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计划外的关心
程理秀放下相机:“构图不复杂,我帮你们稍微修一下,调个光,大概二十分钟,你们休息一下,一会就能出图。”
在等候出图时,高星衡又抓住机会向邱翰问了一些关于买房和买房风水的具体问题。
施雪泱出去买了冰饮料,回来递给高星衡:“给。”
高星衡差点一句“谢谢”脱口而出。
为了两人的关系更加自然,看起来不那么像警察扮演的塑料夫妻,他硬生生把那句话咽了回去,装作自然地笑了笑。
施雪泱坐在照相馆的椅子上等待老板娘出图,她喝着饮料,心情不错地来回轻轻摇晃着腿。
太好了,高星衡这个家伙做搭档真的挺好的,至少演技和套话技能是一等一的。
她以前没什么搭档,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行动。
要说稍微熟络一点的同事,也只有上司秦嫣,不过她是卧底,秦嫣在警局,两人不经常联络。
正是因为这种单独行动的习惯,她才选择在不做卧底时申请转成急袭部队的个人作战干员。
现在看来,有个搭档也不错。
老板娘程理秀听着那边邱翰还在絮絮叨叨无休止地给高星衡讲风水,忍不住扯起嗓子对邱翰道:“干啥啥不行,闲话第一名,你把相框什么的准备好了吗?”
邱翰中断自己的演讲,连忙应道:“在准备了,别催了。”
拿了照片后,施雪泱和高星衡离开照相馆。
“这些照片,按照之前说好的销毁吧。”施雪泱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转过头看向高星衡。
高星衡手里正拿着那三张被放入相框的照片,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看。
“喂?”她以为他像她那样陷入死机状态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反应过来,从照片上挪开目光,低声道:“算了,别销毁了。”
施雪泱不理解。
她以为高星衡至少也是做过卧底的,应该明白雁过不留痕,所有日后会引起误会和争端、危险的东西都要及时销毁。
为了防止被人拿到指纹,她在外面喝过水甚至都会矿泉水瓶带回家自己销毁。
更何况是这种照片。
“为什么?留给薛悯群造谣吗?”她拙劣地开了个玩笑。
薛悯群那个家伙之前就盯着“轮椅”这个把柄非要说是她狠狠甩了高星衡,要是让他看到这种亲密的照片,谣言不得升级到隐婚生子?
高星衡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思考。果然,和他牵扯在一起让她感到很困扰吗?
他默默交出了手里的照片,放在一边,装作不在意地道:“你说得对。”
销毁就销毁吧,反正不是真的。
就像他和她之间“夫妻”关系不是真的一样。
……
对目前三个嫌疑人的套话调查暂时结束了。
两人开始整理现有的线索。
房产中介何岩龙,有房子钥匙,是第一发现者,目前没发现动机。
死者妻子贾思菱,和死者有争吵,意外保险金受益者。
租客邱翰,第一发现者。
贾思菱给出了死者死前出门的情景,并且说了死者有很多狐朋狗友,死者当天出门可能是和朋友有约,那么他到底去见谁?
邱翰提到房子是中介何岩龙大力推荐让他去看房的,而不是他主动提出近期去看的。
何岩龙那方没有出现更多新线索。
施雪泱闭上眼睛,在脑中把所有线索拢在一起。
她习惯性地猜测重构着当时的场景。
思考片刻后,她给梁皓打了个电话:“我应该差不多知道是谁了……不过还是帮我去查查这几条,谢谢。”
现在就只要等着证据确认就好了。
嫌疑人的马脚露得很明显。
而且,此案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和组织无关了,既然如此,焦瑜案很快就能结案,而她很快就能介入寻找焦瑜留下的线索了。
施雪泱松了一口气。
这三场艰辛的戏没白演。
她发动汽车,让汽车驶出停车位,在选择接下来的方向时,她问:“今天晚上你去哪里?警察公寓安全吗?”
高星衡平静地道:“很安全,谢谢你这几天接待我。”
施雪泱打了转向灯,让汽车调头,前往警察公寓的方向:“那么,关于情报科总警司的线索,我们继续联系。”
高星衡对于她只谈工作这个特质也习惯了,他点头:“好。”
施雪泱想了想:“关于……”
高星衡提前打断她的话,抱歉地道:“之前对不起,不要提起来了。”
他知道她要说那天晚上的事。
关于“不明不白”的关系。
他现在听不得这种话题。
……他已经伤心了!
不能再在伤疤上撒盐了!
施雪泱闷了一会儿,总觉得她该说点什么。
她在脑内转着选项大转盘,最后指针什么都没指到。
于是她放弃了说话。
……
高星衡回去警察公寓后,按照约定销毁了那三张“结婚周年纪念照”。
他低着眼帘看向焚烧桶里跳跃的火光。
良久,他扶着桌子站起身。
次日,高星衡把之前用的道具戒指拿去还给装备贩子薛悯群。
薛悯群接过那副戒指,一如既往地造谣式询问:“求婚失败?”
高星衡这回听到薛悯群这样说却有些恼火,他责备薛悯群:“别胡说。”
薛悯群露出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啧地摇了摇头:“最近你看起来像是从良了,我这才拼命给你牵线呢,没想到还是没嫁出去啊。”
薛悯群认识的高星衡阴沉又固执,心思缜密,擅长利用人心。
不然按照高星衡现在这个傻白甜模式,也不会一路摸到犯罪组织高层。
但最近高星衡确实不太一样了,一眼就能看出区别,虽然他的表情仍然像以往那样,但他缜密的心思已经误入歧途地用在了别的地方。
另一方面——
薛悯群认识的施雪泱冷漠得像个走程序的机器人,能用暴力手段解决就不会废话劝说,更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
但“保护任务”似乎让她改变了一些,她开始对特定人(保护对象)倾注计划外的温情和关心,并将其命名为“任务内的责任心”。
正是因为发现朋友不对劲,薛悯群才会不择手段造谣、给两人创造机会。
薛悯群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两个人都到这种程度了,就算是假的也该变成真的了,没想到那两
个人还停留在一个扭扭捏捏另一个晕晕乎乎的状态。
薛悯群服了。
那对道具戒指是他特意打出来的纯手工戒指,结果就这么还给他了。
高星衡走后,施雪泱到达了锁匠铺。
她还差最后一点点的欠款没还清了,只要再打工一天就能把之前的轮椅价格全覆盖,让薛悯群把那些钱还给她了。
在上楼整理货前,施雪泱破天荒地向薛悯群提问:“问你个问题。”
薛悯群抬起眼:“我要收费了哦,一分钟五块钱。”
她理直气壮地道:“这是试用期。”
薛悯群感叹他这辈子就是操心的命:“得了,你问。”
施雪泱描述道:“笑容消失,脸色苍白,是不是应激症状复发?”
薛悯群一听就知道是高星衡的事:“他平时就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正常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以前很阴沉。”
她点了点头:“那就不是应激症状了,我放心了。”
薛悯群追问,悄悄打开录音设备,准备录下某人的真情流露之语,以后专门循环播放给另一个人听:“你担心什么?”
施雪泱歉疚地道:“毕竟这次是我把他拉去调查的,我一定要保证他的完整,包括不能出现心理问题。”
这回轮到薛悯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恶狠狠地按下录音结束键。
好心没好报,他忙活这一通都没个糖吃,必须得狠狠搜刮这两个家伙才行。
以后装备价格提高一倍,通通提高一倍!
第52章 一更自投罗网
回家的路上,施雪泱接到了梁皓的电话,梁皓告诉她:“已经证实了。”
她心里有了底气:“既然这样,犯人确定了。”
之前让梁皓去查的那几条线索都证实了,证明她的推理不再是停留在思维方面的猜测,而是事实。
衣柜案迎来了揭露真相的时刻。
梁皓却仍感到不解:“还没有更确切的证据,该怎么做?”
施雪泱想了想:“先不要把人带去审问,再等我两天时间。”
……
房产中介何岩龙主动联系了施雪泱:
“施小姐,你之前看中的那个房子,装修翻新已经提前完成了,我们之前约定过的嘛,要不要约个时间去看看房子?”
施雪泱看了一眼日历:“好,那明天上午十点可以吗?”
中介何岩龙忙不迭笑着答应道:“完全没问题!施小姐果然很喜欢那个房子,这么急。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我们在那里碰面,祝施小姐早点入住早点安新家!”
电话结束。
施雪泱放下手里的那只备用机,打开用来工作的手机,给高星衡打电话。
电话嘟响了几声,接通。
她开门见山地道:“高星衡,明天九点我来接你,去看房子。”
电话那头,高星衡应道:“好。”
她等他继续说话,但他却破天荒地没有再开口。
两人隔着电话线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说。
“挂了。”她说。
同时开口的两人再次一起陷入尴尬的静默中。
“……”
“……”
“挂了。”他说。
“难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她说。
这回,两人嘴边都有了笑意。
通话频道里又安静了一会儿。
高星衡语气淡淡地道:“我没有什么话要说。”
施雪泱表示理解:“好的,那我挂了。明天见。”
电话挂断。
施雪泱总觉得他有点怪,但也在情理之中。就像薛悯群说的,高星衡以前很阴沉,他只不过是恢复了记忆和心态,回到了以前的状态而已。
次日。
按照约定,施雪泱开车接了高星衡,两人重新扮成看房子的夫妻,来到朝日路社区27号门口。
高星衡从车窗里往外看,注视着那栋熟悉的小楼。
整个六月份,他和她都住在这里。
“让你们等得急死了吧,来了来了。”中介何岩龙把车停在另一个路边停车位上。
高星衡照常承担起外交事务,礼貌地微笑道:“我们也刚到。”
何岩龙在前面引路:“那就进去吧,天气热,这个时间稍微好一点,要是到下午,车里能热死个人。”
施雪泱扶着高星衡进屋,跟着房产中介上楼。
何岩龙问了一句:“施小姐,你怎么在屋子里还戴着墨镜?”
施雪泱随口道:“习惯了。”
何岩龙也没有继续问。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两人介绍屋子的情况:“一楼车库,二楼住人,三楼目前还没有改造,要是两位的父母要住进来,也完全可以在三楼给他们整理几个房间出来,这里空间大得很呢。”
高星衡提出:“那去三楼看看。”
何岩龙满面红光,看起来心情格外不错:“当然!我们去三楼。”
何岩龙一边给两人介绍着三楼和三楼的小露台,一边带着两人在房间里走动。
在进入某个房间时,何岩龙不知道瞥见了什么,忽然像撞鬼一样神色一下子变了。
高星衡询问道:“何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何岩龙装作若无其事地扯了扯衣服下摆:“没、没有,太热了。”
施雪泱走到房间里那个大衣柜前,敲打了一下柜门。
随着她的动作,何岩龙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警方说案子正在往犯罪组织的方向调查,他的嫌疑已经洗清了,而那个旧衣柜已经被警方处理掉了。
为什么这个房间里又会出现一个衣柜?
显然,这个衣柜是全新的,并不是之前那个摇摇欲坠的衣柜。但何岩龙非常确定,在他今天上午来这里前已经确认过房子的情况了,这个衣柜是谁在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施雪泱作势去拉衣柜门。
“诶诶!”何岩龙叫出了声。
她的手握在衣柜门的把手上,问何岩龙:“怎么,不能动吗?”
何岩龙平复了一下心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没,可以,可以,你打开看吧。”
施雪泱不客气地拉开衣柜门。
衣柜门向两边扩展开,把里面的空间暴露在三人的视野中。
“呃啊!”惊叫出声的是何岩龙。
高大而黑洞洞的柜体中坐着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那人睁开眼。
何岩龙几乎往后跌坐在地上,他身上的T恤衫被汗水浸透了,眼中透着恐惧。
对比第一次他带着租客邱翰来看房子,在衣柜里发现尸体时,他那时的表现显得有些平静,而现在何岩龙的表现才算是真正的感到恐惧。
他看清了坐在衣柜里的人,那股恐惧升级成了紧张。
坐在衣柜里的正是梁皓。
梁皓站起身,从衣柜中跨出来,冷声质问:“何先生,案件还没结束,你那么着急想把这房子卖出去吗?”
何岩龙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结结巴巴地道:“我,听说案件已经……”
梁皓向前逼近了一步:“你从哪里听说的?”
“还有之前,你说这栋房子是警察征用过的,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征用这个房子的警察是以个人名义租赁的,并没有把实际用途告诉你。”
“这件事保密程度很高,你不可能知道。”
何岩龙咽了一下口水。
他强装镇定:“在审讯中我已经解释过了,是、是小道消息,我从街坊邻居那里听说的——之前在垃圾站死掉的那个警察!”
梁皓步步紧逼:“但是邱翰却说,你对他说过,你在警察内部有人脉,你甚至知道这栋房子是用来保护证人的,对吗?”
何岩龙确实对租客邱翰提过这件事。
他说他有人脉,他知道这栋房子被警察征用,用来保护证人。
何岩龙喜欢吹牛,却没想到随口说出去的话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露出马脚。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何岩龙还想再挣扎一下:“是他污蔑我!我根本没有什么人脉!你们去查一查就知道我没有什么警方内部人脉了,是邱翰!我早就知道他当时问得那么仔细,没有好心。”
梁皓:“好,既然你说你在警方没有人脉,是邱翰污蔑你的,那就当作这是真的好了。 ”
何岩龙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解释:“街坊邻居在说警方征用……我也猜是征用,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这是用来保护证人的。”
梁皓审视地看向何岩龙:“你在警方没有人脉,全是听街坊邻居说的,那你这次怎么知道案件结束了?”
何岩龙被自己的论据驳倒了,一时间找不到理由辩解。他转过头看向跟着他来看房子的那对夫妻:“你、你们……”
施雪泱摘下了墨镜。
发现尸体的那天,她也来过案发现场,而且听到了何岩龙对警方解释的证词。
那天,租客邱翰虽然也在现场,却因为惊吓过度,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没有看到在角落里的她。
但同样作为第一发现者的房产中介何岩龙,当时虽然声称自己受了惊,眼睛却依然滴溜溜地转,注视着警察,他扫视过房间的时候有一瞬间看到了她。
这两次她和何岩龙交涉时,一直戴着墨镜,以免他看到她的时候会感到脸熟。
“你……”何岩龙看到她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和警察是一伙的!”
施雪泱不理他,径直走下楼。
她要去接另外两个犯人,她和那两个犯人约好了在这个时间点过来。
梁皓一把揪住了何岩龙的领子:“别转移话题,你是从哪里知道案件结束了的?我可是只对贾思菱说过案件结束了这件事。”
何岩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昨天,死者妻子贾思菱联系他,说:[警方已经判断那个案子和犯罪组织有关了,我们要做的事可以尽快开始做了。]
因为知道他的嫌疑洗清了,他这才急匆匆地联系了想看房的客人,安排了今天看房子。
梁皓:“你在警方的人脉是贾思菱吧?”
“贾思菱告诉你,这栋房子是警察征用的,用来保护证人,她知道这些,是因为她的丈夫韩光霁是特别案件调查组的警察。”
“贾思菱还告诉你,杀了韩光霁以后只要把尸体放在这栋房子里,就能让警方的注意力放在犯罪组织上,而不会注意你们这些普通人。”
“也正是因为想把杀人罪嫁祸给组织,你才会用斧子把死者的脸部砍得血肉模糊,造成组织杀手冷酷残忍对警察下手的假象!”
何岩龙嚷道:“我没有动机!我根本不认识死者和死者他老婆!”
正在说话间,施雪泱带着死者韩光霁的儿子韩鑫上了楼,韩鑫身后是他的母亲贾思菱。
韩鑫的脸色有些苍白,局促地站在门口。
“怎么会不认识呢?死者的儿子韩鑫不是还向你的小贷公司借了一笔钱吗?”
施雪泱从韩鑫身后绕出来,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小贷公司的广告:“30万以内,随借随还,但这里没写,30万以上,高利贷。”
第53章 二更心里有鬼的人
何岩龙看到站在门口的母子俩,脑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断裂。
他的眼神空白了一瞬间,随即瞳孔急剧收缩。
眼前的情势让他下意识地认为今天这个局是因为贾思菱昨天给了他假消息、出卖了他。
不会有错的!这母子俩都跟警察合作了,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指证他!
他嘴角抽动,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身体往前爆冲意图冲上去和那对母子拼命,却被旁边的警察梁皓抓住了。
他的衣领被拽得不成样子,脖子上青筋暴起:“你们两个货色出卖了我!蠢货!下贱!”
梁皓平静地插嘴道:“他们没出卖你。”
这句话没有让何岩龙平静下来,反而让他的愤怒越发旺盛,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牙关紧咬,整张脸因为肌肉绷紧而扭曲,鼻翼剧烈扇动着。
“那两个人能无辜到哪里去?他们才是主谋!”
“韩鑫那小子欠了高利贷,为了还钱,他想到了保险金,是他!是他给他爹买的死亡意外险!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欠钱不还的小兔崽子!”
贾思菱和韩鑫母子俩一言不发。
今天上午十点前,梁皓联系贾思菱,说韩鑫的尸体在朝日路社区27号被发现了。
同样,梁皓也联系韩鑫,说贾思菱的尸体在朝日路社区27号被发现了。
于是两个人急匆匆赶来现场,却发现对方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意识到被骗了,却已经迟了。
没想到恼羞成怒的何岩龙开始主动把一切往外吐,他的意图很明显:就算被抓,也要把同伙拖下水。
梁皓在一边煽风点火:“别胡说,受益人是贾思菱。”
何岩龙更加愤怒,破口大骂道:“他特意把受益人填成了他妈,免得怀疑到自己头上来,这崽子鬼精得很!他妈有多疼他,他能不知道吗?到头来所有钱都会给他。”
“买了保险金,韩鑫这王八羔子就得意洋洋地过来跟我说钱很快还我。我以为他有什么生财的好门路呢,嗬,用斧子砍死老爹,这种事也亏他做得出来!”
韩鑫的嘴唇颤抖着,胸膛剧烈起伏:“不是这样的!明明……”
何岩龙像抓到了把柄一样冷笑出声:“藏不住了吧?你原来的计划是给你那爹制造意外,用坠楼身亡这种把戏吧?”
韩鑫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边的母亲贾思菱拉住了。贾思菱眼中满是无奈,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韩鑫却不管不顾,失控地怒喊出来:“计划是你想的,钱也是你要分的,你在这里污蔑谁呢!”
同伙作案的犯人开始内讧。
在场的三个警察都闭上嘴巴打开录音。
梁皓稍微累一点,得花点力气控制住像头牛一样想上前撕扯韩鑫的何岩龙。
有了和他吵架的对象,何岩龙越发上头了,他虽然被梁皓控制着,嘴巴上一点不肯吃亏,嘲讽道:“我要分钱?我是放贷给你的债主,我拿钱天经地义!公司可是允许我额外从你这儿抽成的。”
“计划是我想的?别把罪都往我头上推了!谁不知道,人是你约出去的,藏尸计划是你娘提出来的,你们娘俩才是主谋!”
何岩龙说着,又把矛头指向贾思菱:“死婆娘,警方征用房子是你说的,保护证人也是你说的,你对你老公负责的案子一清二楚!你说把尸体放在这栋房子里,警方就会去查那个犯罪组织的杀手!”
钓鱼游戏核心的诀窍是要抓住最好钓的那条鱼。
在这个同伙杀人的案件中,急切、贪财、无法管住嘴巴的房产中介何岩龙无疑是头号大鱼。
贾思菱为了包庇儿子,她加入了这次的杀人案善后。
她的计划是在警方开始查组织后,再分那笔巨额意外保险金,免得被警方查到保险金的去向。
这个计划原本很完美。
几乎所有的破绽都是何岩龙露出来的。
何岩龙急切地想要拿到那笔保险金,所以他希望警方尽快发现尸体,因此他才会急匆匆带着租客去看房子。
在向租客推销这栋房子时,何岩龙又为自己的虚荣心吹了不少牛提起自己在“警方内部的人脉”。
[只有我们的嫌疑洗清了,才可以分钱。]这是贾思菱再三叮嘱的要点。
昨天,梁皓拜托同事透露消息给贾思菱,让贾思菱找时间把死者的尸体领回去安葬,意思是案件差不多结束了,警方正在全力寻找犯案的组织杀手。
这些日子,何岩龙一直以放贷人的名头骚扰着韩鑫,让他们做出点什么在警方那里洗清嫌疑。
所以贾思菱一得到消息,就转告何岩龙:很快就可以分钱了,不要急,不要再骚扰我们了。
何岩龙这个急着拿钱的家伙赶来案发现场,发现房子里案发现场的警戒线和衣柜果
然不见了,沾沾自喜地以为警方果然结束了案子。
赚两份钱的何岩龙立刻联系了要看房的施雪泱,要她来看房,对他来说尽快签下合同拿到钱最重要。
但正是何岩龙这个急切让人来看房的动作,暴露了他和贾思菱之间存在消息互通的事实。
今天,警察出现在了现场,何岩龙又以为是贾思菱用假消息出卖了他,破防地开始自爆卡车。
案情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何岩龙和韩鑫合伙杀人,贾思菱善后。
等何岩龙说得差不多了,梁皓顺手把他铐上了:“别说了,去局子里说。”
何岩龙不情愿地啐了一口:“话都说完了,才来这一出,嗤!”
施雪泱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铐,一人一个,把贾思菱和韩鑫铐上了。
她问:“梁皓,你应该联系特案组的同事了吧?”
梁皓看了一眼手机:“差不多要来了。来得还真慢。”
施雪泱把犯人往梁皓那里带:“那就交给你了,我先撤退了。”
梁皓手忙脚乱地牵制住三个人:“怎么,你不一起去?”
施雪泱向梁皓走近了几步,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带着伤员在外面招摇撞骗抛头露面,我可能要接受问责。”
梁皓愣了一下,笑了出来:“没有那么严重。”
两人的亲密举动落在一边的高星衡眼中,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从梁皓出现后,高星衡就没说过一句话,一直沉默旁观着。
施雪泱在路上已经把今天的计划告诉他了。
原来在她心目中,他果然和梁皓一样,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而已。如果当时她的任务保护对象是梁皓的话,她也一样会尽心尽力。
眼见现在她凑近梁皓讲话,他心里更加烦躁郁结。
施雪泱走向高星衡:“走了,我们先走。”
高星衡别过头去。
他不会再看她一眼,哼。
高星衡的别扭劲上来了就固执得可怕,他虽然乖乖跟在她身后,甚至任由她触碰,但就是不再和她发生眼神交流。
经过贾思菱身边时,贾思菱忽然叫住了施雪泱:“你怎么猜到是我?”
施雪泱停下来看向贾思菱。
那天在面馆的时候,贾思菱的表现和言语虽然看起来正常,但其实却很反常。
施雪泱指了指梁皓:“你在韩光霁的同事照片中见过他,你应该对他有点脸熟。”
“那天在面馆里你看到梁皓出现,就已经猜到了我们在你面前是演戏,所以你也陪我们演了一场戏。”
听到这里,梁皓吃了一惊。
他完全没想到那天面馆老板娘贾思菱竟然是演出来的。
贾思菱笑了起来:“我只是有可能见过照片而已,怎么判断我认出了他是警察?万一我忘了呢?”
施雪泱注视着这个案子中最为冷静的犯人:“你在安慰高星衡的时候,说了很多关于你和韩光霁的细节。这些细节太突兀了。”
那天,贾思菱提到了死者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手表,满口抱怨地甩门出去。
贾思菱还故意提到了死者有很多狐朋狗友。
这些线索是贾思菱故意透露出来的,意图是扰乱警察的调查方向。
“纯粹八卦的看客只会好奇别人的出轨细节,就算安慰人也会更多提问对方的情况。不会像你这样主动提起自己的事,还是那样的细节。”
“无辜的人会感到疑惑,但是心里有鬼的人会准备好很多答案。”
第54章 第54章在躲着你
案情水落石出。
特案组上交了焦瑜案和衣柜案的结案报告,庆功宴时顺便邀请了前一组特案组的成员。
庆功宴后,特案组解散。
王华炽警官由于在执行职务中死亡,且因查案原因被报复灭口,被警方追认“因公殉职”。
至于焦瑜案的对外公布,出于保护卧底身份安全、控制舆情风险的考虑,警方决定谨慎行事,以内部处理为主,不对外公布。就算向屠婧和焦瑜二人家属提起死亡原因,也是“因违法违纪接受调查中出意外死亡”。
两个案子告一段落。
……
施雪泱总算能抽时间去一趟安商街95号的舞蹈教室,寻找焦瑜留下的情报。
她掀开卫生间的马桶水箱盖,在木地板和墙面上敲敲打打听声音,研究螺丝的排列寻找暗格,各种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有线索。
她仰起头,看到了舞蹈教室的吸顶灯。
前不久她才修过家里的吸顶灯,因此对这个地方格外留心。
施雪泱断了舞蹈教室的电,爬上梯子,慢慢旋开吸顶灯灯罩上的固定螺丝。
拆开灯罩后,她又拆掉LED板,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直到她检查了一下背板与天花板之间那端空腔,她才看到了那个隐藏在线缆之间用胶带粘着的U盘。
完美的寻物!
人一旦开启了寻物模式就会停不下来。
施雪泱拿着U盘,又开始思考:既然焦瑜把调查犯罪组织时的档案留存下来,那么屠婧呢?屠婧会不会也藏了东西?关于情报科总警司侯子安的秘密证据,会不会也留存着?
她一边想,一边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不行。
舞蹈教室仍在焦瑜的租期内,相当于现在属于公家,她检查一下无可厚非。但屠婧家仍然属于私人财产,她要是没有申请搜查令就行动,那就是擅闯民宅了。
特案组已经去屠婧家里搜查过了,没有搜查出什么,一时半会申请不到搜查令了。
不行。犯法不行。
这样看来,屠婧留下的线索只能看运气了。
施雪泱想到这里,垂头丧气地拿着U盘离开舞蹈教室:“算了,做人要知足。”
拿了焦瑜留下的U盘,施雪泱又联系了高星衡。
U盘里的资料是焦瑜在五年内调查犯罪组织所留下的档案。高星衡作为潜入组织的卧底,应该是最清楚这份资料真伪的。
万一U盘的资料中有关于情报科总警司侯子安的线索,交给别人也不安全。
施雪泱问他:“我去接你来我家?”
高星衡却冷淡地道:“我自己会过来,不麻烦你了。”
自从他前几天恢复了常态后,施雪泱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适应高星衡这种阴沉模式了。
毕竟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就摆着疏离的态度,一副臭脾气和审视的目光。
她回答道:“那你自己过来,小心点。”
二十分钟后,高星衡打车到了她家,她下楼接他上去。
施雪泱首先郑重地自述道:“这是我找到U盘实时拍下的视频,在找到U盘后,我在U盘上粘了一个摄像头,完整记录了我拿到U盘后的行动,根据其中不间断的时间记录,可以证明在你赶到之前,我没有私自看过U盘,以此见证。”
就连高星衡这个已经熟悉她知道她做事缜密的人,也不免对她的谨慎感到震撼。
一丝不苟,在细节上精确得像机器人。
高星衡看了她一眼:“没问题。以防万一,请继续记录我们察看U盘的行动。”
两人开始公事公办地察看U盘内容。
U盘里的资料,是焦瑜在调查并接触犯罪组织人员时留存下来的影像资料。
但其中并没有关于情报科侯子安的线索。
两人把U盘放入密封袋中,做好记号,这才关掉摄像头。
“既然如此,直接交给上头就够了,作为对组织调查的一部分。”
施雪泱在转椅上转了一圈,一件事落地,这让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高星衡看着她,嘴角轻微往上扬了扬,却没有表露出来:“嗯。”
房间内安静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
为了阻止这种微妙的情形继续下去,高星衡扶着椅子站起来:“我该走了。”
施雪泱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时间还早,我要去送文件,顺便送你回去。”
高星衡神色不动:“不必。”
她顺嘴道:“没
问题。”
高星衡表面上镇定平稳如山。
他都这么冷淡了,他以为她会觉得奇怪,至少也该问一句为什么。但她想都没想就接受了。
这正常吗?
他静静地和她对视了几秒,试图从她那里找到线索,最后徒劳无功地移开眼神。
算了,一切不正常放在她那里都算正常。
高星衡坐出租车离开。
施雪泱则带着用密封袋装起来的U盘去警局。
这件事后,两人很久没有见面。
两人之间的联系随着案子和案子线索的结束,似乎也终止了。
……
一个多月后。
施雪泱成为了急袭部队的个人作战干员,高星衡的腿也拆掉了石膏,同时他的心理治疗也结束了。
已经正式升级为警司的秦嫣和施雪泱闲聊的时候提到了高星衡,秦嫣一副沉思的模样:“你有没有觉得他在躲着你?”
施雪泱理所当然地道:“没有啊。”
秦嫣郁闷:“你真不觉得?”
施雪泱也对秦嫣下的结论感到很诧异:“我们都不是一个科的同事了,不见面不是很正常吗?”
秦嫣“啧”了一声:“不对哦。上次我看到他在自动售货机那里差点就遇到你了,他一个刹车,闪身就躲进卫生间了。”
施雪泱想了想:“说明他突然想去卫生间。”
秦嫣暂时也找不出其他例子来,只是隐隐觉得高星衡那个家伙最近不对劲。
她叹了一口气:“总之你注意着点。”
施雪泱仔细思考了很久。
第一个时间节点是:自从她警告他“关系不明不白”后,他就开始有点古怪。
第二个时间节点是:为了秘密调查而拍完结婚周年纪念照后,他恢复了他的常态,像最初那样性格沉冷了一些。
这两个时间点有联系吗?
她后知后觉地剖析着,还是觉得太复杂了,放弃思考。
施雪泱去薛悯群那里拿货的时候,尝试性地问了他一句。
薛悯群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你要狗头军师吗?我可以不收钱。”
当天晚上,施雪泱就按照军师的指示主动发了一条消息给高星衡。
【施雪泱】: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在躲着我?
高星衡回复的时间有点长,大约花费了三分钟才回答。
【高星衡】:我没有。
【高星衡】: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施雪泱把消息截图发给薛悯群。
薛悯群:你就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他。
【施雪泱】:因为有人这么对我提起,我也觉得我应该探究一下真相,我无法容忍有无解之谜存在着。
【高星衡】:那我重申,我没有躲着你。
【施雪泱】:好的,抱歉,谢谢。
她再次把消息截图发给薛悯群。
薛悯群绝倒:什么叫无解之谜!你就说说看什么叫无解之谜!算了,这次是对方的错,不是你的错。
施雪泱没想到的是,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躲着她,次日,高星衡就主动来找她了。
【高星衡】:我在你楼下,有件东西要给你。
她匆匆下楼。
高星衡就在楼梯间旁边等着她。
他靠在墙边,棒球帽遮住了他的眉眼,在他的脸孔上投下阴影,他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挺直的腰背显得身形高大精瘦。
第55章 第55章消极士兵的告白
施雪泱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她仔细看了一下,看到棒球帽下熟悉的眉眼,才确认眼前的人就是高星衡。
果然拿掉拐杖,人看着就精神多了。
她想。
高星衡从身后拎出一个纸袋子:“还你。”
施雪泱接过来,纸袋里装着印着“儿童彩色吸盘飞镖”字样的盒子。这是最开始的时候,为了帮助他分散注意力而送他的玩具。
既然把这个玩具还给她了,说明他的心理疾病完全好了。
她很欣慰。
她拎着纸袋,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善意地问:“还有事吗?”
高星衡盯着她看了几秒,收回目光:“没有了。”
她指了指楼梯:“那我回去了,明天有训练,我今天早点睡。”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以前的事是我的错。”
施雪泱安静地陷入思考:何错之有?他指的是什么事?
高星衡也开始思考:哦对,以前都是在脑子里自顾自地演大戏,从来没说出来过,那太好了。
她问:“什么事?”
他问:“没事,你不知道就算了。”
她不太喜欢这种话说一半的感觉,非要刨根问底:“是那个关系暧昧的事吗?”
他僵了僵:“算是。”
她很大度:“没关系,这种事我早就原谅你了。”
他刺探的目光在她脸上巡回了一转:“嗯。”
施雪泱见他还是留在原地,再次犯起了难:这个人是脚下被胶水粘住了吗?到底有什么事情那么难以开口?
傍晚,楼梯口附近人来人往的有些多了。
下班的人们偶尔瞥向这个方向。
高星衡仍然站在原地,似乎有什么事要说,但又无法开口。
施雪泱干脆也留在原地,和他面面相觑。
她反正不尴尬,尴尬的是他。
眼神交互几个回合后,明枪暗箭都来了个遍。
高星衡把手抄进口袋里,装作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鞋子,躲开了她的目光。
“我想了一个月。”他轻声说。
被棒球帽的阴影遮盖的脸上,平静的神色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过去,在和她相处的时候他一直在做错误的判断,他感到无地自容,又尴尬又出糗。
他曾以为那是因为那阵子心理状态不稳定,所以才会将情绪依托在那段时间唯一亲近信赖的她身上。
但他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在他结束了心理治疗后,他的情绪已经回归正常,认知力和判断力不再受病态的心理干扰。
理应恢复理智的他仍然摆脱不了她带来的影响。
他无法坐视不理。
施雪泱觉得有点不对头。
昨天他还信誓旦旦地在消息中提到了两次“没躲着你”,但根据他现在的这句“想了一个月”,可以推理出:他真的在躲着她。
她不擅长感知情感,但不代表她是傻子。“想了一个月”这句话就是活生生的证据,证明他真的有计划有预谋地躲了她一个月。
高星衡的目光闪了闪:“如果你不主动联系我,我就和你永远绝交。”
施雪泱吓了一跳。
好狠的毒誓。
“永远绝交”是什么?有什么事那么严重?
“为什么?”她问。
高星衡抬起眼和她对视:“但是如果你主动联系我,我就告诉你。”
从楼梯口前面的车棚附近经过三四个打闹的高中生,大声嚷嚷着些什么。
笑闹的声音成为模糊而熙熙攘攘的背景音。
她视力向来很好,但此刻有点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注视着她好几秒:“我对你有好感,很抱歉。”
施雪泱愣住了。
她的脑子在飞快转动着:
“好感”词意检索。
“抱歉”词意检索。
“好感+抱歉”语义分析。
无论她怎么分析,她都觉得有点怪。
“好感”和“抱歉”是怎么会联系在一起的?
她语气有点木木的:“哦,我知道了,你没必要感到抱歉。”
高星衡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
他做了一个月的心理准备,如果她主动联系他,他就说清楚自己的心意。
昨天,她主动联系了他,他一整夜没睡好。
他有点自暴自弃了,但又不肯投降,皱起眉,语速飞快地给她解释道:“那个任务,我知道只是任务。但我还是当真了——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很抱歉。你要是不喜欢——很抱歉。”
排练了很久的告白终于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给自己留了很多退路的告白,充满歉意的告白。
消极怯懦的士兵生怕一不小心被对面的戈矛扎伤,所以事先给自己叠了很多盾牌,拖着这些重重的铁盾上战场,还没开始战争,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施雪泱被那么多的“抱歉”惊到了。
她看到夏日傍晚的光线薄薄地洒在他高挺的鼻梁和嘴唇上。
慢着,让她分析一下。
她在心里慢慢列出自己该说的选项:
[……]
[……]
[……]
正在这时,施雪泱的手机振动,来了电话。
见她接起电话,高星衡心里更是确定。
他等了一个月,在完全恢复理智后才正式向她告白,证明这是他在心理健全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而不是病态的依恋。
但显然,那段时间对他来说举足轻重,对她来说却不痛不痒。
一切都是他的自我脑补而已。
现在他该做的已经做了,该说的已经说了。
老天都给他逃跑的机会了,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高星衡压了压帽檐,转头就走:“没什么,就当没发生过。”
那就一直躲着,永远躲着,麻溜地消失。
施雪泱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前一步,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你等我一下。”
陌生的体温从手腕处传来的时候,高星衡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扣住他手腕之处。
施雪泱接到了现任上级的电话。
出现了一个可疑的儿童失踪案,疑似绑架,还没有确定是不是绑架,在事态没有扩大前,无法出动特警大部队警力,只能让个人作战干员配合刑警开始初步调查。
在施雪泱接电话的时候,高星衡手机也振动了起来。
他有些尴尬地接起电话,另一只手还被她死死地拽着,耳朵有点发烫。
电话那头,组长简洁地把前情告诉了他:“儿童失踪案。嗯?施雪泱也在你旁边?那就一起过来吧。”
两人放下手机。
同一个案件。
高星衡的目光掠过她:“刚才你要我等一下,你要说什么?”
施雪泱松开他的手:“案件结束后约会。”
高星衡呆住。
他嘴唇张了张,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骗人……
施雪泱郁闷:今天这个人脚下真的是粘胶水了吧?怎么一个萝卜一个坑的?
她拉了他一把,把他从萝卜坑里拉出来:“走了。”
她不擅长分析情感,要找到证据才能确定她的心意和现实可行性。
第56章 第56章气球疑云
两人一起前往警局。
路上,高星衡有点心不在焉的。
他看向驾驶座的施雪泱,她平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不断思考她以往的言行,不安全感再次涌上来。
她为什么忽然“开窍”?莫非她的“开窍”依然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他又会错意了吗?可是“约会”两个字是他清清楚楚听到的。
路口红灯。
车内空间里安静无比。
施雪泱察觉到他正在目不转睛地打量她,便回敬地看了回去。
他触碰到她的目光,敛了敛睫毛:“为什么突然提出约会?”
哦,原来他刚才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
她反问:“你要我直说吗?”
“什么是直说?”他追问。
“没有经过选项筛选的,就是直说。”她说。
高星衡稍微松了一口气,仿佛被执行了缓刑:“不用考虑我的想法,想说的话也不用经过筛选,我要听没有顾忌的真心话。”
她指了指自己:“那这张嘴是会变得很坏的。你确定吗?”
红灯结束。
汽车启动的时候带来微微的震动感。
他的心脏猛然有些发麻。
仿佛被揪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揪紧。
喉咙口也被堵住了。
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
他保持冷静,从头到尾地思考了一遍。
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病态心理影响了他的判断。
然后,他花了一个月时间用理智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他几乎已经绝望了,做好了最消极的准备。
她却告诉他……
那么,那么……
他的头脑几乎要爆炸了。
“高星衡,你卡机了?”她好心地问。
高星衡这才发现她所说的“这张嘴会变得很坏的”并不是虚言。
他摇下车窗,让车外的空气吹进来一些,以便自己缺氧的头脑稍微清醒一点。
他必须尽快思考清楚。
他看向她:“这就是你没有经过选项筛选的第一想法?”
她点头:“对。目前只有你申请开放权限,所以我就照做了。要是你觉得不适应,我可以关闭。”
仿佛大石头终于落下一样。
他绷紧的身体松落下去,呼吸也顺畅了。
他的嘴角上扬起来:“没有,我很高兴。”
正如她没有完全了解他一样,他也没有完全了解她。
他只是凭借直觉的气味,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而她对他又是什么想法?
施雪泱打着方向盘,目光投向前面的路:“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突然提出约会:因为我想解剖你的想法,也想借此了解我自己。”
……
人心隔肚皮,一点点剖开另一个人的心,是最残忍也是最亲密的行为。
小时候,她因为直言不讳经常被说“不会说话”“情商低”。
因此,她一直和别人保持着距离,甚至说每句话之前都要仔细斟酌,避免无意中挑开别人想遮掩的地方。
但她宁可沉默,胜过伪装。
她把这种分析放在了暗处,不再让对方知晓。
她喜欢对一个案子抽丝剥茧的感觉大概源自于此。
她像一个拎着刀的刽子手,时刻等待着她的目标,利用这种对人性的分析选择自己的来往对象。
不过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把自己送到她这个刽子手的刀下,他说“不用考虑我的想法,我很高兴你对我说出真心话”。
……
两人赶到警局。
高星衡恢复后,调入了重案第二组,刚好负责这起儿童失踪案。施雪泱经过考核成为了急袭部队的个人作战干员,在行动上有很高的自由度,她加入了负责该案的刑警队伍,随时提供帮助。
报案人是成顺路福利院的护工。
“小雨是在放学路上失踪的。”
成顺路福利院就在成顺小学附近,步行大约七八分钟的路程。每天早上,福利院会派两个护工带领着9个孩子去上学,每天傍晚,各年级依次放学,两个护工带着首先放学的低年级孩子等待高年级孩子放学,然后一起步行回家。
陆雨是孩子中的一个,正在上两年级。
正值九月份,刚开学不久。
这天傍晚,护工照常带着孩子们步行回去。
经过那条步行街的时候,附近的商场似乎正在搞活动,穿着卡通熊玩偶服的员工随身粘贴着一大把气球。玩偶熊的套装背上、手臂有几列特殊的魔术贴面板,那些数量庞大的气球就是这样被贴在魔术贴上固定住的。
如果有人想要,就可以从魔术贴上拽一个气球下来。
正在分发传单和气球的玩偶熊见到路过的一队小孩,咻地窜出来拦在队伍前,双腿叉开站,双手张开,摆出了一个好笑又夸张的姿势,惹得孩子们哈哈笑起来。
玩偶熊做出生气的动作,作势去抓小孩:谁再嘲笑,就吃掉谁!
孩子们乱套了,笑着躲来躲去。
玩偶熊有时候蹲下来让孩子们从它身上把气球扯下来,有时候又跳起来让孩子们够不到魔术贴。
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孩子们中间涌动,看起来就像孩子们陷入了气球的海洋一样。
场面有些混乱,两个护工四手四脚,也管不住这么多闹腾的孩子,心想玩偶熊也没有坏心思,便随便孩子们抢气球了。
一番大战后,每个孩子都抢到了气球。
“我们该回去了,不要再抢了!”护工喊道。
玩偶熊率先溜走,去和街道上其他路人互动了。
没有了气球的遮挡,视野重新变得清明。这时,开始数点孩子人数的护工却发现,陆雨不见了。
事情的整
个经过就是这样。
前来报案的护工焦急地道:“玩偶熊里的工作人员也问过了,周围的路人也问过了,到处都找过了……怎么都找不到。”
按照常理,这个案子也有可能是儿童被拐的案子。
但一个线索打破了这个判断。
警方认定这有可能是一起绑架案。
护工拿出一个书包:“我们发现有一个孩子的书包上被粘了这个。”
书包上,被贴了一张贴纸,贴纸上写着:【准备好一千万现金!】
没有时间地点,只有“一千万现金”的提示。
护工懊恼地用手掌捶着额头:“绑匪为什么会挑福利院的孩子下手?他们都不是富家子弟,甚至没有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7章 第57章他陪你通宵
由于绑匪尚未联系福利院,施雪泱决定先去现场调查。
“小高跟着一起去吧,”二组组长指了指高星衡,“他负责把实时情况告诉你。”
施雪泱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晚上八点十五分,她提醒道:“万一要通宵呢?”
二组组长大手一挥:“没事,他陪你通宵。”
施雪泱:“……”
难道薛悯群散布的谣言已经传到这里了吗?
她看向高星衡,高星衡沉默。
最后还是二组组长推了一把高星衡:“走吧走吧,不要杵在这里挡路了。”
两人气氛有些微妙地下楼。
坐上车后,高星衡低声解释道:“关于你,我没有对其他人说过什么。”
施雪泱纳闷:“这个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车窗外:“我就想解释。”
她觉得有点微妙,但就是说不出到底哪里微妙:“好吧,随你。”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施雪泱把车开到成顺小学附近,沿着护工口中回福利院的那条路转了一圈。
步行街上的店铺好些仍然开着店,霓虹灯装饰着招牌,不过这里只算是商业区的一条支路,开的都是一些个人商户的小食品店。
从这条步行街往大路走,不远处就是一家银达商场,综合型商场内有许多店家。
如果陆雨是在这条商业区的小路上失踪的,绑匪会把小女孩带到哪里去?
在这条步行街上,一条大路通向旁边的商业繁华区,要走好一段路才能到达银达商业广场,路上都是小店家。
一条小路通往成顺路福利院。
施雪泱决定先去步行街的个人商户店家那里问问。
两人挨家走进店里,不厌其烦地询问:“警察,想调监控看看,顺便您在今天傍晚四点到六点之间有没有见过这个小女孩?”
走进某家汤面店内时,店内老板正在孤独地吃晚饭,抬起眼看向眼前的两位:“什么事?”
施雪泱看着老板面前热腾腾的面,猛然想起自己还没吃过晚饭。她的思绪走神了几秒,然后走流程地问:“警察,查一下监控。”
离开汤面店后,高星衡忽然道:“我还没吃过晚饭。”
这不巧了吗。
今天傍晚,他来找她还儿童飞镖,后来就接到了案子的电话。她也没吃过晚饭。
本来急着找失踪小女孩的施雪泱立刻有了吃晚饭的动力:“再去要一家监控,边看边吃饭。”
高星衡也是第一次见拿监控下饭的人,问她:“你以前也这样看我吗?”
她想起之前天天看监控检查高星衡人身安全的日子:“中午的时候会这么干。”
他的眉毛微微挑了下,唇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两人在下一家地方菜馆坐下,在等待上菜时抓紧时间看监控,重点看面向门外的监控影像中是否出现疑似陆雨的孩子。
吃完晚饭,两人又去好些周围的店家打听,直到所有店家都打烊。
整条步行街上的灯光黯淡下来。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施雪泱主动问他,尤其指了指他的腿:“累了吗?”
才拆掉石膏没多久,她怕他吃不消长时间走动。
高星衡则看了看她的脸色:“我累了,休息一下。”
如果绑匪明天联系福利院那方面,那么明天还有得忙。就算是超人也必须补足精力。
车里,两人各自调整座位。
施雪泱从车后排拿出毯子,把毯子扔给他:“虽然天气很热,但是开着车窗还是会着凉的。”
他把毯子的一端递给她:“你的保护任务已经结束了。”
她强调:“你是伤员。”
“为什么总是优先满足我的需求?那个保护任务就……”他的声音顿住了,“对你的影响就那么大吗?”
吃晚饭也是,休息也是。
仿佛她是铁人不需要吃晚饭和休息一样。
她躺在靠背放平的驾驶座上,手抓着毯子的一角,象征性地盖住了自己的肚脐那块。
她没回答,她也在思考。
他的声音有些冷淡:“在你眼中,我是不是永远都是任务保护对象?”
施雪泱伸出手,往旁边座位上够了一下,捂住他的嘴。
掌心和嘴唇轻微地擦过。
高星衡一个激灵,本能地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转过头看向他。
两个车座椅之间其实只有一个手刹的距离,在黑暗的车内空间里,呼吸相闻。
他低声:“不是说好案件结束才……”
她手腕一翻,把他松松扣着她的手拽开了:“你话好多,睡觉。”
高星衡沉默了一下:“没有很多。”
……他在努力创造话题,但她嫌弃他吵。
施雪泱偏偏不放过他,审视地看着他:“我发现你的话变多了,我们的无效对话也变多了。”
高星衡侧过身,背对她,面朝车门,不再说话。
他决定记仇三分钟。
开了一条缝的车窗中溜进徐缓闷热的夜风。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施雪泱醒了过来。
她心里还在盘算案子的细节。
如果是绑架,为什么绑匪还没有联系福利院方?
如果是人贩子,到底往哪个方向走了?
在这条不能开汽车的步行街上,人贩子无法把孩子塞进汽车里,人贩子必然会带着孩子从店家附近路过。
她看了一眼车外面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色,设置好闹钟,闭上眼睛重新休息。
高星衡掀开眼皮,瞄了她几眼,确认她呼吸均匀。
他用手肘微微支起身体,悄悄把毯子再送过去一点。
刚把手伸过去一点,她的手便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她睁开眼。
他猝不及防地和她对视。
施雪泱看了一眼他越过界限来到她的领空的手,总结陈词:“偷袭。”
高星衡再一次见识到了她所形容自己的“解除封印后,嘴巴会变得很坏”的具体例子。
他哭笑不得:“昨天你也偷袭我,扯平。”
她松开手:“太热了,这个时间点不需要毯子了。”
和一个月前不一样了。
这是谁都心知肚明但又不拆穿的事实。
他等待自己的心理治疗结束,确认了自己并不是因为病态心理而对她产生了错误依赖。
她似乎总算意识到了什么,但那还只是“似乎”。
但总归是不一样了。
至少,解除了选项筛选的“封印”后,两人的无效对话开始大量增加。
……
清晨,两人在附近的酒店里订了钟点房,洗澡、吃早饭,顺便补充了一点车里的矿泉水和食物储备。
估摸着银达商业广场开门了,施雪泱驱车去了商业广场。
昨天玩偶熊派发气球并非因为某个店家的活动,而是银达商业广场自家出了“开学季”的活动。
施雪泱到了银达商业广场的商管办公室,询问昨天派发气球的玩偶熊工作人员有哪几个。
“去那附近发气球的玩偶熊……有三个人,”执行主管翻了翻档案,“不过到底去哪里,都是他们内部自己决定的。”
也就是说,主管也不知道到底
是哪个工作人员穿着玩偶服和福利院的孩子们玩。
高星衡在一边查看着玩偶熊服装,那上面果然有不少魔术贴。
他说:“不管怎么说,玩偶熊工作人员还是太可疑了。”
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福利院的护工说昨天已经问过了那个玩偶熊工作人员,但施雪泱还是不放心。
她要再确认一下。
执行主管把三个工作人员的工号提供给了施雪泱。
施雪泱正要去寻找那三个工作人员,在这时,高星衡却接到了电话。
他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抬起眼看向她。
施雪泱等不及听他的转述了,她凑近他,把耳朵伸过去,试图听电话那头的内容。
高星衡对于她努力伸长耳朵的行为感到有点好笑,他微微向她的方向靠了靠,没想到距离没估算好——
“邦”的一声,两人的脑袋撞在了一起。
她拉开距离,做了个口型:抱歉。
他也比了个口型:我的错。
由于还在商场的主管办公室内,高星衡没有把电话内容外放,施雪泱则耐心等待电话结束。
挂掉电话后,他在她耳边把现在的情况转述给她:“绑匪来电话了,但是直接打给110的。”
第58章 第58章默契和信任
事情紧急,施雪泱暂时只能放弃调查玩偶熊工作人员,离开银达商业广场,寻找绑匪藏身之处。
她昨天一晚上没回家、甚至没有住酒店,就是在等这一刻。
只要绑匪打电话过来,她立刻行动。
高星衡负责分析以及时刻保持联系。
施雪泱则将事先备在车内的装备取了出来。作为经过重重考核的急袭部队个人作战干员,她在任务状态下具备侦查、搜索、反狙击和人质营救权限。喜欢囤点装备的她就是冲着这个才考了个人作战员。
她穿上战术背心,黑色布料沉甸甸地搭在肩上,和闷热的九月份天气格格不入,但标志着她将进入实战准备状态。
接着,她检查了一下枪械,在战术背心前位确认备用弹匣。
为了前期方便调查,避免打草惊蛇,她在外面又套上一件宽松的灰色外套,保持身份隐蔽。
高星衡拿出平板,打开地图,挂掉电话,转而用加密数字对讲机和警局进行联系。
绑匪通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通过信号转接传来:“想要那个孩子平安回来,你们得证明人命值多少钱。”
“一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在一个小时内,让我看到警方关于绑架和向社会筹款的新闻通稿。”
绑匪带走了福利院的小孩后,打电话给警方,并且主动要求向媒体曝光,公然向大众索要赎金。
警方快速在原来负责该案的二组基础上召开简洁的案情汇报会,临时成立指挥组。
为了满足绑匪在一个小时内看到新闻的要求,公共关系科开始处理媒体舆情,撰写新闻通稿。
技术科警察在对来电进行技术分析。
“归属地是西南,实际通话时接入了东村客运汽车基站。”
“可惜通话时间不够长,否则就可以锁定更精确的区域了。”
“电话背景中出现汽车鸣笛声。”
……
在数字对讲机暂时安静的时间,秦嫣打了一个私人电话过来,问高星衡:“施雪泱呢?”
高星衡转头看了一眼正开着后备箱做准备工作的施雪泱:“要她听吗?”
秦嫣却道:“不用。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话,你转告她就好了。”
高星衡听着电话,施雪泱从车后绕过来,大步走到他面前。
他正要把通话声音外放出来,她的动作却让他始料未及。
她手里拎着防弹背心,展开后打开卡扣位,从背后绕到他的侧面。
“抬手。”她不容置疑地道。
高星衡愣了一下,她直接拽起他的手臂,把背心套上去,她的速度很快,根本由不得他动弹。
她绕到他正面,低头扣住防弹背心的两道卡带,啪的一下卡上插扣。
他的目光顿住了,就连电话那头秦嫣在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她给他穿完背心,便退开几步,回到车后备箱那里了。
秦嫣额头青筋乱跳:“喂,在听吗?”
高星衡定神:“抱歉,请说。”
秦嫣语气无奈:“你告诉她,让她不要急,绑匪的藏身之处我们会找的,不用那么早开始准备的。”
高星衡看了一眼已经全副武装的施雪泱,低头时目光又落在了身上那件黑色背心上。
秦嫣相当了解施雪泱。
施雪泱不仅急,而且急起来连着她身边的人一起拽着跑。
她不仅嫌弃他听电话慢,快速给他穿上防弹背心,甚至嫌弃他抬手的动作慢。
电话那头,秦嫣再次重复道:“要跟公共关系科打交道了,警方行动快不到哪里去的。还有,绑匪在看到新闻后才会再次联系警方,怎么算都有好一段时间。让她千万不要太着急,不然这么热的天气,是要蒸桑拿吗?”
“该吃吃该喝喝,休息好,到时候和急袭部队小队一起配合行动。现在就快闹上新闻了,肯定会派更多警力,不需要她一个人冒险。”
高星衡应道:“我会转告她的,不过可能无法说服她。”
施雪泱关上后备箱,探身进入驾驶座。
她发动汽车的同时催促高星衡:“上车。”
他一手拉着车门框,自然而迅速地钻进车内。
汽车从地下停车场离开。
她几乎没给他系安全带的时间,直到汽车从地下停车场的出口驶出,他才成功扣上安全带卡扣:“秦嫣让我转告你,不要太着急。”
施雪泱道:“知道了。”
话虽是这么说,她脚下踩油门的动作却用力了一些。
显然,绑匪的动机似乎并不是钱。
如果是单纯要钱的话,绑匪会像其他绑匪那样绑走富家子弟当作人质,希望息事宁人的富翁很有可能会按照绑匪的要求乖乖拿钱消灾。
但绑匪却选中了福利院无父无母的孩子,并且直接联系警方,甚至把事情闹大,希望出新闻通稿。
一旦上了新闻,警方行动的力度会大大加强,同时,所有看到新闻的群众都会成为提供绑匪线索的群众。对于绑匪来说,越多人知道情况越不利。比如,绑匪无法再照常点外卖等,如果时间拖得久,外出买食物都会被群众注意到。
既然绑匪的动机不是钱,那么就是报仇,或者干脆就是反社会人格。
这样,绑匪绝对不会让人质安全离开,更多的可能性是在舆论发酵之后杀死人质,让警方脸面扫地。
施雪泱驱车向成顺路福利院而去:“我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社会关注度拔高后,她作为个人作战干员,一旦开始行动,身上的责任无限放大。任何一点小错误都会让她遭受舆论的谴责。但如果是和急袭部队小队一起听命令行动,那么责任不在她。
秦嫣真正想提醒她的是,案件性质已经从“疑似绑架案”转变到了“高关注度的绑架案”,作为个人作战员,她需要把握好个人作战的自由度。
“但是人命更重要。”
刹车声响起,汽车在福利院门口停下。
既然绑匪有可能是寻仇者或者是心理变态者,那么有可能是和福利院有关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在福利院内长大的孩子。
“另外,所有都是我的决定,和你无关。”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高星衡却向她伸出手,是握手的
姿势:“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施雪泱沉默了一下,径直下车。
她的职位拥有更高的机动性,即便如此,在此次事件中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问责。
她希望他远离这个责任。因为这种事搞不好会弄到要辞职。
高星衡下车,三两步追上去,态度强硬地拽过她的手,强买强卖地握手。
她试图把他甩开,他却越发抓紧了,手指收紧。
指腹和虎口薄薄的枪茧和长年近身格斗训练留下的掌根部茧子生硬地摩擦着她的指节,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有点生疼。
施雪泱回头看向他。
他执拗地拉着她的手。
“看你的态度,你非要掺和一脚进来。既然这样,那就准备好辞职信,然后松手。”她冷声道。
他这才放开手,眼里含着一丝笑意。
其实两人都知道。
不需要任何解释,就知道对方立场是一致的。
不在意饭碗,不在意承担的舆论压力,甚至不在意性命。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人质,阻止犯罪。
或许是因为曾经都在危险的领域内以卧底身份长年过着刀刃上行走的日子,才会有这种不必明说的默契和无来由的信任。
第59章 第59章储藏室
昨天护工前来报案后,二组的警察已经询问过福利院院方,关于失踪孩子陆雨的情况,以及最近出现的可疑细节。
大多数问题都是围绕“陆雨”提出的,并没有追溯到更久远更广泛的范围。
但这起事件很大概率和孩子无关,在场的任何一个孩子当天都可能会被带走。
施雪泱决定分工合作,高星衡负责去院方那里了解情况,她则在福利院内寻找线索。
一条路通向银达商业广场,另一条通向较为荒僻的小路,最后通往福利院。
结合犯人的动机,如果步行街和商业广场的监控没有找到嫌犯和人质,那么嫌犯多半是往福利院的方向跑了。
院务行政办公室内。
高星衡向院务科长提出了要求:“我需要更详细的护工和志愿者的资料。”
院务科长狐疑地道:“为什么突然要这些资料?难道……”
高星衡扫视过办公室内:“更多的细节不便透露。”
“好吧好吧,冒犯了……这里是今年的人事档案。”
“还有排班表和出勤记录。”
“行,我让人送过来。”
高星衡打开人事档案,同时快速翻过出勤记录,他的目光在每页上停留几秒,便转向下一页。
目标很明确,寻找最近出勤异常的护工。
……
施雪泱则去了福利院内东侧仓库附近,小心地敲击着墙面和木箱检查是否有空心处,检查地面和储物箱上的灰尘情况。
地面层检查完毕,她开始搜寻地下储藏室。
走下楼梯前,走廊上一个护工叫住了她:“喂,你谁啊?你干什么?”
施雪泱停下脚步,盯着那个护工,从领口下拎出证件,另一只手始终藏在口袋里握着枪:“警察,搜查。”
护工吓了一跳,冲她弯了弯腰:“对不起哈,对不起。”
施雪泱看着护工走出楼外,才贴着墙面谨慎地走下楼梯。
通往地下储藏室的木质楼梯踩起来吱嘎吱嘎的,光线也逐渐暗下来。
走下楼梯,空气里有一股灰尘的味道,陈旧得有点发霉。
她首先检查了门锁和门把手的情况,灰尘并不多,说明近期有人在使用。
在门外静听片刻后,她打开门,房间里的灯坏了,她用手电筒快扫了一遍房间的结构,在手电筒光中,烟尘飞舞。
她按照左中右前后上下的顺序对储藏室的区块进行搜查,翻动杂物和盖子。
正在她打开一个坛子的盖子查看时,距离她大约五米的角落里出现了异动。
那里本来一堆放着拆封和未拆开的快递纸箱,有些凌乱,此刻却露出一个人的手部来,那人从隐蔽的状态快速站起,双手举着一张已经拆开的大尺寸纸板来,用力朝她的方向投掷!
她听到纸板的窸窣声,立刻放下坛盖,紧接着左脚撤了半步,身体一侧,躲过朝她扔过来的纸板。
这应该是拆开后的快递纸箱,面积很大,遮挡了大部分视野。她用手格挡了一下,击飞那块纸板,纸板擦着墙壁落在了坛子上,发出了“咣”的大响声。
那人扔完纸箱就起身往出口处逃,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楼梯。
施雪泱格挡开纸板后,立刻跨步冲刺。
离开储藏室后,她在楼梯转角提前半步刹住,右手抓住楼梯扶手借力,双脚猛然蹬地,手臂带动身体沿着栏杆向右上方抡起,身体腾空的时候,左手顺势抓住楼梯最上方扶手的横杆,双脚在下方楼梯扶手上蹬了一下,借助上方手臂的力量,身体翻越了整个楼梯内侧空区。
那个人才跑上楼梯,没想到她会直接从地下层翻越楼梯翻到地面一层,反而开始喊叫:“呃……啊!救命啊!”
倒反天罡。
施雪泱在翻上楼梯后,飞侧翻滚一圈,右手撑地,迅速起身。
那人尖叫到“救命”的音节时,她扑上前去,重压那人的肩部,另一只手向后扭转那人的肘关节,擒拿压制住了那人。
“无、无缘无故为什么抓我?”那个男人被压制着,吃疼叫出声。
施雪泱反问道:“无缘无故为什么逃跑?”
“咔哒”,手铐给人铐上了。
在储藏室鬼鬼祟祟的那个人是福利院的保安陈广财。
保安陈广财辩解自己是觉得昨天晚上有人偷偷摸摸进了储藏室,这才进入储藏室寻找线索。
“给我解开,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只是觉得有异常才进去看看的。”陈广财耷拉着眉毛央求道。
施雪泱质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躲在那堆快递纸箱那边?”
“我……捡东西啊,我在捡东西!”陈广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胸针。
他手上还戴着工作手套,胸针在粗糙布料上依然显得贵气漂亮。
听到保安陈广财刚才“救命”的喊叫,福利院好几个护工聚了过来,在周围议论纷纷。
其中有一个护工忽然疑惑地出声问道:“这不是池丽的胸针吗?”
陈广财警惕地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这、这和我没关系啊,这是池丽的东西,我就是捡到了而已!”
施雪泱接过胸针,顺手放进证物袋中。
陈广财嘴巴利索地解释道:“我总觉得昨天晚上有人悄悄进了储藏室,所以就进去看看咯,人没找到,倒找到这个玩意儿,亮闪闪的,我一下子就看见了。没想到警官你突然闯进来了。”
她不想和陈广财多说什么,重新走下楼梯前往储藏室查看。
保安陈广财被铐在楼梯横栏上动弹不得:“先给我解开,倒是先给我解开啊!”
施雪泱走进储藏室重新检查。
被陈广财那么折腾了一遭,储藏室内很多痕迹都被破坏了。
但有些痕迹是无法被抹除的。
她打开手电筒,重新开始沿着区块搜索,重点检查刚才那堆纸箱,寻找可疑的细节。
她拆开用胶带封着的快递纸箱,里面没有异常物品,是福利院批发的毛巾。
除了还没拆开的快递纸箱外,上面还有不少被拆开并摊平的纸板,宽大凌乱地散落着,陈广财刚才就是用这种纸板攻击了她。
她的目光顿了一下。
其中某张纸板上,有淡淡的一角鞋印。
并不是完整的鞋印,而是不小心蹭上去的,鞋印看起来很新,是最近才出现的。
最重要的是,鞋印虽然只有一角,却能看出这不是成年人的鞋印,而是小孩的鞋印。
她立刻联系高星衡:“陆雨昨天穿的鞋子,帮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尤其是鞋底。”
高星衡应道:“好,我去联系。”
孩子们的鞋子
都是福利院购买的,一定会有鞋子的牌子和型号记录。
找到鞋印后,她又发现了这张纸板有一点压痕,似乎被重物压过,纸板纤维产生了轻微的断裂。
在施雪泱寻找储藏室内其他线索时,高星衡将陆雨穿的鞋子型号和鞋底照片都发了过来。
她把鞋底照片放在那个鞋印旁边比对了一下。
鞋底的凹凸纹路,刚好和鞋印的一角重合。
果然……
“人质曾经暂时被关在这里。”
昨天傍晚,陆雨被带走后,绑匪短时间内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路通往银达商业广场,另一条路通往福利院。
而绑匪带着陆雨躲进了福利院中,将陆雨藏在这个储藏室内,等待合适的时机把人质转移走了。
第60章 第60章真正的目标
高星衡从院务行政办公室离开,和施雪泱会合。
碰面后,他说出的第一个名字默契地和她说出的那个名字重合了。
“池丽。”
“池丽。”
两人对视了一眼。
高星衡从人事档案中找到了这个名叫池丽的护工,出勤记录显示,池丽在三天前请了一周的假期,说是家里有事要回家处理。
接着,高星衡按照档案上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护工池丽,发现对方手机关机。院务科长用其他方式联系池丽,同样联系不到。
另一方面,施雪泱在福利院的地下储藏室内发现了异常,确认陆雨被绑架后曾被短暂关在储藏室内。
而同时,保安陈广财怀疑昨天晚上储藏室内进了人,并在里面捡到了池丽的胸针。
“在绑架案发生前一天,护工池丽请假,然后失去了联系,又在人质被绑的地方发现了她的胸针。不管她是不是绑匪,她都和这个案子紧密相关。”
高星衡立刻联系了负责这起绑架案的专案组,要求调查并搜寻护工池丽。
专案组已经开完了会,公共关系科已经和媒体联系好,尽量拖时间,卡着点在绑匪要求的时间发布新闻通稿。在这段时间内,警方还有时间深入搜查。
距离发布新闻通稿的时间还有八分钟。
对于施雪泱和高星衡在福利院内找到的线索,专案组给出了回复:
“池丽我们会调查的,接下来你们待命就够了。绑匪心理扭曲,我们已经派出了相关的心理专家辅助谈判,免得激怒绑匪,所以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记住!”
不久之前,秦嫣善意地提醒施雪泱尽量避开风头。
现在,专案组的高官再次以严厉的语气警告两人在原地待命。
高星衡看向施雪泱。
施雪泱询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理所当然地道:“等你发号施令。”
她愣了一下,嘴角少见地掀起了淡淡的笑意:“哧。”
原地待命是不可能待命的。
她另有打算。
施雪泱有一个稍微有点离谱的猜测。这个猜测是她在昨天到今天的调查过程中逐渐形成的。起先,这个案件的轮廓很模糊,看起来古怪,从某方面来看又好像很正常。但案件呈现给她的线索始终是割裂的。
她无法把握这种割裂感,只觉得所有人都好像掉进了凶手的陷阱里。
直到在地下储藏室里发现了异常后,她才有了更加明确的怀疑。
种种割裂的线索,都指向另一个真相。
她并不准备把这个猜测原模原样地告诉专案组,免得他们转变调查方向后反而打草惊蛇。
急袭部队的个人作战干员就是为此刻而生的。
施雪泱把那个装着胸针的证物袋递给高星衡:“拍个照片,让薛悯群帮忙看看。”
绑架专案组忙着请公关科专家、心理专家,顾不上她提出的离谱猜测,当然也不会花费人力物力调查这些细枝末节。她只好请自己的朋友动用一些手段擅自调查了。
施雪泱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发布新闻通稿还有三分钟。
她前往门卫室,找上了保安陈广财。
经过刚才的风波后,他正和另外一个保安在门卫室值班。
陈广财刚才被吓了一吓,现在再看到她的脸都有点应激反应:“怎么、又怎么了?”
她的手臂搭在保安窗口上,手敲了敲窗沿:“出入福利院的车辆登记表,给我。”
陈广财动作犹豫地弯下腰,磨磨蹭蹭地拿出一本登记表来:“有什么事啊?”
福利院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昨天晚上坏了,眼下能够记录出入车辆的只有登记表。
施雪泱拿着车辆登记表坐进车内,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数据系统中搜寻。
陈广财看了两人一眼,嘀嘀咕咕地坐下来,开始刷手机。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几下后,一条视频被推送到了眼前。
陈广财本想划过这条视频,继续看其他的视频,但警情通报上大字写着的“福利院孩子”却让他停下了动作。
紧急新闻:绑架事件。
陈广财难以置信,习惯性的一句脏话飙了出来,碍于眼前的两个警察,最终还是捂上了嘴巴,震惊地瞪大眼睛。
绑匪要一千万……被绑架的是福利院的孩子……
陈广财站起身,透过保安窗口又看了一眼两位正在翻车辆登记表的警察,他咽了口唾沫,小声开口道:“绑架、是因为绑架吗?”
高星衡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绑匪要求的时间确实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专案组公共关系科和媒体合作,共同发布了这条新闻通报。
陈广财的脑筋一通再通,两位警官在这里搜查,绑架事件……
他脱口而出:“昨天晚上我们这儿摄像头坏了,不会是因为绑匪把孩子藏进我们这里了吧?”
高星衡提醒道:“安静一点,除非你有线索。”
陈广财像是找到了能炫耀自己聪明才智的地方,他反而提高音量:“不是啊,你们查车辆出入记录表是没用的,绑匪肯定是悄悄潜入、又悄悄离开的——绑匪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开着车出入这里,还乖乖登记啊?”
施雪泱不理这个自顾自大嚷大叫的保安,继续挨个调查车辆登记表上记录的车牌号。
陈广财从保安窗口里探出手来:“啊!这样说的话,那我在……”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高星衡敏锐地察觉到了陈广财的异样,他冷然质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你不是怀疑池丽绑架了小孩吗?”
陈广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压低了声音:“对啊对啊……我在储藏室里捡到了池丽的胸针,绑匪不会是……不会是……”
施雪泱把车辆登记表递给高星衡,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走了。”
高星衡把车辆登记表从保安窗口里还给陈广财,上车。
两人驱车离开福利院。
留下保安陈广财在门卫室纳闷:“怎么就走了?到底找到什么了就走了……”
施雪泱打开路线导航,踩下油门。
汽车拉快速度,高速上道,轮胎在路面上不断旋转碾压过。
高星衡则负责联系薛悯群,将查出来的车辆离开福利院的路线告知施雪泱。
“车牌尾号781从福利院离开后,沿着南环中路向东行驶,出现在黄桐路与海滨路交叉口的卡口监控里,接着上环城高架。离开环城高架后,车牌781在沙埠西路最后一次出现。”
“根据监控系统中开车人的长相,可以锁定绑匪在沙埠西路附近换了车,换为尾号4Q5的白色货车。该货车经由老云港路……”
根据施雪泱的那个猜测,绑匪并不是悄悄潜入、悄悄离开福利院的。
如果只是为了短暂地避开风头的话,绑匪兜兜转转地潜入福利院,进入那栋楼,把人质放在地下储藏室的决定太蠢了,简直是多此一举,反而凭空多了被发现的风险。
陆雨是被装在快递箱里,顺理成章地被送进福利院的地下储藏室内的。
暂时躲过风头后,绑匪把陆雨从快递箱里带了出
来,把快递箱拆成纸板,和储藏室里的其他纸板、快递箱放在一起。接着,绑匪把陆雨装进另一辆车里,正大光明地离开福利院。
……
在施雪泱和高星衡追踪绑匪车辆的去向时,专案组也在行动。
那条通报绑架案新闻的视频数据很快就爆了,成千上万的网民转发、评论,讨论着这起就发生在眼前的绑架案,不断提高视频的热度。
负责调查池丽的警察前往福利院,询问里面的其他工作人员。
“根据其他护工,池丽平时就很愤世嫉俗,经常说,这个社会对这些孩子不公平,那些丢掉孩子的父母没有良心,这种话她经常说。”
另外有警察前往调查池丽的身世和老家。
“池丽自己也是孤儿,在另一个福利院长大的,根本没有老家!她请假说回家处理事务,完全是骗人的。”
有警察负责前往池丽的住所搜查。
“在池丽的公寓里搜查出这些:和绑匪留下的贴纸同款的贴纸……”
越来越多关于池丽的线索浮出水面。
甚至就连那张留在孩子书包上写着“准备好一千万现金”的贴纸,都被证实是池丽的笔迹。
“池丽有很大的嫌疑,不仅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而且她非常熟悉福利院孩子们的行程,她很熟悉陆雨,能够让陆雨一声不响地跟着她走。”
“池丽因为童年经历而心理失衡,筹划此次案子,博取社会对孤儿的同情。”
“不排除有其他同谋,但根据这些确凿的证据,合理推定池丽为绑架主谋。”
在确定了案件主谋后,绑架案的人质营救计划也提了上来。
专案组开始等待绑匪打来第二个电话。
只要绑匪打来第二个电话,心理专家会负责谈判,尽可能拖延时间。与此同时,技术科警员会大力搜寻绑匪的电话讯号,定位基站,分析声纹和环境音。通话时间越长,通过三角定位算法定位出的地点越精确。
在等待绑匪打来第二个电话时,专案组以及急袭部队严阵以待。
……
和仍在等待的专案组不同,施雪泱对绑匪的汽车轨迹的追踪依然在继续。
“尾号4Q5的白色货车通过云北物流园西门的监控视野……”
下了环城高架,车速逐渐慢了下来,进入普通路段。
施雪泱放慢车速,让外援薛悯群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查询追踪。
作为特别任务连中的情报科精英,薛悯群虽然拥有技术和权限,但毕竟是一个人,需要时间。
高星衡向施雪泱转达了薛悯群的请求:“他说,你车开慢点,他还在找下一个路口。”
施雪泱默默道:“已经很慢了。”
——虽然在环城高架上稍微油门踩猛了一点。
“货车出现在物流园东部老厂区,二十二分钟后货车原路返回。”
高星衡报出了薛悯群找到的绑匪车辆的最后一段路线。
结果很显然:人质陆雨被关在物流园东部的废弃老厂区。
汽车的引擎轰鸣声再次响起。
来到物流园东部废弃厂房区后,汽车在厂区东墙低坡上停下,较为隐蔽。
施雪泱和高星衡下车,手里握着枪,在观察外围地形和门口结构的同时谨慎地靠近侧门。
虽然监控画面显示绑匪的车原路返回后没有再回来,但还是要留个心眼,以免废弃厂房内还有绑匪同伙。
临近侧门的卸货区空旷,地面上残留着一些杂物,并不遮挡视野。
仓储区的货架已经清空了不少,尽管如此,疏疏落落的货架还是形成了视觉盲区。
两人采用一人前进、一人警戒的策略,进入仓房。
施雪泱靠近仓储区的货架,高星衡则左后转,保持警戒的姿态,护住她的后部视野。
虽然两人之前从来没有在这类突入实战中合作过,甚至在上一次在屠婧的追车中高星衡还是坐着轮椅的包袱,但两人的配合意外地默契。
快速推进,确认了仓房内没有绑匪、没有爆/炸/物。
那个名叫陆雨的孩子被绑在靠墙的椅子上,依然在昏睡着。
施雪泱从腰侧的刀具插槽中抽出折叠战术刀,食指一按,刀刃弹出,锋刃沿着绳子和皮肤中间的缝隙,几下就割开了绳子。
初步检查了一下陆雨的身体状况,确认只是在昏睡之后,高星衡托住这个孩子,抱起来。
在离开厂房时,施雪泱依然保持全程持枪警戒、保护队友的姿态,撤退离开。
把陆雨在车后排安顿好之后,施雪泱启动汽车。
“还没完。”
那时施雪泱进储藏室后拿手电筒扫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如果保安陈广财是在找人找东西,那么他绝不可能不出声音躲在角落里。在那个光线下,陈广财更不可能不开手电筒就找到胸针。
陈广财在说谎。
胸针是他拿进去放在地下储藏室里的。
真正的人质不是福利院的孩子陆雨。同样失去踪迹的另一个人——护工池丽才是凶手真正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