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打蛇随棍上
接连两场雨过后,林子间弥漫着一层薄雾,阳光斜着穿透树洞,投射住一道一道光柱。
一只翅膀完全蜕变成金色的蜜蜂在林子间穿行而过。
原本杂草丛生的荒地如今已经焕然一新,平坦开阔的地界多了两个帐篷。
谢昆盘腿坐在帐篷里,地上湿漉漉的,他又倏地睁开眼,“你不是有一所小筑吗?为什么不拿出来?”
有小筑空着都不住,非要在荒郊野岭中睡帐篷,谢昆实在不懂,这家伙到底哪里比他更受师傅青睐。
谢谦微微抬眼,语气极其冷淡地说,“那不会该出现的东西。”
又来了又是这种嫌弃冷淡的语气,谢昆撇撇嘴,争辩道:“这灵阵也不是该出现的,我们也……”
“慎言!”谢谦厉声制止,又道,“行了,那侧山传来的动静你查清楚没有?”
谢昆知道自己差点说出了不该说出来的话,讪讪地摸摸鼻子,换了一个姿势才说,“瞧着像是发现了铜矿,一群人在私自挖采,其中大部分应该是附近的农人。”
铜矿这这等毫无用处的东西也有人当成宝一样开采,谢昆十分不理解。
谢谦看了他一眼,“那矿山很大?”
“不大,应该是去岁地动时,山体碎裂,裸露出其中的暗黄色来。”谢昆说,这黄铜在他们那丢地上都没人捡。
谢昆实在不懂他为何问得这么细。
谢谦沉吟片刻,“那也不好就任由他们随意进出,灵阵藏得不隐蔽,难保有人不小心过来。”
谢昆闻言,灵力化剑挥出去,“那我去把他们全部解决了。”
矿山本就不大,里头的矿工也不多,他保证能悄无声息地全部解决掉。
谢谦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很是不说话,但又怕他犯蠢,“你把他们解决掉,不是在告诉背后的人这里出事吗?”
“对哦,”谢昆说,“那你说怎么办。”
问题你说的,你又不解决。
“还是等管事交接的时候看看背后是谁吧,若只是小人物……”
若是后头牵扯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就不好动了。
兹事体大,谢昆也不敢轻举妄动,怕耽误了大事来,谢昆点头。
谢谦一双鹰目扫向远处的树上,“什么人,出来?!”
与此同时,谢昆身法极快,飞掠而去,很快又落在地上,“瞧着像是一只灵蜂,早上不会也是这只灵蜂吧?”
谢谦蹙眉,“应该不是,那气息不像。”可比灵蜂气息庞大多了。
“不是,那可能是别的大型灵兽,”谢昆眉毛向上挑说,“反正不会是人。”
早上那道气息若真是人的,估摸着也有练气五阶了。
谢昆嗤笑起来,怎么可能呢!这里的人个个都弱着呢,连他们那七八岁的小孩都比不过。
谢谦这回倒是没反驳,毕竟相比于人,还是天赋异能与隐身相关的灵兽更有可能。
“前几日的大肥鹅,今日早上的不知名灵兽,如今连蜜蜂都开了灵智……看来,我们此次跟来是来对了。”
开了灵智的灵兽与寻常的妖兽有本质的区别,妖兽体内虽然也有一些灵气,但到底只是畜生一只,可比不上开了灵智的灵兽。
灵兽不仅可以修炼升级,还能帮着一起对敌。
像是飞云马之类的灵兽,还可以代步。
“不如我们再找找看那灵兽去哪里了,”谢昆搓搓手,“你可别和我抢啊,那只灵兽我先瞧中了。”
战斗力五阶的灵兽若是让他契约到,一定会让他如虎添翼的!
到时候谢谦还不得乖乖听他的话。
“下回吧,如今要紧的还是灵阵与矿场,你别忘了,如今是什么时候了。”谢谦摆摆手。
谢昆被这么一说,才想起来。
如今已经过了芒种,很快就六月六了。
看来灵兽的时候得放一放了,赶紧把矿场的事情解决了。
……
珠帘坠落,碰撞出叮铃的响声。
乔岳翻身起来,还一直在想着什么叫不该出现的灵阵,还有他们……他们也是不该出现的吗?
那他们是谁?
还有矿场那边,又是哪边的人?
乔岳脑子里被一个一个毛线团塞满,沿着线头一扯,毛线团反而扯得更紧了,压根理不清其中的思绪。
方初月坐在梳妆台前,将散落的青丝梳好,问道,“怎么眉头皱成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
“唔……”乔岳把小金那边传回来的画面说出来,“可惜,后面听不到了,小金被他们发现了。”
小金约莫是有些控制气息的能力,只不过到底阶段不够,能力不足以支撑太久。
不然肯定能听完。
方初月听完,“来历成谜的俩人,而且语气特别大,连铜矿都看不上,难不成还是天潢贵胄不成?”
“不像是,天潢贵胄到底得花银子啊,要是真看到铜矿,还不得做梦都笑醒。”锦衣玉食也是需要黄白之物支撑的,见到一整个矿山怎么可能是这个反应。
方初月也有些抓耳挠腮起来了,“总不能他们真是鬼不成?还是神仙……”
后面那个,俩人对视一眼,一直否决了。
乔岳把小云朵唤出来。
终于得以喘口气的小云朵没得乔岳出声,就突突突说话:“……你不会知道我在里边等你等得多辛苦!”
可恶,一天天把它关里头,心里到底有没有它。
它可是系统哎。
巨大的金手指都不知道利用。
方初月眼睛瞪大,指着面前的空气说,“你有没有听到,有一个小孩的声音!”
“听到了,”这道声音和他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乔岳边点头边问,“小云朵你是可以出声了啊?”
小云朵的载体盒子抖了抖,“是呀,你要是早些把我唤出来,就早些知道了。”要不了多久,它说不准就能长期在外头待着了,这样它自己就能出去找灵果。
小云朵的声音听着像是七岁小孩的声音,有些软,但很活泼灵动。
方初月指着自己,“那我怎么也能听到的?”
“嗨呀,当然是因为我小云朵厉害啦,你是宿主的老婆……嗯也就是夫郎,让你听听也无妨。”小云朵说。
乔岳打蛇随棍上,立马问,“那你知道什么叫灵阵吗?周易的八卦阵法我就知道,这灵阵还从未听说过。”
小云朵立马解释,它为了找出乔小圆的体质可是阅览了无数修仙文,“灵阵就是灵力的阵法,只不过这阵法多有不同,我也不知道是哪种。”
为了避免乔岳他们追问,小云朵又说,“我觉得他们说的不该出现,可能就像我一样,是别处来的,不是鬼也不是神,你们觉得呢?”
乔岳下意识顿住。
恐怕对于他们来说,若是没有小云朵点醒,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到这层。
光是小云朵的存在,乔岳接受下来都废了不少工夫,且还是在他亲眼所见的情况下。
“你这意思,他们和你都是一处的?”
方初月一说完,小云朵就着急反驳,“不是一处的,我们都是外来的。”
大千世界总是有数之不尽的位面,这些人的话语和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态度,小云朵觉得他们应该是高位面修仙界的人。
难道管理局监测到的异常就是因为他们吗?
这话小云朵也没瞒着乔岳他们。
方初月惊呼,看着乔岳难以置信地说:“什么大千世界,高低位面?”
小云朵见状俩人表情很怪,滋溜一下又跑了。
“谁知道呢。”乔岳苦笑了一下,世界观同样受到了莫大的冲击,整个摇摇欲坠起来。
总之瞧着不是好人。
方初月突然开口,“你可别傻乎乎地冲上去啊。”
“不会。”他要是没近距离看过那俩人,或许会有这种想法,今天险些被抓,其中有着巨大的差距。
他若是贸贸然上去,就是找死。
乔岳说,“我让小金再去绕着那俩人,去矿山探查一下。”
“嗯。”
俩人在屋里待了许久,出来时乔小圆跟在大白鹅身后准备出门。
乔岳一把将人拉回来,乔小圆被拉得趔趄,“唉哟,谁这么讨厌!”
乔小圆站稳后,一扭头,哦是他大哥啊。
那很正常。
他大哥就是很幼稚,乔小圆嘴角撇了一下,略显嫌弃地看了一眼乔岳,又转头朝方初月笑,“小哥~”
“你区别对待啊,”乔岳揉揉他的头,“这是要去哪里?大王的翅膀好了吗?”
乔小圆假装没听到前半句,“好了,临叔叔说带我们去摘莲子吃哦。”
梁归继父陈临最近是几个娃娃的心头好,陈临人看着人高马大的,实则对这些个娃娃最是心软,时常被他们歪缠着干了不少事。
偏偏他还挺乐意。
前段时间忙着种瓜点豆,后面插秧移栽,如今地里地里种上稻子,时间宽裕不少,也就腾出了时间来。
乔岳往乔小圆的荷包和兜里都塞了几颗芝麻糖,“那你就在池塘边玩啊,这糖你拿去一人分一些,渴了多喝些水。”
方初月往回走,“小圆等一下。”
而后往屋里走,准备拿水囊出来灌一些水,让他带去喝。
结果一进门,水囊明晃晃摆在桌子上,拿起来,里头沉甸甸的。
方初月无语地看了水囊了一眼,他拿着水囊出来。
“小哥……”乔小圆仰着脸蛋朝他笑。
“呐,带去吧,记得喝水啊。”方初月只把水囊递过去,让他多喝水。
乔小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小鸡啄米点头,“我一定喝。”
说罢他扭头和俩个哥哥挥手,“我和大王出门了。”
久等的大白鹅“噶”了一声,扭啊扭地出门。
乔岳倏地冷哼一声,“小圆又干什么衰事了不能让我知道啊?”
“哥儿的事,你少管。”
方初月往灶房里走,将泡在盆里的苦竹笋换上水。
乔岳嘴硬跟在他身后,道:“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
方初月:“……”
他眼睛弯起,笑着问,“这苦竹笋要不要再泡一回?”
再泡一回的话,苦涩味还少一些,但吃起来也更好吃,最适宜用来炒腊肉。
乔岳看着他,不吭声。
“还是你想就这么吃,也行。”
乔岳见他想倒水,赶紧抓住木盆。
现在就把水倒了这笋得难吃到什么地步啊,乔岳连凉瓜都不爱吃,更不可能喜欢吃这个。
“别闹。”
声音带着磁性悦耳的低沉,方初月仿佛触电般,偏过头抓了一下耳朵。
有点麻了。
手腕的力道松开,方初月笑着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乔岳的肩膀。
下午没什么事做,乔岳跑去地里看了一下。去岁村里好些人都从他们这换了三斤谷种,刚够一亩地,种上一茬,下一茬的谷种就能全换了。
届时他们青山村,就不会再有饿肚子的事情发生了,就连大秦他们也能靠着两亩地生存下来。
乔岳见水线有些高,用锄头将田埂挖开,放了两刻钟的水才将缺口填回去。
他站在田埂边四下看了下,芒种过后,地里的秧苗刚栽进去,整个田野入目是成行成列、黄绿相间的色彩。
带着春末的绿意盎然与初夏的明媚暖和。
地里没甚事,乔岳又去菜地把成熟的豇豆摘下来,豇豆成熟后长上两日就老了,摘回去切碎煎成蛋饼正好。
乔岳有些饿了,拆了一个花生糖进嘴里。
黄昏时分,乔岳尚未到家门,就见大秦背着一捆柴火在前面走着,他正要开口。
大秦在门口蹑手蹑脚地将柴火放下,一扭头就看到乔岳,撒丫子跑了。
乔岳伸出手,“大……”
大秦听到他喊,跑得愈发用力,一边喊,“柴、火、哥你们……烧……啊!”
霞光满天,染红了天幕。
也落在不断奔跑的少年人身上。
第102章 长得很贵啊
碧绿的荷叶如伞如盖,高矮错落,初夏的风轻轻吹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忽然来了一只手,顺着荷柄往下,巧劲一抽,整枝荷叶就被拔出来。
根部拖地带水,连接处横着长出了一根通体白中带黄,形似毛笔的东西,便是藕带。
“哇!”
耳边响起一阵小孩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叫人听了就舒畅无比!
陈鹏将藕带在池塘里洗干净,从根部折断,放在了一边的荷叶上,又伸手往下抽了几根。
乔小圆他们围坐成一团,底下垫着几张草席,上头还有不少花生壳。
见了池塘里的叔叔在抽藕带,吃饱喝足的他们拍手叫好,“哇!这根很大很长哎!”
实际上藕带并不是越长越好,而且看藕尖部分开叉没有,开叉就意味着有些老了,味道不如没开叉的嫩生。
陈鹏虽然知道手里这根叉簪藕带已经老了,但还是不免为孩子的欢呼声高兴。
陈鹏感慨万分,他就抽了几根藕带,几个小孩夸得他好似打了胜仗一样。
难怪他堂兄总是喜欢带着他们一块耍呢。
“快看啊,我这回抽的笔簪藕带,上品。”陈鹏把好不容易抽到的上品藕带举起来,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声后,他才满意放下。
陈鹏扭头朝着陈临说,“临哥,你真不下来抽啊?”
陈鹏与陈临是堂兄弟,俩人年纪相仿,关系也亲厚。自他那前嫂子去世后,他爹娘就想为陈临再说一个亲事,只不过那会儿陈临他娘身子垮了。
家徒四壁还有一个生病的老娘,陈临不乐意,旁的人也不见得乐意嫁给他。
没几年后,大伯娘去世后,爹娘再开口还是被临哥以习惯一个人为由给拒绝了。
一个人过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何苦再增一人,平白让人过上苦日子。
他脑子活泛,将一块偏僻的水田改造成池塘,种上开始搞种植莲藕,手里还真攒下不少银子。
去岁不知是不是一个人待孤寂了,他爹娘按照惯例催他成亲,这回他到时松口了。
还待继子如亲子般对待,俩人关系亲近得很,他家的泼猴见了回来酸溜溜。
陈临站在池塘边摆摆手,“你抽吧,抽了让小孩带些回去。”
“我说临哥,你对他们也太好……”陈鹏偏了偏头,被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陈鹏改口道,“成。”
这池塘也是陈临一个人的,陈临说给,那就给。
反正他也是蹭吃的。
陈鹏闷头抽了两根出来。
初夏荷叶涨满了池塘的时候,藕带不怕抽,若是不把藕带抽掉一些,到了秋末的时候莲藕长得就小了。
当然,藕带也不能多抽,次数多了也会对荷叶有影响。
抽完约莫七八斤藕带,陈鹏从池塘中站起来,衣裳几乎全身湿透,一身泥泞地跑去不远处的溪边冲洗起来。
又就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抽掉的藕带被陈临分成两份,陈临见陈鹏回来,指着其中一份说,“这你带回去,剩下的几个小孩分一分。”
乔小圆听了这话,嘴里的芝麻糖拿开后,他说,“临叔叔,我不要的,莲子很好吃哦,对吧,苗苗。”
苗哥儿茫然地点头,“对啊,好甜。”
陈临摸摸乔小圆的脑袋,“喜欢吃莲子啊?那叔叔等会再给你们拿一个。”
“谢谢临叔叔。”乔小圆点头。
“这个是藕带,是叔叔种的,如果没吃过的话,你和苗苗拿回去尝一尝好不好吃?这样叔叔以后才能种得更好,你觉得呢?”
乔小圆还在犹豫不决,梁归在旁边帮忙说,“圆圆苗苗,这个好好吃,我娘做的藕带炒腊肉,我吃了一大碗饭。”
梁归还在旁边描述藕带有多脆多甜,腊肉有多好吃。
乔小圆与苗哥儿对视一眼,“咕噜”咽了下口水,抬头望着陈临的眼睛说,“那好吧,只要几根哦。”
“尝一尝,就够了,对吧苗苗。”
乔小圆碰了一下苗哥儿,苗哥儿慢半拍地点头。
“好。”陈临做主给几人分了分,一人也就一斤多一些。
回去的路上,乔小圆他们手里拿着一个莲蓬哇哈哈地一路笑一路跑,跑累了抠两颗莲子塞进嘴里。
莲子入口清甜,嚼几口莲芯的苦味便蔓延出来。
乔小圆皱巴着一张脸,“咦……好苦啊。”
等过了一会儿,跑累了又给忘了这事,小手一抠,又吃了一颗。
“哇……还是好苦!”
陈临二人跟在后头,背篓装得满满当当的,上头还卷着几张草席。
陈鹏看着前面的小孩,低声问,“如今城里还不能交易么?”
若是还乱着,谁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叫卖啊。
陈临用了两亩水田充当池塘,交税的时候粮税还是得交两亩,以前他一个人吃住。两亩稻子刚好够他一个人吃喝,池塘的藕带、莲子、莲藕都能卖钱,除了抵粮税,还有不少富裕。
如今多了两口人吃饭,去岁冬天莲藕就没怎么卖出去,最后剩下的大部分都只能制成莲藕干,今年要是再卖不出去,怕是粮税交不上了。
陈临解释说,“鹏子,我和你交个底,叫粮税的银子我今年还够。”
陈鹏点头,“行吧,有什么事记得开口。”
挨个送了乔小圆他们回家,陈鹏也拿着藕带分开了,陈临牵着梁归往家里走。
……
地上的柴火多是枝丫不多的树枝,这样的柴火方便平时炒菜煮饭用,而且也比稻草耐晒许多。
加上枝丫少,一捆柴火烧上一天多是足够的。
显然砍柴火的人是下了心思的。
乔岳一手提着柴火,一手拿着锄头进屋。
方初月刚好在院子里淘米,米白色的淘米水盛在木盆里,他站起身,“回来了,怎么还砍了柴火回来?”
乔岳跟着他走进灶房,将柴火堆在墙边,“是大秦特意砍来的,见到是我跑得草鞋都快掉了。”
方初月将米放进瓦煲里,泥炉已经提前生好火,盖上了盖子。
“该是答谢秧苗的事情。”快要育苗的时候,乔岳提前与大秦说了一声,说今年会帮他们一块育苗,让他们过来跟着学。
虽然乔岳也是半桶水,跟着方父学的,但不妨碍他喜欢“授人以渔”。
乔岳说,“那几日他不都已经答谢了嘛。”
大秦跟着学了几日,就往山里跑了几日,日日砍了柴火送过来。
连方父那边也不例外。
“今日被你看到,明日他肯定不过来了。”方初月笑着说。
俩人说着话,便快速将苦竹笋给下锅炒了。
烟囱炊烟升起,蒸腾而上,香味从里头飘散出来,铁蛋和奇哥儿俩个在院子里也不跑了,站在院子里用力吸着里头的肉香。
肚子起起伏伏,奇哥儿捂着嘴小声说,“蛋,要小力一点吸哦,不然肉肉香都被吸走了,就不香了。”
铁蛋用力到一半,立马屏住呼吸,又大力松开。
“哦,好的好的。”铁蛋张着嘴巴,呼一下又吸一下气。
看似悄悄,实则俩个豆丁抱在一起站在灶房前,一动也不动。
叫人看了都笑起来。
“哎哟,小圆我回来了。”乔小圆声音刚落下,人已经出现在门口“咦,铁蛋你们在玩什么啊?”
“你们等等我。”
乔小圆脸蛋红扑扑的,冲进灶房里,“大哥小哥,我回来了。”
乔岳问,“不是说去摘莲蓬吗?莲蓬呢?”
“莲蓬被我吃光了,”乔小圆踮着脚尖,将怀里的藕带放桌子上,“这是藕、藕带,归归说炒腊肉,临叔叔还说可以凉拌,非常脆甜的。”
“这就是藕带?”这可是个稀罕的东西,陈临将水田改成池塘的事自然不可能悄无声息,村子里不少人都觉得他在瞎搞。
奈何人还真种出来了,只不过村子里多是在秋冬的时候过去用几文钱买上几条藕回来。
这藕带只听说过,倒是没吃过。
“对啊对啊,这是好吃的藕带,”乔小圆把陈临说的话复述一遍,又举着水囊晃了晃,“小哥,我喝完了哦。”
“好。”见方初月点头,乔小圆忙不迭跑出去,和铁蛋他们吹嘘起今日去池塘的经历。
铁蛋他们哇来哇去的时候,方初月将苦竹笋炒肉片盛起来,看着桌子上的藕带有些束手无策。
“这藕带要不要还回去,还是拿些银子买?”
乔岳想起之前乔兴盛因着在游记里看到一首关于藕丝的诗句,便在家中说起想尝一尝。
周氏他们自然二话不说就想应承下来,结果跑去陈临那边一问,一斤藕带别人卖到三四十文。
若是正好遇上有人抢购,五十文也极有可能。
这藕带,自然是谁也没吃上了。
想起这事,乔岳就说,“拿一只竹鼠过去吧,我之前还收两只进卡牌里,拿一只出来送过去,毕竟这藕带好像几年前就卖到三四十问一斤了。”
“多少来着?”方初月手里的藕带险些掉在地上,心脏吓得直跳,“三四十文?一斤藕才两三文啊。”
这得翻了多少倍啊。
他还以为这藕带也只是比莲藕贵,甭说藕带了,连莲藕他们都鲜少吃。
方初月小心翼翼捧着藕带细看起来,“这藕带长得很贵啊,通体跟白玉差不多,一看就是知道非比寻常。”
乔岳“噗嗤”乐起来,长得很贵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难道不是吗?”方初月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灰藕带上,“等等……”
“这藕带是不是有些不一样啊?”
乔岳凑过来看,又放开识海感受一番,“还真是啊。”
表面确实附着了一些飘散的灵气,只不过不是每一根都有,而且这附着的灵气也快散去了。
方初月仔细检查了一遍说,“有三根有,长得比较粗壮,这有些像是周边长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上有灵气,附着在藕带上了。”
“淤泥里。”乔岳站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双眼蹭蹭放光!
因着这事,乔岳带着乔小圆跑了一趟陈临家,好不容易将竹鼠送出去。
回来时饭已经做好了。
刚出锅的藕带虽只是清炒,但口感很脆,一口下去嘎嘣嘎嘣脆,味道清甜,而且不像莲藕一样,会有些泥味。
乔小圆吃得腮帮子鼓起来,“小爹,好好吃哦。”
夏禾给他夹了一筷子,“下午去玩了什么啊?”
蚕虫十分脆弱,怕烟味等刺激的味道,为了不沾上油烟味,最近夏禾都没有做饭。
这个藕带他吃着极好,朝方初月夸赞道,“好吃,初月手艺又进步了。”
方初月笑了下,“我朝二弟取了一下经。”
乔岳将碗举起,将嘴角的笑意挡住。
这藕带这般贵,方初月怕自己炒毁了,忙跑回去找阳哥儿过来。
虽是取经,其实是阳哥儿在旁边指挥他炒的。
方初月笑着侧过头,笑着让夏禾多吃点,桌子下的脚用力一踩。
乔岳像是提前知道一般,迅速移开,方初月就这么踩在地上。
方初月:“……”
乔岳抬头望天,默默把脚移回去。
吃过晚饭,乔岳收拾碗筷,身体没动,看着已经在收拾东西的方初月说,“还是我去吧。”
“不用,”方初月换上草鞋,带了锄头和铲子,摆摆手说,“外头黑着呢,正好我出门,就找个东西,别担心。”
反正也没人会看到他,“我会赶在斗篷的效果消失前回来的。”
方初月低头说话时,嘴唇微微抿起,乔岳收回视线,松口道,“好吧,那你找到了也别下水啊,河水冷得很。”
“好好好。”方初月嘴上应着。
对于池塘底下的东西十分好奇的他心思已经飞走了。
弦月晦暗,寥寥星辰挂在天上。
四周黑漆漆,方初月戴着斗篷走在路上,如白日行走一般顺畅,丝毫没被漆黑的路况影响。
野外很安静,只有微弱的响声在鼓动耳膜,听着更是渗人。
方初月来到池塘边,树木影影绰绰,池塘处的蛙鸣声不像村子里一样断断续续,反而像是有来有回、交相呼应般响起。
方初月赶紧放开神识往池塘底下探去,深度不深,但范围很大。
这边没有,方初月立马转移位置。
一片云飘来,遮住后面的月牙,本就漆黑的夜晚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方初月发现,自己在这种环境下,好像对于灵力的运用更加流畅了。
没过多久,他就探完了半个池塘。
他站到对面去,神识再次放开,找到了!一个如鹅卵石般大小的光团出现在识海中。
方初月站在河边,抬头望着从云下显露出身影的弦月,心里十分纠结。
淤泥中的东西藏得不深,但离池塘边有些远。
所以是回去告知乔岳,让他下来取?
还是现在自己下去一探究竟?
第103章 兵分两路啊
乔岳剪了一点灯芯,昏暗的油灯亮堂了不少,亮光从窗子透出去。
剪完灯芯,乔岳又跑去叠衣裳收拾东西。忙活了一通他坐在椅子上,联系小金让它去矿山看一下。
过了一会儿,乔岳又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哎……到底怎么样了?”乔岳又趴在桌上叹气,夫郎太倔也有点坏处啊。
虽然不多。
而且乔岳莫名觉得,自家夫郎出去身上是干爽的,回来时可就不好说了。
乔岳躺在床上,眼皮耷拉着,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屋子里,困意一扫而空,乔岳一个挺身从床上翻下来,“回来了?”
“对。”话音出现,斗篷同时落地,掩藏在斗篷下的身影显露出来。
乔岳将斗篷收起来,眼睛落在方初月身上。
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嗯……?怎么衣裳是干的。
乔岳问,“找到在哪了吗?我现在明日去取。”斗篷的时效是十二时辰,如今再去是来不及了。
“我已经取了。”
“你下水了?我不是喊你不要下吗?”乔岳手一顿,“可你身上也没湿啊?你拿铲子挖的?”
“不是,迟些再与你细说。”那些不重要,方初月摆摆手。
“好吧。”乔岳点点头,直直看过去。
方初月嘴唇微抿,嘴角往上翘,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手臂伸出,手掌向上展开,“快看,这是什么?”
乔岳止不住好奇,凑过去看。
掌纹清晰的掌心中托着一块润泽的……石头?
“这是石头,还是玉石?”乔岳伸手去摸了摸,“有些像玉石。”
方初月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翻转手腕,将玉石扣在左手掌心上,“你再看看。”
翻转过来的玉石上面有一条明显的裂痕,乔岳伸出手摸了摸,惊讶地问,“这是灵气?!”
从灵石中逸散出来的灵气十分精纯,乔岳吸收了一缕感觉比他平日一时辰吸收的还多。
没错就是带有灵气的玉石。
方初月问道,“这是不是就是之前小云朵说的灵石?”
“十有八九。”早就好奇想整一块来看看了,奈何小云朵说他们这个地方的灵气暂时还蕴养不出灵石矿来。
乔岳有些爱不释手,灵果什么都逊爆了。
方初月:“但这灵气一直逸散,我们是不是该早些把这块灵石给吸收了?”
“不用,试试这个。”乔岳拿出一张卡牌将玉石收起来。
过了一会儿,卡牌抖了抖,玉石哐当又从半空中垂直降落。
乔岳矮身一捞,将险些与地面接触的灵石救回来。
方初月也跟着吓了一跳,“怎么又拿出来了?”
乔岳脸色难看,“是卡牌自己抖出来的。”
乔岳立马将小云朵喊出来,小云朵一出来,就跟豌豆射手一样“突突突”说了一堆话。
俩人听完,去掉其中九成的废话,才知道是因为万物皆有能,而卡牌能收取的能量是固定的,这块灵石应该是中品或中品以上的,卡牌收不进去。
“这样啊,行,你进去吧。”乔岳又从小云朵那扣出了一点关于灵石的知识后,果断把小云朵收回去。
猝不及防的小云朵:……哼,走就走。
既然灵石不能存放起来,俩人对视一眼,一致决定今晚就将其吸收了。
乔岳见灵石递过去,“初月你已经到瓶颈了吧,你把这块灵石吸收了吧。”
“唔……”灵石就在眼前,方初月一落在上面,视线便黏着下不来。
又有一缕灵气飘出来,方初月秉着不要浪费的心态将其吸收了。
片刻后,方初月头一偏,强行将视线剥离,“你吸收吧,再涨一级才有自保的能力。”
如果可以,方初月自然想要吸收的,但如今苎麻地那边危机重重,还是需要乔岳再升一级。
不然等事情败露后,难保他们不会对村子里下手。??
乔岳一听,这说得也有理,“只不过我要升下一级还遥遥无期呢,就算吸收了也不会升级。”
反倒是初月,他停留在瓶颈有一段时间了,只要拿着灵石吸收,一定能冲破瓶颈的。
方初月最后点头,“行。”
夜色流转,弦月消失,太阳从地平线上折射出一抹辉光。
漆黑的天幕被陡然劈开,明亮的日光照耀着大地。
房门被打开,乔岳跨过门槛,目不斜视地走出去。
很快又倒回来,“你今日怎么不去征战后山了啊?”
大白鹅受伤了,因着怕它真成了铁锅炖大鹅里的大鹅,乔岳他们直接禁止大白鹅过去苎麻地那边。
在家里养伤的大王显然脾气不是特别好,胳膊受了伤还趾高气昂地跑到后山去。
一副势要报仇雪恨的样子。
后山的野兔野鸡本就被霍霍的差不多了,被它这么一闹,更是连头都不冒出来了。
大白鹅懒洋洋地嘎一声。
乔岳看它这样,又叮嘱道,“记住不要去苎麻地那边啊,不然我们可救不了你。”
他压根挑不过那俩人。
别人一看就是正统学习过的,他们这种野路子,连普通的修炼功法都没有,轻轻松松就被人压死了。
好在初月那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突破,或者还是寻个机会,出门突破吧。
乔岳锻炼完,跑去灶房里做早饭。
瓦煲的米粥咕噜噜地冒着泡,因着手艺有限,乔岳直接和了个烫面,将之前的狼肉剁碎,掺上野韭菜,做成韭菜肉馅。
面团揪出来,包上肉馅,直接放到油锅里煎,面饼煎至两面金黄,又溜边倒上一些水,盖上锅盖。
旁边的米粥尚未熬出米油,但早饭米粒大一些还能填饱肚子,乔岳将柴火抽出去。
早饭做好后,喷香的面食味道勾得人馋虫都犯了。
乔小圆闻着味道跑出来,拳也不打了,坐在椅子上等开饭。
乔岳掰开一个,放在他碗里,“小心烫。”
“哇,闻着好香啊。”乔小圆呼呼两下,咬了一口气,“唔……”
乔岳问道,“好吃吗?”
乔小圆看了他一眼,有些谨慎地说,“……有些好吃。”
夏禾听到这话,笑得面饼都夹不住了。
就小圆这个什么都觉得好好吃的小孩,竟然说出来“有些好吃”四个字。
夏禾吃了一口,嗯,面饼很香,煎得很完美。
肉馅寡淡,没有味。
但胜在肉质顶级,灵气丰富,吃起来确实是有些好吃。
乔岳显然知道自己的水准,吃了一口后,“忘了放盐了,难怪总觉得忘了什么一样。”
酱油倒是放了些,但不多。
乔岳吃了一碗粥和一个半面饼,便将方才的想法说出来,“小爹,初月估摸着这段时间就突破了,我想带他去别的地方。”
灵气突然爆发,苎麻地那边该是瞒不过的,乔岳有些怕会将他们的视线从矿场引到村子来,给村子带来无妄之灾。
夏禾听了这话,神色跟着凝重,“好。”
簸箕上的蚕已经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结茧完成了,明后两日就可以将其烘烤进行缫丝。
“家里你不要担心,就安心守着初月便是。”夏禾叮嘱道。
“好,等会我问问他的意思。”乔岳点头,“地里的活小爹你这两日不用管,等我回来了再算。”
“好。”
乔岳又和乔小圆简单说了两句话,便进了屋。
俩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事情都不知道干多少回了,方初月坐在床上专心吸收里头的灵气,对于乔岳越走越近的气息毫无警惕的意思。
“初月……”耳旁传来几声呼唤。
方初月睁开双眼,一整夜的修炼,眼睛里闪缩亮光,没有一丝的萎靡,“怎么了?”
乔岳将他的忧虑说出来,问道,“你觉得呢?”
“好。”方初月没有过多考虑就应承下来。
升级迫在眉睫,说定后,俩人将东西收拾好,打着出门去外家的理由出门去。
“山子,你家地要下肥了。”田柱子从地里回来,脚还没洗,扯着嗓子喊。
沈哥儿见状,打了一瓢水过来,让他洗一洗。
田柱子露出两排白牙,“我现在就洗。”
水泼在脚上,双脚来回搓,黄色的泥水打湿地面。
夏禾从里屋探出头来说,“柱子啊,山子和初月他们去外家了,这俩日都不在家,施肥的话我等会儿就去。”
田柱子应道,“哦,这样啊,那叔我等会去帮你给施了吧。”
田柱子这话引得田大嫂和沈哥儿都在看他,田柱子朝着夫郎又笑了下。
夏禾拒绝了,还拿着扁担出来,准备去挑肥水。
田柱子见他去,“叔,还是我……”
夏禾举起扁担,躲过田柱子伸过来的手,“那你去帮叔挑两桶水,行吗?我等会儿回来要用。”
田柱子方一点头,夏禾的人影连带着扁担已经消失在门口。
田柱子转身去看了乔家的水缸,里头水清澄澈,压根不需要挑,他无奈叹了一口气。
沈哥儿疑惑地看他。
田柱子朝他解释,“山子不在家,这俩日我想多搭把手,免得夏叔一个人忙活不过来。”田柱子不知道夏禾如今都能轻松把他按倒。
“我知道,”沈哥儿笑着摇摇头道,“你不用朝我解释的。”
田柱子却说,“要的,你、你是我夫郎……”
夫夫间就该亲密无间,什么话都说的,就像山子他们一样。
沈哥儿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沈哥儿抬头,才发现田柱子一直在看他,他耳根子热了起来,慢吞吞“嗯”了一声。
田柱子仿佛得到了什么至理名言一般,高兴得不得了。
夏禾施了肥水回来,一路上都有人在问他,怎么今日不见乔岳出门。
夏禾笑着解释,“山子和初月去外家了,这几日不在家。”
“原是这样啊,那你可得小心些。”一个老夫郎抓着他的手,细细叮咛道。
夏禾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真听进去一样。
“好,会的,家里还挂着不少腊肉呢,是得小心些。”
……
翌日一早,太阳初升,紫气悄然落在肩膀上,周身的气流涌动。
“咔嚓——”伴随着瓶颈碎裂的声音,周身无序的气流凝聚着成一个个旋涡,从脚底一鼓作气冲到头顶。
方初月倏然睁开了眼,看着在旁边等候多时的乔岳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终于突破了,还有一半灵气,你快……”手里的灵石没有变小,但里头的灵气估摸着已经被用去了一半。
方初月话未说完,看着乔岳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
乔岳神色凝重,“等会儿再说,我们先离开。”
“好。”方初月二话不说,开始将地上的痕迹摧毁干净。
乔岳抓着手里的香水往旁边的石头上喷了几下,周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味,心脏扑通扑通跳,乔岳快速收回去,“走。”
小两口迎着风跑,路上直接将沾染上味道的外衣脱掉,猎猎的清风将残留在身上的味道吹散,消弭在空气中。
“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去一趟外公那边?”方初月问。
“应该不会了,那香味对他们应该不起作用。”
乔岳快速想了一下,也就几息,很快做下决定,指了一个方向。
俩人朝着这个方向跑去。
效果如同猫沉迷猫薄荷的一样的香水,上一回用时他还觉得这香味无与伦比的美妙,整个人都要沉溺其中。
这回阶段上来后,只心跳微微加速,影响倒是不大。
方初月惊讶地望过去,“难怪这回我闻到那味道,感觉确实是不大。”
估摸着再升一级就能完全无视了。
看来这香水的功能介绍还得补充一点。
能迷倒万千(灵力高阶除外)。
就在俩人离开后的不久,循着味道过来的野物逐渐多了起来,一只野兔在石头上蹭来蹭去,转瞬就被后头的蛇吞入腹中。
蛇团在石头上一动不动,一头庞然大物跑来,用猪牙将蛇怼出去,自己一屁股坐在上面。
一猪一蛇对峙起来。
同一个地方,赫然多了两个男子。
“这蛇和野猪瞧着也没有五阶,”谢昆细看了一下,发现野猪和蛇最多也就和练气二阶差不多。
方才那动静,该是四阶灵兽向五阶突破才是。
谢谦沿着一个方向掠去,谢昆在后边追赶。
见谢谦不吭声,谢昆在后面气急败坏,“又是你非要过来的,如今又一声不吭,你莫不是觉得我们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我不敢动你……”
“光长灵气不长脑的蠢货!”谢谦扫了他一眼,“方才那气息明明是人,你非说是灵兽。”
“我……”
“你什么你,方才若不是你纠缠,害得我来迟了,怎么会被他们跑掉。”
一个练气五阶,又懂得掩盖痕迹,引来野兽盘踞,气味痕迹一个都没留下的,怎么可能是畜生!
谢谦看着谢昆,头一回想将人解决了。
谢昆后背一凉,“也就是说,这边的人已经有练气五阶了?”
谢昆瞠目结舌,不应该啊,此间又没有修炼的功法,是不应该有五阶的人类的。
按照师傅的预设,该是灵兽先行突破才是,六月六时再来一波大的,届时会再度拉开才是。
而且灵气复苏才多久,严格算起来一年都不到,就有人突破五阶了。
他们这种用了七八年时间才突破的人,岂不是废物一个。
谢谦周边的灵气冷凝起来,结成冰晶掉落,眼睛如飞刀泛着冷光,“如今是夸赞别人天赋的时候吗?”
为今之计要将人找出来才是。
谢谦不怕别的,就怕这个人就是天命之子。
到时候把他们的计划都给毁了。
谢昆听了,着急道:“怎么可能,天命之子不是已经被师傅……”
谢昆息了声音,若不是的话,那可能是谁呢。
“你我兵分两路,你还是继续调查矿场背后的人,我呢,在附近村子找找看,估摸着跑不远。”
找到了人,不管是谁先解决掉。
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绝对不能误了后面的事情
第104章 贼子真该死
月色朦胧,青山沉寂下来,似是猛兽于幽深的黑夜中蛰伏。
灯火一盏一盏熄灭,村人躺在床上,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停止,坠入美梦中。
忽然一阵急促洪亮的铜锣声从屋外响起,住在村头的人家纷纷从梦中惊醒,拍打旁边还在睡熟的的丈夫,“快起来,外头好像有事发生。”
李大虎翻了个身,睡得跟只死猪一样。
妇人见了来气,把人掐醒,李大虎睁开蒙眬的睡眼,“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妇人顾不上和他顶嘴,一边坐起来一边说,“外头有铜锣声,该是出事了。”
“我去看看,你别出去。”李大虎一听这话立马下床,披上衣服往外走。
甫一出门,李大虎就与李二牛迎面对上。
“二牛,外头发生没什么事了?”李大虎看着他光着脚从外头回来,赶紧问。
“好像是乔家那边遭贼了,我一会儿去看看。”李二牛跑回屋里,他鞋子还没穿,油灯还没拿呢。
面对他爹娘的询问时,李二牛只好又重复了一次。
李大虎将李二牛的话告知妻子,妇人听了很是气愤。
“怎么会遭贼啊,这该死的贼子怎么不去死。”
虽说她丈夫没能跟着乔岳他们混上半口肉,可是她那二叔子也是打猎队里的。
“应该是乔岳他们不在家,所以遭人惦记了,”李大虎说,“你先睡,我再去看看能不能和二弟一块搭把手。”
妇人点点头,但也没说立马就睡。
李二牛穿好鞋子,拿着油灯,在门口碰上他大哥,李二牛说,“大哥,你还是在家里,家里只小弟一人肯定不行,我去看看。”
李大虎听了觉得这话在理,“成,你快去吧。”
李二牛往村子外走,心里暗道可千万别有人受伤才好。
院子里火把油灯齐齐亮着,已经有不少人围着,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李二牛听了好一阵。
“真不是东西啊,岳小子才一晚上不在家就摸过去。”
“可不是嘛,也不怕遭雷劈,还跟人岳小子底下混了恁久呢,平时肯定没少惦记……”
李二牛听到这里,忍不住拉着那婶子问,“谁跑来偷东西了,没被偷着吧。”
马二婶扭头,“就梁家那小子,怎么没被偷着,偷了不少呢,被人当场擒住了,当时手里还拿着一个麻袋呢。”
说一打开,里头不是腊肉就是米面。
梁家?那不就是……
就在此时,田柱子他们也压着那人准备往祠堂走去,那人的脸露出来,李二牛指着他道:“还真是你,根子。”
梁根子即是之前他们一块儿巡逻的那人,李二牛以为他只是嘴巴臭了些,后来跟着队长底下混,还道他改好了呢。
没想到,人嘴上喊着队长,心里不知藏着多少坏水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队长他对我们多好啊!”
梁根子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不屑、不满,“每回打了猎,他每回都拿最好的,别告诉我你们都没发现,凭什么,我们可都是出了力的!”
梁根子每回见了心里就十分不得劲。
田柱子气得想一圈过去,但想起夏叔的交代,他又忍耐下去。
李二牛震惊地看着他,“他是队长,那是他应得的。”
“别说什么应得的,他才教过我们什么啊,不就是逼着我们往死里练嘛,换谁来了都可以当这个队长,不是非得他!”
梁根子以为田柱子不敢动他,还在那大放厥词,“也就你们傻,他借着自己队长的身份,次次都拿最好的,实则没比我们厉害多少,我就想问问凭什么。”
梁根子的话惊得周围的人下巴都掉了。
听听,这是人话嘛。
他们不打猎的人都知道,岳小子平日除了帮着训练外,还时常想出各种法子来设陷阱,里应外合的事情他们没少做。
要不然打猎队怎么可能回回都还没什么的受伤,还满载而归的。
这要是没有一半乔岳的功劳,他们都不敢开口和别人说。
他每回挑着好的部位好的猎物也是应当,而且分量和其他人都大差不多。
结果在梁根子嘴里,这就成了自己自强不息了,无能的队长罔顾他对意思,侵占他本该得到的劳动成果。
队长谁都能当,所以队长的份额是不需要另外给的。
听得真叫人发笑。
以为他们没问过自己的丈夫/孩子吗,光就这动脑子的事情就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的。
吃多少饭就干多少事,能干事的能多吃,说破天都是这个理。
偏偏还真有人附和,“就是啊,凭什么他乔山子就要最好的,分配不均匀,就不怪根子。”
豁——
众人纷纷侧目,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他们探头一看,好啊。
是梁根子小爹王三草,和他爹梁大。
“爹、小爹,救……”话还未说完,就被田柱子觉得差不多了,用抹布给塞住嘴巴。
“呜呜……”
王三草心疼不已:“快给他松开,明明就是乔岳的错,我们家根子不过是拿回他应得的。”
马二婶看着王三草他们,这俩人不是和离了嘛,怎么又凑一块儿去了,只不过这会儿不是说这话的时候,马二婶讥讽道,“分配不均你可以开口啊,没见过做贼子的啊。”
“就是啊,差点被他混过去了,当贼子还有理了。”
“你们敢说你们中间没有嫉妒过……”说着王三草就要扑向田柱子,试图将他儿救出来。
田柱子一脚将人踢开,“滚!”
“行了,现在你儿子进屋偷东西被抓,就该是贼子的待遇,以前村里怎么做的就怎么来!”田六婶见场面失控,大喊起来。
青山村只要抓到贼子都会选择将他们的一条腿敲断以示惩戒。
周夫郎他们也帮忙说嘴,一下子就将王三草这边的气焰压下去。
王三草见没什么人开口帮他们,也知道他们这边势弱。
“没天理啊,我们老梁家就剩下这么个传宗接代的,你们还要打断他的脚,叫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老二发热没挺过去,如今就剩下这根独苗苗。
王三草自是不肯的,他躺在地上一边滚一边哭,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涕泗横流。
不远处的树上,视力极好的谢谦看见王三草那样,眉头皱起,嫌弃地移开视线。
蛮夷地方净出泼妇,这些人也真是的,就为了几块腊肉的事情,能闹这么久。
谢谦方才看过了人群中,最厉害的人也就二阶,连三阶的都没瞧中。
且四周的灵气逸散,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修炼功法,强行靠食补和勤勉都催上来了。
谢谦又等了一会儿,实在腻歪得不行。
也不是这个村子。
树枝摇曳,谢谦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开。
贼子的事情没有因为他的离开停止,反而陷入了白热化阶段。
“若是不敲断他的腿也行,”夏禾见差不多,终于开口,他看着王三草说,“你们一家人全部滚出村子,换他一条腿,怎么样。”
王三草滚地的动作僵住,他看了一眼梁大,正要点头时。
一直在旁边窝窝囊囊的梁大开口,“不出村子。”
田柱子说:“你这意思便是把他的腿敲断,你们还在村子里是吧。”
“是。”梁大呐呐点头。
梁根子看着他亲爹,在田柱子手里死命挣扎,恨不得冲过去将人咬下一口。
王三草直接扑过去厮打起来,“那是你儿子,你丧了良心了吧。”
梁大猝不及防挨了几下,一把将人推搡在地,“要是连我们都被赶出去,那我们才是抱着一块死!”
“可是……”王三草坐在地上,愣了许久,又看着梁根子落下眼泪。
却也没再出声反对。
闹了大半夜,梁根子的腿还是被敲断了。
马二婶揉着发酸的眼睛,意犹未尽地看着梁大和王三草二人将儿子抬回去。
她眼睛转起来,仿佛又发现了什么乐子一般,看着他们的背影啧啧称奇。
离开前,马二婶朝田六婶开口问,“山子他们是明日回来吧?”
“不知道啊,”田六婶也摇摇头,“人外家有事,估摸着没那么快。”
“也对,反正事情也解决了。”
马二婶点头,今日闹了这一出,想来村子里一些躁动的人能安分许久。
别以为她没看到,王三草父子那话还是有一些人放在心上的。
大家伙都离开后,夏禾他们赶紧回屋洗洗睡了。
“小圆……”夏禾走到床边。
乔小圆不在小床上,反而是抱着夏禾的枕头坐在床上,脑袋一点一点,钓起鱼来。
乔小圆揉了揉眼睛,“小爹,坏蛋……”
“贼子抓到了,你快睡吧。”
乔小圆“哦”一声,立马倒头躺在床上,一骨碌滚进里面,语气闷闷地说,“大哥小哥,大王都不在哦今天。”
夏禾侧过身,轻轻在他身上拍着,“嗯,过俩日他们就回来了,快睡吧。”
“我睡醒后,能看到大哥吗?”
夏禾沉默片刻,“小爹也不知道,等你睡醒才知道。”
“好吧。”
乔小圆闭上眼睛,手里攥着夏禾的袖子,手臂被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很快就睡着了。
袖子被松开后,夏禾躺了回去,看着漆黑的屋顶发起愣来。
今日这一遭,该是把人瞒住了。
……
苎麻地。
谢谦回来后,谢昆连他脸色不好,明知故问道,“找得怎么样了?”
谢谦神色淡淡,“找不到,附近村子都找遍了。”
他们不像筑基修士那样能御剑飞行,且神识范围也不大,想要将附近的村子找完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今天找了也有几个时辰。
“明天……”谢谦准备明日往县城去。
谢昆看着他的表情失望了下,才说起正事来,“那人先找了,矿场那边我摸到后头的人是谁了。”
谢谦微微惊讶,“什么来历?”
“今日看到矿场管事往附近的庄子走去,那庄子是附近林姓一个老头家的田庄。”
谢昆进入看过,田庄里头许多地都荒废了,剩一半在耕种,佃户也不多。
“我听其中一个佃户说她和丈夫小弟已经半年未见过了,怀疑他们如今性命难保,想要找人帮忙找一找。”
谢昆不关心一个贱民的死活,就是一城,他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人话背后的意思。
矿场里的矿工十有八九就是这边的佃户,还有一些是地动后走投无路新加入的。
也就是说,背后的主人家就是姓林。
谢谦继续问,“那姓林的背后呢?”
“啊?这个嘛……”为了打谢谦的脸,谢昆一确认这个消息就跑回来等着在他面前威风一把,还真没继续查。
谢谦:“……”
沉默片刻,谢谦开口道,“那这几日还是想去林家看一下吧。”
“我与你一起去。”
谢昆本来想说他自己能行,后面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俩人往县城掠去,速度极快,夜里还黑着。
城门站岗压根没几个,且还都在睡大觉。
如今老虎时常带着一众手下进来城里搅风搅雨,把县里搅和得乱糟糟的。
好在那头老虎只针对县衙,对于平头老百姓虽有鄙夷,但多是无视掉。
县衙里大多衙役如今都不干了,守卫空缺厉害,俩人如入无人之境般自在。
谢昆随意找了个人,摸进别人家里,威逼利诱道:“林家在哪?”
“救……”
“敢喊出来,就杀了你。”谢昆手掌燃烧一个火球,语气森然地说。
那人被吓得颤抖起来,“林……哪个、林?”
谢谦开口,“林地主的林,有田庄。”
“在东边,顺平……”话还未说完,这人便停了呼吸。
谢昆收了火球,撇撇嘴,又让这家伙抢先了。
俩人调转方向,很快就找到林家去。
第105章 气性太大了
“少爷满月时,曾有一道士路过,便请他进来喝了点清茶……”
林管家被一把冒着森然冷光的匕首怼着脖子,回忆起二十年前的事情来。
当年林老爷娶妻三年,尚未得一子,好不容易林夫人怀了孕,林家更是乐得施粥施了半个月。
林夫人怀胎十月,生产的过程险些难产,一盆一盆血水被下人端出来,林老爷看得双腿打颤,差点以为自己的夫人和孩子都要保不住时。
忽然间天降甘霖,七彩双霓虹出现在天边。
与此同时,产房内闹哄哄的,传出了孩子的啼哭声,产婆穿着血衣走出来祝贺道,“恭喜老爷喜得一麒麟儿。”
林管家现在都还记得林老爷有多宠爱少爷,少爷满月的时候,林家大摆宴席三日,就连是路过的乞丐都惠及一二。
当时曾有一位年轻的道士经过,林老爷本就是附近寺庙的香客,下人在外头迎客,见人长得也好看,为了讨林老爷的欢心,他邀人进去喝了盏清茶。
林老爷果真对于道士的前来很是欢喜,与人讨教了一番。
临走时那道士掐着手指说,“此子印堂开阔,颧骨丰盈,紫薇入驻……支柱成格,印星有力,是个运势亨通的好命格。”
林老爷听了这话,顿时大笑起来,他本就觉得这孩子身上带着祥瑞,如今听了道士的批命更是信了个十足。
可惜的是,在少爷三岁时仍未懂得开口说话,林老爷请了府城有名的大夫来医治,大夫说:“你家的娃娃脑子不好,还是精心些养着吧。”
林老爷他们不愿意相信,甚至还求着远在京都的主支林家牵线,找了个告老还乡的太医诊治,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那会儿林夫人和林老爷的妾室接连怀了小孩,林老爷见状,只好接受了自己的孩子从麒麟儿变成痴儿傻子的事实。
少爷被奶娘和下人养在别院中,只偶尔时夫妻二人才会前去探望。
“少爷傻了,那现在在屋里的是谁?”
林管家被脖子的气息冷到,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又被面前俩煞神继续追问。
林管家很想反驳一句,但看了俩人的眼神,到底不敢造次,生怕自己真的嘎了,“就这么过了十余年,去岁少爷突然昏迷,醒来时竟然恢复了神志。”
“去岁什么时候?”
“该是刚开春,二三月的时候,俩位大侠,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将我打晕过去,饶我一条狗命吧。”林管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谢谦与谢昆对视一眼,好生奇怪。
听这死老头前面的话,他们几乎可以确定这家的少爷就是天命之子,有的天命之子虽是运势亨通,但过程仍旧充满波折与考验,想来打小痴傻便是其中一道罢了。
按照师傅所说,这姓林的若真是天命之子,该是再无醒来的机会才是。
又或者他压根不是,可能他有什么奇遇也不一定。
天的儿子受到天道庇护,提前醒来不是没有可能。然而师傅那边又……
一切扑朔迷离得很。
谢谦说:“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有任何隐瞒的地方,小心你人头落地。”
林管家还能这么样,性命被捏在别人手中,只能听之任之,看能不能活过这一夜了。
方才他可是瞧得准准的,俩人那般鬼魅的身影,他若是敢有些什么小动作,怕是真的会死。
林管家自觉还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压根不想这么快死。
“您说,您说,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狗腿子的样子,丝毫没有大户人家的脊骨和做派,谢昆对这种人最是嗤之以鼻。
谢谦问:“除了你家少爷恢复神志后,他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有,少爷时常会对着空气说话,而且总是能未卜先知一般,总是能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来。”
“还有矿山的……”谢谦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忽然听到接连两声闷响,“砰砰”两下,十分沉闷。
“有埋伏。”谢谦心里一激灵,后背凉飕飕的,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冰刀被投掷出去。
下一瞬,暗器从他肩膀飞过,打进了墙壁中。
谢昆见状,兴奋地两眼放光,早就对谢谦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十分不爽了。
谢昆看着对面,屋子外围着十数人,前头六人手持一把类似火铜一样的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发号施令的。
谢昆发出一声冷笑。
他如今练气八层,炼体也已小有所成,寻常的暗器冷箭压根伤不到他。
“继续!”
“砰砰砰……”子弹如同飞速的流星势不可挡地朝这边袭来。
谢昆没有躲避,反而朝谢谦说,“一人一半。”
说罢,谢昆边往对面飞去,全然没看到谢谦脸上的纠结,他边将灵力附在身体上形成一层保护罩,“受死!”
谢昆挥出去了一条火龙,黑夜骤然被照亮,火龙巨大迅猛,带着吞噬一切的热度朝着对方袭击。
不管这林家傻子到底是不是天命之子,今日都该死在这里。
谢昆看着火龙就要烧到对面,嘴角勾勒出残忍的笑容,眼神里充斥着疯狂与兴奋,来到此界压抑了许久的破坏欲终于得到了释放。
给我烧!
一个都别想从他的火龙下活命。
火龙烧至面前,对面依然拿出盾牌阻挡。
然而,“噗——”暗器穿破了灵力保护罩,谢昆嘴角的笑容仍未消失。
不!
为何这暗器能伤到他的□□!
谢昆低头看着自己肩膀被打了一个窟窿,仍不敢相信地抬头。
前方打头阵的五六人倒地不起,又换了一队人上去,子弹如同下雨般再次袭来。
谢昆没再不当一回事,他一边闪躲,一边扭头朝谢谦喊,“还不动手!”
嗯,人呢?
“哈哈哈……”林昊空在肉盾后发笑,“你那好兄弟,早就丢下你跑了。”
这能修仙的人就是不一般,若是今日俩人都已筑基,怕是就不是他追着别人打了。
可惜啊,林昊空看着谢昆笑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他跑不了的。”
话音一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谢昆脸色难看得很,然而面前的暗器让他无法分神。
暗器仿佛耗费不尽般,用了还有,源源不断用之不尽。
谢昆心里骇然,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暗器!
若是再这么被消耗下去,怕是今日真得死在这里。
经过一夜奔波,又放了个大招,谢昆自己清楚,他的灵力已经没了一半。
真这么打下去,他一定会死。
殊不知对面的子弹也即将告罄,打着一样的主意,就要在子弹用完前将人擒住。
谢昆身法了得,一边躲闪一边凝结火球,然而面对密密麻麻的暗器,谢昆还是不可避免地多了两个窟窿。
但好在,凝结好的火球在掌心中跳动,随后被谢昆猛地掷出去。
“砰——”火球落在人群中瞬间爆炸,巨大的冲击波与火势将队伍击溃。
林昊空他们离得远,仍旧被冲击给带到了,摔在地上。
谢昆见状,如同鬼魅般从中间逃出去。
人逃走后,眩晕了好久的林昊空被人扶了起来,“少爷,他们都死了。”
面前的惨状实在让人难以多看一眼,林昊空移开视线,问道,“那边你去看一下,别又让人跑了,顺便带人将这边清理一下。”
“好。”黑衣男得了吩咐,转身出去。
林昊空脚步凌乱地离开,很快,床底钻出来一人。
林管家瑟瑟发抖,当下从暗格中掏出一些银票、金银,往袖子里塞,趁着还未有人过来时,赶紧溜走。
林府是待不下去了。
要不是他机智灵活趁着空挡躲进床底,他早就躺板板了。
林昊空回了屋,朝着在一旁候着的下人说,“全部出去!”
下人被吓了一跳,低着头出去。
人都没了,林昊空心里的后怕才翻涌上来,这果然不是和平年代,方才若是他走得近一点,恐怕就得死第二回了。
林昊空坐在椅子上,灌了两杯温茶进去,心跳才又平复的痕迹,他质问道,“你不是说这武器能将他们拿下吗?”
窗户前的黑乌鸦轻蔑地看过来,“我是说极有可能,没说一定,还是你觉得自己真就是林昊空了。”
林昊空看着姿态傲然的系统,脸色又难看又难看,“我就是林昊空,你承不承认不重要。”
黑乌鸦不吭声。
如果能回到接任务前,系统009一定撒泼打滚都要拒绝这趟任务。
真他X的遭大罪了,刚开始被攻击差点和个懒汉绑定了,后头以为遇到了落魄的天命之子林昊空。
将人绑定后,它才发现,这压根就不是林昊空。
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整日觉得自己牛逼轰轰,日天日地,恨不得明日就掀翻这个世界,自己当皇帝。
空有心气,却没有能力。
志向远大,但目光短浅。
系统若是早知道,还不如绑定懒汉呢。至少懒汉不会整天搞事情。
为了将其引回正路,009只能用尽各种方法去威逼利诱,那矿山就是其中一个好处,然而林昊空这人得了好处,立马将什么发愤图强,每日扎马步、打拳、学习等等009安排的任务都给抛之脑后。
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一样。
林昊空一门心思就扎在矿山里。
有了矿好啊,有了钱不也一样能号令群雄嘛。
009见他这样,索性也跟着摆烂。
毁灭吧,它救不回来的。
林昊空看009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如今你可是我的系统,我好你才好。”
可惜009早就不吃这套了,“哦,随便吧。”大不了等最后它直接关机,缩进地下算了。
“少爷……”
林昊空拂袖而去,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推开门走出去。
“怎么了?”
黑衣男说,“那人已经逮到了,如今被敲断手脚,关在地窖中。其他动静已经在清理,等天亮会清理干净。”
“嗯,还有呢?”
“小姐那边吵着要见你,大门也有不少人家的下人过来询问,我让人搪塞了过去。”
“林如婉那边不用理会,”林昊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仇锐,今日这事你干得不错,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可能下个月就会带着消息回来。”
黑衣男平静无波的眼睛起了波澜,“谢少爷。”
“退下吧。”
……
血迹滴答滴答落在野外上的草丛上,出了城门,谢昆一路往苎麻地掠去。
他要回去苎麻地那边,只有在那他才能快速恢复灵力。
只要灵力恢复过来,今日之仇他一定血债血偿。
到了半道,谢昆灵气耗尽,唇色发白,双脚打着飘咬牙继续在地上走。
走到最后,眼见着就要到了,谢昆双眼一翻,昏迷过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待谢昆恢复意识时,他第一反应是好痛。
自打他跟着师傅修炼开始,他就没受过这种苦,谢昆磨牙,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寝其皮。
明亮的亮光刺得眼睛难受,谢昆蹙眉睁开了双眼,准备将胳膊和腹中的暗器挖出来。
“醒了?”
谢昆看着面前笑得和煦的俩人,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锁了起来,整个人胸膛着地,像一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
士可杀不可辱!谢昆大声质问道,“你们是谁,还不快把我放了?!”
谢昆试图挣断链条,然而如今他受伤过重,虽是用灵气封住了,但暗器一日不被挖出来,他就一日好不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体内的灵气竟然只恢复了一点点。
“别挣扎了。”乔岳笑道,“你挣脱不掉了。”就算跑了,他们一样能拿下他。
乔岳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全然没有之前逃窜的慌张。
谢昆仔细打量起对方,“昨日在那边突破的就是你们?!”
谢昆看着俩人年轻的面庞忍不住嫉妒起来,他如今虽是练气八层,但这是他花了十几年时间才修炼出来的。
他们倒好,才一年就让他们升至五层,若是再给他们时间成长,岂不是真坏了他们的计划。
谢昆现在无比后悔,早知道昨天就先把他们给抓了。
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了。
“对啊,你们不是找我们吗?我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方初月说完,乔岳在旁边频频点头说,“没错没错,我们找你找得很辛苦的。”
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们,给我等着。”谢昆瞪着他们,方初月捂着嘴笑,“他这样真的好像一只王八啊。”
“对,伸长脖子的样子就更像了。”
谢昆从未受过这等欺辱,顿时被气得直吐血。
“噗——”血色四溅开来。
我去!
乔岳和方初月同时往后退,气性也太大了吧。
这可不太好。
第106章 你哭我也哭
“嗡——”
乔岳长身玉立,一只金翅蜂飞在他前面,嗡嗡地震动翅膀。
“行,答应给你报仇的事情,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乔岳点头,朝着小金说道,“你继续看了一下矿场那边。”
小金搬来苎麻地后,与苎麻地原本的蜂群起了冲突,偏偏还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这不它惦记着报仇一事,非要找回场子。
若是乔岳不帮忙,它就不干活,活脱脱像个熊孩子一样,乔岳只好应承下来。
毕竟若不是小金在林子间穿行时看到了倒地的谢昆,他们也不会及时赶过来。
虽然小金那和黄豆差不多大小的脑子估计只记得谢昆的气息,所以才将画面传到他那边去。
但此事,到底是小金的功劳,他肯定得帮它找回场子。
得了回复,小金扇着翅膀飞走,谢昆看着一人一蜂的交谈,“原来蜜蜂是你的灵宠,难怪……”
乔岳点头,“你瞧着冲动火爆,是个憨憨,倒是也不傻嘛。”
“竖子!”
“我敢!”
竖子我敢……方初月在旁边绷不住了,整个人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此时十分想做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这样就不会在如此严肃的场合笑得喘不过气来。
乔岳本来没觉得自己说得多好笑,见方初月抵在肩膀上捂着嘴巴“呼哧呼哧”,“你干什么,严肃点。”
说着自己也喜笑颜开,伸出手将他蹭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谢昆:“……”阶下囚也是有尊严的!
他丫的,这俩个丧心病狂的,把他的储物袋和长刀都给收走了,不然只要尚存一息灵气,他都能将这俩个尚未正统修炼的野路子给解决了。
收走就收走,竟是连他身上的外袍都给扒了。
谢昆看着“周扒皮”兀自磨牙。
“周扒皮”长得俊美,端着样子时十分唬人,但一笑起来,五官中锐利的气质被冲淡稀释,只剩下恣意与飞扬。
像他这种天赋极好的人,在他们那边若是被早早发现了,要么早早被金丹收为徒,要么还未来得及崭露锋芒就先被人解决了。
乔岳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摸了摸脸,双手抱着自己说,“我有夫郎了啊,你一个臭男人可别想觊觎我。”
方初月一听这话,这还得了。
往前一迈,手臂伸开,用着清瘦的身躯挡在乔岳面前,“还看,小心你这对招子!”
隔壁镇就有一个老流氓,自家有婆娘不爱看,整日就坐在门口,用一双贼招子盯着过路的男子看。
尤其是那种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
后来有一次,老流氓看多了心思有些难以控制,再加上喝了点小酒,见了颜色好的男子就像拉人进屋。
没想到头一回就踢到了铁板,那男子别看长得好看,身手也了得,当即将人锤个半死。
谢昆:“……有病啊,我不喜欢男人。”
硬邦邦的臭男人,谁喜欢啊。
乔岳立马将方初月拉到他身后,“哥儿你也别想了。”
谢昆嘴角抽搐。
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又如此恋爱脑的夫夫,谁喜欢上他们中的一个,都算倒了大霉。
“老子喜欢女人。”
乔岳松了一口气,“你最好是,不过我瞧你这样子,喜欢女人也不代表有女人能瞧中你。”
谢昆骂骂咧咧,“放你娘的狗屁。”
乔岳小两口大笑起来,笑声像二重奏一样,震得旁边的树叶都经受不住掉下来。
猖狂得很,跟演大戏里头的反派夫夫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
叫人听了都想动手打人。
“我们那边瞧中我的可多,只不过我一心修炼无心情爱而已,在筑基之前泄掉元阳是大忌。”
不想成为筑基的练气不是好修者,谢昆自是不例外。
方初月踮起脚尖,从乔岳的肩膀上露出大半张脸,“你瞧着二十好几才五六阶,要是等筑基岂不是要五六十岁,哇!”
乔岳叹为观止,修仙者若都是这样,岂不是很快就没人了?
“谁跟你说我才练气五层六层的,我已经练气八层了……”平白少了两三层,谢昆有气无力地说,“能不能将我扶起来说话。”
趴在地上,头昂起来说话,肩膀和腹部的伤口还被挤压,谢昆累得不行。
“啊?”乔岳用手指指着自己,说,“你是练气八层,我们不是练气三层啊……”
谢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乔岳见状只好将人推到,让他从趴在地上给成仰面朝天的样子。
谢昆还想继续讨价还价,方初月开口,“没见过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的。”
谢昆被噎得不行,感觉脑子被气得嗡嗡作响。
他鼻息粗重,“练气一到三层,可以外放灵气,简单修习一些术法,比如清洁术、碎石掌……练气四到六层,可以修习一些显形的术法,比如火球术、降雨术等,到了练气七层便可以修习更进阶的,灵气损耗更好的术法。”
比如他的火龙和爆裂火球术,一个是练气七层掌握的,一个是练气八层掌握的。
“至于身处几阶,一般刚开始引气入体时都是一阶初始,一步一步往上升,不过我们那还有测试灵根的灵盘和灵柱。”
注入灵气就能只能灵根、资质。
“当然,也有一些人因为资质顶层,引气入体后就会跳过一层,来到二层,甚至是三层,都是极有可能的。”
乔岳点头,按照这个说法,他们就是直接跳过了一二层,从第三层开始。
难怪他们一开始外放灵力的范围就挺大的,不过好像也不是很准,因为他好像还未突破至四层的时候,就已经使出了灵气化刃了。
乔岳又简单问了一些关于旁的东西,只不过这下子谢昆都含糊起来,不愿意再说了。
乔岳果断将一颗果子塞进他嘴里,。
“唔……”乔岳捂住他的嘴,果子一入口腔内便化为水,快速滑入喉咙中。
乔岳松开手,谢昆咳嗽着想要将果子吐出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乔岳冷笑一声,“毒药。”
谢昆闻言,立马驱动体内仅存不多的灵力试图将毒液逼出来,然而只是徒劳无功,“这到底是什么?”
“好了,别闹了,赶紧问正事。”方初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把你修炼的功法都给交出来。”
旁的先不管,他们这功法得拿到手。
乔岳一听,也懒得与他纠缠了,“对。”
谢昆正要摇头,却仿佛被控制一般开始吐露出来,“抱元归一万法归一……将灵气引入体内运转一个周天,数个周天,降雨术……”
乔岳从卡牌中拿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询问其中的细节与不懂的地方。
日头高涨,谢昆说得嘴巴都干了,肚子里的功法和一些修炼心得、常识总算被掏得一干二净。
最后还得知原来他们收缴的那个跟荷包一样的袋子,居然是一只能容纳许多东西的储物袋。
方初月“哇”一声,“这储物袋很实用啊,我要怎么打开?”
谢昆咬着舌尖,咳出一口血,“你打不开,我滴过血,只能用我的灵力打开。”
方初月有些丧气,“啊……这样啊。”若是有了储物袋,他和小爹也能自己带些东西,就不用总是等着山子了。
乔岳看着初月沮丧的表情,心里不得劲,他拿过手里花纹繁复的储物袋。
储物袋与荷包显然不一样,上面繁复的花纹不是刺绣绣出来的,像是用灵力刻录出来的。
既然这样,乔岳眸光盯着储物袋看了许久,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
“死心吧,这储物袋是高级储物袋,不是你一个小小练气……”谢昆刚要说话,体内与储物袋的链接就被骤然断开。
“怎么可能?你……”他这个高级储物袋是可以滴血认主的,强行用灵力打开不仅会反弹攻击,遇到猛烈的攻击或者主人陨落后,储物袋就会成为死物,再也打不开。
乔岳将储物袋递给方初月,“可以打开了。”
“真的吗?”方初月一扫之前的沮丧,“相公你真棒!”好东西,这真的是好东西。
乔岳胸膛挺起,“也就一般吧,这种禁忌,我抬一抬手就能打开。”
“嗯。”
嗯?乔岳表情耷拉下来,低头看向方初月,只见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手上的储物袋,一门心思就在上面。
“算了。”乔岳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这个坏蛋哥儿了。
“你到底是谁?”竟然有人轻而易举将他与储物袋的链接切断,谢昆骇然,仿佛看怪物一般看他。
不会是和他师傅一样是来自异界的高阶修士吧?
乔岳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压根没有替人解惑的意思。
真言果的时效已经过了大半,这人的功法和储物袋、武器都被他们掏空了,如今就只剩下他们的身份和来意了。
方初月收好储物袋,“继续问?”
“这次你为何受伤?”
“还不是那和矿场有关,我找到背后的主人家,便是那林家的傻子少爷……谢谦怀疑傻子少爷就是师傅之前说的天命之子,还未等我们问完话,那姓林就在门口放暗器。”
谢谦那家伙还弃他不顾,自己跑掉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谢昆气得又咳了一口血出来,“要我说那傻逼长得尖嘴猴腮、面目可憎的样子,压根就不可能是气运之子。”
之后乔岳听他用尽各种语言把那个姓林少爷给骂了一通,乔岳说,“我觉得他气运挺大的,你们偷偷摸过去都能被发现。”
一个重伤,一个生死未卜,这还不叫气运大了。
而且听谢昆说,这人的暗器速度极快,威力极其猛烈,竟是能破开他的防御。
谢昆听了这话,差点又气出一口血。
乔岳怕他气死过去,赶紧转移话题,又问道,“你们来自哪里,来这里有何目的,有什么计划,背后还有谁?”
“我们来自修仙大陆天玄大陆,冥仙宗,来这里自然是为了炼制……唔!”谢昆忽然哽住脖子,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没事吧,喂!”乔岳俩人走进两步,着急地看着谢昆。
谢昆眼珠子就要瞪出来,看着十分可怖,嘴角留出一条血线。
乔岳和方初月抱紧彼此,往后退了好几步。
“汲、灵、阵……国、师……”
说罢,头一歪,就这么去了。
良久后,乔岳他们走进两步,“喂,姓谢的?”
“真没了。”方初月说完,俩人久久没再说话。
他们倒不是善良过头,只不过刚才还在与人说话,说着说着人就死在他们面前,而且死相十分诡异。
别说乔岳了,就是方初月对此都接受无能。
方初月扭头问,“现在如何?”
“将人埋……”乔岳思忖片刻,还是改口,“烧了,再埋起来?”
“好。”方初月点头。
“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复活过来的。”这人到底不是好人,乔岳觉得还是不要给人留下全身比较好,不然等哪天突然活过来找他们报仇怎么办。
方初月压根没想到这茬。
他点头纯粹就是讨厌这些破坏他平静生活的人,觉得他们不配留有全尸入土为安。
听了乔岳这话,他才惊觉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们都能随便跑到别的世界去了,想来复活这事也是见怪不怪的。
“那我们快些。”
……
解决完谢昆的事情后,俩人没急着走,反而指着一个方向说,“方才谢昆说汲灵阵时一直看着这个方向吗?”
本来谢昆是面向他们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却是特意扭过头去看了另一处地方。
俩人循着方向走过去,“是这里吗?这里好像在从小金那传回来的画面中看到过。”
守阵人守的自然是汲灵阵了,想来汲灵阵就在这附近。
也不用搞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坏人也不用指望他能干出什么好事,尤其是这种耗尽人力物力布置多年的灵阵,说是没有鬼都不正常。
俩人在附近摸摸索索,一不小心,“啊!”方初月脸色煞白,差点跪倒在地。
“初月!”乔岳扭头看到初月半跪在地上,吓得心脏都停了,以为他被毒蛇咬了,赶紧跑过去。
“别过来。”方初月手臂举起,手掌根本伸不直。
方才他见对面有一串果子,瞧着很像是大王之前摘回去的那种,就想跑过去摘,没想到刚迈出去一个脚,整个人就被定住一般,压根没办法动弹。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气仿佛被人直接抽取出来,快速地消失。
乔岳走过来,想要将人扶起来,方初月避开说,“我被定住了,汲灵阵就在、就在这边,会吸收,体内的……灵气。”
“快点想办法快点想办法。”乔岳抓着头发,茫然失措在旁边走来走去,他不敢碰初月,若是连他都被定住,那才叫完了。
木棍、绳索……
几息工夫,乔岳一边将小云朵喊出来,快速交代一下经过,一边抽出一根长棍试一下,“隔着一根木棍能不能把他带出来?”
小云朵出来后,周遭灵气丰沛,它好像沐浴在能量池中,小云朵顾不上身上如同电流游走般的舒适感。
“我有办法,让我来。”灵气源源不断,小云朵借由猛涨的能量,直接直接从盒子中显形飞了出来,一朵绵柔柔的白云朵,还长了手和脚。
危急时刻,乔岳顾不上问什么方法,只看着小云朵,嘴上安抚方初月说,“有方法,初月你再坚持坚持。”
灵阵中的方初月汗如雨下,嘴唇被咬出了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全神贯注抵御身上灵气的流失。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灵气全部流失,接下来就是灵根,灵根一旦受损或者枯萎,他以后就再也无法修炼了。
他才刚刚和乔岳找了修炼的功法,还没大展身手呢。
小云朵操控着之前的外盒,盒子颤颤巍巍地往那边挪去,“我来了,有点痛。”
话音一落,方初月感觉自己被一个巨大、坚硬的铁板抵住,一堵墙在推着往后挪。
一寸又一寸……
乔岳连喘气都忘了,他说,“快了,快了,还有一点,初月坚持住,小云朵加油。”
小云朵吭哧吭哧,继续努力。
“呼……”一出灵阵,方初月直接往后一倒,倒在乔岳的怀里。
“早知道方才我就不过来找了,都怪我。”乔岳重获至宝般抱着方初月,害怕、后悔、痛恨……各种阴暗负面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只想痛哭一场。
方初月半阖着眼,呼吸仍旧有些粗重,他侧着耳听着从乔岳胸膛中传来的心跳声,“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犹如天籁之音般悦耳,他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看着乔岳红着的眼眶安抚道,“我没事。”
“没事才怪。”乔岳看着方初月的笑容,控诉了一句,泪珠子就扑簌簌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方初月哑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泪水泡得湿漉漉的,潮湿得快要沁出水来,眼睛也跟着酸胀起来。
“你别哭啊,我不想哭。”因为你哭,我也想哭了。
方初月头埋在乔岳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云朵:“……哇!我也要哭。”
不然显得它格格不入。
小云朵出声后,方初月将按在眼睛的手帕拿开,“谢谢小云朵。”
说罢,他看了一眼同样在擦眼泪的乔岳,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他都多久没哭过了,这回好像哭一哭,也不是什么坏事。
乔岳不觉得哪里不好意思,他表达自己的情绪总是直接大胆的,刚才哭完,这会儿心情好起来了,他笑着摸了摸方初月的脸,又和小云朵说,“小云朵当初选中你,我眼光真好,真厉害。”
一个敢说,一个也敢信。
“也就一般般厉害啦。”小云朵非常得意,白团团在半空中飘来飘去。
完全忘了它之所以能成事,是因为管理局和系统本身就是超脱俗世的存在,盒子的功劳占了大半。
“那边的果子,我要一半。”小云朵指着对面灌木丛中的果子说。
乔岳他们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只不过在摘果子之前,他们决定先把这个灵阵给毁了,“一看就是个害人的东西,断不能留下。”
小云朵点头,“我来帮忙。”
对于统子来说,找个阵眼还是轻而易举的,小云朵指出阵眼后,乔岳和方初月便同时朝阵眼挥出灵刃。
阵眼本就是整个灵阵最脆弱的地方,被这么攻击了几下,灵阵尚且还□□,但灵力的汲取慢了许多。
最后又用了不少时间才将其彻底敲碎。
灵阵失效后,整个灵阵阵纹就出现在了眼前。
阵纹直接刻录在地上,七绕八拐,其中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字眼,复杂得让人看了都眼花缭乱。
方初月的注意力却不在阵纹上面,他嘴角勾起。
灵石是整个灵阵驱动的能量源泉,为了灵阵能顺利运行,东南西北风中五个方向都放置了一枚上好的灵石。
方初月很快扣下来一块。
方初月看着手里这颗莹润光泽的灵石,忍不住咋舌,前日那块灵石不如这块亮泽,一半被他用了,剩下一半也在昨天夜里被乔岳被吸收了。
如今这块,又可以用好久。
不对,还有四块。方初月一想到这事,嘴角忍不住上扬。
等方初月将剩下四块灵石扣下来后,俩人又直接将阵纹给毁去。
和小云朵将四周的灵果瓜分干净后,乔岳抬起头看,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都出来一整日了,也不知道小圆想他没有。
“好,先回去和小爹他们说一声,”不然他们该等急了。
方初月说完,举起手里的储物袋,“等等回去我们再查看一下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实在好奇,里头会不会有许多灵石。
夏初,清晨日头出得早,穿着短打出门干活,温度也舒适。
待到下午后,夕阳逐渐沉下,闷热袭来,汗水洇湿头发与后背,累了一日的村人也陆陆续续从地里回家。
菜地里的妇人夫郎也在忙活。
“岳小子,方哥儿,你俩终于从外家回来了啊。”
“是啊,婶子,”乔岳喊了一声,便见马二婶催促他们赶紧回家,“你家昨日遭贼了,你小爹他们没事,但你们还是快回去看一下。”
乔岳与方初月闻言心里一惊,怎么好端端的,就遭贼了。
俩人跑出去老远,才记得和马二婶道了句谢。
还未到家门口,乔岳就冲着里头喊,“小爹,小圆,你们没事吧?”
“大哥!”
乔小圆今日没出门去,蹲在家门口百般聊赖地看着地上的蚂蚁。
一听到他大哥的声音,乔小圆猛地起身,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哎哟!”
趔趄两下,乔小圆后仰,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
整个人都懵懵的。
乔小圆张望了一下,赶紧爬起来,肉乎乎的双手托着沉沉的大脑袋,跑出去大喊,“大哥,小哥,我在这呢。”
第107章 清点战利品
“大哥儿,哥婿,你们回来了?”
“对啊,岳父这是刚从地里回来?”乔岳将扑过来的乔小圆抱在怀里,朝方父说道。
方父把视线从方初月身上收回来,将梁根子的事情说出来,又问,“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再在外头弄几个陷阱比较好?”
方父看着高大的围墙说。
贼子特喜欢光顾院墙矮的人家,当时建造院墙时想到这个,尤其是他们的屋子还在村子外。
方父周铁柱他们宁愿多耗费些时间,也要将院墙起得高一些。
最后建出来,比乔岳的个头还要高上不少,上头还用灰泥放置了一些碎瓦片在上面,寻常的人家压根进不去。
只是那会儿也没想过,后头还真有不少不寻常的人。
这墙就是再高,也挡不住他们纵身一跃。
昨天夜里出了个梁根子,方父他们是一宿睡得不安稳,就等着乔岳回来,打算问问看,要不要再做些防护比较好。
方初月说,“爹,迟些时候再说这个,山子要去找小爹。”
“哦对对,”方父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连忙说,“你们快去,哦对了,大哥儿,家里有你喜欢吃的水芹菜,你要的话,过来拿一把。”
“哎好,爹我等会就过去。”
方父连连点头,拿着草鞋去洗脚。
乔小圆趴在乔岳的肩膀上,乔岳一边往里边走,一边问道,“昨晚吓到没有?”
乔小圆脑袋昂起来,龇着小白牙笑道,“没有啊大哥,我怎么可能被吓到哈哈哈~”
夏禾激动走出来,听到小儿子这话忍不住脚步一顿。
没有被吓到是指抱着枕头窝在他怀里不肯离开吗?
“小爹,你没受伤吧?”
夏禾摇摇头,“我没受伤,家里的东西也没少,别担心。”至于之前的担忧不安和旁的事情,夏禾便没有细说。
乔岳听完,脸色有些不大好。虽说家里没人受伤也没有什么损失,且罪魁祸首也得到的应有的惩罚,但乔岳仍旧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像是好意被人无端辜负的烦躁与恼怒,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方初月见状,安抚道,“人在做天在看,保不齐明天就掉粪坑里。”
乔岳一听,“初月,你说得有道理。”
这梁根子平日得罪人多,称呼人少,尤其是后头有了异能,更是鼻孔朝天开。如今腿断了,也是时候该他体验一下被人欺负的滋味了。
俩人对视一眼,笑得十分奸诈。
夏禾:“……”这俩人出门了一趟,怎么感觉从淳善小两口突变成了恶霸夫夫啊。
乔岳将乔小圆放在地上,乔小圆双手紧紧搂着乔岳的脖子,双脚翘得高高的,压根不愿意从他大哥怀里下来,乔岳只好把抱着这粘人精一块儿坐下。
方初月觉得好笑,转身将门关上。
等门彻底关上,乔岳快速将这一天多的经历说出来,“下午时我们跑去了县城,后边天黑了我们又绕路去了一趟外家,天刚亮我们就走了。”
离开时应该有村人看到他们,乔岳把夏老爹和刘老夫郎给他们的东西拿出来,两匹布,一些难得一见的山货,比如鸡油菌、紫蘑等等。
“我留给小外公他们一些蜂蜜和野猪肉,还有红糖……”
见乔岳说到蜂蜜,方初月忽然想起来,“哦对了,是不是该去割蜂蜜了。”
这事可不能忘。
“过两天去,”乔岳点头,看着夏禾顿了顿,“现在的话……”
“困了?”夏禾见俩人精神很不错,就是眼睛都有些红,“你俩一夜没睡啊?我现在去整点吃的给你们,你们吃了快快洗漱去睡?”
乔岳赶紧拦着,“不用,先不着急。”
夏禾便没有起来,乔岳捂着乔小圆的耳朵,方初月慢慢将从遇到谢昆到后面的事情都给说清楚。
“所以苎麻地那边的矿山背后真是林家?”夏禾有些惊讶,因为林地主的风评在他们附近的村子一直是不错的。
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发现了矿山选择隐瞒下来,自己悄悄采挖。
乔岳点头,“是的,就是这样谢昆他们才会找着找着,中途跑去了林家去,他们瞧不上我们,没想到人林家藏着大杀器呢。”
“不过是狗咬狗罢了。”乔岳说,谢昆他们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林家自然也不是了。
私自挖矿,那么里头的矿工到底怎么来的,就很值得让人深思了。
夏禾他们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长叹一声。
乔岳便说,“今晚我再让小金去打探打探,他好像差不多找到地方了。”之前说是要去矿山探查,但实际上,小金都还没找到地方呢。
“好,”之后几人又聊了几句,夏禾喊出来,“啊?咱们还能修炼啊!”
夏禾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心里十分高兴。
然而等说到方初月险些被汲灵阵吸干的时候,夏禾嘴角瞬间耷拉下来,脑海震荡了一下,“如今你没事吧?”
他伸出后在方初月的额头和身上碰了碰,似乎想要用这种方法缓解心里的惶然不安。
方初月乖乖被夏禾检查了一番,“我没事,小云朵将我解救出来时,我体内的灵气还有一些,祸及不到灵根。”
约莫是灵气骤然被吸走,回来的速度也很快,方初月在那里用谢昆说的那套炼气期吐纳功法修炼,运转了几个周天,灵力就回来了一半了。
夏禾松了一口气,“这汲灵阵真不是个好东西,还好被你们给毁了,干得漂亮。”
“可惜这事除了咱没别人知道,不然我高低出去说两句。”夏禾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方初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嘴上却矜持地笑了笑,说道,“没有,也就一般般。”
“哪个说的,”乔岳听了这话,一点也不认可。手掌从乔小圆的耳朵下放下来,“我们这叫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要不是因着要低调,这事传出去了,怎么着也得给我们来个万民伞。”
乔岳吹牛都要吹破天了,夏禾还真点头,笑眯眯地说:“没错没错。”
方初月:“……”小爹,如此盲目的爱会让你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夏禾又扭头看着他说,“初月这叫以身试险,更是值得再来一把。”
啊这……
方初月嘴角动了动,再也忍不住笑起来,盲目??的爱确实让人神魂颠倒啊。
乔小圆坐在怀里,根本听不懂三个大人在说什么,但他也要参与进来,“我也有伞,我给小爹、大哥、小哥都打伞。”
“好好好,你打。”夏禾被逗得不行。
乔岳侧过身,手臂往桌子上一扫而过,原本只有茶壶和茶杯的桌子上多了不少东西,“这些果子一共十二颗,算上大王,一人俩颗,还有俩的话……”
“小爹你们吃,”见夏禾要拒绝,乔岳说,“如今我们吃这些灵果其实用处不算太大了,只是图好吃而已。”
用处不算太大,那也只是和灵石比,只不过听了方才的话,如今山子和初月都已经练气五层,而他和乔小圆还是刚刚练气二层。
乔小圆还小,夏禾这个做爹的和他这一对比,臊得不行,就没再拒绝。
“灵石的话……”桌子上还有五块灵石,乔岳说,“看了储物袋再分配。”
方初月已然等待这个时机等了许久,他将储物袋慎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运用灵力内视着储物袋,“里头有一双锤子,一条鞭子,三把长剑,五把短刀……”
方初月拿出一个,眼里的光就熄灭一点。
桌子上占满了都是各种类型的武器,乔岳拿了一把剑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把剑倒是趁手,你们都来挑挑有什么趁手的。”
方初月一眼瞧中那条鞭子,“这鞭子长得好看。”
夏禾挑来挑去,则拿着两把锤子,“我要这个。”
乔小圆瘪嘴,“我没有哦。”
“你没有没关系,等你长大就有了,现在你有大王。”乔岳说。
乔小圆一听,转悲为喜,乐呵呵点头,“对哦对哦,大王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会儿大哥就去把他找回来。”
乔小圆想到等会大王就回来,心里高兴得很。
武器被清到另一边,桌子上又空了一块,方初月继续从储物袋里掏东西出来,一边掏一边嘴上念叨着,“灵石,给我灵石。”
又掏了一会儿,桌面不再是武器,反而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几把旗帜,两个玉盒,六个木盒,十张符纸,三个瓷瓶,几匹流光溢彩的轻纱。
方初月下意识将储物袋倒了倒,“没有了,里头的东西都在这里。”
方初月说完,捂着心脏一脸哀切地说,“里头竟然一颗灵石都没有。”
“要是有才奇怪,你别忘了,他是因为灵力耗尽才晕倒了。”
若是储物袋里有灵石,他一定早就用了。
“啊,那我岂不是白期待了,”方初月宛若天崩地裂般难以接受,“而且这堆东西里,应该也没有能用上的丹药。”
乔岳无奈点头,事实应该就是这样心碎没错。
乔岳也不敢贸贸然碰里头的东西,又把小云朵叫出来,让它帮着扫描一下。
小云朵:“……”
小云朵哪懂这些,但它博览群书,按图索骥的能力非常强,“这边这个木盒装着……是空的,左边这个也是空的。”
接连听到了几个盒子都是空的,乔岳才发现人无语至极也是会笑的。
想来这里头以前该是装了不少好东西,然而都被消耗了,如今只剩下盒子在这里。
“哎哟,这个里头有东西,瞧着是好东西,”小云朵检查到最后一个玉盒,“一颗灵光闪闪的、不知道作用的灵草,瓷瓶里一共九枚丹药,还有一个瓷瓶装着一颗水滴状的珠子,再结合这旁边的轻纱,我有理由怀疑,这是鲛绡与鲛人泪。”
鲛绡,一种鲛人族所产的薄纱,特点是轻薄细腻,延展性和可塑性都很强,对于修士来说只是一种好看轻薄的布匹,但其实它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火烧刀刺都难以将其破坏。
三个大人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看着那三匹纱,“好东西!”
为了试验真假,乔岳当即掏出一把菜刀,方初月指着边角位说,“割这里。”
万一割破了,这纱还能拿来给做几件好看的轻纱衣裳,不至于平白浪费了一块。
乔岳点头,菜刀的刀刃落在上面,再移开,“好像真的没有事。”
方初月和夏禾赶紧凑过去看,“确实没有,你再大力砍下去试一下。”
“让开。”
夏禾他们闪开后,面前没人了,乔岳大力一砍。
方初月看着完好无损的薄纱,抱着乔小圆跳了跳,“真的是鲛绡!”
几人喜不胜收,乔小圆拍着手笑道,“好耶!”
虽然最后得知若是在刀刃上附上灵力,就能将其割开,但乔岳他们已经很开心。
至于那几张符纸,小云朵按图索骥了许久都索不出来。
乔岳也没难为它,小云朵又溜进去,继续享受它的能量大餐。
乔岳看了下,符纸其实与平安符展开差不多,上边的符文和之前的阵纹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便是这样,没接触过的人不懂还是不懂。
方初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符文看。
“初月……”
忽然灵光一闪,他说,“我好像看到过这个。”
说完他跑回屋里,在柜子角落里翻出一个蓝皮包裹,从里头拿出一本小册子。
乔岳看着他手里的小册子,又见他放开到某页。
方初月指着上面的符文说,“相公,小爹,你们看,是不是很像?”
乔岳二人看着册子上的符文和符纸上的,“嗯……像吗?”双眼透着一股完全看不懂的茫然来。
方初月指着说,“像啊,你头顶像是天穹,底下是雨点,还有三个字纹,这边……”
乔岳听着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总算知道之前初月听他念书是怎么听困的。
原来在听一些毫无兴趣,听都听不懂的知识的时候,人是真的会犯困的。
乔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手指擦了一下眼泪。
方初月:“……”
方初月又扭头看着夏禾,夏禾笑着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方初月又继续指着灵符开始寻找相似,夏禾听得愈发困,一边点头,一边背地里掐了自己好几把。
“所以,我觉着这十张灵符,有六张应该都是布雨符,这两张像是储存火苗的符纸,这两张瞧不大出来。”
方初月一说完,乔岳快速拍着手掌,“好棒好棒,初月好棒!”
之前那个道士想必就是看中了初月的天赋,才会收他为徒的吧。
他第一回说起那个师傅时,嘴上还念叨着是个假道士,而且学的也是些骗人的把戏。可后面两回,足以证明这师傅是有真材实料的。
奇怪的是,之前初月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一样啊。
乔岳思绪转了好几弯,脸上倒是没显露,又和夏禾一起也夸了他好几句。
方初月双眼闪着光,“我们这回收获不错。”
乔岳他们忍不住也笑起来,还真是。
一把灵果,五块上好灵石,每个人有一把称手的武器,还有能抵御利刃火燎的鲛绡,还有几张有些用处的灵符。
虽然冒了生命危险,但这回的收获确实不错。
……
清点完战利品,几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去灶房做饭。
乔小圆本来被念得都要睡着了,这会儿一出门,整个人活泼得跟晨起的鸟儿一样,在院子里和铁蛋他们嘻嘻哈哈。
夏禾进了灶房,让乔岳过来生火。
“小爹,我去找一下爹娘。”
“好,你去吧。”夏禾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开始做晚饭。
他们清点了许久,出来时天色都黑了,方初月回了一趟家里,和家里聊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一把水芹菜回来。
晚饭吃得比较简单,一盘水芹菜炒腊肉,一盘红烧鱼,还有一盘炸丸子。
炸丸子还是过年的时候炸的,放在手牌里再拿出来时,丸子仍旧是热气腾腾的。
乔岳夹了一块鱼肉,把刺挑走后放在初月的碗里,他问,“小爹,这鱼哪来的?”
“我知道,”乔小圆抬起头,“是临叔叔给的。”
方初月了然,“他那池塘确实养了鱼。”但塘子里的鱼还不多,应该就是随意放了一些鱼苗进去,等鱼大了就自己吃,赚银子的话应该还是靠种植莲藕。
“他今早拿过来的,他想直接给,”夏禾肯定不乐意,好说歹说才用红糖换的。
“明日再换一些。”
好些时日都没吃过鱼肉了,如今这一口下去,浓郁的烧汁过后,结实细腻的鱼肉在嘴里化开,实在太过美味了。
吃过晚饭后,洗漱完,乔岳他们就赶紧回屋。
睡觉之前,乔岳和方初月二人带着夏禾他们运转了一个周天,待他们完全熟悉后,才放心离开。
乔岳二人回到自己房间内,乔岳督促了一下小金后,俩人搁着老远开始修炼。
子夜时分,夜色如水,树木和房屋仿佛蒙上一层浓雾。
微风吹走一片,又袭来更多。
俩人其实不困,但到底习惯了睡觉,躺在床上说了一会儿话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村人准备扛着锄头下地,便听到一声惨叫。
随后他跑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妇人捂着鼻子跑出来,一边干呕一边说。
“这王三草掉粪坑里了,梁大拿棍子想要将他拉出来,结果人没救出来,自己也跟着掉进去了。”
场面太过惨绝人寰,这妇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就跑出来求救。
无奈之下,周边的人只好开始拯救粪人计划。
等乔岳他们醒来出门的时候,人已经被救出来了。
乔岳蹙眉。
没看到王三草他们的惨状乔岳觉得有些可惜,但不多,更多的是庆幸自己错过了,不然得恶心到好几日都吃不下饭。
以及,初月的嘴真的没开过光吗?
方初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别瞎说。”他在案板上将面团擀开,叠起来切成一条条宽面。
乔岳见他无奈的样子,眼里像是盛着盈盈春水,澄澈无比,快速在他的眼尾落下一个吻。
方初月被亲了一口,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眉眼带笑,黏黏糊糊了起来。
夏禾:“……”本来已经准备进灶房了,迈出去的脚收回来,转身就走。
离开时,一把拦下要进灶房的田六婶。
乔岳说:“等会儿吃过早饭,我可能会去矿场那边看一下。”
“小金已经找到矿山的位置了?”
“对,昨天小金传了些画面过来,矿山里头好像有些不对劲,得去看看。
第108章 真的见鬼了
方初月应了一声,将生面条抖散,下进滚烫的沸水里,“那吃完早饭,是该去看一下,你小心些。”
“好。” 乔岳点头,说话的时候,面条漂浮起来。
宽面捞起,又过一遍沁凉的井水,口感会变得更加爽口劲道。
上面铺着青瓜丝、豇豆条、茄瓜,还有酸菜炒肉末,蒜末铺在上面,浇上调制好的酱汁。
夏日来上一碗菜码多多的凉面,不仅十分省时间,还特别开胃,乔岳一个人干了两大碗,最后还等方初月他们都吃完后,他又把剩下的那些都给吃了。
“小爹,等会儿你是要把蚕茧烘烤一下吗?”乔岳擦干净嘴巴,问道,“还是……”
“对,烤了之后再把蚕丝缫出来。”夏禾站起身准备干活,又问初月要不要学着缫丝?
方初月思索片刻,便说,“小爹,我想先试一下用鲛绡给小圆做一件衣裳。”
乔小圆仰着脸蛋,他又有新衣裳穿噜~
夏禾拍着脑门,差点忘了这事,“行,你先给小圆量一下尺寸,我先去将蚕茧给保存好。”缫丝需要大量时间,倒是不着急,但保存蚕茧这事得抓紧了。
不然等蚕蛾破茧而出,这蚕茧就没用了。
方初月起身拎着乔小圆进屋。
乔岳:“……”
既然无人理睬,那他走了。
乔岳背着背篓出门,路上还能听到关于王三草夫夫的乐子,他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心情大好,一路往苎麻地走。
走到半道时,路上没有人,他才将背篓收起来。
到了苎麻地,等候多时的蜂群飞过来,“嗡嗡——”快帮我报仇!
乔岳顿了顿,本想说让它先带他去一趟矿山再说,“行吧,得快一些。”
小金在前头飞,乔岳跟在身后,越过树木草丛,乔岳跟在蜂群后与另一队蜂群狭路相逢。
俩蜂群的蜂王对峙着,蜂鸣声吵得脑子也跟着嗡嗡作响。
小金飞在空中,在他面前翅膀震动,“看到这两脚兽没有,是我小弟!”
对面的蜜蜂显然不相信,嗡嗡个没完,甚至还亮出了尾针。
“他啊,抬一抬手就能将你解决掉!”
乔岳嘴角抽搐,这货脑瓜子一日比一日开窍,说起话来也格外气人。
小金转过来,示意他外放一下气息,配合一下。
到底谁是谁小弟。
“嗡——”快啊快啊!
给它见识见识,什么叫两脚兽的威压!
在小金越发刺耳的催促下,乔岳只好配合,放了一些灵气出来。
犹如瀚海般的庞大气息出来后,蜂群扑簌簌掉落,像下冰雹一样一个个栽在地上。
对面蜂王翅膀停顿了下,“嗡——”小的们,我们撤!
地上的蜜蜂扇动翅膀,快速跟着蜂王的屁股后飞走。
“哈哈哈……”小金嚣张的笑声刺入耳膜,“这块地方是我的,不许你们再过来!”
乔岳揉揉耳朵,一只蜜蜂倒是比人还懂得狐假虎威。
他伸出神识,轻轻在小金的翅膀上拍了一下,“笑得好开心哦,借着说我是你小弟,恐吓别的蜂……”
笑声嘎然而止。
小金飞到肩膀上落下。
“去去去,你的声音又不是不知道,刺耳得很。”乔岳作势在肩膀上拍了拍。
小金一动不动,手掌轻轻落在了旁边,“你要了我那么多口粮,当一当我小弟怎么了?”
“不怎么了,就是如果我给人当小弟的话,”乔岳说,“可能两个月需要十斤八斤蜂蜜,半年的话再来十斤……”
话音落下,蜂群在林子间开始发癫,几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蜂蜜还在乔岳面前亮起尾针,窜来窜去。
小金从肩膀上飞出来,“大哥,我们还是去矿场吧。”
乔岳追在它身后,“别着急啊,先来谈谈口粮的事情。”
小金充耳不闻,留下蜂群在原地,独自往林子深处走。
树叶繁茂葱郁,越往里头,树干越粗,如伞盖般的树冠遮蔽住天上的太阳。
周围变得昏暗起来。
矿山位于青山山脉深处,离着苎麻地有很远一段距离。
乔岳借机修习刚学会但不大熟练的脚法,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大大减少。
可就是这样,乔岳跟在小金后面,上了山又下山,绕来绕去,也花了半时辰才从山里走出来。
出来后,视线顿时开阔明亮起来,对面赫然就是一座不大的山,山体一侧显然又被开采过的痕迹。
看来是到了,乔岳立马退回到林子间。
难怪有人在这边挖矿而不被发现,这矿山离得也太远了。里头的动静就算闹得再大,声音消弭在林子间,自然就传不到外头去。
乔岳朝小金挥了下手,将斗篷穿在身上,而后便消失在原地。
小金茫然地在原地打转,怎么明明气息还在这,人却不见了,“我还在这,你就在这边等着,免得被人发现了。”
小金听话地飞到后边的草丛中躲藏起来。
它的气息本就微小,这一下,要不是不用神识扫过,还真发现不了小金的具体位置来。
乔岳收敛气息,往对面快速靠近,很快就听见一道怒骂的声音。
“跑啊,怎么不跑,昨天夜里不是很了不起吗,联合起来想要造反了!继续跑啊你们四个。”
一个男人手执长鞭,后边有四人像护法一样站他身后,鞭子在空气中甩出来的“噼啪”声,黑色的长鞭落在前面的四人身上。
只不过这四人瞧着处境不大好。
被人五花大绑捆在架子上,身上被鞭笞得皮开肉绽起来,衣衫褴褛下面露出了瘦弱的躯体。
乔岳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再落在他们身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像是畜生一般被捆上架子上仍由鞭笞,他呼了一口气,心里如同灌了铅一样难受。
得想想办法才行。
旁还有几个矿工推着板车路过,板车上捆着四个箩筐,上面都是刚开采出来的黄铜矿,垒出了尖来,金色的黄铜矿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三人低着头推着板车快速走开,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生怕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其中一个老矿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架子上的四人,真是造孽啊,明明前几日其中一个小兄弟还帮过他忙的。
哎,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若是昨天夜里这四人没有选择出逃,或许他们还有机会活着。
如今看着刘管事的架势,恐怕是不会让这四人有命活下来的。
矿场里一共两个管事,一个大管事一个刘管事,还有六个身手了得、配备武器的打手守着。
刘管事平日里喜好饮酒,一上头来便喜欢拿鞭子抽他们,谁不好彩被他正好瞧见,都得被抽掉半条命。
之前有大管事看着,刘管事到底不敢造次,下手没那么重,多是抽几鞭子就完事。
但前天又到了挖出来的黄铜矿送走的时候,大管事就带着俩打手出去。往常都是当天去当天就回,这次却是许久未见其的身影。
昨天就因为一老大哥手脚无力,不小心将黄铜矿摔在了地上。
刘管事便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对着地上的老头狠狠抽了几下,将人抽得皮开肉绽、直接抽得昏死过,心里才舒服些。
那暴虐的模样着实让人胆寒。
于是乎,经由那一遭,昨天夜里,本就筹谋已久的出逃计划再次启动。
老矿工是知道这事的,但他不敢参与。
几个打手中有个叫刘天的,不管什么人出逃都能被他逮回来。
对面就是山林,按理说他们只要穿过中间这段路,跑进山里就该跑掉了。
然而之前试图逃走过的矿工无一都失败了,就算成功跑到山里去,最后还是同样的下场,抓回来后直接任务加倍,被严加看管起来。
如今这四人的惨状,比之前那些都要来得惨烈。
老矿工现在只期盼大管事能快些回来,这样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乔岳看了一眼那个老矿工,他佝偻着背,低垂的面容约莫有五十岁了,心里憋闷得很,这个年纪该是在家颐养天年了。
老矿工幽幽叹着气,算了,与其担心别人,不如还是担心自己吧。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是……
就在这时候,老矿工忽然被拌了下,直接一头磕向黄铜矿。
黄铜矿矿石颜色璀璨,致密的块状粘连着,嶙峋不平,甚至是尖锐的。这栽下去,一辈子就过去了。
我去!不远处的乔岳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半死,闪身过去直接朝着老头伸手。
老矿工眼睛一闭,太好了。
终于可以去和儿子见面了。
下一瞬,老矿工的后背被人猛地拽住,整个人往后仰,嗯?
乔岳看着自己像提鸡仔一下提着别人,左右看了下,还好,没人看到他。他心虚放下,快速跑走。
老矿工和旁边的小伙子面面相觑,方才发生了什么?
“你……”
“嘘……”
老矿工瞥了一眼刘管事那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小伙子正色起来,心里仍旧很好奇,怎么会这样,啊?是鬼?
但好像是好鬼。
心思流转,几人还是专心干自己的事情来。
乔岳见几人没事,也松了一口气,他才刚想到办法,别这个时候出事啊。
“笑什么笑!”给自己上了点药的刘管事破防怒骂,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他没有对笑话自己的打手动手,反而是转身把鞭子捡起来,将水囊拿出来,拔开塞子,直接把水囊的水往鞭子上倒,水流顺着长鞭顺势而下。
淡淡的咸味在空气中漂浮。
我去!
乔岳脸色一凛,这贱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恶毒成这样。
拿着鸡毛当令箭,明明就是弱鸡还想当王。乔岳嘴角冷笑起来,别着急,等下有你受的。
刘管事执着鞭子,冷笑起来,“今日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说得很大声,脚步一下一下踩在地上,黑色的长鞭还在滴着水,滴答滴答的。
那四人被堵着嘴,恐惧地看着面前的魔鬼,“呜呜……”
救命啊。
“啊!”
刘管事一个狗啃屎摔在地上,“砰”一声,感觉地面都跟着抖三抖。
他摔得结结实实,脑门还磕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起来。
身后的打手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强忍着笑意走过去,“刘哥,你没事吧?”
说着就要扶他起来。
然而,当他走到跟前,想要伸出手时,这人手指颤抖,声音尖锐刺耳,“那是什么?”
身后几人跟着望去,刘管事身上的衣裳竟是多了几个血字来,
——血债血偿!
忽然阴风阵阵,打手们吓得抱紧自己,死命往后退。别人不清楚,他们日日跟着刘管事,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死在他手里的矿工,没有十个,也有七个了。
要不是有大管事在,恐怕还有没有人活着都不好说。
“装神弄鬼!”刘天冷笑道,“你们还快把管事扶起……”
话音刚落,刘管事忽然又抱着腿惨叫起来,“我的腿!”
另外三个打手瑟瑟发抖,“你牛逼你上!”反正你俩是亲父子,你扶他正好。
说不准这鬼也是来找他们父子俩的,毕竟一人仗着自己飞毛腿负责四处抓人,一人仗着自己是管事喊打喊杀。
这俩父子才是真凶手,你们找他们啊。
他们三个,只是吉祥物,凑数的而已。
放他们一命吧!
刘天气愤,“我上就我上。”
刘管事抱着腿在地上挣扎,全然没有方才那副鼻孔朝天的嚣张劲儿,“天,救我,救爹!”
刘天将火统拿在身上,“不想死的就出来,不然的话……”
乔岳看着这人手里的武器,模样怪模怪样的,长筒圆圆的,不会就是谢昆嘴里能伤到他的暗器吧。
看来这刘天这么有恃无恐,应该觉醒了异能,乔岳神识落下,刘天似有所感,“我不怕你,出来!”火统快要抖出残影来。
乔岳挥一挥手,又是一阵阴风阵阵。
“啊——”刘天背后一激灵,感觉汗毛都竖起来,整个人都吓破了胆,颤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用力按下去。
“砰”一声,声音如同鞭炮齐鸣,威力甚大,巨大的后坐力将刘天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乔岳心里骇然,闪身将暗器躲了过去。
眼见着刘天发疯一样开始对着四周一通扫射,他又立马窜过去,一把将火统夺走。
“啊,我的火统!”刘天睁开双眼,看着火统就这么飘在半空中,诡异得让人说不出话来,他又吓得坐回去。
乔岳看着手里的火统,不敢太随意地把玩,这威力果真非同一般啊,到底是哪里来的?
打手看着飘浮在空中的火统,吓得跪在地上磕头,“你要报仇就找他们姓刘的啊,我们三个什么坏事都没干,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而已。”
“对啊对啊,之前有人逃跑的时候,我看到了我还当没看到了。”
“我真的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啊,别杀我!爹娘救命啊……”
三人吓得尿都出来了,哀嚎着许久。
乔岳转动了一下手腕,火统的口一会儿对着刘天,一会儿对着刘管事,一会儿又……
矿山里劳作的矿工探出头来,又立马缩回去,天爷啊!好吓人!
乔岳把玩了一下,也不敢继续了,怕走火。火统被收入卡牌中,顿时消失在半空中。
他站在原地想了下,遂出手将刘天的腿也给打断,一个断左腿一个断右腿。
俩父子齐齐整整,谁也别落下谁。
这回轮到刘天在地上滚来滚去,刘管事在旁边扭得跟虫子一样,“儿子!”
乔岳又跑去将五花大绑的四人放下来。
四人跪在地上道谢:“多谢恩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告知我们你的名号,这样以后我们都能给你供……”
乔岳被噎住。
这个倒是不用了啊,出去后有银子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乔岳看着他们灰白灰白的头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倒是叫人听到了,吓得瑟缩了一下。
乔岳便不再管他们,四下转悠起来。看看这个矿山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矿山里的矿工陆陆续续出来。
矿山不大,里头的矿工也不多,全部都出来后,约莫四五十人。
乔岳看着面前的老矿工许久,又听了他们的交谈声。
这才知道,原来刚才的眼熟不是错觉。
矿工里有一半都是林家各个庄子里的老佃户,好些都是他见过的人,可不就眼熟嘛。
剩下的一些没见过得,则是贪墨银子或者得罪主家的下人,又或者是附近走投无路的村人。
林庄的老佃户原本在庄子里就被林大全那个庄头欺压,本以为换了个庄头,这日子不至于说好起来,起码能活下去。
没成想,新来的庄头直接将他们药晕了,送到了矿山来。
一开始发现自己被骗来矿山挖矿,有一个壮汉勃然大怒,奋起反抗,奈何势单力薄,当场被击毙。
鲜血染红了黄色的泥土,原本躁动的矿工安分下来,日日除了挖矿就是挖矿。
他们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睁眼就开始挖矿,到了夜里仍旧不能停歇。吃食上,也净是些野菜窝窝头,又或者是混合糠皮和米虫的陈米。
挖矿的日子过得暗无天日,以人力挖掘矿石,本就是用命去填,身体差一些的进来很快扛不住繁重的体力活和时不时的摧残,没多久就死了。
乔岳阴恻恻地看着那俩父子,这俩贱人,打断一条腿还是太便宜他们了,不如还是两条腿打断,然后让他们挖矿吧?
矿工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方才还他们头顶作威作福的俩人如今像死狗一样躺在他们面前,
愤怒、害怕、兴奋……种种情绪挤压在胸口,找不到一个出口可以发泄出来,逼得眼睛都红了,只能虎视眈眈地看着断腿的两父子。
刘天父子瑟瑟发抖。
忽然一块金色的矿石被猛地投掷出去,“去死吧!”
刘天被砸得头破血流。
紧接着一块一块带着矿工血汗的矿石被丢出去,又落下。
场景有些血肉模糊,乔岳移开视线,什么因结什么果罢了,世间万物皆是如此。
乔岳余光扫到角落,便发现三个打手不知什么时候跑了。
乔岳将神识收回来,发现矿山确实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黄铜矿。
倒是长了几棵灵果树,果子应该是被矿工吃了,因为上面一颗青果子都没看到。
乔岳从矿山出来,忽然,他停住了脚步,视线突然被人群里一个瘦削、骨瘦如柴的男子吸引住。
——乔兴盛?!
乔岳揉揉眼睛,不会是眼花了吧。
第109章 怎变成这样
乔岳定睛一看,混在人群中的男子被人遮挡起来,远远瞧着身形都差不多,实在难以分清哪个打哪个。
乔岳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找人时,人群又开始混乱起来,朝着刘管事父子发泄。
乔岳看了一眼地上的二人,立马将视线移开,他心里叹着气,却不是因为作恶多端的父子二人。
只不过是为了矿山里被人压榨得矿工感到难过。
才半年,就熬成这样,可想而知,这管事有多狠辣。
又过了一阵,刘管事父子躺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只胸膛还有些起伏,沸腾不止的怒火显然没那么快结束,有的人还想继续。
然而也有人清醒过来了,“我们快走吧,不然等有人回来了我们就走不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们是时候该离开了。
如今不是因小失大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那几个离开的打手会不会打着人回来。
至于刘管事父子,他们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苟延残喘,哪还能做出什么来。
“等等再走,出去我们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生活,矿石都是我们自己挖的,大家分一分,看能不能用得上。”
此言一出,一些在矿场待的时间不久又没怎么遭受过毒打的男人应和起来,四散开来,准备捡几块揣兜里,带回家去。
另一边身体亏空得厉害的,却是不敢再去拿东西,三五成群彼此结伴着离去。
有人径直朝着乔岳所站着的地方走来。
乔岳吓了一跳,以为那人看见自己了。
而后他转过身去看,原来他的身后的草棚摆放了六七个箩筐,上头都是矿石。
这人看见的是箩筐里的黄铜矿啊。
“快来了,在这边好多,都过来这边,不用去挖。”乔岳赶紧闪到一边去,斗篷能遮掩身体和气息,却不能真的将身体直接变没。
矿工一个接着一个从他面前经过,乔岳索性走到角落去,试图找到方才那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子,确认他是不是乔兴盛。
难道在方才离开的人哪里?早知道就先去那边看了。
这般想着,忽然轻飘飘、毫无感觉的斗篷变得沉重起来。
——斗篷快失效了!
乔岳这下是真被自己吓到了,一时辰就要过去了,乔岳直接飞掠出去。
在原地掀起了一阵细微的风,“方才是不是有东西给过去?”
“没、没吧,恩人还没、还没走啊?”
这人磕巴了两下,顾不上地上的矿石,撒丫子就往外跑去。
“等等我啊。”又是几个人揣着两块矿石跑着出去了。
剩下三五个看着满箩筐的矿石,大笑不止,“这些人真是胆小,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还怕什么?”
如今可好,这么多矿石都便宜他们了。
乔岳出了矿场,立马放出气息,小金从草丛中飞出来,“嗡嗡……”我们该走了?
对。
只剩下一刻钟了,他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不然等斗篷真失效了,他腾空出现,那就真完蛋了。
一人一蜂一路狂奔起来,路上还遇到彼此搀扶着离开的老矿工,乔岳在头顶越过的时候,掏出两块肉,丢向俩人。
“这是什么?肉!”乔岳听到后面传来的惊呼声,他没有停下,时间不等人啊。
只要路上见了人,乔岳就丢一块肉下去,肉不多,每人大概就巴掌大。
吃了带灵气的肉,应该能修补一下油尽灯枯的身体,够他们撑着走出去深山的。
若不是如今灵气充裕,或许这些矿工,早该撑不住了。
老矿工望着忽然出现在怀里的鲜肉,错愕不已,“这、这……”
旁边的小伙子为了扶着他,走得也很忙,“叔,这肉我们是不是不能吃啊?”两块肉显然是一人一块,老矿工那块还要大一些。
猪肉鲜红结实,瞧着就十分诱人,小伙子唾液泛滥起来,但他还有理智,知道长年累月没吃过荤腥的人是不能吃肉的。
这个还是生的。
“吃!现在就吃!”老矿工忽然下了决定。
不吃的话,以他的体力他不一定能走出去,还平白拖累了旁人;其次,等出去了这肉他们肯定保得住。
甚至不用出去,等后面的人赶上来,更虚弱的他们绝对保不住的。
“可是吃了会……”
就算是死,他也想最后吃一回肉。老矿工一口下去,“就算拉肚子那也等走出山里再说……唔……快吃!”
他双眼发亮,这肉是个好东西。
本以为这肉吃起来会有一股腥臊的生肉的味道,没想到入口不仅没有生肉的腥臊,还嫩滑无比,肉汁丰富。
他从来没吃过这种肉,老矿工想到死在矿场里的儿子,眼角留下了眼泪。
可惜老大没有机会尝了。
小伙子见状,蹙眉尝试起来,“哇!”
俩人快速把肉吃光,胃里和丹田处热乎乎的,四肢又开始有了力量。
“我们走吧。”
一老一壮继续往外走,走了一会儿就追上了前头几人,其中一人见老矿工腿脚这么有力,还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老矿工看了看天色,没有卖关子,边走边解释。
“什么,你说吃了这肉身上就有力气,真的假的?”
“爱信不信,"老矿工催着小伙子快些走,甭管别人信不信,“总之我们先走一步。”
几人落在后面,看着老矿工健步如飞的样子,面面相觑道,“爹,咱要不要吃?”
“……吃。”
这老头方才见了还一副要厥过去的模样,如今跟吃了灵丹妙药一样。
前头的矿工一个一个被他越过去,乔岳朝着那人扔下一块肉,到目前为止,给出去的肉大概有十五六斤。
乔岳想到那些瘦弱的矿工,心疼彻底消散了,能帮到人就好,就是不知道有几个会吃。
又跑出了一段路,前方好像没人了。
乔岳裹了一下身上越发窄小的斗篷,心里微微松了点气,没人了就好。随着时间的收紧,原本宽松无比的斗篷现在穿上身上已然有些紧了。
乔岳鞋子都快磨出烟来了,林子的出口才在眼前,“小金,去你那边。”
从林子走出来后,他跟着小金来到它们的老巢。
蜂群簇拥在小金周围,“嗡嗡……”小金扇动翅膀。
“蜂蜜……”话还未说完,乔岳身上的斗篷便骤然缩小,“蹭”一下从乔岳身上弹出来,掉在地上。
蜂群看出陡然出现在原地的两脚兽,吓得又开始躁动起来。
“好惊险!”乔岳将地上的斗篷收起来。
小金飞到他面前,“嗡……”你这衣裳我能不能用?
乔岳低头看着也就比花生米大两圈的小金,大笑起来,“是你穿衣裳,还是衣裳穿你?”
小金听出来乔岳的嘲讽,不满地用尾针扎了他一下,蜕变成金翅蜂后,小金的尾针还能不断长出来,不像普通蜜蜂那样,蜂针没了,自己也没了。
手背微微刺痛,乔岳用灵气轻抚了一下,伸出手指朝着小金弹了一下,“再蛰我,就把你的蜂针一根一根拔掉。”
小金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被迫屈服于乔岳的威逼之下。
约莫有两月没割蜂蜜,这回的蜂蜜瞧着不如上回的冬蜜来得醇正,但灵气也是不少,只不过甜度稍差。
春季雨水多,花蜜的甜度也跟着下降。
“好好好,不割你的口粮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乔岳割了一半就放下。
榨出来的蜂蜜一共十二斤,乔岳将蜂蜜装好罐子,将东西收进卡牌后,就将背篓拿出来,背在肩上,“我走了啊。”
小金压根不关心,它只关心自己接下来的口粮。
申时初,日头还猛烈着,晒得后背有些发烫起来。
他慢悠悠往家里走,路上还瞧见不少嫩生生的蕨菜,初夏的蕨菜吃起来和春天的吃起来没甚区别,焯一下水直接拌着吃,极其鲜嫩爽口。
他们一家子都爱吃这个,乔岳便将其都摘了回去。
正好路过菜地时,乔岳又调转步子,往菜地走去。
旁边的妇人探出头,看着他手里那把子蕨菜问道,“你这蕨菜哪儿采的,竟然还这么嫩生。”
乔岳摘了几根豇豆和三根茄瓜,“就路上这儿看到几根哪儿看到几根。”
妇人撇撇嘴,见问不出什么来,索性跑过来扒拉一下乔岳的背篓,豁!好家伙,这岳小子怎么整日闷声发大财,早知道当初她也让老大去养蜂了。
每隔两月就割回来几斤蜂蜜,蜂蜜的滋味可比饴糖好多了。
“岳小子,你这蜂蜜换不换啊?换的话婶子不占你便宜,用两大条腊肉与你换,”妇人盯着那罐子蜂蜜眼睛都不转一下。
乔岳:“……”
“婶子,我给你两块腊肉,你换一斤蜂蜜给我吧。”
这婶子也是厚脸皮,哂笑道,“若是我有蜂蜜,肯定与你换了,婶子也不多占你便宜,就换半斤如何?”
“不如何。”腊肉几十文一斤,蜂蜜几十文一两,尤其是他这种蜂蜜,几十文都买不到。
乔岳说完这话,就将茄子和豇放在背篓里,往家里走去。
离着村子不远,乔岳就看见前头一堆人围着。
方初月在外边上蹿下跳,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乔岳快步走过去,“初月。”
方初月闻声抬头,迎着光走过来的乔岳仿佛穿上以光华编织成的披风,他用力挥了挥手,“相公!”
方初月一脸欣喜地跑过去,快到面前时猛地停下。
“你回来了,怎么样顺利吗?”
夫郎仰着头看着自己,明眸皓齿的模样,目光还亮晶晶的。
叫人看了都心软起来,乔岳呼吸乱了,“初……”
“山子,你回来了。”
乔岳:“……”
乔岳扭头眯着眼看着田柱子,这家伙成亲了还是一样煞风景。
本来他也只是想摸摸初月的脸而已,又没想干什么,这边人这么多。
乔岳牵着方初月的手,一通叨叨。方初月“哦哦”点头,“没错,没错。”
“相公,我猜你肯定不知道谁回来了?”
“谁啊?”方初月一脸神秘的样子,乔岳止不住好奇,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不会是乔兴盛吧?”
方初月拍着他的胳膊,“你怎么知道的?”
未等乔岳回话,方初月就开始叭叭说起来。
“就是他,方才村子里进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小圆他们几个娃娃看了,从大榕树那边滋溜一下跑回家里。”
小圆他们吓得哇哇叫。
院子里田六婶一听这声,抓着扫帚就出来,“快滚,乞丐不能来这边!”
他们青山村可不欢迎乞丐,如今这个世道谁都不好过,大家想发发善心都得考虑清楚,就连家里头的娃娃见了第一反应都是跑。
乞丐就大喊着,“我是兴盛啊!”
田六婶扫帚狠狠打在地上,“兴盛个屁兴盛,我们村子里没有喊兴盛的,骗人都骗错了,赶紧走,不然我这扫帚就不会留情了。”
“我真的是兴盛啊,六婶,阿叔……”那人将在场的人都喊了一遍,又说起村子里一些事情来,“之前你喊我给你帮你写信寄给你那隔壁的小妹,你忘了?”
田六婶手里的扫帚“啪”一下丢在地上,她侧着头看着对面的……人,不敢相信地问,“你真是乔秀才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出去时不是好端端的吗,这才一年光景,就从秀才变成乞丐……?
还有他那媳妇呢?
田六婶感慨完,转头就将附近的人都给喊出来。
众人围着他嘘寒问暖,眼神里怜悯、同情、幸灾乐祸,各种表情都有,乔兴盛被拉到矿场里挖了半年的矿,一身傲骨早就被磨平了。
只见他颤抖着,抱着肚子问,“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
“能啊,有半碗剩饭,柱子去端一下。”
田柱子脚尖都不带动一下,吃什么吃,这姓乔的之前不知道怎么欺负他兄弟呢!
田六婶蹙眉,“快去。”都什么时候了,耍什么小性子。
见亲娘要上手了,田柱子“哼”一声转身进屋,他就是看在这人半死不活的份上。
田柱子很快端出来一个碗,“呐。”
这混小子,田六婶接过饭碗递给乔兴盛,“吃吧,没什么菜,慢些吃。”
“谢婶子,”乔兴盛抓着筷子狼吞虎咽起来,糙米饭被送入口中,尚未嚼几下就立马咽下去,粗糙的饭粒刺啦着嗓子眼,“咳咳——”
乔兴盛猛然咳嗽起来,仿佛就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脸颊都红了,看起来狼狈极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方初月看着这人狼狈的样子,视线扫过这人的眉眼,不由自主与日日看着、摸着的眉眼对比起来。
还真有三五分相似……
方初月顿了下,心里有些不合时宜涌起一阵阵喜悦来,他干咳一声,强行将笑意压抑住。
这样非常不好。
方初月检讨了一下自己。
“慢些吃,不要着急。”田六婶看着乔兴盛,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最关心的。
第110章 你想太多了
乔兴盛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苦涩艰道,“我进城里后……被、被人掳去挖矿了,今日才从里头逃出来。”
乔兴盛说着又舔下干涩裂开的嘴唇,嗓子眼因为长时间未润泽过显得十分沙哑,像是用刨子在老树皮上来回磨擦的颗粒感。
“难怪你成如今这样,你知道是谁家干吗?”
乔兴盛顿了下,方摇头说不清楚,他们每日都被看守着,吃住都在矿山,日日还得挨打,乔兴盛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被鞭子鞭笞过的紫红色鞭痕。
“真是造孽啊这些人,”田六婶看了一些,忍不住骂了一句,又让田柱子倒了一碗水出来,“喝些水吧。”
乔兴盛低头看着碗里的澄澈的水,默然了一会儿,双手捧着碗,大口大口地汲取着碗里的水。
“瞧着可怜儿见的,喝个水都想喝那树枝露水一样……”
田柱子说,“娘,是琼脂玉露。”
“去去去,我管你那什么树枝露水,还是琼枝露水的。”
田六婶瞪了一眼拆台子的田柱子,“总之啊,那些天杀的黑矿场那些胆大包天了,好端端走在路上竟是连秀才都没放过。”
就是啊,乔兴盛去岁出门时,身形匀称,气质斐然,他们压根不敢多和乔兴盛说话,生怕自己说话难听,僭越了他们村子里唯一的秀才。
这才过了多久,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若是此时让乔兴盛在村子里转悠一圈,怕是亲爹见了都不一定认识了吧。
当然,村人还不至于如此缺德。
有人提议道,“你能不能继续走,送你先回家?”看他这样子还是不要在外头晒着了,先回家再说吧。
乔兴盛点头。
“我唤了家里的小孩去喊人了,这会儿你爹娘应该也快到,或者你再等等……”另一个人说,他看乔兴盛这幅随时要厥过去的模样,压根不敢碰他。
生怕在送他回去的路上,人出事了,倒是就给赖上他们了。
又等了一会儿,人还不见过来,倒是又一小孩跑来说,“小爹,老乔家只乔爷爷在家,其他人都不在啊,出门去了。”
他倒是和乔老汉说了,小孩隔着窗户和他说话,总觉得里头阴恻恻的。
根本不敢多留。
乔家大房在村子里早就没有之前走到哪都有几分薄面的威风来了,乔老汉那腿不利索后,平日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迈,小门不出;乔老大与周氏成日在家里上演六国大封相,破口大骂只是开胃菜,到了后头更是直接动起手来。
原本周围与大房关系好的人家,都渐渐与他们疏远了,在村子里他们还真跟隐形了一样。
也就乔磊和乔小梅兄妹二人,瞧着还是个好的。
小孩他小爹拍着大腿,“我说忘了什么,昨日周氏回娘家了,估摸着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乔磊和乔老大整日在地里忙活,乔小梅该是去山里捡柴火去了。
这可怎么办?
乔兴盛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不……”
“阿叔,我来吧。”乔岳走了过来,他个子高,一走过来就给矮小的村人形成了压迫感。
小孩他小爹下意识后退一步,又往前走了两步,眼前亮起来说,“对对,岳小子,你回来得正好,你一个行不行?”
乔岳看着瘦骨嶙峋的乔兴盛,点头说没问题。
对于乔兴盛真的被抓去当矿工,挖了半年矿这事,乔岳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
他想过会不会有朝一日他会不会成了大官回来,也想过某一天他灰溜溜地回到村子里,届时他绝对会当着他的面嘲讽他。
你乔兴盛不过尔尔。
然而,当乔兴盛一身伤痕出现,整个老了十几岁的样子,乔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乔岳将身后的背篓递给方初月,“初月你先拿回去,我等会儿就回去。”
方初月抱着背篓,乖巧点头,“好。”
乔兴盛想要拒绝:“我……”
乔岳当做没听到他的话,直接抓过乔兴盛的胳膊,将人架了起来。田柱子见状赶紧跑过来架着另一边,俩人抬着乔兴盛就往村里头走去。
身后的妇人夫郎视线流连不去,要不是快到了做饭的时候,高低也得跟过去凑热闹。
三人速度很慢。
乔兴盛偏过头,以前那个懒懒散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睡大觉的弟弟,不知何时竟已长成如今这般样子。
看到乔岳后,乔兴盛早反复咀嚼过的痛苦、悔恨又再度侵袭在心头。
去岁他与徐晓惠搭上林如婉的马车一块进城里,路上林如婉朝他搭了几句话,临走时还留下地址,说若是他们夫妻二人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寻她。
徐家在地动中房屋倒塌得有些厉害,修补需要时间,故而才一直腾不出手来去联系闺女,如今见闺女和女婿前来,师娘高兴得很,原是很高兴,还让他们多住些日子。
然而寄人篱下多有不便,尤其是两个舅子对他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他端起茶杯来都觉得他多喝一口水。
乔兴盛便想着和徐晓惠出去住,但徐晓惠不乐意,她娘更是不乐意,徐晓惠还让他多担待些。
乔兴盛忍了又忍。
又有一日,乔兴盛又被刁难,这回连徐晓惠都不站在他这边,他们本就成婚没多久,关系着实算不得亲近,乔兴盛郁闷地走了出去。
他在街上逛起来,想要找一份账房的工作,这样他不用再受徐家的气,也不用灰溜溜地回村里,被人耻笑。
只不过大部分店铺都已关门大吉,还开门的店铺一听他来问工,还未进门就挥手赶他出去。
他就是在这时候遇到了林如婉和他爹。
林如婉见了他,朝林父介绍道,“爹,这是我之前与你说的,乔秀才乔相公。”
“乔相公,这是我爹。”林如婉给他们介绍了一下。
乔兴盛有些尴尬地朝林府作揖,并准备告辞,林父拦着他说,“虽然有些冒昧,但我家中刚揪出了俩硕鼠,不知乔相公是否愿意……”
乔兴盛就这么当了林家的账房当了两个月,期间他与徐晓惠的关系也因为他非要搬出去而破裂了。
林如婉知理贤惠,虽然脸上有块不大的胎记,但乔兴盛不嫌弃。
只不过还没等他和徐晓惠直抒胸臆,林父林母便先一步出事,林如婉也与林昊空大吵了一家。
而后他就被人打晕,醒来时已经在矿山里头了。
在矿山待了约莫半个月,他才摸清楚,竟然就是林家在私自挖取矿石。
乔兴盛如坠冰窖。
若是他没有跟着徐晓惠离开,若是当初他没有答应去林家当什么账房,若是那天夜里再警醒一点……
早知今日事,悔不慎当初。
乔兴盛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只觉得刺得眼泪都快滚落下来,如今一切都毁了。
俩人走到半道,就与乔磊二人迎面撞上。俩人在地里得知乔兴盛回来,也不再继续干活了,连锄头都没放下就往村头跑。
“山子,你知道了吧,你兴盛哥回来了!”乔老大看着乔岳笑着,满是沟壑的眉头舒展起来,他就知道他儿子不是那种白眼狼。
一定会回来找他们的。
乔岳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不知道乔兴盛的现状,该是只听到了儿子回来就跑过来了,连草鞋都没穿上。
乔岳点点头,“大伯,石头,那你俩回来得正好,兴盛堂哥就交还给你们了。”
“他在哪……”乔老大话还未说完,就将面前被推过来一个人,“等等,这、他……”
“爹……”乔兴盛朝着乔老大和乔磊喊,“小弟。”
乔老大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秀才儿子!
不可能。
“山子,别开玩笑了,快告诉我你兴盛哥在哪?”
乔岳和田柱子:“……”什么情况,这么大个儿子在他面前装不认识是怎么回事。
好在乔磊还算靠谱,知道乔岳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我来吧。”
他直接将人接过??去,“谢堂哥,柱子哥。”
乔岳摆摆手,“不用谢,你哥他被人掳掠去挖矿了,身子骨亏空得厉害,大伯你记得给他补一补。”
乔岳他们离开后,这边乔磊和乔兴盛一句话没说,乔磊默默将人架回去。
只乔老大跟在后边,嘟囔道:“怎么可能是兴盛呢,不可能啊,不应该是他的。”
他家大儿子打小聪慧,以后是要做大官的,怎么可能被人抓去挖矿,搞成这样回来呢?
废了。
二十余年的努力,就这么废了。
乔老大忽然又想到,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那他们村子岂不是都知道他的秀才儿子变成这样了?!
乔老大倏地抬起头,看着前方那道身影,快步走进屋里。
回到家中,乔小梅已经在家里收拾野菜,今日捡的柴火也够用了,她听到动静抬起头,“二哥,爹,这人是谁啊?”
乔老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吭声,乔小梅等着乔磊的回答,便听到一声“小妹”。
这声音十分耳熟,乔小梅丢下手里的野菜,冲过去喊,“大哥?是不是大哥?”
乔兴盛轻轻点着头,“小妹,许久未见,你长大了不少。”
“大哥,你怎么会……”乔小梅手足无措地看着乔兴盛,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乔兴盛咳嗽一声,将他这半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在林家的事他说得很简略,徐家和矿场的日子说得很具体,每日吃了什么有没有挨打都说出来。
乔小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这林家真是胆大包天了,大哥你是秀才,有功名的他们都不怕。”
林家必然是不怕的。
乔兴盛在林家当账房的时候听到,县令没死的时候,林家想将苎麻地买下地契,都要偷摸着来,那会儿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卖块地都得偷摸着。
今日他从山里出来路过苎麻地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后头县令县尉死了,县丞接替上位,县里乱了好一阵,林昊空行事更是有恃无恐。
乔小梅啜泣了两下,泪眼汪汪地点头。
乔兴盛看着唯一为他哭泣的妹妹,觉得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心寒。
因为他的亲爹到如今,都没有问过他一句话。
屋子外,折回来且在偷听的乔岳同样在点头,原来是林家在私自挖矿啊。
田柱子对林家、林如婉等人的名字十分陌生,他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听出是苎麻地附近有个矿,林家发现后抓了不少矿工去挖矿?
今日矿场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他们这些人才能跑出来。
田柱子突然侧身,看着前后脚从同一个方向过来的乔岳。
任谁被这么盯着,心里都毛毛的,乔岳回望过去:“?”
田柱子摸摸鼻子,只觉得自己昏了头。
听了这事,俩人就弯着腰快速溜走。
乔磊听到墙角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快步走出来,望着堂哥鬼鬼祟祟的背影,沉默了。
“二哥,外面有人啊?”乔小梅起身,准备打水让乔兴盛洗漱。
乔磊摇摇头,“没有。”
乔小梅“哦”了一声,又说,“锅里有热水,二哥你帮舀出来,我现在做饭,家里还有一块腊肉。”
乔老大心里泛起嘀咕,不年不节的吃腊肉……
俩兄妹干起活来很快,乔兴盛填饱肚子,其实就已经撑不住了,直接昏迷过去。
见他这样,乔磊也不敢给他洗漱,只打了热水帮他擦拭身体,热水一共换了五六盆,头发也用头巾裹起来。
……
夕阳西沉,清澈碧绿的河水像是绿绸带,河水静静流淌。
石阶旁好些小孩在玩水嬉戏,乔岳顿了一下,与岸边的男子四目相对,他挥了挥手。
陈临朝他点了下头,又将视线放在小孩身上,“好了,玩得差不多我们该回去了。”
“啊?”
乔小圆仰着脸看他,“临叔叔,我们再玩一会儿吧。”
“我们不是说好一次只能下去一个小朋友吗?”陈临说。
河水抹过石阶,大致在几个小孩的脚腕位置。
“对啊,”乔小圆用力点头,看着梁归和苗哥儿,“归归,苗苗,你们快上去吧,轮到我玩了。”
苗哥儿点头,“好吧。”就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准备站在那看着圆圆玩水。
梁归不动,“圆圆,你耍赖皮,方才你玩了好久哦。”
“哼,算你说得对。”被发现的乔小圆也没继续耍赖。
肩膀耷拉着挪到苗哥儿的位置上,连平日倔强的呆毛都垂头丧气起来,。
梁归用力踩下去,水花四溅,滴回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哇!归归,你这次水花好高哎。”
乔小圆又抖擞起来,拍着手叫好。
在苗哥儿和乔小圆的夸赞下,梁归得意叉腰,平直的嘴角翘起。
一旁的陈临看着像是骄阳般的小孩,忍不住乐呵。
乔岳见乔小圆玩得很好,也没催他离开,将小圆交给陈临照看,他们是放心的。
最主要的是,小圆自己乐意。
乔小圆打小就对于别人对他善恶意很是敏锐,如今更是厉害了些,所以平日里也不拘着他。
走到村头时,周氏一边哭一边跑过去,应该刚知道就从娘家跑回来了。
“看够了没有?”乔岳朝田柱子翻白眼。
这货从大房那边出来后,就一直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瞥他。
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有屁快放。”二十岁人了,想要放屁话的时候还是这么烦人。??
“嘿!你这话说得……”田柱子无语,“那我放了啊。”
乔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听到田柱子神神秘秘,用手掩着嘴巴,声音低沉地说,“你方才是不是从……回来的?”
中间三个字田柱子囫囵着过去。
乔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就是去割了蜂蜜,还去了一趟菜地,摘了些茄子回来。”
田柱子本来就是试探,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这货就是去了。
“那应该是我想多了。”田柱子说。
乔岳点头,“不是应该,就是你太想多了。”
田柱子:“……”论不要脸,还是你乔山子不要脸。
进门之前,乔岳用了一次清洁术,乔兴盛那头发上的虱子实在厉害。
乔岳又转动手腕,这次落在田柱子身上。
一阵清凉的风袭来,裹着他,田柱子忽得觉得心旷神怡起来。
乔岳不管他在后面如何陶醉,一进门,方初月正好端着菜出来,便看了过来,“那边怎么样了?”
乔岳笑了下,脚步加快了些,“等会儿与你说,今晚吃什么?”
方初月点头,“今晚吃凉拌蕨菜,肉末茄子,豇豆炒蛋。”
今年开春,货郎挑着鸡雏出现在村子口,村子里好些人家都挑了几只来养。
为了吃鸡蛋,方初月他们也挑了五只母鸡养,争取每个人每天都有鸡蛋吃。
当然,鸡雏养了两个月,远远还未到生蛋的时候,今日吃的这蛋是大秦他们兄弟拿过来的,方初月给他们拿了不少米面,和一些饴糖。
乔岳摸了摸下巴,“这野鸭蛋他们都能摸到,眼神真好。”其实不止眼神好,因为两兄弟几乎就没有停歇的工夫,在外头时间多了,有时候还真能找到一些东西。
以前他们不敢声张,因为一旦被看到,这东西铁定保不住了,但如今大家都知道他们与乔家关系近,倒也没再发生过东西被抢的情况。
“小爹,吃饭了。”
“好。”夏禾揉揉眼睛,缫丝实在费眼力,忙活了一天能做出一匹来就不错了。
坐下后,乔岳才想起乔小圆还在外头玩得不亦乐乎呢。
他又出门将人提溜回来。
“哎呀呀~小哥,救命呐!”乔小圆手脚并用,在半空中扑腾。
乔岳将人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你现在喊谁来救你都不好使,别以为有人看着你,你就可以把衣裳都给打湿了。”
夏禾扭头和方初月说,“初月我们吃饭。”
“好。”方初月抓起筷子,一边看着俩兄弟,一边津津有味地吃饭。
还别说,挺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