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恶难绝 恶


    樊绝和燕止坐在沙发上, 沉默地看着桌上几乎堆积成一座小山的盒子。


    “哐——”


    “小山”终于承受不住负荷,“山顶”上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滚落在了地上。


    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拾起了它。燕止瞥了一眼盒子上的包装语:倍滑超薄装——自由出入,极致体验。


    燕止:“……”


    一旁的樊绝一边心虚, 一边偷看了一眼:“滑什么?”


    “……”燕止把手里的盒子抛给了樊绝,思索了一下, 然后郑重其事地问, “樊绝,你要创业吗?”


    樊绝:“?”创什么业?


    “不然买这么多……这种东西干什么?”燕止撩了撩眼皮, “一盒最少按十只算的话,你准备和谁做九百六十次?”


    樊绝乖乖点头,然后盯着燕止看。


    被盯着看的燕止:“……”


    “嗯……”樊绝把手里的小盒子抛了抛,为了防止吓到老婆,樊绝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型号,所以……”


    燕止闻言, 目光居然往下落了落, 朝大魔头某个部位扫了一眼。


    樊绝不自在地用手掩了一下:“那个……”


    “最大号或者加大号,”燕止突然开口,“其余型号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你怎么知道?”


    “摸过,”燕止言简意赅道, “虽然我并不在意你乱花钱这件事,但这种用品也有保质期, 一次买太多没必要。”


    樊绝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 同意和我用吗?”


    燕止看了看桌上的九十六盒避.孕.套,难得卡了下壳。


    樊绝心情颇好地拿起桌上的小盒子,把型号不符的剔开,又拿起一个盒子仔细观察起来:“……‘热感延时, 持久享受’。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你喜欢什么款式?”


    燕止拧了下眉,用十分复杂的目光看了樊绝一眼,最后还是道:“我并没有用过。但我应该不会喜欢这款。”


    听到燕止没有用过,樊绝昨天生的气稍微消了一点。他把和燕止的距离拉近了一点,偏了下头,认真问:“为什么不会喜欢?”


    樊绝的好奇心有时候真的很重。


    “也不能说不喜欢,”燕止委婉开口,“只是,可能并不适合第一次时用。”


    “为什……”樊绝突然顿住了话音,他盯了盒子上的广告语一会儿,终于悟了出来,“它能让我更久?”


    燕止:“……”


    “千年后的世界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有意思,”樊绝又拿起另外几个盒子,认真研究起来,“双效温感调控……是会发热或者发凉的意思?”


    “螺纹凸点,微感共振;水润触感,极致丝滑;0.01mm真实体验……又是什么意思?”


    “……”燕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用的时候就知道了。”


    樊绝皱了下眉,突然若有所思道:“大审判官好像对它们很了解啊,该不会是想和谁……”


    “正常拥有生理常识的人应该都知道,”燕止打断他道,“如果你看了我给你发的生理课籍,就不会问出这种话。”


    “我哪来的时间看?正忙着……”樊绝顿了顿,想起了正题,然后眯了眯眼,和燕止拉开了距离,“突然想起来某些人还没有和我解释。”


    燕止点了下头:“你要问什么?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那个送你礼物的人是谁?”


    燕止默了下,道:“我有一个赌约,所以现在还不能说。”


    樊绝顿了顿,换了一个问法:“那个礼物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能回答。”


    “……”樊绝眼里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想了一会儿,最后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这次燕止甚至没有张口。


    “啧,”樊绝靠回沙发,表情一点点冷下来,“大审判官可真有意思,‘能告诉我的都告诉我’,所以,我什么都不能知道,是吗?”


    “……”


    “算了。”樊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往那间囚禁他的密室里走。


    他觉得挺没意思,既然燕止不愿意说,那他也懒得去逼问。魔族不知道有多少魔想爬上他的床,他难道就非要吊死在一个树上吗?


    “有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身后的燕止突然开口,“我不会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樊绝的脚步顿住了。


    樊绝的手被人牵住了,有人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


    燕止吻上了樊绝的唇。


    樊绝双眸微眯,看着阖上眼认真接吻的燕止,回吻了过去。


    吊死在上面也不是不行。


    ……


    偌大的别墅,大部分时间都空荡荡的,显得格外的寂静。


    一只黑色的小兽正踮起爪子,静悄悄地越过走廊,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燕止的卧室。


    燕止正在书房里工作。


    有了在别墅内自由活动的权限,樊绝的行动方便了很多。他环顾了卧室一圈,然后跃上卧室旁边的桌子,再伸出爪子,用力打开了桌子的抽屉。


    那枚无音铃正静静躺在抽屉里。


    黑色小兽眯了眯眼睛:大审判官,还真是对他一点也不设防啊。


    这么重要的灵器,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在这里。


    但樊绝这次不会心软了。


    他这么想着,伸出爪子把无音铃拿起来,抱进了怀里。


    啧,以为亲一下他他就好了?


    那他这只天魔也太好打发了。


    既然燕止不愿意说,那他就自己想办法查好了。


    按洛星野提供的信息来看,那个“礼物”,最大的可能就是燕止右耳的那只金色吊坠。


    或许也是什么灵器来着。


    樊绝很早就发现了。燕止格外珍视这枚吊坠,甚至不怎么愿意让人碰。


    燕止越稀罕,樊绝就越不高兴。他倒要看看这只吊坠是多珍贵的灵器。


    既然不愿意让人碰,他也不想直接对大审判官动手,那就借用一下外力好了。


    樊绝把无音铃叼起来,缓缓向燕止的书房走去。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黑色的小兽把爪子搭在门槛上,犹豫了一下。


    燕止或许会生气。


    但……大审判官瞒了他太多东西了。他堂堂天魔,就算真的对一个人动心,那段感情也绝对不能是一段充满隐瞒和谎言的感情。


    他本就无所谓是非善恶。


    只是会有那么一点顾及老婆的感受而已。


    之后再卖萌求原谅好了。


    樊绝耳朵动了动,放在门上的爪子刚要用力,门却被另一股反方向的力道给拉开了。


    燕止站在门口,垂眸看了眼叼着无音铃的黑色小兽:“樊绝?”


    樊绝歪歪脑袋。


    大概是顾及着樊绝还在生气的原因,燕止对他没有半点设防,甚至半蹲下来,把樊绝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你拿着无音铃干什么……”


    “嗡——”


    樊绝催动灵力,晃动了无音铃。


    一瞬间,樊绝看见燕止那双金眸里流淌的灵力静止了。


    机不可失!


    樊绝当机立断,一把爬上了燕止的肩,把他右耳上那只金色的耳坠摘了下来。


    耳坠上氤氲着的灵力刹那间与燕止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下一秒,燕止眼中的灵力再度流淌,大审判官眉心紧蹙,伸手就要夺过耳坠。


    一秒。


    这是无音铃控制燕止的时间。


    樊绝再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燕止的强大。


    他躲开燕止,转身便要逃。


    身后一股恐怖的灵力威压突然袭了过来!


    燕止居然为了这个耳坠,对他动手了!


    樊绝的目光变冷,黑色小兽的身体轰然间散发出强大的魔气,直接与燕止的灵力对拼到一起!


    两股灵力一同被震开,巨大的白光吞没了整个房间!


    白光褪去时,房间里的樊绝已经化作了一头庞大的黑色巨兽。


    与小兽时的萌态不同,樊绝真正的本体看起来威风凛凛,围绕周身的魔气深厚而纯粹,他的兽瞳里的眼神仿佛将一切蔑视一般,倾刻间就能摧毁整个天地。


    如果没有那只断角的话,他便是真正的王。


    樊绝喉咙里溢出猛兽的气息,他沉着眼看着燕止:“你要杀我?”


    燕止冷着脸,只道:“把耳坠给我。”


    “不给又能怎样?”樊绝一步步向燕止走近,“它就对你这么重要?”


    重要到要毫不犹豫地对他动手?


    燕止目光也彻底冷了下来。


    但大审判官的目光越冷,樊绝偏偏越不怕。他一步步往前走,然后垂下头,兽瞳与燕止的眼睛直接相视。


    燕止如寒冰一般冷冽的目光突然一滞,然后迅速偏过头去。


    樊绝却发现什么似的,用兽爪一把将燕止的头按了回来。


    眼神再度相触的那一瞬间,樊绝突然感应到了……一丝恶念。


    居然是真的。


    樊绝错愕地盯着燕止。


    他看着那一点恶念如同一根将断未断的丝线一般,一点点往外泄。慢慢的,越来越多的恶念溢出来,萦绕在燕止四周。


    到最后,浓重的黑气几乎笼罩了燕止。


    樊绝几乎从没有在一个人眼里见到过这么浓重的恶念。


    而这个人,居然是燕止。


    樊绝在一瞬间终于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大审判官身上找到过恶念。


    不是大审判官永远无欲无念,无心无情。


    而是这枚耳坠,替燕止掩藏了那些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的念头。


    樊绝的心像被什么淹没了,泛着酸苦的味道,兽瞳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燕止:有这么一个人,故意送了燕止这样的礼物,专门用来对付樊绝。


    到底这个人是谁?


    樊绝的眼沉下去,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看向燕止,眼里的血河重新流动起来。


    他要摄魂燕止。


    第62章 肺腑言 干什么用的?


    樊绝是恶的化身, 是映射恶念的镜子,但他偏偏未诞生成天生恶种,而是成了一只不辨善恶、随心所欲, 什么也不懂的混沌愉悦犯。


    于是千年前,有人带他入世, 带他体味人间百态, 想要以此引导樊绝向善。


    可惜,樊绝的那双红眸能洞悉一切。


    行善布施的财主, 背后是贪得无厌的伪君子;看似公正的县官,却为了草草结案草菅人命;坊间颂扬的孝子,也有一瞬间厌恶过他的母亲;


    因此樊绝游历世间一遭,权当作场游戏一般未能走心,只知道了一点:


    世间之人皆有恶念。


    有人囿于心底的贪念, 有人困于长久的妒念,有人沉迷一时的欲念, 有人缚于沉重的恶念, 有人耽于难填的嗔念。


    所以燕止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便觉得诧异——居然真的会有毫无恶念的至善之人。


    樊绝承认,这一点引起了他的兴趣。甚至于要激发燕止恶念这件事,其中都掺杂了一点他的恶趣味。


    他就是想看看燕止这个人, 最后会不会也和那些庸俗之人一样,陷入无法自拔的恶念之中。


    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但现在他却发现, 燕止满身的恶念, 甚至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类都要重。


    浓厚的黑气中,有夹杂在其中的一丝妒念,有被隐藏在深处的沉重恨念,还有……大概是因为樊绝而被引起的缕缕欲念。


    但最让人忽视不掉的, 是几乎萦绕了燕止整个人的,深重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执念。


    燕止对什么有执念?


    财富?权柄?力量?


    樊绝想不明白。


    他早就从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变成了局中人。


    恶念越重,越容易被樊绝摄魂。这也是樊绝被天道忌惮的原因:没有人能毫无恶念,而只要有恶念的人就会被樊绝控制。


    所以只要樊绝想,世界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就像现在,他连燕止也可以摄魂。


    樊绝看着燕止逐渐黯下去的金眸。


    燕止还是对他太不设防了。


    虽然找到了恶念,但如果燕止以法力与樊绝正面抗衡,樊绝至少要摧毁燕止的灵力防御,才能够摄魂燕止。


    更别提燕止还有那把神剑在手。


    他想过接近燕止,趁燕止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手,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燕止其实……一直很信任他。


    樊绝突然有了点愧疚。


    他低下脑袋,蹭了蹭燕止的脸颊。樊绝本体威风凛凛的毛发蹭到燕止的脸上,因为挤压而变塌,一瞬间,凶猛的巨兽就莫名变萌了一些。


    但燕止依旧没动。


    这是被摄魂成功的表现。


    “居然这么容易,”樊绝抬起爪子,用爪尖点了点燕止的脸,“燕止?”


    燕止没应。


    “大审判官?“


    “师兄?“


    “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


    樊绝趁燕止被摄魂连叫了三遍。


    燕止偏头看他。


    樊绝吓了一跳,他心虚了一秒,又再看看燕止的眼睛:确定大审判官百分之百被他控制了。


    现在樊绝可以控制燕止做任何事,回答任何问题;也可以直接进入燕止的灵识,窥探他所有的记忆,甚至可以夺舍燕止。


    啧,要是这么干了,大审判官恢复清醒之后,应该不会原谅他吧?


    “我只想知道一些答案,”樊绝像是在对燕止承诺,也像是在警告自己,“不会伤害你……算了,我连你的识海也不会进入,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燕止静静地看着他。


    樊绝的耳朵心虚地往后稍了稍:“你点一下头。”


    燕止点了下头。


    这对于被摄魂的燕止来说,是樊绝给他的命令。


    看见燕止点了头,樊绝没那么心虚了,又往前走了一步,伸出爪子:“牵一下手,大审判官。”


    燕止握住了樊绝毛茸茸的爪子。


    樊绝耳朵动了动,突然觉得摄魂了燕止也很不错,他可以想让燕止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大审判官主动亲亲,主动抱抱,还可以说很多遍喜欢他。


    不对。


    樊绝连忙摇了摇头,他只是想用一点手段套出燕止的实话而已。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做这种事?


    “咳,”樊绝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认真看着止,“接下来你不许对我撒谎,我会问你一些问题,只要你乖乖告诉我,我很快就会放了你,知道了吗?”


    燕止又点了下头。


    樊绝指了下书房的椅子:“你先坐回去。”


    燕止面色冷淡,依照指令坐了回去。


    如果不是法力波动时刻提醒着樊绝,他几乎觉得燕止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怎么会有人被摄魂了也这么好看。


    “有受伤吗?”樊绝抬起一只爪子,搭在燕止的肩上。


    燕止摇了摇头。


    “那好,”樊绝叼起那枚金色的耳坠,终于问回了正事,“你想要这个?”


    燕止的指尖动了动。


    “看来是想要了,”樊绝叼着耳坠晃了晃脑袋,“那你就告诉我,这是谁送给你的?”


    燕止抬起那双金色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樊绝。


    “不愿意说?”樊绝奇了怪了,摄魂难道还会出什么差错了,不应该啊,“你赶紧告诉我,不然我就把它吞掉了。”


    燕止依旧看着樊绝。


    “你……”樊绝刚要佯装生气,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怔了怔,然后慢慢坐了下来,“你看着我做什么?”


    燕止:“……”


    樊绝耳朵偷偷竖起来,靠近燕止,十分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这个耳坠是我送的?”


    燕止伸手,捏了下樊绝的耳朵,然后点头。


    “!”樊绝在一瞬间炸毛,整个人往后疯狂退了几步,一双兽瞳惊讶地瞪着燕止:“我……你怎么还能摸我耳朵?”


    燕止收回手,继续看着樊绝。


    是因为他对燕止说不许撒谎,所以燕止连身体动作都变诚实了?


    樊绝发现了,真实的燕止照样冷着一副脸,不爱说话,但好像……很爱和他贴贴?


    这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不对不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耳坠是他送给燕止的!他冤枉大审判官了!


    樊绝耳朵垂了下来,然后一点点变小,化作了小兽的样子,他三两步爬上燕止的肩,然后用两只爪子捧住燕止的脸,郑重地说:“对不起。”


    燕止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摸了摸黑色小兽的脑袋。


    樊绝蹭了蹭燕止的手心。他想了想,突然道:“所以千年以前,我对你来说就很重要了,是吗?”


    燕止点点头。


    果然,难怪。


    这么一来,就和燕止千年以前就暗恋他的这条信息对上了。


    而燕止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樊绝,就等于变相承认了他暗恋樊绝。


    所以燕止才不愿说。


    “原来是这样。”樊绝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摄魂燕止了。


    不过……既然已经摄魂了……


    “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对不对?”


    燕止点头。


    “我送你的礼物是最好的礼物,对不对?”


    燕止继续点头。


    “你喜欢和我牵手?”


    燕止主动牵了下樊绝的手。


    “你喜欢和我拥抱?”


    燕止又抱了一下樊绝。


    黑色的小兽一脸期待:“那你喜欢和我接吻吗?”


    燕止点了下头。


    樊绝:“……”怎么不亲了?!!


    “那你把我抓起来……”樊绝想了想,又问,“是因为在你心里,恪守正道比喜欢重要,是吗?”


    毕竟燕止也一直不愿意公开来着。


    燕止蹙了下眉,居然没有摇头,而是直接开口了:“不是。”


    所以燕止很不喜欢这个问题。


    樊绝一边用爪子捏燕止的手,一边继续想:那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是为了异管局的工作吗?”


    燕止摇了下头,但又想到什么似的,又点了下头。


    樊绝:“……”这算什么答案?


    “啧,”樊绝语气不太好地开口,“异管局有什么好的?你又不缺功德。……给的钱多?给的权力大?只要你跟我回魔族,这些我都能给你。”


    燕止轻轻摇了下头。


    樊绝耳朵一动,突然问:“不会和那个送你花的人有关吧?”


    他还差点忘了这个人。


    这个人总不能是千年前就出现了吧,那肯定就是他现在的情敌。


    燕止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花?”


    燕止不记得了?


    樊绝想了想,从燕止身上跳下来,然后引导着燕止走到客厅:“跟我走。”


    燕止跟着小兽来到了一个花瓶旁边。


    樊绝三两步攀上那个花瓶,爪子抓着花瓶口朝里面瞅了瞅:“你还特地放了灵液供养它们……长得这么丑,跟狗尾巴草似的,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稀罕的。”


    燕止也端详了花瓶里的鹿茸草一会儿,然后开口:“这不是花。”


    樊绝愣了愣,偏头看燕止:“那你养来干什么的?”


    燕止也看了樊绝一会儿,言简意赅道:“给你吃的。”


    “!”樊绝顿时毛也不炸了,耳朵也不竖了,表情也不凶了,整只小兽都呼噜了起来,“叽哩咕噜咕噜咕噜(早说啊,错怪你了)。”


    说完他还伸了伸小脑袋,啊呜一口咬掉了花瓶里的“狗尾巴草”。“叽哩咕噜叽哩咕噜咕噜咕噜(有点难嚼,不过既然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还是会全部吃光的……话说这个我吃了有什么用吗?”


    花瓶里的鹿茸草被小兽风卷残云般,很快几乎就被吃了个干净。


    燕止一边看着小兽用爪子把最后一簇难吃的“狗尾巴草”塞进嘴里,一边摸了摸小兽的脑袋:“能让你很行。”


    小兽用耳朵贴贴燕止的掌心,边嚼边随口问道:“什么很行?”


    燕止淡定道:“能用九十六盒的很行。”


    小兽“噗”一下把嘴里的鹿茸草喷了出来。


    第63章 执念深 告诉我


    空旷的客厅里, 一个被薅秃了的花瓶倒在地上,灵液缓缓从花瓶里流出来,一些散乱的杂叶随意地落在了地上。


    一只黑色的小兽抱着爪子, 很是凶神恶煞地坐在茶几上。


    燕止也坐在沙发上,垂眸认真看着他。


    “什么意思啊, 大审判官, ”樊绝表情很不好看地“审问”燕止,“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这种东西?”


    燕止想了一会儿, 回答:“不需要。”


    “口是心非,”樊绝扭过头,“都把这种奇怪的东西带回家了,到底哪里来的错觉觉得我不行?我不用它也能用完九十六盒。”


    燕止点了点头:“嗯。”


    “……”樊绝觉得没办法和这种状态的大审判官辩论,它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脸, 又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好像没感觉到什么效果……”


    说完他便化作了人形, 又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重新长腿交叠坐在茶几上:“这些‘狗尾巴草’具体什么效用?会不会有副作用?”


    “不知道。”燕止说。


    “不知道?”樊绝笑了一声,表情越来越复杂,“你都要把它给我用来治不行了, 你说你不知道?”


    燕止想了想,然后垂眸, 目光落向樊绝的某个地方, 开始仔细观察。


    “……”


    整整一分钟过去后。


    樊绝终于受不了了,他掩过了耳尖的红意,掐住燕止的下巴,把大审判官的脑袋强行往上掰了回来。樊绝看着燕止的眼睛:“你一直盯着那种地方干什么?”


    燕止很轻地眨了下眼, 一本正经地看着樊绝:“看具体的效果。”


    樊绝:“?”


    “会不会变大。”


    “……”樊绝耳尖的红漫到了他的颊上,他用特别复杂的眼神看了燕止一会儿,然后才松开了手,靠坐回去,“效果是变大?啧,那也没有立刻变大的道理好吗?药嘛……总是要长治久医,一直坚持才会慢慢见效。”


    这么看来……他就吃了一次,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吧?


    但这毕竟不是普通的药草……


    燕止似乎把樊绝说的话听进去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那你还要吗?”


    “?”樊绝,“这种灵草应该不好弄吧?”


    燕止平铺直叙道:“陆政年那里还有,我可以帮你抢过来。”


    樊绝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向燕止:“陆政年应该是你的上司吧?工作对于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你抢他的东西……”


    燕止说:“你比较重要。”


    樊绝又愣了愣。


    对他坦诚的大审判官实在太犯规了。


    燕止暗恋他,喜欢他送的礼物,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这些就足够了。他愿意相信燕止。


    “我的问题都问完了,照理来说可以放过你了,”樊绝牵起燕止的手,与大审判官十指相扣,“不过我还挺喜欢你这种坦城的状态,没必要总是压抑自己的情感。”


    燕止看着樊绝,反握住樊绝的手。


    真有意思。樊绝若有所思地想,他居然特地送给了燕止一个专门用来克制自己,掩藏大审判官情感的耳坠。


    就好像从前的他在……特意防范现在的他一样。


    不过,樊绝一向很自负。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从前的他。


    “既然我从前送了你这个耳坠,那一定有要送你这个耳坠的理由,”樊绝把耳坠交给燕止,“我不会去阻止。”


    樊绝看着燕止看向那枚耳坠。


    戴上它,燕止又会变成那个冷心冷情,永远让人找不到一丝杂念的大审判官。


    之后大审判官应该会对他生气,甚至把他关回密室里的那间囚狱。


    但没办法,樊绝可以用尽所有手段对付他讨厌的人。但对喜欢的人总是不一样。


    燕止是信任他,所以才对他不设防。他总不能这么对待他喜欢的大审判官。


    啧,好像和他一开始的目标有点相忤。


    谁叫他是一个爱老婆的魔头。


    真可惜啊,他还没偷到那把可恶的神剑。


    算了,如果以后在监狱里面待到受不了了,他再和大审判官好好打一场。


    面前的燕止看了耳坠一会儿,然后又把耳坠放下来了。


    樊绝双眸微睁:“你……不戴吗?”


    燕止看了眼樊绝的表情,平铺直叙了一个事实:“你不想我戴。”


    樊绝愣了愣。


    燕止把耳坠放到了茶几上。


    樊绝:“……”第一次怀疑燕止到底是不是真的被摄魂了。


    其实他现在只要给燕止下达一个命令,燕止就会按照他说的戴上耳坠。


    但……樊绝其实不想。


    所以燕止才按照樊绝的情绪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樊绝和燕止静静对视着。


    好半天,樊绝终于低头笑了一声:“好吧,我承认我有一点担心你恢复过来后生我的气。”


    然后说不喜欢他了,重新把他抓住关起来。


    燕止垂下眸,似乎在思索他会不会对樊绝生气。


    “那再等等,”樊绝说,“再陪我一会儿,万一那个破狗尾巴草生效了,你还要负责呢。”


    ……


    樊绝坐在密室的床上,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思索着之前获得的信息。


    燕止暗恋他,很重视他,而从前的他也送给了燕止能够克制自己的礼物。


    也就是说,从前的樊绝也足够信任燕止。


    既然这样,那之后燕止在他苏醒时对他下手,绝对是有什么苦衷。难道就是像洛星野说的那样,是为了他好?


    啧,有什么为了他好的?


    难道是怕天道老儿几十道雷劫劈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千年之前他被封印,燕止知不知情?还是按照玄鳞所说……


    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进入燕止的识海,找到燕止从前的记忆。


    樊绝瞥了眼坐在他旁边,仍然被浓重的黑气环绕的燕止。


    大审判官的恶念这么沉重,又是为什么?


    燕止见他看过来,也把目光投向了樊绝手里的手机屏幕:“《魔族求偶圣经》。”


    樊绝:“……这是我们魔族的圣经,你们人类不许看,看了也没用。”


    燕止:“我是神族。”


    樊绝愣了下。


    被控制的大审判官真是什么都说啊。


    “哦,第一次知道了你的物种,”樊绝用半是自嘲的语气道,“也就只有现在这样你才愿意多说几句实话。”


    燕止沉默了一下,看了一会儿樊绝的表情,然后开口:“我不能说。”


    “不能说什么?”樊绝一直知道燕止有事瞒着他,“这样吧,就算你做了什么很对不起我的事,比如像玄鳞说的那样害我被封印,只要你现在告诉我,我都会考虑不怪你。”


    燕止就算真的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


    但一旁的燕止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樊绝挑了下眉。


    如果没记错的话,燕止现在被他控制了没错吧?


    “你违抗我的命令?”


    燕止摇了下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有意思。”樊绝眯了眯眼,这种情况,要么是燕止一直在装,要么是有比樊绝还有强大的力量,对燕止施了禁言令。


    樊绝静静看着燕止。


    半晌,他扭过头去,重新看起了手机屏幕。


    他答应过不进入燕止的识海,总不能出尔反尔。


    《魔族求偶圣经》第四部分不太纯洁,樊绝快速翻了两眼,看得有些心浮气躁,索性丢开了手机。


    一旁的燕止偏头,正认真地看着樊绝:“你的手在发热。”


    樊绝觉得不止是手发热。


    有些静不下心来。


    半晌,他叹了口气,看向燕止:“我想要知道一些真相……但我知道,如果我贸然进入你的识海,你大概就不止生气那么简单了。”


    只要不进入燕止的识海,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反之,他就应该当机立断拿走神剑,离开在这里。


    “你会生气吗?”樊绝小心翼翼地问。


    燕止不假思索道:“会。”


    “很严重吗?”


    “很严重。”


    樊绝:“……”


    大审判官说的很严重,那应该不是一般的严重。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道:“那算了,我自己找线索。”


    有没有什么被他遗漏的地方?


    樊绝仔细回忆。


    复杂的信息和零星的记忆碎片交织在一起,樊绝一点一点分析着其中的联系。


    “恶念,”樊绝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突然想起来了关键之处,“在我的记忆碎片里,我刚诞生遇见你的时候,你身上真的没有恶念。”


    樊绝的能力与他的肉.体一同诞生。


    他当时甚至看见了一旁古树精的贪念和怯念。但燕止身上,却半点黑气也没有。


    与现在这副被浓重的黑气萦绕的样子极为不同。


    这也是他为什么自幼就觉得燕止与众不同的原因。


    所以……燕止或许本来就像是他以为的那样,是无心无情,没有丝毫恶念之人。


    但有什么改变了燕止。


    才让燕止变成了如今这样。


    会和他有关吗?


    他重新看向被控制的,失去意识的燕止。世人以为永远公正无私,恰行正道的大审判官,却被无比深重的恶念缠身,泥足深陷,不得解脱。


    这所有的恶念中,执念几乎占满了整团黑气。


    不过这样也不错,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大审判官,还是跌入恶念无法自拔的大审判官,都挺有意思的。只是……他很好奇大审判官的执念是什么?


    于是樊绝勾了下唇,十分愉悦地看向失去意识的燕止,笑道:“你这种人居然有执念?不妨告诉我看看?说不定我会帮你实现……”


    然后樊绝就看着身旁的大审判官突然凑近了他,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侧颊。


    樊绝:“……”


    第64章 林音晃 欲擒故纵


    樊绝耳朵又红了。


    不光是耳朵, 那层薄薄的红沿着耳尖一路泛过去,让樊绝的颊边、颈间,全都覆上了一层绯色。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和樊绝化作小兽时, 被亲的反应一模一样。


    于是燕止又摸了摸他的头。


    “……”好半天,樊绝才重新抬眼看向燕止, 他张了张唇, 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所以……你的执念是我吗?”


    燕止点点头。


    樊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样浓重的, 几乎让人溺毙的恶念,居然是为他而生。


    是他亲手把那个本该永远冷心冷情,恪守正道的大审判官拉入了泥淖。


    他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快意。


    真是奇怪的感觉。


    樊绝想。


    他把燕止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拿下来,捏了捏燕止的手指:“你亲我, 还说你的执念就是我。啧,大审判官的执念该不会对我爱而不得吧。”


    这么一想, 暗恋了一个人整整千年, 任谁的执念都不会轻。


    燕止偏了下头看樊绝,没回答是或者不是。


    但樊绝已经这么认为了。


    “其实你早一点向我表白,我也不一定不会同意,”樊绝怎么想想都还是觉得有点心疼, “毕竟你很厉害,魔族又向来以实力为尊……”


    燕止思索了一会儿。


    樊绝抬着眼看他, 认真地问:“既然你这么喜欢我, 那可以再亲一下吗?”


    这其实算对被摄魂之人的一个命令,但燕止喜欢他,亲亲又怎么了?


    不算他趁人之危。


    燕止点了点头。


    他站在床边,用两指挑起樊绝的下巴, 轻轻吻了上去。


    这是个浅尝即止的吻,大审判官将唇覆上去,然后又吮了一下樊绝的唇瓣,再一点点退开。


    但樊绝伸手按住了燕止的后脑勺,他笑了一声,启唇道:“就这样不够,大审判官。”


    于是大审判官又点了下头,趁着樊绝启唇,再度吻过去,直接将舌尖探进了樊绝的口腔。


    诚实的大审判官真是……特别有意思。


    樊绝笑着回应了燕止的吻。


    这个吻起初的节奏还算得上张弛有度,但没过了多久,樊绝的气息就乱了起来,他咬住燕止的唇,舌尖与燕止激烈地纠缠着。


    燕止的腰被樊绝搂住,整个人几乎被强行按进了樊绝的怀里。他的手搭在樊绝的肩上,能够感觉到樊绝从开始红到现在的颈间不正常的热。


    燕止似乎想到了什么,边吻边用指腹触了下樊绝的颈窝。


    樊绝却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突然一把推开了燕止。


    这次推的力度很大,燕止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不过他也没有气恼,而是认真地看着樊绝问:“够了?”


    “够了,”樊绝用手腕擦了一下唇角,他看了燕止一眼,突然道,“既然够了,那你就可以出去了。”


    燕止依旧看着他。


    樊绝喉头溢出一声笑:“怎么?不听我的命令?”


    燕止摇了下头,然后转身走出了密室,再带上了门。


    “……”


    樊绝把床上的被子扯过来,随手掩在了腿间。


    “啧。”樊绝嗤了一声,整个人表情很难看地望着门口。


    好不容易知道了燕止喜欢他,还这么主动地和他深吻,结果……


    都怪燕止让他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还以为是他思索太多的问题,所以心浮气躁,静不下心。


    他还以为是他被燕止亲了一下,就这么沉不住气,脸红到脖子根,全身发热。


    直到和燕止吻着吻着,身上的反应重到让人难以忽视……如果燕止再靠他近一点,就能被他杵到了。


    那些“狗尾巴草”起作用了。


    再亲下去他怕他把大审判官就地办了。


    樊绝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看不到燕止的话,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


    十五分钟后。


    樊绝解开了领口的几颗扣子,把床上的被子随意丢在了地上。


    他低低地喘了两声,伸手去够床头的杯子。


    指尖碰到了什么,但他的手太颤,“哐当——”一声,杯子被扫到了地上,溅起了零星的碎片。


    樊绝“啧”了一声,扯掉了衬衫上最后几粒扣子。


    靠,这药什么鬼,效果一直褪不下去,反而还愈演愈烈,像燎原的火一样彻底燃烧了起来。


    再这么下去……


    樊绝又喘了两下。


    燕止乱喂的药,就应该他全权负责才对。


    啧,不能趁人之危。


    樊绝叹了口气,准备等稍微能控制一点了,再去浴室冲个冷水澡。


    虽然他并不认为这种举动能够褪去灵草的效用。


    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推开了。


    樊绝愣了愣,抬眼看着燕止走了进来,手上似乎还拿了个小盒子。


    樊绝蹙了下眉,语气不善地开口“你来干什么?”


    燕止停在了樊绝面前,看了眼樊绝:“不够。”


    什么不够?


    樊绝顿了下,他把全力对抗鹿茸草的理智勉强分出来了一点,仔细思考了下才明白。


    燕止是在接樊绝之前赶他出去说的那句话。


    “什么不够,”樊绝语气不善地开口,“这又不是被你亲的……是那些破草的效果。”


    燕止于是又低头看了樊绝某个地方一眼,然后居然点了下头:“有变大。”


    还是立刻变大。


    樊绝:“……”再说他真的很想就地把燕止给……


    也就在这个想法萌生的同时,燕止的手触上了樊绝腰间的皮带。


    樊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不是还不够?”


    “……”樊绝握住燕止手腕的力道大得可怕,像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半晌,他才用有些低哑的嗓音道,“我不趁人之危。”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燕止面不改色道:“没有不愿意。”


    樊绝愣了愣,缓缓放开了燕止的手。


    燕止解掉了樊绝的腰带。


    然而下一秒,樊绝突然在床上胡乱摸了两下,然后握住了手机,再立刻打开:“我还没学……”


    燕止:“学什么?”


    樊绝边喘边道:“《圣经》的第四部分——魔族xxoo指南。”


    燕止看着樊绝勉强打开手机,翻到了《魔族求偶圣经》第4部分,却怎么看都看不下去。


    如果是平时的大审判官,大概只会对樊绝无可奈何一秒,然后直接夺过手机把它丢掉。


    都什么时候了,还学这种奇怪的东西。


    但现在的燕止只是顺求了樊绝的要求,执行了樊绝的指令。他把手机拿过来,然后十分认真地说:“我帮你。”


    樊绝也愣了愣。


    燕止往手机上扫了两眼,然后上了床,半跪在樊绝面前。


    樊绝的喉结滚了滚。


    他看着燕止拆开了一个小盒子。


    “上面说第一步是戴这个。”燕止十分正经地说。


    樊绝也很懵地点了下头。


    盒子是燕止随手拿的,只挑了个大概合适樊绝的尺码。燕止现在撕开包装的时候看了一眼——超薄润滑款。


    燕止边看《圣经》边动作,腾不开手,他蹙了下眉,很是理所应当地道:“解拉链。”


    “到底是谁控制谁”这个念头在樊绝的脑海中闪烁了一瞬,便被灵草带来的滔天欲念彻底冲走。


    樊绝“嗤”了声,按燕止说的照做。


    燕止按《圣经》上写的替樊绝戴了上去。


    但很快樊绝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燕止一直戴不好,他乱蹭了半天,蹭到樊绝眉头越皱越紧,整个人肌肉紧绷起来。


    燕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顿了顿,然后低头咬掉了手上的手套。


    樊绝:“……”


    燕止刚刚才戴着手套摸过……


    本认为这次燕止应该能很顺利弄上去,但燕止的指尖仍一直不停地撩拨,有时失了力道,有时又过重,樊绝感觉再这么下去,他可能要被点燃了:“要不我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燕止就成功弄了上去。


    “……”樊绝面无表情地看燕止,“你是不是故意的?”


    燕止抬眸看着他,用叙述的口气道:“假装戴不上去,借此撩拨和逗弄他的……”


    樊绝:“……”好熟悉的句子和语气。


    这不是《魔族求偶圣经》里那个小编的文风吗?!


    燕止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燕止只是又看了他一眼,半跪在他身上,以吻封住了樊绝未开口的话。


    樊绝搂住了燕止。


    吻越吻越深的时候,燕止突然抓住了樊绝的手,然后带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腰间的衬衫布料上。大审判官向来穿得很是妥贴,衬衫被工工整整地扎进西裤里。


    燕止用指尾勾了下樊绝的手。


    大审判官是在主动让樊绝扯掉自己的衣服。


    樊绝眯了眯眼,弄乱了大审判官永远整洁的衬衫,再一同解掉了燕止的拉链。


    燕止半分抗拒也没有,一边捏着樊绝的下巴接吻,一边调整合适的姿势。


    魔族xxoo指南②:主动在这种时刻总是让人欲罢不能……你可以主动按住他,强势地吻他;可以主动拉过他的手,让他去扯你的衣服;甚至可以主动再……


    燕止跪下去。


    “嗯……”


    大审判官的肌肉完全紧绷起来,他被逼到搂住樊绝的颈,在樊绝肩上轻喘起来。


    “怎么不继续了?”樊绝沉下眼,大概是忍了太久的原因,有汗从他的额间留下,一路滑到了喉结上,又随着樊绝喉结的滚动往下落,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看起来似乎不太急了,“又是你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燕止张了张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樊绝不需要吃鹿茸草,已经够……


    燕止半跪着靠在樊绝身上,蹙着眉却怎么也落不了半分。


    樊绝笑了一声,他眯着眼,吻了下燕止的唇:“要我帮你吗?大审判官。”


    燕止费力地抬起眼皮,然后吻上了樊绝额间的汗珠。


    樊绝把燕止重重按了下燕止的腰。


    “……”


    ……


    燕止布置的这间密室,隔音应该一向很好才对。


    但今天里面却发出了一点格外不同的声音。


    或许是大魔头和大审判官又打起来了。


    这次二位大概打得不轻,室内晃动的声音让人怀疑里面的家具估计要全都散架,偶尔还有格斗的深重喘息隔着囚狱泄露出来。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乱晃,渐渐得,风吹得越来越烈,越来越烈,打树叶打的哗哗作响,枝桠不堪摧折地弯曲着,似乎马上就要过了临界点,承受不住彻底断裂。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最猛烈的一瞬间,枝桠突然“哗啦”一声断裂,鸟儿被瞬间惊起,扑腾几下,飞入了深沉的夜幕中。


    ……


    白光闪过的一刹,似乎有什么联系断裂了。


    但樊绝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灵草的作用仍然在体内肆虐,他摸了摸怀里人的脸,按住了似乎挣了下手的燕止,然后随手拿来一个枕头,将大审判官翻过来。用一个从后背的姿势继续。


    所以也就没有看见,燕止半阖着的眼里重新缓缓流动起来的金光。


    第65章 心相牵 探讨交流


    冬雪压弯了古木的枯枝, 寂寥的雪原里,有人立于一颗枯木之下。


    那人披了身大氅,身形挺拔, 抱一把铁剑靠在树干旁,风吹起他高扬的马尾, 发丝与他耳畔的金色吊坠一齐轻晃起来, 有一种与雪原几乎融合在一起的冷漠和疏离。


    一只手抓住了他散落飞扬的发丝,一瞬间便打破了这种冷清感。


    是一个身着红黑色劲衣, 披着长发的男人,他看起来就要张扬得多,如同为雪原抹了点肆意的红。他漫不经心地挽过面前人的发丝,然后用指尖碰了下那枚金色的耳坠,轻笑着开口:“喜欢吗?我送你的耳坠。”


    高马尾的男人偏头, 似乎对于面前人的动作已经习以为常,他瞥了一眼, 轻声道:“你没必要把灵力浪费在那上面, 樊绝。”


    樊绝“啊”了一声:“好吧,我们燕止哥哥是大圣人,才不需要这种用来掩藏恶念的无用之物。”


    燕止闻言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开口:“单纯作为一个耳坠我没有不喜欢。我的意思是, 你的灵力还……”


    “我的灵力多的是,”樊绝跟上去, 揽过燕止的肩, “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一天你有了恶念,而我能够轻易看到这一切,那应该很无趣。我比较喜欢神秘一点的好看哥哥。”


    燕止:“……”樊绝真是恶趣味。


    “不会有那一天, “燕止说,“不过我知道你觉得我和那些浑身恶念的凡人不同,所以才对我很有兴趣,是吗?”


    “怎么会?”樊绝摊了下手,语气轻漫地继续道,“你给我起名,把我养大,还教我识字习武,我当然会一直跟着你。而且你那么好看,每天看一眼心情就会变好……”


    燕止撩了撩眼皮,对樊绝足够肤浅的回答不置可否,持剑继续往前走。


    “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恶念呢?”樊绝又用指尖碰了两下燕止耳畔的金色耳坠,“说不定啊,就是我最近已经看到了那么一点儿,所以才送了你这个礼物。哎,让我想想下次送我们的燕止哥哥什么礼物呢?……说起来,如果我送你十个礼物,你能不能回送我一个……”


    燕止垂下眸,眼里映过落在茫茫雪地中的一瓣梅色。


    ……


    大概是因为又陷进了一个奇怪梦境里的原因,樊绝睡到晌午才醒。他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便瞥见整个密室里一地狼籍。


    昨天他和大审判官睡了。


    难怪魔族那些小弟们都这么开放,原来做这种事会这么畅快。


    樊绝餍足地眯了眯眼,身旁的燕止正半靠在床上,似乎早就已经醒了。樊绝半阖着眼摸过去,一把搂过燕止的腰,然后起身把脑袋搭在燕止的肩上,亲了大审判官的侧颊一下:“老婆。”


    身旁的人没回应。


    樊绝于是十分幼稚地蹭蹭燕止的脸,仗着自己摄魂了燕止下令道:“怎么不说话?叫老公。”


    依旧没有人出声。樊绝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慢慢察觉到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不对劲的时候,身旁的大审判官终于开口了:“醒了?很累?”


    樊绝像被什么劈中了一样,整个人一瞬间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只见燕止靠在床头,穿着件被崩掉两颗扣子的衬衫,大片红痕印在冷白的肌肤上,从衬衫的领口透了出来,看起来格外色气而明显。大审判官拿着手机,似有碎光流动的金眸正看着屏幕里面的内容,哪里有半点被摄魂的样子?


    樊绝终于知道有什么不对了。


    昨晚他太激动,好像把法力断开了!


    是什么时候断开的?


    想不起来了。


    应该是最后一次弄完的时候才……


    好像不是。


    燕止在第二次的时候似乎就挣扎了一下。


    但樊绝以为燕止又是在按照《圣经》教的欲擒故纵,于是很不客气地把燕止翻过来,又捞起他的腰,强迫大审判官用从后面半跪的姿势……


    樊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刚才最后一句话是让大审判官干什么来着?叫老公?


    燕止看着愣在原地,一直没动静的樊绝,好半天才蹙了下眉,一开口便语出惊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你上了我才对。”


    樊绝张了张唇: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然后他就听到大审判官继续道:“但看起来是你很累,而且意识不太清醒。”


    樊绝:“……”


    这和说大魔头不行有什么区别?


    燕止又拿起被丢到一旁的小盒子,里面大概空了一半:“或许你以后应该减少次数……”


    樊绝突然夺过盒子,沉下眼看燕止:“想知道我行不行,可以试试我现在能不能把剩下的一次用完……”


    燕止顿了顿。


    “而且昨天到最后快晕过去的似乎是我们的大审判官?”樊绝揶揄道。


    昨天到最后的时候,燕止被樊绝弄得几乎没了意识,他的马尾彻底散了开来,长发散在柔软的床单上,整个人□□地仰面躺在床上,被樊绝拿起一只脚踝继续弄。如果不是偶尔泄出的喘声,樊绝真的会怀疑燕止已经被他弄坏了。


    但最后的时候,燕止确实彻底半晕了过去。


    所以樊绝居然比几乎被弄晕的大审判官还醒得晚,确实很难不被怀疑……


    樊绝坚决否认。


    “我只是做了个比较长的梦……”樊绝突然想起那个梦里的内容,“我说大审判官,为什么不承认耳坠是我送的?不然我也不会对你摄魂……”


    燕止放下手机,抬眼看他:“我也很好奇,你既然已经摄魂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或者偷走我的神剑,而是……”


    “我本来就不想杀你,”樊绝撩了下眼皮,“你总是不信。就像我说了喜欢你,你也不信一样。”


    大审判官沉默了。


    好半天,他才继续看向樊绝,然后凑近大魔头,轻轻吻了下樊绝的唇。


    樊绝立刻就坡下驴,趁机装乖:“你还觉得我不行,让我吃那些东西,害得我……我本来不是那种趁你意识不清,做这种事的人,都把你赶走了,结果你又突然出来……”


    “……”燕止想了想,然后面无表情道,“我会负责。


    樊绝压了压有点上扬的唇角,继续道:“而且你还一直不肯承认耳坠是我送的,害我以为你喜欢别人,才……你会怪我对你摄魂吗?”


    燕止:“……”


    正常来说应该很难不怪才对。


    但樊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明明应该是他摄魂了燕止把燕止给睡了,但几句话下来,好像变成了燕止故意激怒樊绝动手还故意进来勾引樊绝。


    鹿茸草也是燕止准备给樊绝的。


    “有禁言令在,你也没问出什么。”燕止看了樊绝好一会儿,终于重新靠回了床头,“既然你没有对我下杀手,这次的摄魂我可以当做不存在,但没有下次。”


    樊绝已经探出太多东西了,他不能让樊绝知道他和天道……


    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樊绝握了下燕止的手,继续秉承着装乖原则:“所以真的不怪我了?”


    “有一件事,”大审判官突然话锋一转,他瞥了一眼仍然亮着屏幕的手机,“我应该说过,不许看不正经的东西。”


    樊绝以前在他身边的时候每天都是读史典经书,虽然也没怎么认真看进去,但至少从没看过活春.宫一类的。


    结果一觉醒来……


    樊绝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魔族求偶圣经》,这下是真的彻底心虚了:“我们魔族都用这个求欢,我学习一下而已……”


    “小馋猫、别吃饭,吃我、”燕止顿了顿,用不带一点语气的冷质音色继续平铺直叙,“老婆好厉害,这些都是从这上面学的。”


    樊绝心虚着心虚着,突然开口:“等等,这个老婆好厉害是哪里来的?”


    “《魔族求偶圣经》第四部分,”燕止不带感情地复述了一遍,“在激情的时刻,只需要几个词就可以彻底点燃对方,比如‘老婆好厉害’,‘老公好大’……”


    樊绝愣了愣,然后用手臂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够了,别说了……”


    明明燕止的语气很冷淡,但配合这些很不正经的词……再说他好像又要有感觉了。


    燕止看了樊绝一眼,然后划了两下手机屏幕,打开了文件删除界面:“我会把它删掉……”


    樊绝偷偷看燕止:“可是我还没学完第4部分……”


    燕止:“你可以从其他的地方学。”


    樊绝想了想,故意道:“我感觉灵草的药力还在,你应该负责……不如大审判官来教我?”


    燕止蹙了下眉:“我也并没有怎么实践过。”


    昨天和樊绝是第一次实践。


    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失态。


    “没关系,我也才实践过一次,”樊绝循循善诱道,“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交流一下,就都会了。”


    “……”


    再拙劣不过的把戏。


    但燕止只是盯了樊绝一会儿,然后凑近了樊绝的耳畔,用依旧带着冷调的声音很轻地问:“你想怎么探讨?”


    樊绝的唇角勾了勾:“学一些其他的姿势。正好,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我们可以把整个盒子都用光。”


    燕止垂下眸,昨晚都到那种程度了,再把盒子用光……


    但大审判官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搂着樊绝的后颈,再度深吻了过去。


    樊绝眯了眯眼,所以大审判官愿意和他做这种事情。


    不需要被摄魂,也不需要第四个任务。


    不需要任何原因。


    只是想和他做而已。


    樊绝心满意足地回吻过去。


    不过最后探讨的时间由一整个下午变成了整天整夜。


    大审判官这次真的晕过去了。


    第66章 逢仙缘 龙


    异管局外。


    “这次任务真的要带上樊绝?”张玺站在一辆小轿车旁, 他忧心忡忡地交待燕止和洛星野,“离开A市的管辖范围,如果樊绝想要干什么, 异管局可能无法及时支援……”


    燕止轻轻颔首:“按樊绝所说,缚龙村的异象似乎与他的手下有关, 况且化魔之事, 樊绝应该最为了解。”


    张玺摇了摇头:“那如果这一切都是樊绝和其他魔物联手,就想引你过去再……”


    “害, 没事儿,”洛星野在旁边搭腔,“这不是还有我吗?再怎么不济也是二打二,再说了,燕大人手里还有神剑呢。”


    旁边小轿车的车窗被缓缓摇下, 樊绝坐在小轿车里,从车窗探出脑袋:“是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如大审判官一挑二?至少不用分出神来救你。”


    “……”洛星野捏紧拳头, “大魔头你看不起谁呢!亏我好心帮你说话……”


    “事实而已, ”樊绝笑着看向燕止,“不过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忍心伤害大审判官的。”


    燕止也垂眸将目光落向樊绝。


    洛星野:“……”怎么觉得空气里在冒某种粉红色泡泡。


    好在张玺一点儿也没感觉出来,全当是阴险狡诈的魔头在和大审判官互相试探:“既然您坚持要带着他, 那我也相信你们,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联系了一位在B市的外驻人员接应你们, 帮你们带路……还有监管樊绝。”


    “行啊, 终于苦活累活不用全我一个人干了,”洛星野按住张玺的肩,把他往回推,“哎, 张副局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安心待在办公室吹几天空调我们就回来了。”


    ……


    樊绝坐在轿车后座,瞥了一眼渐渐走远的张玺,然后将目光收回来,看向主驾驶一直在偷偷摸摸往后望的王一狲:“有什么事,说吧。”


    王一狲长嘘一口气,连忙开口:“王上,玄鳞不是去救您的吗?怎么不见了?不会被大审判官给杀了吧?”


    “嗯,”樊绝看着王一狲紧张的表情,故意道,“杀了。”


    “!!!”王一狲一双眼睛先是瞪得又圆又大,然后再一点点湿润了:“都怪我没用,帮不了他……”


    “所以你要努力修炼,”樊绝说,“至少要把化形练好,不然万一哪次尾巴又露出来,被大审判官发现了……”


    王一狲打了个寒颤:“我一定,一定……”


    他还没一定完,燕止便打开车门,落了后座:“一定什么?”


    “一定精进好驾驶技术,成为金牌司机!”王一狲一脸坚定地说。


    “噗——”樊绝没忍住笑。


    燕止于是又看了眼偷笑的大魔头。


    樊绝乖乖止住笑,然后起身靠近燕止,一只手轻松拉过燕止那头的安全带。


    “啪嗒”一下安全带落扣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樊绝借着这个姿势啄了下燕止的唇。


    燕止撩了下眼皮,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看了一眼被系好的安全带:“不是不会系?”


    “大审判官帮我系了两次,我就学会了,”樊绝笑着说,“让我们燕止老师检查一下教学成果。”


    洛星野刚好也坐上了副驾驶,他带好车门,十分无语地听着后面的对话。


    能不能别秀了?


    旁边还有人呢!万一被王一狲给发现了……


    他往旁边瞟了瞟,发现王一狲正在十分专心地启动骄车,整个人看着前方目不转睛。


    洛星野松了口气。


    王一狲应该没察觉什么。


    王一狲正一脸正经地驾驶骄车上路。


    他当然听见了。


    王上勾引大审判官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王上这么忍辱负重,他也一定要好好修炼,才能在关键时刻帮上王上,杀掉大审判官!


    ……


    可惜后座的樊绝想得和王一狲天差地别。


    十分体贴地给大审判官系安全带的原因嘛……


    他轻轻偏过头,用气声在大审判官耳畔问:“还痛吗?”


    燕止撩了撩眼皮。


    昨天樊绝弄了太多次,以至于今早起来的时候连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别扭。


    大概是那种会被一眼看出昨天晚上做了什么的程度。


    好在神族的恢复能力强,至少现在表面看不出什么了。


    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不被张玺他们发现。


    燕止直接用灵识给樊绝传了音:“我昨天已经告诉过你,今天还有工作。”


    但某只大魔头似乎有无限精力一样,变着花样弄他,怎么都不停。


    甚至最后清理的时候,又按着燕止在浴室里又来了一遍。


    樊绝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继续小声在燕止耳畔道:“我被你喂了那种草……是你说的,它能让我变成那种用完九十六盒的很行。但我只是用完了剩下的几只而已。”


    燕止:“……”


    但樊绝一次真的太久了。


    樊绝笑眯眯地把脑袋搭在燕止的肩上:“现在你觉得我行了吗?”


    “……”燕止沉默了一会儿,用传音道:“很行。”


    被大审判官认可的大魔头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扬:“座位太硬了,要不要我抱着你坐?”


    燕止没吱声,只是抬眸往前面瞥了一眼。


    樊绝抬头望去,只见洛星野和王一狲都竖起耳朵,忍不住往后视镜上瞟。然后在樊绝抬眸的一瞬间又立刻把目光收回去,假装十分正经地看向前方。


    洛星野:“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王一狲:“呃……是啊是啊,开车视野挺好的……”


    樊绝:“……”


    “害,”许是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洛星野努力开□□跃气氛,“你们别说,这次的任务还挺危险的……大魔头,你听说了吗?有一个和你一样的魔物要诞生了!”


    樊绝嗤了一声。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他相提并论了?


    “东施效颦而已,”樊绝懒洋洋地往后靠,“你们不觉得,他和之前那几个故意针对我们的幕后人很像吗?”


    学樊绝摄魂夺魄,伪造与他相似的魔气……


    “这么说来我都要怀疑了,”洛星野挠挠脑袋,”不会是你的什么小迷弟吧?”


    樊绝笑了一声。


    哪个小迷弟处处针对偶像?


    “你想多了,虽然作风相似,但他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洛星野:“怎么说?”


    “‘缚龙村’、‘黑水潭’,”樊绝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名词,“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王一狲的眼睛也亮了亮。


    这是……


    “玄鳞的大哥,玄螭。”


    洛星野眨眨眼,老实问:“玄鳞是谁?”


    “……我的手下,一条黑蛇,”樊绝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洛星野,“这么算来的话,玄鳞马上就要化蛟了,那比他年长一千岁的玄螭,修为应该足够化龙了。”


    “我靠,”洛星野瞪圆了眼睛,“这也太拽了吧,我这辈子还没看过龙……”


    樊绝:“是吗?我以前好像抓过一条烧烤来着……”


    燕止:“……”


    “不过最后好像因为是我原因没吃成,”樊绝皱了皱眉,“很多东西都没吃成,好像是有人把他们放了……”


    燕止的眸光动了动。


    樊绝的记忆在逐渐苏醒。


    “哪里来的人物敢背着你放人?”洛星野抱了下拳,“容我敬佩一下。”


    “应该是……”樊绝故意瞥了燕止一眼,才缓缓开口,“我哥吧。”


    洛星野:“我靠不是吧……”


    一个魔头就已经够麻烦了,又来一个?


    “毕竟大审判官告诉过我天魔并没有父母,那就只有可能是哥哥了。”


    “那你被关起来,他不来救你吗?”


    “可能是他不想见我吧。”樊绝故意叹气道,“毕竟像我这种大魔头,不讨人喜欢也很正常。”


    “是啊……呸呸呸,”洛星野刚要附和,但在看到樊绝眼神的一瞬间又连忙摇了一下脑袋,“怎么会?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


    “真的?”樊绝看向燕止,“大审判官觉得呢?”


    燕止也抬起眸,看向樊绝,却始终没开口。


    于是樊绝假模假样地又叹了一口气,他看着燕止轻声道:“不过,如果他藏起来了的话,那最好别被我找到……不然的话,我大概会好好惩罚一下这位总是不愿意与我相认的哥哥。”


    燕止蹙了下眉。


    洛星野挠了下头,不知道为什么,车里的气氛似乎莫名冷了下来,他咳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大魔头,你刚刚说的那个玄螭,真的要化龙了?但龙不应该是祥瑞之物吗,黑水潭怎么会是那样一番景象?”


    “并非修为足够便能化龙,须逢仙缘得此点拨,”燕止开口道,“但仙缘难觅,化龙的机缘便也渺茫。”


    “这么看来……”洛星野拖着下巴思考,“他不会是入了什么歪门邪道,然后走火入魔了吧?”


    “谁知道呢,”樊绝摊了下手,重新靠了回去,他的目光投向辽阔的远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毕竟还有一个蠢蛋小弟等他去救呢。


    ……


    B市与A市之间的距离算不上太近,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小轿车才在各种磕磕绊绊的驶出乡间小路,来到了缚龙村。


    车子还没停稳,大老远便有人朝这边招手。


    樊绝撑着脑袋,透过车窗看了过去。


    是一个穿着中式马褂的年轻男人,估摸着二三十岁的样子,樊绝感觉他能够和洛星野一起去竞争神棍。


    “这就是异管局派来接应你们的人?”樊绝问。


    洛星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张玺给他发来的照片,点了点头。


    “是吗?”


    樊绝看了身旁的大审判官一眼,又把目光投过去。


    那他怎么总觉得,这个人的眼神,在时不时往大审判官身上瞟呢?


    第67章 风波起 抢


    那人发尾系着小辫子, 除了穿了件白色的马褂以外,手里还拿了把扇子。


    王一狲刚把车停稳,他便十分自觉地走过来, 很是绅士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更确切地说,是为燕止打开了车门。


    “好久不见, 燕大人。”白马褂伸了下手, “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再搭档一次,我的荣幸。”


    燕止目光往下落, 礼节性地和白马褂握了下手:“白渊。”


    洛星野从副驾驶绕了过来,有些惊讶地开口:“你们认识啊?”


    白渊柔和地笑了笑,叹道:“是啊,以前我在异管局有幸和燕大人一起共事,后来我外派到B市, 算起来也有十来年没见过了。”


    “十来年?”洛星野打量了白渊一会儿,“你看着也就二十来岁。”


    白渊但笑不语。


    洛星野眼珠转溜了一圈:这白渊看着也并非凡人, 这么一来, 就算大魔头要和那条黑蛟联手,那他们也是三打二。


    稳赢。


    “难得啊,”洛星野自来熟地拍了拍白渊的肩,“张副局这次居然给我们派了这么给力的队友, 那之后就有劳白哥了。”


    白渊点了下头:“天色晚了,我带你们进去休息。”


    燕止没说话, 只是往回望了一眼。


    樊绝还坐在轿车后座里。见燕止回头, 他才施施然往这边看了过来:“怎么?我还以为你们聊得太尽兴,已经把我忘了。”


    “这位是?”白渊也走了过来,“张副局交待的那位樊绝先生吗?”


    樊绝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交待你和他们


    联手监视我吗?”


    白渊笑着挥开扇子,没说话。


    “哎呀都是队友, ”洛星野又开始负责打圆场,“多个人多个力量嘛。赶了一天路了,走走走,赶紧进去,再等会儿天就要彻底黑下去了。”


    樊绝依旧没动。


    场面莫名尴尬了下来。


    “缚龙村夜间湿冷,”白渊笑着把车门再往外拉了一点,“樊绝先生若要留在这里,恐怕容易染了风寒。”


    樊绝闻言抬头,和白渊对视了一眼。


    然后下一秒,强大的魔气覆上车门,直接逼退了白渊。白渊愣了一下,还以为樊绝想攻击自己,然而下一秒,樊绝拉住车把手,把车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白渊:“……”


    洛星野:“……”


    王一狲擦了下汗,不知道是该自己先下车,还是该支持王上直接把车门锁上。


    好像更尴尬了一点儿。


    白渊失笑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张副局会让我格外注意这位先生了。”


    无人敢靠近被魔气缭绕的小轿车。


    好半天,燕止动了。


    “要打起来了吗?”白渊讶异了一瞬,才缓缓笑道:“说起来,我很久没有见过燕大人出手了……”


    但燕止手上却丁点法力也没带,直接触上了缠绕着魔气的车门。


    白渊连忙开口阻止:“燕大人,您会受伤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便看见浓重的魔气在燕止手指触上车门的瞬间全都收了回去,消失得一干二净。


    燕止没什么表情地打开车门,看着坐在后座的某位幼稚大魔头:“可以了?”


    樊绝勾了一下唇,很是讲道理地下了车,再把车门带上。


    中途不经意间碰了下大审判官放着车门上的手:“很可以。”


    白渊一脸懵地站在后面:“可以什么?”


    洛星野啧了一声,小声道:“还有什么?无非就是你替燕大人开了车门,他也要燕大人替他开门呗。”


    “可是……”白渊皱眉道,“燕大人凭什么给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洛星野故作高深地摇了下脑袋:小情侣的情趣而已。


    白渊想了想,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只道:“看来这个樊绝很难对付,连燕大人也要迁就他。”


    “咳,”洛星野假模假样地咳了一声,“算是吧。不说了,天都黑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白渊点了下头。


    ……


    “缚龙村地理环境幽闭,交通不畅,自古以来一直与外界隔绝,信息闭塞。但最近几十年来,政府帮忙修了路,再加上村内有一口幽潭,据说近看水清,远看水黑,深不见底,雾天看起来如仙境一般。渐渐地也就被打造成了旅游胜地。”


    白渊边走边介绍道,“不过最近恰逢雨季,潭水涨了起来,再加上雾起得太厉害,暂时不让进去。不少游客都等得心焦。”


    洛星野:“若是按那段视频里面的景象来看,里面应该不是涨水起雾那么简单吧?”


    白渊摇了摇头:“我们派无人机进去勘察过好几次。那里的乌云近几日越来越浓。不过最令人惊奇的是,那乌云搅动盘旋,渐渐的,似乎形成了一个图案……”


    “什么图案?”


    白渊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所有人缓缓开口:“龙。”


    “我去,还真是龙啊,”洛星野挠了下头,“不对啊,我记得这是生魔之兆。莫非潭底要诞生一条魔龙?”


    白渊摇摇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等到明早雾稍微散去后,诸位可以进去一探究竟。”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家乡间民宿前:“村里没有正规酒店,大部分旅客都会住在这里,各位只好先将就一下了。”


    “行啊,体验一把农家乐什么的,”洛星野抹了下口水,“话说有没有什么本地特色菜式之类的……也算是不虚此行啊。”


    “有。”白渊笑着道,“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任务完成之后,我请大家吃顿便饭。”


    樊绝抱臂看着他们。


    吃饭就吃饭,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燕止干什么?


    民宿的老板娘姓鱼,看起来约莫40来岁的样子,表情乐呵呵的:“呦,小白,这就是你说的要带来的朋友啊?”


    白渊点了点头,然后趁人不注意朝鱼大娘使了个眼色:“订五间房。”


    樊绝、燕止、洛星野、王一狲、再加上白渊刚好五人。


    鱼大娘收到眼神愣了一下,想起白渊交待的话,连忙道:“不好意思,最近刚好是旅游旺季,一时间腾不出五间房了。不过刚好还有一间三人间,一间大床房,要不你们挤一挤?”


    樊绝眯了眯眼。


    真是巧得不得了啊。


    白渊点了下头:“也行。要不就洛星野你们三人住一间,燕大人单独一间,我挤挤沙发就行。”


    樊绝故意道:“挤三人间的沙发?”


    “……”白渊噎了一下,“如果燕大人不介意的话,我就……”


    “不行。”樊绝打断了他,“大审判官必须和我住一起。”


    白渊皱了皱眉:“凭什么?”


    “他要看着我,”樊绝笑着道,“你应该听张玺说过我有多危险。把洛星野他们和我放在一起,你觉得他们打得过我?啧,说不定第二天早上他们就……”


    樊绝故意拉长了尾音。


    “靠,我还想活着回异管局呢,”洛星野连忙摆手,“我坚决不和大魔头睡一间房,还是燕大人管着他吧。


    白渊顿了顿,然后笑道:“这样的话……不如你我联手设下一道阵法,若有异动,我和燕大人会及时赶来,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你真看得起你自己。”樊绝半是嘲讽半是挑衅道。


    白渊也终于因为这一句话冷了脸色:“看不看得起,试试不就知道了?”


    “还要吵多久?”


    有些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樊绝和白渊齐齐愣了愣,不说话了。


    燕止睨他们一眼,接过鱼大娘手中的两把钥匙,直接把其中三人间的钥匙抛给洛星野,然后便谁也不理地径直走了进去。


    洛星野小心翼翼地用口型道:“这下好了吧?我们四个挤一间。谁准备打地铺?”


    樊绝冷着脸偏头。


    白渊也只能笑了笑,又变回了那副谦谦君子的样:“我睡沙发就好……”


    “樊绝。”


    熟悉的冷质的声音响起。樊绝抬头,看着燕止站在楼梯上看他:“还不跟过来?”


    樊绝笑了一声,故意看了白渊一眼,然后才跟了过去。


    留白渊一个人愣在原地。


    洛星野悄悄看他一眼。


    “燕大人和樊绝先生关系很好吗?”白渊也不是傻子,再怎么的都看出来有点不对劲了,“我记得燕大人不喜欢有人近身。”


    刚刚一路过来,樊绝和燕止的距离一直非常近,早就小于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害,”洛星野拍了下白渊的肩,“你要想,大魔头这么危险的人,肯定要在他身旁时时刻刻跟着才好嘛,这是为了保护我们。再说了,动起手来弄个两败俱伤的多不好,迁就迁就他得了。”


    白渊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也是,”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一个要被囚禁千年的魔而已,燕大人才……是我多心了,我领你们进去。”


    “好嘞,”洛星野好兄弟般揽着他的肩,“那什么,等会儿晚上也不要去打扰燕大人,燕大人最烦有人打搅他休息了!走走走,让我顺便看看农家乐有什么好吃的……”


    ……


    民宿布置得还挺有创意,是一间间隔断的木屋,很有当地的特色。


    燕止垂下眸,转动钥匙,打开了房门。


    然后便被身后的人用巨大的力道,几乎是直接拽了进去。


    “樊……”


    樊绝把大审判官按在门后,吻了上去。


    樊绝鲜少会直接撕咬燕止的唇,血珠一点点渗出来,都被迅速卷走,融入了交缠的冿液中。


    燕止看了樊绝一会儿,没问什么,只是阖上眼回应樊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吻到两人都有些止不住喘息的时候,樊绝才放开了燕止。他看着两人分开时,唇间拉出的一点津液的丝线,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樊绝用指腹碾过燕止的唇角,拭掉那点暧昧的津液,才缓缓道:


    “怎么办啊,大审判官?好像有人想要把你抢走。”


    第68章 山就我 属于谁?


    从木屋的窗户遥遥望去, 被云雾缭绕的林间仿佛仙人之境般,有种说不出的飘渺幽深。


    白渊倚窗眸色复杂地望着外面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白哥!一直盯着外面, 在看什么?”洛星野把脑袋伸出窗外仔细观察了一番,“没什么好看的啊?”


    白渊收回眼底的情绪, 转头朝洛星野笑了笑:“没什么, 在想任务而已。”


    “不愧是白哥,这么敬业!这次的任务靠白哥总出不了错!”洛星野佩服地抱了下拳, 然后又问道,“说起来,白哥也觉得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为什么不呢?”白渊看向洛星野,“你多大?”


    修道小天才洛星野如实答道:“二……二十。”


    “才二十,”白渊叹了一句, 笑道,“二十岁, 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也就是近些年来灵气衰微……从前妖精灵异不知道多到哪去了,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各种灵兽数不胜数。龙和凤凰也时有现世……”


    洛星野眼睛发光,越发觉得白渊厉害:“我靠, 所以白哥亲眼见过它们?”


    “可惜现在轻易见不着了。”白渊只是摇了摇头,“世间已是人类的世界, 天地灵力衰微, 灵兽修炼越来越难……也就只有……”


    洛星野期待地看着白渊:“只有什么?”


    “只有因为人类而生的灵物能长盛不衰。”


    “因人类而生?”


    白渊看了洛星野一会儿,才缓缓笑道:“比如……人的情感。”


    “那这种灵物应该特别强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们……”洛星野顿了一下,突然一拍脑门, 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大魔头?”


    “异管局没告诉你吗?”白渊看了洛星野一眼,“燕大人应该知道。”


    “大魔头一向由燕大人全权负责,我也没怎么了解过……只是这么说来……”洛星野的思绪开始发散:如果樊绝这种强大的魔物是因为人的情感而生,那同样实力强大的燕大人会不会也是……


    这么算来,樊绝和燕止居然是同根同源而生,会互相喜欢上也不算奇怪。


    不对!


    那要是这么算的话……


    樊绝的哥哥……该不会就是燕大人吧!


    洛星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你怎么了?”白渊奇怪地看他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洛星野感觉自己突然间知道了一个超级大秘密,他连忙摆了摆手,“只是没想到大魔头来历这么大。难怪异管局就这么防着他……”


    “哼,“白渊笑了一声,“樊绝来历再大,也只是一只魔而已。如今修炼问道,都以求仙成神,为世人所敬仰作为目标。”


    “也是,”洛星野点点头,毕竟谁没有一个成仙梦呢,“如果按你这么说,现在灵力这么衰微,成神成仙岂不是难如登天?”


    “所以有人走了歧路。”白渊目光投向窗外,成片的密林之外,似乎能够隐约窥见一点黑水潭上密度的乌云,“而有人则苦苦等待那点可遇不可求的仙缘。”


    洛星野:“听起来确实很惨……”


    “我倒是觉得,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白渊笑道,“如果能找到……”


    如果能找到一位神族。


    “那也太难了,”洛星野摇摇头,“不敢想不敢想,我还是……”


    说着他猛然扑向柔软的床铺:“我还是盖好被子,说不定在梦里面就遇到仙人点化,得道升仙了……”


    “……”白渊看了一会儿洛星野,重新将目光转向了窗外。隔壁便是燕止和樊绝的房间,窗户被遮得极好,只隐约有几点摇曳的暖光从缝隙中洒了出来。


    那点暖光被林风吹得不住摇晃着,时而亮起,时而又微弱下去,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


    山间又起雾了。


    ……


    所谓被世人苦苦等待而不得的神族正被樊绝按在桌上,他的目光涣散,颊边覆了层还未褪去的生理性潮红,散落的长发从桌上几乎垂到了地上。


    燕止身上的衬衫仍被好好穿着,但西裤布料却被挂在了脚踝处,看起来因为什么皱了不少。


    樊绝体贴地帮燕止把西裤一点点重新穿好,直到准备替大审判官把衬衫扎进去的时候,他的手却突然顿了一下。


    他在燕止的下腹部看见了一小块熟悉的红色魔纹。


    离之前在浴室……已经过了很久,樊绝确定上次和燕止做的时候燕止的腹上是没有魔纹的。


    但现在……


    樊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大魔头半响没动,燕止的意识缓缓回笼,他向樊绝投过去了一个带着点疑惑的眼神。


    “你还记得……”樊绝张了张唇,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有把……弄在你的腹部吗?”


    燕止蹙了下眉。


    整个过程他一直被樊绝压在桌上,樊绝拿着他的脚踝,几乎是一个折过去的姿势,他怎么可能看得见樊绝有没有弄上去。


    更别提樊绝又凶又重,到后面他的意识已经……


    樊绝看了下燕止的表情,感觉更悬了,他试探性地开口:“你们人类用的这种……安全措施……会有漏的风险吗?”


    燕止思索了片刻,开口时冷调的音质还带着点哑意:“如果没戴好或者破了,会有风险。”


    樊绝怔在了原地。


    所以大审判官腹部的魔纹到底是他弄上去一点儿……还是安全措施漏了?


    如果漏了,燕止怎么办?


    “你……”樊绝小心翼翼地开口,“有感觉我□进去吗?”


    燕止:“……”


    这种话到底该怎么说出口?


    “不知道,”燕止撩了下眼皮,“漏一点应该感觉不到。”


    樊绝一直问这个干什么?


    燕止大概察觉到了什么,他扶了下窗,从桌上支起来,然后便低头看到了腹部那点如同藤蔓般缠绕着的魔纹。


    “……”


    樊绝一言不发地打开手机。


    燕止:“你干什么?”


    “问问洛星野人类有没有伤害小一点的……那种药。”樊绝认真道。


    他记得从前那些药都很伤身体。


    “没有。”燕止十分干脆地从樊绝手上拿走手机。


    要是问出去,他和樊绝明天早上应该都不用见人了。


    樊绝皱起了眉:“那……”


    “不会。”燕止索性直接道,“男人和男人间不用考虑这种事。”


    怎么不用考虑?


    樊绝整个人已经想歪了,只觉得燕止在安慰他,不想让他担心而已。虽然漏一点不一定会……但万一真的……


    燕止该怎么办?


    樊绝懊恼地低下头。


    燕止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挑起大魔头的下巴,让樊绝与他对视:“不吃醋了?”


    刚刚醋得居然直接把他压到桌上……


    樊绝乖乖摇了下头。


    燕止淡淡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床:“那就休息。”


    明明床就在旁边,樊绝非要把燕止压着桌上弄。


    真是恶趣味。


    樊绝垂头丧气地坐到床上,时不时瞥燕止的腹肌一眼。


    燕止:“……”


    燕止刚一上床,樊绝便凑了过去,他搂住燕止的腰,十分黏糊地贴住大审判官,手从衬衫的缝隙探入,摩挲着那枚鲜艳的魔纹:“能不能跟我回魔族一趟?”


    燕止任樊绝的手乱撩,只道:“魔族?做什么?”


    樊绝认真看了燕止的脸一会儿,好半天才小声道:“娶你啊。”


    万一他真的弄进去了,他肯定要负责。更别提如果中了,未婚先什么的,他才不是这种魔!


    他要娶大审判官回去做魔后。


    燕止撩了下眼皮。觉得樊绝要是真敢这么做的话,下一秒雷劫应该劈上他的脑袋了:“不去。”


    樊绝:“为什……”


    “樊绝,你还记得你正被异管局囚禁吗?”燕止警告道,“异管局不会给你逃脱的机会,我也不会。”


    等樊绝回到魔族,再想把他抓起来就难了。


    大审判官虽然在警告樊绝,但语气却没有多重,再带上一点因为刚刚……导致的一点哑意,让樊绝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于是他只能自嘲道:“看来大审判官还是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就算白渊要抢走你,我也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我不认为白渊有什么别的……”


    “他一直看着你,还想跟你睡。”樊绝一条条列举出证据,“他想得美。”


    燕止突然开口道:“魔族有一半人都想和你睡,樊绝。”


    从前和樊绝相伴的那些年,他几乎隔三差五就要看到几个小妖魔来勾搭樊绝,甚至不怕死地爬上樊绝的床。


    毕竟在足够开放的魔族,这些都再正常不过。


    他冷眼看着樊绝一边骂蠢蛋一边把那些小妖魔赶走,然后脸色极差地废弃掉整张床,最后气得直接在住处设下了结界。


    那么多年,燕止就只能这么看着。等着或许哪一天,某个小妖魔就这么入了樊绝的眼,然后和樊绝颠鸾倒凤,一夜春霄。


    樊绝会有属于他的魔后。


    燕止想到这里垂下眼,偏过了头去。


    樊绝莫非觉得大审判官有点难过,他解释道:“我又不想和他们……”


    “但你还是会吃醋是吗?”燕止说,“我也是。”


    樊绝因为大审判官如此直白的承认怔了怔。


    “樊绝,我不是一件物品,所以也从来不会让别人决定会不会被抢走,”燕止说,“你也一样,不是吗?”


    樊绝点了下头:“当然。”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那如果由你来决定的话,”樊绝突然问,“你想属于谁?”


    燕止闻言,只是看了樊绝一会儿,然后偏过头,轻轻吻上了樊绝的侧颊:“你说呢?”


    第69章 旧忆起 鲤鱼


    纵然想起了一些零星的记忆片段, 但樊绝其实一直对千年前的经历没什么归属感。毕竟在他记忆中几乎占据全部篇幅的,都是千年封印里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孤独。


    所以樊绝以为自己应该习惯了孤身一人才对。


    那些所谓要誓死追随他的妖魔小弟,樊绝也从没放到心上去。


    不过是崇拜, 或者说是贪图他的力量而已。


    直到燕止出现。


    樊绝看着身旁阖目沉睡的人。大审判官睡着的时候眉眼似乎没有那么冷了,像静谧的湖面一样, 平添了几分柔和。


    燕止说, 愿意属于他。


    樊绝忍不住扬起唇角。他放轻了动作幅度,侧过身, 伸手半环住大审判官,静静地看了燕止一会儿,突然用气声轻轻喊了一句:“燕止哥哥。”


    大审判官没有反应。


    于是樊绝虚虚环着燕止的手往下落了一点,触上燕止的腰,开口的声音也稍微大了一点:“哥哥。”


    “大哥哥。”


    樊绝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再偷亲一下好了。


    樊绝这么想着, 支起身,离燕止更近了一点, 便要轻轻吻上燕止的唇。


    然后他便看见大审判官缓缓睁开了那双金色的眸。


    樊绝:“……”真是不巧。


    大魔头老实睡了回去, 并试图狡辩:“其实我只是想帮你扯一下被子。”


    燕止没说话,只是侧过身与樊绝面对面,然后啄了下樊绝的唇,补上了樊绝这个刚刚没得逞的吻, 顺便让樊绝更方便地搂着他:“不睡?”


    大审判官的声音听起来哪有半点困倦的样子。


    合着刚刚他没睡着。


    “我才要问你,”樊绝语气复杂地问, “为什么还没睡?这几天不累吗?”


    樊绝突然有一瞬间真的有点怀疑自己不行了。


    不管怎么说, 做完之后承受的那方不应该累得直接昏睡过去吗?


    “睡了怎么能听见你叫哥哥?”燕止撩了下眼皮,索性也不再与樊绝做戏,“你的记忆恢复了多少?”


    “一点而已。比如说……记起了我是被大审判官养大的,记起了我送你的那枚耳坠……”樊绝顿了顿, 笑着看向燕止,“怎么,你要清除我的记忆吗?”


    燕止看了樊绝一会儿,冷静开口道:“没必要。”


    只有樊绝没有想起来他被封印的……


    “所以真的是大审判官养大了我,”樊绝伸手捧着燕止的脸,“那这么说来,大审判官是算我的爹爹还是哥哥?”


    燕止:“……”


    从这个角度,樊绝仍能看见燕止颈间刚刚留下来的一些红痕,樊绝顿了顿,笑道:“还是哥哥吧。爹爹的话,我大概有点以下犯上了。”


    燕止:“……”哥哥就不以下犯上了?


    “不过我还是喜欢老婆这个称呼。”樊绝说。


    大魔头现在已经集齐师兄,大审判官,哥哥,老婆各种奇奇怪怪的称呼了。


    而且樊绝在床上还喜欢变着花样乱叫。可能真的需要担心哪天樊绝兴致上来了边干边叫爹爹。


    燕止面无表情地扭头。


    “不许故意不看我,”樊绝很是霸道地说,“你都是我的了。”


    燕止于是又把头偏回来:“那你呢?”


    樊绝眯了眯眼,终于让大审判官成功上套:“我是你老公。”


    燕止:“……你喜欢就好。”


    只要不是爹爹,随樊绝乱喊好了。


    “可惜了,你老公要隐姓埋名,”樊绝故意叹道,“和老婆开展地下恋爱……那些譬如白渊之流想和我抢人我都没办法宣誓主权……”


    “刑期之内不许伤人,”燕止突然道,“等你刑满,我就去魔族下聘。”


    樊绝的眼睛一下亮了。


    “等等……”樊绝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是你下聘?”


    “都是男人,谁下聘都一样,”燕止顿了一下,道,“最重要的是,你没有钱。”


    “魔族有很多法宝……”


    “在人类世界用不着这些,”燕止说,“只用得上银行卡。


    樊绝没有银行卡:“那……”


    “至于白渊,”燕止说,“我不认为他对我有什么别的情感。”


    樊绝皱了下眉:“怎么没有?”


    “因为他喜欢女人。”燕止很是干脆道,“从前他在A市任职时交过好几任女朋友。”


    樊绝恍然大悟。


    白渊居然有这种小众癖好。


    “我与他也并不亲近,”燕止说,“以前他在我手底下,和其他人一样怕我。反倒是最近……”


    态度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具体是什么感觉说不出。燕止当然能感觉到白渊时常盯着他看,还想强行抢夺和燕止单独相处的时间。


    但白渊看他的眼神绝对不是爱慕,亦没有从前的那种害怕,反而像在看一件他梦寐以求的……物品?


    “这家店不止两间房。”樊绝指出证据,“他故意想和你住一起。”


    燕止说:“我知道。”


    “那你……”


    “顺水推舟而已,”燕止揶揄地看了樊绝一眼,“你不想和我睡吗?”


    樊绝愣了一下。


    所以大审判官没揭穿白渊,是因为他?


    樊绝狠狠吻上了大审判官。


    他把燕止搂在怀里,侧躺着与大审判官接吻,柔软的大床因为两人的重量微微凹陷,就像一片云一样包裹着一切。


    樊绝眯了眯眼,放过了燕止的唇,转而吻上燕止的脖颈。


    唇无意间扫过燕止的喉结时,樊绝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虽然大审判官一直回应他的吻,也没躲樊绝的触碰,但樊绝的唇碰上燕止的喉结时,它会无意识地滚动一下,想躲过去。


    大审判官,其实会害羞吧?


    就像他有时候故意勾引燕止时,燕止会微微偏过头一样。燕止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冷硬。


    强撑着不想被看出害羞,还要努力回应什么的,也太可爱了吧。


    樊绝的心都要变得软绵绵了。


    他故意用舌尖舔了一下燕止的喉结,看着它颤了颤。


    樊绝又舔一下……


    逗大审判官真有意思。


    樊绝看着燕止的颊边染上了和不久前的生理性潮红一模一样的绯色,终于决定大发慈悲地放过大审判官,他低下头,吮住燕止的喉结……


    门外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敲门声。


    樊绝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半夜三点吧。


    如果是洛星野之流,樊绝可能很难不忍住揍他一顿。如果是白渊……


    樊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燕止看樊绝一眼,将衬衫领口的那粒扣子重新扣好,遮住颈上樊绝新鲜种下的草莓印,然后去开了门。


    樊绝很是警惕地跟在燕止身后。


    门打开,是拿着盏铜灯的鱼大娘:“几位客人,是要去黑水潭游玩吗?”


    燕止点了下头。


    “去黑水潭也不是这个时候吧?”樊绝笑着开口,“本来就起了雾,还这么黑灯瞎火的,万一踩沟里去了怎么办?”


    “几位客人不知道吧,”鱼大娘乐呵呵道,“去黑水潭就是要这个时辰,现在出发,走到渡口大概就到四五点了,再乘渔夫的船渡过去,刚好能够看到黑水潭的日出。阳光映在青碧的水里,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雾散了?”樊绝突兀问道。


    鱼大娘热心开口:“这里的老村民都知道,黑水潭每次起雾都正好起三天,今天刚好到了第四天。”


    “行啊,那就去。”樊绝点了下头,走出了房门,“白渊他们呢?”


    “已经先出发了,”鱼大娘贴心地举起铜灯,替他们照亮楼梯,“渡船一次最多能载两人,我就先叫了他们,节省时间嘛。”


    “这样啊,”樊绝看了一眼鱼大娘手里的铜灯,“你们大厅的灯坏了?”


    “哪里,毕竟还早,怕太亮了打搅了其他客人休息。”


    “真是周到啊,”樊绝夸赞了一句,他回头看了燕止一眼,“挺不错,他们先走了,正好不用看到那个白渊。”


    燕止瞥了樊绝一眼。


    这家民宿每件设施都特地做了复古样式,楼下的大门也是由木头制成的,鱼大娘一手拿着铜灯,一手费力地拉开门上木制的杵子。


    樊绝垂头看了一眼,也没开口说要帮忙,只道:“一只手应该不好使力,不如把灯放下来?”


    许是用力的缘故,鱼大娘额角出了点汗,她笑了笑,拒绝了樊绝:“没事,用不上多大力气。”


    樊绝于是没有眼力见儿地光站在旁边看。


    大审判官这一次居然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哐当”一声,鱼大娘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拿下了门杵,他缓缓推开门,筒灯微弱的灯光照向门外,是棕褐色的,清晨带着露珠湿意的泥土地。


    “二位走吧。”鱼大娘说,“往前直走一段距离就到渡口了。”


    “黑灯瞎火的,认不着路,”樊绝笑着道,“不如大娘替我们领个路吧?”


    鱼大娘愣了愣,摆手道:“店里还有事要忙,我就不去了……”


    “那怎么行?”樊绝突然一把扯住鱼大娘的衣领,把她揪起来就要往外面丢,“这么好的景色,鱼大娘不跟过去看多可惜啊……”


    大娘被拎到了门外,眼看樊绝就要把它给丢下去,脸上乐呵呵的笑容终于不见了,她慌乱地挣扎着,手里的铜灯落在了地上。


    “不不不……我不去了,不去了……”


    樊绝眯了眯眼睛,往外看去。


    失去铜灯照耀的门外哪里还是一片坚实的土地和树林。


    门槛外,是黑不见底的、仿佛能直接把人吸进去的潭水。


    这家民宿居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浮在了整座黑水潭之上。


    一旦有人踏出门槛,便会彻底坠入无边的深渊中。


    樊绝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深渊般的黑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手里正拼命挣扎的鱼大娘,缓缓笑道:


    “看来我真是睡得太久了,连一只鲤鱼精都敢算计我了。”


    第70章 渡雷劫 千年前


    鱼大娘抖得跟个筛子似的:“王……王上……”


    “看来还认识我嘛, ”樊绝揪着鱼大娘的领子,伸手把她吊在门外,看起来只要心情不好, 随时都有可能把她丢下去,“认识我, 还敢帮着水底下那条黑蛟算计我。”


    “我……我错了, ”惊慌失措下,鱼鳍和鳞片从鱼大娘身上缓缓浮现了出来, 她拼命摇头,“我也是不得已的……”


    “这样啊,”樊绝微笑道,“我杀你也是不得已的。”


    “别别别别……我……我什么都说……”


    樊绝充耳不闻,看起来马上准备要把鱼大娘扔下去。


    鱼大娘绝望地闭上眼睛。


    “别吓她了, 樊绝。”燕止放任樊绝戏弄了鱼大娘好一会儿才道,“问该问的。”


    樊绝眯了下眼, 然后乖乖收手, 松了力道。


    鱼大娘整个人软在了地上。


    “说吧,”樊绝开始盘问,“你和水底下那条黑蛟什么关系?这里的异象又是因为什么?”


    鱼大娘还在抖,有些迟疑地看了樊绝一眼, 她的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正准备开口, 就看见樊绝很不客气地拿走燕止手上的神剑把玩起来:“忘了告诉你, 如果你敢对大审判官撒谎的话……大审判官人品比较好,不会像我一样故意戏弄恐吓你。”


    鱼大娘连忙感激点头。


    “一般他就直接杀了,”樊绝补充道,“一剑斩下去, 神魂俱灭,好走不送。”


    “……”鱼大娘,“我说,我什么都说。”


    燕止:“……”樊绝好像更恶劣了。


    “我本是潭里一条普通的鲤鱼精,数百年来都在老实修炼……”鱼大娘说,“直到潭里来了一条黑蛟。”


    那黑蛟法力高深,但似乎因为什么被困在了潭里,于是便镇压了潭底的所有妖物,要求他们必须俯首称臣。


    “哦?”樊绝笑着开口,“那也挺有意思。你看见我来了,不是想着助我灭了这条黑蛟复仇,反而帮着他对付我。怎么?你觉得他比我强?”


    “不敢不敢……”鱼大娘连连摇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黑蛟说他最近即将化龙,位列仙班。如若我们帮他,那就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小妖怪,修炼百年千年也不敢奢求有朝一日能成神升仙……”


    哦。


    原来是看不起他的魔族身份。


    妖灵修炼千年,若遇机缘点化便可升仙,再进一步便是成神。除了魔族以外,世间人妖灵三族,到底是以神族为正统。


    樊绝顿了顿,突然想起来大审判官便是神族来着。


    这么看来,虽然他自己觉得魔族神族只是灵力来源不同而已,但……


    大审判官会不会嫌弃他出身不好?


    “别多想,”燕止突然出声,“我不在意这些。”


    樊绝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燕止撩了撩眼皮,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樊绝的脸一眼。仿佛在说,樊绝不是用表情直接告诉他了吗?


    何况樊绝已经怀疑过这点好几次了。


    一只敏感的魔。


    燕止面无表情地想。


    樊绝顿时心情大好,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鱼大娘,又伸出脑袋,耐心地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异象,然后指着天空说:“你确定这是得道升仙的异象?”


    鱼大娘唯唯诺诺地往天上看了一眼:“这……”


    “需要我告诉你吗?这是化魔的典型征兆,”樊绝笑着道,“毕竟千年前我就是这么诞生的。”


    神龙与魔龙,一字之差,却分别象征着祥瑞和灾祸。何况后天无端化魔,极有可能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


    “这……”鱼大娘摇了摇头,“总之那黑蛟告诉我们,他自有办法……”


    “听起来这应该不是什么好办法了,”樊绝转过身,看向大审判官,“看来我们还是要叫上洛星野他们,去潭里一探究竟。这么拙劣的骗术,洛星野他们应该识破了吧?他们在哪里?”


    “他们……”鱼大娘偷偷看了樊绝一眼,“已经下去了……”


    樊绝:“……”


    不愧是全队的破绽。


    “白渊呢?”樊绝故意在燕止面前道,“他不是很厉害吗?就这么中套了?我说,这条鲤鱼精不是和白渊一伙的吧?毕竟之前定房间时他们就……”


    “不不不,我只是收了他的小费,顺水推舟而已,”鱼大娘立刻否认,“这种情节,我在店里每三天就要遇到一个……那不是,我收了钱,也正好成人之美嘛。”


    樊绝眯了眯眼:“成人之美?”


    “……”鱼大娘下意识改口,“真是太卑鄙了!怎么能用这种手段?我助纣为虐,下次再也不敢了!”


    燕止:“……”


    “我看他们似乎也有所怀疑,但最后好像看到了什么,还是追出去了,”鱼大娘老实道,“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看到了什么?


    看来必须下去一趟。


    但……


    樊绝偏头,微笑着看着鱼大娘。


    鱼大娘强行挤出一个笑呵呵的表情:“您……看着我做什么?”


    下一秒,她的眼神便空洞起来。


    鱼大娘因求仙问道的妄念而作恶,那樊绝摄魂她也就再容易不过。


    “以防意外,”樊绝笑着说,“别到时候她又在暗地里掺和一脚。”


    燕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被摄魂的鱼大娘一眼。


    樊绝摄魂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


    如果他想,世界的普通人类与妖魔几乎能顷刻间为他所控。


    曾经的他是制衡樊绝的一柄刀。


    他身无恶念,便不会被樊绝摄魂;他的灵力与樊绝天生相克,若樊绝敢作恶,他便会与樊绝直接动手。


    樊绝不得不忌惮他,也便不敢肆意妄为。


    但……从他因为樊绝生出恶念的那一刻,他便失去了制衡樊绝的资格。


    但樊绝又把这个资格重新给了他。


    燕止用指尖触了下耳畔的耳坠,突然反应过来。


    是不是千年前,樊绝送他这只耳坠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恶念?


    那樊绝送耳坠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什么所谓“与众不同的恶趣味”?而是……


    燕止的眸光颤了颤。


    樊绝为什么这么做?


    千年前樊绝明明……不喜欢他。


    “你在看什么?”樊绝也突然用指尖碰了碰燕止戴着的那只金色耳坠,然后在燕止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躲的时候松了手,转而捏了下燕止的耳垂,“我不会动的。你是……在怪我之前摄魂你吗?”


    “没有,”燕止很轻地摇了下头,转移话题道,“只是在想,我被摄魂时也这么傻吗?”


    “没有。”樊绝摸了下燕止的头,“特别可爱。”


    燕止:“……”不知道樊绝到底怎么把可爱两个字和他联系上的。”你不信的话,”樊绝故意道,“我再摄魂你一次,然后给你录下来。”回头反复观看录像一百遍。


    燕止直接走出门表示拒绝。


    樊绝笑着跟上去:“潭底下什么状况还不知道,小心一点……”


    他的话音未落,便看见燕止凌空而起,如一柄凌厉的剑一般立于半空中。几乎覆盖了整个天幕的乌云和沉黑的潭水都压不住燕止周身的气势。大审判官冷眼看着几乎能将人吸进去的巨渊,握住剑的指尖一动。


    神剑出鞘。


    强大的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击向了黑水潭。


    “轰——”的一声,看起来几乎能吞没整个天地的潭水居然被一剑生生劈成了两半!


    樊绝站在一旁吹了个口哨:“真漂亮,大审判官。”


    燕止于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睨了樊绝一眼,只道:“下去。”


    樊绝勾了下唇,纵身便跃了下去。


    燕止看了樊绝的背影一会儿,也跟在后面进入了缝隙。


    ……


    潭底的景象与想象中差别很大,既不是充满沟壑与海藻的水下世界,也不是所谓云雾缭绕的水中龙宫,反倒是一片被明媚阳光照耀的草地。


    樊绝若有所思地看了四周一会儿。


    是蜃境。


    黑蛟用记忆创造出的,用来迷惑外来之人的幻境。


    黑蛟藏在更深的地方。


    真麻烦。樊绝想。


    身后燕止已经跟了过来。樊绝体贴地拍拍燕止的背。大审判官的气息稍稍有些不稳,劈开潭水再怎么说也要耗费一番灵力。燕止这一击,是代表完全信任樊绝的意思。


    不怕耗费灵力后被樊绝偷袭。


    老婆这么相信他。


    想现在亲一下老婆。


    燕止也环伺周围一眼,道,“不足为奇,黑蛟一定会设置障碍拦住我们。也难怪鲤鱼精说洛星野他们看到了什么。


    “说不定洛星野他们就在附近,”樊绝很不给面子地说,“我不觉得他们能够破掉蜃境。”


    燕止:“……”


    “总之找找看吧。”樊绝说。


    樊绝和燕止沿着蜃境往里走,奇怪的是,越往里走,天空便愈发阴沉了下来。这种阴沉与刚刚黑水潭外的阴沉不同,比起乌云,反而是轰隆隆的雷鸣一下又一下震彻心扉。


    樊绝皱了下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雷劫?”


    燕止瞥了眼天空:“应该是黑蛟化蛟时渡劫的场面。”


    樊绝笑了一声:“他这是什么意思?想用幻境里的天劫劈我们不成……”


    然而下一秒,樊绝的话音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间看到了不远处,也如他们一样立在石上隔岸观火的二人。


    那两人身形相近,一人扎了个英姿飒爽的马尾,手里拿着把宝剑,看起来冷淡沉静;另一人则有些随意地抱臂站在一旁,风扬起他的长发,他的脸上带着点惯常的漫不经心,似乎在垂眸看着什么。


    是千年前的樊绝和燕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