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润浑然不知自己的一条小命正在悬崖边儿上晃荡。
不过她这两天过得也挺烦心的,自打许敬文知道她也在太阳伞公司上班儿之后,这两天流水似的给她发短信打电话求原谅,这种牛皮糖行为消磨了沈润对他的最后一丝好感,她现在一点也不为失恋伤心了,只觉得膈应。
还有,她早上刚起来就收到两条消息,一条是网贷公司提醒她十五天之后按时还款的催款消息,一条是之前被她打伤的小白脸发来的威胁骚扰短信。
她直接忽略了第二条,把那条催款短信点开,托着下巴发愁——现在的工资虽然高,但欠的外债也不少,利滚利加起来,她一个月要还三万多,算下来一个月也存不了几个钱,手头连个应急的钱都没有。
不过负面情绪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想到即将到手的高薪,她的心情还是很愉快滴,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从床上蹦起来刷牙洗漱,精神满满地来到了基地。
才到基地,她就发现门口居然停了好几辆商务豪车,陆阔从最前面的那辆商务车上下来,他神色疲倦,眉间隐隐有些压不住的怒火。
第二个颜色略显高调的私家车也被拉开,一个面容俊美,架着墨镜的年轻人也走了下来,他穿着挺括拉风的机车皮衣,手上还戴着皮质手套,神色桀骜,跟一身儿西装革履的陆阔相比,他打扮的跟摇滚明星似的。
很快,后面的车上陆陆续续又下来了几个股东,所有人在基地门口站定,那个摇滚明星才转向陆阔:“既然大家都在到了,哥你也别磨蹭了,带大家也开开眼,看看那个001哦不对,蚩双流是什么宝贝。”
他转向陆阔,满眼的挑衅甚至懒得遮掩:“咱们都是太阳伞的重要股东,总不能好事都让你一个人独占了吧?”
他身后的几个重要股东也纷纷点头,无声压迫着陆阔妥协。
陆阔难得失去表情管理,目光森然地看着曹徇,过了半晌,他才理了理衣襟,冷冷道:“跟我来。”转身走向基地大门。
沈润瞧的一愣一愣的,压低声问白淼:“组长,那人是谁啊?怎么这么跟陆董说话?”
白淼把她拉到一边儿,避免她在这场高层斗争中被炮灰:“那人是老陆董的养子,陆董的义弟,他叫曹徇。”
陆家父子俩一直想要垂涎蚩双流的能力,所以对他的事儿百般保密,但是之前那么多异能者死在蚩双流手底下,公司高层自然少不了一番猜测探查,陆家父子的地位也没那么稳固了,就在他们最需要稳定军心的时候,曹徇这个深受陆家父子信赖的养子突然跳出来公开了蚩双流的秘密,并且联合其他股东侵占陆家父子手里的股价,堪称忘恩负义的典范。
陆家对这个养子不可谓不尽心,从小到大他都是和陆阔一般培养的,上的也是最顶级的名校,一毕业就进入财务部工作,短短几年就执掌财政大权,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曹徇之前对外人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对陆家父子却极为忠心,没人能想到他会突然反水,就连陆家父子都万万没想到,就算把陆家父子拉下台,他一个养子也不能掌控公司,就算换个股东上台,也不会像陆家父子这么信任他,他这么伤敌一千自损两千到底图什么?
沈润听得一知半解,压低声音:“那他们想干嘛呀?”
这涉及到异能者和蚩双流的事儿,白淼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尽量轻描淡写地道:“蚩双流能给公司带来巨大利益,其他股东知道之后,对陆董的处置有所不满,所以提出来想见一见蚩双流,讨论该如何妥善安置他。”
在这些人眼里,蚩双流既是一枚核弹,也可以是一块肥肉,他们忌惮这个怪物,但又垂涎他的力量,无法忍受他被陆家父子独吞。
不光如此,蚩双流本身还是个狡猾残忍的高智商生物,白淼简直心力交瘁,有种恨不得地球爆炸的冲动。
跟蚩双流有关,就等于跟她的工作有关,沈润心里一下子提了起来,直到白淼叫了她一声,她才跟着走了过去。
白淼简单介绍了她一句,大家听她是个小喽啰就没兴趣了,倒是那曹徇那一双眼,透过墨镜落到她身上,那眼神跟带刺儿似的,直直地往人肉里盯。
沈润被瞧的十分不舒服,不避不闪地回看了他一眼,曹徇似乎微怔了下,随即扯了扯唇角,转身跟其他人一道儿进去了。
这帮有钱人怕死的要命,知道蚩双流能力诡异,都穿上了由S级异能者特制的防护服才敢下到地下三层,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凑近了看,很有默契地停在了门口。
蚩双流跟以往一样坐在客厅里,依旧美得像梦境一样,只是神情空洞毫无灵气,几个股东被他的容貌所慑,呼吸齐齐停了一下,有个美国佬股东失了神志一般,不受控制地想要抬步走进去,被其他人狠狠拽了一把才停下脚步,有些慌乱地抹了把冷汗。
几人就在门口查看,时不时低声交流品评一番,讨论着接下来该怎么安置蚩双流合适。
沈润听了几耳朵,感觉他们完全把蚩双流当个物件儿讨论了,她心里有点不舒服,默默地后退了几步。
蚩双流又不可能表演一个现场杀人,几个股东暂且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在门口欣赏了半个小时,终于示意陆阔可以离开了,白淼带着沈润在后面陪同。
走出基地大门儿的时候,曹徇目光再次落到沈润身上,让她心头不安的预感彻底落实,他抬手招了招,以命令的口吻:“过来。”
沈润直觉这人不怀好意,脚下跟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曹徇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着?还让我请你啊?”
沈润谨慎道:“曹总,您有什么事儿?”
她好歹也算在社会上混了大半年了,想到白淼说的话,寻思着这个曹徇是不是
不怀好意啊,毕竟她可是陆董招进来的人。
她瞬间脑补了一肚子阴谋诡计。
曹徇哦了声:“看你长得漂亮,加个微信。”他边说边打开了微信名片。
沈润:“”
陆阔可不觉得他的理由有这么简单,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不想和曹徇翻脸,淡淡道:“既然这样,小沈你就和他加个微信吧。”
听陆阔开口,沈润这才扫了他的二维码。
陆阔心情极差,甚至懒得多待一秒,拉开车门上了自己那辆宽敞的商务车,车还没来得及发动,曹徇就一把拉开车门硬是挤了进来。
陆阔耐心彻底告罄,他脸色极为难看,冷声道:“滚下去。”
曹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甚至一脸兴味地打量着陆阔的表情:“这就给我甩脸子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我甩脸子?”陆阔冷笑了声:“我没一枪崩了你已经算我开恩了!”他渐渐疾言厉色:“陆家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最好的大学,你就是这么回报陆家的?父亲怎么养了你这种畜生?!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曹徇把这四个字重复一遍,充满嘲弄地笑了笑:“你指的是什么恩?我爸为你爸挡枪而死,你爸把我抱回来当你跟班儿,吃你施舍下来的一口残羹冷炙的恩?还是你读经济管理,我读财会专业,进了财务部门被你们推出去顶罪坐了一年牢的恩?你要指的是这些,那你们的恩德却是大了去了。”
陆阔也不是吃素的,分毫不为所动:“从小到大你的所有待遇和我是一样的,至于坐牢那件事儿,那是个意外,如果你不进去顶罪,那么进去的就会是爸爸,到时候咱们都得吃枪子,你进去之后我动用一切关系给你减刑,又花了近千万美金把你保了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曹徇抱臂冷笑了声:“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去坐牢?”
陆阔默了下,直接绕开这个话题:“这么说,你就是因为坐牢才恨上我和爸的?”他顿了下,话里带了丝探究:“可你出狱已经三年多了,你要报复,犯不着等到现在,你究竟为什么”
“想套我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曹徇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我知道你一心想干预政局,所以才想掌控蚩双流”
他压低声儿:“但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大,哥。”
陆阔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曹徇轻抚了一下手腕,调整了个合适的姿势,也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事实证明,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儿,沈润加了曹徇微信之后,就一直在祈祷这位曹总千万别给她发微信,就让她安安生生上个班儿。
可惜她才下班儿,曹徇就跟踩着点儿似的,发了条微信:“有空吗?来这儿一趟,我有点事要问你。”
他发了个定位,上面是某家很有名的高档餐厅,据说人均最起码五位数。
陆阔和曹徇,沈润还是分得清自己在吃哪碗饭的,她正要回一个不去,曹徇又发来一条消息:“回答之前想清楚,我是财务部门的老大,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永远不要得罪给你发工资的人?”
赤裸裸的威胁。
沈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点儿背,每次上班儿都能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人际关系,她站在原地长叹了口气,倒了三班车,又骑了一段儿共享单车才感到曹徇所在的餐厅。
侍者很快引着沈润进了包间,曹徇早都不耐烦了:“你诸葛亮啊?叫你出来吃个饭还得三催四请的?”
沈润很理直气壮:“我也没办法,你选的地方离科技园太远了。”
曹徇看怪物似的:“你不会叫个车?”
沈润那钱是拴肋骨条儿上的,闻言立马不干了:“曹总,打车费得一百多,你要让我掏打车钱,那我宁可不来了,你敢扣我工资,我就去申请劳动仲裁。”
曹徇:“”
不是,陆阔有病吧?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奇葩?
他沉默了数秒,终于放弃纠缠这个话题,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坐。”
沈润依言坐下,他上下打量沈润几眼:“你照顾蚩双流也有大半个月了吧?工作感觉怎么样?”
沈润老实回答:“挺好的呀,不用加班,还管一日三餐,同事也都很好相处”
谁问这些了?曹徇不耐烦地道:“没问你这个,我是问蚩双流,你觉得他怎么样?他的活动规律和身体状况等等你都清楚吗?”
沈润立马闭紧了嘴,警惕地看着他。
曹徇见她这样,微微挑了挑眉,忽然岔开话题:“我听说你身上还欠了十多万的网贷?被你打伤的人还在医院躺着?”
沈润脸都变了:“你怎么知道的?”
“互联网时代,做个背调可太容易了。”曹徇轻轻笑了声:“实不相瞒,你的这些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听话,你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摘下手套,取出一张五十万美元的支票,轻轻推到她眼前:“不止是这个,你应该知道,公司已经变天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陆阔这个董事长干不长了,如果你想保住工作,帮我办一件事儿,我能给你的比陆阔更多。”
他见沈润要开口,不慌不忙地道:“别急着拒绝,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得罪我,你连现在的职位都保不住,一旦你失去了这份工作,哪里还能找到这样高薪的职位?你欠下的那些钱可怎么还?”
他肆意地上下打量她几眼,故意道:“当然,你年轻漂亮,没准儿能找个老男人当sugardady。”
沈润一下子被他抓住七寸:“你想要干什么?”
“我要蚩双流的一管血,”曹徇竖起一根手指:“还有他这些日子的各项身体数据和行为轨迹。”他微微笑道:“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吧?”
沈润:“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蚩双流卖给你?”
“聪明。”曹徇打了个响指,又把支票推到她手边儿,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道:“陆阔给你开什么价码,我可以给你开双倍,拿了这笔钱,你的燃眉之急也就解决了,你要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他话音刚落,包间内的灯光诡异地闪烁了一下,空气仿佛变成了某种固体,冰凉而粘稠。
第17章
沈润坚决果断地推开他的支票:“我不要。”
曹徇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微微僵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润一脸莫名其妙:“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
“你确定你真的不傻?”曹徇差点被气笑:“你知道拒绝我意味着什么吗?你不光拿不到钱,而且很快会被开除,你背着那么多外债,按照你的经济状况,不出三天你就得去睡桥洞,不出十天你就要饿死街头。”
“可是我如果答应你窃取蚩哥的血样和各项数据,我现在就会被开除。”
沈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公司第十条.保密制度,第二十八小条规定,员工如擅自外泄公司机密,公司有权将该员工立刻开除,并且追讨损失。”
她很实在地道:“你现在要开我,最起码还得找个理由,我要是真帮你窃取机密的事儿,把柄不就落你手里了,你直接就能给我开了,你当我不懂劳动保护法啊!”
曹徇:“”
沈润这人吧,你要说精明那真是半点不沾边儿,但你要说她傻吧,她又总能干出让你意外的事儿。
这理由实在太过正直,以至于让常年在违法犯罪边缘游走的曹徇都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她继续道:“再说了,谁知道你要拿着血样和数据干什么呢?万一你要拿来害蚩双流呢,我可不能帮你干这缺德事儿。”
曹徇眯起眼打量她片刻,忽然再次把支票放到她手边儿:“这个你拿着吧,放心,血样
和数据不用你来取了。”
他见沈润一脸狐疑,摸了摸下巴,微微笑道:“说实话,我还挺欣赏你的,等陆阔下台之后,你跟着我继续干吧,这笔钱就当是我给员工的安置费。”他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比陆阔大方多了吧?”
他的话说的合情合理,而且陆阔现在形势不好,难保以后不是他主持大局,退一步说,天上掉钱的事儿,又有谁会拒绝呢?
沈润会。
她直接站起身,随手把廉价帆布口袋甩到肩上:“我靠自己劳动所得也能还债,用不着你给我钱。”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曹徇一时都不知道说她太聪明还是太智障。
又过了会儿,曹徇指尖轻弹了下桌上那张支票,闷闷地笑了声。
——某种角度来说,她的愚蠢救了她一命。
这张支票有问题。
它的账户属于一个极端仇视普通人的异能者组织,那里面都是一群以残害普通人为乐的亡命徒和各国通缉犯,因为他们实力强劲,人员飘忽不定,各国政府为他们头疼很久了。
他们的标志是手臂上会纹一只甲壳虫,自称达尔文进化团,认为异能者是人类进化的产物,而普通人只配被他们奴役,痛恨异能者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现状,这张支票是曹徇偶然和他们一次合作得到的,只要沈润敢收下并且使用它,立刻就会被达尔文进化团的人察觉并且疯狂报复,曹徇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借刀杀人。
——刚才他和沈润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幌子,什么血样什么数据,都只是借口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让她生出贪念,收到并且动用这张支票。
从头到尾,他要的是她的命。
至于他为什么要杀沈润曹徇表情挣扎,终于挽起袖口,露出手腕上一只闭合的眼睛——和白淼一模一样的眼睛。
和白淼的畏惧厌恶不同,曹徇表情狂热,他轻轻将手指搭在眼睛上,默念着他的尊名,等到眼睛完全睁开,他才诚惶诚恐地道:“主人,您交代给我的任务失败了,她没上钩,我没能成功杀死她”
他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狠色:“我可以补救,我可以亲自动手”
他很快收到了制止的传讯。
曹徇微微愣了下,他又突然不想杀她了?
眼睛彻底闭合,切断了和他的传讯,在切断前的一刹那,曹徇感觉到了蚩双流的一丝微妙茫然。
是的,蚩双流是他的主人。
和白淼遭受诅咒,被迫为他效力不同,曹徇自愿将灵魂献给邪神。
蚩双流刚苏醒的时候,陆阔就让曹徇去找到他的双流县去探听蚩双流的来历,他回来之后告诉陆阔自己什么也没查到,蚩双流大概是被那场陨石雨异化的异能者,陆阔也相信了他的说法。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走访了县城附近的所有村寨,终于从某个少数民族聚集的村寨探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传说,在上古时期,曾有外神降临到了神州,上古的神明联手封印了他,数千年后,封印松动,当时的英雄首领蚩氏挺身而出,再次对外神进行封印,并且将他禁锢到巫庙里。
这个念头就像是凭空生在脑海中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隐瞒陆阔私下打听的决定,但后面发生的事儿证明了,这是他人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虽然没有确凿的根据,但曹徇无端相信,他就是那个令各路神明都忌惮不已的外神,他尝试着通过各种手段呼唤他,终于在某天得到了他的回应,他迫不及待地,近乎战栗地,请求神明为自己种下诅咒,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他最最虔诚的信徒。
他相信他的神威将会笼罩整个星球,而他则会是他行走在世间的神眷者——老陆贤和陆阔都是蠢货,他们居然妄图控制神明。
这些日子,他按照蚩双流的指令,一步步吞噬陆氏父子在公司的股票,接管了父子俩在公司的势力,他以为自己需要隐忍这父子俩一辈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复仇的机会,他简直振奋不已。
曹徇正要起身离开,手腕忽然再次灼痛起来,他脑内接收到蚩双流的传讯,脸色大变,踹开包厢门冲了出去
事实证明,陆阔也不是吃素的,他直接找到白淼,语气沉稳冷漠:“三天之后,我会把蚩双流转移到加拿大,那里有我的一处私人庄园,除了我和父亲之外没有人知道,你跟着一起去,到时候继续进行对他的研究。”
他淡淡道:“在这之前,我要先把他安置在近郊的别墅里,到时候直接用近郊的停机坪,乘坐私人飞机赶往加拿大,今晚上整个园区会停电一小时,你们配合转移。”
他这是打定主意独吞蚩双流了?白淼吃了一惊:“会不会太仓促了?其他股东”
“速战速决。”陆阔冷声道:“到时候就跟他们说蚩双流自己跑了,他们不信也没办法,难道他们还敢来搜我的家?”
这样杀伐果决的风格确实很陆阔,白淼张了张嘴:“那沈润怎么办?”
“沈润?”陆阔微微皱眉,似乎才想起来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他的回答充分地展示了资本家的冷酷和无情:“我会在加拿大为他找顶级的护工进行看护,至于沈润,先把她调到其他部门,等这事儿慢慢平息,找个理由让她离职。”其实沈润挺好用的,但他并不打算把她弄到加拿大去,那样太显眼了,手续也不好办理。
护理这种职位,满世界都是替代品。
白淼沉默下来,陆阔这招釜底抽薪玩的实在漂亮,他要转移蚩双流这事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包括蚩双流自己也没办法。
他的能力确实强大且怪诞,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只要人类没有对他产生恶意,他无法主动出手攻击人类。
‘不产生恶意’这个概念,甚至可以通过催眠暗示或者某些异能手段规避,这一点就注定了,他智商再高,能力再强,也无法摆脱陆阔的控制,否则他又何必装聋作哑,甚至无法表露出自己是智慧生物这点呢?
换句话说,他的强大仅限于个体,他对现实世界毫无掌控力,而陆阔则恰好相反,他是太阳伞公司的董事长,在人类社会,差不多处于食物链顶端,可以调动的资源难以想象。
难道蚩双流自己就没察觉到这一点吗?
陆阔看了眼时间:“快去准备,两个小时之后动手,一定要快。”
——他的设想很美好,然而真正实施的时候却遇到了一点意外,蚩双流极其不配合,他虽然不能主动攻击人类,但他的肉体力量也强大的可怕,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让他挪窝,几个异能者废了半天的力气也没让他挪动一点儿,又不敢对他使用异能,怕被他判定为‘有恶意’。
陆阔难得急躁起来,思量片刻,终于松口:“把沈润叫来试试。”
于是,沈润半夜被几个保镖喊起来上夜工,和蚩双流一起被塞进了六座的超大商务车——沈润一来,蚩双流果然安静下来。
陆阔坐在最前排,开车的是个眼生的司机,还有两个位置也被人占着,只有她和蚩双流坐在最后一排,除了这辆车之外,外面还有三辆高性能的私家车护驾。
她这会儿脑子还是懵的。
她头发睡的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快洗褪色的机器猫睡衣,睡衣的领子一半外翻一半竖起,她一脸震撼地问:“陆董,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陆阔扫了眼后视镜,本来不想理她,但又担心她一直追问,随口敷衍:“蚩双流在科技园已经不方便了,我打算带他换个地方,你也跟着一起去。”
沈润就不再多问了,她左右瞄了眼,见没人注意,正想偷摸补一会儿觉,余光无意中扫到车窗外匆匆倒退的林间景色,她微微怔了下。
这是到郊外的山上了?要换个地方安置蚩双流也不至于跑到荒郊野岭吧?躲避仇家追杀还差不多。
她正心慌,车子忽然狠狠震动了下,在大路上划出一个曲折的S线,司机低骂了声,努力扶稳方向盘,低声对陆阔道:“他们追上来了,应该是察觉到了咱们的行动。”
这个六座商务车里,除了陆阔本人和沈润,其他四个全是异能者,陆阔表情骤冷:“来了几个?是曹徇的人吗?”
这话问的相当没头没尾,司机垂下眼感应了会儿,居然很快给出答案:“十二个,不确定曹徇的人来没来,应该还有其他股东派出来的人手。”
他顿了顿:“他距离我们还有四五公里,大概十来分钟就能追上。”
陆阔知道他们必然不会让自己轻易转移走蚩双流,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来的这么迅速,到底是谁泄露的?怎么会这么快?
他压下心里翻腾的思绪,眼底划过一丝狠绝,他转向沈润:“下车,坐后面那辆。”
沈润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屁民可知道个啥啊?她跟听天书似的,脑子彻底懵了:“我?”
陆阔深吸了口气,强压下火气:“这是我和几个股东之间的冲突,跟你无关,你先坐车返回吧,免得波及到你。”
——这当然也是谎言。
那几个股东都见过沈润,也知道她是负责照料蚩双流的,他需要让沈润帮忙吸引火力,或许可以混淆视线,让他们以为蚩双流在后面那辆车里。
他根本没给沈润反应过来的机会,喊停车之后迅速完成了交换——陆阔的调虎离山没有完全成功,后面的异能者很快追了上来,两边儿的异能者打成了一锅粥,两辆车都接连爆掉了,火光冲天。
各种异能横飞,一片混乱之中,没人注意到,蚩双流早已消失不见
后面这辆车里只有一个司机,他带着沈润,毫不犹豫拐上了另一条更为荒僻曲折的小路。
这条路上大小石子极多,沈润被颠得快散架了,扯着嗓子喊:“师傅,咱们到底往哪儿开啊?”她一头雾水:“这不是法治社会吗?什么事儿不能先商量着来?干嘛搞得跟围追堵截一样?”
屁股后面几个异能者追着,还商量呢?司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压根没功夫回答她的话,一脚油门把车速升到顶点。
沈润整个人都要被颠散架了,也不知道这么狂飙了多久,就听‘嘭’一声,右后侧的轮胎整个瘪了下去,整个车子猛地一顿,几乎要侧翻过去,幸好司机及时控制方向盘,才避免俩人出车祸。
这车肯定不能再开了,司机一把拉开车门,把沈润拽了出来,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跑,往前跑,跑到有人的地方去——”
其他股东派来的异能者肯定追上来了,他还算有良心,没让沈润这个普通人留在这儿送死,主要也是怕她留在这里碍手碍脚。
沈润下意识地问:“那你咋办?”
司机不耐烦地一摆手:“你少管我,你别留在这儿碍事!”他总归是B级异能者,实在打不过也可以跑,沈润一个普通人在这儿只会碍事,一个照面指定挂了。
沈润也没敢耽搁,顺着司机指的方向闷头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回头看了眼——她没看到那位暴躁却心地善良的司机大哥,只隐约看到一篇雷火交织的暴烈光晕在荒草从中炸开,瞧这阵仗,司机大哥八成是危险了。
普通人打架能打出这个阵仗吗?难道他们动用热武器了?可是国内不是管的很严吗?
她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又甩了甩头,继续撒腿狂奔。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月光之下,沈润跑近了才认出来是谁,惊喜道:“蚩哥??”
她大声喊道:“你快跑!!”
她虽然现在还云里雾里,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围追堵截的一定是冲着蚩双流来的。
蚩双流站在月华下,还是那副无知无觉的样子,沈润只能拼命跑近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抓着他一起跑,就听到后面传来几道让她心头拔凉的声音。
“追到了,她在那里!!”
“快看,蚩双流也在!”
“哈哈,刘总许诺的一类进化药剂要到手了,我又能进化了!”
沈润咬了咬牙,一把把蚩双流推到身后:“蚩哥你先走,别管我,你要是能比划,记得叫警察过来。”
追上来的五个人有男有女,沈润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打过,但是她也不能眼看着这帮人把蚩双流带走啊。
虽然小时候被尊称为街头小霸王,但她好多年没和人打过架了,转过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还没来得及摆开阵势呢,对面有个女的,隔着四五百米的距离挥出一拳,她就感觉迎面袭来一股巨力,超级没面子地直接昏了过去。
蚩双流:“”
追上来的几个异能者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傻缺吧这人,一个普通人还想单挑五个异能者?”
“算了,别理她了,先把蚩双流带走再找个地儿埋了她。”
几人围着沈润笑了几声,又把目光投向蚩双流,眼底掩不住地流露出一丝贪婪和热切,五人中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立刻道:“管好你们的情绪,蚩双流会攻击对他产生恶意的人!”
斯文男子边说边发动了异能,他的几个同伴情绪立刻稳定下来,思想都跟着一片空白——没有了情绪产生,蚩双流果然没有对他们出手。
五个人渐渐成合围之势,极其缓慢地向他靠近,有人嘀咕:“就是他杀了七个异能者?看着不像啊。”
蚩双流还是一动不动,除了那张惊人美丽的脸,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因为他们都对他产生过恶意。”眼镜男边缓慢移动边压低声音解说:“资料显示,蚩双流是非智慧生物,只要我们的恶意不被他的能力察觉到,就可以顺利带走他”他表情渐渐露出一丝狂热。
月华下,蚩双流忽然弯了下唇角,他像是一樽突然活过来的雕塑,如此生动而美丽。
合围的五个人却仿佛看到什么极为可怖的事物,齐齐僵在原地。
他笑吟吟地道:“很可惜哦,被我察觉了呢。”
五个人心有灵犀一般,丢了个最强异能之后,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力图给自己争取一丝生机。
蚩双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臂抬起,修长漂亮的五指微微张开。
他最原始的能力,外神异能,降维。
五个人在彼此惊恐的目光下,身体被一点点拉长变薄,最终变成了薄薄的一页人,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二维‘纸片人’。
他食指轻轻一划,五张纸片‘嘶啦啦’被扯碎,纸屑纷飞。
似乎觉得有趣,他极轻地笑了声。
第18章
沈润还没彻底昏过去,她残留着一丝意识。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几个人在说话,声音嘈杂,他们裹挟着夜风不断向这里靠拢,然后一道极为悦耳的男声轻柔地说了句什么。
世界重归安静,方才发出声音的几个人连曾经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发生了什么?
又寂静了大约三秒,双脚踩过野草的轻微‘刷拉’声逐步向她靠近,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终于,脚步声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对方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倾身而下,灼热的气流洋洋洒洒地喷吐在她的脸上。
她几乎能听到对方鼻翼抽动的声音。
对方似乎嗅到什么令他兴奋的味道,呼吸加剧,气流急促地洒向她。
很快,对方又不满足于这种隔空浅嗅,她感觉到对方的鼻尖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沿着额头一路向下,额头,眉眼,鼻梁,嘴唇,下巴
他似乎决心要搞清楚她身体的哪个器官散发出这种清爽又诱人的香气,于是一路嗅闻,直到彻底埋首于她的颈窝间,他仿佛终于意识到什么,动作顿住了。
保持着这个姿势,他停顿了许久,猛地直起身子。
在这个瞬间,沈润感觉到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颈,她完全无法呼吸。
濒死的感觉让她大脑倏地空白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几分钟,也可能过了一个世纪,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挂了的时候,那只手终于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她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仿佛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紧接着,她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中
等沈润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高悬,明晃晃得刺眼——一看就是大中午了。
她脑子懵了会儿,终于一点点想起昨晚上发生什么。
昨天太阳伞股东大战,陆董安排她坐了别的车,结果车开到一半儿被人追上来了,被追上来之后的记忆就好像被人挖走了似的,她怎么也想不出来被追上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昏过去了呢?
她甩了甩脑袋,先放下这一茬,她昨天还见到了蚩哥,对了,蚩哥,他跑哪去了?!
她猛地直起身子,焦急地四下看了一圈,周遭还是熟悉的荒郊野岭,蚩双流也没丢,就在一棵树下安静地坐着。
她长长松了口气,也没功夫细想为啥太阳那么大,蚩双流就能在树底下坐着,她就在日头下晒着这回事儿,她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冲他喊了声:“蚩哥,你没事儿吧?”
蚩双流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了呢。”
声音轻柔却好听,就跟喷珠吐玉似的,说不出的悦耳,吐字也是字正腔圆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润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又问他:“昨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不是在陆董车上吗,怎么突然出现在嗯?”
她说了一半才意识到不对,猛地扭过头,瞪大眼:“你,你会说话了?”
蚩双流极浅地笑了下:“一直会啊。”
沈润更懵了:“那你,那你之前为什么”
她又不知道蚩双流之前给自己艹了个人形狗脑的人设,她之前猜测蚩双流可能是自闭症或者语言障碍之类的,这些病并不是真的不能说话没有正常思维,只是有着很严重的心里障碍。
——这些障碍在遇到变故之后有可能会被克服,甚至于自闭症患者本身就是超级天才,所以她很轻易就接受了蚩双流跟她正常交流的事。
“你声音真好听。”她没忍住夸了句,又不想继续戳他伤疤,岔开话题:“昨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有印象吗?”
蚩双流完全没有昨晚上才遇险的自觉,仍是不紧不慢的语气:“不清楚。”他甚至把问题抛了回来:“你呢?”
考虑到他脑子有毛病,沈润也接受了他的说法,她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苦恼:“我也忘了,就记得我遇到你,后面的人好像追了过来,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迟疑着道:“昨晚上好像挺危险的吧?”
“是啊,”他抬眸看向沈润,微微一笑:“但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他这一笑简直晃眼,沈润硬是给他看的豪气干云,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拍着胸脯保证:“当然,这就是我的职责,蚩哥你别看我瘦,我小时候那也是一个能打十个的,有我在,你别怕!”
美人在旁,她没忍住吹了自己几句:“要不是我昏过去了,区区那几个人我还没放在眼里,昨晚上就是再多一倍人,我也”她说着说着,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怪叫了声:“啊!!”
蚩双流并不想让她知道异能相关的事,否则也不会特地封存掉她的相关记忆,他见沈润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轻轻眯了下眼。
——她最好不要意识到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
沈润一个鲤鱼打挺弹跳起来,惊慌失措地道:“我,我今天没去上班儿!”她嘴唇颤抖,脸色惨白:“我的打卡记录,我的考勤奖,怎么办怎么办”
她现在看起来比五个异能者包围毒打还要惊慌。
蚩双流:“”
他回忆着从人类网络查到的知识,温柔笑笑:“不光是考勤,还有可能扣你基础工资,你现在还在实习期”
他很刻薄地故意拖长了腔,如愿以偿看到沈润面如金纸。
欣赏够了她这副表情,他才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些。”
被他一提醒,沈润才想起来,现在太阳伞高层都彻底撕破脸了,估计也没功夫管她旷工的事儿,更别说蚩双流现在还在她这边儿呢。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她现在应该怎么安置蚩双流?带着他回公司吗?
她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的遭遇,那些高层跟疯了似的,不惜动用暴力抢人,谁知道她把蚩双流带回基地会发生什么?
如果是之前,她现在肯定第一时间联系陆阔,但昨晚上陆阔拿她当鱼饵的事,她这会儿也慢慢回过味儿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对这位陆董也不太信任了。
她左右为难,脑袋都糊涂起来。
“你住在哪里?”
蚩双流的声音仿佛拨开了云雾,让她瞬间清明起来。
反正太阳伞高层的内斗她插不上话,最后也不知道鹿死谁手,但蚩双流既然和她在一起,那就意味着不管谁赢了,都得主动来找她,她可以先把蚩双流带回家里妥善安置,等太阳伞内部自己斗出个结果啊!
想通这些,觉得自己脑袋都灵光不少,喜滋滋地道:“我住地质家属院。”她征询蚩双流的意见:“蚩哥,现在公司乱糟糟的,你要不要和我回家住几天?”
蚩双流定定瞧她片刻,无声轻笑:“好啊。”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回家也是个大难题,沈润活动了一下筋骨,靠着手机地图先带着蚩双流往国道上走,这一走就将近一个小时。
她对蚩双流十分好奇,路上一直在跟他说话,比如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那些高层都对他这么看重?再比如他来到太阳伞公司之前是干什么的,家住在哪里,亲戚朋友都在不在?还有他明明能开口,之前为什么一点表现也没有,甚至也没有试图在纸上写字和人交流。
他却不怎么回应,偶尔回答了也只是‘嗯’或者‘哦’这样的语气词,虽然人就在她身边儿,却好像笼罩在一团浓浓的迷雾之中。
好容易到了国道,沈润又活蹦乱跳地张罗着拦车,蚩双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
——昨天对她动手的那个异能者是B级力量型的,普通人挨了那么一下,不说伤筋动骨也得躺上好几天,她倒是很神奇,荒地里睡了一夜,跟没事人似的,连点伤都没留下。
这体质真是好得惊人,好的不像一个普通人。
沈润也没给他多余思考的时间,很快碰上一个好心司机,两人一块儿被拉到了市区。
这里离她住的家属院还有一定距离,她本来想坐公交的,忽然又意识到什么,看了眼蚩双流,脸悄悄红了红。
她狠了狠心,花五十块钱打到小区门口,又带着蚩双流七拐八拐来到自己住的老破小家属楼门前。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楼道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墙面斑驳开裂,上面还有小孩涂鸦和各种污渍,地面许久没人清扫过了,看着也没比垃圾堆强哪儿去。
蚩双流虽然长得好看,但之前他不说话,也不和人互动,所以没什么活人感,大部分时间沈润都拿他当个美丽雕塑看待,现在他能主动跟人沟通交流,有情绪反馈,唇角含笑,眉眼生动,魅力值简直成百倍的往上涨,整个人透着一股矜持清贵的味道,举手投足间还颇有古意,往这里一站简直格格不入。
她忍不住开始质疑起把蚩双流带回来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人家之前住的可是大平层,还专门给他配了游戏房健身房,他真能住自己家这垃圾堆吗?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沈润表情还是一点点窘迫起来:“额其实这里也没看起来那么破的,住起来还是挺温馨的。”
蚩双流点头表示认可,轻笑不语。
沈润不好意思再说话,领着他往自己住的四楼走,刚踏上四楼,就见门口还摆放着几大袋垃圾,其中一个格外显眼,里面满满当当地塞
着夫妻用品,什么用过的避孕套,用坏的电动玩具,润滑油包装袋,香薰蜡烛,一次性口咬器等等,异常露骨。
——她隔壁住了一对儿小夫妻,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原因,两人时常不在家,偶尔才回来住一两天,每次也不记着扔垃圾,都是攒了好几袋子堆在门口,沈润跟他们提了几次才改,没想到这会儿又来了。
她脸色忽红忽绿,闪身挡住蚩双流视线,一个箭步冲上去,以最快速度把几包垃圾大包大揽:“我下楼扔个垃圾!”
垃圾袋底部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整个黏在了地面上,她用力一拽,垃圾袋一下被扯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洒了一地,看起来十分淫秽。
沈润的脸色更
她这会儿吃了那对儿小夫妻的心都有了!!
蚩双流站在她身后,略有好奇地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这些是什么?”
他极其愉快地欣赏她窘迫难堪的表情,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徐徐气流擦过她耳畔:“都是你的吗?”
第19章
凭肉眼,蚩双流当然认不出地上那一袋子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是什么,不过通过嗅觉,他分辨出了那令人尴尬的体液的味道,大概也猜出了地上器具的作用——辅助人类交配的工具。
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沈润红得发紫的脸。
沈润结巴了大约五秒,差点没从原地跳起来:“不是!”
她风卷残云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好,以最快速度冲下楼扔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忙完这些,她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铁门。
——方怡不想在这儿住了,找房东提前退组,她那间房子就这么空了下来,房东本来是要租出去的,之前沈润从白淼那里得知自己下个月就能转正,转正之后就要搬去基地住了,她不想余下十几天再跟个新租户磨合,所以难得大方了一回,掏了剩下十几天的房钱,因此方怡那间房子算是她租下的,让蚩双流暂住也没什么。
方怡这两天就得搬出去,所以客厅堆满了她的东西,地面东西随处乱丢,客厅乱糟糟的。
这一路,沈润都努力在蚩双流面前显得自己没那么穷困和狼狈,可惜天不从人愿,她丧丧地解释:“其实屋里平时不这样,我很爱干净的”
她经济条件虽然不好,但却是个不喜欢在人前丢脸,凡事宁可咬牙硬抗的人,今算是丢脸到姥姥家了。
比起她困窘的事实,沈润这种一路遮掩的行为显然更能引起蚩双流的注意,他眼眸微微闪烁,掩住了一丝嘲意,无可挑剔地微笑:“很可爱呢。”
沈润耳尖一酥,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从蚩双流开口说话她就发现了,他说话的时候经常带上‘呢’‘哦’之类的语气词,挠得人耳朵发痒,就算是一本正经谈正事儿也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她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含糊地岔开话题:“我先去换个衣服,这会儿也到饭点儿了,蚩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会儿已经到傍晚了,她本来还没觉饿,但是饿字一出口,她一下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的事儿,饥饿感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她一边儿揉了揉叽里咕噜乱叫的肚子,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迟疑着道:“蚩哥,普通食物你能吃吗?”蚩双流之前吃的都是太阳伞公司的特制食物。
蚩双流笑了笑:“当然。”
吃特制食物纯粹是太阳伞自我感动,他捏的这具身体,从基因到骨骼血肉到外皮组织无一不是一比一复刻人类的,当然是人类吃什么他吃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这具身体新陈代谢要比人类慢很多,十天半个月不吃饭也是可以的,摄取能量的方式也不止吃喝那么单一,而且吃多了反而容易营养过剩,他还得通过排汗呼吸等等方式把能量排出体外。
沈润松了口气,那些特制食品她可不会做,她兴冲冲地道:“要不咱们晚上吃火锅吧?蚩哥你吃过火锅吗?我特爱吃里面的肥牛,无骨鸭掌,脑花和土豆片,蚩哥你爱吃啥菜啊?”
不知道吃什么又想快速吃上饭的时候,当然是火锅最方便了,不过火锅成本高,搁在平时她也舍不得吃,但是今儿晚上要招待客人,她还是决定奢侈一把。
见她一脸期待,蚩双流有些无趣:“可以,没有,随便你。”他对她的喜好毫无兴趣,也丝毫没有追问的欲望。
分享欲也是相互的,见他反馈冷淡,沈润讪讪地住了口,她身上还穿着昨晚上的睡衣,考虑到等会儿要吃火锅,她就没换衣服,给外面加了件外套:“那我出去买菜了。”
她一步跨出门外,才想起问一句:“蚩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她这也就是随口问问,从蚩双流之前的表现看,他就是个标准的死宅,每天唯一的活动量就是从卧室走到客厅吃饭,或者从客厅走到卧室睡觉。
没想到蚩双流思忖了下,轻轻颔首:“好。”
从上古神到蚩氏到太阳伞公司,蚩双流有意识起,不是在被幽禁,就是在被幽禁的路上,他几乎没有任何在人类社会活动的经验,也是时候了解一下了。
沈润怔了下:“那,那行吧,我带你去市场买菜。”她想了想,又翻出一个超大口罩递给他:“你把口罩带上吧。”
别的不说,蚩哥这脸实在扎眼,别惹出什么乱子,但是美貌这玩意真的很难藏住,更别说蚩双流还有一米九几个绝佳男模身材,沈润身高172在他旁边都显得娇小玲珑了,俩人一下楼就享受了围观的待遇,沈润只能硬着头皮拉他往外走。
现在不少年轻人都喜欢在超市或者软件上买菜,但众所周知沈润是个抠精,所以她带着蚩双流来到了家属院对面的一家农贸市场,她是这儿老熟人了,一进来就如同猛龙过江,熟练地杀价挑菜。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片农贸市场,大部分做批发生意的都会来这儿,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蚩双流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来往的人群。
对于他来说,嗅觉的作用远高于视觉,所以他对沈润的外貌一直没什么概念,今天见到了足够多的参考样本,他这才意识到,沈润在人类里算是相貌比较出众的那一批。
比她瘦的没她高,比她高的没她好看,比她好看的目前没看到,从面部解构,骨骼构架,脂肪和肌肉的比例各方面来看,她都足够赏心悦目。
就算人类是低等生物,如果拿猴子作为比喻,沈润也是猴子里品相最好的那一只。
恩赏一般,蚩双流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驻了几秒。
沈润已经买完东西准备结账了,收银员用巴枪扫了她114.2,她心疼得一哆嗦——蔬菜加起来拢共才花了十来块,就是那牛羊肉和一小袋青虾真的贵。
蚩双流视力极好,一眼看到她余额上的数字仅剩下1532.6,而且人一天是要吃三顿饭的,按照她的花销,五六天她就没钱吃饭了。
考虑到两人还住在一起,他轻声道:“平时也这么吃?”
“那肯定不会啦,这也太贵了。”沈润嘿嘿笑:“这不是蚩哥你来我家做客吗,我总得请你吃顿好的,以尽地主之谊啊。”
她拉开塑料袋子:“我不知道你爱吃啥菜,所以每样都少买了点儿,你尝尝看喜欢什么。”
俩人虽然共处了大半个月,但严格来说,他们之前并没有太多交流或者互动行为,也很难产生什么交情,就连正式交流都是从今天开始的,沈润却对他表现得周到贴心,好像两人有多么深厚的情谊一样。
之前周到照料还可以说是因为工作,现在她的工作保不保得住都不一定,这么殷勤可真是令人费解。
蚩双流瞥了她一眼,没有把心里的嘲讽和疑问表露出来,温和笑笑:“谢谢。”他语气不紧不慢:“我想,你买的我应该都会喜欢。”
他说话实在太动听,沈润给他忽悠得骨头只剩二两轻
,一路脚不沾地地往回走。
她和蚩双流才走到楼底下,就见有个男的手捧一大束红玫瑰在楼门口站着——是许敬文
太阳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其实陆阔的保密工作做的挺好,本来其他高层并不知道他要私下转移蚩双流的事情,但曹徇收到蚩双流的指令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把消息散布出去。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足,只能利用他人把这潭水搅浑,他好在其中渔翁得利——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昨夜异能者大战一场,陆阔昏迷,蚩双流失踪,在场的异能者重伤,没有一个人知道蚩双流的下落。
现在谁先找到蚩双流是关键,毫无疑问,曹徇先找到他才是最好结果,他是蚩双流的狂信徒,如果他能在太阳伞成功掌权,那么蚩双流将会通过控制曹徇来掌握太阳伞这家利维坦企业,在现实世界掀起惊天狂澜。
一旦蚩双流被其他人先发现,那么他的结果参考他在陆阔那里的待遇——被关在某个秘密基地拿来做研究,或者成为某个财阀手中的核威慑武器,永生永世不见天日。
曹徇呼吸急促,再次尝试通过诅咒之眼联络蚩双流,但依然犹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
他强压下心里的焦躁,打电话给助理:“让你留意路易斯的动静,你找的怎么样了?”
助理语气也很焦急:“我们还在找,您放心,我已经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手了。”
曹徇立即道:“他一个洋鬼子也没别处可去,你联络专业人士查出他在魔都的所有房产,再一处一处地搜查过去。”
等挂了电话,曹徇才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他低骂了声,差点砸了手机。
——路易斯也是公司股东之一,而是他手里掌握的股权不低,他本人有着伯爵的爵位,还是国外某个财阀家族的后代之一。
直到昨晚,曹徇才知道,他本人竟然是个异能者,还是等级非常高的A级异能者,他昨天直接参与了对蚩双流的围堵,要不是陆阔的人死命拖着,他这会儿已经把蚩双流成功带走了。
更要命的是,他的异能非常特殊,甚至可以说是专克蚩双流的。
曹徇强行压住怒火,利用诅咒之眼再次传讯——‘主人,请您务必小心路易斯’
上海近郊的某处花园别墅,挑空的客厅里,有个四十岁左右,一身高定休闲服的中年白男坐在沙发上,他微微抬首,似乎在欣赏着什么。
仔细看,他的整条右臂并不是人类的手臂,是银灰色的机械臂,银灰色的金属覆盖了他的小半身体,就连一只眼睛和半张脸都被机械取代,那只机械眼还闪着幽幽的暗红色光芒。
忽的,他抬起机械臂,斜斜一指。
空气轻轻震荡了一下,似乎有一只画笔在空气中一点点勾勒,从下到上,很快,一台银蓝色的重型机器人就在宽阔挑高的客厅里现形。
这实在是令人震撼的一幕,一台将近四米高,外形酷似高达,身体的每个关节都装载着致命武器的机器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出现在魔都的豪华别墅里。
——路易斯的异能,硅基进化。
在异能进化之前,他做的是机器人制造相关工作的,曾经在一次事故中烧伤了右边儿身子,在进化之后,他不光给自己安装了半幅机械身子,他还能够完全操纵机器人,并且为机器人进行不断地进化和升级,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个相当烧钱的异能,这个异能需要机器人制造工业的高度配合,光是这一个机器人造价就高达三亿美元。
他的异能的确克制蚩双流,因为蚩双流的能力限制是‘感知到人类对他的欲望和恶意之后,他才能使用自己的能力进行反击’,而机器人是没有情绪和欲望的,所以蚩双流也并不能动用近自己那近乎于神明的威能,也是让路易斯卡上bug了。
昨天那场战斗就可以看出,蚩双流无法对机器人动用异能,并且蚩双流‘欲望感知’的能力有距离限制,只要离得越远,受到蚩双流影响的概率就越小,昨天晚上已经证实了,蚩双流无法对他直接出手。
但他控制机器人的能力照样有距离限制,所以路易斯特意选择了一个远离蚩双流,但又能控制机器人去寻找他的距离范围。
他表情愉悦,满眼骄傲与欣慰地看着自己的机器人:“你已经划出他所在位置的大概范围了吗?”
银蓝色的机器人点了点头。
路易斯手里捏着蚩双流的半片袖子,轻飘飘扔给祂:“去吧,找到他,把他带回来。”他忍不住低笑出声:“你们会帮助我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的。”
银蓝色的机器人以和它高大体型完全不相符的灵巧动作,轻巧地接住了那片袖子,它抬手按在右胸,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身形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路易斯心情愉快,手指按下了机械右臂的一个小按键,很快,他半幅机械身体上蒙上了一层仿真皮肤,就连暗红色的机械眼都变成了和他左眼无异的蓝眼睛——他现在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他给自己换了身儿西装革履,对着镜子照了照,再次确认自己的外形足够正常,这才拨通了其他高层的视频会议电话。
第20章
不是,许敬文这种行为跟变态有啥区别?
沈润已经被他换着号打电话发短信的行为弄得火冒三丈,这会儿见他直接出现在楼下,她彻底黑了脸。
她都忘了蚩双流还在后面跟着,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很不客气地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许敬文见到她,脸上一喜,正要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被她这一喝,下意识地就招了:“昨天在餐馆碰见你舍友,所以问她要了地址”
他又连忙解释:“小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我需要向你解释。”
又是方怡沈润脑瓜子嗡嗡疼:“我那天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小润你听我说,我相亲是被爸妈逼得急,其实我心里一直想和你在一起的,那天说那些话不是因为瞧不上你,而是你和我之前谈过的女友都不一样,我心里也有些焦虑,再加上父母催得急,所以我才说了一些不合适的话,但现在我已经明白过来,就是因为你对我太特别,我太喜欢你(的钱)了,欲益反损,所以我才会口不择言,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许敬文不愧是精英教育长大的,解释起来一套一套的,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他顿了下,又道:“再说我们在一起不也很开心吗?我帮你解决工作上的困难,带你去本地好吃的馆子,这些你都忘了?咱们还约好了,要去迪士尼乐园呢。”
他情意绵绵地说完这些话,正要观察沈润反应,正好蚩双流这时走了过来,他站在沈润身后,笑吟吟地道:“是啊,毕竟他只是相了个亲,可能只是眼光比较高吧,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呢,别往心里去呀。”
蚩双流说完,沈润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拳头都捏紧了。
蚩双流虽然戴着口罩,但他的身高和身材足够给同性带来极大的竞争压力了,没想到还有人跟他竞争亿万期权,许敬文立马沉下脸:“你是谁?”
蚩双流只是站在沈润身畔,他也不直接回答,只是含笑反问:“你觉得呢?”
他一说话,许敬文彻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阴阳怪气地冷笑了声:“小润,我还当你多清高呢,说我背着你去相亲,自己不也转头跟个小白脸好上了?这才几天啊,你俩就同居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你哪天穷困潦倒了,看他还”
俗话说,人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他说沈润私生活不检点她还真没什么反应,反正她又不是真的不检点,但他居然敢咒她没钱,这是存心要她的命啊!
沈润肉眼可见地红温了,随手把装菜的塑料袋扔到蚩双流怀里,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许敬文甚至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被她扯着领子扔进了楼底下的超大号垃圾箱。
周围蝇虫乱飞,身下垃圾成堆,一股恶臭的味道熏的人脑仁疼,许敬文满脸惊恐地要爬起
来。
‘砰——’一声,沈润直接盖上了垃圾盖,姿势超帅地拍了拍手。
蚩双流轻勾了一下唇角,拎着大包小包跟着沈润往楼里走。
她气咻咻的,还不忘跟蚩双流解释:“他刚才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
“胡说八道?”蚩双流轻笑,抓住关键词:“你指的是同居还是好上了?”
沈润噎了下:“没有的事儿,都是他胡说的。”
蚩双流唇瓣微动,还想说话,鼻尖忽然急速地翕动着,淡青色的血管不受控制地爆出,蜿蜒缠绕在冷白色的手背上。
因为情绪波动,她又变得异常好闻,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她的味道。
蚩双流不得不克制着把她扑倒在地,肆意地嗅闻,舔舐,再撕碎吃下的冲动,他是如此得用力,额上和后颈都渗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却不受控制地向她靠近。
潮湿的气流扑在她的后颈,她抬手抹了把,转头一看,发现蚩双流整个人几乎贴在她后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吓了一跳:“蚩哥?”
她看到蚩双流额上细汗密布:“你咋了啊?”
“我只是有点冷。”他眼神闪了闪,胶着的视线终于挪开些许,但声带因为兴奋而战栗,吐字也有些模糊,滑腻而缠绵。
他不着痕迹地靠近,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沈润毫无所觉,见蚩双流没什么大事,她就收回视线,往上又走了两级台阶,边找钥匙边道:“冷啊?那你多喝点热水。”
她边说边打开门,翻出一个小太阳给蚩双流烤火:“其实最近开春,天气还挺暖和的,可能你比较怕冷,这个给你用。”这玩意儿比较费电,她叮嘱:“暖和了记得关上啊。”
蚩双流:“”
虽然他并不是人类,但他懂人性,人类男女的关系想要更进一步,通常靠的都是一种粘稠暧昧的吸引力,很显然,沈润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对沈润毫无性吸引力。
如果只是单纯这样,他也并非不能接受,但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她曾经对楼下那个劣等生物有过好感,即便他在人类里也算得上劣质。
她散发出这种迷人气味的原因也跟他无关,但却因为那个劣等生物屡次情绪波动。
如果把这比作一场竞争,那么他居然输给了一只蟑螂。
这真是令他不快的答案。
他斜靠在厨房门边儿,看着沈润在桌上架起鸳鸯锅,他静默了会儿,忽然问:“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他恳切地希望沈润能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不然他担心他会克制不住在这里完成刚才未完成的事,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模拟以什么样力道,从哪种角度侵袭她,在捕猎成功之后把她拖到什么地方享用。
无形的触手在身后摇曳,可惜肉眼不能捕捉。
“他?谁?”沈润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能进入倒计时,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哦哦,你说许敬文?你问这个干嘛?”
蚩双流微微一笑:“随便聊聊。”他掩饰不住露出一点嘲弄:“你的品味有点独特。”
“他之前也不是这样的。”沈润有点讪讪的:“我之前在外包公司上班儿,他教会我可多东西了,而且每次吃饭他都能记得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有一次穿高跟鞋下班儿,他还关心我脚疼不疼,还要把自己的鞋给我我本来觉得他挺体贴的,谁知道他居然是那样的人”
蚩双流不由想到,之前在梦境里询问她是否要报复方怡,她也给出了类似的回答。
他轻声问:“你总是被这种廉价的付出打动吗?”
“蚩哥你这话说的,也没有很廉价吧!”沈润忍不住给自己挽尊了句,又小声道:“可能在你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啊,除了我妈之外,没几个人对我这么好。”
无形的触手缓缓收回虚空。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试图以征服引诱的方式获得她的欲望,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现在看来,她需要的是‘情绪价值’。
蚩双流唇角微翘,用一种略含暧昧的语气:“如果有个人对你更好呢?”
沈润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谨慎地捂好了自己的腰子:“我怕他带我去缅北。”
蚩双流还在思考缅北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沈润已经架好锅,麻椒香气四溢,她抬手招呼他:“蚩哥,来吃饭了。”
她往锅里下了块肥牛卷:“我怕你吃不了辣,特地弄了个清水锅。”她有点期待地问:“你能吃辣吗?”
她自己口味比较重,但身边儿朋友爱吃清淡的居多,她苦没有合适的饭搭子久矣。
麻香的气味飘散开来,蚩双流通过嗅觉分辨了一下,确认无害之后,他看了眼热腾腾的红锅:“可以试试。”
沈润兴冲冲地给他夹了一筷子煮好的肥牛,又把肥牛放到他的料碗里:“你尝尝看。”
之前在太阳伞公司吃的都是蛋白棒营养膏或者变异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只追求效果不追求口味,幸好他对口腹之欲也没什么追求,反正都是人类吃的低劣食物。
牛肉入口,辛辣刺激的气味充斥了整个口腔,舌尖最先感受到的是痛觉,舌头传来的刺痛让他微微皱眉,很快,调料的香气伴随着刺痛扩散开来,齿颊留香。
很意外,他居然不反感这种轻微的疼痛刺激。
沈润双眼放光,连声追问:“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你喜欢吗?”
很不错,但是没有你本人那么刺激我的食欲。
蚩双流吃相优雅,放下筷子,无可挑剔地微笑:“当然喜欢,这可是你做给我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这话味道可有点不对味儿了,沈润一愣一愣的:“你的意思是,因为是我做的你才喜欢,而不是因为它好吃你才喜欢?”
蚩双流徐徐反问:“你希望听到我怎么回答?”
沈润毫不犹豫:“好吃!”
“是的,它很好吃。”蚩双流帮她也涮了一只青虾:“毕竟是你做的。”
沈润迟钝的神经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坚决不敢开口,透过水雾鬼鬼祟祟地观察蚩双流。
蚩双流神情自若地进餐。
一顿饭吃到十点多,从昨晚被陆阔叫走到现在,她都没歇一口气儿,这会儿实在累得够呛,但又受不了家里埋汰,强撑着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蚩双流轻笑:“还是我来吧,你去休息。”
沈润疑惑:“你会干家务?”
他这通身的气度,怎么也不像是干粗活的人。
“我可以试试,毕竟现在我住在你家里。”蚩双流含笑看着她:“我也不希望你太辛苦。”
沈润这会儿累的上下眼皮子打架,实在没力气和他推让了:“那行吧,辛苦你了蚩哥。”
大不了她明儿早上早起重做一遍,也不能打击蚩哥体验生活的积极性。
她打了个哈欠:“那我先去睡了,蚩哥晚安,你也早点睡。”她指了指方怡之前住的那间屋子:“你就住那间,我把床单被罩给你铺好了,都是新的。”
蚩双流轻声叮嘱:“记得锁好房门。”
沈润也没功夫细想他为啥突然来这么一句,有异性在,她习惯性地栓好门,把自己扔在床上安然入睡。
确认她房门紧闭之后,蚩双流的背后出现了七八只狰狞的紫黑色触手。
一对儿在刷碗洗锅,一对儿在扫地拖地,一对儿在擦洗桌子,最后一只配合着倒垃圾,配合有度,分工明确。
这场景惊悚中又透着一丝诡异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