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 【任务结……


    【任务结算中……】


    【怨恨值:100/100】


    【剧情值:70/100】


    【人设值:60/100】


    【扣罚项:致使所有角色人格崩坏, 扣罚600积分;剧情涉嫌烂尾,扣罚800积分。】


    【综合所得积分:500/3000】


    醒来的江颂被劈里啪啦的结算震得脑袋都是蒙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瞧见面前的电子屏幕上话锋一转。


    【但因为该世界出现了不可抗力因素, 考虑30086任务者能力与智商有限, 已在竭力抢救, 虽结果一言难尽,但精神值得嘉奖。】


    【故特此奖励积分5000,望再接再厉,早日得偿所愿。】


    那奖励数字出来的时候原本懵懵的江颂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慢吞吞地爬起来凑近屏幕仔细数自己手头的积分。


    哇!


    他眼睛亮晶晶的,不可思议道:“原来还会有奖励呀。”


    【……我也才知道。】系统不知道从哪飘了出来,看着像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的猫头鹰幼崽,扑闪着小翅膀, 另类又奇怪, 还有种怪异的萌感。


    它神色严肃, 很快就略过了那点寒碜的奖励,十分直白的问江颂:【你记得自己有遇到过什么很奇怪的存在吗?】


    系统甚至没敢说是人, 它看着江颂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十分肯定的摇摇头。


    “没有,大家都挺正常的。”


    系统:【……】算了, 就算不正常他也看不出来。


    最后系统还是没告诉江颂之前的事情,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主系统给它布了禁令,以至于系统只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说是有异常数据入侵,专门窃取任务者记忆中的弱点, 为的就是击溃任务者好夺取世界能量。


    漏洞百出的解释落到江颂那里,却让他深信不疑,且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怪不得道尊会那么奇怪。”


    系统:【……】


    它沉默了一会儿,始终不敢把自己的猜测暗示给江颂,胡乱应付过去后迅速把人投放到下一个世界,临走之前还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不要怜悯,不要心软。】


    【记住你是一个坏蛋,你要讨人厌。】


    江颂表情严肃,“嗯嗯,我是一个坏蛋。”


    ——


    夜色清亮,霜白的月光落在地上,被摇摇晃晃的月季花割裂成斑驳碎影。


    浓郁的花香让躲在角落的江颂忍不住想打喷嚏,鼻子一皱,眉头一锁,花了大力气才好不容易忍了回去。


    他是来干坏事的,自然不能弄出动静。


    江颂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仔细看不远处的屋舍,雅致清幽,简朴干净,隐在绿植间的窗棂素简,案上摆着几卷书册。


    素雅得如同这里的主人一般。


    这次他依旧是个坏蛋,而且所作所为要比上个世界过分的多,仗着自己的爹是九州四海第一人,师尊是堪比天道的宗门玄祖,以至于他整天欺猫逗狗,上蹿下跳,嚣张跋扈骄纵任性,惹人厌恶却无一人敢多加言语。


    但若是稍稍知情的,比如太虚玄清宗的内门弟子,谁不知道江颂只是一个花拳绣腿外强中干的小流氓。


    说是宗主之子,实际上只是江别尘受人所托,随手拣回来的养子而已,平日里待他和其他座下弟子没什么区别。


    至于所谓的“玄祖弟子”则更是荒谬,这位太虚玄清宗的开山祖师,数万年只出现过一次,顺手收的徒弟也是天赋卓绝的男主陆衔辞。


    江颂不甘心,以死相逼江别尘,一哭二闹三上吊,总算逼得江别尘出面,给他弄了个弟子的名头。


    可实际上,玉虚玄祖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徒弟。


    如今也是,嫉妒心强盛且爱慕虚荣的江颂因为前几日的宗门大比中被陆衔辞狠狠夺了风头,心生愤懑,于是便偷了江别尘的一缕三昧真火,准备烧了陆衔辞的院子好出那口恶气。


    日后他还要更过分,不仅欺辱挑衅男主,还因为嫉妒和贪婪,硬生生挖了他的菩提骨,抢了他的天赋不说,又栽赃陷害,使得陆衔辞众叛亲离,沦为废物,坠入无尽海,彻底堕魔。


    十分的坏。


    江颂摩拳擦掌,虽然才来这儿两日,但还是有模有样的哼笑两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跳动的火焰漂亮又梦幻,一点都看不出来其毁天灭地的能力。


    没做过这种坏事的江颂有些忐忑,火苗快从瓷瓶中掉出来时他又忽然盖住瓶口,慢吞吞的问系统。


    “里面有没有对陆衔辞很特别的东西。”


    【有一个,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江颂后怕的吸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幸好还没动手。”


    陆衔辞出生尊贵,是世家大族给予厚望的继承者,但他十岁时鬼渊封印破裂,鬼祸肆虐,奉玉虚玄祖之命镇守鬼渊数万年的陆家自然首当其冲,却败得惨烈。


    等玉虚玄祖赶到的时候,整个陆家上下就只剩下了陆衔辞,藏在尸体之下的小孩浑身是血,眸光空洞到哭都哭不出来,死死攥紧手中的玉佩浑身发抖……


    想起剧情里的描述,江颂心里发闷,于是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翻窗爬进了陆衔辞的卧房。


    他翻找出那枚玉佩后又打包了一大堆对陆衔辞重要的东西,鼓鼓囊囊的背着,哼哧哼哧的又原路爬了出去。


    “哎不是,大师兄,你家进贼了?!”


    不远处一声惊呼嚷得边上的萤火虫都从草叶上摇晃着掉了下来,月色下,陆衔辞目光平静如水,看着那小老鼠背着一堆东西挂在窗沿上,努力用脚尖去碰下面垒起来的石块。


    好不容易才碰到,谁知一用力踩下来,那摇晃的石块就哐哐倒了一地,连着上面的小老鼠也“砰”的一声摔在了草地上。


    正扎根在土里呼呼大睡的小花精纷纷“哎呦”了一声,七嘴八舌的闹起来。


    “谁呀谁呀。”


    “好痛好痛。”


    “哎呦哎呦。”


    江颂被吓了一跳,慌忙挪开屁股,看着被自己坐扁的一丛漂亮小花愧疚的不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揪着衣角道歉,极为好看的眉眼满是认真,“我会赔偿的。”


    焉哒哒的小花精们好不容易才伸直了茎秆,偏头瞧清楚江颂的模样时,被他那张漂亮的脸晃了一下,色心乍起,你一嘴我一句的接话。


    “不要赔偿。”


    “亲亲,要亲亲。”


    “很多个。”


    它们吵得厉害,本来做坏事江颂就心虚,现在更是局促,手慢脚乱的示意。


    “嘘!嘘!不要说话,我来干坏事的,不能被人知道。”


    站在不远处的陆衔辞:“……”


    边上的齐渊听着那声音,仔细寻思了一下才认出江颂来,面上那点惊奇瞬间被厌恶取代。


    “他来这儿干什么?害得师兄思过崖面壁三日还不够,如今竟然还无耻到来偷东西。”


    齐渊最是讨厌这个狐假虎威的废物了,一边说话一边就想冲过去抓个人赃并获,但才往前走了一步就被陆衔辞拦了下来。


    “看看他还要做什么。”


    陆衔辞语气冷淡,看着江颂和那小花精小声的讨价还价,最终以把小花精们搬回家为赔偿代价,这才免了那些亲亲。


    这是以往江颂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他会嫌吵,然后踩碎这些七嘴八舌的东西,若是心情不好,估计会一把火烧了整个小院,还要倒打一耙说是他为了博取更好的住所而纵火烧山。


    而现在呢,那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吃力背着一个大包,看样子还是抽了他的床单做的……


    他哼哧哼哧的把小花精们挖出来,连土带花的抱在怀中,衣服上全是泥土,脸上也脏兮兮的,让边上的齐渊都忍不住嗤笑了声。


    “他是傻子吗?不会用储物袋?还有那身用天才地宝堆积出来的修为呢?还用手挖,真蠢。”


    陆衔辞长眸半压,妖异俊美的眉眼不见情绪,淡淡的斜睨过来,“慎言。”


    齐渊笑容一僵,本能的危险直觉在刚刚那一瞬间像针一样刺在他灵魂上,然而仅仅一瞬又消弭殆尽,快得像种错觉。


    他脸色有些泛白,敛了笑容垂首不敢再多加放肆。


    还在勤勤恳恳做准备工作的江颂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迟钝的笨蛋还在像赶小鸡崽一样,弯腰小声的催促周边的小精怪。


    “快走快走,待会这里要着火了,会把你们烧没的。”


    有精怪揉着眼睛从土里钻出来,迷茫道:“火?什么火?哪里来的?”


    “三昧真火。”江颂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放的。”


    所有人:“……”


    “真的,我待会就要烧了这里。”


    他掏出小瓷瓶,表情很愤懑,“你们不知道陆衔辞做的事有多坏。”


    小花精摇头晃脑:“他做了什么坏事呀?”


    “抢了我的第一名。”


    有认出他的精怪支支吾吾的小声道:“可您不是排宗门九百九十九吗?”


    江颂:“……对啊,没第一呀。”


    被他抱在怀中的小花精们思考了一下,觉得此言甚对,于是纷纷谴责陆衔辞。


    “这的确太坏了。”


    “对啊。”江颂义愤填膺,“我都说让他输给我一下,但他就是不听。”


    小花精:“太过分了。”


    “就是!”


    江颂气愤不已,捏着小瓷瓶气势汹汹的转头,“我定要让他后——”


    “悔”字都还没出口就被迫戛然而止,江颂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人,为首的男人身量颀长,容貌出挑到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目光平静的看过来时,像是一尊被供奉在高台上的玉。


    清雅出尘,高不可攀。


    江颂眨巴了下眼睛,下意识捂住瓶口背到身后,只心虚了一下下,立马就龇牙咧嘴的瞪着人家。


    “看什么看!”


    陆衔辞视线划过他背着的那堆东西,声音不疾不徐:“你在我院子里。”


    江颂理直气壮:“那咋啦?”


    “……挖了我的药草,拿了我的床单,还要放火烧我的山,你说怎么了?”


    竟然被全部听到了!


    江颂心下懊恼,面上却堂而皇之的耍赖,冷哼一声,“空口无凭,胡说八道。”


    他明目张胆的赖皮,藏着心虚的小表情灵动可爱得像块软乎乎的甜糕,偏偏不自知,凶巴巴的。


    “你说听到就是听到了?岂有此理,我怎么没听到啊?!”


    一直被忽略的乔渊听到这话,额角青筋都被气得突突跳动,直接从陆衔辞身后跳出来,指着江颂背着的家当:“都人赃并获了,你还狡辩!”


    “哪里有人赃并获。”江颂睁眼说瞎话:“这是我垃圾堆里捡来的宝贝,路过这儿顺手解救一丛被陆衔辞长久压迫恶心的小花精们,有什么错!”


    被美色迷惑的小花精们七嘴八舌的应和:“没错没错。”


    “江颂!你还要不要脸!”


    “要啊。”


    说完江颂面色疑惑的看向乔渊,“你不要吗?”


    “江颂!!”


    “听着呢,喊那么大声,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耳聋呀。”


    被噎住的乔渊气得脸都红了,直接大步迈近江颂,咬牙切齿。


    “牙尖嘴利!你有本事你把里面的东西给拿出来!”


    江颂被他那气汹汹的模样吓得后退一步,瞪着人很大声的说:“我就不!”


    “你就是心虚。”


    乔渊脾气急,见江颂要跑,直接伸手猛地把人给拽了回来,谁知江颂没站稳,“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没盖住的小瓷瓶甩了出去。


    “不,等等——”


    “啪!”


    碎裂声响起那一瞬间,火光直接“哗”的一下扯到十多丈高,巨大的冲击力和热度如岩浆一般飞扑过来。


    边上的陆衔辞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指尖微动,青色的灵力凭空而聚,在千钧一发之际击溃了那扑过来的滔天大火。


    但余威还是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江颂二人,齐刷刷地在草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来。


    离得最近的江颂发尾被烧焦,卷曲滑稽的炸着毛,从地上爬起来时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表情呆呼呼的。


    陆衔辞目光多停顿了几秒,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步履从容的迈向大火。


    “喂!陆衔辞,你去找死啊!”


    江颂忽然气急败坏的大喊:“那可是三昧真火!”


    “你也知道那是三昧真火!那你还敢偷?!”


    脸上被熏得黢黑的乔渊简直暴跳如雷,指着江颂骂:“你知道这东西若是放在别处,能把人家整个宗门都给烧了,江颂啊江颂,你到底是歹毒还是蠢啊!”


    他话音才将将落下,一缕火线猝然燎过他耳侧,擦着头皮直接烧没了半边头发。


    只差一点点,他的脑袋就会被完全烧成灰烬。


    乔渊后背沁出一阵冷汗,虚无的目光和他大师兄不经意间对上,被里面怪异的平静吓得呼吸骤紧。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带他离开。”


    “就是,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江颂目光飞快瞥过乔渊那滑稽的半个光头,拼命忍着笑,小声蛐蛐:“丑八怪,真活该。”


    “江颂!”


    乔渊咬牙切齿,转头却见那闯祸精溜得飞快,清亮的声音在月色下渐行渐远。


    “你们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找人来灭火。”


    撒谎!他肯定是想借故偷溜!


    乔渊冷哼一声,下意识追过去,跑了几步后又忽然鬼使神差的回头。


    瞧见那矗立在虚空中的身影衣诀翻飞,气质清冷如雪,应付得游刃有余,不过顷刻便压下了那妖火。


    陆衔辞修为已至大乘期,比之宗主也只差一个境界,移山填海,翻天覆地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让这妖火钻了空隙。


    第52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2 难道是在……


    难道是在思过崖受伤太重?


    乔渊满腹狐疑, 又不敢多想,毕竟大师兄不喜江颂这件事几乎人人皆知,怎么可能会因为他那些话就故意放火烧他的头发。


    定是他的错觉。


    这边怀疑自我, 另一边逃之夭夭的江颂背着一堆东西呼哧呼哧喘气, 一路逃回问道台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原剧情中他烧了屋舍后, 差点被怒火中烧的陆衔辞一起丢进三昧真火去, 毕竟连他母亲唯一的遗物都被这场大火给毁掉了。


    这次没有发作,估计是以为那玉佩也被他偷了过来。


    还挺料事如神。


    江颂咕哝了一句,歇了一会儿后准备把小花精们栽到药园里去,然而一抬头, 他便猛地瞧见小路尽头站着人。


    正值风起,素白长袍轻拂,如落在凡尘之外的仙人般,温润皎洁, 似是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


    是江别尘。


    太虚玄清宗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宗主, 也是九州四海中唯一一个踏破渡劫期的仙尊。


    这是江颂第一次见他, 不免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哪里露馅。


    于是他为了撑人设, 努力挺直腰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我出去遇到妖怪了。”


    “是吗?”


    江别尘缓缓走近,声音似是带着点笑, 问道:“什么样的妖怪?”


    “很可恶的妖怪。”


    江颂把自己手里的小花精们举起来,“看,我为了救它们头发都被烧掉了。”


    “真可怜。”


    “对啊。”江颂点头,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可累死我了。”


    江别尘目光低垂,看这脏了脸的小东西继续撒谎, 莫名觉得好笑,一反常态的忍不住想要逗他,便顺着他的话温和的问:“那怎么办呢?”


    “休息呀。”江颂一副好孩子的模样,“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他说话慢吞吞的,一本正经,眸光纯澈干净,乖得人心生酥麻。


    这不是“江颂”。


    江别尘很快就认出了区别,俯身凑过去仔细的瞧,从眉眼至唇鼻,一寸一寸的用目光审视,看面前人紧张得屏息凝神,挤出来的声音轻轻发着颤。


    “怎,怎么了?”


    “没什么。”


    江别尘笑着拉开距离,温润的长眸漾开几缕兴味,于心中轻叹。


    肯定是谁家养的猫猫偷跑出来了。


    很乖。


    江别尘嘴角弧度勾得很是愉悦,一点都没有“孩子”被偷偷调换的悲切。


    因为这位悲天悯人的隐月仙尊,实际上最为卑劣自私,贪婪恶毒,薄情寡义,膝下养了十九年的孩子,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个闹心点的小玩意儿罢了。


    当初会把他捡回来,只是单纯为了了结因果而已,丢在太虚玄清宗养着,随便糊弄糊弄天道。


    但如今……


    江别尘看着面前这花了脸的小猫——


    想养。


    这念头才落定,远处一声疾呼便猝然打断了这边的静谧。


    “宗主!江颂他偷了你的三昧真火!还纵火烧了大师兄的别院!”


    被告状的江颂猛地瞪圆眼睛,十分心虚的回头,瞧见飞奔过来的乔渊以及缀在后面不紧不慢的陆衔辞时,连忙颠倒黑白。


    “你胡说八道!我今天晚上都没去过枕霞居。”


    乔渊被他的无耻震惊到,“江颂,你是当我和大师兄都是瞎的吗?”


    “谁知道你们眼睛有什么问题。”


    江颂轻哼一声,“黑灯瞎火的,你们自己看错了还要来这里大喊大叫,真没礼貌。”


    他佯装生气不耐,转头要走时忽然看见陆衔辞轻轻伸手,继而松开掌心,里面被灵力圈住的火苗瑟瑟发抖,像是恐惧到下一秒就会彻底碎掉一样。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平静而又冷淡,垂眸道:“宗主,这是您丢失的三昧真火。”


    “原来是你!”


    江颂忽然出声,抱着小花精们咚咚咚的躲到江别尘身后,探出个脑袋,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


    “就是你偷了三昧真火!陆衔辞啊陆衔辞,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父亲,您一定不能放过他!”


    这小坏蛋义正言辞,“今天偷火,明天偷人,我们太虚玄清宗清白了数万年,可不能被他毁掉啊。”


    江别尘努力忍着笑,像是哄小孩那样应和道:“这么严重啊。”


    “对啊。”江颂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忽然压低声音:“说不定之前的宗门大比他都是作弊的呢,他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那么厉害。”


    这种话过往的十几年,陆衔辞听了不知道多少,总之只要和他有关的,落在江颂那里,就是天大的坏事。


    本来该厌烦的。


    可是撩开眼皮看那畏畏缩缩,又怂又怕还要不断挑衅的笨蛋时,陆衔辞积压的烦闷又莫名其妙的散得干干净净。


    以至于他这次罕见的没有出声辩驳,似乎在放任江颂狐假虎威的欺负他。


    但边上的乔渊一向神经大条,看着江颂这般明目张胆的泼脏水耍赖,气得脸都红了。


    “宗主,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


    乔渊话才说到一半,就见江别尘忽然抬眸看过来,面上依旧是笑着的,然而那眸光却黑沉如渊,不带丝毫情绪。


    霎时之间,庞大无垠的威压席卷过乔渊的每一寸血肉,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身体内噗呲噗呲的碎裂声,像是五脏六腑承受不住开始逐渐崩裂一样。


    然而下一秒所有尖锐的痛苦又猝然消失,犹如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快到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呆愣愣地看着江别尘,他笑得温柔,一如既往的和煦。


    “小渊,我知道你不喜欢颂颂,但也别这样说他,好吗?”


    乔渊脸色惨白如纸,后背几乎完全被冷汗浸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弯着脊背,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宗主恕罪。”


    江别尘一副不认同的表情,“快起来,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不必这样惶恐的,以后注意就行。”


    笨脑袋的江颂完全没有看出端倪,还在感叹江别尘果然是个表里如一的真君子,怪不得最后会以身殉道。


    他心里可惜,面上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欣喜雀跃的不行。


    毕竟之前江别尘温柔是温柔,却极少为他出头,待他和其他弟子毫无区别,所以这一点点偏袒都足以叫这个“缺爱”的笨蛋沾沾自喜。


    “听到没有,以后你不许骂我。”


    他像是翘着尾巴的猫猫,得意骄矜,水润漂亮的眼睛转向陆衔辞。


    “你偷窃宗门宝物,还不赶紧认错?要不然把你押到戒律堂去,钉上百八十颗魂钉,拔出来后身体都会成为筛子那种。”


    江颂似是越说越兴奋,眼睛都亮了几分,扯着江别尘的衣袖,迫不及待的说:“父亲,他最坏了,你快点让戒律堂把他抓走好不好。”


    因为心虚,尾音不自觉的弱了下去,他说话又慢吞吞的,倒显得像是撒娇似的。


    陆衔辞和江别尘不约而同的望向他,短暂的沉默让江颂忽然绷紧了神经。


    莫非是他闹得太过了?


    也是,这般明显,江别尘肯定早就看出——


    “嗯。”


    嗯?


    江颂猛地抬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惹得江别尘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温柔到几乎能掐出水。


    “颂颂想要怎么惩罚他,只钉魂钉吗?”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很诚恳的给出建议。


    “其实魂钉不怎么痛的,钉上十颗之后身体就会麻木,痛感会大幅度降低,所以相较起来,蛊刀更合适一点,将之没入后颈,虫蛊做的刀刃就会散成无数小虫子,顺着脊骨啃咬血肉,直至除了脑袋之外的部位全都只剩下一张皮。”


    温缓的声音习惯性的带着笑,却听得江颂手脚发冷,脸色发白,惊惧的看向江别尘。


    后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天底下哪有这种阴邪的东西。”


    “别怕,颂颂。”


    他说完撩开眼皮看向陆衔辞,月色下,那人矜贵而清冷,目光不轻不重的掠过他的左手。


    刚刚他用这只手碰过江颂。


    江别尘嘴角弧度勾得越发温柔,像是有些无奈般对着陆衔辞叹了一口气。


    “小辞,这事的确是你不对。”


    乔渊不可置信的抬头,听着素来刚正不阿通情达理的宗主温温柔柔的说道:“你暂且先去白玉京思过三日吧。”


    白玉京,玉虚玄祖的沉睡地,自从三百年前出世镇压完鬼祸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而白玉京因为这位的存在,长年累月笼罩着极为恐怖的威压,以及能把人肉都给削干净的狂风暴雪,就算是陆衔辞去了也是九死一生。


    这哪里是思过,这分明就是酷刑。


    第53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3 江颂也惊……


    江颂也惊了一下, 系统给的剧情都是十分简陋的,只有几处关键节点,包括今天火烧枕霞居, 只是三言两语提到陆衔辞怒不可遏。


    但现在他反应简直平淡如水, 连怨恨值也毫无动静。


    兢兢业业的江颂十分恪尽职守, 把小坏蛋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得意洋洋的翘着嘴角,像只打了胜仗的坏猫,哼笑一声。


    “去白玉京都算便宜你了。”


    陆衔辞没有辩驳,目光很冷淡, “师弟,麻烦把我的玉佩还我。”


    “玉佩?什么玉佩?”江颂还躲在江别尘身后,脸上是很夸张的震惊之色。


    “陆衔辞,你可别污蔑我, 一块破玉佩, 能值得我大费周章的去偷吗?”


    “我没有说你去偷。”


    “你就是!”江颂蛮不讲理, 先发制人的生气,“我修为差, 品德就差吗?你就是在瞧不起我!”


    他背着人家的一堆东西,转头便委屈巴巴的扯着江别尘的衣袖,哼哼唧唧的告状。


    “你看, 他就是欺负我。”


    水润漂亮的眼睛中倒映着江别尘的模样,清亮得他甚至能看见自己猝然间无意识放大的瞳孔,渗着怪异的光彩。


    猫猫……


    好可爱……


    从脊骨窜上头皮的剧烈酥麻几乎叫这个伪君子浪/荡的喘出声来,他湿红的长眸半压着,忍耐到眉心轻蹙。


    好一会儿江别尘才从那种难以言喻的喜爱感中缓过来,表情越发温柔, 眼神像是溺着层糖,低声哄弄。


    “颂颂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江别尘伸手轻轻捂住江颂的眼睛,嘴角轻勾,压着眼帘乜了一眼陆衔辞。


    “小辞,你身为师兄,总归该多担待颂颂一些。”


    “现在就去白玉京,好吗?”


    他语气温温柔柔,看似商量,但眸光中的冷茫却沉得可怕。


    陆衔辞视线勉强从江颂身上移开,他一向敬重江别尘,即便知道这位宗主一向表里不一,但他被师尊丢在太虚玄清宗后几乎是被江别尘教导出来的。


    是以短短一瞬,他便平静地接下这份莫须有的罪名。


    “弟子得令。”


    被江别尘护在怀中的江颂听到这话,原本假惺惺的委屈一下子晴朗起来,迫不及待的翘起嘴角,扒拉开江别尘的手,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一如既往的恶劣。


    陆衔辞目色沉郁了几分,转头踏出两步后便消失在了光阵中。


    没了苦主,心虚不已的江颂总算得以松了口气,想着刚刚陆衔辞那表情,应该算是“怒不可遏”了吧。


    就是怨恨值还是没涨。


    略微失望的小妖怪藏着心思,见剧情节点完成得差不多了,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迅速溜走。


    结果才回到屋舍,系统就忽然冷不丁的出声。


    【江颂。】


    正在吭哧吭哧重新栽种小花精的人抬头很乖的应声:“系统先生,怎么了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剧情里被罚白玉京思过的人,是你。】


    “嗯??”


    【你后面剧情没看吗?】


    江颂耳尖微红,小声道:“太多我会记不住,所以我都是一小节一小节看的……”


    他脑袋笨,之前便是这样做的,谁知这次出了差错,一时之间也跟着着急。


    “现在补救来得及吗?”


    他可以自己悄悄去白玉京,反正那个监测程序和他一样笨,通常只关注结果而不在乎过程。


    得到系统的肯定后,他立马着手准备起来,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堆防护灵器,乒呤哐啷地往身上戴。


    之前的“江颂”爱漂亮,又很喜欢闪闪发光的宝石,以至于连留下来的灵器也大都是一些很精美的饰品。


    于是等江颂出门时,站在树梢打盹的仙鹤不经意瞥见时都呆愣了一瞬,差点没站稳直接摔下来。


    急匆匆的小妖怪并没有注意到,连夜偷偷离开问道台,往着人人敬畏而恐惧的白玉京而去。


    他记忆中不认识上白玉京的路,但好在有系统,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白玉京,他和系统的联系就越来越弱,经常出现一些兹拉兹拉的电流杂声。


    等到最后索性直接断了联系,任凭江颂怎么喊系统都没反应。


    更糟糕的是他已经踏入了白玉京的地界,回头看去只能瞧见白茫茫一片,风雪呼啦啦的吹着,整个天地沉闷又死寂,看不见任何生机。


    天然的压迫感让江颂连灵力都使不出半分,戴在身上的饰品也接二连三的出现裂缝。


    他冻得脸色发青,手脚发僵,好不容易找到一颗光秃秃的老树,实在受不了,便跟被丢掉的可怜猫猫一样蜷缩在树下,想要躲躲寒风。


    可这白玉京属实不可理喻,那风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吹来的,它是四面八方,恨不得像刀片一样削干净出现在这里的一切存在。


    瑟瑟发抖的小妖怪拼命搓手,剧情中他在这里呆了三天,但按这种情况,他估计三个小时就得冻死在这儿。


    兴许是脑袋都被冻迷糊了,他颤着声音气哼哼地咕哝:“这玄祖脾气肯定不好,连睡个觉都这么大动静……阿嚏!”


    大大打了个喷嚏后,他越发委屈,莫名联想到道尊。


    如果是祂,这地儿肯定不会这样。


    怎么办……


    他冻得浑身都失去知觉了,会不会死掉……


    意识一点点模糊之际,江颂似乎在风雪中看到了个身影,离得很远,瞧不清模样,只能模糊感觉到身量很高,玄色的长袍衣诀翻飞,长及脚踝的银发于风雪间飞舞。


    空灵圣洁得像是山上的神邸。


    江颂能感觉到这人在看他,专注得几乎有些诡异。


    “你快死了。”


    他悄无声息的忽然出现在近处,声音如清泉击玉,好听,却毫无情绪。


    江颂眼睫都落满了雪花,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但还是撑着人设,抖着声音理直气壮地吩咐:“那,那你,还不赶紧,救我。”


    他话都说不清还要摆谱,“我可是,江,江别尘的儿子,救我,你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江别尘?”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而后倾身靠近,指尖捏住他的下颌强硬地抬高,目光一寸寸扫过江颂的眉眼。


    不像。


    灵魂上也没有江别尘的半点痕迹。


    这不是他的血脉。


    郁叙白严谨的考究一番后得出了结论,一板一眼的说:“你在撒谎。”


    但江颂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了,极寒中有热源靠近,这脑袋迷糊的小妖怪便本能的不断凑过去。


    他抓住郁叙白的手,偏头用侧脸蹭了蹭,温热的触感让他舒服得轻哼出声。


    郁叙白瞳孔怪异的轻缩了一下,眉头微不可见的蹙起,用力抽开手时低声呵斥。


    “放肆。”


    可冻傻了的江颂哪里能听清这话,他满脑子都是找热源取暖,哼哼唧唧的呜咽,拽着郁叙白的衣角想要继续挨过去。


    “唔……好冷……你别走好不好……”


    “抱抱……”


    “呜呜呜……要抱……”


    他声音细弱,可怜得像是快要碎掉一样,郁叙白垂眸看着,眉头蹙起的痕迹越发明显。


    但江颂挨过来时他却没有再把人甩开,这般放任让这小混蛋越发得寸进尺,向来愚笨的脑袋竟然聪明了一下。


    “你低头下来好不好,我有个秘密要跟你讲。”


    他声音轻轻的,又软又娇,在风雪中细弱得几乎听不见。


    郁叙白凝视了他许久,在越发软绵的催促中迟疑的稍稍俯身。


    江颂瞧准了时机,忽然伸手圈住他的脖颈用力。


    从未与人这般接触的郁叙白愣怔了一瞬,竟然踉跄了一下直接跌跪在江颂面前。


    这小妖怪从喉腔中挤出一丝笑,闭着眼睛的往他怀里钻,慢吞吞的道歉撩在郁叙白心脏上。


    他说:“对不起,我就抱一下下,求求你了。”


    久经苦寒的身体才一接触到热源,便跟上瘾似的不断贴紧,青白的小脸也跟着回了些血色。


    他舒服得喟叹一声,打着颤的轻吟像是从相接触的皮肤直直窜到郁叙白脊骨上,猝然炸开的剧烈酥麻感让他脑袋都空白了一瞬。


    绷着青筋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揽在了江颂腰间,悄无声息的用力。


    风雪早就停了,只是坐在枯树底下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


    太阳从厚重的乌云中探出,白玉京上三百年不曾停歇的风雪终于出现了颓势。


    等江颂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头顶的枯树都冒出了春芽。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视线一点点清晰,听着耳边沉闷的心跳才恍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哇!他睡了多久?不会从冬天直接睡到春天吧?!


    江颂惊悚的从郁叙白怀中爬起来,视线猛地怼上那张脸,被极致的完美冲击得表情都空白了一下。


    很难找出言语去形容这人的皮囊,像是神明创造他的时候堆砌了所有心血,以至于他看起来虚幻得像是不该存在这世间一样。


    “你好好看。”


    江颂呆呆的呢喃,像是猫猫见到喜欢的人类那般,好奇的凑近,轻轻耸着鼻翼嗅闻。


    “还香香的。”


    “你是神仙吗?你是不是住在这里呀?那你认识玉虚玄祖吗?”


    第54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4 他说这话……


    他说这话时手还撑在郁叙白胸口上, 眼睛亮晶晶的,漂亮软和得像是一块小甜糕。


    不等这人回答,他便颇为骄傲的轻轻昂着下巴, 洋洋得意的轻哼一声。


    “告诉你, 玉虚玄祖可是我师尊, 你救了我, 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师尊?”


    郁叙白手还扶在他腰上,以防这个尾巴都快翘上天的笨蛋从自己怀中摔下去,声音很冷淡的疑惑:“你叫什么?我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徒弟。”


    “我叫江颂,你当然不记——”


    顺口接话的江颂声音猛地卡住,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话的意思,眼睛一点点瞪大。


    “……玉虚玄祖?”


    “嗯。”


    江颂:“!!!”


    他像是炸毛的猫儿,瞳孔都被吓得急促缩紧,手忙脚乱的想从郁叙白怀中挣扎出来, 谁知一着急直接整个人滚在了草地上。


    草地?


    雪呢?


    江颂惶然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原本白雪皑皑的天地不知什么时候变了模样, 铺天盖地的生机蓬勃而热闹,花草繁茂, 远处的湖水蓝得像是掉下来的天空。


    在他愣怔之际,下颌忽然被人轻轻捏住向上抬起。


    半蹲在他面前的郁叙白面无表情,长眸中满是纯然的探究, 不解道:“我的徒弟里面没有你。”


    “你在撒谎。”


    他说话有种奇怪的死板,有点像那种未曾入世,懵懂无知的妖怪,干净纯澈,又有种理所当然的冷漠。


    有点像道尊。


    江颂出神了一瞬,郁叙白眉头微蹙, 捏着他下颌的力道稍微用力了些。


    “你在透过我看谁?”


    “没有!”


    江颂猛地回神,心下暗叹这人的敏锐,面上却一改先前那耀武扬威的小模样,笑得格外乖巧。


    “师尊,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也正常。”


    他声音很甜,跟撒娇似的拉住郁叙白的手偏头蹭了蹭,避重就轻的糊弄道:“您现在记得不就行啦,我可是很厉害的,有我这样的徒弟绝对不会给您丢人。”


    但郁叙白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反而还揪着刚刚那个眼神不放,又面无表情的问了一遍。


    “你在透过我看谁?”


    江颂:“……当然是在看您呀。”


    几个小世界下来,向来乖巧的小妖怪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越来越强,张嘴就来。


    “您不知道,您沉睡的这段时间,我日日思念,卧房里挂满了您的画像,还供奉着您的金身,一日参拜三次呢。”


    他伸出手指朝郁叙白比划,彩虹屁越吹越来劲,殷切的凑过去,“我刚刚那样的眼神其实是在惊讶。”


    “您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好看的人,跟画像上一点都不像,真的。”


    江颂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极近的距离让郁叙白轻而易举地就能嗅闻到他的气息。


    是一种很奇怪的甜。


    “你吃了糖吗?”他目光奇怪的落在江颂唇齿间,整齐白净的牙齿很漂亮,藏在其中的舌尖很粉,湿漉漉的。


    诡异的饥饿感悄无声息的蔓延开。


    偏偏江颂这个笨蛋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听到这样奇怪的问题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当着郁叙白的面就张嘴给他看以证明自己嘴里没有糖。


    后者眼帘半压,眸色深得可怕。


    胃部的饥饿感又加重了,空荡到整个腹部都在微微痉挛。


    好奇怪……


    他眸底溢出一丝迷茫,一言不发的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好在被江颂眼疾手快的拉住,奇怪的问他:“您要去哪呀?我和您一起去好不好?还有这里是不是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呀,怎么大雪一下子没了呢?”


    他问了好多问题,郁叙白没露出什么厌烦的情绪,回头很认真的看着他,平静道:“我饿了。”


    江颂:“……您还会饿?”


    像他这样的存在,不应该早就辟谷了吗?


    “我不知道。”郁叙白面色稍稍疑惑,“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饥饿感吗?”


    “大概是的。”


    江颂爬起来,欢快的黏过去,笑得很甜,“那您想吃什么?我带您去。”


    郁叙白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说话莫名有种直愣愣的好笑,惹得江颂嘴角压都压不住,很自然的拉住他往山下走。


    “没关系,我知道很多好吃的,您肯定也会喜欢。”


    郁叙白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目光低垂,仔细看着两人相接触的地方,长眸深处的疑惑又更浓重了些。


    好奇怪……


    腹部的饥饿感好像蔓延到了心脏上一样,空荡荡的,很想用什么填起来。


    用什么呢?


    郁叙白仔细思考着,这小孩的手很漂亮,但塞进胸腔里又太小了,像先前睡觉那样刚刚好,他的身体能够完全嵌入自己怀中。


    很小的一团,蜷缩着趴在自己胸口上。


    如果把自己腹部剖开,肋骨折断,再把他嵌进去,缝起来……


    郁叙白脸颊上蔓开一丝潮红,眉头蹙出了点痕迹,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难以言喻的快感般。


    走在前面的江颂毫无所觉,步伐还很欢快,直至远远瞧见长阶下跪着的身影时才猛地停住步伐。


    陆衔辞?


    江颂一激灵,跟做贼似的连忙拉着郁叙白躲到花丛后面,探出点脑袋仔细去看。


    他怎么还在这儿?


    “师尊。”江颂头也不回地小声问道:“我和您呆了多久?”


    郁叙白蹲在他后面,目光很平静,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徒弟,认真回道:“一天。”


    “才一天?”


    江颂猛地回头,“那这白玉京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万年前就一直开始下雪了吗?”


    谁知郁叙白很理所当然的说道:“你说你冷。”


    是因为这个吗?


    江颂有些不可置信,小声惊叹:“您好厉害呀!竟然能令时节变幻。”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郁叙白反手握住江颂手腕,轻而易举地探了一遍他的根骨。


    天赋极其普通,修为只堪堪到了筑基,而且极其虚浮,一看就知道是靠天才地宝堆积出来的。


    他沉默了一下,并不知道这种徒弟该怎样去教,因为之前随手收的几个弟子都是举世罕见的天才,随意点拨两句就能让其突破境界。


    但江颂……


    郁叙白看着面前面露崇拜的少年,漂亮的眼睛里清澈得能看到他的倒影,乖得不可思议。


    他不行的。


    他和别人不一样,大概需要像世俗中的先生那般,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掰开跟他讲才行。


    境况更差一点的话,他或许连那些晦涩的书籍都读不通顺,需要抱在怀里仔细哄着,一字一句的拆开,反复在他耳边诵读,直至他记到脑子里去。


    郁叙白仔细想着,并不觉得自己的这番联想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你应该刻苦修习。”


    他说着便想要站起来,江颂吓了一跳,连忙扯住他。


    修真者都是耳聪目明的存在,更何况像陆衔辞这样的强者,若是他想,百里之外的动静都能知悉得明明白白。


    江颂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这儿。


    所以他很小声很小声的跟郁叙白商量,“您能一下子把我带回去吗?就偷偷的那种,不要被山下那人发现好不好?”


    “为什么?你很害怕陆衔辞?”


    江颂卡壳了一下,眼神飘忽,咕哝着胡说八道:“也,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郁叙白眼神微微沉郁下去,许久,他才听到江颂支支吾吾的说:“因为,因为……”


    “……因为他喜欢我。”


    江颂因为说谎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小表情却一本正经,压低声音煞有其事的和郁叙白耳语。


    “他会被罚,就是因为三番四次纠缠我,被我拒绝后还想要强吻我,幸好我父亲赶来的及时。”


    郁叙白听得眉头紧皱,忽然冷不丁的开口:“为什么不杀了他?”


    血腥的杀意浓重得犹如实质,压迫感迎面袭来,自灵魂而起的恐惧直接让江颂白了脸,喘都喘不上气。


    反应过来的郁叙白瞳孔微缩,迅速收敛威压,急忙接住摇摇欲坠的江颂。


    “抱歉。”


    他语气有些生硬,覆在江颂后心口的手心凝聚灵力,小心翼翼地为其梳理那些断裂的细小经脉,再一次深刻意识到怀中的小徒弟究竟有多脆弱。


    晕乎乎的江颂缓过了那劲儿,便着急催促道:“师尊,咱们快离开这儿,我不想要见他。”


    “……嗯。”


    郁叙白垂眸应着他,没再把人放开,直接抱着江颂起身,踏入阵法中时他像是不经意般斜睨了陆衔辞一眼。


    瞬间,从虚空中撕裂而出的数道冰刃快到只剩残影,猝然袭向陆衔辞。


    后者略微诧异,本能躲开,但还是被其中一道刺穿了肩膀。


    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陆衔辞额头疼出冷汗,低头看插入白玉地板的冰刃,上面磅礴的灵力和威压看得人灵魂都在本能的恐惧。


    是他师尊。


    陆衔辞有些不解,抬头看向长阶尽头,原本被风雪掩盖的亭台楼阁如今仙气飘渺,云鹤翱翔,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


    他师尊苏醒了。


    而且……还想杀了他?


    第55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5 江颂对此……


    江颂对此一无所知, 他还在为自己的撒谎而感到心虚,埋在郁叙白怀中当缩头乌龟,直至确定远离陆衔辞后才慢吞吞的抬头。


    “还难受吗?”


    郁叙白眉头微蹙, 揽着江颂让其坐在自己腿上, 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对于师徒之间究竟有多出格。


    而江颂也觉得稀松平常, 因为他在玉山道观中后面几年, 他和他先生的相处便是这样的,所以就连撒娇卖乖这种事都做得如鱼得水,顺其自然。


    “有一点痛。”


    他撇着眉头,像没有骨头的小猫般赖在郁叙白怀中, 仰头慢吞吞的说:“要师尊吹一下才能好。”


    吹一下怎么可能会好?


    郁叙白不明白,但还是很认真的问江颂:“需要我吹哪?”


    “这里这里。”


    江颂弯着眉眼笑,挺直腰杆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吹三下就好了。”


    这副模样摆明了就是玩闹, 很幼稚的把戏。


    郁叙白心里下着论调, 呼吸却违背理智的一再放轻, 俯身挨近,动作生疏而僵硬的吹了三下。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怪异的新奇感让他心脏跳得有些快,垂眸看着怀中的小徒弟捂住眉心,表情灵动, 超级开心的在他怀中摇来晃去。


    “好了好了,师尊,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


    江颂熟练的给人拍彩虹屁,语气很夸张:“您真是太厉害了!”


    揽在他腰间的手在不动声色的收紧,郁叙白目光平静的挪开,像是不为所动般冷淡如常。


    “是你修为太差, 你该勤勉一些。”


    “我很勤勉呀。”


    江颂一脸理直气壮地说:“我每天修习整整两个时辰呢,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也准时准点的吃,怎么不算勤勉呢?”


    郁叙白:“……”


    罢了,反正如今他在自己身边,日后一点点教导,把那些坏习惯给矫正过来就是。


    江颂还不知道郁叙白的打算,他只会傻乐,还问人家饿不饿,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


    可白玉京哪里有厨房。


    郁叙白不想从江颂眼中看到失望,便全都应承了下来。


    等江颂兴高采烈的从他怀中跳下去后,他便偷偷捏诀,凭空起楼,瞬间便在屋舍一隅立了一间极为漂亮精巧的小厨房。


    像是过家家那般,叫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哄小孩用的。


    可惜这“小孩”不仅在天赋上叫人两眼一黑,在厨艺上也属实不敢恭维。


    郁叙白看江颂第三次从锅里拿出黑炭后捏了捏眉心,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把人抱到旁边的小板凳上坐着,顺手递给他一袋糕点。


    “乖乖待着,不要乱跑。”


    他一边嘱托一边伸手卷袖口,看得江颂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师尊,你还会做饭?”


    “不会。”


    郁叙白站在炉灶前,随口道:“应该不难。”


    于是一个时辰后,江颂面前摆上了满满当当一大桌菜,且色香味俱全,看着清淡却闻得人食指大动。


    江颂:“……您不是说不会吗?”


    郁叙白正拿着浸湿的手帕走过来,自然而然的把人抱到怀中,把小徒弟的手给擦得干干净净,闻言后头也不抬的回道:“照着书上做就行。”


    “可我没看到书啊。”


    “早些年我看过一些菜谱。”


    江颂:“……早些年?”


    “嗯。”郁叙白很平静的补充:“那时还没开始辟谷。”


    ……没有开始辟谷……


    那不是几万年之前的事情了吗?!!


    江颂一脸惊悚,“那时候的看的书您都还记得?”


    郁叙白撩开眼眸,看过来的目光似是有些不解,“不应该记得吗?”


    江颂:“……”


    怪不得人家能以凡人之身比肩天道呢。


    无法想象的小妖怪还在心里感叹,谁知下一秒就听郁叙白平静的说道:“从明日开始,我会亲自教导你。”


    “啊?”


    “寅时起床温书习字,卯时——”


    “夜里三点起床?!”江颂忽然打断郁叙白,一副他在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表情,重复问道:“三点?”


    郁叙白不太明白“三点”是个什么时间,但也清楚江颂这话的意思。


    他在嫌弃起得太早。


    可是修习本就该是劳苦疲惫的,这是磨练心性的必经之路。


    所以郁叙白肯定的点了点头,并毫无商量余地的肯定了江颂的话。


    后者只能焉哒哒的点头,心下想着,还好只待两三天。


    第二天,郁叙白没等到人。


    他第一次试图亲手教导弟子,但奈何这个小徒弟天赋差,性格娇,还不愿努力。


    该教训一下才是。


    他目色微沉,转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江颂床前,他果然还在呼呼大睡。


    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被窝里,很乖,呼吸声平稳而细小,大概是做了一个好梦,唇角微微上扬,软和得像是只毛茸茸的猫崽子。


    夜色清幽,瞳孔无意识扩大的郁叙白站在原地许久,像是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目光一寸一寸反复梭巡过江颂的眉眼。


    极为明艳漂亮,叫人轻而易举地想起那双眼睛望过来时,秋水潋滟,纯澈干净,叫人很想……舔一下……


    郁叙白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欲/望来自何处,大概还是因为那毫无缘由的饥饿感在作祟。


    从见到江颂开始,胃部连带着心脏,甚至于整个胸腔就开始空洞到令人恐惧,只是他一直在竭力忽视而已。


    但现在,他有些忍不下去了。


    浑身都很疼,好像皮肤上每一寸都长了牙齿,叫嚣着从自己小徒弟上咬下一块肉来大快朵颐。


    怎么办……


    郁叙白不知道自己眼神痴热到几乎病态,只是牢牢盯着床榻上的江颂,脖颈的青筋因为忍耐而凸起怪异的跳动着。


    他想,只是轻轻舔一下。


    或许尝到味道就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了。


    高筑的防线终于悄无声息的崩开一丝裂缝,衣袍摩梭的声音落在寂静中想得有些刺耳。


    那个向来无情无欲,高高在上的玉虚玄祖,如今像条饥肠辘辘的野犬一样,瞳孔亮着怪异的光,急促吞咽着喉结,俯身一点点挨近江颂。


    只舔一下……


    一下就好……


    口腔中涎水在大量分泌,甚至根本来不及咽下。


    太荒唐了。


    郁叙白半是痛苦半是欢愉的微微蹙眉,湿漉漉的唇瓣才挨上江颂眼皮时,这个后知后觉的笨蛋总算察觉到了点不同寻常。


    他轻轻拧了下眉,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人时愣怔了一下。


    “……师尊?”


    江颂有些诧异的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像是从郁叙白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恐惧和无措,但他收敛的很快,呼吸错乱的迅速和自己拉开距离,急重的喘息在昏暗中显得怪异而危险。


    但江颂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他慢吞吞的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凑到郁叙白面前困顿的问道:“您是做噩梦了吗?”


    郁叙白没有回答。


    江颂并不介意,他是个有着优秀作息的青山蜗牛精,现在三更半夜就该睡觉。


    于是他挪了挪位置,把被子掀开一角,拍拍枕头,慢吞吞的问:“您要睡这里吗?”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头天晚上答应了什么,见背对他坐在床边的郁叙白还是一动不动,便自顾自的重新缩回被窝里,眼皮打架,说话都开始模糊起来。


    “您记得早点休息……”


    飘忽的尾音又被绵长平稳的呼吸给重新取代掉,一下一下撩在郁叙白心尖上。


    他眼尾泛红,长眸沁着一层怪异的水光,眼睫颤得厉害,像是偷看般悄悄睨了江颂一眼。


    是他邀请的。


    他那么乖,如果不陪他睡觉,他肯定会觉得失落。


    郁叙白给自己找到了借口,转身一点点躺到江颂旁边,起初很安分克制,平躺着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但随着时间推移,鼻尖处的甜香越来越明显,身上的热度也让江颂这个贪暖的小妖怪不断贴近。


    他还在冷吗?


    肯定是的。


    郁叙白轻轻蹙眉,他不该让他的小徒弟挨冷受冻。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翻身,自然而然的把人圈到自己怀中,再自然而然的用力贴紧,“无意间”埋入小徒弟的颈侧呼吸嗅闻。


    属于江颂的气息扑面而来,胃部痛到痉挛的饥饿感终于得以平息一两分,饱胀的充实感让郁叙白欢愉得头皮发麻。


    这很奇怪。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人靠着别人的气息存活呢。


    太荒唐了。


    郁叙白摇摇欲坠的理智试图挣扎,可窝在他怀中的江颂因为温度适宜,舒服的轻哼一声,极度依赖的蹭了蹭——


    “铮!”


    绷成细丝的理智彻底断裂,郁叙白瞳孔扩张到极致,脸色潮红,死死压抑着喉腔中快要喘出来的声音,蹙眉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白光才堪堪散尽。


    好可爱……


    ——


    江颂醒来的时候早就日上三竿了,太阳暖呼呼的从窗台上探进来,微风轻拂,哗啦啦的树叶声和煦又安静。


    从外厅走进来的郁叙白面色从容平静,十分自然的倾身把江颂从被窝里抱出来往浴房走。


    后者耳尖有些红,不太好意识的小声问道:“师尊,今天不温书习字吗?”


    郁叙白眉眼轻压,“你起来了吗?”


    江颂:“……对不起。”


    给他洗漱擦脸的郁叙白没什么表情,只是道:“无碍,日后呆在我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江颂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等郁叙白给他擦完了脸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可我明天就得回去了,我父亲还在等我呢。”


    第56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6 郁叙白动……


    郁叙白动作微顿, 面无表情的垂眸,听着江颂语气欢快的对他保证:“您放心,我回去后定当刻苦修习, 一定不会丢您老人家的脸。”


    老人家?


    郁叙白捏着巾帕的手指骨泛白, 眉目沉溺在阴影当中, 没有回江颂的话。


    气氛沉凝下来, 就连慢半拍的江颂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师尊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


    一头雾水的小妖怪摸不着头脑,亦步亦趋的跟着郁叙白出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问道:“您在生气吗?”


    “……没有。”


    江颂声音更小了, “我觉得您在生气。”


    郁叙白:“……”


    他忽然停下来,眼帘低压,猝不及防地转了话题,“江别尘有给你锻造本命剑吗?”


    被轻易带偏的江颂摇摇头, “还没有, 他平日里很忙的。”


    “那你回去有什么用?”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江颂愣怔了一下, 而后眼睁睁看着郁叙白忽然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长剑。


    寒光凛冽,剑意纵横, 通体刻满了古老的血色符文,与其主人的气质天差地别,又融合得极为巧妙。


    江颂的设定上带有“剑痴”这个标签, 是以才看到这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上古神器“天衍”时,眼睛都直了。


    “哇!哇!这这这……”


    他像是看到心爱玩具的猫崽子一样,瞳孔扩大,兴奋至极地扒拉着郁叙白的手臂,想碰又不敢碰。


    “是天衍吗?这是您的本命剑天衍吧!就是那把一剑斩断不周山,仅凭剑意就护佑太虚玄清宗数千年的天衍, 对吧对吧。”


    他说话跟倒豆子似的,一改先前那慢吞吞的架势,眼睛亮晶晶的问郁叙白:“我可以摸一摸吗?”


    说完他还双手合十朝着郁叙白拜了拜,又是撒娇又是祈求的保证:“我轻轻的,就碰一下下,求您了师尊。”


    天底下估计没有谁能够拒绝得了一只乖猫猫的撒娇。


    郁叙白原本积压的负面情绪如同被小猫尾巴撩过,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唇角,轻轻把剑递过去。


    这是他的本命剑,灵魂一体,共感共生。


    尤其在彻底放开禁制后,这把剑就如同他的心脏,所有触碰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江颂对此一无所知,借着郁叙白的手,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带着符文的剑身,缭绕在上面的青色灵气像是被惊到,咻忽间散开,又在片刻后跃跃欲试的挨上来。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还有这些符文也很漂亮,看着像是被雕刻在剑刃上,但实则摸上去很光滑……


    “别这样摸它。”


    郁叙白忽然出声,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哑,眸光也沉的有些怪异,吓得江颂迅速把手收回来,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对不起。”他小声解释:“它很漂亮。”


    “我知道。”


    郁叙白冷冷淡淡的接话,噎得江颂一阵沉默,幸而下一秒郁叙白又开口道:“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江颂:“!!!”他在说什么?


    送什么?!


    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江颂差点站不稳,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


    “送,送给我?”


    “嗯。”


    郁叙白把剑柄塞在江颂手中,轻而易举的让他转身,使其后背抵靠在自己胸口。


    骨节分明的长指包裹着江颂的手,轻轻用力,手把手的教他挥出一剑,瞬间,排山倒海的剑意席卷出去,数米深的沟壑往前延绵至三四百米。


    这甚至没有用上一丁点灵力。


    江颂看得目瞪口呆,“哇……”


    那呆头呆脑的模样看得郁叙白嘴角微扬,他强行压着欢喜,隐隐带着些邀功的意味轻声说:“送给你。”


    这话一出,立马叫江颂回过神来。


    “不行不行不行。”


    他像是唯恐会侮辱了这把神兵利器,急忙把手挣脱出来,诚惶诚恐的婉拒道:“这是您的本命剑,放我这里只会平白惹人觊觎,若是弄不好被人偷走了,那我可罪过大了。”


    眼见郁叙白眸中的光暗淡一点点暗淡下去,莫名觉得不好意思的江颂挠挠头,转而又提议道:“与其把您的本命剑送我,不如您亲自给我锻造一把属于我自己的剑。”


    他笑得眉眼弯弯,重新挨近郁叙白,熟能生巧的给人画大饼。


    “我肯定会日日夜夜都带在身边,吃饭睡觉都不放下,见到谁都拿出来炫耀一番,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师尊有多疼我。”


    他的这番描述让郁叙白听到耳朵里,心尖都不自然的颤栗了一下。


    “……你真的会时时刻刻都带着?”


    “当然!”江颂信誓旦旦道:“洗澡都让它和我一起洗!”


    ——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名义上来面壁思过的江颂日子过得那可谓是塞神仙。


    吃饭有人做,睡觉有人陪,原本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修习也被他撒撒娇就糊弄了过去,让郁叙白每天晚上都在郑重其事的反思自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个严师。


    但第二天等江颂软乎乎的趴在他怀中撒娇耍赖不想起床时,他所有的心理准备又溃散得一塌糊涂,只能反复告诉自己——


    江颂还小,十九岁就筑基,已经很厉害了,再过多苛求只会揠苗助长。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放任,说好矫正江颂的坏习惯,结果等到最后这小孩连吃饭都要喂。


    郁叙白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实在宠得有点过头,决定今天一定要忍住不心软。


    卷着袖子给小徒弟熬粥的玉虚玄祖如此想着,眉眼间的情绪愉悦而放松,甚至唇边都弯着小小的弧度。


    一切就绪后他端着走出小厨房,却恰巧见到江颂整装待发的模样。


    “师尊!”


    阳光下的江颂笑得灿烂,背着鼓鼓囊囊的零食和话本,开心的对郁叙白说道:“我今天得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您。”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江颂才知道郁叙白是不能随便离开白玉京的。


    因为他的修为过于强横,和天道互相制衡,一旦踏出白玉京打破了那份平衡,很容易会给九州四海招来祸端。


    在江颂看来,这分明就是一种变相的囚禁。


    郁叙白在他眼里的形象也一下子从威严中带着呆萌感的师尊变成了需要关爱的孤寡老人。


    就比如现在,他像是外出打工养家的顶梁柱般,事无巨细的交代了许多,最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并再三保证一定很快回来看他。


    郁叙白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他静静的看着江颂离开,手里端着的白粥热气缭绕,烫得他指尖发红。


    刻意放大的神识能够清晰的看见江颂是如何一步步离开白玉京的,他似乎心情很好,哼着不着调的歌,沿路和许多小精怪打招呼,唠嗑,熟稔得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可明明只有三天都不到。


    这点时间在郁叙白的生命中短暂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甚至他打个盹都需要数月。


    明明只有三天……


    郁叙白站在山门前,看不到尽头的白玉阶梯蜿蜒在云海之下。


    高悬天际的太阳像个庞大的火球,严正以待又虎视眈眈,似乎只要郁叙白敢踏出白玉京一步,那个巨大的火球就能直坠太虚玄清宗一般。


    郁叙白撩开眼帘淡漠地瞥了一眼那太阳,手背忽然绷起青筋,猝不及防的捏诀,霎时之间,太阳周围崩裂开细小的裂缝,扭曲的空间挤压得那团火球都在微微变形。


    “郁!叙!白!!”


    怪异的惨叫和怒骂尖戾得令人毛骨悚然,郁叙白却仿若没有听到般,指骨猛地捏紧,那硕大的火球瞬间崩裂出极为明显的裂缝。


    “别用他来威胁我。”


    眸底沁出血色的仙尊声音极轻:“他活着,我才能活着,明白吗?”


    高悬天际的“天阳”猛地滞住颤抖,像是被这句话给惊得忘记了恐惧一般,眼睁睁看着郁叙白转身离开,最终又停于白玉京的山顶。


    他似乎在等着什么。


    直至夜色浓重,圆月高挂,清亮的月辉被树影割裂成片片摇曳的阴影。


    郁叙白站在山巅,低头看着自己布下的血阵,眸光带着不自知的空洞和急切。


    他要给江颂铸剑。


    要世间最独一无二的,最能讨他欢心的那种。


    只要把剑铸好,江颂就会心甘情愿地回来。


    郁叙白反复告诉自己这句话,所以他迫不及待地亲手剖开自己的胸腔,折断挨近心脏的那块肋骨……


    第57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7 江颂下山……


    江颂下山顺道去看陆衔辞一眼, 没想到那个傻子竟然还在一丝不苟地跪着。


    脊背挺直如青竹,眉眼情绪沉静无波,平和温良得像是一块透亮的玉, 一副赏心悦目的君子之风。


    更让江颂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他周身萦绕着灵气, 浓郁得几乎凝成了雾水。


    这是要突破的征兆。


    真不愧是男主, 被毫无缘由的污蔑惩罚,心境居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参悟道法更上一层楼。


    江颂心下啧啧惊叹,想要悄悄离开, 又忽然被上线的系统叫住。


    【按照人设,你应该阻止陆衔辞突破。】


    躲在草丛里当缩头乌龟的江颂眼前一亮,“哇,系统先生, 你终于回来啦!”


    【嗯, 抱歉, 郁叙白修为过于强横,加上白玉京被天道束缚, 我无法跟你联系过密,否则被发现的话咱会被规则强行排斥出去的。】


    江颂点头,很乖的跟系统说他能理解, 然后问道:“我现在应该做坏事吗?”


    系统:【是的,要多坏就有多坏,最好能逼得陆衔辞境界倒退,让他对你心生怨恨。】


    修者在突破之际,心境往往是最脆弱的时候,极容易动摇, 所以在预感自己即将突破时都会找人护法或者闭关。


    而陆衔辞这般随意,不过是因为仗着身负菩提骨,天生便能轻而易举地明心见性,领悟成佛,从不存在心性动摇这种事。


    换句话说,修为突破对于他而言简直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按道理来说,江颂应该嫉妒的,因为他是整个太虚玄清宗鼎鼎有名的小废物,所以此刻他调整了下表情,努力摆出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


    他现在很嫉妒。


    江颂反复这样告诉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后他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气冲冲地从草丛里面三两步冲出去。


    “喂!你还跪在这里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陆衔辞愣怔了一下,他缓缓撩开眼皮,便瞧见背着大包小包的江颂气呼呼的站在他面前,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那小表情又凶又委屈的。


    他这是又怎么了?


    陆衔辞不解,略微茫然地看着江颂,听他气急败坏的指责道:“你怎么能这样?”


    怎样?


    “你,你……”他支吾了一下,似乎在想理由找茬,漂亮干净的眼睛里都急出了水光,最终才挤出一句:“你怎么能擅自使用白玉京的灵气呢?”


    陆衔辞:“???”


    他疑惑的眼神让江颂简直心虚得头皮发麻,脸上火辣辣的,眼神飘忽,硬着头皮耍无赖。


    “这里的灵气都是我师尊的,你不许用!”


    陆衔辞目光划过他红通通的耳尖,眸底溢开一丝笑意,故意道:“那也是我师尊。”


    “……我不承认。”


    “为什么呢?”陆衔辞气定神闲,一点都没有受影响,相反,他因为情绪陡然放松,带着不自知的欢愉,以至于周身灵力运转越发顺畅。


    眼见他突破在即,作为坏蛋的江颂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接一把拽住陆衔辞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无论如何,你就是不许突破!”


    陆衔辞:“……我控制不住。”


    “怎么可能?”江颂一副十分有经验的模样,教他:“快想一些糟糕的事情。”


    理直气壮地命令别人自损修为,估计也只有江颂才做得出来了。


    陆衔辞理智上在批判荒谬,可目光又毫无缘由的粘腻在面前人身上,看他一副期待的模样,恶劣得一如即往,催促道:“快点快点,你是没有糟糕的事情可以想吗?”


    他一副热心肠的架势,非常诚恳的问他:“你想不起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对你做糟糕的事情。”


    糟糕的事情?什么是糟糕的事情?


    陆衔辞眼帘轻压,眸光晦暗的划过江颂的唇瓣,盯着唇齿间的那点粉色挪不开眼。


    这人向来胆大妄为,肆意嚣张,心思恶毒却又愚不可及,他会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呢?


    侮辱性的推倒他,洋洋得意地骑坐在他腰腹上,俯身掐着他的脖颈低声斥骂?


    还是逼迫他跪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讨好的爬到他脚边,喘着求他坐在自己身上……


    荒谬的联想像是附骨之蛆般腐蚀着陆衔辞,明明该感到耻辱的,可是……可是……


    他死死掐着掌心,猛地垂下眼帘,咬着舌尖拼命克制住自己喉腔中的呻/吟。


    即便没有喘出来,他也知道那有多浪/荡下/流,而这仅仅只是靠着幻想而已。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


    “喂!你在发什么呆呀?没听到我说话吗?”


    江颂说话的时候,拧眉凶巴巴的拽住陆衔辞的头发用力往后扯——


    “唔嗯!”


    颤栗着的闷哼怪异到极致,粗重的喘息碎乱而急促,陆衔辞绷直的脖颈上,青筋凸起跳动着,垂落的指骨甚至被刺激得痉挛了一下。


    这副突如其来的情态把江颂吓了一跳,连忙火急火燎的松手。


    没了桎梏,陆衔辞跟脱力了一般向前倒去,江颂下意识伸手想把他扶住。


    但本来就慌乱无措,加之陆衔辞实在大只,导致江颂人没扶稳,反倒往后踉跄两步直接摔在了地上。


    幸而是厚厚软软的草地,不然他后脑勺肯定得长包。


    没找到重点的小妖怪在心里长呼一口气,余光瞥见萦绕在陆衔辞周围的灵力已经彻底混乱,甚至还沁着丝血光。


    他心神完全乱了,突破不成,估计还会因此受重伤。


    江颂十分心虚愧疚,在心里疯狂道歉,面上却凶巴巴的,才想开口冷嘲热讽两句,就忽然察觉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阴冷恶毒到几乎让人生理性的不适。


    江颂猛地屏住呼吸,侧头看去,陡然和不远处的江别尘对上目光。


    霎时之间,所有怪异的注视感消失得干干净净,视线当中的江别尘似是有些疲倦,瞳孔周围嵌着细小密集的血丝。


    不过还是一如即往的温和优雅,嘴角含笑,像很不赞同他和陆衔辞如今的模样般,轻轻蹙着眉,无奈道:“原来颂颂消失的这三天是躲在你师兄这里呀。”


    “太不乖了。”


    宠溺的低叹明明和以往毫无区别,却听得江颂后颈发凉。


    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站在远处的江别尘忽然出现在眼前,温柔至极的伸手,掐住陆衔辞的后颈,指尖陷入到皮肉之下,猛地用力将人甩出去。


    “砰”的一声,江颂目瞪口呆的看着陆衔辞身下碎裂凹陷下去的青玉地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江别尘好像在生气。


    可偏偏他语气又温柔至极,怜爱小心的把他托抱在怀中,像是安抚受惊的猫猫那般,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脊背。


    “好了,乖乖,告诉我,为什么要偷偷躲在你师兄这里呢?”


    江颂没有回答,本能的觉得危险,脸色微微发白,余光飞快瞥过那在废墟中一步步挣扎爬起来的陆衔辞。


    后颈流下来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微微发颤的身体站都站不起来。


    他本来就处于突破状态,心神又被自己影响,以至于连江别尘靠近都没有发现,虚弱到连反抗都做不到。


    不过陆衔辞这个人守着那所谓的君子之风,尊师重道得近乎执拗,大概在正常状态下也不会还手。


    江颂心中轻叹,不忍心再看,收敛回视线时正好错过了陆衔辞望过来的目光。


    血腥妒忌,粘腻痴热,没有一丁点理智之色。


    差一点……


    差一点就可以闻到了……


    口腔中分泌了大量涎水,陆衔辞必须拼命吞咽才能使自己不露出什么丑态。


    他完全思考不了东西,体内四处乱窜的灵气沾了血腥和欲望,逐渐凝结出心魔的种子。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包括陆衔辞自己。


    他死死盯着被别人抱在怀中的江颂,耳边嘈杂的尖叫像是针尖一样扎在他的脑袋中,他听不清那些低语,只是本能的觉得江别尘碍眼。


    怎么能那么亲密的抱着他呢……


    胸口挨在一起,肯定能听到他的心跳吧,凭什么呢……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陆衔辞骨头里像是有蚂蚁在爬,从瞳孔蔓延开的血色逐渐充斥了整双眼睛。


    他剧烈喘息着,无意识的抓挠着手臂,鲜血顺着腕骨往下,凝在指尖上没有滴落,反而顺着无形的纹理蔓延开,眨眼间,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便震颤着被他握在了手中。


    江颂若有所感,下意识想要回头,却被江别尘轻轻按住后颈。


    “别动。”


    他笑着哄弄道:“先乖乖睡一觉,你师兄出了点问题,我得帮一帮他。”


    “至于你消失的这三天,之后再仔细跟我说一下,好吗?”


    江颂才张口,一阵浓重的睡意便猛地袭来,思绪瞬间沉入黑暗。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金色的阳光透过摇曳的花丛落在窗前的地板上,斑驳的光尘悠悠飞扬,哗啦啦的树叶声宁静而祥和。


    呆愣愣的小妖怪反应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陆衔辞后来怎么样了?


    他有些放心不下,急匆匆的想去偷偷看一眼,谁知才打开门就迎面撞上了江别尘。


    第58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8 “颂颂要……


    “颂颂要去哪?”


    温和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江颂却莫名后颈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副反应似乎让江别尘有些意外,眉头轻跳, 站在光影斑驳的树荫下好笑道:“怎么, 睡一觉起来就不认人了?”


    “没, 没有。”


    江颂应得有些磕巴, 纠结犹豫了一瞬,还是很小声的问出了声。


    “你知道陆衔辞怎么样了吗?”


    “他?”


    江别尘眼帘轻压,掩住眸底肮脏的心思后伸手摸了摸江颂的头,嘴角弧度勾得极为温缓。


    “他已经顺利突破了, 你不用担心。”


    “什么?”江颂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突破?陆衔辞突破了?”


    都吐血成那样了,他怎么还能突破??


    他顾不得自己先前对江别尘怪异的恐惧, 直接上手拽住这人的袖口, 心思很坏的揣测人家。


    “那肯定是假的, 他都受那么重的伤了,怎么可能还会突破, 他是不是入魔了?你有仔细检查过吗?这种坏蛋绝对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不然辱没了咱们宗门名声可怎么办?”


    他一边酸溜溜的妒忌猜疑,一边又火急火燎的想要赶紧去瞧一瞧, 那小表情简直又凶又气,仿佛陆衔辞对他做了天大的坏事般。


    江别尘被可爱到,瞳孔都怪异的颤了颤,唇边的弧度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这只试图去欺负人的坏猫,顺手直接提抱到自己怀中,像是抱小孩一样托着他的屁屁。


    “颂颂, 陆衔辞是菩提骨。”他沉声笑着解释,“境界突破对于他而言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通常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


    “我不要听!”


    江颂眼眶发红,十分没礼貌的打断江别尘,还理所当然的质问他:“你是不是帮他了?”


    “我——”


    “你肯定帮他了!”


    这小妖怪瘪着嘴,泪眼汪汪的模样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瞪着江别尘。


    “你就是偏心!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我,你就只想着陆衔辞,他聪明又好看,你们所有人都喜欢他,都偏袒他……”


    说着说着,因为共情到了原主残留下来的情绪,导致江颂假闹变成了真哭,揪着自己的手指,哭得鼻尖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推搡着江别尘的脸,像条难抓的小鱼一样扭来动去。


    “你,你放开我,去养陆衔辞,吧,我,我不需要,你。”


    江别尘哪里应付过这种无理取闹,从前的“养子”在他面前向来会收敛性子规规矩矩的当个吉祥物,现在这小猫脾气倒挺大。


    他眸底溢开笑,故意不动声色的用脸去蹭这笨猫的掌心。


    很软。


    小猫爪爪。


    真该一口吃掉。


    江别尘瞳孔怪异的缩成一个细点,喉口不断吞咽,竭力克制住自己埋头舔吻“小猫抓”的冲动,努力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去轻声细语地哄人。


    “乖,没有偏心,我喜欢的永远是颂颂,骗人的话,就让我穿肠烂肚,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好不好?”


    江颂:“……”这种毒誓是能随便说来哄人的吗?


    修者誓言都是有天道见证的,出口就结了因有了果,若是违背,日后境界突破的时候这便是心魔滋生之地。


    所以江颂反应了一下便皱眉去捂他的嘴,抽噎着嘟哝道:“不要说这种话。”


    江别尘满目怜爱,靠坐到软椅上把他抱得更紧,语气温柔到几乎挤出了夹子音。


    “我只是想要告诉颂颂,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唯一,是我最自豪最骄傲的宝宝,你那么可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小猫宝宝,怎么可能会有人越过你去偏袒别人呢?”


    没有人可以做到的。


    江别尘心里面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埋在猫猫肚子里狠狠吸上几口,那肯定很软,很香,全都是小猫被阳光晒出来的味道……


    怪异的酥麻感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江别尘眸光被刺激出水雾,朦胧而暧昧,悄无声息地遮挡了所有病态的情热。


    江颂没看到,还被哄得晕头转向的,嘴角不断想往上翘,有了点弧度后又努力去压平,眼泪都还没擦干就藏着那点小得意开心起来。


    偏偏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表现出来,便装模做样的虎着一张脸,闷声闷气的问:“真的?你最喜欢我?”


    “是的,全天下我最喜欢我的宝宝猫。”


    沙哑的声音含笑轻轻拖着,粘腻得几乎有些怪异,江颂还来不及多想,就听江别尘忽然转了话锋。


    “不过,颂颂能告诉我,这三天是都藏在你师兄那里吗?”


    他说话太过于温柔,能让江颂这样的笨蛋轻而易举地忽略掉其中的危险,从而出于心虚而顺着他的话撒谎。


    “……对,我怕他死在那儿。”


    江别尘笑了笑,“那就好。”


    什么意思?


    江颂茫然地看着江别尘,见他眉眼温柔,怜爱而慈悲的叹息。


    “白玉京是何等危险之地,他身为师兄,不仅没有把颂颂劝走,还帮忙藏匿你的气息,令你陷入危险当中,这番做法实在过分,所以我小小的惩戒了他一下。”


    “惩戒?”


    “不用担心。”江别尘和声细语的解释:“只是挑断他经脉,钉了几颗魂钉而已。”


    江颂猛地瞪圆眼睛,“什么?!!”


    “是还不够吗?”


    江别尘笑容少了许多,微微蹙眉,自顾自的思索道:“的确,这惩罚太轻了,应该——”


    “不轻不轻!”


    江颂连忙打断江别尘,一阵心惊肉跳,毕竟站在陆衔辞的角度来说,自己莫名其妙被罚去白玉京思过也就罢了,临近突破还遇到江颂这样的奇葩。


    最终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却吃尽了苦头和委屈。


    太过分了。


    江颂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过分,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趁着江别尘被人请去处理宗门事务之际,偷偷摸摸去了枕霞居。


    那里先前被他用三昧真火烧过,原来房屋所在的地方还在光秃秃一片,这便是三昧真火的恐怖之处,一旦烧了,那这地方便会彻底成为一个死地,寸草不生。


    心里愧疚不已的江颂蹲在那块光秃秃的地上,撇着眉头十分歉疚的拍了拍脚下的土地,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的。”


    说完还虔诚的拜了拜,转而便披着斗篷像小老鼠似的偷偷去了陆衔辞的新院子。


    还没靠近,就老远听到乔渊气急败坏的怒骂:“江颂他实在太过分了!仗着掌门的偏袒竟然能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


    “师姐,你都不知道,昨天大师兄从戒律堂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甚至小腿上只剩下骨头,那分明就是被蛊刀剃的!”


    乔渊情绪激昂,“戒律堂能这样肆无忌惮的使用私刑,肯定是得到江颂的授意,他——”


    “够了。”


    冷厉的呵斥似是藏着极为恐怖的血腥戾意,让乔渊瞬间噤声,目光落回到于床榻靠坐的陆衔辞身上。


    虽然修为的确有所突破,可他身体状态却前所未有的差劲。


    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眉目间的病气积压着极深的思虑,即便皮囊还如一如既往地好看,但如今的师兄,与过往对比似乎变了些。


    像是突然之间覆上了一层阴翳……


    “江颂这样无理取闹,宗主没有管教吗?”


    清越的女声无形中打断了乔渊的思绪,他转头看向洛闻馨,这个常年在外历练的师姐同陆衔辞一样,在九州四海那都是鼎鼎有名的天才人物。


    “戒律堂一向严苛死板,不太可能会因为江颂的三言两语就动用刑罚。”


    除非是宗主授意。


    后面那句话所有人心知肚明,洛闻馨微微拧眉,“我去找宗主。”


    最起码要个解释也好。


    “不必。”


    陆衔辞声音冷淡,长眸凝着极深的情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但态度却还是一如即往的得体。


    “师妹才回宗门,不必要为我这点小事多费心神。”


    他说完这句话后怪异的停顿了一瞬,目光似是不经意往角落瞥了一眼,乔渊和洛闻馨才注意到他便忽然开口送客。


    “我如今身体不便,改日再聚吧。”


    两人也能看出陆衔辞心情的确很不好,也不愿多打扰他,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躲在绿植后面的江颂十分胆战心惊。


    他原本只是想来看看陆衔辞的,但没想到他伤得这么严重,血腥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以至于让做坏事的江颂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于是他又拿积分跟系统兑换了一堆止痛药,想着放下就走。


    谁知关键时刻竟然掐错了法诀,原本缩地成寸可以直接离开枕霞居,却不曾想睁眼直接到了陆衔辞卧房里。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真是造孽。


    若不是有藏匿气息的法宝,他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江颂心惊胆战,正想趁机赶紧离开时便忽然听到陆衔辞声音平缓的喊了一声:“师弟。”


    江颂:“……”没叫我没叫我没叫我。


    他当缩头乌龟,手上法诀捏得飞快,但越急越错,脑子里想着陆衔辞,下一秒缩地成寸直接闪现在了人家床上。


    第59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9 江颂:“……


    江颂:“……知道你在喊我, 然后我才来的。”


    他欲盖弥彰的补充:“我可是才从问道台过来的,用的是‘缩地成寸’,这个术法你不知道吧。”


    能操控天地之力且掌握空间法则的陆衔辞:“尚且未曾学过。”


    这下可把江颂得意坏了, 没来得及思考陆衔辞为什么会轻而易举地相信他, 转而因为那点小小的差距而洋洋得意起来, 翘着嘴角很蔑视的轻哼一声。


    “废物。”


    一个靠天材地宝堆积出来堪堪踏入筑基期的笨蛋, 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一座他永远望不到头的大山,并且张牙舞爪跃跃欲试地不断试探底线。


    就比如此刻,他想着被自己伪装成大补丸的止痛药,余光三番四次瞥过陆衔辞薄被盖住的腿。


    听说那里直接被削得只剩骨头。


    得多疼呀。


    江颂眉头微蹙, 藏不住的怜悯和歉疚显露了一两分,偏偏就是这一两分,猛地敲在陆衔辞心脏上,轰然炸开的酥麻感顺着脊骨直冲头皮。


    瞳孔沁出微不可见的血色, 他没有发现, 目光仍旧粘腻在面前人身上。


    以往从来没有注意过的跳梁小丑, 现在漂亮鲜活得惊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就是几天前, 这具身体便忽然换上了只小猫的灵魂。


    他肯定是小猫。


    生前太过于可爱,被哄抢争夺,他是厌烦了才来这里的对吧。


    陆衔辞不知道自己的目光痴迷得有多病态, 发散的思绪飘飞的越发荒唐起来。


    那天被江颂扯了头发之后,他有了很羞耻很不可理喻的反应,之后脑袋一片空白,等再有意识的时候便是戒律堂的刑架。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见江别尘露出过那种表情。


    是一种很荒唐的妒忌和猜疑,站于高位睥睨着他, 眉眼被阴影笼罩,像是在打量一只品相不好的狗。


    陆衔辞很肯定在那一刻,江别尘是想要杀他的,却又碍于没找到什么好理由,只好可惜作罢。


    他不理解,只当自己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对江颂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江别尘都这样耿耿于怀呢?


    陆衔辞腿上的肉被虫蛊吃掉的那一瞬间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出了奇的在意自己对江颂做了什么。


    会不会是亲了他?


    像饿犬一样含着他的舌尖吮吸吞咽,发出极为下流的闷喘时还浪荡的求着小师弟摸一摸自己。


    碰哪里都好,即便给他一巴掌都行……


    思绪快要滑坡到不可控的地步时,陆衔辞逼着自己不要继续联想下去。


    那太荒唐了。


    可为什么他没记住呢?既然他没记住,那和江颂接吻的人就不算是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脏如坠冰窟,手脚迅速发凉,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痒得他想把黏附在骨头上的肉给抓下来。


    他忍耐得额角青筋直跳,指尖陷入掌心中,贪婪急切的目光紧紧盯着江颂。


    后者是个笨脑袋,很多时候除非偶尔开窍,不然别人不直接摆露恶意,他根本就发现不了。


    此刻同样,江颂掏出一把伪装成大补丸的止痛药,空着的那只手恶狠狠地拽住陆衔辞的衣领,威胁道:“你以后要当我的狗腿子,知道吗?”


    竭力压抑着那股快把人逼疯的焦躁和嫉妒,陆衔辞脑袋都是晕的,嘈杂的耳边只隐约听到了几个字眼。


    “……当……我的……狗……”


    猝然间,所有高声尖叫的嘶吼和听不清的怒骂全都偃旗息鼓,耳边寂静得只听得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陆衔辞呼吸都在下意识放轻,这明明是羞辱,可是……可是……


    他瞳孔沁出情/欲的水色,怪异的喘了一下,似是臣服般把头轻轻低下去,声音极哑地应着江颂。


    “嗯。”


    “哼!你不答应我就——嗯?”


    江颂原本顺势念叨着早就打好腹稿的台词,结果后转的脑袋明白过来那个“嗯”的意思。


    它不是“嗯?”。


    它是“嗯。”。


    江颂眨巴了下眼睛,出乎意料的转折让这个没什么胆子的小妖怪一下子局促起来,破绽百出的硬撑出一副狠辣的模样。


    “既然要当我的狗腿子,就需要保持忠诚!而我一向不信任人心,所以……”


    “……你要吃毒药。”


    他掐住陆衔辞的下颌,学着老电视剧中的反派那样抑扬顿挫的放狠话,捏着一把大补丸止痛药心虚的骗人。


    “告诉你,这可是我自制的超级毒药,能让你穿肠烂肚,痛不欲生,每天都必须吃三颗,早中晚各一颗,需饭后用温水服用,知道了吗?”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顾暗暗耸着鼻翼嗅闻面前人气息的陆衔辞:“嗯。”


    江颂没想到他这么听话,迟疑了一瞬后直接把药全都塞给了他,而后又想到这举止漏洞实在是多,又从中抓出一颗不由分说的塞进陆衔辞嘴里面。


    他甚至还为了体现人设,故意粗暴得蛮不讲理,指尖捏着药丸强行挤进陆衔辞嘴里面的时候故意左戳又碰,推着药往他喉咙挤。


    陆衔辞大概是难受极了,脸色被憋得潮红一片,仰头伸直脖颈喘得又急又重,大量口涎吞咽不下去,狼狈的浸湿了他的整个下颌,甚至粘连出银丝。


    他死死捏着薄被,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跳动得极为骇人,江颂余光瞥到,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了。


    肯定凶悍得恨不得把他一刀给捅在这儿。


    幸好他现在身受重伤,可以稍稍任凭自己拿捏一下,就是这个怨恨值,怎么还是没有上涨的消息呢?


    他都这么欺负陆衔辞了,这人怎么还没有心生怨怼?莫不是系统的监测程序出毛病了?


    胡思乱想的江颂三两下把止痛药塞下去后,急匆匆的把手收回来,看都不敢去看陆衔辞一眼,“噌”的一下跳下床。


    “解药必须每天找我拿,不然你就等死吧!”


    他头也不回的放着狠话,眨眼便消失在了屋舍之中。


    陆衔辞狼狈至极,从极致的欢愉中回过神来时江颂已经离开了。


    那一瞬间,浪涌般的空虚猛地将所有情热都给浇得干干净净,他如同出现了戒断反应般,本能的渴望让他下意识想追过去。


    但身体上的伤还没有恢复,甚至因为某一瞬间的抓挠更严重了些,导致陆衔辞才起身就直接摔到了地上。


    很皆是的一声,让去而复返的乔渊听见这声音后面色剧变,急得直接打开门冲了进去。


    “大师兄,你——”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卡住,愣怔地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天之骄子急促喘息着,重重抓挠着大腿,似乎恨不得把那块肉给撕下来。


    愤恨而妒忌,自我厌弃的绝望让乔渊都脊骨发寒。


    然而仅仅一瞬后,陆衔辞便猛地闭了闭眼,深重的喘了一口气后才逐渐松开抓挠在腿上的手。


    疯了。


    他肯定是疯了。


    陆衔辞胸腔起伏,隔着眼中的雾色望向虚空,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对此逃之夭夭的江颂一无所知,他行至一半,忽然天空一声巨响,原本群星闪烁的夜空瞬间堆满了乌云,漆黑到如同墨汁般透不出半丝月光。


    整个天地猝然暗了下来,又在下一秒裂开一道惊雷,直直劈向太虚玄清宗的正北方。


    这像是开场的哨声,不过瞬间,整个天空像是盘根错节的老树根那般裂开无数道紫雷,轰隆巨响中全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漂浮在那里的唯一山岛,是白玉京。


    江颂步伐猛地顿住,倒不是因为担忧,毕竟在原剧情中郁叙白是手撕天道的人,区区劫雷他挥挥手就挡掉了。


    果然没多久之后,从白玉京劈出的剑意直冲九霄,势不可挡,狠戾而暴虐的直接斩断了半个天空。


    黑云静默一瞬,而后如同开裂的瓷片般碎开条条缝隙,须臾间分崩离析,前后时间甚至没超过十秒,天空便又恢复了满天星的状态。


    这便是比肩神明的玉虚玄祖吗?


    好厉害。


    江颂望着天上的月亮打了个哈欠,有些好奇他师尊是做了什么事才能惹得天道这般惊怒。


    完全忘记约定的小妖怪看了一会儿,实在是困得不行,转头爬上床裹着被子睡觉去了。


    根本不知道一个时辰后白玉京的鹤童急匆匆的来到问道台,正巧遇见赶回来的江别尘。


    “见过宗主。”


    三头身的胖娃娃奶声奶气的行礼,鞠躬时凸出来的肚子还晃了晃,一本正经的对江别尘说:“玄祖想请小公子上白玉京一趟。”


    江别尘眸光微暗,本能的警惕让他下意识杜绝任何一个潜在的竞争者,即便知道白玉京上的那位早就自毁情根,他也不愿意让郁叙白见江颂。


    诸般思索不过瞬间,江别尘笑容依旧和煦,“抱歉,我家颂颂明天还有事情,今天晚上需要好好休息,玄祖找他何事呢?若是不急的话可否改天?”


    不急……


    鹤童联想到从血泊中站起来的郁叙白,小心翼翼的从祭坛中拔出那把通体青透的长剑,克制不住的欢喜与期待浓烈到似是周身都冒着花花。


    迫不及待的把他叫去,踌躇思索再三,才交代他去请江颂上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郁叙白嘴角都在忍不住的上扬,忐忑不安的反复抚摸着怀中的盒子,似乎在担心江颂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鹤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玄祖,一时之间惊诧得脑袋都是空白的,只会本能的应“是”。


    直至他幻化成本体要离开时,郁叙白又叫住了他,眉头微蹙,轻声交代道:“若是他还在睡觉的话就别吵醒他。”


    “如果他有事情也没关系,我能等他的。”


    第60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0 可那呼……


    可那呼之欲出的焦躁哪里是能等的模样, 但玄祖又那样交代了……


    这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呀?


    摸不着头脑的鹤童晕乎乎的,被江别尘看出了犹疑,便三言两语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走了。


    回到白玉京的时候, 鹤童很远就瞧见了郁叙白, 他抱着剑盒站在山门前, 姿态一如既地清贵飘渺, 只是眼神透露出了些许焦躁。


    视线瞥到他的时候,空洞死寂的眸光猝然沁出生机,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一步,似是想快点看到他身后的人。


    但鹤童身后一无所有。


    郁叙白眉头微蹙, 抱着剑盒的手用力到指骨发白,声音很冷:“他呢?”


    猝然涌开的威压让鹤童脸色直接白了下去,行礼回复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


    “小公子,小公子他有事情……”


    “什么事?危险吗?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只要跟他说了, 任何事情他都能帮他做到的, 江颂被养得那么娇, 若是受了委屈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


    郁叙白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他甚至连鹤童的回复都等不及, 转身便想直接亲自去问道台。


    鹤童从未见过玄祖这副模样,一时之间又惊又惧,他知道郁叙白是被囚禁在白玉京的, 一旦试图离开,天道便会不择手段地绞杀他。


    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扑腾着小短腿哒哒哒的冲到玄祖面前,奶声奶气的说:“小公子他,他说明天就会来!”


    不管了,先稳住玄祖再说, 大不了明天一大早,他直接飞过去把那小孩给叼过来。


    心下火急火燎,第一次对郁叙白撒谎的鹤童紧张到恨不得晕过去,语速都在控制不住的加快。


    “他如今正值突破,宗主给他安排了灵窟,您去了也见不到他,反而若是让小公子知道了,平白影响到心境,到时破境不成还是小事,若是灵气逆转崩裂经脉……”


    “闭嘴!!”


    凶戾的怒喝吓得鹤童直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喉咙挤出来的声音像是沁了血一般含混模糊。


    “尊上恕罪……”


    低头脊骨都快被戾气压断的鹤童,没有机会看见郁叙白毫无血色的脸以及藏在眸底的恐惧。


    何其荒唐。


    活了数万年,能与天道抗衡的存在,竟然在恐惧?


    郁叙白从未体验过这种情绪,他甚至不知道这叫“恐惧”,只是觉得浑身都被沁在冰窟中,闷重的心脏像是盖了一层厚重的湿棉布,导致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极端的焦躁中,郁叙白克制不住的埋怨——


    江别尘为什么不亲自给江颂护法呢?只是随便把人丢在灵窟中,万一江颂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这样不负责的父亲,有什么资格养育江颂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郁叙白呼吸猛地紧在喉腔中。


    ……既然江别尘照顾不好江颂,那不如换他来。


    他不会让任何危险沾染到那小孩,时时刻刻紧盯着,每分每秒都在一起,给他做饭陪他睡觉,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他想要什么给什么。


    只要江颂在他身边,无论怎样都可以……


    郁叙白仅仅是想一想那样的生活,便能欢愉到头皮发麻脊骨酥软。


    他压着长眸滚动了好几下喉结,喘息有些重,再三逼着自己耐心一点。


    只要等到明天就好。


    明天就去把江颂接来白玉京。


    兴许是因为一直在等着这个时间点,郁叙白第一次觉得时间能难熬到这种地步。


    他起先是站在山门处等待,可虫咬蚁噬的焦躁只增不减,整个人像是被闷在油锅里面般。


    怎么办……


    郁叙白反复扣弄着剑盒,用力到指甲崩裂血肉模糊。


    他这个修为肉身根本不可能受伤,所以仔细看去,伤口根本不是被玄铁木磨出来的,而是丝丝缕缕的青色灵力,像是锋利的刀刃般反复剐蹭那里的血肉。


    郁叙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自残,他只是受不了了,需要其他感觉转移一下注意力,疼痛在这个时候无疑是种良药。


    可越到后面这“药”越没有用。


    郁叙白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死气沉沉的长眸透不进一丝光,荒唐的庆幸着没有把剑盒染脏。


    若是沾了血,他那娇气爱干净的小徒弟定是会嫌弃的皱眉,嘟囔着师尊一点都不在意他,竟拿残次品来糊弄。


    说不定还会委屈的躲在被子里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即便抱着吻掉他的眼泪,一遍一遍安抚哄弄,甚至祈求都没有作用。


    他被宠坏了。


    发脾气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咬他,细密白净的牙齿嵌入血肉里面,湿热的舌尖抵着伤口,轻轻吮吸一下就能吞掉他的血。


    他能轻而易举地在他脖颈上留下齿痕,暧昧而招摇,像是标记一样,叫旁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属于谁的……


    不断延申的臆想越发荒谬,郁叙白眸底沁出水光,呼吸沉闷粗重,来自身体和灵魂的渴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本能的想找一些有江颂气息的东西。


    嗅一嗅就好了,他只是解一下瘾,不做什么的。


    郁叙白反复这样告诉自己,可转身出现在江颂卧房里敏锐地嗅闻到那一丝甜香时,所有理智瞬间分崩离析。


    大量口涎不断分泌,隐秘的欲望逼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江颂的床榻。


    吞咽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随着衣服摩挲的声响越发急促,闷重湿热的喘息从克制到彻底堕落。


    “颂颂……”


    “……怎么办……”


    “……回来救救师尊好不好……哈嗯……”


    下流放/荡的粗喘越发没有底线,死死埋在江颂躺过的被褥中,郁叙白兴奋到浑身发抖,脸色潮红一片,急促嗅闻的模样哪里像是高高在上的玉虚玄祖。


    那分明是一条饥肠辘辘口涎横流的恶犬。


    ——


    第二天清早,白鹤看着天际将降出现鱼肚白便迫不及待的扑动翅膀直奔问道台。


    经过昨天那一遭,他可总算明白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徒弟现在就是玄祖心尖尖上的人儿,所以就算江颂有天大的事儿,他也必定会不择手段的把人拎回白玉京。


    然而再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等到了问道台,鹤童还是被从天而降的坏消息砸得头昏眼花。


    “您说什么?小公子他掉哪了?”


    江别尘站在庞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老桃花树下,眉目低垂,平静得几乎有些死寂,没有应声。


    他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面前的桃花树干上,遒劲苍老的树干宽阔的像是一堵墙。


    这是今天早上突然拔地而起的东西,他在古书上见过记载——桃花魇。


    一个充满妄念和幻想的秘境,会用猎物心底最渴望的东西编织梦境,使其沉溺堕落,在极致的欢愉中腐败坏死。


    对于堪破七情六欲的顶级修者来说,这不过是一个随手可破的小玩意儿而已。


    可现在在里面的是江颂,即便是江别尘也做不到直接上手把人抢回来,因为这个孱弱恶心的东西有一个极为恼人的自保方法——


    若是外部力量强行干扰,它会迅速坍塌自毁,里面的存在也不可能会活下来。


    所以鹤童在得知江颂掉在桃花魇的时候才会震惊成那样,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他肩膀上的羽毛哗啦啦的掉,不断念叨着“完蛋了完蛋了”。


    急到快冒火星的鹤童在苦恼回去怎么交差,根本没注意到桃花树下的江别尘状态有多诡异。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从草丛里爬起来的江颂茫然地望了一眼四周,空白的脑袋里什么也不记得。


    包括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儿,脑子里没有任何一点记忆。


    呆愣愣的小妖怪头上还插着几根草,像是被人丢掉的小猫崽子一样抱着膝盖很乖的呆在原地,因为边上的小花精摇着枝干告诉他,他是有丈夫的。


    丈夫?


    他是雄性,为什么会有丈夫?


    本能的反应让江颂更迷糊了,伸手反复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长白嫩,漂亮柔软,是人类,那为什么他会首先想到“雄性”这种词呢?


    江颂脸上的神情更茫然了几分,踮脚站在草叶上小蜜蜂叉腰反驳小花精:“瞎说,他们人类男性只会有妻子,哪里来的丈夫。”


    “真的!花不会骗人,那人肯定是你的丈夫!”


    小花精信誓旦旦道:“他很爱很爱你,你也很爱很爱他,只是你们二人身份悬殊,加之你性子娇气任性,他家里面不同意,所以他就带着你私奔到这儿,住在不远处的小木屋里,恩爱缠绵,十年如一日。”


    “哦,对了对了!”小花精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扭动了几下枝干,很开心的告诉江颂:“你有小宝宝了!因为心情不好才跑出来的,但是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来,磕到了脑袋,这才会什么都不记得的。”


    江颂很认真的听完才疑惑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整个森林都知道这件事。”小花精理所当然的说完,又偏头用叶子给了小蜜蜂一下,把他拍到地上后没好气的说:“你是一只孤陋寡闻的蜜蜂。”


    小蜜蜂很不乐意被贴上这个标签,一时之间跟小花精据理力争,两小妖怪的争执江颂没怎么听进去。


    他表情呆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思考了一下,脑袋上空似乎在无形当中缓缓打出个问号。


    男孩子……也会怀孕吗?


    一片茫然之际,江颂很敏锐的嗅闻到了一丝血腥气,他下意识抬头,猛地和不远处的男人对上目光。


    他长得极为好看,脸色却很苍白,面上极致的恐惧还未褪去,猩红的长眸沁满水光,像是血泪一样积聚在眼尾,死死盯着他时呼吸还在碎乱不堪。


    “江颂……”


    沙哑的声音克制不住的发颤,江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给紧紧抱到了怀中。


    他浑身都在发抖,泛凉的呼吸一阵一阵扑洒在江颂脖颈处,仔细检查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生怕遗漏了他受伤的地方。


    “有哪里疼吗?不舒服要告诉我?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后面那几个字眼还没挤出来,江颂就忽然开口问他:“你是我丈夫吗?”


    陆衔辞声音猛地消失在喉强中,看着怀中浑身脏兮兮的小师弟仰头,目光干净茫然,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小花精。


    “他们告诉我你是我的丈夫,我们很恩爱,即便我娇气任性,你也会毫无底线的包容我,这是真的吗?”


    江颂小表情添了几分苦恼,歉疚的对陆衔辞说:“对不起,我从山崖上摔下来好像磕到了脑袋,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完他又庆幸道:“还好宝宝没事。”


    他一边咕哝着这话一边拉着陆衔辞的手放在自己小肚子上,那里软绵绵的,因为前一夜贪吃零嘴,现在还微微突着点弧度。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能再帮我看一看吗?”


    耳边寂静得几乎只听得见自己闷重的心跳声,陆衔辞呆愣地低头,看着自己覆在江颂小肚子上的手。


    “怦!”


    “怦!”


    “怦!”


    ……


    恼人的心脏似乎要把肋骨都给生生撞断才肯平息,陆衔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呼吸完全屏在了胸腔中,整个身体绷得像是一根快断掉的弦。


    他根本无法思考,甚至挤上大脑的情绪他都分不清到底是兴奋还是恐惧,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伪装。


    “没事的。”


    陆衔辞声音轻颤,抬头僵硬而生疏的扯开一个笑,“宝宝很好,很乖。”


    “是吗?”


    江颂疑惑的问:“可我怎么感受不到他呢?”


    第一句谎言出口,之后的一切就理所当然起来,陆衔辞轻轻把人抱到怀中往外走,余光似是不经意般瞥了一眼旁边的小花精。


    先前还天真烂漫的花儿咻忽间裂开一个笑,弧度猩红而恶劣,无声的对陆衔辞说:“祝您好梦。”


    后者眸光平静如水,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个小小的秘境,不过随手可破的低劣玩意儿而已。


    陆衔辞心底轻而易举地下着结论,敛回目光自然而言的应着江颂:“月份还小,感受不到很正常。”


    “哦,这样啊。”


    江颂趴在陆衔辞怀中,原本心中还有些迟疑,但刚刚看到陆衔辞眸中毫不作假的痴迷,那分明是喜爱极了。


    而且他身上的香闻起来也很熟悉,肯定是因为他们日日夜夜在一起,所以本能的会记得这股味道。


    很好忽悠的小妖怪放松下来,像滩软乎乎的小猫饼一样挂在陆衔辞身上,好奇的问道:“听说我脾气很坏。”


    陆衔辞:“……有一点。”


    “那我会打你吗?”


    “……”


    陆衔辞的沉默让江颂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猛地抬头,不可思议道:“我竟然会打你?”


    “……偶尔。”


    陆衔辞不知为何,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偏头不去看江颂,声音沉闷细微。


    “你比较喜欢……咬。”


    江颂:“嗯??”


    金色的阳光被树荫割裂成碎片,块块落在花草间,一缕一缕的掠过陆衔辞和江颂,风吹得很舒服,在这漂亮的大森林里,披着羊皮的大灰狼略带几分不自然的撒谎,以来诱骗可怜的羊羔。


    他说江颂喜欢在他身上留痕迹,无论是抓痕还是齿印,他永远痴迷于将自己的丈夫掌控在手中,不愿意离开半步。


    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江颂有些迟疑,但想着情爱总是不讲道理的,说不定自己是真的爱惨了陆衔辞。


    他思考了一下,而后很诚挚的对他的“丈夫”道歉:“对不起,那样你很苦恼吧。”


    风声忽然停了下来,陆衔辞在很久之后才声音极轻的应了一句。


    “……我,很喜欢。”


    江颂:“???”


    他惊诧于陆衔辞这样的回答,然而在回木屋后的几天,却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陆衔辞口中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实本分的小妖怪轻轻蹙着眉头,垂眸看着埋在自己肚子上急重喘息的陆衔辞,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腰,像是汲取活着的氧气般贪婪而病态,吞咽涎水的声音下流又放荡。


    江颂耳尖通红,蜷缩着指尖颤栗了一下,小声呜咽着想把人推开。


    可手才伸过去,就被青筋勃发的大手给猛地抓住,按在了大汗淋漓的侧颈。


    陆衔辞喘息着哀求:“宝宝……抓一抓……好痒……”


    那里的痕迹已经快要消失了,如果没有那点标记,没有人会知道他是江颂的。


    像是这场荒谬的妄念一般,是他偷来的,随时都会彻底失去,一想到这儿,极端的焦虑和不安便像蚂蚁一样爬满全身上下。


    眼见陆衔辞身体都在发抖,江颂终于有些忍不住,小声说出自己藏了好多天的疑问。


    “我,我不喜欢这样。”


    “阿辞,我觉得那样你会很痛,为什么以前的我会喜欢呢?”


    他单纯的疑惑着,看着陆衔辞潮红的脸色一点点煞白下去,呼吸像是沁着血,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可是,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呀……为什么到现在,你又说不喜欢了呢?”


    他仍旧跪在江颂腿间,眼尾猩红,乖顺而卑怯的偏头讨好的靠在江颂腿上,艰难扯出一个笑。


    “那颂颂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呢?”


    “当狗也好,做猫也罢,无论是宠物还是奴隶,我都是你的。”


    “颂颂……我的宝宝……我爱你……”


    粘腻病态的爱语最终又淹没在唇齿间,陆衔辞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他需要一遍遍向江颂索取爱意,确认自己的地位和安全。


    要不是肚里有小宝宝,他估计会做得更过分。


    江颂小心翼翼护着肚子,思绪有些跑偏,从陆衔辞这些天三言两语透露的信息来看,好像是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是他自己强迫出来的。


    可他分明出身低微,要把一个豪门望族的独子逼成这样,得经历多少苦痛呀。


    被自己脑补吓到的江颂满心愧疚,下定决心要把陆衔辞扳正回来。


    第一步肯定是要回归正常生活环境,他们整天呆在小木屋里与世隔绝,没了世间的伦理规矩束缚,难免会让陆衔辞堕落得更厉害。


    可是和他好好商量肯定是行不通的,这人恨不得连落在他身上的阳光都嫉妒一番。


    所以左思右想的江颂决定偷偷跑路,引诱陆衔辞走出这里。


    于是他谎骗自己很想吃玄黄果,那种东西极为珍贵,且难以保存,摘下后半个时辰内就会腐败发烂,而结这种果子的植物又在数千里之外。


    陆衔辞原本百般不愿,拿了无数比玄黄果好上数倍的零嘴给江颂都没能把人哄好。


    在看着江颂面露不耐后,他才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再三交代江颂不要离开木屋,他晚上就会赶回来。


    后者点头如捣蒜,可陆衔辞前脚才走了不久,后脚他就急匆匆的冲出了小屋。


    心急火燎的江颂并没有注意到,原本木屋周围是被下了层层禁制的,但在他踏出木屋那一刻,固若金汤的禁制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悄无声息的撕开裂口。


    江颂逃了出去,那裂口又重新闭合,恢复如初,没有惊扰出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