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1 外出的……


    外出的陆衔辞没有觉察出任何端倪, 他急匆匆的去采了那玄黄果,路上遇到的花草树木,飞虫鸟兽全都会张嘴说话。


    他们眼神狎昵玩味, 恶劣的笑着, 声音如出一辙的不断追问陆衔辞。


    “仙长, 送您的礼物您喜欢吗?”


    “想要一直拥有吗?”


    “为什么不说话呢, 啊对了,还没跟您说吧,若是出了这地儿,那他可就恢复记忆了。”


    “届时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宗主独子, 会记得是你害得他坠入秘境,诓骗他怀孕,与他做尽了荒唐事……啧,江颂脾气不好吧。”


    “您说会不会气到直接和您恩断义绝——”


    “闭嘴!!”


    站在枝桠上张嘴说话的鸟儿尾音都还没落尽, 血腥暴虐的剑意直接撕碎了方圆百里的所有存在, 甚至天幕都裂开了些许碎痕。


    桃花魇的蛊惑戛然而止, 陆衔辞耳边那些声音却还在阴魂不散。


    ——他一直厌恶你,你不知道吗?


    ——如果他出去恢复记忆的话, 你怎么办呢陆衔辞,去死吗?


    ——他估计连动手杀你都会嫌脏,只会让江别尘把你赶出太虚玄清宗, 一辈子不见你。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陆衔辞躲在阴影里弓着脊背喘息,头疼欲裂,扶在额角的手无意识的用力,生生在皮肤上抓出道道血痕,似乎恨不得直接把手伸进脑子里把那说话的声音给拽出来撕碎掉。


    肆意窜动的灵气逐渐不受控制,猩红的血气缠绕其中, 甚至有隐隐发黑的架势。


    暗中注视一切的魇魔吓了一跳,这陆衔辞身负菩提骨,若是在它这里堕魔,那整个桃花魇都得成为他的祭品。


    它千方百计把这人引诱进来,是为了吃他菩提骨的,而不是被当作食物。


    所以它立马火急火燎的在木屋周围弄了点动静,好吸引陆衔辞的注意,谁知道灵识才放过去,就忽然发现木屋……空了?!


    江颂呢?!


    他去哪了?!救命!这祖宗呢???


    魇魔“欻”的一下从虚空中挤出来,本体是一只很胖的海豹,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空落落的木屋。


    它之前在南海和蛟龙死斗,修为损毁严重,以至于咬牙创造出来的幻境很多地方它自己都没办法兼顾到。


    所以现在它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拍着前鳍在地上咕涌,往前爬了几步又忽然想起来自己不该弄出这点死动静提醒陆衔辞。


    可已经晚了,它能感受到那磅礴到令人恐惧的威压在急速靠近。


    犯怂的魇魔倒吸一口凉气,前脚才钻入虚空消失不见,后脚陆衔辞就站在了木屋面前。


    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急切慌忙的往小院里走。


    “颂颂?”


    没有人应声。


    陆衔辞心脏忽然像是被捏住,瞳孔无意识的放大,从茶厅走到内室,又转到厨房。


    还是没有人。


    四肢百骸像是沁了冰,陆衔辞脸色白得吓人,呼吸碎乱急促,僵硬而怪异的挤出一个笑。


    “……颂颂,乖一点,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求求你……”


    “……你不能这样。”


    呜咽般的呢喃碎在一阵怪异的哭喘中,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魇魔忽然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的深重恐惧,身体被吓得一哆嗦。


    它连忙伸直脖颈去看,便瞧见以木屋为中心,漆黑如墨的的黑雾迅速吞噬着周围,高山坍塌,土地陷落,如无垠的深渊般吞噬着一切。


    魇魔心疼得直拍肚皮,这可都是它的灵力呀!


    最终痛惜战胜恐惧,它战战兢兢的从虚空中伸出一个头,十分没底气的吼了一句。


    “我可以帮您找到他!”


    ——


    江颂好不容易才逃到离森林最近的庆城,原本他没钱进不了城,但遇到一个好心的姑娘捎带了他一段路。


    马车上对方问他哪来的,他便老老实实说从森林里来,为的便是引导他丈夫回归正常生活。


    这话一出,小姐惊诧不已,“你有丈夫?你和你丈夫生活在深山老林?”


    她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唇红齿白,干净漂亮,气质软和,乖得简直像是一块小甜糕,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跟她解释:“嗯嗯。”


    漂亮少年和丈夫生活在森林里……等等!


    小姐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城主家独子吗?被歹徒挟持囚禁了一段时间,回来就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要跟那歹徒成婚。


    家里死活不同意,谁知隔不久这人竟然带着那歹徒私奔了,还去了最危险的尾泽林以躲避追寻。


    城里悄悄议论了许久,想着能强迫陆少爷的必定是个络腮胡大汉或者一个身强体壮的女人,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漂漂亮亮,可可爱爱,跟小猫崽一样乖的少年。


    这怎么强迫?


    小姐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打草惊蛇,便偷偷将人送去了陆家。


    原本她是想尊重江颂意愿的,但谁知他张口就说要去医馆拿点安胎药,因为肚子有点不舒服。


    被惊得一愣一愣的小姐强装镇定,悄悄差使马夫换了个方向,直冲陆家而去。


    这少年都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定是那陆衔辞的手段下作,诓骗了江颂。


    好在陆家如今掌事的陆尘是个明事理的,为人正直温柔,谦谦君子,送去给他照顾定不会出错。


    小姐定了心思,等亲自见陆尘出来接人才算松了口气。


    “去吧,别怕,他是陆衔辞小叔,人很好的,你可以在这里等陆衔辞来接你。”


    江颂思考了一下,慢吞吞的转着思绪,等脚踩在地上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没给陆衔辞留标记!!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颂呆愣在原地,像是石化了的小猫,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不远处的陆尘瞧见这一幕后,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些,眼帘低压,盖住眸底险些溢出来的痴色。


    他的小猫宝宝好可爱……


    江别尘心脏酥酥麻麻得简直快要化掉,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埋进小猫肚子里大口嗅闻蹭动。


    软乎乎的宝宝。


    焦渴的江别尘竭力克制住喉腔中的呻吟,等待着江颂自己扑来他怀中。


    因为他进入桃花魇没有做丝毫掩饰,连样貌都不曾变过分毫。


    可许久那孩子都没有动静,反而看都不看他,转头就急匆匆的想要离开。


    江别尘没有想到他是这副反应,略微慌忙的三两步跨过去把人拎住。


    “……江,颂。”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面上依旧是笑着的,眼神却凉得吓人,“还想跑哪去?”


    谁知以往最会撒娇耍赖的小祖宗如今却急得眼眶发红,转头看他,又乖又软的解释:“您好,您可以把我放开吗?我有很着急的事情需要离开。”


    疏离得体的态度让江别尘面上的笑彻底冷了下去,目光一寸一寸的梭巡着江颂的眉眼,想要从中找出撒谎的痕迹。


    可什么都没有。


    江颂把他忘了。


    江别尘眸色沉的吓人,忽然把人拽到怀中,掐住他的下颌逼着他抬头仔细看着自己,声音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


    “颂颂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呢?”


    丈夫的小叔知道自己的名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自己之前还做了那么惊世骇俗的事,名字估计都在整个庆城传开了。


    只是他很不习惯这种亲昵的举止,所以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试图挣开江别尘的手,期间还不忘回复他的问题。


    “我得去找我的丈夫,他还不知道我来了庆城。”


    丈,夫?


    江别尘被这两个字眼砸得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愣怔了一下。


    迟钝的江颂还没有意识到危险,跟条难抓的小鱼一样在江别尘怀中扑腾,很卖力的解释道:“陆城主,我真的很着急。”


    “阿辞他,他有点过度担心我和宝宝,如果找不到我们,肯定会出事的,所以请您——”


    “宝宝?”


    江颂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江别尘打断,嘶哑的声音听得他心头一跳,下意识抬头望向江别尘,被对方的神情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这人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瞳孔沁出的血色几乎快要蔓延到了整双眼睛,唇角翘着的弧度诡异而森冷,挂在那张俊美妖异的皮囊上时,疯戾得像是只择人而食的恶鬼。


    他倾身靠近江颂,声音很轻,“颂颂,谁是你的丈夫,谁又让你怀了孩子呢?”


    说话间覆在他后腰的手忽然转到他小腹上,隔着衣服似乎都能感受到凉意,惊得江颂呼吸一抖。


    他下意识警惕地拍开江别尘的手,后退好几步捂住自己的肚子。


    “不许伤害我的宝宝!”


    江别尘:“……男孩子不会怀孕。”


    “别人不会,我会。”江颂信誓旦旦,有些凶凶的瞪着江别尘,“我要回去了,你不要拦我,不然我会打人的。”


    江别尘:“……”


    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陆衔辞在骗你——”


    “请你不要挑拨离间。”


    江颂神情很严肃的打断江别尘,告诉他:“阿辞是什么样子我最清楚,况且我又不是笨蛋,难道连有没有宝宝我自己都分不清吗?”


    第62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2 那言之……


    那言之凿凿的模样看得江别尘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恨不得直接把这胡说八道的笨蛋捉回问道台一顿收拾。


    可他如今修为远超桃花魇的承受范围,一旦动用灵力,整个幻境会迅速坍塌, 届时江颂面临的情况会更危险。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帮助江颂堪破妄念使其走出桃花魇。


    可他万万没想到, 这小孩连记忆都弄丢了。


    那他的妄念是什么?和陆衔辞成婚生子?可他不是一向最厌恶这个占据他位置的师兄吗?


    还是说, 之前的所有构陷污蔑都是吸引注意力的幼稚手段?


    意识到这一点,江别尘呼吸猛地窒闷在胸腔中,黏着血腥气吞吐不得,让他连面上的笑都难以维持, 目色幽深的死死盯着江颂。


    “你分得清什么?被别人三言两语哄到床上,什么都不记得就稀里糊涂的当了别人的妻子,怀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


    江颂瞪圆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失忆?”


    “因为这一切都是——”


    “颂颂!”


    江别尘话都还没说完, 就被人突兀打断, 他眸底情绪瞬间不耐, 隐着躁怒缓缓撩开眼皮,便见狼狈不堪的陆衔辞瘸着一条腿惶恐急切的想要冲过来。


    可是身上的伤实在严重, 没几步就“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撕裂的伤口流了一地的血。


    江颂吓得脸都白了,想到没想就朝着陆衔辞跑过去。


    “阿辞, 你怎么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他眼眶发红,伸手想把人扶起来,但才俯身挨近,就被陆衔辞猛地拽到怀中死死抱住。


    “颂颂……”


    “……你不能这样。”


    “求求你,你不能这样……”


    陆衔辞哭喘得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江颂脖颈上, 像是魔怔般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很像那种被丢掉又自己找回来的可怜狗狗,不择手段的摇尾乞怜,藏着深不见底的贪婪来祈求主人的怜悯。


    躲在虚空中的魇魔回想起刚刚陆衔辞面无表情从自己腿上生生剜下一块肉的模样,毛骨悚然的打了个冷颤。


    这个疯子!


    粗神经的江颂一点问题都没有看出来,反而心疼的回抱住陆衔辞,像哄小宝宝似的轻轻拍他的脊背,声音很软。


    “没有丢掉阿辞,我只是……迷路走丢了。”


    卡壳一瞬的小妖怪不太自然的撒谎,草草解释完就急匆匆的转了话题。


    “你伤得这么严重,得赶快看大夫才行。”


    可是他没有钱。


    阿辞看着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他下意识想到陆尘,张嘴才想说话,面前就忽然“噗呲”一声,猩红的血花溅在他脸上,缩成细点的瞳孔愣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


    是陆尘。


    他直接捅穿了陆衔辞的心口。


    风声似乎在那一瞬间凝滞在了原地,江颂耳边嗡鸣一片,清晰至极的听见陆衔辞喉腔中被血块堵住的声音。


    陆衔辞被人捅穿了心脏。


    他快死了。


    江颂忽然重重喘息了一声,手脚僵直发凉,抬开被鲜血粘住的眼睛,他看见陆尘嘴巴在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


    重要吗?


    他杀了陆衔辞。


    他杀了陆衔辞!!!


    江颂瞳孔深处崩裂出血色,攀在陆衔辞脊背上的手沿着脊骨往上,最终按在他后颈处,猛地用力,嵌入血肉,抓住白骨——


    “欻!”


    他抬手抽出一把通体雪白的骨刀,森冷的威压震得天幕都碎开了几许裂缝。


    那是陆衔辞的本命剑。


    江别尘目色微愣,下一秒便瞧见那向来乖软的猫猫面无表情的提刀朝他袭来。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嘶哑的哭腔恨到滴血,让江别尘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


    他略微无措的躲开,声音很哑,再一次重复道:“江颂,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是你的幻境。”


    可完全丧失理智的江颂根本听不进去,他眸色湿红,死死盯着江别尘,像是被激怒的小兽,凶戾得试图绞杀一切进犯者。


    无法动用灵力的江别尘居然被他逼到节节败退,身上多了好几个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险些整只手臂都差点被被江颂直接斩下来。


    就为了一个陆衔辞。


    江别尘彻底敛了面上的温缓,腐朽的内里朝外露了点痕迹。


    “他就对你那么重要?为什么?”


    面容俊美的仙尊似是不解,疑惑得微微歪头看向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小猫崽。


    他明明那么脆弱,娇气到稍稍用力抱一下都会哼哼唧唧抱怨,可现在,笨拙的猫猫因为不太会用灵力过于强横的骨刀,手上被割出细密的裂口,鲜血淋漓。


    好可怜。


    他的猫猫好可怜……


    江别尘眸底晕开水光,眉眼间满是怪异的怜惜,轻声呜咽:“宝宝猫,我让你生气了吗?要怎么给你道歉呢?”


    “你好像要我的手,那给你好不好?”


    江颂提刀才到他跟前,这人便思索着轻轻呢喃了这一句,而后下一瞬,“噗呲”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到令人骨寒毛竖。


    躲在虚空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魇魔猛地瞪圆了眼睛,看着江别尘跟拆木偶一样扯掉自己手臂,讨好的送到江颂面前。


    “这样够吗?”


    后者像是被这血气冲击到,整个人愣怔了一下,而后唇角怪异的向上扯出一个弧度。


    “怎么可能会够呢?”


    “你该死掉才对。”


    带着森冷笑意的尾音将将落地,雪白的骨刀便噗呲一声洞穿了江别尘的心口,刀尖直直穿透脊背。


    这具身体是江别尘的神识所化,平常的疼痛会被放大到数百倍,以至于这一瞬间他疼到思绪都空白了一秒。


    清甜的香气缭绕在鼻尖处,他呆呆地低头,看着狠决果断的小猫在瞪着他,很凶。


    很可爱。


    江别尘颤栗着喟叹,弯着眉眼朝前走了一步,而后便彻底竭力般瘫到在江颂身上。


    身体完全消散的前一秒,他挨在江颂耳边低低笑道:“宝宝猫……”


    怪异的称呼让江颂莫名打了个冷颤,被恨意挤压到角落的理智后知后觉地扯回了几分。


    他脑袋乱糟糟的,既惊讶自己本能的举止,又疑惑陆尘为什么会消散殆尽。


    更怪异的是,在陆尘化成光点消失的那一瞬间,周围凝滞的空气似乎终于得以流动,原本呆滞在原地的人们开始呼吸,动作,交谈,然后惊叫他的存在。


    一边是倒地奄奄一息的陆衔辞,一边是提刀血迹斑斑的江颂。


    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一时之间杀人凶手,为爱疯狂之类的字眼不断往江颂耳朵里钻。


    他注意到陆家护卫已经开始聚集围拢过来,一时之间心急火燎,想都没想扛起陆衔辞转头就跑。


    绝境中的小妖怪总是能激发出潜能,尤其是逃跑,即便没了记忆,“缩地成寸”这个术法却仍旧烂熟于心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一口气窜出数千里的小妖怪并没有注意到,江别尘散乱的的那些光点有几许悄无声息的落在他后颈处,凝成了一朵小小的月季花模样。


    而一无所知的江颂,到了人迹罕见花草繁茂的天湖边才想起来,陆衔辞重伤,来这儿谁救他啊?


    江颂简直恨不得跟自己一脑袋瓜,急匆匆的又要把人背回去,谁知才动手就被人从后面扑到了地上。


    这里也不知叫什么名字,漫天的花草无边无际,矮小漂亮,软乎乎的像是春天绣的毛毯,干净的草香扑在鼻尖上,让江颂莫名很想啃两嘴。


    他思维习惯性的跑偏,直至脖颈处传来一阵湿热的痒意,他才呆呼呼的侧目。


    是陆衔辞。


    他笑着,目色痴迷热切,脸色晕着点点潮红,一点都不像心脏被捅烂的濒死者。


    “颂颂。”


    “……喜欢你。”


    粘腻的爱语让江颂一下子泄力,就算是再迟钝,种种怪异的迹象叠加,也该瞧出些端倪了。


    他像是任人吸柔的猫猫般毫无抵抗心思,软乎乎的瘫在草地上,声音有些闷。


    “你不是我的丈夫。”


    陆衔辞眸底病态的痴热猛地沉落下去,惊惧还未充斥,便听江颂若有所思道:“但我想,我之前应该是喜欢你的。”


    “因为我从第一次见你,心里面就很奇怪。”


    “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我说不上来,像是从灵魂深处就有一种渴望,就想和你贴贴。”


    所以江颂才会信了小花精的话,跟着陆衔辞回了小木屋,他是真的以为陆衔辞是他的丈夫,以至于两人真过了一段十分荒唐的日子。


    江颂想起来都很脸热,捂住脸埋在草地里很小声的问陆衔辞:“我之前是不是很喜欢你?”


    喜欢?


    陆衔辞现在都还在回不过神来,脑袋像是被这两个字眼砸懵了一样,像个傻子一样反复呢喃了好久,才似乎终于理解过来。


    江颂在说喜欢他!


    江颂喜欢他!!!


    所以,之前的种种举止不是讨厌,不是看不起,是故意想吸引注意?!


    陆衔辞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明明做了那么多下流事,现在却荒唐地羞赫起来,耳尖烧红得快要滴血,被灵力修补好的心脏又重新在胸腔中狂跳不止。


    他手忙脚乱的把江颂抱起来,眸光亮得惊人,话都说不清楚。


    “我,我不知道,你,我……”


    他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点细汗,仿佛先前那个不惜代价使用苦肉计逼死江别尘的人不是他一样,此时紧张卑怯到声音都不敢大声。


    “……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


    第63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3 江颂瞪……


    江颂瞪圆眼睛:“怎么会?我有对你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不然怎么会让他有这种错觉呢?


    不过人类的情爱是很奇怪复杂的, 他自己其实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哪一种喜欢。


    但应该都差不多吧。


    江颂若有所思,哥俩好的拍拍陆衔辞的肩膀,表情十分严肃, 肯定道:“阿辞, 我不会讨厌你, 绝对不对。”


    “真的吗?”


    陆衔辞紧紧盯着他, 眸光痴热急切,很没安全感的贴过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即便是恢复记忆也不会讨厌我?”


    “……你有杀人放火,做过不道义的事吗?”


    “没有。”


    “那我不会讨厌你。”


    江颂很肯定, 他难得聪明一回,脑海当中过了一遍所有事情后,很直白的问陆衔辞:“这里是假的,对吗?”


    “……是。”


    沙哑的声音才犹犹豫豫地挤出一个字眼, 他便急切慌忙的解释:“颂颂, 外面很危险。”


    “我们不要出去好不好, 就呆在这儿,就和之前一样, 我们回木屋那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


    说话间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大堆玄黄果,讨好的堆在江颂面前, 缱绻痴迷的偏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哄道:“这是你想要的玄黄果,我摘了很多。还有其他小礼物,也顺手带了些。”


    江颂看着面前快堆成小山的奇珍异宝,揪紧手指踌躇犹豫不已。


    他其实呆在哪都无所谓,只是在得知这里是假的后, 心里面总觉得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做。


    这种感觉抓心挠肺,让一向老实的江颂都心虚的撒起了谎,小声嘟哝道:“难道你不想出去和我举行合籍典礼吗?”


    “……什么?”


    陆衔辞像是生怕听错了那几个字,呼吸都屏在了胸腔中,听着江颂声音闷闷的说:“阿辞,我不想在这里和你没名没份,我想让所有人都见证我对你的喜欢。”


    明明是撒谎,但江颂却发现自己对这种甜言蜜语竟然熟练得不行,甚至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


    “你想,在这里多无聊呀,没有人知道我们相爱,没有人给予我们祝福,我对你的爱意无人可知,到外面就不一样了,只要一提起我,别人第一反应就会说‘那是陆仙尊的丈夫’,你听听,多舒心啊是不是?”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胡说八道的越来越厉害。


    “而且外面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连让男孩子怀孕的仙丹都有呢,我好喜欢你,合籍典礼后我们就生个小宝宝。”


    说着说着,他还拽着陆衔辞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一本正经的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些情话一句接一句的砸在陆衔辞心脏上,像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他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荒唐地沉溺下去。


    因为仅仅是想着江颂描述的那些场面,陆衔辞就能兴奋到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会知道江颂喜欢他……


    陆衔辞脸上晕开潮红,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颂。


    “真的?你会骗我吗?”


    “怎么可能。”


    心虚的江颂挪开目光,生怕陆衔辞看出端倪,猛地从他怀中站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紧张到恨不得一秒钟八百个动作。


    可惜沉溺在狂喜中的陆衔辞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高兴至极的喊了一声江颂。


    后者在漫天霞光中回头,衣袂在橘色的光晕中划开弧度,风轻轻的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是两人接吻的倒影。


    “颂颂,等我来娶你。”


    陆衔辞喘息着拉开些许距离,满是欢喜的笑着,身后的景色如同碎裂的镜子般崩开裂痕,躲在后面的魇魔直接掉了出来。


    过于肥硕的身体“啪”的一下摔在地上,还没等它痛呼出声,余光便忽然瞥到江颂后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藏在皮肉之下,跟吞吃什么似的鼓动了好几下。


    随后那朵艳丽的月季花颜色越来越淡,最后像是汗水般沁出皮肤,悄无声息地落入衣襟中消失不见。


    魇魔用前鳍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噬魂术?


    这种通过吞咬部分灵魂使其永久性丧失记忆的术法,整个九州四海能做到的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谁给江颂下的简直不言而喻。


    魇魔咕噜噜的转着眼睛,眸底的恶意一点点明晰起来。


    怪不得江别尘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离开,原来最后的谋算在这儿呀。


    啧。


    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手段果然一如即往的卑劣。


    ——


    陆衔辞从桃花魇中出来时,乔渊和洛闻馨正守在出口处,一见到人便拧眉急匆匆的上前询问。


    “师兄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简单的一个秘境竟然耽误了快一个月,我还以为你一两个时辰就能出来呢。”


    说话间乔渊目光忍不住往陆衔辞身后探,桃花魇向来以贪婪和欲望为养料,往往汲取的贪欲越盛,桃花树就会越大。


    而他们面前这颗,夸张到直接长成了一座花岛,要知道有记载以来,这树也顶多只能长到三人合抱的程度。


    像他师兄这次,估计是魇魔直接掳了让他师兄起贪念的正主,不断引诱助涨其欲望,才能让这树长到这种地步。


    思索至此,乔渊简直抓心挠肺的好奇能让他师兄动欲念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就连洛闻馨都忍不住问了一嘴。


    “你有心上人了?”


    原本步伐匆匆的陆衔辞忽然顿了一下,嘴角翘了点弧度,耳尖发红的低低应了一声。


    “嗯。”


    他第一次那么直白在旁人面前袒露情绪,藏着雀跃和欢喜,轻声道:“我要和他成亲了。”


    说完没管两人震惊到石化的模样,他急切的大步离开,边走边捏诀瞬移,似乎一刻都等不了。


    直至到了问道台山门前,陆衔辞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再三检查自己的衣着和品貌,踌躇犹豫了几秒,实在捱不过心焦,这才大步往玉阶上走。


    守山弟子早就得了令,一见到陆衔辞便一言不发的放行,让他一路走得颇为顺畅。


    不过越是如此,陆衔辞心里就越忐忑。


    江别尘对他有恩,又是江颂的养父,自己竟然在桃花魇中卑劣至极的诱逼江颂动手杀他。


    根究起原因,左右不过是嫉妒二字,想要趁江颂失忆,多在他那里博取几分安全感,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是超过江别尘的。


    很幼稚的举止。


    那毕竟是把江颂养大的长辈,两人情谊深厚一点也理所应——


    “……好软。”


    闷哑的低笑突兀打断了陆衔辞的思绪,他下意识抬头看去,瞧清楚眼前场景时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春光灿烂,雅致清幽的茶厅到处攀满了月季花,尖刺被修建过,精致而繁茂的花骨朵含苞待放,错落有致的簇拥着软榻上的少年。


    他似乎才沐浴出来,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漂亮白皙的锁骨蜿蜒出极为诱人的弧度,懒洋洋的倚靠在软榻上打着哈欠。


    而江别尘则跪在软榻边,手臂圈着那细腰,整张脸埋在江颂肚子上不断用力蹭嗅,绷紧的脊背轻轻发着颤,颤栗的喘息从喉腔中挤出来时暧昧到了极点。


    那一瞬间,陆衔辞脑子里所有的理智全都崩溃殆尽,缩成细点的瞳孔沁出血色,从灵魂深处翻涌而出的妒忌让他完全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杀掉江别尘!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贱种!!!


    陆衔辞指尖生生扣烂了掌心,即将拔剑的前一秒陡然和江颂对上了目光。


    他像是忽然被套上链子的恶犬,所有血腥暴虐的狰狞妒意立刻收敛殆尽,红着一双眼睛委屈万分的望过来,期待自己的小妻子会如往常那般跑过来,垫着脚尖努力的吻他下颌,嘴角,说上一大堆彩虹屁。


    这是江颂一贯安抚他的办法。


    可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那高高在上的小公子眼帘半压,神情讥诮而恶劣,轻嗤一声。


    “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干什么?”


    陆衔辞呼吸凉在胸腔中,脸色白得吓人,站在原地局促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他声音很哑,急切又不安的问道:“颂颂,你不——”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了?”


    江颂猛地打断陆衔辞,眉头不耐烦的轻轻蹙着,像是多看他两眼都觉得脏一样,敛回目光便下了逐客令。


    “轰出去轰出去,才睡醒就见到这么恶心的东西,真是倒胃口。”


    一直埋在他怀中的江别尘闻言抬起头来,脸上似是被闷出了潮红,长眸暧昧迷离着,轻轻勾唇叹息一声。


    “颂颂,不能这么没有礼貌,我教过你的,对待客人要怎么样?”


    被捞起来的江颂不情不愿的回他:“要有待客之礼。”


    “那乖宝现在该怎么做呢?”


    江颂很不乐意的哼唧一声,跟没骨头的猫猫一样赖在江别尘怀中耍赖。


    “我不想给他倒茶。”


    江别尘余光瞥过几乎完全失去生气的陆衔辞,嘴角弧度扩大,故作疑惑的问:“为什么呢?”


    江颂看了一眼不断往上窜的怨恨值,咬咬牙,很小声的咕哝了一句。


    “我讨厌他。”


    第64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4 【怨恨……


    【怨恨值+3。】


    “一个卑劣又自私的伪君子, 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怨恨值+1。】


    “他之前还污蔑我偷他东西,现在怎么还有脸过来?肯定是别有用心!”


    【怨恨值+5。】


    不断上窜的数值从0一直攀到23才堪堪停止,江颂甚至觉得, 只要自己再说得过分一点, 这数值甚至可以冲到30。


    可他余光瞥过陆衔辞, 那人站在春风里, 面无人色,长眸沁着血,朦胧的水色蓄在眼眶中,绝望到似乎整个人都快要碎掉了一样。


    宽袖下的指尖几乎要把掌心的肉都给生生扣烂, 陆衔辞咽下满口的血腥气,紧紧盯着江颂,一字一句的问他:“所以,桃花魇里面的所有, 全都是骗我的, 对吗?”


    桃花魇?


    那是什么?


    心虚不已的江颂没藏好表情, 袒露出来的那点茫然成为了压垮陆衔辞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眶中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不管不顾的就要冲上来把江颂带走, 整个人歇斯底里的像是个疯子一样。


    “江颂!你不能这样!”


    “你明明说过的!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这样骗我!!”


    “求求你!颂颂,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浓重的哭腔像是惊雷一样砸在江颂耳边,让他表情都有几分空白, 还没反应过来,陆衔辞就被江别尘挥手掀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青玉地板瞬间四分五裂的凹陷下去。


    “小辞,你今天怎么了?”


    江别尘像是颇为担忧,眉头微微蹙起,很是不解:“颂颂怎么骗你了?他一向最乖, 从不会说谎,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从废墟中一步步站起来的陆衔辞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江别尘的话,瞳孔怪异的缩成一个细点剧烈颤动着。


    他怎么能忘记呢……


    还是说,他根本没忘记这些事情,只是在骗他,想和他撇干净关系,想要把桃花魇中的那段见不得光的日子藏起来。


    骨头里面又有蚂蚁在爬了,好想把黏附在上面的肉全都给抓烂。


    要把蚂蚁抓出来……


    怎么办宝宝,我该怎么办……


    陆衔辞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扣在腿侧的手隔着衣服生生将那里的肉给抓烂。


    他完全意识不到,目光病态而又狂热的盯着江颂,想要努力摆出一个温柔的笑,一边一步一血印的朝江颂走,一边轻声哄弄道:“颂颂乖,我们重新回去好不好?”


    只要回去木屋就好了。


    陆衔辞“理智”的得出结论,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江颂接过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混乱的灵力已经掺杂上了黑色的雾气。


    很细微,只有江颂眼尖注意到了。


    他猛地瞪圆眼睛,知道自从三千年前那场鬼祸之后,整个九州四海对堕魔可谓是仇恨至极,容忍度极低。


    这是后期才会出现的剧情,怎么提前到这种时候了?他都还没开始陷害栽赃呢,陆衔辞怎么就有堕魔的趋势了?


    脑子乱哄哄的江颂反应快过思考,几乎瞬间就用灵力凝出了一把碧绿色的匕首,整个人眨眼间便闪现在陆衔辞面前,想都不想的直接“噗呲”一声捅进他的胸口。


    魔息来源于心魔,思虑越多,妄念越盛,心魔便会越发猖狂。


    所以江颂不得不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遏制陆衔辞的魔息,在匕首浸没血肉那一瞬间,四散的灵力沿着经脉吞绞黑雾,悄无声息的替陆衔辞藏了所有端倪。


    这本该不是一个筑基期小废物能做到的事情,按理说,他一离不开江别尘的禁锢,二接近不了陆衔辞的身。


    可惜这两人一个看到匕首后恶意放纵,一个看到心上人朝自己而来甘愿奉上心脏。


    都是疯子。


    守在四处的内门弟子目色晦暗,不敢多言。


    只有江颂这个笨蛋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他还装得有模有样,表情嫌弃又嚣张,推开靠到他身上的陆衔辞,恶狠狠地骂道:“这就是纠缠我的代价!”


    “其他人呢,死了吗?还不赶紧把这个废物给我扔出去!”


    他嫌弃的甩了甩手上的血,刚想要转身离开就被跪在地上的陆衔辞一把拽住了衣角。


    他浑身是血,极其狼狈,弓紧脊背似乎想从满是血块的嗓子里挤出声音,可才张嘴就被应声而来的弟子按压在地上,眨眼便将他带出了问道台。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江别尘微不可见地扬了下唇角,恶劣的愉悦叫人看得脊骨生寒,偏偏在江颂目光转回来的前一秒,他又佯装不赞同。


    “颂颂怎么能这么对你师兄呢?”


    他蹙眉走过去,从侍从手中接过手帕,细致的一点点擦干净江颂手上的血,不痛不痒的说了他几句。


    “这样是不对的,知道吗?就算再讨厌你师兄,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他动手。”


    “若是他惹恼你了,你该和我说,我自会秉公执法还你公道,像你刚刚那般,若是他还手伤害了你怎么办?”


    似是被自己的这番假设吓到,江别尘后怕的把江颂抱到怀中,弓腰偏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呼吸又乱又急,声音粘腻到极点。


    “若是我们宝宝出事了,爹爹会活不下去的……”


    江颂使劲想把人推开,整个人不断往后仰,都没太注意江别尘最后一句那一句咕哝,心里重重叹息——


    还好是他在这具壳子里,不然按照江别尘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养法,不得养出个祖宗来?


    “宗主!宗主!!小公子他到底有没有回来了啊?!!快救命!!!”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老远就传了过来,江颂思绪被打断,才下意识偏头,就看见噗啦噗啦掉的羽毛,一只毛发凌乱的仙鹤火急火燎的从天上冲过来。


    和江颂对上目光那一瞬间,他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泪眼汪汪的大叫一声。


    “小公子呀!您可终于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天都要塌了!”


    鹤童说得天塌完全不是夸张,那是实实在在的形容。


    起初用闭关突破这个理由还拖了一两天,可之后郁叙白一而再再而三的等不到江颂,三番四次的想要离开白玉京。


    可高悬于头顶的天道根本不会允许,对峙间有无数次,只差一点点,整个九州四海就会彻底毁于一旦。


    最终无一例外都是郁叙白退让,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让天道更为肆无忌惮的利用江颂来作为囚禁郁叙白的筹码。


    鹤童从未见过玉虚玄祖狼狈成那样,焦虑恐慌,一遍又一遍地向他确认江颂的存在。


    像是在紧紧绷着一根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所以鹤童才会急到疯狂掉羽毛,走哪都一片白,以至于如今见到江颂时,他简直不管不顾,想冲上去直接叼住人把他直接带回白玉京。


    可还没挨近就被一道杀意极为浓重的灵力掀翻到百米之外,鹤童整个人都是懵的,转而晕乎乎的和江别尘对上目光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那抹不耐。


    像是很厌烦别人抢走江颂。


    但仅仅一瞬,这人又恢复成先前那温和端方的模样,歉意的笑笑。


    “抱歉,我家颂颂胆子有点小,还请不要这么吓他。”


    “他没有吓到我。”


    江颂急忙出声,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羽毛稀疏的仙鹤,“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颂颂,你刚刚不是说累了吗?我们去睡觉——”


    “玄祖想要见您!”


    江别尘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鹤童急急忙忙的打断。


    他眼中的笑一点点沉落下去,眼帘半压着,长眸中晦暗的光像是沾着血腥气,声音温柔不已。


    “鹤童,我说,他累了,没有听清楚这句话吗?”


    尾音落地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威压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快把鹤童五脏六腑都给挤碎,来自灵魂本能的恐惧甚至让他差一点疯掉。


    但他死死咬着牙,瘫倒在地上暗暗吓下口中的血,一字一字挤出声音来。


    “小,公子,他给您,准备,本命剑……”


    艰涩的话才说到一半,鹤童直接咳出了一大口血,浑身抖若筛粒,看得江颂一阵心惊肉跳。


    “喂!你怎么了?”


    他挣开江别尘的怀抱,冲向鹤童那一瞬间,一股强大的灵力像海浪那般席卷而来,几乎瞬息之间就带走了鹤童和江颂,快到甚至江别尘都没有反应过来。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抢人的,也只有郁叙白能做得到了。


    可郁叙白什么时候注意到江颂的?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见他?甚至急切到直接上手抢人。


    越是细思下去,江别尘就越焦躁不安,他脸色冷到极致,甩袖转身往白玉京去时,身后上百米的青玉地板瞬间灰飞烟灭。


    所有侍奉的弟子面色骤变,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江别尘失态到这种地步。


    另一边,脑袋懵懵的江颂眼一眨就被人紧紧抱到了怀中,他呆愣了一下,茫然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屋子里的陈设。


    是他之前在白玉京睡的卧房。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床榻上有些乱,堆着一些他穿过的衣服。


    尤其是最贴身的那一件,羞人的部位甚至是湿的。


    像是被人咬在嘴里含过……


    第65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5 荒诞的……


    荒诞的联想让江颂一激灵, 连忙打断自己胡乱发散的思绪。


    郁叙白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师尊,这样去臆想一个长辈可谓是大逆不道。


    最是遵规守纪的小妖怪心里念叨着对不起,心虚的想拉开点距离, 谁知他才挣扎, 郁叙白就像是被吓到般猛地收紧力道, 急促碎乱的喘息一阵一阵的扑洒在他颈侧。


    “……骗子。”


    闷哑的声音艰涩的像是很久没有说话一样, 听得江颂一头雾水。


    他骗郁叙白什么了?


    “你明明说过会回来,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躲我?”


    江颂更奇怪了,“我没有在躲你。”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郁叙白埋在江颂颈侧,长眸像是沁着血般凶戾又哀怨, 宽大的手背青筋凸起,巨大的体型差让扣在江颂脊背上的手像是能直接掐住他的腰身。


    这是一个危险而庞大的捕食者,但不知天高地厚的猫猫毫无所觉,仍旧天真烂漫, 理直气壮地回他。


    “因为我昨天才走的呀。”


    江颂拧眉, 被养出来的那点小祖宗性子露了点端倪, 对着太虚玄清宗的玄祖都敢当面发小脾气了。


    “您,您是不是年纪大, 记性不太好了。而且这样一言不发的把我绑回白玉京,有点不好。”


    他很认真的说:“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气氛陡然沉凝下去,光线晦暗的屋子里静到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按人设耍小脾气的江颂一点点紧张起来,用余光悄悄去瞥郁叙白。


    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惜这人眉眼沉溺在阴影里,面无表情,根本瞧不出情绪如何。


    “……昨天?”


    郁叙白声音很哑,轻声问他:“颂颂,你是昨天离开这儿的?”


    “不是吗?”


    江颂往后仰了一点, 一脸奇怪地摸了摸郁叙白的额头,“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


    郁叙白瞳孔完全被血浸成了红色,思绪像是被拧成一根极细的弦,指尖悄无声息的探在江颂后颈处,小心翼翼的探查他的魂体。


    的确有噬魂术的痕迹。


    有人抹去了他近一个月的记忆。


    为什么?是做贼心虚还是别有用心?


    江颂被偷走的这一个月会经历什么?他这么乖,是不是被坏人哄两句就会乖乖当别人的小妻子?


    当他被囚于白玉京只能靠着那一两件旧衣服度日的时候,那只卑劣的脏狗却能含吻舔吮他的一切,吞吃他的气息和爱欲。


    他们做了几次?


    他的小徒弟肚子那么软,是不是每一次都会被撑得直掉眼泪,被人抱在怀里颠得只会吐着小舌头喘息……


    郁叙白眸光晦涩,藏着病态而诡异的痴热,因着自己那些下流幻想而绷紧身体轻轻发着颤。


    明明心脏已经快被妒忌撑烂了,他却还是在其中偷尝到了一丝蚀骨的快感。


    噬魂术不仅可以抹去记忆,也能逆转填补虚假的认知。


    所以……从后面抱着宝宝猫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是他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郁叙白脑袋被急剧炸开的快感冲击得一片空白,面颊晕开潮红,湿漉漉的长眸从深处皲裂开贪婪。


    他急促的吞咽着口中大量分泌的涎液,竭力逼着自己正常一些,莫要吓到怀中的猫猫。


    “……抱歉,是我记错了。”


    郁叙白呼吸粗重,嘴角轻轻颤着上翘,略微急切的握住江颂的手按在自己口鼻处。


    他太兴奋了,所以需要江颂帮自己捂一下,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喘出声来……


    粗神经的笨蛋表情疑惑,但也不怎么反抗,反倒轻轻蹙眉靠近蹭了蹭郁叙白的额头,关切的问他:“师尊,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浑身都好烫,湿漉漉的长眸红得像是快要渗血,目光粘腻在他身上时莫名叫他有些不舒服。


    怪不得连他什么时候离开都记不得。


    江颂略微有些着急,“我让爹爹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对劲。”


    “不要!”


    郁叙白急切的否决掉他的提议,然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剧烈,又强行逼着自己自然一些。


    “我没事,我只是……”


    “……很想你。”


    江颂微微睁大眼睛,“一晚上也会很想吗?”


    托着掌心那点丰腴往自己腰上坐,以掩饰那些羞人的反应,耳尖发红的郁叙白似是羞赫般压下眼帘,低声应他。


    “嗯。”


    “分开一秒也会很想念。”


    江颂心尖一颤,心想大概是因为郁叙白也算个空巢老人,没个妻儿子女,遇到个小辈自然满心欢喜。


    他自诩通透的分析着,心里还咕哝陆衔辞这个不孝子孙,自家师尊醒来也不知道上门表示一下,怪不得三千年以来都被丢在太虚玄清宗。


    哎,人情世故还是得他来。


    怜悯的心思才冒出了点苗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江颂学着江别尘哄他的模样,轻轻抱着郁叙白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上,然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没事没事,师尊,我也很想你,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呆着的。”


    过两天就把陆衔辞绑上来,再找几个俏皮点的弟子,保证这白玉京热热闹闹。


    江颂兴致勃勃的做着打算,根本没注意到埋在他怀中的人一直在轻轻颤栗着,喘息间悄无声息的张嘴含住了他的衣襟,急切的裹咬吞咽时,目光一直粘腻在近在咫尺的脖颈。


    热切痴迷到似乎恨不得直接仰头去叼住那漂亮精巧的喉结。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郁叙白绷着脖颈的青筋,张嘴无声的喘了许久才抑制住烧心燎肺的焦渴,转而伸手从虚空中拿出一个极为精致漂亮的木盒。


    “嗯?这是送给我的吗?”


    江颂看着面前纹理繁复灵气浓郁的剑盒,有些犹豫,因为即便他见识浅薄,但也能直观的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灵气。


    浓郁磅礴,纯净到像是浩渺无波的灵海,浸润得他极为舒服。


    “嗯,这是我给你锻造的本命剑。”


    “本命剑?!”


    江颂瞪圆眼睛,“一晚上就锻造出来了?”


    据他所知,剑器越上乘,所需要的时间就越久,一晚上就锻造出来的……


    心思绕了一圈的小妖怪一点点蹙紧眉头,不太开心的抬头,“师尊你在糊弄我吗?是不是因为我修为低,所以你花都不想花心思……”


    “不是。”


    郁叙白急切的打断江颂,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敷衍你,这是花费心思最多的一把剑。”


    “一晚上哪算什么心思。”


    骄纵贪心的小徒弟抿紧唇瓣,眼尾泛红,赌气质问他:“如果是陆衔辞的剑,你要花上多少时间?”


    郁叙白想都不想的就应他:“我不会为他铸剑。”


    说完他停顿一瞬,又很认真严肃的补充:“我不会为任何人铸剑,除了你。”


    “颂颂,这是我第一次为别人锻造本命剑,时间短是因为用的材质比较特殊。”


    江颂轻哼一声,“什么材质?必须得用配得上我身份的才可以。”


    郁叙白:“我的肋骨。”


    “砰”的一声,江颂手中的剑盒直直掉在地上,没扣紧的盒子被摔开,露出里面躺着的青色长剑。


    灵息浓郁,剑气磅礴。


    但大概是因为得知是什么锻造的,以至于江颂莫名感觉到一股阴冷粘腻的气息。


    肋骨锻造的本命剑……


    他呼吸凉在胸腔中,回过神时那把剑已经被郁叙白塞到了自己手中,修长宽大的指骨覆在他手背上,强势而温柔的逼着他握紧那把剑。


    “别怕,颂颂,我活了数万年,躯体早已成了朽木,所以你可以把这根肋骨当成枯死的树枝。”


    “所以我只是给你削了一把‘木剑’,不要害怕它,更不要怕我,好吗?”


    郁叙白指骨泛凉,心脏高高悬着,生怕从江颂眼中看到一丝半点的反感。


    他知道他自己变得很奇怪,甚至卑劣恶心得像是只怪物,无时无刻的想从自己小徒弟身上窃取欢愉。


    巨大的空虚甚至一度让他思考如何剖开胸腔,最大程度的把他的宝宝猫塞进去,缝起来……


    血腥贪婪的念头再次席卷而起,直至江颂忽然仰头看过来,他似乎很难过,湿漉漉的目光划过他的心口。


    “是不是很疼?”


    “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说那种话。”


    江颂愧疚得像只淋雨的猫猫,垂头丧气,“早知道锻造本命剑会让你疼,我就不要了。”


    极端的不安像是被猛地按下了暂停键,郁叙白瞳孔无意识扩张到最大,细细发着颤,连呼吸都不自知的屏在了胸腔中。


    好乖……


    他的宝宝,好可爱……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郁叙白腰腹怪异的痉挛颤动了一下,眸中水色更甚,他直直盯着江颂,原本到了口边的安慰忽然转了个弯。


    “是的,的确很疼。”


    闻言的江颂更怜惜了,“现在还疼吗?”


    “嗯。”


    郁叙白眼帘半压,眸底的痴迷病态到了极致,轻轻喘着拉下衣领,露出心口,声音哑得吓人。


    “要颂颂吹一吹才会好。”


    第66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6 吹一下……


    吹一下怎么可能有作用?


    但疑惑之际江颂又想起来第一次和郁叙白见面的时候, 自己也是这般要求他的。


    那时更多的是想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现在郁叙白也是这样想的吗?


    哎,他师尊真可怜, 一晚上没见面就没安全感成这样。


    江颂心里怜爱不已, 倾身挨近, 像哄小孩那样很温柔的吹了好几下, 一边呼呼还一边安慰:“不痛不痛。”


    可大概是天气冷的缘故,气息拂过去时那沟壑分明肌肉勃发的胸膛都忍不住一阵一阵颤着,连带着头顶的呼吸也粗重急乱不已。


    江颂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凑得更近, 从郁叙白视角看,怀中的乖乖几乎已经挨在了那点粉色前,似乎只要张嘴就能完全含进去……


    含进去做什么?


    扭着腰的舔吮裹吸,撩着湿漉漉的眼引诱他掐紧腰身顶撞吗?


    荒谬下流的妄想让郁叙白兴奋到头皮发麻, 目光死死粘腻在江颂身上, 看见他张嘴那一瞬间几乎要喘叫出来。


    然而下一秒, 外面忽然传来鹤童战战兢兢的声音。


    “尊,尊上, 宗主求见。”


    江颂闻声转头,恰好错过郁叙白眸底猝然崩裂的戾气,撩开眼皮隔着房门看过去时, 轰然袭来的威压让鹤童“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白玉石砖碎裂的声音被阻隔殆尽。


    但江颂已经听到江别尘来白玉京的消息了,眼睛咻忽间亮出神采。


    他知道江别尘除了修为让人望尘莫及外,医术更是登峰造极。郁叙白这般大费周章的锻剑,损害必定是极大的,自然得好好修养看护。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从郁叙白怀中爬起来, 伸直脖颈朝外喊:“快让他进来!”


    话音未落,紧闭的房门便从外被人猛地撞开,伤痕累累的鹤卫直接砸在地板上,身形维持不住化成鹤身,奄奄一息。


    江别尘站在门口,光从他身后探进来,落于阴影中的眉眼柔情似水,嘴角轻轻翘着,温和得一如既往。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身后血迹斑驳的脚印,以及不断朝下滴血的指尖。


    “抱歉呀尊上,我有些担心我家小孩,冲动了些,还望莫要怪罪。”


    江别尘笑着,目光幽幽划过被人抱在怀中的江颂,衣服散乱,且因为宽大不合身,衣襟滑落在肩头,细腻白皙的皮肤晕着粉红,漂亮到惊人。


    而向来薄情冷淡的玉虚玄祖此时更是荒唐,眸中的欲色还未褪去,领口大开,粘腻痴热的紧紧贴着江颂,目光和他撞上时,极度的不悦甚至掺杂上了几分杀意。


    呵。


    一个老不死,还上赶着来跟他抢人。


    怎么不去死呢?


    江别尘呼吸都沁上了血腥气,额角青筋绷紧突突跳动着,勉力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理智,声音很轻。


    “乖宝,过来,莫要打扰到尊上的清修。”


    眉头微蹙的江颂看着鹤童拖着鹤卫飞速离开,很是不解,“爹爹,他们犯什么错了吗?”


    “他们?”


    江别尘眼帘微压,似是有些苦恼般轻叹一声。


    “爹爹不是故意的,这些妖物想要抢走我们乖宝,爹爹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颂颂会原谅我的,对吗?”


    这话听起来都漏洞百出,只是还不等江颂说话,紧紧抱着他的郁叙白就直接从虚空中拽出天衍,单手插入地板三寸,骤然震荡开的剑气瞬间击碎了硬如玄铁的白玉地砖,一路碎裂至江别尘脚边。


    “三千年未见,连规矩都忘了?”


    郁叙白声音冷淡,“滚出去。”


    江别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喉腔中挤出来的笑怪异又阴冷,奇怪的问道:“您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呢?”


    “活到这么大年纪了,不应该收拾收拾去找个好地方死掉吗?为什么要来哄骗我家小孩呢?”


    他蹙眉似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张口却是:“真不要脸。”


    江颂:“??!!”江别尘在说些什么鬼话?!


    他急得瞪圆眼睛,连忙转身捂住郁叙白的耳朵,亡羊补牢的替江别尘强行解释。


    “师尊,别生气别生气,我爹爹只是太着急了,他平时不会这样的。”


    原本凶戾不耐的郁叙白被扑面而来的软香勾得心尖发麻,眼神瞬间软了下去,当着江别尘的面埋进江颂颈窝,唇瓣暧昧的蹭在他肌肤上,声音闷闷的说:“那你让他离开。”


    气氛像是凝着冰渣,江颂莫名后颈发凉,听见江别尘冷下去的声音。


    “颂颂,我再说一遍,过来。”


    郁叙白不语,伸手将掉在地上的青色长剑塞到江颂手中,眼帘低压,“它很喜欢你。”


    也的确,才碰到江颂,缭绕在上面的青色灵气便汇聚而起,急切焦躁的想往他身体里钻,充盈的灵力让江颂舒服得像是猫猫一样眯眼哼出声来。


    那颤栗的气音莫名显得暧昧而色欲,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道频率不一的呼吸猝然变得有些粗重,目光不约而同的粘腻在江颂身上。


    尤其是郁叙白,被他哼得脊骨酥软,头皮发麻,不断吞咽着口腔中分泌的大量涎水,长眸湿红一片,不管不顾的贴近江颂唇边,声音打着颤。


    “乖颂颂,再喘一声……”


    面上还有几分迷茫的江颂思绪都还没转过弯来,腰间猝然一紧,再眨眼就被江别尘拽到怀中紧紧抱着。


    “宝宝,不要发出那种声音。”


    他胸口起伏得厉害,托抱着江颂不断贴紧自己,眉头轻蹙和江颂脸贴着脸,呜咽着轻喘:“会被弄坏的……”


    那声音实在太小,江颂没怎么听清,就被江别尘带着偏转了一下身体,瞬间,他们原先站着的地方被凶戾的剑气直接碾成灰烬。


    “还给我!”


    从软榻上起身的郁叙白眼神恐怖至极,握剑的那只手用力到青筋暴突,凶骇的威压让整个天幕瞬间灰暗下来。


    他似乎完全忍受不了江颂脱离自己的控制,缩成细点的瞳孔剧烈颤着,看向江别尘的目光憎恶扭曲到极致。


    后者同样,扯着嘴角恶意浓重的嗤笑:“凭什么?”


    尾音落地的刹那,猝然袭近的杀意让江颂心尖一颤,眼前画面猛地翻转,从身边掠过的两道光影快到看不见身形,但谁都能看出这两人都在对彼此下死手,甚至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只是顾忌角落里的江颂,谁都不敢放开手脚,否则整个太虚玄清宗恐怕都会被波及成废墟。


    但即便两人再三克制,汹涌磅礴的威压还是还是波及到了方圆千里,万物匍匐,百兽流窜,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倾轧的黑色天幕似是比末日还要恐怖。


    一切发生得太快,呆愣的江颂只记得这两人争论了两句,然后便莫名其妙地开始不死不休的动手。


    郁叙白是这个世界的战力天花板,江别尘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显露出真实修为,两者若要斗起来,还真不知道谁更胜一筹。


    但很快,从空中坠落的身影便给出了论断。


    “砰!”


    砸落在地的江别尘猛地咳出一口血,从天而降的剑光却穷追不舍,直指他眉心而去。


    江颂吓得呼吸都停了,“师尊!住手!!”


    他惊惧不已,下意识提起郁叙白给他锻造的本命剑,劈开结界直冲江别尘,缩地成寸猝然挡在剑光之下。


    杀意凌然的郁叙白在那一瞬间瞳孔猛地缩紧,不惜代价的偏转剑锋,可全力一击的灵压难以收回,他几乎本能地用身体去扛住了所有剑气。


    流窜的剑气像是密集的长针,数以千计的洞穿郁叙白的整个胸腔,将他掼摔在地,硬生生砸出一个巨坑。


    看着这一切的江别尘仗着江颂被自己护到怀中,头埋在他胸口什么都没看到,便明目张胆的勾了勾唇角,眸中的恶意狰狞而赤裸,隔着废墟望着浑身没一块好肉的郁叙白,张嘴无声轻嗤——


    “贱狗。”


    后者却看都不看他,慌忙爬起来时身上的伤被灵力迅速修补如初,甚至衣服上的血都抹得干干净净。


    以至于江颂回头时,一个是重伤到趴在他身上奄奄一息的江别尘,一个是浑身毫发无伤的郁叙白,加之最初动手的也是他,心里的天平自然而然的往江别尘这边偏了一点。


    “你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伤人呢?”


    江颂拧眉,目光中的恼怒和不悦让郁叙白呼吸猛地凉在胸腔中。


    他脸色白得可怕,急切慌张的想要解释:“是他故意——”


    “咳咳咳!”


    郁叙白话都还没说完,江别尘便接连急喘咳嗽起来,他弓紧脊背死死捂住嘴,似乎想要克制住。


    但根本没有作用,大口大口的血不断涌出来,从指缝中滴落在地,吓得江颂面色发白,想都不想就要带着江别尘去知秋殿。


    那里聚集着整个九州四海最为传奇优秀的医修,也是太虚玄清宗门内最为重要的旁支之一。


    可江颂才动手捏诀就被郁叙白拽住手腕,他眸中一片湿红,呼吸急促碎乱,声音沙哑的不断想要解释。


    “这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我没有——”


    “够了!”


    江颂打断他,拧眉甩开郁叙白的手,感受着江别尘逐渐散失的体温,整个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刚刚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翻涌的戾气和杀意几乎逼退了白玉京的所有活物,让江颂想要找个帮手都没办法。


    只能拖着“濒死”的江别尘笨拙的于虚空中画下传送阵,以至于都忽略了边上的郁叙白状态有多奇怪。


    他像是焦虑到了极点,瞳孔完全被血沁成了红色,指尖下意识抓挠着手腕,将那里扣得血肉模糊后又被灵力修补如初。


    怎么办……


    宝宝……不能再把我留在这里了……


    会疯掉的……


    郁叙白身体轻轻发着颤,极端的不安迫使他必须做些什么。


    要把他的小徒弟哄好……


    要在一起……


    不能让他生气。


    耳边一片嗡鸣的郁叙白惊喘着,忽然再次拽住江颂的手。


    又一次被打断的江颂真的有些生气了,然而情绪还没爬上来,手中就冷不丁的被郁叙白塞了天衍。


    下一秒,血肉撕裂的声音惊如天雷,温热的鲜血顺着剑刃流了江颂满手,整个胸腔被贯穿的郁叙白埋到他颈侧,从喉腔中挤出气音。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丢下我。”


    “颂颂,求求你……”


    第67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7 江颂头……


    江颂头都大了, 一左一右趴在他身上的两人都是非死即残的状态,急得他额头都冒出了点细汗,第一次不顾尊卑的开口骂人。


    “郁叙白!你是一个傻子吗?!”


    可惜傻子已经神志不清了, 只会趴他身上惊喘着不断道歉, 让陷在血泊中的江颂头疼至极。


    他无法带郁叙白离开白玉京, 可这两人身上的伤又谁都拖不得, 情急之下还好系统提醒了他。


    【你可以直接传唤知秋峰的人来白玉京。】


    江颂眼前一亮,“对哦!”


    只是隔空传音的术法他学得磕磕绊绊,知秋峰的项芽长老隐约听到了点动静,但才稍稍凝神就被匆匆而来的乔渊打断。


    “项长老!快救救我师兄!”


    项芽回头, 便见乔渊背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朝她跑来,后面还跟着眉头紧锁的洛闻馨。


    那姑娘向来利索聪慧,三两步上前跟她说了情况。


    “大师兄今天才从桃花魇中出来,不知何故直奔问道台, 中途也不知所犯何事, 被戒律堂的弟子直接动了私刑, 手脚被生生折断,五脏六腑更是损害严重, 他们甚至,甚至……”


    饶是冷静自持的洛闻馨,也被戒律堂那群不分青红皂白的东西气得语气梗塞, 咬牙深吸了好几口气,掀开盖在陆衔辞身上的斗篷。


    项芽顺势看过去,瞧清楚面前景象那一瞬间,面色都被惊得微微泛白。


    以往清风霁月芝兰玉树的天之骄子,现在手脚弯折出恐怖的弧度,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更为恐怖的是, 从皮下长出来的青色经脉像蛛网一样延申遍布了他的整个身体,就连脸上都不例外。


    项芽认识,那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术法,待生长的根须在后颈处闭合时,身体会像是被切割的豆腐,以脉络为界限整个碎裂成肉块。


    这已经不是私刑的问题了。


    这是有人要虐杀陆衔辞。


    可这孩子天赋卓绝实力深厚,若是他不愿,恐怕整个九州四海只有江宗主能让他沦落到这种地步。


    项芽眸光晦涩,眉头紧蹙,捏诀封住陆衔辞心脉时,惹得他下意识挣扎颤动,疼得不断急喘,像是陷入梦魇般呜咽着呢喃。


    “……不要……”


    “……我会听话的。”


    “求求你,不要……”


    绝望到极点的哀求听得人揪心不已,就连周遭围拢过来的一众长老都忍不住怒骂出声。


    “戒律堂那群人真是反了天了!连玄祖的亲传弟子都敢这么磋磨!牧松那老东西呢?!给老子拖过来,我倒要看看陆衔辞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一派吵嚷怒骂之中,只有挨得最近的项芽听到了后面那细微的几句哀求。


    “听话……我会听话……”


    “求求你……颂颂……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在噩梦中的哭喘让项芽疗愈的法诀猛地停顿了一下,也是在这个时候,一只拖曳着光点的长尾蝴蝶摇摇晃晃的从殿外飞进来。


    还没挨近众人就“啪”的一下散成光点,江颂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中传来。


    “白玉京,救人,急令!”


    那小孩带着的哭腔让所有争论不休的人猛地安静下来,又联想到先前的异像,众人眼皮一跳,连忙让峰主带着一众长老和弟子冲上白玉京。


    项芽也在其中,她将陆衔辞交给自己最信任的大弟子,转而急匆匆的跟着众人寻着信蝶的方向找到了江颂。


    乌泱泱的一群人在瞧见面前的场景时不约而同的猝然呆立在原地。


    整个九州四海唯存的两个返虚合道通天彻地的尊者,如今一前一后的趴在江颂两边,似乎都重伤得奄奄一息,把中间的小孩吓得泪眼汪汪,见到他们跟见了救星似的,“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快救人!他们快死了。”


    江颂不断用自己那点微弱的灵力两边疗愈,但收效甚微,尤其是郁叙白,他伤得还是心脏。


    整个胸口都被贯穿了,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一想到这儿,江颂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师尊,你别死,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么凶,对不起。”


    他哇哇大哭着,根本没注意埋在他肩膀两侧的男人撩着眼皮直直对上了目光。


    狰狞血腥的妒忌几乎化为了实质,恨不得用眼神将对方挖骨剔肉挫骨扬灰。


    龌龊的脏狗。


    ——郁叙白咬牙切齿。


    下贱的老东西。


    ——江别尘反唇相讥。


    战战兢兢不敢多说话的一众长老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个个心里跟咽了苦瓜一样。


    到了郁叙白他们这个境界,肉身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别说被捅穿心脏了,就全身只剩下一截骨头也能重新自塑躯壳。


    所以现下这两人的伤看似严重,实则就跟普通人擦出点血一样,若是他们再来晚一些恐怕都要自愈了。


    偏偏江颂对此一无所知,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生离死别一样,弄得一众长老左右为难,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位明目张胆的心思。


    最后还是项芽硬着头皮把江颂从两人中间扶起来,猝然落在她身上的两道目光阴冷到极点。


    本能的恐惧让项芽声音都在打颤:“小,小公子受惊严重,他身子虚,需要休息一下。”


    也的确,情绪大起大落的江颂脸色白得吓人,眼圈发红,手脚凉得像冰块一样,让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松了手。


    吓狠了的江颂跟只可怜的小猫崽一样,抽噎着亦步亦趋地跟着“重伤”的两人,一直等到反复确认二人没有生命危险才倒头晕过去。


    先前他强行破开江别尘的结界,自身也受到了颇为严重的反噬,再加上情绪起伏剧烈,身上的修为还是靠着丹药堆积起来的,以至于当晚就如同凡夫俗子那般发起了高烧。


    于是一众地位超然的修界至尊,硬是目瞪口呆地见证了他们宗主和开山玄祖急前忙后的模样。


    尤其是郁叙白,抱着江颂温声细语的挨在他耳边轻声哄弄着,粘腻痴热,听得人面红耳赤。


    坐在边上的江别尘脸色极差,但又碍于江颂生病,不得不咬牙忍着快烧穿五脏六腑的妒忌,反复用灵力温养江颂的灵脉,想要借此得到自家猫猫的注视。


    外人早就识趣的退出去了,是以没能瞧见江颂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


    他身体原本发烧,浑身热得皮肤都浮出了粉色,急得郁叙白和江别尘掏出了无数奇珍异宝想要疗愈江颂,结果有些补过头了。


    导致江颂现在就跟吃多了大补丸一样,浑身又热又兴奋,跟条难抓的小鱼一样不断挣扎,呼哧呼哧喘着气。


    “师尊你放开我,我已经好了!我要去找陆衔辞,我要跟他大战八倍回合,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江颂气势汹汹,眼睛亮得出奇,挣扎间身体又沁出了点汗,濡湿了鬓角,大开的领口让线条流畅漂亮的锁骨泛着白腻的光。


    甚至扯乱的衣服让他胸口那点粉色都若隐若现,但大概是被蹭到了,原本粉嫩的颜色有点发红。


    江颂被养得很好,金枝玉叶,浑身皮肉温香莹腻,需要捧着护着,穿最好的,用最好的,否则皮肤都会被布料磨得发红。


    他娇气怕疼,吃不了苦,一受点痛肯定会泪眼汪汪的撒娇抱怨。


    作为溺爱他的长者能怎么办呢,无非抱在怀中哄着亲着,一寸一寸安抚过去,最好拢在自己衣裳底下,不分昼夜的护着爱着……


    “咕咚。”


    起伏不一的闷喘之下有两道吞咽口涎的声音,江颂才奇怪的仰头看过去,郁叙白就飞速伸手拉紧了他的衣服,江别尘更是直接扯过旁边的薄被,迅速将他半个身子都包在底下。


    “乖乖睡觉。”


    “明天就让陆衔辞过来见你。”


    两道闷哑的声音前后不一,说完目光又撞到一起,那一瞬间,以江颂为中心,暗处的灵息眨眼便厮杀了百个来回,青玉地砖崩裂开细碎的裂缝,让江颂奇怪的看了好几眼。


    但为了让他休息,屋里光线晦暗,他还什么都没看到,守在边上的两人便不约而同的起身。


    气氛有些奇怪,像是平静之下涌动着无尽的危险和血腥,似乎不死不休才是终结,那种紧绷的窒息感让江颂下意识伸手拽住两人。


    “你们要去干什么?”


    他表情很凶的瞪人:“不许打架!”


    那气势汹汹的小模样,像极了哈气凶人的猫崽子,萌得江别尘心都快化了,直接半蹲下去紧紧抱住江颂,埋在他颈侧急促喘吸了好几下。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江别尘像是被蛊惑堕落的妖精,表情靡烂,瞳孔似乎都能从深处冒出紫色爱心,顶着郁叙白几乎快杀人的目光,他恶劣且随性的想着——


    杀了这个老东西。


    把江颂藏起来。


    只给他一个人看,一个人抱,整日穿着他的衣服捧着被撑涨的小肚子坐在他怀中……


    很巧,郁叙白也是这样想的。


    ——只要让对方死掉就好了。


    第68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8 等两人……


    等两人离开后, 江颂那股兴奋劲还是没有减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跟喝了兴奋剂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劲, 一会儿想着先前厮杀到你死我活的江别尘和郁叙白, 一会儿思绪又跳脱到陆衔辞那儿。


    越想越呆不住, 他现在觉得自己灵气简直充盈到快爆炸。


    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江颂脸色潮红, 气息急乱,眼睛亮晶晶的从被窝中猛地钻出来,朝着枕霞居所在的方向看去。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现在很行,打三个陆衔辞都不是问题, 所以被子一掀,鞋都不穿就兴冲冲地直冲枕霞居而去,想要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另外一边的江别尘和郁叙白,吸取了这次教训, 直接单独劈开了一方小世界, 在里面杀红了眼, 根本没注意到偷溜的江颂。


    跟做贼心虚的小老鼠一样,他偷偷摸摸的潜入枕霞居。


    事实上也不需要偷偷摸摸, 因为陆衔辞性子清冷淡泊,向来喜欢清静,所以即便修为早已足够开山立派, 收弟子纳门徒,可他无心这些虚名,是以枕霞居上下只有几个处理杂事的门童。


    这倒方便了来找事的江颂。


    他鬼鬼祟祟潜入,踏至庭院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药味,苦涩至极,浓烈得让他险些呛出声来。


    还好捂嘴捂得快, 即便发出了一丁点声响,但他躲得很快,肯定不会有人发现。


    江颂本能地缩在花丛中,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向陆衔辞找茬的。


    既然是找茬,当然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哪里需要他这般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想通这一点,江颂立马挺直腰杆直愣愣地从花丛中站起来,谁知才抬眼,就瞧见里屋踉踉跄跄栽倒出了一个人影。


    原本苦涩的药味瞬间掺杂上了浓烈的血腥气。


    江颂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谁知这动作像是刺激到陆衔辞一般,叫他瞬间崩溃得不成样子。


    “你还要去哪?!”


    “你为什么要这么骗我?!”


    “江颂,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


    陆衔辞眼里像是沁着血,颤着身体扶着门框一步一步站起来,呼吸碎乱粗重,面色惨白如纸,单薄的衣服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他身上裹着的绷带,从指骨至脖颈,没有露出一点皮肤,且在不断往外溢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副模样,像是浑身皮肉都被掀了一道,不得已才用凡人的法子来把血肉捆在骨架上一般。


    江颂被自己的联想吓得一身冷汗,原本蓄积起来的气势都有些干瘪起来,没什么底气的质问:“我骗你什么了?”


    他的人设本来就是一个恶毒且骄纵的坏蛋,所以此刻即便面对血迹斑驳,几乎快被逼疯掉的陆衔辞,他也还是强装恶劣,高高在上的昂着下颌。


    “分明是你自己莫名其妙,说一些毫无根据的蠢话,还自顾自的找上问道台。”


    他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轻嗤:“不知道我很讨厌你吗?讨厌到不惜代价的污蔑陷害你,难道你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当自己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天才?”


    “陆衔辞,我告诉你,你只是一时的风头,未来这偌大的太虚玄清宗是我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江颂自顾自的放完狠话,可陆衔辞一句话都没有回他,目光痴热粘腻,晦暗贪婪,像是馋过肉腥味的狗,疯狂而病态,一步一血印的朝他踉跄而来,碎乱的喘息间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心里慌得砰砰直跳的江颂有些犯怵,但看重伤未愈的陆衔辞又忍不住那股本能的欲望。


    原来的“江颂”做梦都想赢一次,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好,只要能把这个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踩在脚下……


    药劲未散的江颂呼吸微微急促了几分,抿紧唇瓣,从虚空中拽出郁叙白给他锻造的本命剑——归墟。


    “喂,陆衔辞,我可不是乘人之危啊,我就是……就是想跟你比划一下。”


    他眼神飘忽,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虚的握紧长剑,剑光一甩,像是给自己打气般重新撑起气势声音很大的吼了一声。


    “出招吧!今天我们决一死战!”


    可陆衔辞像是个傻的,似乎根本听不懂他的挑衅一般,原本哀怨疯戾的眸光随着距离的挨近,变得越发潮红湿润,掩着难以言喻的病热。


    “宝宝,我们回去木屋好不好。”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出森林,不见其他人,只有你和我。”


    江颂闻言,有些莫名其妙,拧眉:“什么木屋?陆衔辞你是不是脑子也跟着受伤了?”


    后者步伐微顿,眼睫颤了颤,湿热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他的眉眼,而后咻忽间又怪异的扯开一个笑。


    “颂颂是因为想离开我,所以才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吗?”


    江颂一副很不想跟他废话的模样,提着剑挑衅的往他胸口很小心的戳了戳,不耐烦道:“什么失忆?我根本没和你去过什么木屋。陆衔辞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干嘛总是这样胡——”


    “你就是在假装失忆。”


    陆衔辞声音平静到一种极为怪异的地步,突兀打断江颂:“没关系,我知道你在生气。”


    “你看。”陆衔辞笑着把自己的手伸在江颂面前,像是用礼物讨好心上人那般用灵力划开绷带,用力扯开一角,瞬间,上面新长出来的血肉粘连着绷带被撕下来。


    森森白骨迅速溢出血迹,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他疼得呼吸阵阵发颤,声音却依旧沙哑而温柔:“我知道你在生气我骗你怀孕的事情,所以我自愿吞了缚蛊,皮肉碎裂,五脏衰竭,手脚尽断。”


    “颂颂,这是赎罪,原谅我好吗?”


    风卷着血腥气刮过,江颂面色发白,哽在嗓子眼里的话一句挤不出来,只能惊悚而恐惧的望向陆衔辞。


    然而这个眼神宛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逼得陆衔辞唯剩的理智彻底崩溃殆尽。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声音尖戾,剧烈哭喘着,不管不顾的上前捂住江颂的眼睛,整个人绝望到像是一尊快要碎掉的玉,声嘶力竭。


    “你不能用这种眼神看我!”


    “明明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你说要做我的妻子,是你!江颂!!”


    或许最开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失忆,全都是他的算计。


    为了不被桃花魇吞噬迷惑,更为了顺利从中离开,所以不惜代价的伪装失忆,用那样可怜兮兮的姿态捧着小肚子很乖的跟他说怀了他的孩子。


    骗子!


    满嘴谎言,阴险狡诈,自私虚伪。


    这样的人,就该藏起来,锁住,*烂!


    陆衔辞瞳孔扩张到极致,甚至边缘像是墨水般蔓延开,吞噬眼白,飞速席卷了整双眼睛。


    眼黑无白,是为堕神。


    这是上古神话中才存在过的记录。


    只是在这一刻,神思崩坏的陆衔辞自己没注意到,被捂住眼睛的江颂更是毫无所觉。


    一向老实的小妖怪心底有些无措,尤其是感觉到陆衔辞的眼泪在大滴大滴的砸在自己脸上,他更是惶恐。


    因为在原剧情中,这个开辟新纪元的男主从头到尾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即便众叛亲离,沦为一个废物,也永远冷静自持,从中抉择出最优解决办法。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崩溃绝望。


    而且听他那话里面的意思,自己还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要给他做妻子之类的话。


    头疼的江颂狠心想把人推开,可才伸过去就碰到了一手湿热的液体。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全是血。


    江颂顿在原地,实在没办法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陆衔辞都快死掉了,况且他哭得那么可怜。


    要不……就心软一下下?


    一点点就好。


    他之后会继续狠狠欺负他的。


    江颂心里的天平稍稍倾斜,面上却还是佯装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气哼哼的。


    “哭什么哭?有没有点出息?都快死了还在这里哭哭啼啼,怎么,是不是还想陷害我杀人?”


    他踮脚,咬牙切齿的抱住陆衔辞,跟哄一头龇牙咧嘴的恶犬般,十分敷衍的拍了拍。


    “整天胡言乱语,还什么妻子,哼!我一个大男人,吃饱了撑着去嫁给你,想得美!”


    “我可是太虚玄清宗宗主的儿子,你一个家道中落的孤儿,还妄图肖想我?你只配做我的玩物知道吗?”


    原本埋在他颈侧急促喘息的人猛地安静下去,身形僵硬到跟块玄铁一般。


    江颂以为他是气恼到说不出话来,一时有些犯怵,下意识想要拉开点距离。


    谁知才稍有动弹,他就被陆衔辞拼命用力重新按回怀中,鼓噪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压抑在胸腔中的急喘似乎终于后知后觉找到了出口,颤栗着扑洒在江颂颈侧的皮肤上。


    “……愿意。”


    “我愿意,做颂颂的,玩物。”


    沙哑的声音让踏至院外的江别尘步伐微顿,他浑身染血,面无表情的撩开眼皮望过去。


    第69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19 晨光熹……


    晨光熹微, 暗蓝色的光影落于月季花海中,萤火飘飞,站在小径中央的两人紧紧相拥。


    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历经重重困苦终于得以团圆结局。


    哈。


    多感人呐。


    江别尘高高扯着唇角, 漫不经心地压下眼帘, 目光一寸一寸划过陆衔辞扣在江颂脊背上的手。


    这么脏的贱狗, 为什么总要念念不忘呢?


    前有郁叙白,后有陆衔辞,一个个恶心又下贱,不择手段的勾引他的猫猫……


    怎么不去死呢?!!


    江别尘握着焚青的手青筋暴突, 克制不住的发颤,阴鸷血腥的妒忌几乎要把他胸腔都给灼穿。


    摇摇欲坠的理智在崩溃时刻寻到了更为阴毒的法子。


    呵……


    他咽下喉口腥甜的血,转身离开时似是随手般丢下一块指头大的小石子。


    很不显眼,落地便长出细小的足肢, 沿着草丛悄无声息的挨近江颂, 调整角度, 将二人相拥的画面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


    即便后面江颂被陆衔辞哀求着留下来,这留影石也仿若活物一般跟着偷溜进去, 于是后面屋内的所有荒唐全都被刻录在册,转至白玉京那位手中……


    对此一无所知的江颂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衣服散乱的仰靠在软榻上, 胸腔起伏,空白一片的脑袋还没从刚刚的刺激中回过神来。


    跪在他腿间的陆衔辞抬头,在他湿热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地滚动喉结,咽下了口中的东西。


    似是吞吃了什么瘾药一般,陆衔辞于急重的喘息中剧烈的颤栗了一下,喉腔中溢出了一声极为下流的闷喘。


    他脸色潮红, 表情靡烂,被极端的兴奋刺激得几乎快要坏掉,目色痴热地盯着时不时颤动一下的江颂。


    好乖……


    好可爱……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积聚到极点,在江颂缓过神瞪过来时彻底爆发,像是绚丽的烟火般在陆衔辞眼前轰然炸开。


    他绷紧脊背重重喘出声来,抖着腰腹埋入江颂小腹,剧烈的粗喘几乎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窒息死在这场及时雨中。


    江颂被吓了一跳,然而后知后觉嗅闻到那浓烈的气息时又猛地涨红了脸,又羞又恼的推搡陆衔辞。


    “滚开!”


    可这人完全就是一个变态,被他扯着头发都能欢愉到喘叫,惊得江颂火急火燎的收回手,然而这人贪婪而又不知餍足,追着张嘴叼住他的指尖,吞到唇齿间……


    “陆衔辞!你是狗吗?!给我松开!”


    “啊啊啊混蛋!不许舔!听到没有,我说不许舔!!”


    气急败坏的呵斥让踏至院外的乔渊几人瞬间石化在原地,一个个悚然至极的抬眸,看向门窗紧闭的屋舍。


    修者耳聪目明,稍稍静气凝神就能听到里面的动静,粗重的急喘与粘腻的哄弄让几个未经人事的弟子面红耳赤。


    还是洛闻馨最先反应过来,掩下那瞬间的惊诧,一手拽着一个,直接把呆在原地的两个师弟拖去了前厅,顺手布下结界阻隔掉一切动静。


    “师,师姐,刚刚……”楚昭结结巴巴的才开口,就被回过神的乔渊惊声打断。


    “那是江颂?!”


    他像是魂都被吓掉了一样,拽着洛闻馨的手,声音控制不住的拔高变细。


    “那是江颂!师兄他——”


    “小声些!”


    洛闻馨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拧眉:“最近宗主对江颂态度有些诡异,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为什么?”边上的楚昭挠挠头,“我看宗主挺喜欢江颂的呀,而且也很看重欣赏师兄,这两人在一起,宗主兴许会很欣慰呢。”


    欣慰?


    恐怕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吧。


    洛闻馨眉头蹙得更紧,想起自己先前偶然见到的一幕。


    那时江颂似乎才午睡起来,懒洋洋的,于花架之下趴在江别尘怀中发呆,根本没注意到那捻着他一缕发丝的男人目光究竟有多露骨痴迷。


    专注到甚至没有注意到外人的探访,揽着那少年的腰,悄无声息的张嘴含住了那缕发丝,快满溢出来的情欲炙热病态到令人触目惊心。


    那一瞬间洛闻馨才想明白为什么陆衔辞会平白无故的遭受那么多“严罚”。


    那是江别尘在嫉妒。


    这个一手养大江颂的男人,根本没把江颂当成自己的孩子。


    洛闻馨思绪绷紧,没有跟自己两个师弟解释什么,只是坐在前厅中想等陆衔辞出来,她得跟他好好谈一谈。


    不然,以陆衔辞那性子,恐怕被江别尘逼死也不会怀疑到自己长辈身上。


    但这一等就等到黄昏,江颂扯着衣服拉开房门,双腿都还在打颤,又气又怒,任凭身后陆衔辞怎么道歉都没有用。


    “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颤颤巍巍的扶着门框回头瞪向衣裳散乱的陆衔辞。


    “我定要把你□□那二两肉给剁下来喂狗!”


    这个变态!


    江颂眼眶湿红一片,气得直喘,漂亮的锁骨上颈肌跟着起伏,像极了刚刚坐在他怀中攀至极点哭喘着往后仰的模样……


    陆衔辞被自己的联想刺激得腰腹发酸,眸光晦暗痴热一片,哑着声音不断诱哄。


    “乖,颂颂,我不弄了,过来抱一抱好不好。”


    “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罚都行,别走……”


    眼看他快挨近自己了,江颂本能的颤了一下身体,怕极了般呜咽一声,飞速捏着法诀直接想也不想就往问道台跑。


    陆衔辞太恐怖了,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身上带着治愈外挂,原本重伤的男人和他接触的时间愈久,精力就越旺盛。


    全程眼睛亮得不可思议,浪荡下流的闷喘一声比一声高,听得江颂羞到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他沿路被冷风吹了吹,脸色的红热才稍稍平息下去,想着先偷偷回问道台处理一下,再悄无声息的回白玉京,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行。


    可谁知人才踏至问道台,一道阴冷痴热的目光就突兀粘腻上来,江颂后颈发凉,猛地回头看去,视线便猝不及防地和江别尘对上。


    他温温柔柔地笑着,端方雅致,光风霁月,似乎先前所有的不适全都是江颂的错觉一样。


    “颂颂,又背着我偷偷去哪了?”


    江颂藏下满腔惊疑,错开视线支支吾吾的撒谎:“就,就出去走了走。”


    “是吗?”


    江别尘轻笑,眼帘轻压,目光似是不经意般瞥过江颂脖颈。


    那里被刻意拉得很紧,像是在藏什么一样。


    心思简单的笨蛋以为只要拉紧衣领就不会露出马脚,可他不知道,后颈被刻意吮吻出来的痕迹明目张胆到极致。


    这是挑衅。


    江别尘衣袖下的指尖几乎快把掌心的肉都给扣烂了,眸底沁着猩红的血,在残阳中嫉妒得快疯了。


    可是不能着急……


    他要通过江颂的手,彻底毁了这条贱狗,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江别尘嘴角弧度勾得诡异,没有多加追问,很简单的就把这件事翻篇过去,甚至连郁叙白也奇怪的安静下来。


    他们好似在这一天秘而不言的转了风向,忽然不约而同地对陆衔辞看重起来,天才地宝成堆成堆地往枕霞居送。


    江别尘明确宣布一月后退位,陆衔辞将接手太虚玄清宗,成为宗门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宗主。


    郁叙白也高调表示会将毕生修为传授给这个天赋卓绝的弟子,甚至亲手给陆衔辞佩戴上了弟子令。


    一时之间,这位本来就名扬四海的天才更是如日中天,风头无两。


    至于宗门上下皆知的小废物,早就没什么人关注了,连一向最偏袒疼宠他的父亲和师尊都时常忽略他。


    江颂自个儿倒没什么落差感,但是系统提醒他原主性格不会这样坐以待毙。


    他现在应该疯狂嫉妒陆衔辞,并不断在江别尘和郁叙白面前发脾气耍赖,大吵大闹以获取注意力。


    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小妖怪表示理解,立马收拾收拾找到江别尘面前。


    彼时这人还在与九州四海聚集而来的各派宗主议事,谁知没多久,气呼呼的江颂在众人的劝阻声中一脚踹开了门。


    “爹爹!你为什么要把宗主之位传给陆衔辞?!”


    怒气冲冲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偏头看去,只见那唇红齿白,漂亮精致到如同人偶的少年走路带风,拧眉大步冲到江别尘面前,劈头盖脸的一阵质问。


    “陆衔辞凭什么能当宗主?这个位置分明该是我的,那种废物活着就已经给他脸了,还要让他抢我的家产,还有天理吗?”


    系统找出来的这一番话简直效果拔群,在场有八成的人瞬间黑了脸,又惊又怒地盯着江颂,似乎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话的。


    唯独江别尘,宠溺得一如既往,没有呵斥和责骂,像是撸小猫一样揉了揉江颂的脑袋,轻叹一声。


    “抱歉颂颂,爹爹也不想这么做。”


    “可是能怎么办呢?陆衔辞他就是比我们颂颂要优秀呀,他身负菩提骨,天赋卓绝,呼吸间凝练的修为比颂颂十九年累计下来的还要稳固。”


    他看着江颂惋惜不已,“要是这菩提骨在你身上就好了……”


    第70章 娇气事多的废物小师弟20 天赋这……


    天赋这事儿本就是江颂心里面的一颗刺, 身为宗主之子,玉虚玄祖徒弟,他修行的天赋却连外门弟子都比不上。


    明面上那些人尊称他一声“小公子”, 可私底下谁不笑他是个废物。


    如今被江别尘明晃晃的摆在台面上, 直接撕开了他竭力掩饰的遮羞布, 恼羞成怒便成了必然。


    “他有菩提骨又怎样?!”


    江颂眼眶微微湿红, 口不择言:“他出生卑劣,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下三滥的玩意儿,给我提鞋都不配!要他当宗主, 除非杀了我,否则他休想跨过我登上这位置!!”


    “胡闹!”


    剑宗掌门听不下去,一拍桌子站起来。


    “若不是当初陆家死守鬼渊,你这毛头小子连活着到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却狼心狗肺到这种地步, 说话毫不顾忌, 还妄图染指宗主之位, 真是荒唐!”


    边上的同僚瞥见江别尘乜过来的目光,平静幽深得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怪异的联想叫人心尖悚跳, 他连忙拉住心直口快的好友,谁知江颂脾气也是个不好惹的,当即和这老头吵起来。


    “我求他陆家救了吗?你们欠他的是你们的事情, 关我什么事?!我是我爹爹的儿子,这太虚玄清宗就该是我的!”


    说完他耍赖般手脚扒拉在江别尘身上,无理取闹,“你快告诉他们,你会把宗主之位给我,不给陆衔辞。”


    众目睽睽之下, 江别尘下意识伸手托抱住怀中的少年,反应过来时动作微微凝滞了一瞬,托在江颂臀部的手略微僵硬的往上移了些。


    “抱歉颂颂,唯独这件事爹爹没办法答应你,我——”


    “撒谎!”


    江颂大声打断他,眼眶盈满水意,委屈又不甘的瞪着江别尘。


    “你就是偏心!你就是不喜欢我!明明一句话的事情,可你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我!”


    “你心里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在嘲笑我是一个废物,是不是觉得我在给你丢脸?”


    他哭腔越发浓重,眼泪说掉就掉,不管不顾的大声哭骂:“天赋差是我愿意的吗?难道我不想要菩提骨吗?天生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我又不是没有努力过,秘境出生入死的寻机缘,没日没夜的修习参悟,我付出的哪里少过,可是上限摆在那里,我能怎么办?!”


    他哭得气都喘不过来,可怜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原本义愤填膺的众人看得都有些心软。


    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孩而已。


    在座的谁年纪不是八千岁朝上,江颂在他们眼里,属实年轻得过分。


    再看江宗主手忙脚乱的哄人,又是擦眼泪又是吻额头,最后实在没办法,匆匆结束这场围谈,抱着人离开时还能听见那粘腻慌张的哄弄。


    “宝宝,别哭别哭,要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别哭了乖宝,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乖乖……”


    一直等到人离开,针落可闻的寂静依旧没人打破,众人目光交错,许久才有人打着哈哈出声。


    “怪不得江小公子会养出这样的性子,按照江宗主这养法,这小祖宗不骑到他头上就怪了哈哈哈。”


    这人话落,无一人接腔,皆是目光晦涩,沉默不语,只因江别尘那纵容和哄弄的架势,着实不像对待养子,倒像是……


    ……在娇纵讨好自己年轻的小妻子。


    对此番联想全然不知的江颂还在尽心尽力的演人设,江别尘越哄他他闹得越厉害,直到听见对方承诺什么都给他后才抽噎着停顿。


    “……什么都给?”


    “嗯,我的一切都是颂颂的。”


    江别尘心疼的碰了碰江颂哭红的眼尾,下一秒就听这小祖宗理直气壮地要求:“那把宗主之位传给我。”


    “……除了这个。”


    “我就要这个!”


    “颂颂……嗯!”


    江别尘才无奈的出声,被拒绝的江颂就恼羞成怒的挺直脊背,拽住他的领口一嘴咬在他脖颈上。


    力道丝毫没有收敛,齿尖穿透皮肉,疼痛席卷而起,直冲头皮的那一瞬间,炸开令人头晕目眩的酥麻快感。


    江颂在咬他……


    像是猫猫生气那样,龇着小尖牙呼噜呼噜的扑在主人怀中使坏。


    咬得那么用力,肯定会留下痕迹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江别尘呼吸猝然间粗重急促起来,眉间轻蹙,猛地伸手按住江颂后脑。


    再咬重一点。


    ……宝宝,咬下来吃掉。


    吃掉我……


    江别尘腰腹发酸到克制不住的颤栗,江颂还以为他是痛的,心里面疯狂道歉,面上却恶劣又骄纵。


    松开嘴从他怀中挣脱开,怕被抓住惩罚,于是一溜烟就跑得不见影。


    本来江颂那点修为,江别尘想要留住人简直轻而易举,可现下他的反应实在过于明显。


    也幸好刚刚是用手托抱住人的,不然若是被发现了肯定会吓到他。


    江别尘拧眉,仰头歇了一会儿后没什么作用,便略微焦躁地起身径直往内室走去,路过衣架时,顺手拿了一件江颂穿过的衣服……


    另一边,冲回房间的江颂还在心惊肉跳。


    因为他不仅毁了江别尘的围谈,还咬了他一口,说不定等他回神过来就会找他算账。


    既然如此,还是找个地方避祸才是。


    想通这一点,他立马火急火燎的收拾东西当即“离家出走”。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这点修为除了去白玉京否则到哪都会被抓回来的。


    于是转头就上了白玉京,谁知道进了山门就直直撞上陆衔辞。


    自从那日被他央求着做了糊涂事之后,江颂就一直躲着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有半个多月。


    这么长时间不见,陆衔辞的状态不知为何简直差到极点,面色苍白,眸光空洞,浑身上下压抑着的负面情绪浓重到似乎踩在了崩溃边缘一般。


    直至见到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才总算有了聚焦点,三两步跨到他面前,急切又无措,本能的想抱他,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僵硬的收回手,指骨攥得泛白。


    “颂颂,我没有想抢宗主之位,师尊的弟子令我也会还回去,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陆衔辞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好心上人。


    可惜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小魔头脾气实在不好,冷着脸越过他,“当面一套背面一套,陆衔辞,你真是够恶心的。”


    “……我没有。”


    陆衔辞艰涩地从喉腔中挤出气音,长眸湿红一片,惊惧焦躁的拽住江颂解释:“是江别尘故意的,是他——”


    “够了!”


    江颂猛地甩开陆衔辞的手,“你自己想要这个位置就直说,没必要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谁知抬头就和不远处的郁叙白对上了目光。


    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除了江别尘一如既往的正常,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有点怪异。


    郁叙白也不例外。


    眉宇间沁着病气,整个人跟抽空了所有生机般,空洞安静得像是一具快碎了的可怜玉瓷,目光死寂的凝着他和陆衔辞,很平静,可江颂就是莫名觉得被看得脊骨寒凉。


    联想到他说要将毕生修为传给陆衔辞,江颂忽然有个恐怖的联想——


    他师尊,不会要羽化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江颂心慌得砰砰直跳,没注意身后陆衔辞扶着树干弓紧腰背死死捂住嘴。


    他像是有些喘不过气来,闷咳几声后指缝便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血。


    江颂听到声响后下意识想要回头,但下一秒就被郁叙白摸了摸脑袋,声音很轻。


    “你很久没来看我了。”


    江颂:“……对不起,这一久,呃,有点忙。”


    他支吾了一下,而后又开心的用脑袋蹭了蹭郁叙白的手心。


    “不过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是吗?”


    郁叙白没有像江颂预想当中那般高兴,表情依旧平淡如初,撩开眼皮睨向擦干净血迹的陆衔辞。


    “正好,你师兄也会在这儿呆一段时间,我往日对你们的教导有所空缺,现在正好可以补上。”


    江颂闻言忽然缓缓敛了笑,忍了一下,还是闷闷的开口:“你是不是原本只打算教导陆衔辞?”


    “如果今天我没有上白玉京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考虑我?”


    郁叙白没有应声,只是压着眼帘轻而又轻的扣住江颂的手腕,带着他往白玉阶梯上走。


    “颂颂,这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


    江颂委屈又不甘,“我也是你的徒弟,我也可以像陆衔辞那样厉害!”


    “可是你没有菩提骨。”


    郁叙白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眸中的可惜轻轻浅浅,像是细密的尖刺般戳在江颂自尊上。


    他脸色微微发白,原本气盛的那股劲又焉哒哒的散了去,垂着脑袋不再说话,倔强又委屈。


    站在原地的陆衔辞目光阴鸷地盯着这一幕。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颂和他师尊关系竟然这样好,而且听那话里的意思两人似乎还经常见面。


    他们呆在一起会做些什么?


    他师尊会像江别尘那样,对江颂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