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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有一就有二


    院子里湿漉漉的,空气湿润微凉,带着沁人心脾的舒适。


    燃烧了一半的柴火从灶口里被抽出来,扔在下方的草木灰中。


    铁锅里煎着十数个猪油渣包子,暄软的包子皮被煎至微微焦黄色。


    方初月用竹夹子将猪油渣包子一个一个夹到簸箕上,包子比拳头都大,白色的热气蒸腾而上,香味四溢。


    方初月见锅里还油淋淋的,又将旁边已经拌好的豆芽重新倒入铁锅内拌了一下。


    豆芽盛起后,方初月快速用丝瓜烙将铁锅清洗干净,又用抹布将锅和灶台擦拭干净。


    洗干净手,方初月一手抓着簸箕,一手拿着凉拌豆芽进屋。


    乔岳擦好桌子,抬头见方初月两手都拿着东西,他赶紧走过去接过其中一样,“我来。”


    他闻一下,笑着说:“好香啊。”


    方初月一想到昨晚这家伙不管不顾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给他一拳,“是吗?”


    “是啊,看着豆芽发得多长,多粗,色泽油亮,味道闻着更是堪比一绝。你这做菜的手艺已经能和阳哥儿有得一比了。”


    乔岳将盘子放下,黏着方初月坐下。在他旁边叭叭个没完,疯狂说些好听的话。


    夏禾将桂花糕拿出来,闻言笑了笑,这小两口估摸着又闹起小别扭了。


    夏禾佯装不知。


    放下桂花糕后,又站起来把门关上。


    一转头,就见山子又抓着他的手说了一句,初月原本还有些冷淡的脸就绷不住笑了出来,又凑一起嘻嘻哈哈起来。


    夏禾坐下后,几人就开始吃早饭。


    今日早饭吃得有些晚了。


    昨天夜里下了一宿的雨,一直到早上才将将停住,他们就披着蓑笠戴着斗笠出门捡菌子去了。


    秋雨过后,温度降得有些厉害,可山里还是有些耐冷的菌子、蘑菇会长出来,那些菌子味美极鲜,端看谁好运能捡到了。


    中秋时节,金桂飘香。中秋摘下的桂花晒干后放起来,今日正好有了空闲,夏禾没跟着出门,反倒是在家中做起了桂花糕。


    桂花糕是用糯米粉、粘米粉、糖粉还有水搅拌均匀后,上锅蒸。


    雪白的米糕上用金黄色的干桂花和糖桂花点缀而成。


    方初月看着面前的桂花糕,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细腻绵软的桂花糕在口腔内化开,糖桂花的香甜唇齿留香。


    鼻子还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好吃啊,小爹你做的这个桂花糕。”拿在手上一点也不松散,方初月喜欢极了,直接舍弃掉了之前百吃不厌的猪油渣包子专心致志吃起桂花糕。


    夏禾说:“喜欢就多吃点。”


    袖子被扯了一下,夏禾低头,就见乔小圆指着那盘凉拌豆芽说,“小爹,我想吃豆芽。”


    阳哥哥做的饭菜是最好吃的,小哥比阳哥哥做得还好吃的话,到底是有多好吃呢?


    乔小圆扒拉了一下碗里的豆芽,鼓着腮帮子嚼了嚼,“唔……”


    好不容易咽下去后,乔小圆用小眼神斜了一眼他大哥。


    古灵精怪的小模样,乔岳瞬间乐了,挖个坑出来:“怎么,你觉着不好吃啊?”


    方初月看着乔小圆。


    “好、好吃啊,”乔小圆磕巴了一下,朝着方初月露出个乖巧腼腆的笑容,视线移开,又说,“大哥,你说好吃,你为什么不吃呢?”


    方初月又扭头看着乔岳。


    乔岳:“……”


    嘿??!


    这三头身小娃学了他的招,还特意拿来对付他。


    吃过早饭后,乔岳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看一下。


    结果这个时候,王多粮的人一脸着急地跑来找周铁柱他们。


    乔岳问:“找周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山脚有人没了,你们要不要过去帮一下忙,那边人手不够。”


    周铁柱一出来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点头出门。


    乔岳只来得及与方初月交代一声,方初月沉吟道:“去吧,估计那边真的人手不够,若是有旁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该干什么就只干什么。


    乔岳应道:“好,我不会大包大揽的,你与小爹说一声,我先出门了。”


    “好。”


    乔岳出门后,夏禾从里屋拿着一个篮子出来。


    柿子要么不熟,要熟就一块儿熟,偏偏柿子还不能多吃,吃多了胃不舒服。


    夏禾不打算让乔小圆他们多吃。


    篮子里是熟透的野柿子,这些柿子是打算挑出来分给其他人。


    “山子去哪儿了?”夏禾一边将篮子递给乔小圆,一边说。


    乔小圆得了好一些柿子忍不住捂着嘴笑,“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这是让你送去给苗哥儿家的。”夏禾叮嘱。


    柿子不多,乔小圆也能拿。


    “好吧,”乔小圆撅着嘴,“我真的不能吃一个柿子吗?”


    “就吃一个,好不好啊小爹。”


    乔小圆眼巴巴地看着他,夏禾看着他无奈点头。


    等乔小圆高高兴兴带着铁蛋他们出门后,方初月赶紧解释说:“小爹,方才王家人过来,说是村子人有人没了,喊他们过去帮忙,山子和柱子也去了。”


    夏禾四下看了下,“那你六婶他们都去哪儿了?”


    今日院子里极其安静,就算小圆带着铁蛋他们出去玩,乔岳和周叔他们都出门,也不该是安静成这样。


    “也跟着去凑热闹了啊?”夏禾自己给了个答复。


    “对。”


    夏禾蹙眉,看来今日这事估摸着还不小呢。


    也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初月有些担忧,夏禾余光一扫,“初月,是担心山子吗,你要不要也去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初月顿了下,笑着说,“是有些,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吃亏。”


    夏禾点点头,一脸赞同的表情。


    俩人说了几句话,心里反倒是不怎么担忧了,准备干活。


    太阳尚未出来,只不过水汽散了不少,碧空如洗,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方初月将早上捡到的菌子随意放在地上晒。


    地上的菌子不多,估摸着也就两顿的量。


    整理好后,他收回视线,突然想起家里那些不怎么吃的柿子,他说:“小爹,那些柿子我们也不怎么吃,不如我们晒成柿子干吧。”


    听说还有人会做成果酱之类的,只不过那得是熟透的柿子才能做。


    而且不如柿子干来得方便。


    一听方初月这话,夏禾拍着大腿说:“我刚都想把里头的柿子分人了,没想起这茬。”


    他转身回屋里,从角落将一个背篓拿出来。


    半背篓柿子拿回来时颜色还特别青,如今也已经变黄了,捏着还有些软了。


    拿来做柿子干口感最好。


    红薯干已经晒制完成,如今竹篾是空的,正好拿来晒柿子干。


    “那我们开始吧。”


    俩人说干就干,坐在院子中一手拿着柿子,一手拿着小刀削皮。


    削皮再切成厚片,焯水后直接晒就成。


    柿子不多,俩人削皮很快就削完了,方初月赶忙进去准备拿菜刀开始切片。


    “大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晴姐儿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方初月探出头去,“二弟,小妹,我在这。”


    晴姐儿跑了进灶房,见到夏禾也在里面,晴姐儿喊了一声夏叔。


    阳哥儿紧跟其后,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夏禾听得清楚。


    俩人眼瞧着心情都很差,甚至还有些恍然不安的样子。


    “你们也去跟凑热闹了?没受伤吧?”方初月看他们的表情,着急问道。


    大人闹事时小孩子可别瞎凑什么热闹,不然真打起来了可就麻烦了。


    俩个弟弟妹妹对他来说,还是小孩子。


    方初月问完,晴姐儿就忍不住打开了话闸子,“大哥我们没受伤,就是……”


    “你们没去看,原来昨天夜里我们家旁边的那两户人家,没了……”


    狼群以夜色和雨水声作掩护,夜里闯进山脚的村人家里,待到天亮后,这人家的亲人过去敲门,却无人应答了。等他推开屋门才发现屋子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床榻上的鲜血与血脚印,任谁看了都知道是狼干的恶事。


    雨水冲刷过头,思什么气味都没有了。


    村子里一下子横死了几人,大家伙顿时人心惶惶,恐惧和怒火无处发泄,便朝着王家去。


    王志束手无措,差点被唾沫星子淹没。王里正大喊,也没人理他。


    反而是让他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混乱间,王里正气晕过去。


    这也是王多粮喊周铁柱过去压场子的原因之一,王多粮可不像王志那么傻。


    别说他们了,就连王多粮自己见了这事都害怕得不行。


    可是他又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喊周铁柱过去,周铁柱过去了,乔岳和柱子这俩人自然也会跟过去。


    这样一来又能让乔岳他们帮忙挖坑埋人,又能将村人震慑一二。


    不然再任由村人发泄怒火,怕是狼的事情未解决,自己先打成一团。


    “那如今怎么样了?”方初月问。


    晴姐儿眼睛有些红,摇摇头:“不知道啊,爹娘把我们赶回来了,不然我们继续待着。”


    这狼……


    方初月想起以前的邻居,心中怅然得很。


    但见弟妹难过成这样,他赶紧安抚道:“我们打算晒柿子干,你们也过来帮忙吧。”


    忙起来就好了。


    “好。”阳哥儿他们挽起袖子帮忙,灶房里气氛有些沉闷。


    晌午的时候,乔岳他们没有回来。一直到黄昏时分,乔岳的身影才出现门口。


    方初月放下手里菘菜,又跑去端了一杯茶水过来,忙不迭跑去接应:“你没事吧,怎样了?”


    乔小圆挨着他大哥坐一起。


    “哎……”


    乔岳长叹一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后,长叹一声:“我没事,就是狼的事不大好解决。”


    也不知道那群狼用了什么法子,能接连害死七八个人,还不被周围的人发现。


    哪怕是雨声太大,被害的人也不该毫无反应才是啊。


    村子里的人一听说这事都害怕得很,别说想办法了,能不骂人安静下来就不错了。


    而王多粮那边确实束手无策,前些日子他为了秋粮一时去县里,压根连县城都进不去。


    一大帮子人闹了许久,屁事没解决,快天黑了才将人入土为安。


    “最怕是有一就有二……”乔岳头痛不已。


    如今他就担心狼还得来第二回。


    若是做拒马的时候动作快一些说不准还能拦一拦。


    “它们是有备而来……”方初月说。


    乔岳点头,其实他也觉得这拒马的作用不大,能以漆黑的环境和雨水的声音作掩护,那几个拒马怕是拦不了它们。


    如今这般说,就是寻求些心理安慰。


    方初月突然想起之前的那头猪,又道:“会不会狼群里面也有我们这样的……狼啊?”


    乔岳恍然大悟,“……难办了。”


    “那我们必须要想法子把那群狼给杀了。”


    乔岳喝了两杯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第82章 陌生的哥儿


    “屁都没有一个,到底为什么要我们在这边巡逻啊?”


    “别抱怨了,再过半时辰就交班了,熬一熬吧。”


    夜色淹没整座青山,微不可见的几颗星星在头顶闪烁,山脚有俩人举着火把在走来走去。


    下了两场雨,夜晚变得有些凉,其中一人抱着手臂搓了搓,忍不住原地打了个冷颤。


    “还有半时辰呢,要我说啊,起这主意的人压根就有问题。又说要剿狼,结果就安排几人夜里巡逻,能巡出个什么东西来啊。”


    “我们都在这边巡了,哪儿还会有狼靠近啊。”


    就这两把斧,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旁边的李二牛好声好气道:“话不是这么说,我们之所以巡逻不是为了正面和狼群对上,是为了震慑它们,不让它们再跑到村子里。”


    说是要剿灭狼群,可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就与狼对上。


    那不是剿狼,是被狼剿。


    青壮年白日要加紧锻炼,好些人的异能也该抓紧训练起来了,刚觉醒时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不说可以一打三吧,起码真对上了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只会大喊着乱砍,狼没砍到自己先没一滴血。


    这都是丢人了,是丢命。


    若是连杀鸡都不敢,还敢指望你能从手底下活下来不成。


    而尚未与狼群真正对上的日子里,夜里自然就得安排人巡逻,不然山脚的村人又有几个能活?


    李二牛说完又后悔了。


    因为下一刻,耳边又传来不服气的抱怨声,“这村尾也没几户人家了啊,他们怎么不一起搬走。我们辛辛苦苦巡逻,他们倒好,安安心心睡大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事情一出后,村尾好些人家才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来。


    在地动中毁坏的房屋,好些人都只是抓紧修了几间土砖房又或者是茅草屋出来,围墙是没有的,多是篱笆。这种情况下,狼真上门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就像先头那两家人一样。


    他们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家,赶忙着收拾东西借住村子里的亲戚家,有的人更是直接搬走了。


    一天下来,村尾顿时安静得有些吓人。


    只不过等闹哄哄的祠堂商议结束后,夜里安排了村人巡逻,有的人又收拾东西跑回家去住。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大不了等狼来了,再跑就是。


    “再说了,我们家又不是在山脚,就算有狼来了,也只能算他们倒霉,谁让他们不搬走的……”这人越说越来劲儿。


    李二牛听了这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还回家里的住的人除了个别心大的,就是压根没什么亲戚投靠,又或者被亲朋戚友给嫌弃了,被逼无奈才又搬回去。


    如若不然,谁又想心惊胆战地睡觉呢。


    明明村子里决定要剿狼,这人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拿下一头狼,结果一得知自己作为青壮年要夜里巡逻后,这人就开始各种抱怨。


    李二牛忍不住反驳起来,“你这话就,有些丧良心了。该不会你小哥现在还住在村尾,就是因为你嫌他们一家吧……”


    “我不过是随口抱怨,你何必当真。”男子讪讪地闭嘴。


    估摸着半时辰一到,男子赶紧开溜,好似后头有洪水猛兽一般。


    李二牛嗤笑一声,与交班的俩人说了一声,就往家里走。


    上半夜最难守,下半夜好一些。为了不打瞌睡,大家伙也算是出尽了各种招数了,嚼薄荷、闻臭草等等。


    到了太阳终于从青山上露出一点点弧度时,柔和的光晕却仿佛利刃划破昏暗的夜空。


    伴随了几声喊号子的声音,二三十个青壮穿着灰蒙蒙的短打绕着村子跑来。


    打头那人身材挺拔,面若冠玉,在一众黑黝黝的脸孔中格外突出。


    巡逻的俩人目露喜意,其中一人将手里的瓜子皮丢到地上,另一人是周小青,他举着手大喊:“山子哥,你们终于来了。”


    乔岳跑过来,气息均匀地说,“对,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他循例问了一句,周小青摇摇头说没有。


    乔岳就领着队伍继续往后边跑。


    另一人和他说了一声,就赶紧回家去,周小青还站在原地不动。


    他看着田柱子和他二哥的身影,心里有些痒痒的。


    十五六的男孩对于习武练拳就没有不心动的。


    而且他爹总让他跟着山子哥行动,问他爹原因,他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熬了半晚周小青觉得自己尚且精力十足,然而小爹肯定在家里等着他。周小青就是铁打的,也不敢这个时候跑去一块儿练拳。


    他三步并作两步往家里走。


    乔岳他们一行人先绕着村子跑了两圈,而后在后山列成两队开始跟着前头的乔岳和田柱子一下一下打着拳。


    打完拳也才卯时中,一行人各回各家。


    天色尚早,秋日里好些人懒得偷闲,这个时候才起来。


    在院子里洗漱时还能瞧见大汗淋漓的青壮大摇大摆走过,“真精神啊。”


    说罢这妇人忍不住看了下蹲在墙角抽旱烟的老汉,若是早生二三十年……


    回到家,乔岳先跑去打了一桶温水擦洗,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裳,开始满院子找人,小小声地喊着:“初月……”


    “小爹……”


    乔岳从灶房出来,往房间走,依稀听见方初月的声音在屋里传来,“我在这。”


    他推开房门,方初月站在柜子前整理秋衣,旁边的凳子上摆了好些衣裳,叠得整整齐齐。


    “这是你我的秋衣吗?”乔岳蹭到旁边去,有些“明知故问”起来。


    前几日下了雨,夏禾他们就把秋衣从柜子里整理出来,重新洗了挂起来晾晒。


    整理衣裳的时候,乔岳自己都在场。


    “对啊,昨日晾干了,我瞧你还未回来,就先进来收拾一下。”方初月将凳子上的衣裳又放回柜子里。


    乔岳“嗯”了一声,把脑袋轻轻搁在方初月的肩膀上。


    方初月偏着头,只觉得呼吸间都是身旁那人滚烫的热意,还有澡豆子的味道。


    他伸出手轻抚过他的脸颊,气氛有些温馨。


    俩人其实习惯了起床的时候黏糊好一阵子再起来,自从村里开始巡逻,时间太匆忙。


    而方初月作为哥儿自然没办法跟着一群男人跑步,起床后这段时间都是分开的,俩人还真没什么时间黏黏糊糊。


    好不容易今日有时间,俩人抱在一起,就这么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走吧,小爹可能从菜地回来了,该做早饭了。”方初月拍了拍乔岳的后背,提醒道。


    “好。”


    俩人一前一后出门,就看见夏禾抱着一颗大菘菜回来,他将篮子放下,底下还有几个有些小秋葵,还有两块豆腐。


    夏禾提醒:“初月今日炖点白菜豆腐汤。”


    “豆腐?”方初月看了一下篮子,“小爹,哪来的豆腐啊?”


    以前有传言说过做豆腐很简单,只不过他们村子还真没人会做。


    任何活计懂行的觉得简单,不懂行的觉得难于登天。


    “你马二婶家里来了一远亲投靠,这是他做的豆腐。说是家里的长辈都没了,他一个哥儿被族里吃了绝户,还差点儿被人绑着嫁个村里的老光棍。”


    “什么村子啊,这么猖獗。”乔岳皱着眉头,他坐在灶口生火,火烧得很旺盛,火光映在他脸上,光暗交错明显,倒是有些苦大仇深。


    锅里的油饼发出“滋滋”的声音。


    方初月也有些好奇,夏禾又说:“就你大舅娘……林氏那村子鳌山村,这沈哥儿好不容易跑出来,又没别的地方投奔,就来投奔马二婶了。”


    马二婶与沈哥儿的亲缘关系着实有些远了。


    如今跑来投靠马二婶,怕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方初月点点头,“这豆腐做得真不错。”


    “这豆腐便是他家的手艺,两文钱一块,三文钱两块,我想着许久未有豆腐郞过来我们村子里叫卖,就买两块尝尝。”


    事实上夏禾打听得这么清楚,还真不是他想打听。


    是马二婶拉着他说的,想要他帮忙介绍合适的男子与沈哥儿相看。


    沈哥儿如今十六岁,在鳌山村的时候本来是有一门亲事的,只不过长辈没了后,未婚夫一家就不认这门亲事了。


    如若不然,他也不至于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他来投靠马家,也没打算长住。


    是想着暂住一段时间,找个人嫁了。


    乔岳纳闷:“马婶子干嘛找小爹你来当中间人啊?”


    马二婶与小爹俩人关系可不怎么样,虽说如今交集多了,但俩人还真不是什么聊得来的朋友。


    “可能正好我去买豆腐了,我瞧着她不是只与我一人说,就是暗示了两句。”夏禾解释道。


    一听到马二婶这话,夏禾本想着装傻充愣,不打算接这茬。


    他可不想当什么中间人,夫夫之间处得好最好也就夸赞几句,得几句好听话和一点好处,处得不好麻烦可就大了。


    只不过他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又想到了田柱子。


    “若是性子不错,问问柱子意见……”到时可以相看相看。


    嫁娶这事最是不能着急。


    方初月赞同道:“如今村子里事多着呢,总能瞧出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三人说着话,这油饼和豆腐菘菜汤就做好了。


    乔岳将泥炉点燃烧热,然后提着进里屋,又叮嘱乔小圆不要靠近。


    方初月端着瓦煲进去,瓦煲里盛着的是豆腐菘菜汤。


    瓦煲放在泥炉上,还在咕噜噜冒着泡。


    等夏禾端着碗进来,门一关上,乔岳就把卡牌里存放起来的野猪肉拿出来。


    野猪肉早已找机会片好了。


    鲜红精瘦的野猪肉一片一片地搭成一座小山,瞧着就十分诱人。


    菘菜和豆腐被捞起来,夏禾又给每人盛了半碗汤,而后将野猪肉放入瓦煲里煮,盖上锅盖煮。


    野猪肉烫熟后什么都不需要沾,一口下去,肉质鲜嫩又有韧劲,带着菘菜豆腐的清甜和自身的肉香。


    大白鹅在桌子旁打转,还嘎嘎个没完。


    乔小圆夹起一片肉,看着几个大人,眼巴巴地问:“我可以喂给大王吃吗?就一片。”


    乔岳想着,若是不能吃这鹅估计也不会这么掩藏,就点头说好。


    “不过得拿清水洗一下。”


    乔小圆笑弯了眼,“太好了,大王终于可以吃了。”大白鹅仿佛也感受到这份快乐,在旁边踏来踏去。


    一顿早饭,一家四口吃得肚子都圆了,在院子里遛弯。


    乔小圆追着大王跑,方初月见状:“小圆,吃饱饭跑来跑去,肚子会不舒服。”


    “好哦……”乔小圆一头栽进方初月怀里,仰着脸由着小哥揉他的小脸蛋。


    乔岳见小圆这乖巧的模样,正准备伸出手撩拨一下。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声敲门声,“有没有人在啊?”


    “谁啊?”


    乔岳出门一看,门口是个长得十分陌生的哥儿。


    第83章 怪不好意思


    站在院子外的哥儿长着一张鹅蛋脸,弯弯柳叶眉 ,眉眼低垂,手里挎着一个篮子。


    “你是?”


    乔岳一出声,沈哥儿被眼前高大的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他又悄悄抬眼看了一下乔岳,咬着嘴唇说,“我是……沈哥儿。”


    “夏小叔在在我婶娘家买了两块豆腐,他把手帕落下了……”


    沈哥儿将手帕扬开展示给乔岳看。


    手中帕子上的图案是一朵很普通的莲花,乔岳伸出手抽走了那条手帕,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怎么了?”方初月走出来,虽是向着乔岳问,眼睛却落在对面的哥儿身上。


    “小爹不小心落了手帕在马婶子家,这人顺带过来还,”乔岳将手帕递过去说,“我觉得应该是,你看看是不是?”


    男子的手帕多是素帕,既没有图案,只是染上色锁边就成。哥儿的手帕则不一样,上边不仅绣有不仅有各式各样的图案,还有绣上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夏禾的手帕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不是直接把名字绣在手帕的边角处,而是他的将名字藏在图案中。


    手中的帕子,莲花的叶子上用稍微浅色的针线绣了一个禾子上去,有些不显眼,得细看才行。


    这事知道的人两只手能数得出来,都是夏禾最亲近的人。


    方初月指腹在上面摸了摸,笑着感谢道:“这手帕确实是小爹的,还劳烦你送来,这位……”


    “姓沈。”乔岳在旁边补充。


    “沈哥儿,多谢啊。”方初月说着就要进去拿着柿子干出来,旁的没有,拿着零嘴感谢一二还是要的。


    “不用不用,”沈哥儿摆摆手,“我、我还要去送豆干,我先走了。”


    说罢这人跟受惊的兔子一样,逃得飞快。


    人离开后,方初月准备进屋子,他侧头看见乔岳还在门口“流连不去”。


    “外边有金子捡吗?”


    乔岳本来是想打算将人叫住,问一问豆干的价钱,没想到人跑得太快了,他这话还没说出口呢。


    话音一落,乔岳也顾不上什么豆干了,他笑着用肩膀撞了一下方初月。


    力道很轻,脚步都没离地。


    “你干什么?”


    方初月怒目圆睁,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孔雀一般,高傲但漂亮极了。


    乔岳攥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拉,结结实实将人揽在怀里说,“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看着他吗……”


    方初月被后背的身躯推着往前走,他以为那哥儿有稀奇古怪的地方。


    方初月侧着抬起头,只看得到乔岳的下颌线,与滚动的喉结。


    莫名地,他跟着咽了口水,“为什么,沈哥儿他怎么了?”


    “我就是想知道他……”乔岳拖长尾音,“……家的豆干价钱多少。”


    乔岳快速把后半句话说完,而后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跑开,笑得贱兮兮的。


    方初月眼睛一闭:“……”


    这家伙!


    心平气和,不要与年岁尚且不到三岁的男人计较。


    方初月拂袖而去。


    短打的袖子是窄袖,拂袖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可爱。


    乔岳站在原地忍不住感慨自己的夫郎真好玩,在院子里独自乐了好一阵。


    “大哥,你笑得好坏哦。”


    乔小圆跟一阵风一样从旁边跑过。铁蛋与奇哥儿跟不上他的脚步,在后边“嘿呀嘿呀”地喊,“小圆哥,等等我呀。”


    乔小圆放慢脚步,乔岳叮嘱道:“不许去村尾和后山,只能在村头这片地玩,知道吗?”


    “知道了~”


    乔小圆的声音渐行渐远,乔岳转向脚步,走去杂物房。


    方初月将一把铲子丢进背篓里,手里还拿着一把镐头,乔岳好奇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想下午去挖一下葛根。”方初月解释道,“先把工具收拾一下,晌午吃完饭就去。”


    约莫也快到吃葛根的时候了,反正秋天事情也不多,去山里看一看,说不准还能挖到山药呢。


    乔岳点点头,“嗯嗯,今年的葛根该是长得比往年更好更大才是,确实是时候了。”


    “等会儿小爹从北屋过来,我问问他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如今没什么活,夏禾他们几个长辈偶尔会聚在一起,边聊聊天边缝缝补补,偶尔还吃些点心喝喝茶之类的。


    日子过得很是快活。


    他们这些小的也不多去打搅他们。


    方初月将背篓收拾好,一些要用的药粉、艾草、火把都给带上,丝毫没觉得麻烦。


    乔岳撇嘴,“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你不是下午得去教他们控制异能吗……”他倒是想与乔岳一起啊。


    还有这茬……


    乔岳忍不住头大,“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难搞,早知道当初就不把这活儿揽下来了。”


    说是要提升大家伙的异能,但也不是凭空就能提升的。


    一开始带队的人是王多粮。王多粮想要当村长,自己有身具异能,对于这种领头的活儿自然二话不说就给担了下来。


    可惜的是,王多粮自己都是一知半解,搞不清楚该如何增长体能的异能。


    只一味让大家打架、摔跤,好似打赢了对方,这异能就能蹭蹭往上涨一样。


    练了两天,身上淤青到处都是,就是这异能啊,一点儿没见有长进。


    乔岳见再这么耽搁下去,恐怕狼来了,他们还一点长进没有,便佯装了一下“原地顿悟”,把大家伙唬住后就开始传授经验。


    这事还不简单嘛。就想一想,识海一片清明,灵气不就往身体奔涌而来了,再多练一练不就掌握好了嘛。


    乔岳是真没觉得这有多难,提升异能就是一件多练多想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然而真上手教人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闯进了麻瓜窝里了。


    一窝都是麻瓜,只是谁大谁小的问题。


    “小云朵不是说这是资质问题。”方初月听到他哀声怨道,忍不住笑起来。


    灵根虽是只有那几大类,但人的资质各有不同,身上具备的灵根个数还不一样,有的虽然伴生能力是火,可体内却不一定只有火灵根,这只能说明他的火灵根稍微粗一些。


    而有的人伴生能力瞧着稀疏平常,资质可能又会好一些。


    乔岳发愁啊。


    他早就想好利用抽出来的卡牌将狼吸引过来,再叠加初月的灵根,联合村人一起将狼群集体剿灭。


    问题是队伍实在拉胯。


    靠他们几个人估摸着也能将狼群剿灭,可以后若是再出现了别的兽群,总不能又是他们打头阵吧。


    因为这,本有些抗拒的方初月立马就同意这事。


    “算了算了,我还是再教一教吧,只不过这回我得想过别的法子了。”乔岳决定这回上狠招。


    不是学不会吗?


    看这回你们还学不学得会。


    北屋。


    夏禾几人围坐在一起,桌子上摆着一些瓜子和红薯干、柿子干。


    田六婶有些惆怅,“你们说我们家柱子到底哪里不好,怎么就是没人瞧得上他。”之前好不容易有一个刘娟瞧得上他,刘家人却不是好的。


    周夫郎说:“着什么急啊,缘分未到呢。”方母跟着点头。


    “这能不急吗?”田六婶耙了一下眼前的头发,“这一拖,今年又要过去了。”


    翻过年去,柱子都二十了。


    二十岁的男子底下孩子都好几个,他们家柱子还是单身寡汉的。


    夏禾听他们念这事念了许久,知道田六婶是真着急,他也没瞒着,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


    “马家来了一个远房亲戚,是个哥儿……”


    田六婶顿时两眼放光,“什么,你这意思是那哥儿有意嫁到我们村里来吗?”


    “反正马家的是有提,但我觉得这事不着急。”夏禾说完,塞了一片红薯干过去


    田六婶点点头,拿着红薯干也不吃,“是不着急,得看看性子才行。”


    不然娶回来又与他们家老大媳妇一样的性子,那就糟糕了。


    别看如今将大儿媳压下来了,等过上几年他们老了,这大儿媳必然又会翘起尾巴来。


    “不仅要看看性子,还得看他家里人。”周夫郎忍不住道。


    像田大柱他媳妇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个性子,是生下铁蛋后被家里人撩拨多了,这性子就显出来了。


    “人心易变,端看各人缘分。”夏禾说,“急不来的。”


    田六婶被这么一劝,心里又不着急了。


    她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将手里的红薯干放入嘴内嚼了嚼,“像山子和初月,虽是开头不大好,如今俩人成婚都小半年了,这还蜜里调油得很,整日黏在一块儿呢。”


    时常让他们这些长辈看了都脸红耳赤起来。


    怪不好意思的。


    ……


    晌午的时候,乌云骤然多了些,噼里啪啦下了一场雨。


    这雨下的时间很短,等他们吃完饭,再抬头看天又明亮起来,如同湛蓝的河水倒扣在天上,流动的白云是一艘艘扬帆的小船。


    方初月戴着草帽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镐头说:“小爹,那我走了啊。”


    夏禾直起腰说,挥挥手叮嘱道:“小心些,别太往深山里走,找不到不碍事的。”


    “好。”


    夏禾没与方初月一块儿出门,下午他要去规整一下菜地,豇豆摘了后得重新锄地起垄,而后再种点别的菜下去。


    乔小圆又在家里睡午觉,家里总要留一个人在才行。


    方初月一路往后山走,路上遇到不少村人,他笑着应道,“对啊,准备去山里挖一下葛根。”


    “你一个哥儿还敢去后山挖葛根啊,你真是……”这人说着话不好听,但语气里是满满的关怀。


    方初月乐呵收了这好意,又:“我看我相公给他们在后山呢,青壮那么多,想来是没甚好怕的。”


    “没错没错,差点给忘了,他们是在那边打架是吧。”这人拍着脑门,“确实不用害怕,你快去吧,等会我也过去。”


    方初月又继续迈着步子走。


    还未到后山,远远就看见乔岳背对着他而站,与那青山崖边的青松一般傲然挺拔。


    他面前的二三十个不同年岁的男子,两两分着队,打得天昏地暗,你追我打之余还能瞧见火苗与水花四溅的模样……


    乔岳倏地转身,原本冷峻的表情散了几分,平直的嘴角翘起来。


    方初月朝他小小的挥了挥手。


    而后快步穿过去。


    方初月走后,乔岳看着大家伙又觉得这进度实在太慢了,眼睛一转又想起别的招数。


    方才是俩相克的人用异能互殴,等会儿不如就让一个人在前面跑,另一个人举着火把在后头追?


    秋风徐徐吹来,带着树叶子与雨水的味道。


    周围的树木多了起来,方初月不紧不慢地往里边走。


    他眼睛四下扫视着周围,生怕会错过其中的葛根藤来,草丛的水滴打湿了鞋面和裤腿。


    第84章 能者居之啊


    山腰处背风向阳的地方长了一大片毛竹。


    一阵风吹过,竹林摇曳似海浪泛起阵阵涟漪,晶莹的的水珠扑簌簌掉落。


    滴答一声。


    滴在帽檐上,方初月停下脚步。身后的背篓里有两条葛根,还有一捧枣子。


    方初月视线落在了面前颜色较深的竹子上,从直挺的竹身一路往下,根部四周的土壤湿润松散,竹鞭微微突起,一些结节裸露在表面清晰可见。


    秋末冬初,正是毛竹长出冬笋的时候。


    冬笋尚未出土,笋质鲜嫩爽口。挖起来也麻烦些,需要顺着竹鞭两侧找。


    方初月很快瞧中一处合适的地方,他先用镐头将周围的土壤敲散拔开,鳞状、呈现浅黄色的笋衣出现在眼前。


    用力一掰,清脆的“啵”一声传入耳中,冬笋被整个拔起来。


    这根毛竹年岁得有个三到五年,长出来的冬笋又多又大。


    他接着又在附近挖了好几根,才辗转其他竹子下。


    方才找了许久才挖了两根葛根,且长得还不大,方初月不免有些气馁。如今还有好些冬笋,晚上用来凉拌或者炒腊肉都是极好的。


    方初月将冬笋转移到背篓里,抬头透过斑驳层叠的树洞。


    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竹林梭梭响,一只肥硕的竹鼠从竹林中逃窜而出,径直往他这边跑。


    “别跑。”一声呵斥从不远处传来。


    方初月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追着竹鼠跑的,正是早上在门口见到的沈哥儿。


    俩人面面相觑,竹鼠呲溜一下消失在竹林中,方初月朝沈哥儿点了点头,问道:“这竹鼠是你从那边看到的吗?”


    沈哥儿呐呐说是。


    竹林幽静,仿佛掉了根针都听得见。


    半晌后,沈哥儿憋出一句:“婶娘带我过来挖笋,她们在另一头,我正好看到有竹鼠钻出来……”


    “这样啊。”方初月本想离开,但他想到那只如兔子般肥硕的竹鼠,提议道,“这附近有竹鼠洞,我们找一找,把它抓出来?不过,这竹鼠洞不好找啊。”


    沈哥儿又点头。


    俩人在竹鼠消失的四周细细找寻,不断用棍子扒拉地上的竹叶,“在这里!”沈哥儿指着那个洞穴说道。


    “你好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方初月走过去,感叹了一句。


    仔细听还能听见里头吱吱和不断刨土的声音。


    方初月又说:“这个洞穴好像只是临时的。”


    因着往年他总是喜欢在春季卖腌笃鲜,冬季卖冬笋,竹鼠年年都见不少,然而见到不等于能抓到。


    这竹鼠打洞逃窜的速度极其快,且竹林遍布了许多竹鼠洞,一旦转进洞穴里十有八九就抓不到了。


    他抓到竹鼠的次数还真不多。


    沈哥儿脸颊泛红,抿着嘴悄悄看了他一眼,笑了说:“没有,这、这不难的,你寻着一个细竹子找。”


    方初月有些诧异,就这么水灵灵地告诉他了?


    沈哥儿说:“我去找干竹叶,生个火把它熏出来。”地面上的干竹叶被雨水打湿,压根生不了火。


    “我背篓里有火把和干艾草,我去拿。”方初月跑去背篓里拿,又跑回来。


    俩人有些陌生,干起活来倒是合拍。他们很快将干艾草点燃,塞进洞口里,


    将草帽折起往里头扇风。


    烟一熏,洞穴里竹鼠的吱吱声越发刺耳。


    方初月右手捡了一块石头,沈哥儿则拿着背篓准备等竹鼠出来就扣上去。


    竹鼠暴躁了好一阵,声音渐行渐近,手里的石头被攥紧,一见那灰色的圆脑袋从洞口探出来。


    方初月瞅准机会,直接运转灵气,将灵力附在石头表面,手腕一用劲儿,石头“嗖”一下,破开了空气,精准地将竹鼠砸晕在洞口处。


    一半的身子还在洞穴里边。


    沈哥儿拿着背篓准备扣上去的手停住,张着嘴巴扭头看,好厉害啊!


    方初月神色淡淡,随地扯了一根藤蔓将竹鼠捆起来,递过去说:“给你。”


    “乔夫郎,”沈哥儿摆手道:“这是你打的,我不要。”


    方初月手一顿,“唤我方哥儿,月哥儿都可以。”


    估摸着是本村人的缘故,村子里见着他了多是喊方哥儿的更多,熟络一些的叔伯婶子则会喊他月哥儿。


    这是他头一回听人喊他乔夫郎,方初月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哥儿有些尴尬地点着头。


    “本就是你发现的,肯定有你一半。”


    方初月说完,又提议道:“不若这样,肉归你,皮毛归我,或者肉归我,皮毛归你。”


    方初月倾向于要皮毛,这竹鼠长得跟兔子一般大,竹鼠毛柔软,硝制后做成围脖或者坎肩正好。


    沈哥儿想了下,冬天快来了,他压根没有什么御寒的衣裳可以过冬,拿皮毛回去做个坎肩勉强够用。


    “我选竹鼠肉吧。”沈哥儿做下决定,肉能一家人一块吃。


    衣裳的话,到时候塞下稻草柳絮进去,也一样能御寒。


    “好,那就这么分了。”方初月拿着竹鼠,“等出去了我再把皮剥下来?”


    沈哥儿自然没有不应的,这里离深山有段距离,但难保没有其他东西。


    说定后,沈哥儿准备回去找马二婶,脚步一迈,就踩到一团东西。


    “啊——”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方初月问道,看过去,才发现沈哥儿踩到的竟然是一条蛇。


    方初月脚尖移动,准备弃人不顾。


    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熟悉的哥儿冒险。


    下一刻,浅眠被惊扰的蛇显然有了动静。


    头抬起来了!


    “啊!”方初月方寸大乱。


    算了。


    他猛然将灵力打出去,一边扯住沈哥儿衣领,将人整个提溜起来往后边跑去。


    “呼……”耳边风声瑟瑟。


    跑出去很远,方初月往后一看,发现后头什么都没有,他立马松开手。


    沈哥儿坐在地上,猛地咳嗽出来,“咳——”


    被命运扼住的喉咙总算有了呼吸的机会。


    方初月表情有些尴尬,连带着脸颊和脖颈泛起红色:“抱歉啊。”


    “是我、我咳咳……该多谢你。”沈哥儿不是那般不知好歹的人,他边道谢边说,“只是如今,我没、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方初月摆手:“不用谢。”


    沈哥儿抬头,看见方初月手里逃跑都还没丢下的竹鼠,他说:“那这竹鼠我不要了。”


    方初月嘴角一僵,“真没事,竹鼠说好那样分就那样分,救你不过是我顺手而为。”


    救命之恩绝对不能拿着竹鼠肉抵消的。


    绝对。


    倒是没再说什么不用谢之类的话。


    沈哥儿听了他这话,愈发感动起来,双眼湿润地看着他,“月哥儿,你人真好。”


    方初月返回去将背篓拿上,听到这话,有些想笑。


    他人好?


    “我准备回去了,你呢?”方初月问,“要不要送你去马婶子那?”


    沈哥儿顿时热泪盈眶,用力点头。


    “走吧。”


    俩人往另一边走去,沈哥儿再次重复道:“你人真好,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啊?


    方初月皱眉,道:“今天早上是我俩头一回见面吧?”


    看着沈哥儿的眉眼打量起来,确实没见过啊。


    “确是如此,只是……”沈哥儿又道,“赵林你认识吗?”


    三月中旬的时候,他们族里一位一直老大难的大龄光棍终于娶了一位夫郎进门,那人就是赵林。


    “认识。”


    方初月咬着牙,最后憋出了两字来。


    赵林这个名字,就算化成灰,方初月都不会记错。


    若不是他给乔岳下迷药,害得他们被人拦在屋子里……


    赵家人赔礼道歉时说是赵夫郎这个做小爹拿的主意,其实真正拿主意的是赵林。


    这事瞒得住别人,瞒不住赵家人。也不知道是赵家的谁给传了出去。


    等传到他耳中的时候,赵林已经出嫁了。


    再加上当时赵家人已经上门道歉了,他们再抓着此事不放就显得很难看了。


    方初月捏紧拳头,对于赵林这个人还是厌恶得不行。


    若是一开始知道沈哥儿与赵林有渊源,他根本不会开口与这人搭话。


    沈哥儿看他脸黑黑的,生怕方初月会误会,连忙解释,“我不喜欢他的。”


    赵林嫁给了沈强后过了几日好日子,从某一日开始,沈强就开始对着赵林拳打脚踢。


    那会儿他爹娘还在,见了有些于心不忍,还去拦了几回,把他带回家里上药。


    自那以后赵林就时常到他们家来,整日和他以兄弟相称。


    沈家一直一脉单传,到了他爹这辈,更是只他一个哥儿。沈哥儿头一回有哥哥,新鲜得很。


    与赵林关系很是不错,对沈强的举动更是义愤填膺。


    好景不长,地动后,爷爷奶奶相继离世,紧接着是他娘,到了中秋过后后他爹也撑不住了。


    偌大的沈家空荡荡起来,只剩他一人。


    头七刚过,沈氏族人立马上门来,说他一个哥儿不能霸占沈氏的田地和房子,必须要将他赶出去。


    沈哥儿自是不愿意,拖了小半月,那赵林便来劝他。


    听到这里,方初月神情复杂起来,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哄你两句,又吓唬你,你就真搬出来了?”


    “你就没试着找其他人帮忙吗?又或者直接将屋子地契卖了,然后拿着银子直接跑。”


    沈哥儿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窘迫羞愧地点头,“我以为他是真把我当弟弟来着……”


    他和婶娘说自己是因为怕没卖给老光棍所以才跑出来的,实则根本不是这样。


    搬出来后,他就住到了沈强家。当晚有些害怕想去找赵林,就听到赵林与沈强的对话。


    赵林竟然为了讨好沈强,想要把他塞给沈强当小妾。


    当成哥哥的人为了讨好他的丈夫,选择把自己给献祭,这样不堪的事情沈哥儿压根说不出口。


    而有关于方初月和乔岳的事情,沈哥儿都是从赵林那听来的。


    如今想来赵林这种人,嘴里能有几句是真话。


    今日与月哥儿相处了好长时间,沈哥儿便笃定一定是他误会了,月哥儿人好着呢。


    方初月算是头回见傻成这样的哥儿,他看了好几眼,最终确实是真的。


    不是装的。


    一开始只以为这哥儿就是胆小了些,没想到傻成这样,难怪被人两句话就哄了去。


    方初月简单把赵林干的事情说了一下,沈哥儿立马道歉,“原来是这样啊,他真可恶,算计了我,还算计了你们。我误会你了,对不住啊。”


    “没事,不关你事,你又没在我面前说什么。”


    哪怕心里有误会,人也只是多看了他两眼,哪有什么错啊。


    “你人真好。”沈哥儿感动地说。


    方初月:“……”


    他的良心是不会痛的,救命之恩还是不能用田鼠肉抵消。


    “我以后可以常去找你吗?”


    “别吧,我相公会吃醋。”


    方初月拿乔岳当借口,是真不想与他打交道,怕自己也会变傻。


    “啊?”沈哥儿还想说些什么,便听见方初月说,“婶子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我先走了。”


    方初月飞快跑走,速度比方才逃跑时还要快。


    ……


    后山。


    “凭什么你说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


    “就是啊!”


    经由乔岳的夺命式训练,终于有人开口骂,能答应过来锻炼的人不管被逼的还是自愿的,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异能有所长进的。


    可这不代表他们要舍了命去啊。


    再者,队伍也不是乔岳的一言堂,还有王多粮的人。


    田柱子反驳道:“本就是山子带队,自然要听山子的。”


    “凭什么?他领悟了一点点东西就能当队长了。如今我也领悟了啊,他什么都不干,就死命训我们,自己抱着手在那里看。”


    这人愤愤不平,又说,“要我说队长得能者居之。”


    “没错,能者居之!”


    李二牛说,“你们的异能都是些火啊雷的,队长是身体强化,怎么与你们打!”


    “没事。”乔岳摆摆手,对于面前的景象早有预料,王多粮被他夺了队长一位,心里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队伍里一共有三十六人,包括他在内,有二十四人都是觉醒了异能的,也是村子里绝大多数的异能者。


    而剩下十二人,虽然没有觉醒,但还年轻,脑子也灵活。


    如今王多粮又摸到了点突破的法子,肯定早就按耐不住,想将队长拿回去了。


    若是以前,乔岳估摸着就让了。


    躲懒才是他的天性。


    奈何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队长一职绝对不能还给王多粮。


    “能者居之,行。”


    乔岳说:“那就谁想当队长,就上来和我打一场。”


    站在乔岳这边的人不少,一听他这话,替他着急,“队长……”经过这几日的训练,他们是真心实意把乔岳当成队长的。


    田柱子看了乔岳一眼,改口道:“说到做到啊,谁输了都不许赖账,不然我柱子瞧不起他。”


    “嘿你这话,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输。”而站在王多粮那边的人面露喜意,又和乔岳说,“大气!能者居之,粮子上啊!”


    王多粮装腔作势,摆手推拒,打算来个三请三推再出手。


    “我来!”


    王多粮望着说话这人,笑容难看,半晌后说:“行,那就你上。”


    这人叫雷天,是一个具有雷属性异能的壮汉。


    约莫三十岁出头,早些年当过兵,后头侥幸回来娶了王多粮的弟弟当夫郎,因此雷天比王多粮大上四五岁,却是王多粮的弟夫。


    雷天一脸络腮胡子,肌肉虬结,个子不高,但十分壮硕。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乔队长,你可不要哭着回家找小爹。”雷天伸出一根手指,银白色的雷电在指尖出现,如同银蛇舞动。


    乔岳笑了下,手臂平着伸出来,手掌向上,挑衅般招了招手。


    “这么大点儿雷电,是想用来烤花生吗?”


    “你,等会你就说不出这种大话了。”雷天脸色难看地朝着乔岳冲过来,瞬间抓住了乔岳的手臂,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看招!”


    所有异能从掌心处爆发出来,银白色的闪电滋啦作响。


    一击即中,队长是他的了!


    “就这?”乔岳歪头,“轮到我了。”


    “怎么会没用!”


    雷天看着安然无恙的人骇然大喊,他的雷电之力怎么会没有用!


    雷天不解,然而下一瞬,一个冷硬的拳头落在下巴上。


    整个人就这么水灵灵地飞出去,砸在了王多粮身上。


    王多粮翻了一下白眼,晕了过去。


    “……”


    现场鸦雀无声。


    良久,不知是谁突然“噗嗤”一乐,笑出了声。


    第85章 干什么去了


    “山子威武,队长威武!”


    后山的笑声传遍整个村落,雷天的脸色好像打乱的调色盘一样难看得很。


    乔岳没再揪着这事下别人的面子,毕竟方才那一出已经够丢脸了,他要是再损上几句,怕是雷天真要找个地洞钻进去才行。


    乔岳抬头看了天天色,压了一下手催促道:“好了,方才进行到哪里,把王多粮他们拍醒,继续吧。”


    “大家笑得如此开心,那就再上些难度。”


    话音一落,大家伙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田柱子有气无力地“嗷”了一声,朝队友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啊,不要撩到我的头发。”


    “放心吧,”队友点头,“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你。”


    他在旁边摩拳擦拳,一脸蓄势待发的样子。


    田柱子倍感不妙,早知道方才就追得不要那么紧了。


    后山的火热对抗进行得十分顺利,汗水一串串滚落黄色的泥土中,砸出一个个小坑,偏偏乔岳还在旁边像魔鬼一样不断督促他们。


    “继续!”


    大家伙叫苦不迭,扭头看到雷天下巴上的淤青,又咬着牙继续。


    夕阳西沉,橘红色的光晕渲染着半壁蓝天,蓝白与橘红交融在一起。


    方初月背着背篓从山里出来,看着夕阳下仿佛打了鸡血的青壮和他们面前的乔岳,蓦然觉得有几分祥和的宁静。


    方初月静静地看着,直到田柱子喊了他一声,乔岳倏地转身。


    四目相对下,乔岳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陡然松快起来,他朝着田柱子他们说:“今日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丢下一句话,乔岳便跑到方初月身边,“初月。”


    想要牵起他的手又停下,有点可怜兮兮地说,“我手有些脏了。”


    方初月扬了扬自己的手,“我的也脏。”而后主动握了上去。


    小一圈的手掌仿佛带着炽和煦温暖的热度从掌心,一路蔓延至心脏,乔岳心里暖烘烘的,笑容挂了满脸,抓着方初月的手来回晃。


    其他人打了个招呼陆陆续续离开,尤其是雷天和王多粮一行人,得了话早就跑没影了,压根没有脸继续待着。


    李二牛几人还在后面打闹,看着旁边乔岳那无比灿烂的笑脸,又想起刚刚将他整个人抡过来抡过去的队长。


    李二牛挠挠头,忍不住怀疑,这俩人是同一个人吗?


    旁边一直有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乔岳想当做没看到都不行,他朝李二牛开口道:“是有什么着急事吗?”


    “不着急,但是……”


    “不着急就好,”乔岳立马摆摆手,“不着急的事情留着明日说。”


    好不容易和夫郎贴在一起,臭烘烘的男人别来找事。


    李二牛伸出手僵住,还可以这样?


    “我们回家吧。”乔岳侧过身,看着方初月说。


    “好。”俩人手牵着手,将身后的青壮抛之脑后,高高兴兴携手归家去。


    田柱子在旁边袖手旁观看了好一阵子,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笑屁啊笑,”李二牛不悦地将地面的土块踢过去,“你和队长那么熟络,都不知道帮一下嘴。”


    “你猜我为什么不开口插话?”


    田柱子嘴角僵硬,沉默片刻后,转过身去,抬头望着不远处的落日。


    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萧瑟苍凉。


    乔岳他们从后山下来,他又看着方初月左手上的竹鼠,问道:“好肥的竹鼠,你去毛竹林了吗?”


    方初月将竹鼠递过去,便说道:“对啊,山里的葛根不好找,我挖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就找不着了,还找了几颗枣子。”


    那枣子都已经被人摘光了,只有最难摘的那几颗还挂在上面,方初月试着用灵力打在枣子与枝丫的连接处上,果真那枣子就一下子掉了下来。


    如此重复,方初月把那小二十颗枣子也给摘了。


    “这去了一下午,才挖了这么点东西,看到毛竹林我就进去了,挖了一些冬笋,”方初月说,“准备走的时候见到了一只竹鼠窜出来。”


    方初月把后面与沈哥儿的交集说清楚。


    乔岳目光沉沉,低声嘟囔:“你很在意……吗?”


    是因为赵林做了坏事,还是因为赵林设计的人是我们?


    “什么?”方初月问,“你方才说在意什么?”


    乔岳侧着头看过去,橘黄色的夕阳落在方初月的脸颊上,连上面细小的绒毛都仿佛打了一层柔光,像一颗秋日里的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乔岳收了视线,“我是说不用在意沈哥儿的事情,等回去剥了皮把竹鼠肉拿去马家就行,旁的与我们无关。你说呢?”


    最后几个字很淡。


    “嗯嗯,”方初月点头,他突然凑到乔岳耳边小声说,“我不收他的竹鼠肉,这样他就欠我一个人情。”


    最难消的便是人情债。


    尤其是一个淳善老实人的人情债。


    乔岳很快将心里那点小纠结丢掉,被方初月灵动的表情吸引过去,只见他眉眼微微上挑,笑容明媚,带着些许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得意。


    乔岳曲起手指,用指背轻轻碰了一下他那睫毛,浓密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轻轻扇过手指,痒痒的。


    手指往下,轻轻擦过柔软的脸颊,又落在了红润的唇瓣上。


    他放下手,笑起来。


    任由他碰碰睫毛,摸摸脸颊和嘴唇的初月,好乖。


    见他终于笑起来,方初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从山脚一路走,山脚的周家已经败落了不少,屋檐下的蜘蛛网都能瞧见有蜘蛛在爬。村尾的方家好一些,但也没差。


    乔岳他们从旁边路过,没打算进去,只不过里头却有些说话声传出来。


    乔岳问:“这是,有人?岳父他们回来了?”


    方初月摇头,“前俩日我和你说的时候你太累睡着了,没听见。”


    “里面住的人是秦家兄弟,大秦今年十三,小秦七岁,秦家本就穷,房屋也老旧,听说都打算今年重新修补一下屋子了,哪里知道压根等不到这个机会……”


    房子倒塌严重,几乎将他们全部人掩埋起来。


    父亲在地动中保护小秦正好被头顶的房梁砸到头,他小爹身体本就不好,最后只剩下俩兄弟了。


    俩人就指着俩个爹留下的两亩地生活。


    平日里也没个住处,直接在院子里一糖就是一晚,若是下雨了就会跑别人家的屋檐下待着,若是好心的话,别人也会让他们住在柴房去。


    村尾的屋子空了下来后,大秦小秦兄弟就悄悄跑到这边住。


    前两日他路过这边,正好与俩孩子撞个正着,他们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地和他说,能不能继续在这边住,还承诺不会损坏里面的东西。


    乔岳听完也不好说什么了,总不能说让俩孩子住他们家吧。


    救急不救穷,估摸着俩孩子也是知道这样的道理,所以过得再苦再难也没有四处求人,反而是像野草一般用尽全身力气生存下去。


    这里不安全,但对于他们来说,好歹是个容人之所。


    “方哥哥……”


    一个比小圆高半个头的干瘪小孩走出来,头发干燥发黄,眼神有些怯生生的,但看见方初月还是笑了下。


    方初月笑着点头,“这是我相公,你喊他乔大哥就行。”


    小秦小声喊了一句。


    方初月又问:“只你一个人,你大哥不在吗?”


    小秦摇摇头,“大哥去帮人磨谷子呢。”磨了谷子,别人能给一些陈米当酬劳,抠门的估计只会给些糠皮和蔬菜。


    他们虽有两亩水田,但因为看顾不力,力有不逮,种出来的粮食压根不够吃。


    大秦一个半大小子吃得又多,农闲了自然得攒些粮食下来。


    他一个人挖了野菜,一边说话壮胆一边生火煮饭。


    乔岳心里涩涩的,方初月又叮嘱了小秦几句。


    半晌后,才让小孩进屋去,俩人相视而看,“我们回吧。”


    小秦扒在门上,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直到大秦回来了,“小弟,我回来了。”


    “快看这是什么?”大秦推了好久的石磨,肩膀酸痛,整个人都不舒服,偏偏那家人是个抠门的,说好了给两斤陈米,结果最后只给了两斤糠皮和一把蔫了的菜。


    大秦气得够呛,也只能认了。


    在小弟面前,他笑得很开心,“今日我们有菘菜吃了,家里还有一根萝卜吧,我们用来菘菜炖萝卜,一定很甜!”


    “小弟……”大秦走过去,看到了桌子上的葛根还有一把枣子,上面还有两块糖,“你哪来的?”


    “大哥,是方哥哥和他相公给的。”


    小秦双眼亮晶晶,说起俩人时比手画脚,高兴极了。


    小秦见大哥没有跟着他一块笑,心里惴惴不安道,“大哥,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大秦被小弟这么一问心里难受,扯着嘴角说:“没有,方大哥他们正好从山里下来,这是好意,等迟些时候大哥砍一捆柴火送去。枣子你要不要吃?”


    小秦肩膀耷拉下来,朝着他笑着,而后又有些红的枣子咽着口水,猛地点头说要。


    ……


    踏着夕阳的晖光,小两口到家时,夏禾还在灶房里做饭。


    今日田家先用了灶房,夏禾刚蒸好米饭,准备将发好的笋干起来,炒个腊肉。


    他抬头看了下门口,“你们回来了?”


    “是啊。”


    方初月将篮子里的葛根和枣子,竹鼠都给夏禾看了下,边用刀利索给竹鼠开膛剥皮,边解释竹鼠的来由。


    夏禾点点头,“那感情好,这竹鼠皮毛可软和了,给你做个围脖正好,小圆和山子都有一个,山子那个还是他爹特意和别人换的狐皮做的。”


    那会儿家里光景好,后头就没有了。


    小圆那个是兔皮的。


    方初月一听夏禾第一反应是这个,心里有些高兴,高兴过后他摇摇头说:“我有围脖。”


    “去岁家里一人买了一条,这竹鼠皮给小爹你做一个吧。”


    “傻哥儿,那也可以再做一条,”夏禾戳戳他的脑门,“你小爹我有围脖啊,还有三条呢,一条你外公他们给我做的,两条你爹送的,其中一条也是狐皮。”


    之前从废墟翻出来的,都还在呢。


    方初月被戳得笑了下,继续清理竹鼠,“那好,小爹你教教我怎么做吧。”


    乔岳正巧洗完手走进来,见他们聊得高兴,“小爹,初月,我来了~”


    他凑过去也要掺和一份,“小爹,我来炒吧?”


    “不用,你去把小圆喊回来,我很快。”夏禾将锅铲举起,拒绝道,催他去把小圆喊回来。


    乔岳看了看小爹又看着闷头给竹鼠剥皮的夫郎。


    什么啊,俩人说悄悄话,不带他。


    乔岳撇撇嘴,站起来摸着下巴说:“小圆这个时辰还未回来啊?这可不像他。”


    平日这个时候他可早就饿着肚子跑回来,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开饭了。


    今日是干什么去了?


    乔岳说着就往外走,准备出门找人。


    第86章 不用交秋税


    霞光热烈,傍晚的风清凉舒爽。


    村落中升起袅袅炊烟,路上还能瞧见扛着锄头归家的村人。


    村头不远处,一棵绿荫如盖的榕树后,三个豆丁蹲在树底下苦着脸。


    苗哥儿眼眶红红的,“小圆,那个哥哥好可怜哦,我们告诉别人的话,他一定会被赶走了。”


    “而且,我们答应了不可以说出来的,不可以做坏孩子的!”


    “可是呃……”梁归听到这话,语塞道,“……万一他是坏人的话,那我们就不是坏孩子了,是好孩子!”


    苗哥儿气咻咻瞪着他,“你……胡说!那个哥哥还对我们笑了,他不是坏人。”


    “我没有胡说。”梁归抱着手臂,见苗哥儿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大哥哥凶他,他也生气了,凶巴巴地说,“苗苗是笨蛋。”


    “你才是笨蛋!”


    俩豆丁吵得面红耳赤。


    “圆圆,你说!”


    同时扭头看向乔小圆。


    乔小圆“唔”了一声,便听到远处熟悉的呼喊声,“小圆,回家吃饭了……”


    乔小圆眼睛发亮,“是我大哥来找我啦!”他转身一看,撒丫子就朝乔岳跑去。


    像一只肉乎乎的小麻雀一样扑到乔岳腿上。


    乔岳将人抱起来,问道:“肚子不饿吗?”


    “饿了。”乔小圆捂着肚子嘻嘻笑,又朝苗哥儿他们招手。


    苗哥儿和梁归俩人还生着对方的气呢,你追我赶,哒哒跑到乔岳跟前,“圆圆哥哥好。”


    乔岳笑着应下,问他们天快黑了,怎么还不回家。


    苗哥儿脚尖点地,有些不好意思道:“忘记了,等下下我就回去了哦。”


    梁归在旁边点头。


    乔岳视线落在梁归身上,秋收后梁归他娘就带着梁归重新嫁给了村子里一户鳏夫家里。俩人都是二婚,简单收拾一下住到一起这事就成了。


    鳏夫姓陈,打小就没了爹,是靠亲娘拉扯长大,早些年娶了一位山民闺女当媳妇,日子过得清苦但也有滋有味。


    乔岳那会儿才十岁出头,对那位笑起来很好看的姐姐还有几分印象。


    只是次年天降大雨,河水上涨得厉害,淹上河堤。水流速度很快,稍有不慎掉入河水中,很快就会被冲走。


    他那妻子就是这么没的。


    后头亲娘也跟着去了,便只剩下他一人生活。


    如今也有五六年光景了。


    梁归身上衣裳洁净干爽,上面那件褂子有些大,瞧着像是新做的,眼神明亮,之前的高冷小娃如今瞧着又多了几分开朗。


    秋收前好长一段时间,梁归都只能在家干活,不出来和小圆耍了,这几天倒是时常在路上看到他的身影。


    昨日他还瞧见梁归那继父出来寻他,梁归牵着他的手,一蹦一跳往家里走。


    想来那继父对他也是不差。


    “大哥,我和你说哦。”乔小圆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你说。”


    乔岳俯身侧耳,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们瞧见一个很怪的哥哥,他一个人偷偷摸摸在那边撅臭草根。好奇怪的,臭草根这么臭他还挖来吃哦。”乔小圆缩着鼻子,对那臭草根很是嫌弃。


    乔岳忍不住笑,鲜少有小圆不爱吃的东西,这臭草根便是其中之一,“然后呢,喜欢吃就很怪了吗?”


    “当然不是啦大哥,我还没说完呢,”乔小圆摇摇头,“他哦不想我们……”


    见乔小圆真告诉他大哥,苗哥儿在旁边跳,“不可以说的,圆圆,我们答应那哥哥不可以说的。”


    乔小圆扭头:“可是苗苗,我没有答应他啊,是苗苗你答应他了。”


    “啊?”


    苗哥儿蹦不动了,小脸上茫然无比,看着梁归问,“是吗?归归,圆圆没有答应吗?”


    梁归挠挠脸颊,“好像是这样哦。”


    那哥哥一说完,苗哥儿便泪眼汪汪地应下来,而他好像也是点了头的。


    那只是很小的一个点头,但梁归自己知道。


    乔小圆:“我没有答应,我可以说,你们答应了你们不说,那就不是坏孩子。”


    “对哦!”苗哥儿又笑起来,“那圆圆你说吧。”


    乔小圆嘚瑟,嘴巴翘上天去。


    乔岳:“……”这天赋异禀的鬼才!


    乔小圆高兴地捂着嘴笑,凑到耳边嘀嘀咕咕。


    “这样啊。”乔岳听完,沉吟片刻。


    什么来头,不就是在河边挖个臭草根嘛,至于躲躲藏藏的,被小孩看到了还让他们不要说出去。说出去,他就会没命?


    亡命之徒吗?瞧着也不是啊。


    想不通,乔岳便朝苗哥儿他们说,“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回家去了,不然家里得出来找了。”


    “对哦。”


    苗哥儿他们对视一眼,“我们回去啦,明日见,圆圆~”


    俩人往村子里跑。


    剩下他们兄弟俩人,乔岳抱着他往家里走,问道:“那人是往那边走了吗?你们都不认识他吗?”


    乔小圆身体一转,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不认识哦。”而后下巴搭在乔岳的肩膀上,脸蛋上肉乎乎的,鼓起一个小弧度出来。


    “好。”


    乔岳没再细问,几个小孩年纪太小,就算是村子里的人他们也不一定记得认识。


    回到家后,他将乔小圆放下,乔小圆跑进灶房里。


    乔岳站在门口问:“小爹,初月呢?”


    夏禾头也不抬,任由小儿子抱着他的大腿,一边回道:“去给沈哥儿送竹鼠肉了。”


    乔岳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出门一趟,把事情搞清楚再回来吃饭。


    他和夏禾交代一声,“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去看看到底是谁,不然连白日都不能安心让几个孩子在外头跑了。”


    夏禾点头,叮嘱他要小心。


    乔岳收拾了一下,袖箭准备好后,借口出门砍柴火走出门去。


    他走出村头,一路顺着乔小圆指的方向走。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乔岳在外头走了好一阵子。


    太阳已然下山,稀疏的星光伴随着明亮的月亮出现在天上。


    踏着无边月色,乔岳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处荒地上。


    这荒地杂草丛生,长得可比村外头的茂盛。


    他记得还有人试图来这边垦荒,只不过垦到一半又因为难度过大放弃了。


    乔岳站在原地,思索着是继续还是放弃。


    四周静默,只剩下草丛里的虫鸣声,乔岳灵光一闪,将灵力附在耳上,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风声传入耳内,夹杂着奇怪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像是野物的声音,倒像是人说话的声音,似有若无的。


    乔岳蹑手蹑脚地寻了过去,越过影影绰绰的树木,两道身影出现在眼前。一人靠在树上,只看得到后脑勺和一点侧脸,一个坐在他前面,头发低垂着,遮住了半张脸。


    俩人的交谈声清晰传了过来。


    “小爹,你快吃下去,这车前草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吃了你就好了。”


    “咳咳……是小爹连累你了……”


    “小爹,你别这么说。”那人抬起脸,神色激动。


    ——是刘大哥儿。


    透过月色,乔岳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是之前偷了家里银子跑了的刘大哥儿,那另一个咳嗽需要车前草的想必就是他小爹钱杏仁了。


    只是这俩人怎么在这里,不该是逃回娘家去了吗?


    乔岳从树后走出来,“你们一直在这里?”


    刘大哥儿和钱杏仁被乍然出现的人和声音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大喊,“鬼啊!”


    乔岳:“……”鬼还能长他这脸吗?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


    钱杏仁颤颤巍巍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青年,“是你!”


    竟是松了一口气,不是鬼就好。


    刘大哥儿睁开眼,默默地又捡起地上的车前草,要不是为了用这草医治晓得的咳嗽,他也不会冒然靠近村子,还被几个豆丁发现。


    “那几个小孩还是告诉你们了?”刘大哥儿低着头问。


    乔岳“嗯”了一声,也不是很关心这个。他又问,“你们在这边待了多久?”


    乔岳倒不是好心,就是好奇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不能白来一趟不是。


    说不准还能有意外收获,再不济也能有个说嘴。


    刘大哥儿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收秋税的税吏没到村子里来吧。”钱杏仁咳嗽两声,幽幽道。


    乔岳看着他,“你知道什么,说出来。”


    “我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但是……”钱杏仁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我需要一辆牛车……”


    “那你还是憋着吧,”乔岳翻白眼,“我自己都没有牛车,去哪里给你整!”


    “你就说几句破消息,就想讹我一辆牛车啊。我跟你说,门都没有。”


    钱杏仁被噎住,“那就两身厚实的衣裳和一袋干粮。”


    “……你先说,我考虑考虑。”


    钱杏仁看了刘大哥儿一眼,刘大哥儿就开始不紧不慢地说起这一个多月他们父子二人的见闻和遭遇。


    刘大哥儿将钱杏仁人救走后,俩人花银子偷偷在附近的寡夫郎家里住了几日,才找人将他们送到隔壁镇去。俩人再走回娘家去,结果钱家人见他小爹回来,迎面就是一个扫帚。


    不仅骂他是丧门星,还说他害死了自己亲爹。


    钱杏仁身上本就有伤,被这么一打又痛上好几日。


    这下子,钱杏仁倒是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随意找了个破屋住下。


    修养了几天,顺便打探一下村人的口风。


    村子里的人见他们大房爽快,便好心告诉他们缘由。说他娘家之所以这么做,皆因庇护钱家人的钱员外死了。


    钱家人素日没少借势得罪人,如今钱员外没了,自然就有人家开始报复了。


    乔岳听到这,举手问:“这与秋税有甚关系啊?”说来说去,不都是钱家人的事情嘛。


    乔岳是一点儿也没觉得稀奇,平日你欺压别人,靠山倒了,自然就得还回去。


    钱杏仁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快了,就要讲到了,你莫急!”


    乔岳觉得自己挺急的,因为肚子真的饿得有些难受了。


    在乔岳的催促下,刘大哥儿看了小爹一眼,见钱杏仁点头,他又说,“因为干爷爷的死又与县令有关。”


    钱员外与县令私交甚笃,钱员外之所以会出事,就是因为他的靠山县令老爷也倒了。


    且还是被县丞给拿下的。


    如今城门紧闭,县衙又被县丞的人接手,这税自是没人收了。


    月上柳梢头,虫鸣声不断。


    刘大哥儿讲话讲得口水都干了,乔岳听完后:“我手头上什么都没有,明晚拿过来。”


    一脸沉郁地离开了。


    刘大哥儿望着乔岳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小爹,我们把事情都说了,他真的会如约来吗?”


    他真的能继续回到村子里吗?


    “如今……我们还有别的法子吗?”钱杏仁抬头看着头上的月亮,苦笑道。


    他们银子在路上都耗费得差不多了,本以为回了娘家就能活下去,没想到娘家对他恨之入骨。


    他们无路可去,其他村子也不许他们靠近,除非是直接找个人嫁了。


    除了回青山村他们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留下的地方。


    夜里的野外瞧着有几分可怖,乔岳心里揣着事,心思反而不在这上面。


    他手臂挥舞,跑着家去,耳边是猎猎的风声。


    等到家时,屋里燃着油灯,方初月坐在屋子里低着头绣着一个荷包、


    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碗喝一碟菜,上头都盖着一个碗。


    见他回来,方初月站起来:“相公,你终于回来了,我给你热一热饭菜,你先去洗漱。”


    “不用,我就这么吃就行。”


    乔岳饿得前胸贴后背,等不了那么久了。


    乔岳将盖在上面的碗都给掀开,一盘是炒菘菜,另一个大海碗装着满满当当的,下面一半是干饭,上面铺着油汪汪的笋干炒腊肉,还窝了一个鸡蛋。


    乔岳问了一句,“这鸡蛋哪来的?”


    如今饭桌上很少见到鸡蛋,毕竟村子里都没什么人养鸡了,鸡蛋自然是少了。卡牌抽出的鸡蛋,一般不会光明正大窝在饭碗里。


    方初月坐在旁边看着他闷头吃饭,他说:“马婶子给的。”他家还养着两只老母鸡。


    “我拿了竹鼠肉过去,马婶子硬是塞了两个鸡蛋过来。”


    如今真是一口肉难倒英雄汉了,嘴巴淡出鸟来吃什么都没滋没味的。


    马家人一看到竹鼠肉就两眼放光,许是觉着自己占了便宜,非要塞给他两鸡蛋。


    乔岳点点头,夹起那只鸡蛋递到方初月嘴边,“吃一大口。”


    一共就俩鸡蛋,一个就在这里。


    方初月抿唇浅笑,张开口咬了一口,鸡蛋沾上了肉菜的汁水,还带着一点点腊肉的香味,吃起来非常香。


    “我不饿,你吃。”方初月咽下去后摆摆手说。


    乔岳闷头吃了大半,速度慢了下来,才将今晚见到钱杏仁他们的事情说出来。


    方初月一开始还像是听话本一样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听到了县令的消息后,他才忍不住喊出声来。


    “什么!“


    “县令死了?县衙现在的老大是县丞?”


    方初月张着嘴巴又闭上,好半晌后他才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交秋税了!”


    哈哈~


    难道这就叫死得其所?


    第87章 歹毒的东西


    见方初月双眼如星子般璀璨,便知他如今心情好得不行,乔岳擦了一下嘴,问他作何这么高兴。


    方初月单手撑在桌子上,笑意吟吟地说,“不用交秋税自是高兴了。”


    “而且……”方初月眼珠子转了转,乔岳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后,他说,“我突破了!”


    约莫是在救沈哥儿的时候,灵力骤然爆发,一下子冲破了桎梏许久的瓶颈,不知不觉就给进了阶。


    如今他和山子也是一样的了。


    乔岳闻言,顿时笑出来,“那感情好。”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可做了好事有好报,总是让人身心都愉悦起来。


    乔岳将碗筷收拾到一起,准备起来,方初月推了一下,说,“时候不早了,你去洗澡,这碗我来洗。”


    乔岳便松开手,走进房里把换洗的衣裳拿出来,站在油灯前,他又邀请道:“你要不要与我一块洗?”


    方初月端着碗筷的手一松,差点把碗摔在地上。


    “我已经洗过了。”


    乔岳走过去捻起他耳边的头发,“那也可以再洗一次。”


    “嗯嗯,是可以。”方初月倏地站起来,“但是我今日没空。”


    说罢,急吼吼抱着碗筷夺门而出。


    乔岳忍俊不禁,但又不敢让初月听到,憋着笑了一路。


    亥时过半,乔岳洗完澡回到房间里。他坐在床上,看着旁边卷着被子呼呼睡的方初月。


    油灯许久没有挑,略显黯淡昏黄的光线映在睡脸上,像是打了一圈柔和的光晕,乔岳的心也跟着熨帖起来。


    乔岳轻轻在脸上摸了一下,侧身将方初月搂紧怀里,很快也跟着沉入梦乡中。


    翌日,乔岳早早出门去,和前几日一样带队训练,方初月和夏禾俩人在家也没忘继续锻炼,做早饭。


    乔岳回来,乔小圆也起床了,几人再一块吃早饭。


    而后便开始各种忙活。


    一天很快过去,乔岳从后山回来,准备拿着东西去找钱杏仁父子二人,却被小爹告知说初月已经带着东西过去了。


    初月的拳脚功夫实在不怎么样,但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儿也够了,乔岳不怎么担心。


    夏禾往旁边走了两步,催促道:“山子,锅里有热水,你要不要洗澡?”


    正往门外看的乔岳:“……”


    他扭头幽幽地扫了夏禾一眼,“哦。”拖着脚步进了灶房,慢悠悠拿桶打了一桶热水。


    抬水走出来时,田六婶他们也过来用灶房,见了他这样以为他生病了,大喊着:“山子,你不舒服啊?”


    如今是黄昏时候,大家伙都从外头回来了,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灶房里。


    田六婶嗓门很大,一下子就把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到了乔岳身上。


    “什么,山子哥生病了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乔岳连忙解释说,“没有。”


    田六婶问,“那你作何这般?”


    乔岳耷拉下来的肩膀莫名挺起,只不过他还是坦然地说:“只是有些累了。”


    “没生病,那就好,”田六婶松了口气,“让你小爹给你补一补,是不是去后头习武习过头了,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像他们家柱子,他们隔三差五就给煎几片肉给他吃,没有肉什么都给整点,又或者煮点黄酒喝也成啊。


    乔岳“嗯嗯”地敷衍几句。


    夏禾在旁边笑了一下,乔岳提着桶从他身边走过时“哼”了一声,才跑进隔壁洗浴间去洗澡。


    另一边,方初月已然与钱杏仁父子会面。


    “怎么是你?”钱杏仁轻声问。


    “他没空,我这个做夫郎的来也一样。”方初月说。


    他看着面前的钱杏仁父子,面容憔悴,眼底有些淡淡的青色,衣裳起褶皱,袖子有些脏乱,估摸着是蹭到哪里去了,头发还看到有落叶沾在上面。


    瞧着没什么问题。


    只是却不能打消他心底的疑虑。


    方初月看了刘大哥儿好几眼,才将干粮拿出来,“我带了些干粮来。”


    刘大哥儿面露喜色,“多谢!”


    他将包裹拿过去拆开了看,发现里头有十来个杂粮饼,够他们三五天的份。


    衣裳确实没有。


    钱杏仁说:“这不对吧。”


    方初月笑了下:“我瞧你们这衣裳比我穿得都厚,该是不需要厚实的衣裳了才是啊,所以你们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


    “我有些好奇了。”


    刘大哥儿表情僵硬了一瞬,又忙着低头。钱杏仁摸了一下头发,淡定道:“没有,我们确实是没有地方可以去,才在这边落脚。这边起码我们熟悉一些,远的地方不敢待。”


    钱杏仁又继续:“而且我们只要两声衣裳和干粮,要了我们就离开。你不用想太多,觉得我们会害人。”


    方初月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想笑。


    做小爹的曾经为了给儿子报仇给他们的谷子下毒,做儿子狠下心来把亲叔给杀了。


    但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俩人又打了几句机锋,方初月见实在问不出话来。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就准备回去了。


    回到家时,夕阳还未完全下山,灶房里的香味飘得四处都是。


    乔小圆和铁蛋他们踮着脚尖扒在桌子上看着夏禾炒菜,菜刚出锅,夏禾就一人夹了一块肉喂到他们嘴里。


    几个小娃含着一口肉,乐呵呵递跑到院子里。


    “小爹。”


    方初月洗完手进来。


    夏禾便也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快尝尝,今日去买了几块豆干回来炒腊肉,看看你喜不喜欢。”


    方初月低头张开口,腊肉肥瘦相间,又被煎得焦香无比,一口下去满口油脂的香味,“好吃。”


    方初月抬头,“相公哪里去了,还没回来啊?”


    “回了,方才洗完澡,我让他去菜地拔两根萝卜回来,打算焖个萝卜吃。”


    话音刚落,乔岳就拿着三根水灵灵的大白萝卜进来,他看着初月眼睛一亮,“回来啦。”


    “嗯。”


    小两口不自觉靠在一起,一人拿着一根萝卜开始削皮。


    萝卜切成滚刀状,下锅里炒一下,再下点清酱和大料下去,加水,转入瓦煲里小火焖煮。


    萝卜咕噜噜冒着泡。


    乔岳擦干手后,又抓起方初月的手仔细擦起来,嘴上问他:“发现什么没有?”


    方初月摇头,“没有,看他们拿了干粮下一步准备干什么,如果是离开了就最好。”


    要不是为了试探他们的目的,方初月连干粮都不想给他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乔岳说,“且如今村子里为了狼群一事正是团结的时候,这会儿还真不怕他们两个哥儿。”


    有些时候就是因为没有办法才会选择迂回行事。


    乔岳倒觉得他们不一定是想干什么坏事,可能是真的没地方去了。


    外头怕是过得还没他们村子好。


    “不过咱们这小破村子,怎么感觉稀奇古怪的事情特别多,你们觉得没有?”


    乔岳给方初月擦完手,将手帕放在桌子上,纳闷地问他们。


    方初月猛地点头。


    夏禾想起了一个很久远的说法,“以前听村子里的老人家说过我们这地位处龙脉的其中一段,地灵人杰,村子里出过不少人才。”


    乔岳好奇问:“我怎么没听过这样子的说法?”


    “我听说的时候你还未出世呢。”


    “那老人家都八十了,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大家伙觉得他神神叨叨的,都不爱与他说话。后头得了一场风寒就去世了。”


    夏禾又说,“估摸着你去问问你六婶他们,他们应该也能记得一点。”


    “这样啊……”乔岳正要问下去,余光就扫到了一脸神思不属的夫郎。


    “初月,怎么了?”


    方初月表情有些怪,“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那个拜师的假道士吗?”


    乔岳说:“当然。”


    “我想起有一日他睡觉,睡到一半突然爬起来在院子里掐指算来算去,嘴上还说人都死了之类的话。”


    这事发生的时候他还小,按理说早该忘记了,不知道是不是如今脑子灵光了不少,当时的情景现在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乔岳睁大眼睛:“你这便宜师父该不会是个真道士吧?”


    “不能吧。”方初月吓了一跳。


    他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他是真道士怎么还装神骗鬼讹人钱啊,不可能的。肯定是你想多了。”


    夏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很想开头打断他们,有没有人告诉他,到底假道士是谁?


    夏禾站起身把泥炉的柴火抽掉,丢进草木灰中。


    而后隔着布把盖子展开,焖萝卜的香味立马跑出来。


    乔岳他们暂停了对便宜师父身份的猜测,一个端菜,一个拿着碗筷。


    萝卜水灵灵的,白气在眼前蒸腾而上。


    用清酱焖煮过后带着淡淡的褐色,一口下去表面的酱香与萝卜的清甜融合得正好,萝卜的汁水在口腔内迸发出来。


    吃着实在过瘾,没过多久,几人都吃出了一头汗。


    到了晚上,乔岳又去洗了第二回澡。


    他躺在床上等方初月回来,他没急着睡觉,反而是掏出了一块银子准备抽奖。


    许久没抽卡了,又到时候了。


    小云朵早已经饥渴难耐,要不是之前那颗灵果,它恐怕早就要抗议了。


    乔岳一边肉疼,一边花光了那块碎银子,一共抽了六十多抽。


    屋子里五彩斑斓,各种颜色都有,乔岳看着面前那张红彤彤的卡牌,忍不住乐出声。


    方初月的身影出现,“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乔岳抓着手里的卡牌看。


    【会隐身的斗篷】


    稀有度:超稀有


    星级:红色一星


    功能介绍:这是一顶会隐身的斗篷哦,时效只能维持一时辰,但每天都能用一次。不要小瞧了它,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它可是很管用的哦。


    “方才抽卡抽到了一张可以隐身的斗篷卡。”乔岳坏笑起来。


    方初月端起茶杯喝了一杯水,闻言,吃惊道:“能隐身,真的假的,你试试看?”


    乔岳二话不说行动起来,稍微操作两下他就直接消失在原地。


    方初月伸手在床上摸了摸,乔岳的人还在床上,只是真的看不见了。


    方初月惊喜:“这真是好东西啊,还能一直利用的,是什么颜色的卡?”


    “红色的。”乔岳将斗篷掀开。


    “也不知道金色的卡到底有什么?”方初月感慨起来。


    想来一定是他们从未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的。


    乔岳又翻了一下剩下的卡牌,发现这回还多了好几张没见过的卡牌,其中一张是【抽纸】。


    什么叫抽纸?草纸、宣纸他就知道,这抽纸还是头一回听说。


    让他看一下……


    “什么?这纸竟然是用来擦屁股的?”


    乔岳看完介绍后破防了,旁的他都觉得可以理解,但用纸擦屁股这也太……


    乔岳没办法接受。


    方初月好奇凑过来,他看着面前像盒子一样用油纸包裹起来的抽纸盒,过来放在手里看了下,“这怎么用啊?”


    中间有一条虚线,方初月往两边扯了一下,看着乔岳说,“开了。”


    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出来,拿在手上看了看,说:“这纸是用来擦屁股的?确实好软。”


    “这纸确实不错,很白,韧性也好。”乔岳神色复杂地点头。


    他不信邪地下了床,磨墨,用毛笔在纸上试了下。


    沾了墨水的毛笔一点下去,墨水立马在纸上晕染开来,黑漆漆的一团,且纸张也起了褶子。


    压根写不了字。


    乔岳莫名有些坚持:“就算这样……也不能用来擦屁股。”


    方初月嗯嗯哦哦了几句,视线落在纸上,觉得也不是不行吧。这可是花了银子抽的,不用的话岂不是浪费了。


    当然要用够本才行。


    翌日一早,方初月体验过后,立马把厕筹全部丢了。


    什么歹毒的东西!


    第88章 猛嘬了一下


    当然,最后在乔岳的紧急撤回中,厕筹还是没有被丢掉。


    “这抽纸的来源咱们得想个说法才能将厕筹丢了,不然就这么明晃晃拿出去,谁都知道我们家有不对劲,你说对吧。”


    得知以后还是要用厕筹后,方初月便意兴阑珊起来,乔岳便找理由劝慰他。


    “哦……”


    他们如今是四家人住一起,那抽纸虽是有些黄,可瞧着造纸手艺就不错,被人知道他们拿来擦屁股,一定会引起注意的。


    道理他都懂,只不过一想到还要继续用,心里就不得劲。


    方初月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压根不想动。


    乔岳见闹起小脾气的初月,心里像是被轻轻挠了一把,不痛不痒,只是有些难以言说的不自在。


    “那我问问小云朵,说不准它知道怎么能让我们顺利用上抽纸呢。”


    声音从方初月头顶传来,躺在床上的哥儿一骨碌坐起来。


    他跪坐在床上,双手放在大腿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嗯嗯,那你问吧。”


    乖巧的样子让乔岳心痒痒的,他俯下身去,方初月心情很好,特意把脸蛋扬起来。


    眼睛阖上,卷翘的睫毛颤抖着。


    乔岳笑着,在上面吸了大口。


    “啊——”


    脸颊上的肉被人猛嘬了一下,方初月眼睛瞪得老圆,一把将乔岳推开,顶着湿漉漉的脸蛋质问道,“你……你干什么?”


    他从络子里抽出手帕,将脸颊擦干净。


    乔岳翘起嘴角,倒打一耙道:“都怪你,谁叫你这样看着我,我忍不住啊!”


    可恶!


    方初月翻个白眼,直接将手帕愤怒一扔,站起来将人推到在床上。


    “哎……”乔岳顺势仰躺在床上,一边小声喊,“救命啊。”


    方初月一屁股坐在腰上,开始对着乔岳摩拳擦掌,在拳头上呼了两下,他警告:“以后还敢不敢了,还有没有下次!”


    “敢……”


    方初月给了他两拳。


    乔岳求饶道:“饶命啊大人,我不敢了,大人。”


    方初月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乔岳顿时笑得腹肌都酸了。


    俩人闹了一通,方初月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上,“那你快问问啊。”


    乔岳应道:“好好好,这就来。”


    他也不坐起来,就这么躺在床上开始问。


    被唤出来的小云朵: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已经习惯了的小云朵面对乔岳的问题,他很快从浩如瀚海的数据流中找到了乔岳想要的。


    ——想要以后在别人面前都用抽纸,那就来造纸吧。


    乔岳看着面前这行字,突然陷入沉默中。


    谁不知道亲爹是男人,他们要是知道怎么造纸,如今还用在这村子里待着吗?


    小云朵察觉到他的心思,飘出来几个点。


    小云朵又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话都没说完呢,你不会,我会啊。


    一看到后面那三个字,乔岳不再懒洋洋躺在床上,反而像个狗腿子一样,“您会啊,那您说。”


    说完他跑去把笔墨拿出来,正襟危坐起来。


    方初月没有打扰,但一脸好奇地跟了过去。


    小云朵:……造纸工艺的原料有:竹子、苎麻、稻草、构树皮等,还有石灰,造纸的具体步骤为……


    乔岳逐字逐句记录下来。


    记录下来后,乔岳又问,“没啦?这里头是不是缺少了点什么啊,比如竹子多少斤,就得下多少石灰之类的?”


    小云朵静默了一会儿,丢下一句“自行探索”就嗖地跑回去。


    乔岳:“……”


    方初月探着脑袋看着纸上“笔走龙蛇”的字体,他好奇地念起来,“原料有:竹子,其中毛竹麻竹最佳,什么麻……”


    “苎麻。”乔岳解释。


    “哦,”方初月心虚地点头,又继续说,“苎麻,这个我认识,稻草,嗯……下一个是什么树皮……”


    乔岳满头黑线,感觉原本就几行字,被方初月一念突然多了好几十个字一样,“什么”二字落得到处都是,乔岳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明日开始教你识字,这回不许说不学了。”


    方初月身上是有点不爱学习的体质在的,一听说要识字他整个人耷拉下来,“啊,可是你不是要带队吗?这样不好吧。”


    乔岳这回没有心软,“没有不好,晚上抽空教几个就成,一天只学几个,不会很难的。”


    “小爹都识字,到时候小圆也识,你不识的话……”


    方初月一听这话,好强的性子便立马受不了了,拍着桌子说他要学。


    “你学就好。”乔岳笑了下,立马抽出另一张纸,写了一张契约,还让方初月按下指印。


    上面写着:我方初月于大夏文德二十六年秋冬交际,承诺每日需认识并书写五个大字,如若做不到,将任由乔岳处置。


    方初月:“……”何至于此啊!


    并试图挣扎,“仍由你处置,这不行,改掉。”


    “那就改成如若做不到,一个字罚抄三十遍?”乔岳觉得这个惩罚真不重,他念书时夫子随意都是五十次,后头甚至上到一百。


    三十遍,还不如直接任由乔山子处置呢,晾他也不敢真做出什么来。


    方初月这么想着,一把抓着乔岳的笔,“还是就这样吧,不要改了。”


    “好,那你按吧,”乔岳指着最后一个字说,“按在这里,不要按在空白的地方。”


    不然给有心人捡到会有麻烦。


    方初月眼睛看向乔岳,见他一脸正色的样子,他最后还是落下了指印。


    乔岳将纸张端详了一遍,小心翼翼叠好,还特意用一张空卡牌收起来。


    方初月:“……”


    糟糕了,误上贼船的感觉。


    乔岳心情很好,拿着纸张从头给方初月讲解了一遍如何造纸。


    方初月哦哦点头,很快将心思放回来,“选取嫩一点的毛竹就可以了?那感情好。只不过这石灰……也不知道砖窑那边有没有?”


    乔岳说:“有,上回我们去买砖瓦,我记得那砖窑的主事人有报这个价格,价格有些小贵。”


    富贵人家起房子起地基少不了要用上石灰,离谱一些的甚至还用糯米浆浇筑,所以砖窑那边必定是有石灰的。


    像老屋那半青砖瓦房便是用了石灰,当然,地动来时,这些房子虽是坚固了些,倒塌得没那么厉害,可一旦砸到人,伤得就有些厉害了。


    如今这所房子虽是新起的,但还真没人舍得花银子买石灰浇筑墙体。


    方初月听完,提议道:“那我们先买一包,也不知道这纸能不能造成功,先试试再说。”


    “嗯……”


    门外传来田柱子的叫喊声,乔岳忙应道,又快速和方初月说,“后日不用带队,到时我去砖窑那边看一下,便宜了就买多些,放着也不怕用不上,贵了就少买一些。”


    “好,等会我和小爹说,我们去挑挑竹子。”


    方初月站起来,“你快出去吧,柱子他们想来等急了。”


    乔岳本就是要早出门的,没想到俩人在屋子里闹腾了许久,压根就忘了还有这事了。


    乔岳快步走出去,对着田柱子说,“我们走吧。”


    乔岳离开后,方初月便拿着纸跑去和夏禾说起要造纸的事情来。


    夏禾一听便应承下来,“好。”


    如今地里还真不忙活,粮食都收了,只剩下菜地和一些旱地上种的作物还未采摘,翻地也不着急。


    到时正好有工夫来整一下造纸,哪怕最后失败了也不耽误事。


    夏禾跃跃欲试起来,他也试了那纸,实在有些好用,“今日早饭随意吃点,我们就去挑毛竹。”


    方初月也是这个想法。


    吃了早饭,俩人跑去竹林挑选嫩竹,而后将竹子跑去青皮,用锯子锯成段,分成篾条,捶打过后直接放在河水里浸泡。


    夏禾看着压在大石头下的竹片,“这就好了?要泡两三个月?”


    “对啊,”方初月撇嘴,兴致缺缺,“要泡好久啊,那得年后才能用上纸了。”


    俩人又决定用稻草试一下,稻草的工序要更繁复一些,但时间只需要半个月即可。


    方初月和夏禾带上弟妹二人,一块在附近挖了一个坑,用碎砖、石头和石灰浇筑成一个不大的堆料池。堆料池建成后,俩人又将挑拣好的秸秆堆在池里发酵。


    就在俩人为抽纸忙忙碌碌的时候,温度又冷了不少,乔岳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


    除却每日的训练外,一群人还在山脚处挖了两条陷阱,又在后边起了一堵土墙作为掩体。


    土墙是周大青和李二牛一块修建的。


    俩人都是土属性异能者。


    周大青一听说这事,每日杵着拐来到后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点一点垒出一度高至两米的土墙,旁边还有好几个台阶,到时候站在台阶上就能往陷阱里丢火油、丢火把。


    还在这里瞄准。


    村子里其他村人也时常过来帮忙。


    这天一早,乔岳没出门带队,反而在屋子里休息起来。


    天气越来越冷,冬日夜里黑得特别快。最近几日夜里时常有狼的踪迹出现,他们已经决定好今晚就要开始行动。


    白天大家伙都好好休息一番,静候夜里。


    吃过早饭后,乔小圆哪里都没去。最近这些日子,一家人都忙活得不行,乔小圆仿佛也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小爹……”


    他跑到小爹怀里黏黏糊糊,又骑在大哥的肩膀上骑大马,再凑到小哥身边蹭了蹭。


    最后又雨露均沾地趴在大白鹅身上。


    乔岳把玩着方初月的手,问道:“抽纸做得如何了?”


    夜里睡觉之前他们都只简单聊一下白天干了什么,而后便是乔岳的教学时间。


    教上他五个大字还要检查昨日的学习成果,俩人就睡觉了,还真没具体询问进度。


    方初月说:“嗯……时间还长着呢,竹子还要泡两个月,稻草堆料还没堆好。”


    方初月大叹气,“哎……突然觉着用厕筹也挺好的。”


    夏禾也忍不住赞同。


    实在是这七八天为了这抽纸折腾了许久,还偏偏什么都没得到。


    乔岳头回见俩人丧气成这样,忍不住好笑,顺着他的话道:“那就不要造纸了吧。”


    “不行。”方初月又反对,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可以放弃。


    “好吧。”


    几人吃着点心聊了一会儿天,又到了晌午。晌午那顿,不止是他们,村子里的油烟味都重了不少。


    囤了许久的腊肉熏肉被翻出来,肉疼得切了好大一块。


    晌午饭夏禾他们又洗了好些菜,煮了一锅萝卜芋头汤,用来煮锅子吃。


    冬日里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野猪肉锅子,暖和到胃里,舒服极了。


    乔岳一边给自己烫,一边还给初月他们夹。


    乔小圆忍不住翘起脚丫,在桌子上晃了晃,又偷偷给大王喂了几口野猪肉。


    吃过午饭后,乔岳抱着方初月回屋里睡了一觉,什么也没干,养精蓄锐了一天,起来后更是早早就吃了饭。


    黄昏时分,乔岳他们来到了后山。


    第89章 你受伤了吗


    夜色如水,如墨似漆。


    青山的雾气久久未散,冷风不再温和,彰显着冬日的残酷无情。树林里万籁俱寂,连虫鸣声都微乎其微起来。


    耳畔的呼吸声急促粗重,而后又平缓起来,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强行压抑住。


    土墙上一字排开站了十人,手里都拿着弓箭,后边的人两两人份,一人拿着镐头,一人拿着没有吹燃的火把。


    王多粮离得很近,他站在土墙后问:“队长,你家夫郎说是去引狼群过来,到底能不能行的?都过去小半时辰了。”


    这回他开口还真不是为了和乔岳作对,生死攸关的大事,王多粮尚且有几分良心。虽然乔岳力排众议让自己夫郎去做这事,但王多粮还真有几分担忧他一个哥儿到底能不能成事。


    尤其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家的神经已然紧绷得厉害。


    若是此时不成,恐怕会对士气造成很大的打击。


    乔岳看着幽深的树林,“再等等,才一炷香多一些。”


    王多粮拿着弓箭走到一边。


    又过了一会儿,乔岳只觉得肩膀被人轻轻点了两下,他无声张嘴问:“成了?”


    此时站在他身边,戴着隐形斗篷的方初月微微喘着气,又点了他几下,表明自己已经将东西放置好了。


    “那边成了,弓箭手就位,投掷桐油和火把的人都准备好。”


    乔岳一声令下,大家赶紧行动起来,心跳又不稳了。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时间,漆黑幽深的林子间倏地飘起了几盏绿油油的灯。


    来了!


    乔岳眼神凛然起来,转瞬间,绿色的灯火便从几盏变成了十多盏灯,一共有八头狼。


    数量不多,可呼吸声却不止八道,还有其他野物也在身边。


    明明是野物,却和人一样召朋唤友。


    “火把!”


    十来个火把同时燃起,一瞬间照亮了后山。


    乔岳喊道:“弓箭手!”箭头飞速划破漆黑的夜空。


    火光刺入狼眼中,速度与方向在狼群眼中清晰可见,“嗷呜——”前方的三五只狼或闪或躲,又或者飞速向前,箭头擦肩而过。


    直直落在了后边躲闪不及的野猪、野狗、野鹿等野物身上。


    野外的声响杂乱起来,箭头刺入血肉的声音,喘息声,又夹杂着其他野物的哀嚎声。


    头狼一跃,做出了向前扑咬的姿势,“嗷呜——”


    急促悲怆的狼嚎声同时响起。


    狼群四散开来,率领着一众野物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继续!”乔岳大喊。


    下一瞬,空中再度出现了十数只箭头,狼群照例灵活躲闪,这回连身后的野物也利索躲开。


    乔岳运转灵气,空间之刃于黑夜中悄然投射出去。


    眼瞧着就要击中前方几头彪悍无比的野狼,身后指挥的头狼却突然喊起来,急促又短暂。


    然而,空间之刃疾如闪电、隐于无形,几匹狼跃到了半空中,速度却突然凝滞起来,就在这个档口直接被钉在了地上。


    “嗷呜——”几声痛苦的狼嚎声响彻云霄,血液染红了毛发与它们的双眼。


    弓箭手再度将箭头射出去。


    狼群已然被激怒,朝他们露出獠牙,它们的身法极快,几步就窜了过来,“扑通”跑在最前面的狼掉入陷阱,陷阱底部安插着密密麻麻的锐利竹箭,缝隙用沾了菜籽油的木屑、木花填充,狼一掉下来就被竹箭扎出数个血窟窿。


    “嗷——”


    紧接着如同下饺子般,“扑通扑通”又是几个野物。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野狗也被身后的野猪被推了进去。


    后头两头野狼以陷阱里的野物作为跳板,纵身一跃,跳过了陷阱。


    乔岳见状,“投掷手,扔!”


    田柱子他们面带狠色,“干死它们!”


    火把被猛地扔出去,落入深坑中。坑里准备爬出来的野物又挨了几下,火把的火苗“歘”一下将带有菜籽油的木屑花点燃。


    “二牛,多粮哥,到你们了。”


    “好。”


    王多粮操纵着空中的风,风向发生改变,不疾不徐,正好给这烈火添上一把柴火。李二牛在土墙后盖土,免得让火势蔓延过来。


    坑里的野物被火舌烫得,用力挣扎,身上的血窟窿也越发多起来,很快就将坑底染红。


    风中都是木花和皮毛烧焦的味道。


    “弓箭手继续!”箭头朝着剩下的、未掉进坑里的野物射去,野物四处逃窜。


    两头野狼也已经来到了土墙前,呲着獠牙准备跳进来,但立马遭受到了更加迅猛的攻击,箭头、石头,还有乔岳的空间之刃。


    两头狼方解决掉后,头狼目露凶光朝他袭来。乔岳攀上土墙,一跃而出,朝着发号施令的头狼跑去。


    一眨眼,头狼就已经来到了眼前。


    乔岳骇然,这速度竟是快得可怕,他立马又射出了几个空间刃,结果都落了空。


    头狼扑了过来,腥臭的鼻息扑鼻而来。


    乔岳瞬间给自己加了许多卡牌,宛如一条游鱼般丝滑脱身,再反过来给它一刀。


    一狼一人对峙起来,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乔岳冷静得可怕,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其余人见状也从土墙后翻过来,分成三队,一队追击逃窜的野物,一队帮着乔岳对付头狼,一队溜边补刀。


    另一边,村子里头。


    大家伙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躺在床上压根睡不着,又爬起来站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因着怕会影响队伍的行动,所以其他村人要求去后山被乔岳给拒绝了。


    后山的狼嚎声在村子里十分清晰,村人本就害怕更是坐立不安。


    夏禾心里担忧得很,转身去把菜刀拿上,准备悄悄一个人跑去村尾,他也不靠近后山只是看看到时候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一出门,就与田六婶他们迎面相撞。


    田六婶不是拿着锄头就是拿着镐头,心里打着的都是同一个主意,“走不走?”


    “走!”


    周铁柱与方父对视一眼,“等等我们啊!”


    只不过一行人刚走出院子,就先与村头的猫对上了眼。


    黑暗的猫眼显得格外渗人,田六婶惊呼起来,“好大一只猫!”


    “喵呜……”猫夹着嗓子叫,声音又软又尖,谄媚得很。


    村子里少有人养猫,但也有一两家,大家便以为不知谁家的猫跑出来,周夫郎还问,“谁家的猫啊?大半夜在外头,怪渗人的。”


    说罢,几人也没当一回事,就要继续走过去。


    “不要过去!”夏禾喊住他们,下意识将袖箭射出去。


    野猫灵活一跳,浑身毛发竖起,弓着腰,“喵……”温和的叫声变得粗犷。


    而后直接越过他们,跑进了院子里。


    “小圆!”夏禾赶紧跑了进去,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小圆千万不要有事。


    田六婶他们还一脸懵,就听见周铁柱疾言厉色道,“这是山猫,大家快回去!”


    此时村子里各处响起了叫喊声,“啊啊啊该死的猫,快滚!”


    大事不妙了!


    一行人又跑回屋里,生怕野猫朝着家里的孩子下手。


    野猫嗅着味道,直接来到南屋。


    屋子里一片静默,只有幽幽的灯光照在地上,野猫跳到桌子上又嗅了一下,而后正要跳下来。


    就被桌子旁边的大白鹅给猛地一啄,就啄得凄厉一叫,“喵!”


    夏禾还有几步之遥,他吓得心脏都跳出来,“小圆!”


    一跨过门槛,整个人僵住,对于面前的景象有些措手不及,“呃……”


    只见大王扇着翅膀攻击起来,半空中都是猫毛,那野猫先时瞧着可怖,这会儿压根没有招架之力。


    被大王啄得身上十分秃然。


    田六婶他们冲进来,“猫在哪里?”


    又齐齐看着一猫一鹅,“……”


    外头动静太大,乔小圆揉着眼睛出来,“小爹,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夏禾看着乔小圆挥挥手,乔小圆朝这边走了几步,又扭头看向大王。


    “哇!大王和猫猫打架!”乔小圆扑到夏禾怀里,困倦得很,但还是忍不住下了结论,“大王打赢了哦!”


    大白鹅听到他这么说,立马昂起来,发出最后的攻势。


    这边有大白鹅帮忙,其他人家家里的鸡也与野猫打起来。


    村子里一下子闹腾起来。


    后山的战况还在升级。


    因着有队友的干扰,乔岳不断挑衅又离开,头狼身上的伤口逐渐多了起来。


    “嗷呜——”血液流逝,导致头狼的行动有略微迟缓。


    就是现在!


    一直戴着斗篷,躲在树上的方初月终于找到了空档,他抽空了全身的灵力朝头狼打去。


    头狼挨了这一下,咬合的速度果真慢了不少,乔岳眼神一凛,知道是初月出手了,他立马将灵力锁定眼球上。


    一击即中!


    头狼痛呼一声,摔到了地上。


    坑里仍旧在噼里啪啦地燃烧,四周逃窜的野物也都被解决掉,头狼匍匐在地上。


    大家伙安静了片刻,轰地一下喊起来,“太好了,都死了!”


    而后更是当众掩面大哭。


    接近一个月的苦没有白挨,不仅要扛着身体的劳累,还有面对家人的埋怨声。


    作为家里的青壮他们日日习武,便意味着家里人要白白养着他们,自是有不少怨言的。


    如今竟然真的被他们干成了这事,且还是在安然无恙的状况下,大家伙顿时喜极而泣起来。


    方初月摘下斗篷,失效的斗篷看着就是一件普通的黑色斗篷,他直接团好抱在怀里。


    呲溜滑到树下,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乔岳与他对视起来,脸上都带着同样灿烂的笑容。


    方初月走到他身边,“你受伤了吗?”


    “没有,不信你检查。”乔岳一直都在和头狼拉开距离,没让它挨上一点儿边。


    方初月还真检查起来,乔岳举着手任由他看。互相都检查过后,乔岳头靠在他肩膀上,“你没事,我也没事。”


    大家都没事,真好。


    乔岳眼里闪过一抹泪光,又抬起手掩饰过去,借机擦拭干净。


    “嗯。”有几人受了点轻伤,但不严重。


    俩人简单说了两句,乔岳就开口说,“火扑灭了吗?”


    李二牛整个人膨胀得很,一听乔岳这么问立马缩起来,“灭了都灭了,坑里的野物没烧多久,只烧掉了皮毛,刮掉外表的黑色,肉还能吃。”


    这可是一开始就交代好的,李二牛不敢忘。


    “嗯,收拾收拾,准备分肉,赶紧分完,大家回去睡觉,明日不用早起了!”


    “快来,分肉咯!”


    听到“分肉”两个字,大家伙的眼泪瞬间干掉,后怕不知道丢到哪里去,软掉的膝盖立马支楞起来。


    肚子更是直接打起鼓来。


    肉!好多肉啊!哈哈哈!


    第90章 也有他的份


    上回猎狼所得的全部战利品都卖了出去,一转手得了整整六两银子。


    今日这一遭战利品更是丰厚,只不过因着过程简单粗暴,皮毛几乎被毁了大半,只剩下后头逃窜的几头野鹿、两匹狼,以及奄奄一息的头狼的皮毛。


    皮毛不多,却有二十多头野物的肉供他们挑选。


    大家将坑里的野物抬出来,分开放好。野物都烧成焦黑色,好在野鹿和野猪体型相差甚大,就算外表漆黑一片,一眼也能看出品种来。


    大家的视线都落下了乔岳身上,等着他拿主意具体怎么分肉。


    乔岳没拒绝,想了一下便说,“这样,头狼留出来,作为我这个队长这段时间的回报,大家有没有异议?”


    乔岳不想整大公无私那套。


    他当队长是顺势而为,但期间他为了将他们带出来,拉着小云朵学习如何当好这个队长,排兵布阵他算不上有天赋,但为了将大家伙拧成一团,他确实付出了许多。


    今晚的行动,他还将系统抽出来的犹如猫薄荷存在的兽灵果拿出来,不然这狼群怎么可能这么顺当的就被带出来。


    他觉得他值得这头狼。


    乔岳见没人说话,开玩笑说:“有异议的话我们打一架。”


    一听他这话,大家伙后背一凉,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队长我觉着你拿少了,这头狼大是大了点,可也只是狼肉啊。”


    “就是啊,队长,你拿就拿鹿肉吧。”


    乔岳这话还真没人有异议,哪怕是雷天和王多粮,这段时间乔岳这个比他们年纪小的弟弟是怎么做的,他们都看在眼里。


    见他们真心实意建议,乔岳也不跟他们外道:“我也不瞒着你们这头狼对我有好处。”


    决定了头狼的归属后,乔岳又说:“剩下的肉我们全部抬到村尾,在那边把肉都给处理了。称出重量后直接一堆一堆分好,最后抽签。”


    毕竟所有肉中,鹿肉肉质最好,数量也最少,其次便是野猪肉。


    而野狗和狼数量最多,肉加起来的重量和三头野猪估摸着不相上下,奈何两者口感相似,肉质较柴,油水也低,且吃起来还带着酸涩味。


    最后才是果子狸和刺猬,刺猬个子小,火一烧,到时不好再吃了。


    其次不同部位的肉口感也不一样,任由大家挑的话怕是一整天都分不完这堆肉。


    听到乔岳的分化,田柱子他立马点头:“这样好。”不管是什么肉,肚子里缺油水缺了好几个月的村人都不会嫌弃。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始吧。”


    李二牛被推了一把,脸上满是傻笑,好多肉啊,保佑他抽到鹿肉吧!


    一行人抬着野物从后山往村尾转移。


    从后山下来,路过贺家院子里乔岳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下,而后决定就在这边把肉给处理了。


    这里离村尾还有一小段路,处理肉闹出来的动静也不怕会吵到村子里其他人。


    野物尽数转移到贺家后,院子里很是荒芜,方初月举着火把,“让大家先回趟家里报一声平安吧。”


    “好,小爹估摸着还在家里等着。”乔岳点头,和大家说了一声。


    还叮嘱他们顺手把工具也带上,这边什么都没有。


    田柱子点头,“山子你们不回去吧,我顺带和夏叔说一声。”


    “记得让他不要等,早些睡啊。”


    田柱子忙不迭点头,举着火把招呼后面的兄弟跟上,“我们快走,不然天亮都不一定能把肉分到手。”


    一听这话,拖拖拉拉的人都着急了,赶忙着跟在身后。


    火把损耗了一些剩下的不多。


    哪成想刚走到村尾,就听到几声呼喊声。


    田柱子定睛一看,怎么这里都是人啊,村子里好些长辈都扛着锄头气势汹汹的样子。


    当然也不是全部人家都来了。


    田柱子走过去,“爹,周叔,方叔,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还想回去和你们说一声呢。”李二牛他们也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忙凑过去问话。


    田六叔解释:“怕你们有什么不趁手的地方,我们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


    说着,眼睛不住地往他身上扫。


    “我没事,爹,你不知道方才我们多威风,”田柱子嘚瑟地说,“区区几匹狼,不在话下!”


    周二青和周铁柱说着话,他插话,“也不知道是谁差点被鹿给怼了。”


    田柱子怒目而视,“差点,那不就是没有。你还差点摔跤了。”


    田六叔他们看着俩人争执了几句,确认他们是真的没有受伤,只是看着狼狈而已,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爹,打的肉准备在咱家旧宅外边给处理了。”周二青说道。


    周铁柱点头,那屋子本就荒废了许久,甭说在外边了,就是在屋里头都没事,就是记得把脏污给冲洗干净,免得之后臭烘烘的。


    “这回猎了几头狼啊,狼都处理了吧?”


    周铁柱关切地问。


    “不多……”


    田柱子笑着比出两根手指,“二十多头野物吧了,其中八匹狼。”


    说到后面,田柱子忍不住单手叉着腰仰天长啸,险些让火苗把衣裳燎到了。


    田六叔难以置信道,“二十多头,真是你们打的?”


    田柱子把手放下,低头看着他爹撇嘴道,“爹,这还能有假的,肯定是我们打的啊,可惜还不够我们分了,不然我们一人一头,多好啊!”


    轮到周铁柱他们撇嘴,这也太不知足了!


    那可是二十多头肉啊,上千斤肉都有了吧,一人分下来怕是有小三十斤。


    “你们小年轻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们去帮忙啊。”


    “可别啊爹,”田柱子连忙摆手,“我们自己来就成,本来就不好分了,人一多更麻烦。”


    周二青也跟着附和,田柱子此时开口问,“对了,夏叔不在啊?”


    “你娘和夏叔他们本是已经出门了,只不过方才村子里进了好几只山猫,你夏叔不放心小圆便没有出来。”


    后头他们商量一下,便决定几个男人过来这边,妇人夫郎还是在家里守着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田柱子便推着他们往前走,“那我们快回去吧,我还得把铁锅拿上呢。”


    田六叔不死心,“真不用我们帮忙啊。”


    “真不用。”


    火光星星点点,一路从村尾亮至村头。


    甫一进门,田柱子他们就被团团围住,他先和夏禾交代一声,还把他们叮嘱他早些睡的话说出来。


    夏禾仔细观察一下田柱子的表情,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后心里轻松不少。


    他反过来叮嘱道,“你们等会儿还要出门吧,东西记得做好标记,不然到时候不知道谁打谁的。”


    而后快速把猎狼的过程快速又不失威势的说清楚,一边还收拾要用的木盆、铁锅、菜刀……


    一行人回到家里待了一会儿,又赶忙着抱着东西回到贺家旧屋。


    甚至还有人把桌椅都给抗过来。


    紧接着生火、烧水、剥皮、开膛破肚……一步接着一步,分成两队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约莫丑时,肉条堆得桌子上、木盆、锅里到处都是。


    平分下来一人竟然有三十二斤肉有多。


    乔岳尽量把鹿肉和猪肉分得均匀些,剩下的两种肉就随便得多了,这边添够三十二斤,那边再添一些。


    最后,还剩下十来斤狼肉,还有一只果子狸。


    他指着果子狸说,“初月只身进去将狼群引出来,这果子狸也是他解决的,方才也一直忙进忙出,所以这果子狸我打算分给他。”


    方初月困倦的眼睛睁大,诧异地用手指指着自己,肉也有他的份吗?


    乔岳点头。


    方初月跟着忙活了一宿,总不能因为他是他夫郎,就无视他的付出吧。


    “没有意见,我觉得该分!”


    “是的,听说这果子狸夜行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呢,方哥儿帮了大忙的,要我说只果子狸都少了。”


    人群中附和的声音很多,反对的声音被压了下去,再也说不出口。


    方初月被夸了好一顿,莫名地,他挺直了腰,心潮澎湃,仿佛先时喝过的可乐一般咕噜咕噜冒着泡,实在是美极了。


    他看着乔岳,火光落入他眼中,仿佛晴空朗日让人无法直视。


    方初月吸了一口气,点着头说:“那好吧,只果子狸就够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心口难得统一起来。


    若是往常他嘴上说着没帮什么忙,实际可不会这么觉得,他只觉得他帮了忙就该得到应有的报酬。


    然而这次,不用他开口,应得的报酬就袋袋平安。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方初月收下果子狸,嘴角上的笑容一直没有下去。


    乔岳把自己看笑了,他把两张纸切割成三十六份,上面写上从一写到三十六序号,一份放在肉里做标记,一份揉成小纸团。


    纸团在桌子上捞了捞,捞匀后,乔岳说:“来吧。”


    大家伙心里忐忑起来,人人心里都有想要号码。


    “我先来!”田柱子率先伸出手。


    见他这么快,旁的人生怕落在后面挑到自己不喜欢的,赶紧伸手。


    纸团被拿个清光,须臾后,“嗷嗷嗷我抽到了五号,五号!我的大肥肉!”


    “啊,我抽到的是二十,好多狼肉……”


    院落中叫喊声持续了好久,大家才开始收拾东西,东西一趟一趟先运回家,最后把院子里的脏污用土填埋起来。


    方才踏着早晨的曦光,背着一背篓的肉回家去。


    回到家时,夏禾还未起来。才睡下没多久,想来是起不来。


    乔岳把狼肉和果子狸用卡牌分别收起来,俩人前后脚进去洗澡。


    洗完澡后,天都已经彻底亮堂起来。


    方初月索性又做了个早饭,草草吃了点,才打着哈欠回屋里睡觉。


    到了辰时中,乔小圆在被窝里咕涌了几下,一屁股坐起来。


    乔小圆穿戴好衣裳后,准备跑出去却听到隔壁有动静,他跑到隔壁去。


    “小……”小爹竟然还在睡觉哦,乔小圆捂着嘴巴不敢出声,黑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又撅着小屁股,蹑手蹑脚跑去找大哥。


    结果乔岳那边门都没开。


    小小的脑袋里好像还没遇到过大家都没起床只他起床的状况。


    乔小圆“啊”了一声,“那怎么办啊?”


    他已经好饿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