般的他此刻倒是老实本分,只是手在被子里慌乱摸索,急切地想要抓住沈驰飞的手掌寻求慰藉。
沈驰飞眼珠滴溜溜一转,盯着吉苍绷紧的下颚,心中突然意识到,原来不只是自己在害怕,吉苍同样是个胆小鬼,没准小时候被针管扎了屁股,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有苦也无处诉说。
喜悦之情瞬间涌上沈驰飞的心头,与此同时,一个邪恶的念头油然而生。
吉苍之前骗了他好几次,他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整蛊他一番?
人一旦起了干坏事的心思,仿佛就不知疲倦。
沈驰飞胆子也壮了起来,他屈起膝盖,脚掌微微提起,而后用力按在了吉苍的大腿侧,猛地一蹬,佯装要把他踹下床来恐吓他。
然而,沈驰飞万万没想到,当他猛地蹬腿时,却感觉像是踹进了棉花堆里,吉苍的腿不知何时已绞成麻花状,整个人连带着被子卷成了一个蚕蛹。
“冷么?”吉苍笑着问道,顺势绞紧了他的小腿,又把自己冰凉的脚掌按在暖烘烘的腹肌上,说道:“没事,我给你暖一暖。”
沈驰飞顿时浑身一僵,默默地将脚缩了回来。
整蛊别人却遭遇这般结果,最大的失败莫过于对方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但沈驰飞并未就此放弃,他曲起手肘,猛地捅向吉苍的腰眼,结果吉苍顺势张开双臂,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肩膀。
铁架床不堪重负,发出一阵似濒死般的呻吟,吉苍的鼻尖几乎蹭上他的锁骨,反而笑着反问:“要抱就直接说嘛,我很喜欢。”
吉苍这招以柔克刚,瞬间让沈驰飞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的力气都卸了下来,活脱脱变成了一条干瘪的咸鱼。
人生无望,咸鱼翻身,结果一扭头对上了一双死人的眼睛,那双眼睛还在像蛆虫一样转动。
咸鱼被吓成活鱼,再变成死鱼。
沈驰飞没想到会和护士的脑袋面对面,警惕的雷达延迟了,这让他的灵魂都差点出窍,护士已经到了他的床铺边,用一只手收拾床头柜上的针管,端着的脑袋却死死地盯着沈驰飞。
沈驰飞身上简直像爬满了跳虫,僵硬又难受。
“护士不知道要尊重病人的隐私么?”就在这时,吉苍突然开口了。他缓缓探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和我宝贝恩爱,你在偷看什么?”
要不是吉苍特意加上了护士的前缀,一旁被迫看着他们的胡可险些就要被误伤了。
护士脑袋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怒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那双可怕的眼睛也从沈驰飞身上缓缓转到了吉苍身上。
不是大哥你……
所有人都有点汗流浃背了。
显然,在尚未确认NPC的安全性之前,吉苍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危险的,谁也说不准这NPC下一秒会不会变身成为绝命boss,轻而易举地取人性命。
吉苍身上却突然爆发出一种新手不要命的勇气,他的目光相当锋利,又有着老手不容置疑的威严:“把你的眼睛转过去,否则,我一定会投诉你。”
“三。”
“二。”
吉苍没有念到一。
护士的手掌动了,将它的脑袋转向别的地方。
“这样我才算满意。”吉苍扬了扬下巴,接着教训道,“以后都这么小心点做事知道么?”
那头颅气得牙齿磨得吱吱作响,仿佛要将空气咬碎。
可吉苍只是不屑地轻嗤一声,随后笑眯眯地与沈驰飞对视,还不着调地抛去一个wink。
沈驰飞承认,吉苍这一个举动可以抹平两天内他产生的怨气。
吉苍还真他爹的是个人才啊。
但这种感觉最多存在一分钟。
吉苍又开口了。
“告诉我,晚上十点,出现在柜子上的药片是做什么用的?”
沈驰飞是惊呆了。
哇塞,你怎么还越战越勇啊,难道你和护士很熟么?
此刻,沈驰飞脸上一片冰冷,而胡可也焦急地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他,那眼神仿佛在祈求他赶紧制止吉苍这疯狂的行为。
可沈驰飞哪敢轻举妄动啊?被子下,他急忙伸手紧紧抓住吉苍的袖子,试图把他从这勇士般的狂妄中摇醒,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亲亲,差不多就得了啊……”此时他的眼神,比护士那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还要可怕几分。
但吉苍却像个耐心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护士将银盘里的针管摆放得整整齐齐后,它的脑袋终于开口了,声音像是从久远的深巷传来:“生病了,就吃药。”
“各位先生,要好好休息,病才能好起来。”
说完,它便推着食物拖车缓缓离开了。
病房大门缓缓关闭,摄影仪也随之结束了拍摄。
众人这才短暂地松了一口气,虽说被吉苍折腾得接连受了两轮惊吓,不过好在没有酿成大祸,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嘛,在一阵略显尴尬的笑声里,这场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
但玩家们心里都清楚,保不准半夜又会生出什么幺蛾子,于是玩家们决定先轮流放哨,每人睡两个小时,由唐吉吉最先守夜。
在商量守夜次序的时候,沈驰飞全程都没吭过一声,吉苍不经意间一低头,就发现他已经沉沉睡去。
吉苍笑了笑,最终只是捻走粘在对方耳后的棉絮,替他遮好被子,朝着他的脸老实躺下,也睡下了。
第二天,等到沈驰飞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摄影仪并没有被打开,他安心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先是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又慢悠悠地转转手腕。
此时,玩家们已经将屋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原本的规则条已然消失不见,只有孙乔手里的日记本还完好地保存着。
孙乔一看到日记本还在,心里就明白,今天的麻烦恐怕就出在这上面了。
只见日记本上出现了新的故事:
“今天早晨我是第一个醒来的,感觉天气应该还不错,既没有呼啸的风声,也没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病房里安静得有些出奇,最后一个醒来的是沈先生,他一向喜欢睡懒觉。
唐老头不小心摔倒在柜子上,那个插着塑料康乃馨的花瓶瞬间粉身碎骨,那可是他最心爱的瓶子,所以他一下子就大发雷霆了,他在咆哮,咒骂,这病房里声音变得刺耳,可这明明就是他自己的错。
平静总是非常短暂,我们只能忍受他的怒火,可胡先生不知道怎么了,他在无意识地发抖,颤抖从眼皮开始,一向喜欢偷窥的人反而不敢看人了,直到他塞给我一张字条。
字条已被冷汗浸透,圆珠笔油在褶皱间晕成蛛网,他说,沈先生才是疯子。
沈先生是疯子?
怎么可能呢。
我转头看见沈先生正在小心翼翼地剥橘子,果皮连成长长的绷带形状,绕在他苍白的手腕边,他非常仔细,聚精会神地把果肉剥得干干净净,沈先生还在哼着小曲,他的声音欢快,大概是难得有了一个好心情。
我起初以为是胡先生的病情加重产生了幻觉。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胡先生说的或许是对的。
他也许在夜晚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就在推车进来之前,我看见沈先生把吉先生杀死了。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不是如胶似漆的恩爱情侣么?
我再也不敢看沈先生的眼睛,他杀人的时候,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那般冷漠无情。
原来在沈先生和吉先生当中,真正残忍的人是沈先生。”
“这是什么意思?”唐吉吉第一个按捺不住出声,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难道我们必须要按照上面写的去做?”
“当然不能。”胡可连忙说道,“飞哥还真能杀人不成?”
沈驰飞看看日记本,又把目光投向吉苍。
“等着吧。”沈驰飞一脸淡定,“看看不按它说的做会怎么样。”
沈驰飞其实没太把这当回事,他头发略显凌乱,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他慢悠悠地走回床上,拿起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道具橘子。
吃还是不吃。
是他现在纠结的问题。
直到某个时刻,唐吉吉忽然动了起来,他神情惊慌,瞳孔骤然扩散成玻璃弹珠的浑圆。
他的右腿率先抽搐,膝关节发出生锈发条般的咔哒声,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偶。
他的身体笔直地撞在了柜子上,彩釉花瓶炸裂的瞬间,无数瓷片在半空凝成诡异静止。
唐吉吉的咒骂从喉管挤出来时带着齿轮摩擦的杂音。
“我操!”唐吉吉终于喊出了属于自己正常的声音,随后垂头丧气地摔在床上。完成这段剧情之后,他才逐渐恢复自我,满头大汗地大口喘着粗气。
玩家们盯着满地瓷片折射出的画面,每个棱面都映照着不同人惊恐的脸庞,在同一秒内迅速褪去了血色。
果然和他们预料的一样,日记本上的剧情就算不主动照做,也会被强制推进执行。
结果终究还是一样。
在餐车推进来之前,沈驰飞会杀死吉苍。
第44章 你舍得杀我么? “舍得。”
按照这诡异的剧情走向, 沈驰飞一旦杀死吉苍,道具便会让沈驰飞一命赔一命。
想必这个麻烦就是奔着解决两位红灯玩家去的,副本boss真是好会算计。
孙乔抬起头, 目光投向沈驰飞。
看过去时, 沈驰飞正专注地剥着那颗橘子。屋内的灯光如同一把把细碎的小刀, 在他的指节上切割出一道道细密的白线。
他半垂着眼睑,神情专注, 手中的橘子又圆又大, 白色袖口卷起的小臂随着剥橘动作起伏,绷出流畅的线条。
当他的指腹轻轻贴着果肉缓缓游走时, 可以清晰地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蜿蜒, 沈驰飞就像个手法精巧的杀手,正在用小小的手术刀给人剥皮, 精准得没有带走一丝多余的“血肉”。
橘子被沈驰飞剥得像个漂亮的金球,他毫不犹豫, 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是甜的,他抿了抿嘴把沾着橘子味的空气也一并吞进了肚子里。
唐吉吉不由担忧起来,仿佛沈驰飞已经像是被操控了一样, 被推着按照日记本上记载的故事发展。
“飞哥。”他忍不住问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会解决的。”孙乔抢在沈驰飞之前说道,语气沉稳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这件事别人也插不上手。”
的确,如果沈驰飞和吉苍这两位红灯玩家都对眼下的困境无计可施, 那其他人恐怕也很难帮上什么忙。
孙乔对他们有信心,身为红灯玩家怎么可能会草草死在副本的第二天呢?绝不会的。
孙乔转头看向胡可,眼神中传递出一种默契:“你该给我写一张纸条,就从我的日记本上撕纸好了, 夹缝里有笔。”
胡可心领神会,旋即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的分内事办妥。
很安静。
整个病房安静得如同阴森的停尸房,静谧得让人心里直发毛,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沈驰飞感觉腹中不再如先前那般饥饿,没想到一颗橘子竟能带来如此饱腹感,让他有了多余的精力去应对其他事情。
他缓缓将目光投向那个依照剧情即将被自己杀死的男人,问道:“关于这要命的情况,你自己想出办法了吗?”
“没有。”吉苍慵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改为平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神色间透着几分随性。
沈驰飞侧过头,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近距离对视着。
吉苍脸上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仿佛全然没把即将面临的危机放在心上。
在沈驰飞看来,就算此刻吉苍说自己害怕得要命,他也绝对不会相信的。
“死我倒是不怕,你要杀我呢,也能接受,其实我更好奇的是……”吉苍目光灼灼地看着沈驰飞,问道:“你自己心里到底想不想杀我?你舍得下手吗?”
“舍得。”沈驰飞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简洁而冰冷。
“那你可真是无情啊。”吉苍故作哀怨地说道,“你的心就像结了冰一样冷,我还没有捂热。” 顿了顿,他的手掌往沈驰飞胸口上摸,但被拍飞了,还红了手背。
吉苍只好先退一步:“那在我‘死’前,你能不能说几句我想听的话,好歹满足我这最后的心愿啊。”
“不能。”沈驰飞依旧斩钉截铁。
“我现在真要伤心到吐血了。”吉苍夸张地捂住胸口,然后冲着旁边的人大声嚷嚷起来,“我们这对苦命鸳鸯马上就要死啦,你们可别忘了把我们埋在一起啊!”
他这一嚷,唐吉吉和胡可都不禁将目光投了过来。
“我现在非常后悔。”吉苍自顾自地说:“我其实还没向全世界出柜。”
“你可以停止表演了么?”沈驰飞淡淡地看着吉苍,血色的瞳仁像淬过冰的熔岩,他变得认真了。
“你不会真的死,我也不会真的要杀你,你加那么多前缀,结果不还是只有一种,无聊的人。”
吉苍听闻,反倒高兴得笑出声来:“宝贝,没想到你如今对我了解得这么透彻了?”
“看来你一定对我上了不少心,对于这件事,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日记上说我杀了你,可也没说我是怎么杀的你。”沈驰飞更关注正题:“也没说我是杀死了你的□□还是灵魂。”
“心死不算死么?我们在这里刚好是演员,随便敷衍一下不就可以了?”
“我和你想得完全一样。”吉苍抖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把他们叫过来玩个游戏呗,狼人杀玩过没?”
沈驰飞摇头。
“那我给你讲讲规则。”说着,吉苍凑近沈驰飞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驰飞耳侧,弄得他耳朵痒酥酥的。
沈驰飞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嫌弃道:“你又不是没长嘴,干嘛不自己去跟他们讲?”
“我只乐意跟聪明人讲话。”吉苍笑嘻嘻地回应,“至于其他人,我实在提不起交流的兴致。”
看在吉苍把自己划分到了聪明人那一类,沈驰飞忍了。
狼人杀,一款经典的小型桌游。
沈驰飞把孙乔唤到跟前,撕下几张窄窄的纸条,迅速写好身份牌。
孙乔和胡可充当法官,毫无疑问将狼人的身份牌交到了沈驰飞的手里。
有点像幼儿园的扮家家,只有两个人的狼人杀玩得一本正经,沈驰飞睁开眼,看着闭着眼睛的吉苍呵呵一笑。
胡法官轻声发问:“你今晚打算杀掉谁?”
沈驰飞毫不犹豫地指向吉苍。
孙乔真觉得这一幕和日记里描写得十分吻合。
沈驰飞看向吉苍的眼神冰冷且凌厉,那姿态,结合他的外貌与身形,宛如一匹蓄势待发的吉苍依言缓缓睁开双眼。
陆法官面向吉苍宣告:“你死了。”
吉苍瞬间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驰飞,那神情,仿佛遭受了挚友的背叛,身心承受着如撕裂般的剧痛。
紧接着,他缓缓倒在床上,而后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孙乔看着吉苍“死去”的身体,结束了他的日志。
“飞哥,你的脑瓜子也太好用了吧!”唐吉吉说:“我一着急,根本没办法往这方面想。”
“有个猪脑袋,给再多时间也没用吧?”吉苍立即回道。
唐吉吉咂舌:“我明明没有惹过你吧?”
唐吉吉他想不通,吉苍则说:“因为你太没眼力了。”
“我宝贝都累了,他要休息了,识趣点的早就一边待着去了,明白么?”
唐吉吉沉默了。
此刻的沈驰飞,看上去确实像是耗费了不少气力,他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懒得搭理任何人。
在这沉闷的环境里,除了无聊地打发时间,似乎也做不了别的。
这种枯燥乏味的感觉,让他不禁思索,这世上难道真有人能在医院里熬过漫长的半辈子,甚至一辈子么?
即便双眼紧闭,他的感官却依旧敏锐,仿佛身边哪怕飞过一只苍蝇,他都能察觉。
这不,就像吉苍的手悄然伸到了他面前。
凭借敏锐的感知,他能清晰判断吉苍的一举一动。
吉苍正揪着他的头发,似乎打算把他那狼尾般的发型编成辫子。
忍无可忍之际,沈驰飞抬手用力挥开他的手。
吉苍只是轻笑两声,没过多久,又像个没事人似的贴了过来。
“我刚在柜子里看见了骰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来玩个游戏解解闷?”吉苍脸上挂着狡黠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沈驰飞随即睁开了眼。
“玩轮次的,谁摇到最大的算赢,输了就把卫生纸沾脸上,你给我贴,我给你贴。”
沈驰飞思索了片刻,脑海中权衡着这看似幼稚的游戏,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可以。”
没多久。
吉苍变成了关羽,沈驰飞变成了圣诞老人。
虽然有点智障,但就在这小打小闹中,竟不知不觉熬到了傍晚。
沈驰飞打了个哈欠,现在他变成狮子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稳稳地指向19:00。
唐吉吉下意识地率先起身,当他的手刚握住门把手时——
“傻猪,别开门。”
“不能开门,现在不是19:00。”
吉苍和沈驰飞几乎同时开口,也同时伸手将脸上的纸条都扯掉了。
“什么?”唐吉吉像触电一般,瞬间撒开了手,整个人僵在原地,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敲门声愈发猛烈,那一声声叩门声,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地撞击着众人的心脏,让人心率陡然加快。
时间并没有让门外的人离开,反而让动静变得更大。
唐吉吉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时,沈驰飞开口了:“你模仿一下自己角色的样子,冲着门外大声吼回去。”
沈驰飞的声音像根定海神针:“这样,门外的人肯定会走的。”
唐吉吉赶忙清了清嗓子,鼓足了勇气。
“滚!”他一边怒吼,一边用力地撞向门,那声音震耳欲聋,气势十足。
果然,和沈驰飞预料的一样,敲门声戛然而止。
唐吉吉小心翼翼地贴着门,仔细聆听,清晰地听见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他满心后怕,好不容易才平复下紧张的心情,回想起刚刚差点酿成大祸,唐吉吉满怀感激地看向沈驰飞。
而沈驰飞没有回应他,他依然悠闲又懒散地靠坐在床头的墙壁上,乏味地用手指抓着床单上的棉絮,不动声色地掌握着这个房间里的动静,那双眼睛里露出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又都不在乎的神情。
第45章 这是他的错。 “对,是他的错。”……
唐吉吉问道:“钟表是坏的?”
“一点提示都不给, 这个副本这么玩的么?”
“错。”孙乔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解释道,“副本意识被局限在特定的框架内, 没办法直接掌控玩家的生死。”
“你刚刚能成功驱散门外的威胁, 靠的正是你所扮演角色本身的‘正当性’, 你们还记得吗,日记里写过, 你这个角色平日里就老是给外面的人制造麻烦, 他们很不喜欢听到你的声音。”
顿了顿,孙乔继续说道:“飞哥他们刚刚能察觉到不对劲, 一定也是有原因的, 和昨天相比,今天并没有餐车推过来的声音。”
沈驰飞其实是依据嗅觉判断的, 他喜欢有温度的食物,那会有一股香气, 在消毒水味儿里他可以精准揪出来, 南瓜粥的味道就像一根橙黄的丝线,显然,这一次是没有的, 但他还是跟着吉苍一样点了头。
得到了大佬们的肯定,孙乔继续说下去:“时钟是不会突然坏死的, 最大的可能是我们之中有人动了手脚。”
“我最擅长的就是机械。”
唐吉吉立刻付诸行动,一把将挂钟从墙上扯下, 他阴沉着脸,手指熟练地在钟壳后拨弄检查,很快得出结论:“被动过,时间……被调快了一个小时。”
“我们之中有叛徒。”
“叛徒”这个词, 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神经。
最有可能出现问题就只有胡可,唐吉吉,孙乔了,孙乔分析得头头是道,唐吉吉差点自己中招,那大家还会怀疑谁?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胡可急忙说:“我可以发毒誓!”
就在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之时,吉苍那低沉的笑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凝重氛围。
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这就是团队副本里最常出现的问题了,你们这是要起内讧了吗?”
“不能内讧!”孙乔的声音陡然拔高,“未必是叛徒,毕竟我们夜间是轮值休息的,想想看,如果有人在沉睡中被角色完全顶替,醒来后他自身可能毫无知觉!”
“最坏的可能是,那个顶替者……它完全可以反过来扮演我们中的一员,不动声色地潜伏在我们中间,伺机而动。”
“是我们把这个副本想得太简单了,互相怀疑没有意义,谁都可能有嫌疑。”孙乔说:“我们只能更加小心谨慎。”
唐吉吉和胡可点了点头。
唐吉吉修复了钟表,孙乔也站了出来,他在钟表上加持了一道警示的助势,只要有人再触碰钟表,就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当时针与分针终于精准地指向夜晚七点整,病房的门,如期被敲响了。
南瓜粥的温热气息再次飘入,但沈驰飞只是漠然地扫了一眼,胃里毫无饥饿的感觉,他对这些食物失去了兴趣。
唐吉吉上前打开了房门。门外走廊上,餐车推动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然而,当门扉完全敞开,映入眼帘的,依旧只有那辆孤零零停驻在昏暗光线中的餐车。玩家们沉默地注视着它,没有人吃下这里的食物。
熄灯后的查房时刻来临。
这一次,没有摄影机的红光闪烁。
唐吉吉率先合上眼睑,玩家们瞬间收敛气息,伪装出沉睡的姿态。
黑暗中,沈驰飞的感官异常敏锐。
一股腐烂的气息弥漫开来,像一条无形的黑色丝线,随着房门开启,那气息骤然绷直,指向性变得无比清晰——灰衣护士来了。
即使紧闭双眼,沈驰飞的心弦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
副本的恶意并未打算让他们轻易蒙混过关。
灰衣护士的头颅稳稳安放在颈项之上,它无声地穿行在床铺之间,冰冷的手指会毫不留情地掀开玩家们用以遮掩面庞的被子,枯瘦的指尖随即探向鼻下,试探着微弱的生命气息。玩家们必须维持着沉睡的呼吸节奏,不能因这冰冷的触碰而泄露丝毫破绽。
那带着死亡气息的脚步,最终停在了沈驰飞的床边。
沈驰飞心中惊疑,为何闭上眼,感知反而如同蛛网般延伸,他的大脑清晰地勾勒出护士的动作。
它俯低了身躯,如同肉食动物般,用嗅觉贪婪地辨别着猎物的虚实。
那只枯朽的手,带着彻骨的寒意,正缓缓靠近,即将触碰到他的肌肤……
就在这时,睡在他身侧的吉苍动了。
一条结实的手臂越过界限,自然而然地搭上沈驰飞的肩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卷向自己温热的怀抱。
瞬间,属于吉苍的气息包裹了他,远比那腐朽的味道好闻,沈驰飞顺势将额头抵在吉苍线条分明的锁骨处,屏住的呼吸悄然放松。
护士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瞬,但并未因此生出额外的警觉。
两人相拥的姿态,在昏暗的光线下,只像是沉眠中依偎取暖的亲密伴侣。
那冰冷的存在终于移动了,病房门发出声响,开启又合拢。
然而,死亡的气息并未消散,灰衣护士没有离开,它如同凝固的阴影般伫立在房间中央,冰冷的凝视如同实质,死死锁住每一张病床。
任何一丝眼皮的颤动,任何一道目光的泄露,在此刻都将是招致毁灭的邀请函。
万幸,残存的玩家们将警觉绷紧到了极限,每一具躯体都保持着完美的沉睡假象。
漫长的死寂在黑暗中流淌。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终于随着脚步声彻底远离病房。
玩家们依旧纹丝不动,将装睡进行到底,意图以此熬过漫漫长夜。
沈驰飞也不例外。
当确认护士离去,他紧绷的神经才微微一松,吐出一口带着凉意的浊气,下意识地翻了个身,与吉苍温热的怀抱拉开些许距离。
他闭上眼,也以为自己会这样睡过去。
然而,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钻入了他的耳膜,那声音粘腻而诡异,像某种多足的节肢生物,在他身侧的床柱上反复爬行,摩擦。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双脚落地的轻响。
沈驰飞瞬间睁开眼,在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已无声无息地矗立在他的床前,唯有两点幽光在昏暗中闪烁,那是一对眼睛。
人影的双臂猛地抬起,摆出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无需思考,沈驰飞的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管他是谁!他单掌猛撑床板,腰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如猎豹般旋身弹起,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精准无比地绞缠上对方的脖颈。
身体凌空,小腿肌肉贲张,沈驰飞凭借腰腹的拧转狠狠一甩!人影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如破麻袋般被掼摔在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肺腔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沈驰飞毫不停顿,在对方摔懵的瞬间欺身而上,铁钳般的手拧住其手臂,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将袭击者死死反制在地面。
沈驰飞端详这人的脸,这才看清到对方的真容。
就是他隔壁床的胡可。
摄影机也许在某个时刻打开过,胡可也许中招了,也许他更早的时候就中招了,但是沈驰飞现在不在乎这个。
道具从胡可的口袋里滚了出来。
沈驰飞啧了一声,捏住了对方的胳膊一拧,骨头似乎是断了,但是角色并没有发出痛苦的叫声。
这让沈驰飞不太满意,这人明明有了道具却没有运用好,让自己被角色控制,怎么说也该受到点惩罚吧?
他一脚将滚落的道具踢飞,让它滚入床底的黑暗。胡可的两条胳膊此刻已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像两根要被折断的筷子。
沈驰飞眼神冰冷,继而抬脚,厚重的鞋底重重碾上胡可摊开的手掌。
“嘘!”沈驰飞警告他。
他俯下身,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强硬地扳过胡可因控制而扭曲的脸,叫他好好看着自己。
沈驰飞掐住了胡可脖子,冰冷的手指扼上了胡可的咽喉,虎口收紧,锁死气管。
只是有一点犹豫。
一股冰冷黏稠的怒意,如同毒液,从沈驰飞心底翻涌上来,在这个他讨厌的环境里,任何威胁都会让他感到愤怒,无法平静,需要发泄。
虽然胡可对他来说造不成什么很大的威胁。
其实他可以把这个人弄死,但碍于玩家不能杀死玩家的规则,他打算把胡可弄得半死不活,让他的喉咙说不了话。
胡可被扼住的脸上,那空洞的神情终于被一种深切的,源于本能的恐惧所取代,眼珠因缺氧和剧痛而暴凸。
沈驰飞手臂肌肉虬结暴起,青筋如盘错的毒蛇。
胡可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血沫。
骤然——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攥住了沈驰飞施暴的手腕。
“怎么,做噩梦了?”吉苍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刚醒的慵懒,却不容抗拒地将沈驰飞从暴戾的漩涡中拉起。
沈驰飞懵了一下,他没有反抗,站直了起来,当他再次看向地上瘫软如泥、双臂扭曲,口鼻溢血的胡可时,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火。
这是他干的么?
不会吧,这么残忍……
他下意识地将拇指关节塞进齿间,无意识地啃咬着。
“是他先动手的。”沈驰飞的声音低了下去,肩膀微垮,垂着头,像是受了委屈,“这是他的错。”
吉苍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沈驰飞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狠戾上,片刻后,缓缓颔首,语气平淡却笃定:“对,是他的错。”
沈驰飞脸上那点伪装的委屈瞬间蒸发无踪,唇角倏然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冰冷满足的笑意,在黑暗中无声展露。
第46章 幽会 倏地,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脸颊。……
沈驰飞有些意外吉苍的清醒。
在这个副本的规则侵蚀下, 玩家们对夜间的异动感知会被刻意钝化,不然凭借他们经历多次生死后的警惕心,胡可被控制更改时间的行动一定是会被人发现的。
“去睡吧, 这里我来处理。”吉苍的声音低沉平稳, 他蹲下身查看胡可的伤势。
沈驰飞看见吉仓轻而易举地把后背交给了自己,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沉沉地烙在吉苍那毫无遮挡的后颈上。
理智在瞬间推演出一个冰冷的结论, 他现在出手拧断吉苍的脖子, 是有概率成功的。
但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他不打算这么尝试。
就算失去了记忆, 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也让他对“主神”二字充满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它布下任务, 却吝啬于给出任何保障的承诺。
吉苍要真的死了,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相反, 吉苍作为是玩家里的佼佼者,将生存的赌注压在这位大佬身上, 活命的概率显然远高于孤军奋战。
新手不就该抱大佬的大腿么?
沈驰飞沉默地爬回床铺, 视线里,吉苍似乎动用了某种未知的手段,柔和的光芒在他掌心一闪而逝, 地上胡可那两条被拧成诡异角度的胳膊就在光芒中如同时间倒流般,迅速恢复了正常的形态。
处理完毕, 吉苍甩了甩手腕,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自然地回到床上,长臂一揽,将沈驰飞圈进怀里。
昏迷的胡可还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手都酸了,帮我揉揉?”吉苍低声要求, 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亲昵。
见沈驰飞毫无动作,他又退而求其次,收紧手臂,“不犒劳我,那让我抱着总可以了吧?”
沈驰飞这次没有推开他,算默认了。
吉苍似乎满意了,下巴蹭了蹭沈驰飞的发顶,声音带着困倦的沙哑:“睡吧。”
到了白天,沈驰飞是被一阵凄厉痛苦的哀嚎声硬生生拽出睡眠的。
胡可醒了。
他瘫在地板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拆散重组过,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起钻心的剧痛。
“你……你这是怎么了?”唐吉吉和孙乔围过来,看着胡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模样,他们完全没有头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胡可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是有些记忆的,有人活生生拧断了他的胳膊,留给他对死亡的巨大恐慌。
“是我做的。”吉苍的声音清晰地在病房中响起,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冷酷。
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他平静地陈述:“被控制的人就是他,第一天夜间摄影机大概开启过,他没遵守规则闭眼‘偷窥’,被角色顶替了,后半夜,这家伙还不安分,想搞小动作。所以,我出手‘制裁’了一下。”
“我拧断了他的胳膊,本来还想拧断脖子的,不过我宝贝看不下去,救了你,还给你治疗了身体,你自个就偷着乐吧,要是再唉声叹气的,我现在就办了你!”
胡可被他的威胁下,连抽气声都小了。
沈驰飞微微一怔,没料到吉苍会如此干脆地将这桩事揽到自己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手指轻轻戳了戳吉苍腰侧,压低声音:“为什么这么说?”
吉苍顺势将头凑近,两人的呼吸几乎交缠,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同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看到他害怕我的眼神了吗?打人是恶人才喜欢干的事,这不正符合我的人设?”
“你是恶人?”
“嗯,”吉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新奇的光,“做恶人的滋味,很不错。”
“幼稚。”沈驰飞别开脸,不再看他。
胡可身上遍布着至少二十道可怖的外伤痕迹,每次目光触及吉苍,都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缩着脖颈,生怕一个不慎,真被这位煞神当场结果了性命。
“日记更新了。”孙乔照例翻开柜子上的日记本,声音低沉。
日记上写道:胡先生在晚上的时候被沈先生打了,因为他的偷窥影响到了他和吉先生恩爱。
能把胆小的沈先生惹恼,即使没有看见,胡先生的行为也一定足够恶劣。
虽然作为一个单身汉,我并不明白他们对亲密行为的渴望感。
为了能有一个私密的空间,吉先生和沈先生不惜在夜晚到来时偷偷离开了病房,去到阳台上幽会。
我们劝阻不了,连唐老头不敢做的事,他们真的做了。
这就是爱情给他们的勇气么?
我只能向老天祈求保佑,他们不会被游走在外面的护士发现,毕竟,他们没能在查房前回来,我们都会受到惩罚的。
日记页中,还夹着一张泛黄的医院平面图。
而日记所指的“阳台”,赫然位于与他们病房遥遥相对的走廊尽头,远得令人绝望。
第三天了,副本的难度明显上升了。
沈驰飞的目光在日记本和吉苍脸上来回扫视,心底无声呐喊:怎么又是我?还有他!
“看来这趟是非走不可了,”吉苍语调轻松,仿佛谈论的不是生死险途,“外面的世界,好奇么?”
“不好奇。”沈驰飞答得干脆。
“行吧,”吉苍抱着后脑勺躺回床上,姿态闲适,“到时候估计得靠腿跑了!宝贝,抓紧时间躺下养精蓄锐。”
沈驰飞顺从地躺了下去,他悬起的心莫名又落回实处。
是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眼前这位“大腿”,总该有办法的吧?
吉苍选择的行动时机,是餐车送达病房门口的那一刻。
“门,要守好。”他简短吩咐。
孙乔等人凝重地点头,将病房门虚掩着留出一道缝隙。
唐吉吉更是死死盯着那台关闭的摄影机,额角渗出细汗,不敢有半分松懈。
沈驰飞紧随吉苍踏出病房。
眼前是一条铁路般深邃幽长的走廊,冰冷的瓷砖地面反射着惨淡的光,视线所及,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望不见尽头。
医院呈压抑的方形结构,对称得如同冰冷的机械,病房门如同复制粘贴般排列两旁,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囚笼感。
阳台,在左侧走廊的尽头,大概有一千米。
附近的门道太多了,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窜出一个护士来,沈驰飞的神经是紧绷着的。
吉苍却像在自家花园散步,迈着与护士如出一辙的,沉稳得不合时宜的步伐,慢悠悠地向前踱去。
“你走得太慢了。”沈驰飞催促着说,他压低了声音,感觉喉咙里吸进的空气都是冷的。
“慢点好,我们现在不用浪费体力。”吉苍回答。
“你不怕撞见护士么?”
“我有足够的把握,我们一定会撞见护士的。”
“……”
“啧,别用那种‘看错你了’的眼神看我,”吉苍侧头瞥了他一眼,带着点戏谑,“显得我多没担当似的。”
“你还是闭嘴吧。”
“那不行,”他轻笑,“难得的二人世界,不得好好珍惜?”
“咱们慢慢走过去,这路上肯定是风雨无阻,日记里不是明确说了,我们走到了阳台。”
沈驰飞放松了一点,还好,至少吉苍一直都是这么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要是突然严肃起来,才会把人吓死的吧?
这段路太长了,沈驰飞都走累了。
就靠那根红线拽着,他们走到了阳台。
然而,医院的阳台之外并非解脱。
视野所及,是无数栋与身后医院完全相同的建筑,层层叠叠,紧密地挤压在一起,构成一个庞大、冰冷、密不透风的钢铁迷宫,将天空切割成破碎的囚笼。
不同寻常的夜幕降临,黑得没有一颗星星存在。
不同寻常的夜幕降临,黑得没有一颗星星存在。
“看来外面和里面的时间流速不同。”吉苍瞬间察觉异常,声音染上一丝凝重,“外面一分钟,里面十分钟,咱们得抓紧做任务。”
“任务?现在不该想怎么回去吗?”沈驰飞蹙眉。
“日记怎么写,我们就得怎么做,”吉苍转过身,目光灼灼,“幽会也是任务的一部分,情侣在幽会的时候会做什么呢?”
“你确定得做这个?”
“万无一失。”吉苍逼近一步,声音压低,“亲一下就好。”
“不行。”沈驰飞断然拒绝。
“脸颊。”吉苍退让一步。
沈驰飞紧抿着唇,眼神挣扎片刻,最终带着一丝僵硬,勉强点了点头。
吉苍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沈驰飞的脸颊,缓缓靠近。
就在这瞬间——
沈驰飞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阳台唯一的出口处,一道灰白的身影无声矗立。
无头护士。
那颗被它捧在手中的头颅,正对着他们,嘴角撕裂出一个巨大到非人尺度的、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沈驰飞脸色变了,他拧紧了眉头,脑袋在无声的尖叫,但身体却安静地朝后退。
“艹!”吉苍真真切切地叫出了声:“居然坏我好事。”
就在这怒骂炸开的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冰冷的寒芒撕裂空气,一把手术刀,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而来!
沈驰飞与吉苍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身体在极限反应下瞬间错开!刀锋擦着沈驰飞的衣角,深深钉入身后的墙壁,刀柄犹在震颤。
阳台只有一个出口,他们没有地方可以逃。
绝境。
无头护士戏谑地逼近。
沈驰飞的目光本能地投向楼下深渊般的黑暗
被护士拿刀捅死,那不如跳楼摔死好了。
然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尚未完全淹没他,一只冰冷却异常有力的手已如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玩家吉苍发动助势——绝处逢生]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冰冷响起,却瞬间被吉苍投来的目光碾碎,那双眼睛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摄人心魄的专注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沈驰飞在漆黑一团的空间看到了一丝光亮,他的面前就这样陡然出现了一道桥,直通他们离开的病房。
吉苍的手指精准按住了他的狂跳的脉搏,当沈驰飞沉静下来时,他已经跟着吉仓开始狂奔,两道人影横跨医院的姿态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沈驰飞没有回头去看身后必然存在的,紧追不舍的恐怖身影。
他的视线在高速移动的眩晕和缺氧中模糊,最终竟荒谬地定格在吉苍飞扬发梢上那抹刺眼的蓝色。
急速奔跑带来的窒息感让大脑一片空白,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觉得这个蓝色和吉苍并不搭。
脚下的木板踩得咯吱作响,耳畔是自己肺里挤出的,如同破风箱般急促的喘息,病房的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那股源自护士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已如影随形,紧贴后背,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枯瘦手掌,带着破风声,狠狠抓向他的脑袋。
病房门在这时猛地打开,光洒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三双焦急的手从门内奋力伸出,死死抓住了他和吉苍的手臂!巨大的拉力传来,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扑进了病房温暖的光晕里!
“哐当——!”门被用尽全身力气砸上!落锁声清脆得如同天籁。
门外,是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沉重的拍打声。
门内,只剩下劫后余生,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
沈驰飞眼前发黑,重重摔在地板上,视线模糊地映出身边同样剧烈起伏着的人形轮廓。
吉苍笑出了声。
沈驰飞被声音吸引,他抬起头,看过去。
此时,吉苍的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灼热,毫无预兆地凑近,嘴唇到了他耳边。
倏地,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脸颊。
第47章 双倍惊喜 我居然是gay?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的触碰, 如同温热的气流匆匆拂过脸颊。
吉苍的发丝擦过沈驰飞的皮肤,带来一丝微痒。
他在沈驰飞脸上亲吻过后,并未退开, 反而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 额头几乎要抵上来, 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沈驰飞,仿佛要将他吸入其中。
沈驰飞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管仍在鼓胀, 心脏在经历极致的惊惧后, 依然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那声音比钟表的滴答更急促,比湍急的水流更喧嚣, 只是这震耳欲聋的鼓点, 唯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被自己这失控的心跳搅得有些茫然,回到人群里, 房间里,他并不觉得恐惧, 那心狂跳是因为什么?
吉苍的唇忽然再次贴近, 气息几乎拂过他的嘴角,沈驰飞惊得眼皮猛地一颤。
“你一直盯着我看。”吉苍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我以为你是要我亲你。”
沈驰飞立刻回了个“荒谬至极”的眼神。
“真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吉苍追问,目光带着探究。
沈驰飞内心的小人在疯狂摇头。
然而, 吉苍温热的手掌却不容分说地按在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打得他措手不及。
“心跳得好快。”他陈述着不容辩驳的事实, 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那急促的搏动,“像要撞出来。”
“是因为我?”
“不是。”沈驰飞回答:“我是心有余悸。”
吉苍笑了:“据说人在极度危险时, 容易产生‘吊桥效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的平静,“会让身体错把劫后余生的刺激感,当作对身边最近之人的心动错觉。”
沈驰飞瞬间恍然!如同拨云见日。
是了!他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被这家伙救了一次, 就对一个男人生出什么奇怪的感情!不过是该死的生理反应和心理错觉罢了!
悬着的心彻底落回实处,沈驰飞甚至感到一丝轻松。
他下意识地想转身走向床铺,寻求一点安稳的假象,却被吉苍一把攥住手腕。
沈驰飞脚步顿住,这才惊觉,病房内的空气依旧紧绷如弦。
其他玩家并未因他们的安全归来而松懈,反而个个如临大敌,屏息凝神。
一丝阴冷,腐朽的气息,正顽强地从门缝里渗入。
沈驰飞鼻翼微动,心头一凛,是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紧追不舍的无头护士还徘徊在门外!
“看来今晚,”吉苍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冰冷的预判,“是双倍的‘惊喜’了。”
当两个护士进入病房时,床上不能有人,规则上没有说他们是否应该清醒,但今夜他们大概率无榻无眠。
时间过得很快,灯率先熄灭,黑暗吞噬一切后,众人无声地退至墙边,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尽可能将自己与那些床铺拉开最远的距离。
在时针即将指向午夜十二点的死寂里,玩家们的心脏都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提到了嗓子眼。
沈驰飞或许没注意,但其他玩家却看得清楚方才追击时,那护士手中紧握的利刃寒光闪烁,而它投在地上的巨大阴影,扭曲伸展,像是一只庞大,狰狞的竹节虫!
沈驰飞和吉苍还是被发现了,玩家们并不能确定他们接下来会不会受到惩罚。
如果有惩罚,他们又该怎么应对?
到时间了。
清晰的脚步声,如同丧钟,在走廊尽头响起,由远及近。
“咔哒。”门把手转动。
“吱呀——”刺耳的摩擦声中,房门被缓缓推开。
两道浓郁粘稠的阴影,如同污浊的淤血,猛地泼洒进病房,瞬间污染了门口那片仅存的光亮。
两个护士,一灰一白如同孪生的噩梦,静静地矗立在门口,它们没有踏入房间,只是站在那里。
被那四道冰冷,死寂的目光扫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适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
两张高度腐烂的嘴唇,如同被沸水反复烫煮过的劣质猪肉,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灰白色,上面还攀附着蛛网般密密麻麻,鼓胀发黑的血管,正无声地张开……
滴的一声。
一声冰冷短促的电子音刺破病房的死寂,猩红的光点在角落亮起,摄影机启动了。
唐吉吉吓得一个激灵,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向自己的病床挪去。
胡可紧张地盯着他,玩家的手里也没有派得上的道具了,他在上午的时候为了确保没有受到控制,用掉了喷雾的最后一次机会。
惊惧之下,唐吉吉猛地攥住床尾冰凉的铁栏杆,另一手狠狠掀开自己的被子,他床单上有水渍,那是他提前泼下的。
“操!”唐吉吉咒骂起来:“哪个畜生尿在了我的床上?”
“是谁!!”他咆哮着,眼珠扫过每一个玩家,“有种站出来!跟我这老头子干一架!看我不弄死你个公狗养的!”
死寂。
只有摄影机运转的微弱嗡鸣。
“没人承认是吧,那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说着,唐吉吉狞笑一声,从厕所里端出来一个水盆。
哗啦——!
水花泼洒而出,冰冷地淋湿了所有病床的被褥。
沈驰飞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梢,没想到这小子急中生智还挺有一套。
他目光刚在唐吉吉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脸颊就猝不及防地被两只温热的手掌捧住。
吉苍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脸掰了回来,深邃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闪着狡黠又专注的光。
“宝贝儿,”他的气息带着灼人的热度,几乎拂过沈驰飞的耳垂,“看他干什么?床单湿了而已。”
吉苍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的蛊惑,手臂自然地环上沈驰飞的腰,不容抗拒地将他往自己结实的大腿上带。“没关系,坐我这儿睡,保证暖和。”
沈驰飞条件反射般一手勾住吉苍的脖颈稳住身形,演得逼不逼真不重要了,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坐在吉苍的身上,他的另一只手掌落在吉苍小腹上。
触感坚硬,壁垒分明,是紧实的腹肌。
沈驰飞指尖下意识地微微用力,在那绷紧的肌理上摩挲了两下。
啧,六块而已……他自己也有六块,吉苍不过如此。
病房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护士们脸上冰冷的目光如同探针,在玩家身上缓缓扫视,它们开口了:“病人的情况有好转现象,从今天开始取消4444病房的查房活动。”
“各位病人,你们要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话音落下,病房门“咔哒”一声闭合,角落的摄影机红光也随之熄灭。
沈驰飞立即站了起来,他的眼睛依然盯着门缝。
过了一会儿,唐吉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它们已经走远了。”
玩家们松了一口气,但谁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上床睡觉了。
四个角落都有了适配的人,好不容易躲过一劫,他们的脸上却明显更愁了。
夜间没有护士这个危险出现,这不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后面会有更多的困难。
“可以睡一个好觉咯。”吉苍懒洋洋地吐出一口气,打破了沉重的寂静,他斜倚着墙壁,对着沈驰飞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大腿,“咱们抱着睡吧,你怕不怕冷?”
“你去那头,我在这头。”沈驰飞回答,面朝向一堵墙。
“夫夫吵架还床头吵床尾合呢,你这连床都不想跟我同一边了?”吉苍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受伤般的委屈,“宝贝,你要跟我分手么?”
沈驰飞终于转过身,他嗤笑一声:“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都做了几天‘对象’了,配合得不是挺默契么?”吉苍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沈驰飞腰侧绷紧的线条。
“别白费力气了。”沈驰飞侧身避开,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会喜欢男人。”
“我不信。”
吉苍胳膊拉着沈驰飞的腰,带着他的身子往自己怀里靠。
“我忍你很久了啊,你可是发过毒誓的。”
“掰弯直男天打雷劈,这个道理我懂,我也确实发过誓,但我的毒誓只针对直男啊。”
“那你还……”
“真正的直男,对同性可不会有半点感觉。” 他搂着沈驰飞腰的手臂又收紧了一分,让两人的下半身贴得更近,暧昧的温度和硬度不容忽视,“你要不要,亲自证明一下?”
“怎么证明?”沈驰飞问。
“很简单……”吉苍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唇息拂过沈驰飞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你靠近我一点。”
一个小时后。
沈驰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后悔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心脏。
吉苍看他这副反应,终于憋不住,捂着肚子笑得肩膀直抖,眼角甚至渗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沈驰飞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剐过去,却因为眼底残留的惊惶而少了几分威慑力,反倒平添了几分狼狈的性感。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被拽回到那混乱不堪的过程之中。
吉苍的手,如灵动的游鱼般,灵巧地滑进了他的裤腰。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敏感命脉的瞬间,沈驰飞只感觉浑身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剧烈地一抖,那感觉,仿佛被一条无形的毒蛇死死咬住了要害,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与惊骇,如同汹涌的浪潮,从尾椎骨猛地直冲头顶!
总之,沈驰飞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嘘…放松点,宝贝。”吉苍强硬却又不失温柔地将沈驰飞紧绷的身体拉近,让那颗混乱的脑袋靠在自己坚实的肩膀上,“慢慢的……呼吸……”
沈驰飞僵硬地靠在吉苍肩上。
吉苍一只手在吉苍身上,一只手在沈驰飞身上。
沈驰飞在对方技巧娴熟地安抚下,最终,竟在另一个男人掌控的手掌中,被迫重温了一次如同青春期少年般失控的悸动。
两人同时释放。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尚未平复的呼吸。
沈驰飞彻底自闭了。
老天爷,他居然也是一个gay。
“脏了……” 沈驰飞的声音沙哑干涩,推开吉苍,指着自己病号服上不小心沾染的一点粘腻湿痕,“你给我弄干净。”
吉苍看着他那副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样子,低笑着举起手,使用助势[焕然一新],微弱的能量波动拂过,他们身上的污渍瞬间消失无踪,连同空气中那丝暧昧的气息也一并被净化。
吉苍趁热打铁,乘胜追击道,“告诉我,你是单纯对男人有感觉呢,还是单单对我?”
“闭嘴。”沈驰飞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吉苍没有再继续逗弄,只是把沈驰飞结结实实地拥进了怀里,不再是调笑,不再是试探,这个拥抱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将脸深深埋进沈驰飞的颈窝,用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其实…” 吉苍的声音透过紧贴的胸腔传来,所有的戏谑和轻佻在这一刻抽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沉入水底般的,令人心悸的低哑,“也不喜欢男人的。”
沈驰飞身体猛地一僵。
“我只是…” 吉苍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喜欢沈驰飞这个人而已。”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深红色的厚重窗帘如同凝固的,流不尽的血,透不进一丝天光,将室内渲染得压抑而诡谲。
冰冷的地板不断散发着寒意,仿佛带着恶意的触手,贪婪地汲取着人体残存的热量,无声地逼迫着身体本能地寻求着唯一的温暖源
吉苍的下巴轻轻蹭了蹭沈驰飞的发顶,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几分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和一丝奇异的安抚力量:“放心,我会等着…” 他顿了顿,唇几乎贴着沈驰飞的耳廓,吐出滚烫的誓言,“等着你主动亲我的那一天。”
“现在。” 吉苍说:“什么都别想,睡吧……”
黑暗中,沈驰飞僵硬的身体,在吉苍沉稳的心跳声和温暖的怀抱里,终于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放松下来。
那冰冷的,令人恐慌的未知似乎暂时被隔绝在了拥抱之外,一种奇异的疲惫和微妙的安心感交织着涌上心头。
最终,他认命般,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疲惫和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妥协,抬起手臂,轻轻地,试探性地回抱住了吉苍结实的腰背。
两个高大的男人,在充斥着消毒水和诡异规则的精神病房里,以一种近乎抵死纠缠的姿势紧紧相拥,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抵足而眠。
这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第48章 秘密 这人……是在害怕?
副本里的时间流速总是诡异的。
通常玩家经历一个副本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周, 在恐怖生存环境里的每一秒都被拉长成刀刃,在神经上切来切去。
第四天的早上,所有人在同一时刻猛然睁眼。
沈驰飞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尚未聚焦的视线里, 病房铁门正无声滑开。
没有电子音宣告, 没有护士惨白的脸,只有一张猩红表格像被剥下的皮肤般贴在门板上, 渗出黏腻的油墨味。
《医疗费清偿告知书》
因欠缴治疗费用, 即日起患者需参与义工服务。
注意事项:
1.义工服务开始时间为上午7:30/下午2点整,义工要在11:00 之前结束工作, 准时返回病房接受体检。
2.上午12:00/下午18:00 在食堂用餐。
3.严禁病人跨区域活动, 后果自负。
最后一行字被反复描粗,笔画虬结成蚯蚓状的凸起。
沈驰飞伸手去揭, 指腹却蹭到一层类似凝血块的胶质,表格背面用稚嫩的笔迹画着歪扭的格子, 每个区域都标着玩家姓名。
“操, 我要一个人去扫停尸房?”唐吉吉的骂声炸响,他负责的区域被红叉覆盖,标志着地下室B2的字样。
沈驰飞垂眼看向自己的分配栏——东区阳台, 负责花坛清洁,旁边紧挨着吉苍的名字。
“缘分啊宝贝。”吉苍不知何时贴到他身后, 病号服领口大敞着露出锁骨,晨光在那片皮肤上镀了层蜜糖似的釉色。
他故意用气音在沈驰飞耳畔补充:“咱们又可以幽会了。”
沈驰飞不吃这套, 他知道,根本就没有缘分这个说法,这是“生死一线牵”道具的作用,他们被绑在一起, 执行任务当然也得是他们两个人。
他们走了出去。
眼前展开的并非预想中惨白喧嚣的医院景象,和沈驰飞昨晚看见的景象不一样。
走廊上有行走的护士和病人,副本里NPC是常有的存在。
天花板高得惊人,悬挂着老式的,布满灰尘的格栅顶灯,散发出一种近乎惨白的光线,非但不能驱散阴霾,反而将所有人的脸都照得毫无血色,如同停尸间里等待入殓的蜡像。
纵横交错的通风管道如同巨大僵死的灰色蟒蛇,盘踞在头顶,一些管道的接口处渗出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水渍,蜿蜒成狰狞的图案。
而最诡异之处在于,这里没有窗户。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冰冷紧闭的病房门,就是连绵不断的,令人绝望的墙壁。
没有一扇能够透进外界光线的窗,没有一丝缝隙可以瞥见天空或绿意。
时间感在这里被彻底剥夺,仿佛他们被活生生封进了一口巨大的,正在缓缓下沉的铁棺。
众人分散开来,去到自己的任务地点。
沈驰飞很快走到了阳台,在左边走廊的拐角,距离并不远,外面还是一个阴天。
有一个护士站在入口处,她的制服雪白得刺眼,看到沈驰飞和吉苍时,嘴角却以不自然的角度上扬,露出机械般的微笑。
“打扫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她的声音像是从老旧录音带里挤出来的,带着刺啦的杂音,“不要打碎花盆,不然你们会受到惩罚的。”
“祝你们好运。”护士说完就走了。
沈驰飞冷冷地收回视线,径直走向最近的花坛。
“规则只说擦花坛。”沈驰飞踢开脚边一只腐烂的麻雀尸体,“也没说要干净到什么程度。”
吉苍也蹲在最近的花坛前,他指尖抹过斑驳的水泥面,搓了搓沾到的靛青色粉末。
沈驰飞避开了撑住坛沿。掌心传来诡异的触感,那些看似锈迹的污渍正在蠕动,细看竟是无数微型虫豸组成的虫群。
它们疯狂啃食着水泥,而花坛内侧赫然镶着半张人脸浮雕。
他立即缩回了手指,按住围栏,当他的指尖刚触碰到粗糙的水泥边缘时,一股强烈的坠落感猛然袭来。
他的视野骤然扭曲,仿佛脚下的土地塌陷成无底深渊,无数双惨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要将他拖入地底。
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像是濒死者的哭嚎,又像是某种扭曲的召唤——
跳下去。
跳下去就能解脱了。
他的呼吸一滞,手指死死扣住花坛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
他并不想死。
他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沈驰飞压制住想要往下跳的欲望,但看向楼底的一瞬间,瞥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应该是个人。
沈驰飞看久了一点,身体朝下微微倾斜,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箍住他的腰,将他狠狠往后一拽!
沈驰飞踉跄着跌进一个炽热的胸膛,吉苍的呼吸急促地喷在他的后颈,心跳声剧烈得几乎震耳欲聋。
吉苍将他翻了个身,压在地上,要不是因为动手的人是吉苍,沈驰飞都想给他一拳头。
“你干嘛?”沈驰飞皱眉,嗓音因刚刚的幻觉而微微发哑,他的视线顺着吉苍的肩膀依然在朝后瞥:“我刚刚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你看见了没?”
吉苍没说话。
“你听我说话了么?”
“……”
沈驰飞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朝吉苍的脸看去。
吉苍的表情罕见地紧绷着,眼底翻涌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愤怒,他的手指甚至还在微微发抖,仿佛刚刚真的差一点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驰飞怔住了。
这人……是在害怕?
那个永远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吉苍,此刻却像是被触了逆鳞的野兽,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颤意。
“……喂?”沈驰飞皱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撞邪了?”
吉苍终于回神,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把什么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事。”他扯了扯嘴角,试图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可嗓音却低哑得不像话,“就是担心,你真的会掉下去。”
“你把我想得太蠢了吧?”沈驰飞嗤笑一声,有点不高兴。
这个人的眼睛里藏着秘密。
但他没推开吉苍仍然环在他腰上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无声地开始擦花盆。
直到任务结束的钟声在走廊尽头空洞地回荡。
玩家们在4444病房门口汇合,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汗液混合的酸馊味。
唐吉吉正骂骂咧咧地搓着胳膊上的青紫他在地下室B2撞见了会移动的裹尸袋。
每个人的任务里都带着陷阱,谁都不好受。
病房厚重的铁门无声滑开,一个男人站在里面。
“你们终于回来了。”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炭灰色西装,没包住圆皮球一样的肚子。
皮鞋锃亮得能照出玩家们紧张的脸,嘴角挂着标准弧度的微笑,像是用尺子量过,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空白。
“我是真善美慈善机构的负责人。”他将一张一百美元的纸币递向离他最近的唐吉吉。
空气凝固了。
没人敢动,副本里的“馈赠”往往是最致命的陷阱。
唐吉吉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额角渗出冷汗。
他求助般看向沈驰飞,后者正眯着眼,目光如手术刀般刮过那张过分富态的脸。
“拿着吧,”慈善家的笑容加深,露出过于整齐的白牙,“拒绝善心……可是要受罚的。”
也没说接受会怎么样啊……
沈驰飞皱了皱眉。
一片死寂中,吉苍突然嗤笑出声,他双手插在病号服口袋里,懒洋洋地往前踱了两步,颀长的身影挡在了沈驰飞前面。
“省省吧,假人。”吉苍抬了抬下巴,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蔑,“这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我拒绝你的施舍。”
慈善家的微笑瞬间冻结。
“你拒绝我?”
“对。”
“我拒绝。”
回应他们的,灯光骤然熄灭的声音!绝对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泼下,瞬间吞噬一切。
黑暗中,沈驰飞感到一股冰冷的恶念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扑来,他肌肉绷紧,正要动作,一条滚烫的手臂却猛地圈住他的腰,将他狠狠按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别看,有点恶心。”吉苍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沈驰飞听了他的话,转移了视线。
几乎是同时,前方传来布料撕裂的刺啦声!
一道幽绿的光芒凭空亮起,如同腐烂磷火,堪堪照亮了慈善家所在的位置。
哪里还有什么西装绅士!
站在原地的,是一个勉强维持着人形轮廓的“东西”。
西装像熔化的蜡油般挂在它身上,裸露的“皮肤”是蠕动着的,半透明的灰白色肉膜,底下包裹着密密麻麻,不断搏动的黑色血管。
它的脸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裂到耳根的裂口,里面层层叠叠的细密尖牙正滴落着粘稠的腥黄液体。
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瞬间充斥鼻腔,像是停尸房积年的尸臭混合了烂水果的甜腻,熏得人头晕目眩。
[警告!玩家集体拒绝慈善家馈赠,触发惩罚机制小打小闹。]
[规则:等价交换。]
[即刻,每人需牺牲身上携带的一个助势,请立即提交五份助势。]
沈驰飞看了其他人,他们的脸色都难办,一个玩家走到现在,大概有四五个助势,丢掉任何一个都要肉疼。
但事已至此,他们不得不做,好在他们还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沈驰飞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他的面板上可就只有这一个buff啊,拿走了他还怎么活?
沈驰飞立即看向吉苍,他迫切的希望目光像两颗点燃的红星。
果然,如他期望的,吉苍开口了。
“我交两份。”
吉苍的声音,犹如天籁。
吉仓还当众打开了面板。
[玩家ID:吉苍。
携带助势:绝处逢生/焕然一新/回光返照/钢筋铁骨/力拔山河/点石成金/脱胎换骨/洞察秋毫/疾风迅雷/顺手牵羊/掩耳盗铃/金蝉脱壳/节衣缩食……]
第49章 病状 他沈驰飞是绝对不会在白天干这种……
公告:
玩家唐吉吉提交助势[飞毛腿]
玩家胡可提交助势[铁肺]
玩家孙乔提交助势[聆听]
玩家吉苍提交助势[飞檐走壁]和[增肌壮骨]
当无形的“要求”被满足的瞬间, 仿佛按下了播放键。
凝固的时空骤然解冻,死寂的过道重新被脚步声填满,护士推着药车匆匆而过, 病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眼神空洞地挪动着脚步, 只有这群玩家,如同嵌入画中的异物, 僵硬地维持着上一刻的姿态, 成为这片虚假喧嚣里唯一的静止点。
慈善家脸上那副精心雕琢的“和蔼”面具重新戴上,他笑容可掬地颔首, 声音温吞得令人作呕:“你们要好好养病, 我明天再来看望你们。”
那笑容落在沈驰飞眼中,却像淬了毒的针, 一股强烈到近乎本能的厌恶感汹涌而起,带着一种模糊却深刻的熟悉感, 仿佛在记忆深处某个布满灰尘的角落, 他曾被同样虚伪的笑容狠狠灼伤过。
有点想揍他。
沈驰飞想。
把NPC打了会有什么惩罚么?
吉苍打断了他的思绪,凑过来和他面对面:“对我刚刚的表现还满意么?”
沈驰飞点了点头。
他承认吉苍刚刚大手一挥,直接交出两个buff的样子有点小帅。
吉苍实在是太富裕, 面板上的助势buff快要塞不下。
“和我在一起。”吉苍得到肯定的回应,笑容瞬间放大:“我的就是你的。”
“……” 沈驰飞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 掠过一丝奇异又陌生的涟漪。
这算什么?他是不是相当于吃了吉苍的软饭?
这认知让他耳根有些发烫,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吃软饭可就丢脸了。
不对!
沈驰飞迅速在心底反驳自己。
靠脸吃饭怎么不算一种才能?吉苍吃这一套, 那是他的本事。
如此一想,那点别扭瞬间烟消云散,沈驰飞释然了,他坦然地迎上吉苍的目光, 眉梢微挑。
慈善家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病房外,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们走进去,关上了门。
压抑的气氛中,唐吉吉看向吉苍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和未消的余悸,嘴唇翕动,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的叹息:“吉苍大佬,您下次行动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这是团队副本,大家绑在一条船上,您稍微考虑一下共同安全行不行?”
吉苍迎上那目光,嘴角却勾起一抹毫不在意的弧度,他说:“我行事一直都这样,有意见就有吧,反正我不在乎。”
沈驰飞微微蹙眉,低声对吉苍道:“你行动确实太快了。”
医院的氛围对他来说仿佛有着天然的恐惧感,他也被恐吓到了。
吉苍闻言,立即从善如流地点头:“嗯,那我以后改改。”
这突兀的转变让唐吉吉都怔了一下。
沈驰飞接着说:“不过,吉苍这么做也没有错。” 他转向其他玩家,语气带着一种冷静的分析,“当时局面本来就没有更好的选择,副本里对初次违规者的惩罚,应该不会过于严苛,他有经验分寸,是可信的。”
这番话让唐吉吉紧绷的脸色稍缓,但心底的腹诽却更甚:同样是大佬级人物,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还是咱飞飞心善呐。” 吉苍的声音带着一丝夸张的感动,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凑近沈驰飞,目光灼灼,“知道心疼人,替我说话呢。”
沈驰飞没有理会这调侃,反而微微眯起眼,带着审视的意味直视吉苍。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清晰无比:“其实我很好奇。”
“你好像一直在故意拉仇恨,我观察你也有段时间了,你要真想弄死他们,其实有很多机会和法子,可你又没这么做,你就好像只是,想让别人单纯地讨厌你。”
“为什么?”
沈驰飞不理解:“你是吃饱了没事干么?”
吉苍深邃的目光迎上沈驰飞的探究,那里面翻滚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复杂而幽暗。
他沉默了数秒,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近乎玩味的弧度,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是啊,我也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想不通。”
“所以……” 他微微倾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沈驰飞耳畔,一字一句道:“我正亲身实践,寻求一个答案。”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沈驰飞清晰地感觉到吉苍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的皮肤,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脊背几乎要贴上冰冷的墙壁,手往旁边一撑,猝不及防地按到了一个拱起来的东西。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头皮一麻,几乎是触电般猛地收回手!
低头看去时,被子确实鼓鼓囊囊,而罪魁祸首本人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无事发生。
沈驰飞:“……?”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被冒犯的羞恼直冲头顶,这有点变态了吧?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沈驰飞是绝对不会在白天干这种事情的!
“你收敛一点!” 沈驰飞咬着牙说,抬手就要把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吉苍狠狠推开。
“先别动。” 吉苍却像座生了根的山,稳稳地躺在那里,脸上的轻佻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近乎肃杀的凝重。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两人之间那处鼓起的薄被上:“被子下面……有东西。”
吉苍的手已经探进被褥摸索。
哦…原来他刚才摸到的,不是吉苍身上的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件”。
片刻后,吉苍从被子下面掏出一个造型简洁,透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手环。
手环内侧似乎嵌着某种微小的显示屏,旁边还附着一张折叠的硬纸片,是使用说明。
“佩戴可实时检测体征状态。”吉苍飞快扫了一眼说明,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将手环扣在了自己左腕上。
咔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手环冰冷的触感贴在皮肤上,内侧亮起四个小小的空着的格子,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反应,安静得诡异。
沈驰飞看着他动作,眼神里带着审视:“这就戴上了?你不怕有问题?”
吉苍只是摇摇头,说:“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问题。”
他晃了晃手腕,那手环依旧沉寂。
“快检查一下被子下面!”
其他玩家也翻开被褥,一共有四个手环,上面写了玩家的名字。
唯独沈驰飞,他的床上空空如也。一种微妙的,被排除在外的孤立感悄然爬上心头,虽然不清楚是好是坏,却让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手环的作用尚未显现,唐吉吉的肚子却突兀地发出一阵响亮的,令人尴尬的“咕噜”声。
“我…我饿了……”唐吉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进入副本都不需要吃东西,因为有最实用的buff[仙人辟谷]
但同一时间,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强烈饥饿感。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涌向公共食堂。
昏黄的灯光下,巨大的保温桶里盛满了黏稠的南瓜粥,散发着一种过于甜腻,甚至有些发闷的香气。
唐吉吉感觉身体开始无力,要是再不吃东西,他就会死的。
没有选择,也没有犹豫,玩家们如同被无形的手推着,机械地取粥,吞咽。
甜甜的,温热的粥滑入食道。
沈驰飞还挺喜欢这个南瓜粥的味道,作为玩家里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影响的人,他高兴地吃饱了肚子。
唐吉吉几人吃了东西,体力又恢复了。
但当他们回到病房时,手环全都发生了变化,第一个格子在沉寂后骤然亮起——幽幽的绿色光芒,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很快,他们就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难关是什么了。
胡可弓起背,时不时地咳嗽。
唐吉吉的脸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泛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红,他在低烧。
孙乔感觉疲惫。
他们的身体,正在被某种看不见的“病”侵蚀。
沈驰飞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容光焕发,与周围瞬间萎靡下来的众人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他下意识地看向吉苍。
吉苍的手环同样亮着一格绿光。
那绿光映着他的脸仿佛都变得有些苍白。
“让我靠一靠。”吉苍额头虚软地抵靠在了沈驰飞坚实的肩膀上。
沈驰飞观察着周围的状况,开口了:“手环上一共有四个格子,如果全部点亮,也就意味着会直接病死。”
“我们病房划分的区域是胃癌,现在你们体验的应该是癌症初期。”
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心脏。
不吃,会死。
吃了,却在一步步走向病死。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仿佛无解的死亡陷阱。
“我记得前三天柜子上出现过药片。” 孙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沙哑地开口,“之前……在值班室柜子上发现的那些药片……是不是……有用?”
“没准有用,但现在试太冒险。”沈驰飞说:“下午还有强制性的义务劳动,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任何差错。”
“要实验……也得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慌乱,众人艰难地点了点头,默认了沈驰飞的安排。
“你没事吧?”沈驰飞问变得安静的吉苍:“下午还要去擦花坛的。”
“关心我?我很高兴。”
“我是在关心任务,你要保证不能拖我的后腿。”
“我要拖后腿了,那你会抛弃我么?”
“……”
沈驰飞罕见地沉默了,他暂时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把他难住了。
“没关系。”吉苍善解人意地说:“这不是一个选择题。”
吉苍想要站起来。
沈驰飞却抬起了胳膊,他修长的手指精准地,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吉苍后背病号服上的一小块衣褶。
粗糙的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窸窣声。
吉苍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微僵。
他缓缓回过头,目光先是落在沈驰飞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眼,对上沈驰飞的眼睛,眼神复杂难辨。
沈驰飞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化作一丝温热而微痒的气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蛊惑的低沉:“你不用吃那个。”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将那薄薄的衣料攥在掌心里。
“我有道具,” 沈驰飞直视着吉苍骤然深邃的眼眸,清晰地吐出后半句,“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给你用。”
第50章 替身? 吉苍!你要是把我当成谁的替身……
沈驰飞想要把道具给吉苍, 帮他一把。
但是吉苍拒绝了,他高兴地笑,却只是淡淡地说:“你换取的道具是面包对吧?”
“十积分一个, 你换了五个。”
“被你说中了。”沈驰飞承认。
“留着吧, 没准你以后会用上的, 或者,给他们。”吉苍扫了眼唐吉吉三人:“你要是拿这个出现, 他们一定会把你当成天神的。”
给别人, 那可是一次性分出三个!要这么办,沈驰飞可就有点舍不得了, 但听吉苍拒绝了自己, 他很高兴。
吉苍又不是牺牲自己成就他人那一挂的,大概是心里有底气吧。
沈驰飞别开目光, 不再看吉苍那张笑得碍眼的脸,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算是给这场诡异的“援助”画上了一个句号。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只剩下两人之间那看不见的,比病房消毒水气味更复杂的暗流在无声涌动。
时间一到,沈驰飞和吉苍又准时去到阳台, 沈驰飞和吉苍一起擦拭花坛冰冷的瓷砖边缘,过程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刁难,没有意外, 只有消毒水和泥土混合的沉闷气味萦绕鼻尖。
沈驰飞弯腰擦拭着,直到眼角余光捕捉到长廊尽头一闪而过的影子。
极其消瘦,像一根被风轻易就能折断的枯枝,穿着和他们同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那身影消失得太快, 快得让人疑心是错觉。
沈驰飞直起身,眉头微蹙,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吉苍。
吉苍的目光和他一致,显然也看见了,他握着抹布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滞。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影子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像是沉入了某种遥远的,沾满灰尘的记忆碎片中,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微微绷紧。
沈驰飞看在眼里,觉得这反应很怪。
吉苍一定看出了什么。
他等着吉苍开口,但吉苍只是沉默地收回了视线,重新低下头,更加用力地擦拭着瓷砖,仿佛要将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连同那抹影子一起用力擦掉。
吉苍似乎是在愤怒。
他沉默起来的时候,沈驰飞总觉得没有好事。
直到任务结束,吉苍也没有提起那个人影。
他们要准备阳台区域时,护士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她脸上挂着模式化的微笑,声音平板无波:“工作完成得不错。”
“明天……”
她顿了顿,说,“花坛的土里,听说藏着宝藏,你们可要在被其他人发现之前找出来。”
不挖出来似乎还会有不好的后果?
“宝藏?”
“八成是闯关的线索。”吉苍说:“我们胜利的基础就是通过线索点燃每个副本里的隐藏灯芯。”
但按照那份值班包,在不同的日子,玩家们的任务地点都会轮换。
明天,他们的目的地是停尸房。
“线索要玩家互相交换。”
“下一个擦花坛的人是唐吉吉。”
“不放心?”
“有点。”
沈驰飞眯了眯眼,他总感觉里面挖了坑,在等人跳呢。
回到4444病房,唐吉吉、胡可、孙乔状态依然如此。
低烧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天黑之后,那深入骨髓的饥饿感再次如约而至,如同附骨之疽。
食堂里那粘稠甜腻的南瓜粥成了唯一的“救赎”。
玩家们如同奔赴刑场,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机械地吞咽下去。
回到病房,众人第一时间查看手腕,万幸,那代表病情的绿色格子没有增加,依旧维持着第一格的幽光。
短暂的喘息后,信息交换开始了。
“停尸房的线索……”唐吉吉捂着发烫的额头,声音虚弱但还算清晰,“在下面第三排,第二个停尸柜里。”
沈驰飞点了点头,将这个位置牢牢记下。
停尸房,光是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人脊背发凉,更别提还要去翻找冰冷的停尸柜。
紧接着,唐吉吉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被揉皱的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两片颜色惨白,形状不规则的小药片。
“我自愿第一个尝试!”唐吉吉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驰飞脸上时,甚至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带着点悲壮的笑,“各位,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唐吉吉!我要是噶了,你们出去以后给我坟头上柱香吧!”
沈驰飞惊讶了,他没想到唐吉吉能在这种时刻能爆发出如此勇气,甘愿成为小白鼠。
没有多余的煽情,在众人紧张到几乎窒息地注视下,唐吉吉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将其中一片药猛地塞进嘴里,梗着脖子硬咽了下去!
药片入喉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地一声砸在病床上,失去了所有意识。
“他死了?!”沈驰飞一惊,一步跨到床边。
胡可和孙乔也瞬间围了上来,沈驰飞迅速探了探唐吉吉的鼻息,不过还有气!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之前那滚烫的温度似乎,真的降下去了一些?!
药片对病症是有效的,但唐吉吉没有清醒,还需考量。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定在昏迷的唐吉吉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唐吉吉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
然而,那双眼睛里没有痛苦,没有迷茫,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带着巨大悲愤的清醒!他像是装了弹簧般从床上弹起,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最近的沈驰飞,然后以一种饿虎扑食的姿态,一把死死抱住了沈驰飞的大腿!
“导师!导师啊——!”唐吉吉嚎啕大哭,涕泪横流,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求求您了!再帮我改最后一次论文吧!我查重率怎么会到四十啊!一定是系统出问题了!一定是检测机构针对我!导师!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毕不了业了啊——!”
沈驰飞:“……?”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抱大腿”和惊天动地的哭诉彻底整懵了,身体僵硬,一时间竟忘了挣脱。
唐吉吉哭得情真意切,肝肠寸断,那股子绝望感,比他面对副本死亡威胁时还要浓烈百倍。
唐吉吉抱着他痛哭流涕,可是眼睛却特别清醒。
“应该是他现实的生活吧。”孙乔说:“他之前告诉我,他是熬夜猝死的大学生。”
“吃下药片会意识不清醒?”胡可皱着眉,上前试图把扒在沈驰飞腿上如同树袋熊般的唐吉吉拉开,“这种症状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看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这东西。”
唐吉吉的力气大得惊人,胡可一时竟没扯动。
“会看见自己以前的记忆么?”吉苍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着迷的揣摩,目光灼灼地盯着唐吉吉,又扫向桌上剩下的那枚白色药片,语气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跃跃欲试。
沈驰飞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不祥预感扭头看去。
果然!
吉苍修长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一枚白色药片,动作快得惊人,没有丝毫犹豫,喉结滚动,那枚药片就这么被他咽了下去,快得连阻止都来不及!
沈驰飞也确实没想阻止。
他甚至有点……期待?
如果吉苍吃了这种药,他是不是也会和唐吉吉一样?抱着谁的大腿,哭诉一些不为人知的,极其丢脸的往事?
如此搞笑的场面,光是想象,沈驰飞心里就掠过一丝隐秘的快意。
吉苍闭着眼,躺回自己的病床,呼吸平稳得可怕。
没有预想中的迷蒙泪眼,没有失控地呓语,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雕塑,只有胸膛极其缓慢的起伏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这份过分的平静,与旁边唐吉吉声嘶力竭的哭嚎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终于,吉苍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那双总是藏着点戏谑或深意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又像是穿透了时光的尘埃,直直地,无声地落在了沈驰飞身上。
沈驰飞的心骤然一紧。
病房惨白的灯光无情地打在吉苍的脸上,清晰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没有泪,没有表情,然而,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上交错移动,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正在一凿一凿地,镌刻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的悲伤。
“你之前主动吻过我一次。” 吉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时空般的空茫,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着沈驰飞,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怎么这一次,你不这么做了?”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再次狠狠劈在沈驰飞的天灵盖上!
吻?什么吻?他什么时候吻过吉苍?
沈驰飞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试图从吉苍那双空洞又悲伤的眸子里找出戏谑或者疯狂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浓得化不开的绝望迷雾。
吉苍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吧?
是那个没有被证实的“朋友”?
难道……
那个惊悚的念头瞬间缠进了沈驰飞的心脏。
不会吧,难道自己,真的和那个“他”,长得很像么?
现在回想,吉苍之前那些看似自来熟,实则带着某种审视和怀念的举动……那些落在他脸上,却又仿佛穿透了他看向遥远彼方的目光……难道都只是因为他沈驰飞,是一个被错认的,活生生的影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席卷了沈驰飞。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吉苍的手抬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指尖微颤着,朝着沈驰飞的脸颊缓缓靠近。
那动作温柔得近乎缱绻,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但这动作落在沈驰飞眼里,无异于最恶毒的羞辱!
那只伸向他的手,不是对他沈驰飞,而是对着那个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的“故人”!
“砰!”
一声闷响!
所有的理智和克制在瞬间愤怒焚毁殆尽,沈驰飞想也没想,全身的力量灌注在右手,一记结实狠戾的直拳,狠狠砸在了吉苍毫无防备的侧脸上!
力道之大,让沈驰飞自己的指关节都一阵发麻。
吉苍被打得头猛地偏向一边,无意识地闷哼一声。
那张脸迅速叠加起一片骇人的红印,迅速肿胀起来。
吉苍的身体晃了晃软倒在病床上,再一次“睡”了过去。
沈驰飞胸膛剧烈起伏,在心里怒骂:
吉苍!你要是把我当成谁的替身,那你就给我去死吧!
病房里,只剩下唐吉吉断断续续的哭诉声,其他人沉重的呼吸,和沈驰飞的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