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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翌年正月,大福进了县学读书,二月里范鑫与十五同下了场童考。


    好事成双,府试过后,四月上,两人双双上了榜。


    十五名次不错,入了前十,徐家举家欢喜,前程可望。


    而红榜最尾,范鑫的名字也落在了上头。


    观榜当日,范鑫喜极,抬起袖子捂住脸,竟是哭了一场。


    年近四十,总算也不枉半生读学,终有了微薄功名傍身,往后,他教书育人,腰板也总算打得更直了。


    这一年里,小福终日在武馆骑射习箭,愈发的皮实。


    武馆的第一批女学员和小哥儿教授出来,个个身手都不差,打出了活招牌,这年下半年,还未是往外张帖,便有不少人户预先定下了要送孩子来习武。


    范景一头授课忙碌,一头也自行主理着新招了几个教习来,好的培养做主教习,次些的做辅教。


    武馆学员增多,教学也随之一步一步的更为规范,更完善……


    康和则跑着家里头的生意,该是办分铺的办分铺,置业的置业,赋税承大福的光,免去了不少,他侍弄起生意来倒是愈发得有了干劲儿。


    这一家子,读书的读书,学习的学习,教课的教课,跑生意的跑生意,倒是各有事干,多是充实,没得个闲散人。


    而身旁往来好的亲戚朋友,亦是各自都在奔着好日子经营。


    珍儿家里头,骆川宜得了个补缺官职,在怀乡县的县学上做税课司大使,主要负责协助管理商税、市税的征收。


    虽是未入流的官职,可到底也算个体面职务,自是中秀才后,他几回下场乡试皆未得甚么好成绩,虽还不曾灰心,可现有入职的机遇,却也颇为心动。


    按照律令,多是举子方才有选官补缺的机会,但偶时也有一二机遇落在秀才身上。


    骆川宜参与了考校,没曾想竟被选中了,一时间便有些犹豫作何抉择,毕竟一旦入了官,那便不能再行科考。


    大福听得姑父有这番机遇,倒是劝说他可以入官,他时常从伍教谕那处得些最新的邸报来看,晓得不少朝廷动向。


    如今天下太平,读书人渐多,按照这趋势下去,他时读书人定然不如往前些年金贵,到时童生、秀才,乃至于举人或许都不少。


    如此读书人多居的各行各业,必然相竞厉害,想要得机会入仕,只怕难上加难,倒不如今有机遇拿下。


    骆川宜思虑几番,又与家中人商量,最后还是应下了这般职务,携着珍儿和两个孩子前去怀乡赴任了。


    这官职虽小,又是以小小秀才入的仕,他日也走不得多高,但于寻常人户来说,已是极其难得,无论如何,从今往后也都是官户了。


    巧儿呢,不是个爱相夫教子囿于内宅的,孩子生产后没多久就学着家里茶铺上的生意,婆婆也乐得教,慢慢将生意脱手给了她管理,反是自己含饴弄孙了起来。


    巧儿风风火火的,茶铺子经营起来不比婆婆差,预备着跟丈夫还要在外县开茶铺。


    再说贺家,夫夫两人养着一对双胞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贺小秋教姑娘学家里的卤味手艺,也想着在城北再支一间卤味铺子起来;张石力则教导着小子练武,预备再大一点儿就送去范景的武馆上学武。


    听得这几年武考见了雏形,武人待遇提高了许多,倒是颇有些前程。


    旁的那些亲友故交不一一细提,虽是各家皆有各家的忧愁烦恼,却也都在耐心热烈的把日子经营下去。


    朝青暮雪,跳丸日月,转眼即是四年……


    这年夏,日头炎炎。


    康和带着一家子回了乡里奔了趟丧,范爷吃了午食,人躺在树下纳凉,睡下了便再没醒。


    老太爷走得平和,没病没痛的,又是高龄了,算作喜丧一桩,家人们都没太接受不了。


    大福于这一年前的秋天,蟾宫折桂,中了举子。


    虽是名次算不得优异,可也很是天赋难得了。


    他却停滞不得,求学心盛,未在家中享举子的各般殊荣,轻车简从前去了闻名于外的岳衡书院求学。


    此番老太爷过世,他才回了家来奔丧。


    恰是回来了,便预备在家中多待些日子,一来想给范景过了生辰,二则也陪陪小福。


    谁曾想这小哥儿,与他写信时多般亲热思念,哄得人心头好是念家,这厢他家了来,终日却难见得他几面,这哥儿不是在武馆练武,便伙同了贺家小子出门去跑马。


    浑然野得很。


    “二十六一日,便是你们小爹的生辰,日子快得很,你俩长高长大了,小爹今年也过整寿了。”


    夜里,康和把两个孩子叫到了身边,同他们嘱咐道:“小爹不是个爱热闹的,往年里都不如何肯过生辰,独也就吃我做的一碗长寿面,席面儿都不吃。”


    小福咬着一只梨,坐在桌子边上叠着一双抽了条儿的长腿,道:“那今年小爹过整寿,是要大办一场吗?”


    大福安静,也在旁侧认真听着。


    康和道:“他哪里肯办,本就不是爱应酬的,生辰时大操大办还教他招待客人,不是平白受罪麽。”


    小福点点头,倒也确是这般。


    “那我去问问小爹,看他今年生辰想怎么过。难得哥哥也回来了,一家子齐齐整整的。”


    康和道:“我已是安排了,只提前通知你俩一声,到时一家子出去一趟,就甭再另有事情冲突了。”


    小福闻言眼睛一亮:“今年小爹生辰能出去过?”


    大福眉心也动了动:“是去哪处?恰是夏月天气炎热,出去散散暑热却比家中还好。”


    康和却神神秘秘道:“到了日子你俩自就晓得了。”


    站在门外欲是开门进去的范景,听得父子三人在屋里偷偷商讨他生辰的事,又止住了步子。


    他做似甚么也没听见一般,轻声出了院子去,心头想,这人又想折腾甚,亏是还伙着两个孩子一起。


    想是这般,但范景心里竟也破天荒的有些挂记起自己生辰这件事来,需知往年若不是康和做了长寿面端到了跟前,他且都记不起是自己的生日。


    好是很快就到了二十六一日,一家子在厅里吃了早食,康和便教胜寒牵了马出来。


    一家子四口人,趁着天还未见热,一并骑了马出城。


    清风做伴,策马走道,倒是舒坦。


    小福自是巴不得骑马出来走,大福虽专攻于读书,可君子讲究六艺,他本是好学之人,自也会骑马。


    兄弟两人在平坦的官道上纵马比试,很是快活。


    康和跟范景夹着马腹慢悠悠的并驱而行。


    看着前头两个发丝扬起的少年孩子,觉是欣慰又说不出的满足。


    “要往哪处走?”


    范景偏头去问康和。


    “县下的官道每一条,每一段都教咱俩踏得熟得很,没甚么新鲜地是你不晓得的。既是这般,索性就带了你去个再熟悉不过得地儿。”


    话罢,康和甩了缰绳,笑着冲去了前头。


    范景见状,遂也追了上去。


    马儿一路跑过官道,穿过羊肠小路,相继钻进了丛林之中。


    随着渐高的山势,林木葱郁,炎热的气温隔绝甩在了山底。


    小福还是头回来这般山林里头,只见着粗大过腰身的树木直冲天际,铺天盖地的,且林木生长的很相似,稍有不慎,还真容易迷路。


    栖息在树林上头的鸟儿麻雀羽毛油亮,甚是漂亮,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皱着鼻子动嗅嗅,西闻闻,觉是山里的气味很是丰富,时而是清爽的林木气味,时而又有潮湿腐烂的树叶味……


    此时,小爹说得那些深山野外经验,好似才具象了起来。


    大福也嫌少来这等密林里头,他依稀记得好像很小的时候,似乎教家里人带着进过深山一回。


    只记忆不深了,可今朝同游,倒是又能诗词几篇了。


    比起孩子的稀罕,范景见着记忆中那再是熟悉不过的蜿蜒小路,便已晓得了康和要带他去哪处。


    回忆纷繁而至,范景竟是觉得恍然。


    仿佛他还能在这数年未曾变换的林间野路上,看到一道身上捆着兽皮,身形清瘦,目光冷淡而警惕的身影,手持长弓沉默的从此处行过。


    那少年忽得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范景,四目相对,两厢沉默。


    二十岁时的范景,依旧孤僻冷淡,内心近乎于麻木,仅存的意识,全数也都在挣钱养活一家子上。


    他从未曾去想过自己的将来会是何种模样,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有未来,他曾觉得,自己终有一日会葬送在这山林深处。


    或许是因为受了野兽的攻击,又或许是不甚坠落于山崖………许年轻时,许中年时………


    “可觉有变化?”


    康和见范景默不作声,神色和往常不同,不由上前轻声问了一句。


    范景从回忆中抽出身来,收回悠远的目光,道:“青山不老,人易老。”


    康和笑说道:“倒是还文绉绉的了。”


    “快看,那处竟有户人家!怪是敞大咧!”


    小福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引得范景不由也望过去,他自晓得他曾经打猎住的那间木屋就在前头些的位置。


    只这孩子,一贯会哄说,城里乡下的宅屋哪处不大,见着山里的小木屋竟还夸得出敞大来。


    然则范景驱马往前走了几步,见着小福说的人家时,不由得也是微微一怔。


    当初独是一栋的小小木屋子,如今已经建宽了几倍,又还圈出了个坚固的大院儿来。


    若不是自己独自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昔年的那间木屋也未曾拆走,他险些都要认不出来。


    且周遭伐了不少树木,阳光也能透进来了,可敞亮了好多。


    眼见便是日日有人打理的,还专门置了水井引水吃。


    听得说话声音,木屋很快开了大门走出了人来,见着来者,几人连忙迎上前。


    一一唤人:“主君,夫郎,两位小郎君。”


    “路途怕是劳累,屋里早已经备好了茶汤,快是进屋中歇歇脚。”


    两个福,乃至于范景都很是诧异的看向康和。


    康和却笑道:“还愣着做甚,不觉口渴吗?进屋去吃茶啊。”


    大福听罢,凭着零星的躲流寇记忆,道:“这处好似是小爹和爹爹以前打猎住的地方。”


    小福闻言眼睛亮起来:“我早央小爹带我来,他却总不肯。”


    话罢,他便脚底抹油似的欢喜窜了进去。


    范景属实没想到康和会弄出这样大的改变来,看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去,转头问康和: “你几时安排的?”


    康和见范景意外的模样,跳下马去,伸手牵他。


    “早是安排了,就想着今年生辰能给你个惊喜。”


    范景下了马来,他许久没来这片山了,看着如今这模样,倒也是喜欢,只这几年大福前程好,范家成了读书人家,难免事事谨慎起来,见此不免有些担忧。


    “早准备了?这山林修了屋,又还安排了这样些人,若是教人晓得了,只怕是有不好。”


    康和闻言轻声一笑,转从身上取出了一张地契,拉起范景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若是私产,那便不肖忧心了。”


    范景看着手里的地契,惊然道:“私产?”


    “是,往后这处山林就是你的私产。我走了些门路,同县府将这山头给买了下来,选了人前来置了屋宅,便是想今日,送与你做生辰礼。”


    范景摩挲着地契,一时间胸中不知是何滋味,既是惊讶意外,又有些说不出的悸动。


    他看向康和:“怎想起要置下这处?”


    “这几年生意稳,手头上攒得了些钱,见着宽裕,又近了你的整寿生辰,索性就给置下了。”


    “昔年在此处的日子过得清苦,可离开后的许多年,我却也总还想起这片山、这间木屋,与你一起打猎转山的时光……”


    康和看向范景,徐徐道:“这里……是我们开始的地方。”


    初生的悸动,心疼,敬佩;第一次相拥而眠,温存,爱慕。


    他们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虽然算不得长,可实在有着太多太好的回忆……


    “你别觉着我独是为讨你欢心就贸然的花许多钱买下这里,我都想好了,这处做个山林小庄,使人栽种些果树,也能养蜂、育林木。外在武馆里的学员还能引来实地打猎……山林不比田地差,一样能产出不少的利润。”


    “待着每年夏月里,天气暑热,咱们一家子还来小住避暑气,其乐融融……”


    范景抿了抿唇,这些年有着许多的热闹风光,尊荣体面,足以占据心中所有的最难忘。


    然则,他没想到康和竟然会对曾经山里的这段生活久念不忘。


    范景心绪起伏。


    他们都一样不曾改变初心,如同这山林间茂盛生长而长青的树木。


    世间又如何常得这般情意。


    范景倾身上前,在康和的额前落下了一个吻。


    他无比认真道:“我很喜欢。”


    康和怔了怔,他看着面前的范景,心中飘然。


    这当上,小福从大门处探出了半个脑袋:“你们在干嘛?怎还不进来,屋里可舒服啦,凉爽得很!”


    大福脑袋叠在小福脑袋上:“有小爹爱吃的甜糕,小福要等着小爹才开动。”


    “这就来了。”


    康和笑应了一声。


    他同大福小福道:“你们俩可别在屋里躲闲,一会儿就在林子里打猎,我在家里头烧饭,你们猎得甚么,今朝小爹生辰就吃什麽。”


    小福闻言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啊!我早想去猎了!”


    大福也起了兴致:“今朝体会一回小爹以前的日子,倒是有意思。”


    康和看向范景:“我与你和面先做一碗长寿面,你带着他俩去打猎罢。”


    范景却一改往昔进了林子就坐不住的性子,道:“让这头的人引着他俩去罢,我跟你一起做长寿面。”


    康和眉眼见笑,颇有些受宠了的得意:“到底是我的好哥哥~那你是想吃宽面条还是细面条?”


    范景没答他的话,兀自走去了前头,却又不经意的携起了康和的手,拉着他往木屋里走。


    宽大的手掌心温热微润。


    亦如那年二十岁的年纪,在雨夜中抓住了险些跌落涯洞的手掌一般。


    彼时,他忍着皮肉撕裂的疼痛,也咬牙将康和给拉了上去。


    殊不知拉起来的竟是自己的余生,他原本那条荒草丛生的人生小道,至此也做了改写……


    初心似磐,岁月悠悠。


    他们将携手走去下一个二十年。


    ——正文完。


    第138章 番外(一)


    范景时常都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幻的,要不然通讯怎么会那么发达,一条消息发出去,哪怕是相隔万里,对方也能一秒钟收到讯息;


    交通又怎么会那么快,一千多里的路,飞机一个小时就能跨越……


    可他毕竟是从婴孩儿就慢慢接触这些高速发展的东西,直到今天二十岁的年纪,又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并不虚无。


    但若是这个世界不是假的,那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记忆是臆想的麽?


    如果记忆不曾真切,那他为什么会骑马,又为什么生来就会一手闭眼可中靶心的箭术……


    但记忆要没有掺假的话,那康和……他的丈夫,现在应该叫……老公?他又去了哪里?


    这个世界交通很便利,通讯很发达,可世界广大,要找到一个人确还是那么难,又或者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砰!


    一声闷响,三支箭稳稳的扎在了红色的靶心上。


    “范教练,您这技术也太厉害了!”


    范景听着周围发出了惊呼赞叹声,徐徐收回手里的弓,他翻身从马背上下去,淡淡道: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


    射击俱乐部的学员还有些意犹未尽,想拜托教练再展示一下,但老一点的学员都知道这位教练的脾气,说一不二的,央求也不管用。


    他箭术特好,步射、移动靶射、速射、骑射没有不行的,关键是人还长得很帅,性格冷冷淡淡的,特带劲儿。


    当初他的海报往射击俱乐部外头一贴,立马就吸引了好些对射箭不感兴趣的小姑娘来报名,后头见识了他的射箭展示,顿时不少都真爱上了这项运动。


    范景想起康和,心情有些不大好,他遣散了学员,收拾了下东西,准备就要走。


    一个在他手上学射箭挺久的女学员给他递了瓶水来:“范教练,我每次来上课都看你独来独往的,没交女朋友啊?”


    范景谢了她的水:“没。”


    “我看好些小姑娘都冲着你来的咧,个顶个儿的大美女,又多主动的,眼光这么高,就没个中意的呀?”


    给他搭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叫做郑雪梅。


    范景把硕大的斜跨包挂到肩上,要是换做别人给他说这些,他都不会搭理。


    不过他倒是唯独跟郑雪梅偶尔会说上两句,一来是他的老学员了,二来这人说话时,他觉得有些像陈三芳。


    “今天课上教的郑姐还有没有不懂的,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哎哟,你别急嘛!”


    郑雪梅央着范景,她嗔了一下道:“又没交女朋友,还赶着回家呀?”


    “我要去画室学画。”


    “你还喜欢画画呀?”


    郑雪梅有些意外:“可真是够全能的!你这样好,又没对象,郑姐可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跟姐说你喜欢什麽样的,姐手头上的好资源多得很。”


    她凑近范景,低了声音道:“成熟的可都不少,保证能教你少走三十年弯路。”


    范景默了默,这年头的红娘跟过去的好像也都差不多,果然是哪里都混迹的有她们的身影。


    他看着郑姐,微微弯下了些腰,同她道:“可惜早走弯路了。”


    郑雪梅闻言怔了一下,红娘到底是红娘,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你……”


    范景理了下包:“走了。”


    说罢,就往场馆外头走。


    郑雪梅见状,却追了过去:“你别急嘛!姐这里又不是没有你要的这种资源。”


    一头说,她还一头往随身背着的包里翻:“前儿没多久才有个帅哥注册了会员,长得特帅,性格又很好,是做自媒体的,粉丝还不少呢。


    他还拜托我一定要找个认真的,我跟小范你认识了这么久,再是晓得你对感情认真不……哎哟!”


    范景正想说是这些相亲网站还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他正是想拒绝郑雪梅,让她别再费心,他已经有中意的了,就见着人啪嗒一下绊摔在了地上,包里的口红、粉饼、镜子、还有些照片撒了一地。


    他赶紧过去将人扶了起来:“摔的厉害么。”


    郑雪梅嘶了一声:“没事,没事。”


    范景扶他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转去给她把撒了的东西捡起来。


    二三十张照片,上头记录着形形色色的人物,范景没如何看,但是余光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范景心里咯噔了一下。


    只一瞬,他连忙便把照片重新拿了起来。


    这是一张半身生活照,照片上的人没有美颜也没有刻意的摆什么造型,甚至也没打扮,就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衫,脸上有着淡淡的阳光笑意。


    范景看着那高挺的鼻梁,浓眉大眼,还有熟悉的笑容,那双再稳不过的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他轻轻的摩挲着照片,片刻后,急忙过去问正在揉着腿的郑雪梅:“他是谁?!”


    郑雪梅看着照片,道:“呀!这个帅哥就是我刚才要给你看照片的人嘞,他叫康和。怎么样,长得帅吧?”


    “他本人不大上镜,实际比照片上还要长得好许多,个子高,很板正,身体一看就好。”


    范景唯独听进去了康和两个字,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


    郑雪梅见范景的神色有些奇怪,有些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


    “范教练……你觉得怎么样嘛?要是没眼缘的话,也还有几个,你要是跟姐说你的需求,姐这里没有符合的,后面也还能给你留……”


    “什麽时候可以约他出来。”


    范景忽然说了一句。


    郑雪梅怔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她高兴道:“成,我回去联系一下小康,到时候看看他的意见,姐一定给你俩约一回。”


    “这张照片能不能给我。”


    范景捏着照片不太肯松手,郑雪梅见范景一反常态,似乎对这照片上的人也满意了些,不过她有些为难:“姐倒是也想给你,但是没经过人家本人的同意,这样怕是不太好。”


    范景见此,连忙从身上掏出手机想拍一张下来,但是他不怎么用手机,常年是把手机往包里一塞,大半天都不会摸一下。


    忽然着急起来,翻遍了包也找不到。


    郑雪梅看他破天荒的着急,也跟着有些急,她连忙道:“这样吧小范,姐虽然不好把会员的照片私自给你,但是他给姐说了自媒体id。做自媒体嘛,就是越多人捧场才好,姐推荐给你,你去看看,不要照片也是一样的。”


    范景闻言,这才稍稍安下些心来,他大抵是太害怕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消息,稍稍不慎,就再也寻不到了。


    他深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觉自己学了好几年的画,始终还是画得不如照片真切。


    他不舍的将照片还给郑雪梅,又看着她找出了康和的自媒体id,仔细记了下来才算完。


    下午,因为找不到手机,心里又惦记着康和的事情,范景去推了画室的课,直接坐了地铁回家。


    到了家里,他才发现手机在餐桌上,竟然是早上忘记了带出去。


    他摘下包,拿起手机,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是才知道他电话号码的郑姐打的。


    微信信息有好些条未读,多数都是群消息,没有私人消息,但是好友验证却有两条。


    范景点进去一看,AAA福缘佳偶.红娘郑雪梅175********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春和景明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范景眉心一动,立马通过了春和景明的好友申请,接着才去通过郑雪梅的好友。


    “小范,手机找到了吗?”


    “姐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下午姐就和那边说了,他愿意跟你接触一下。”


    “姐看你俩都很合眼缘,就把你的电话号码给康和说了,他添加你没?”


    叮咚叮咚一连弹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范景扫了一眼,又退出了聊天框,点进了春和景明的聊天框里,看了好一会儿。


    看着对面迟迟也没任何动静,他犹豫着想打个招呼,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底就不是个擅长跟人聊天的,而且还是对着这种看不见人的机器。


    再来,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康和是个什麽情况,虽然他在看见那张照片时,隐隐有一种强烈的笃定感那就是他。


    范景默了半晌,又重新点进了郑雪梅的聊天框,回复了一个嗯。


    然后他退出微信,下载了一个抖音短视频,输入熟记在心中的那个id名字,立马就有个粉丝一百多万的账号冒了出来。


    头像就是穿着一件蓝色棉麻布衣的康和。


    范景嘴角动了一下,他记得以前在乡里,日子好了一些的时候,康和买布做新衣,就喜欢买这个颜色和料子的。


    他点进主页里,看见里头有几十个视频,封面大多都是康和。


    随手点了一个进去,夏天蝉鸣声立马传来,背景的音乐很舒缓,康和背了个背篓,拿着镰刀去了地里,夏日的艾草长得葱绿茂盛,他割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又拾了一个蜂巢,上面的文字介绍着今天要制作艾烛。


    范景逐帧看完,接着去看下一个视频……他在作品里依次见到了艾烛制作,蕨根取粉,魔芋豆腐、花香纸制作等等。


    好似是将他脑海里的那些记忆又描摹了一遍一样。


    范景嘴角轻轻浮起了下笑,他退出短视频,重新又点进了春和景明的聊天框,见着那头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他犹豫着,给对面发了一条消息。


    叮咚。


    这时候正在乡下刚刚剪辑完视频,准备今晚直播的康和听见私人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他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见着昵称叫做景的人发了一条消息。


    康和心想,通过啦!


    他点进去一看,聊天框里立马弹出了个emoji微笑表情包。


    “……”


    康和嘶了一声,他记得郑姐给他看的照片上,是个挺潮挺酷的年轻帅哥啊。


    搞抽象?


    康和琢磨了一下,他看照片还觉得人多合他眼缘的,乍看着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和亲近感觉,他觉得也有些怪。


    不过他把这给归于一种叫缘分的东西,为此他并不想把这次相亲给搞黄。


    于是康和谨慎且认真的回了,


    一支玫瑰花。


    作者有话说:


    设定是大景胎穿,小康就是现代的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