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19 只是可惜没彻……
只是可惜没彻底死掉。
祁政心中轻叹, 湿红的长眸俊美妖异的像是狐狸一样,勾着轻佻与春情,凑近江颂, 笑道:“放松一点, 别害怕。”
外面的惨叫与厮杀声随着血气一阵一阵的翻涌进来, 江颂警惕得连身体都绷得紧紧的, 表情很严肃。
“谢浔之会杀了你吗?”
“当然。”祁政乘机抹黑情敌:“他起兵造反,本来就打着要斩草除根的主意,祁家的人被虐杀干净,接下来自然该轮到我。”
江颂还是有些不相信, “谢浔之怎么可能会造反呢?”
“为什么不会?”
“……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刺在祁政心脏上,低压的眉眼翻涌开血腥的妒忌,嘴角弧度却不怎么变。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颂颂,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知道这次谋判他杀了多少无辜人吗?上至八旬老人, 下至三岁小孩, 只要沾着祁家的血,统统被剥皮抽骨, 烂肉一样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挂在城门口上,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森然的语气吓得江颂脸色泛白,他想到楚木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谢浔之和皇室无冤无仇,哪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
似是看出了他的犹疑,祁政又“好心”解释道:“他看着冷冷清清一副遵规守矩的模样,实则利欲熏心,好大喜功,小肚鸡肠, 对皇位早就虎视眈眈了,还有……”
他压低声音,挨在江颂耳边意味深长的提醒:“你父亲当年被污蔑那事,你以为凭借老皇帝的手段和脑子,能做到?”
江颂心一跳,猛地瞪向祁政,“你在胡说八道!”
“颂颂,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大可自己想一想,你父亲死后,谁的利益最大?”
自然是谢浔之。
他本来就和老侯爷走得近,人走了,顺势接下他的一切政治遗产不说,连江颂也被他带回了府中。
“可是……可是……”
心里七上八下的江颂揪着衣角,想要努力给谢浔之辩驳,可是又找不出什么证据,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点细汗。
实在挤不出半个字眼后,他便十分生硬的岔开话题:“你出去不要和谢浔之起冲突,就说我在这里面,让他不要轻举乱动。”
祁政表情一愣,随后压下长眸轻笑,没揭穿这个笨蛋,只是伸手像撸猫咪那样摸了摸江颂的脑袋。
“你是要让我把你当成人质。”
脾气很坏的小侯爷皱了皱眉,“想什么呢?我只是担心哪个不长眼的误伤了我。”
说话间他还想翻出一些信物给祁政,但这浑不吝的却只是笑笑:“定情信物等我回来再给吧。”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长刀,天际已经翻了鱼肚白,昏沉的光亮从窗户斜斜探进来,身上还沾着他血的祁政懒散笑着,眉眼温柔而怜爱,看了江颂许久后忽然俯身凑近。
这胆小鬼还以为这人又要像以往那般凑上来亲他,慌忙想要往后躲,却不曾想下一秒祁政单膝跪在地上,虔诚而眷恋的吻了一下他的指尖。
不带任何欲望,单纯到极致的吻。
江颂整个人都愣怔了一下,指尖被他的鼻息烫得微微颤了颤,不自然的蜷缩到了袖子里。
他看着祁政仰头,朝他笑得很温柔:“颂颂,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燕山怎么样。”
那里是他母亲的故乡,万里平原,水草丰茂,夏天湖泊里是一望无际的荷花,悠悠坐着小舟,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接吻,打盹……
多好。
仅仅只是想着,祁政心里就被满足感撑得酸涨不已。
他会带着他的爱人离开这里的。
低压的眼帘中溢出血戾,他拎着长刀,起身便带着侍卫大步往外走。
肃杀的气氛让江颂呼吸都屏在了胸腔中,他又想到了系统所说的“人格崩坏”。
总觉得如果被谢浔之抓回去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但这笨蛋的反射弧是很长的,这样不详的预感像是被慢放的数倍投掷在他心上,他看到了,但脑子还没注意到。
只是本能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眉头越簇越紧,见祁政许久未回来,他实在等不住,便瘸着腿的从床上爬下来。
大夫早就被吓跑了,屋外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已经到了呛鼻的地步,可等他打开门,院落又干干净净,好像所有人都极其默契的避开了这地儿。
这更让他惴惴不安,扶着门框一步一步往外挪时,他忍不住让系统查了一下祁政的结局。
因为不像谢浔之和魏迟这种男主阵营里的重要角色,祁政甚至在原剧情里只占了一句话。
——“数年后,人们才知道冷宫枯井中的尸骸是当年失踪的三皇子。”
【他不属于剧情人物,我没有权限去预测计算他的结局,更无法监测他的生命值。】
系统的话让江颂心里的不安更甚,拧眉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后他忍不住扶着木门喘了喘气。
虽然没有痛感,可身体上的劳累却是实打实的。
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要准备推开门的江颂不经意抬眼,忽然从门缝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血,全是血,铺天盖地,血流成河。
尸体堆积成山,残肢和断骸泡在血水里,有的部分甚至还在痉挛跳动,却在下一秒又被人踩在血泊中彻底没了动静。
江颂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瞳孔无意识的扩大,耳边嗡鸣四起之际,他看到了祁政。
左臂被斩断,浑身鲜血淋漓,凶戾暴虐得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死死盯着远处的人。
因为视线受阻,江颂看不到祁政对面的人,只能瞧见这向来肆意妖孽的三皇子殿下第一次露出了疲态,有气无力的扯出了个嘲讽的笑。
“怎么,说个实话就能让你疯到这种程度吗?”
祁政眼帘半压,余光划过门缝里的身影,眸底晦暗的恶意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完全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得不到的,谢浔之凭什么得到?!
他死了,谢浔之也该生不如死才对!
祁政咽下喉口的鲜血,用断刀撑在血水中一点点站起来,眼帘低压,眸光阴鸷恶毒到了极致,表情却做出一副松动的模样。
似是要求和。
然而他只是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胸腔就忽然“噗呲”一声被捅了个对穿,力道大得他整个人都被钉死在了墙上。
“祁政!!”
惊恐的哭喊让所有人都心神一震,眉眼沾血的谢浔之更是,他颤了颤眼睫,空洞死寂的眸光得以聚焦,却看见近在咫尺的祁政朝他恶劣的笑了笑。
“谢浔之。”
“你输了。”
微不可闻的呢喃轻到被风稍微一吹就不剩丝毫,可谢浔之还是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诅咒。
他说:“江颂会一辈子对你恨之入骨。”
一辈子?恨之入骨?
谢浔之满心荒谬,祁政以为他是谁?不过是江颂身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而已,以为自己占据了多大分量似的。
真是可笑。
金色的晨辉从山那边翻过来,光尘飞舞,血色的寂静中,谢浔之满头银发,披着玄色狐裘,苍白的皮肤上溅着血点,面无表情的半垂着眼眸,平静得像是高坐庙堂的佛。
这个豪门望族出来的天之骄子,仕途坦荡,天生富贵,养出来的性子可谓孤傲自矜到极致。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祁政的话,抽刀,入鞘,冷淡理智得一如即往。
然而转身的下一秒,他陡然和摔在地上的江颂撞上了目光,那小孩许是被吓着了,眼泪一直在掉,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
哦,他在为祁政哭。
——“江颂会一辈子对你恨之入骨。”
前一秒祁政低可闻的呢喃还像是蚂蚁一样爬在他的心脏上,他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步伐略微急切的往江颂那边大步迈去。
他瘦了许多,身上还绑满绷带,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好可怜。
他的漂亮宝宝,该被小心翼翼养在手心里才对。
所以,带回去,藏起来……
谢浔之眼尾猩红湿润,带着不自知的狂热和痴迷,将挣扎不已的江颂紧紧抱在怀中,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响。
“乖一点,颂颂,乖乖的,好吗?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他偏头怜爱的蹭了蹭自己的宝贝,心脏缺失掉的那一块被重新填补上,巨大的满足感让他重重喟叹一声。
“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快放开我!”江颂目光还停留在祁政尸体上,这人虽然总是不顾他的意愿强行贴贴,但从来没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反而对他掏心掏肺的好。
先生说过,妖怪要知恩图报。
江颂被按在谢浔之怀中,半点犹豫都没有,强行催动灵力割破指尖,借着鲜血悄悄飞快画下锁魂符。
系统被他这不要命的举动吓得代码都混乱了一瞬,【你疯了!在没有灵气的世界强行动用灵力,你会被反噬的!】
“……我知道。”
江颂声音已经微弱了下去,被谢浔之抱起来时嘴角溢出一丝血线,害怕被看出端倪,他便飞快埋入谢浔之怀中,缩在袖子之下的指尖没有丝毫停顿。
“祁政很可怜,我想让他下辈子幸福一点。”
所以强行锁住他的魂魄,带他去找一户富足且和顺的善良夫妻,让他下辈子过得不要那么苦。
可不惜代价催动灵力被世界意识排斥的感觉是极其痛苦的,像是碎裂的刀片随着血管流动,戳刺在身体的每一寸血肉上。
系统在给他疯狂开止痛外挂,可是数值拉到最大都没有任何作用,江颂还是疼得浑身发抖,嘴唇都生生咬出了血。
直至锁魂咒画完,无形当中圈住了祁政体内的那一团青色火焰时,被疼痛折磨到头脑昏沉的江颂猛地窒住呼吸,瞳孔因为震惊而缩紧剧烈颤动着。
为什么祁政的魂魄……
……和道尊的一模一样?!!
第42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0 他心里怦怦直……
他心里怦怦直跳, 但因为谢浔之在身边,又没办法仔细去观察,只得先将祁政的魂魄藏起来。
不过这事太过于出乎意料, 以至于他整个人被吓得呆愣愣的, 脑袋一片空白, 被谢浔之抱到马车上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当初道尊因抵抗天道而魂飞魄散, 昆仑山倒塌,蓬莱岛沉没,四海倒灌,天下生灵涂炭, 哀鸿遍野,完全是一片地狱景象。
被保护在菜园子里的江颂是唯一活着的,可他弱小又愚笨,根本没有阻挡浩劫的能力, 只能咬咬牙去塌成一片废墟的藏书阁翻找古籍, 试图找出□□尊的办法。
在他眼里, 这个立于四海八荒之上,守护六界数万年的上古神明, 是这场浩劫的唯一救世主。
可惜天不遂人愿,踏出菜园子的江颂连藏书阁边都没摸到,就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砸中了脑袋, 一命呜呼。
十分简陋的死法。
不过也因此被系统捡中,为了重生苦哈哈的开始做任务,直至现在,握着道尊一缕残魂的小妖怪恍惚不已。
为什么道尊的残魂会在这里?
他缩在谢浔之怀中低头,屏息凝神的将手心微微松开一丝缝隙,看见那缕青色的魂灵像是燃烧的小火苗一样, 极为乖顺的蜷缩在他手心中,似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小火苗痉挛着颤动了一下,火舌燎过他的掌心。
像是亲吻。
江颂猛地瞪圆眼睛,慌乱至极地收紧力道,把手缩回袖子里后脸红心跳的开始懊恼。
罪过罪过,他怎么能有这样古怪的联想呢?
那可是道尊,清冷平静得像是松尖雪天上月,是顶顶贵气的高岭之花,怎么可能会亲吻别人呢?
江颂下意识想拍脑袋,但右手才抬起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扯着,他顺势看过去。
是一根被系了死结的白色发带。
一端在他这里,另一端则在谢浔之绑满绷带的手腕上。
他瘦了很多,浑身凉得像冰块一样,银色的发丝垂落下来,随着马车摇晃扫过他的手背,痒得他有些不舒服。
谢浔之的头发白了。
江颂呼吸闷窒,伸手去抓住发尾,下一秒却被捏住下颌强行抬头,带着血腥味的冷香扑面而来,唇瓣处湿热的触感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谢浔之在舔他唇瓣上的牙印,那里有血。
令人毛骨悚然的刺痛感吓得这小妖怪哆嗦了一下,不断害怕地往后缩,色厉内荏地瞪着谢浔之。
“你杀了祁政。”
他声音还在带着鼻音,眸光湿漉漉的,皱眉质问道:“他都主动求和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祁——”
“嘘。”
江颂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谢浔之轻轻捂住了嘴。
这人和以往的状态有些不同,嘴角轻轻翘着,似乎心情很好,低低压着眼帘偏头用鼻尖抵在江颂脸颊上,表情暧昧沉醉的嗅闻。
“颂颂,别说话。”
他声音很轻,像是最有耐心的教书先生那般,温柔至极的低语道:“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要学会隐藏在外面养的狗,即便被发现了,你要做的应该是甩干净责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谢浔之轻叹,细密的吻从江颂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盯着那里细微的跳动,他满目痴迷,喘息着覆上去,身体不断贴紧江颂,带着一丝怪异的哀求。
“颂颂,不要再逼我了……”
这是以往谢浔之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江颂后颈发凉,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至回家,他才彻底明白系统口中的【人格崩坏】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着面前奢华精致的地宫,出路被完全堵死,触目所及全都铺满了厚重的地毯,无数漂亮的珠宝嵌满了墙壁,不远处的床榻上全都是他的衣服。
那里有睡过的痕迹。
所以,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谢浔之是这么熬过来的?
江颂呼吸微紧,下意识不安的后退一步,但他忘了谢浔之就站在他身后,这一退就直接退到了他怀里。
“……好乖。”
低哑的轻笑震在江颂耳边,他耳尖动了动,偏头想要躲开,但却被谢浔之紧紧圈在怀中没有丝毫退却的余地。
被他藏在手心里的残魂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抵触,挣扎跳动得越发厉害,江颂得用力才能捂住祂。
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得想办法把祂藏起来。
视线左右梭巡,江颂总算注意到床榻边上摆着一个小瓷瓶,似乎是用来装药丸的。
拿来装道尊的残魂刚好合适。
于是在谢浔之抱着他往床榻那边走时他也不反抗,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的架势,才挨着边就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幅度有些大,身上的伤口崩裂出血,血迹甚至晕透了衣服,像是鲜艳的花儿一样突兀刺入谢浔之的眼帘。
他嘴角的弧度猛地僵硬住,心脏瞬间冷沉下去,不顾江颂的阻拦扯开他的腰带,瞬间,大片大片的血迹赤/裸裸的暴露在烛光之下。
江颂也跟着愣怔了一瞬,才想起来系统给他开了止痛外挂,疼痛是感受不到了,但血还在流。
怪不得他一路上都有些头晕眼花,原来是失血过多呀。
恍然大悟的江颂不经意间抬头,被谢浔之的脸色吓了一跳。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到碰都不敢碰江颂,朝外喊大夫的声音慌张到了极致。
“张牧!去叫张牧来!”
“……没事的。”江颂声音很小,余光一直瞥着那小药瓶,分心安慰谢浔之:“我不疼。”
可这话好像只会起反作用。
被手背上的热意烫到,目光回转过来的江颂愣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浔之。
他浑身轻轻发着抖,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猩红的长眸一片惊恐,像是一尊布满缝隙的玉,风一吹就能完全碎掉。
日夜折磨谢浔之的噩梦好像在这一瞬间彻底与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怎么办……
江颂会死掉……
眸光空洞的谢浔之急促喘息着,耳鸣眼花之际他想到之前找的那个方士说过——
妖怪是吃人心的。他说江颂是妖,居心不良,蛊惑人心,是上天降下的灾祸。
那时他嗤之以鼻,现在却庆幸不已。
他的颂颂是妖,所以只要给他吃人心就好了。
别人的污浊且肮脏,自然不配。
谢浔之“理智”的如此想着,眸底迸溅出一种献祭的狂热,扯开衣领,心口处的绷带还没有拆掉。
那也是寻来的方士说的——只要心诚,神明会让他得偿所愿,只是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比如心头血。
谁都知道那是一场政敌谋划的骗局,谢浔之也知道。
可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鬼神才能让他活下去。
现在同样,他的颂颂血流了那么多,多疼呐。
谢浔之怜惜不已,扯开绷带,还未愈合的伤口狰狞恐怖,直直凑向江颂。
胆小的妖怪被吓得猛地捏紧手中的小火苗,扭头就想跑。
现在的谢浔之实在太诡异了。
江颂呼吸屏在胸腔中,才爬出去一丁点距离就被重新拖了回去。
“乖一点,颂颂,你要乖一点。”
声音温和不已的男人像是在哄挑食的小孩般,眉目间的爱意宠溺无度,将自己的心口抵在江颂面前,诱哄道:“用手撕开这里,把里面的东西扯出来吃掉,好不好。”
江颂:“!!!”他在说什么鬼话??
惊悚不已的小妖怪第一次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人格崩坏】的威力,以往淡漠克制,冷静自持的首辅大人,现在却像是着了魔般,急切而焦躁的催促道:“颂颂,快一点。”
他甚至十分善解人意的为他着想,“是不是流血太多导致没力气了?”
自顾自的找到了江颂拒绝的“理由”,他蹙眉怜爱的叹息一声:“真可怜。”
谢浔之视线左右梭巡,正好瞧见抱着药箱进来的张牧,头都不敢多抬一下,哆哆嗦嗦的跪地行礼。
“微臣叩见陛下。”
“君后圣安。”
君后?江颂惊诧这个称呼时,听到谢浔之很自然的吩咐道:“拿刀过来。”
拿刀做些什么自然可想而知,江颂连忙压住谢浔之的手,拔高声音:“不许给他拿!”
“颂颂乖一点。”谢浔之声音很轻:“你需要吃饭。”
江颂一边使劲捏着试图乱窜的残魂,一边瞪着谢浔之,凶他:“闭嘴!不许说话!”
说完他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张牧,撑着气势命令道:“过来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不……”
“还说话。”江颂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脾气,甚至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软硬兼施,才恶狠狠的吼完就凑过去很凶的亲了一下人,学着谢浔之说话。
“你要乖一点。”
绚丽的烟花像是在眼前炸开,从脊骨蔓延而上的酥麻更是直冲头皮,谢浔之热切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像是一只被突然驯服的恶犬,整个人都安静了下去。
后面不论是给他包扎还是给江颂处理伤口,谢浔之眼神都没有从江颂身上挪开过半分,依恋缱绻得似乎完全没有自主理智,需要时时刻刻贴在一起才能活下去般。
这种病态的依赖直至持续了一个月都没有消减的迹象,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江颂已经有些呆不下去了,在这一个月里过得颇为胆战心惊,一是楚木那边的生命值时高时低,二是剧情现在乱得一塌糊涂。
唯一值得高兴的点就只有狂飙的怨恨值和偶然捡到的道尊残魂。
作为一个虔诚的小信徒,即便只是一缕薄弱的残魂,江颂也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虔诚心态来对待。
他把那小药瓶高高放着,每日悄悄虔诚的拜一拜,嘴里还总是念念有词。
“希望道尊能从小火苗长成大火苗,然后变成原来那样,回去就把所有坏东西全都给打败掉……”
大概是因为他总是念叨着这些,脑海总是想着道尊,导致他某天在谢浔之怀中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看到一缕青烟从药瓶中逸散出来。
散着细微的星光,像是瑰丽的星河倾洒而下,悠悠然落地,又凝结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模样看不清,只是瞧见那素雅的青衣袖口下,冷白修长的大手随意拎着一朵漂亮的月季,尖刺被修剪得干干净净,含苞待放,娇嫩欲滴。
江颂总觉得这人很眼熟,记忆里好像有谁总是会这样,懒散而优雅的拎着小妖怪送的礼物,于漂亮的光晕中随手插在窗台上。
树叶被风抚出海浪的声响,遥远而宁静的下午被困顿压得模糊不清。
江颂本能的觉得这人很重要,拼命挣动思绪,但整个人就像陷在泥潭中一样,使出浑身的劲也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而已。
一声极轻的笑落在他耳边。
江颂感觉那人离他很近,凉玉一样的指尖暧昧的将那朵月季轻轻插在他耳间,目光一寸寸梭巡着,细致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地步。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更要命的是,江颂明显感觉到这人贴着他躺了下来,近到似乎连呼吸都是交缠在一起的。
身后又紧紧抵着谢浔之,可怜的小妖怪退无可退,只能可怜的仍由那人用指尖描摹过眉眼,鼻尖,最后轻轻落在了他唇瓣上。
“好可怜……”
轻而又轻的呢喃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幽幽叹息:“被吃肿了……”
粘腻痴热的尾音最终消弭于啧啧水声中,嘴巴完全被撑满的笨蛋急促喘息着,拼命挣扎,可眼尾都浸湿了也只动弹了下指尖而已。
而他面前这个可恶的身影越发得寸进尺,粗重的喘息下流色/欲到简直可以称之为放/荡。
一个人怎么能喘得那么……那么……
悄悄夹紧腿的江颂耳尖红到快要滴血,祈祷这场旖旎的噩梦快点过去,可现实就是要跟他作对,这个大色魔寻着谢浔之留下的痕迹,更重更过分的覆盖住,还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问道:“我弄得舒服还是他,嗯?”
自己问完又满怀妒忌的咬着江颂的耳尖,手下动作不停,像个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
“只能选我。”
“……宝宝喘得好可爱。”
“心肝儿……”
“……好爱你……好喜欢……怎么办……”
闷重的喘息和那些过分的浑话直至第二天早上都还在江颂脑海里,疲惫倦懒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时,谢浔之竟然罕见的不在。
可惜江颂没心情高兴,他缓了好一会儿,而后鬼使神差地低头扯开衣服一看——
身上的痕迹还是那些,没有变多,更没有加重,
果然只是做梦。
长呼一口气的小妖怪不经意间瞥过高台上供奉着的小瓷瓶,忽然之间如遭雷劈,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昨天那个人……
穿着,气质,身形……明明就和道尊一模一样!!
江颂猛地扒住脸,好似魂都从大张的嘴里漂出来了一样。
他竟然……他竟然对道尊做了那种梦!
天呐!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江颂心虚愧疚得人都快要钻进地缝里去了,猛地缩进被窝里团成一个球,自我批评了许久才战战兢兢的伸出头来仔细看那小药瓶。
很安静。
道尊祂老人家肯定不会知道他心思的,更不会在意他的梦。
所以不需要忐忑……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
像是给自己洗脑一样疯狂重复了好几遍,江颂才从被窝里钻出来,十分郑重的到那瓷瓶面前,表情很严肃的拜了拜。
“我并不是故意的。”
“您请原谅。”
他很认真的思索,而后一本正经的对着小瓷瓶解释:“我大概是一只成熟的青山蜗牛了,所以会有发情期,会做奇怪的梦。”
“这很正常。”
瓷瓶里的火苗晃动了一下,似是某人在忍俊不禁,然而下一秒祂便听到外面那个笨蛋自言自语:“书上说,妖怪开始做奇怪的梦就表示需要开始寻找伴侣,为族群繁衍做准备。”
“可惜我只没见过族人,但我可以像您那样去养一只青山蜗牛,等它修出——”
“砰!”
江颂话都还没说完,高台上的小瓷瓶就忽然掉了下来,明明是砸在地毯上,可那清脆的碎裂声却像是重重掼摔在墙壁上一般。
里面青色的火焰掉出来时,身后也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是谢浔之回来了!
江颂屏息凝神,眼疾手快地抓住地上的小火苗,火急火燎的想要把祂藏起来,但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地方。
“颂颂?”
背对着谢浔之的江颂瞪圆眼睛,情急之下一把将那触感温凉的火苗塞进衣服里,紧紧贴着心口位置。
可千万别掉出来。
江颂浑身僵硬,被谢浔之抱到怀中也不敢乱动,生怕把本就微弱的小火苗给挤灭了。
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傻子都看得出来问题,更何况谢浔之呢。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眸光晦暗的男人眼帘轻压,不动声色地抱紧怀中的心上人,掌心略微焦躁的搭在他小腹上。
“是这里难受吗?”
江颂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瞬间红了脸,气恼的重重反驳:“不是!”
谢浔之嘴角微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视线微微向上梭巡过他胸口,“那……”
“也绝对不是这里!”
心虚至极的小妖怪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恰好按住那一团火苗,也不知是偶然还是意外,正巧撞上那点粉色的尖尖。
本来就有点破皮,现在还被这样刺激……
江颂眼眶湿红,羞到头顶似乎都在冒烟,重重蜷缩进谢浔之怀中,恶狠狠的骂道:“混蛋!”
嘴上骂着,手里丝毫不敢含糊,迅速把道尊大人换个地方揣着,羞到指尖都在轻轻发颤的小妖怪无声对着那团火苗念叨着“对不起”。
谢浔之却只是以为他是真的因为那处而羞恼,怜爱不已的哄弄了许久,直到积压在心底的妒忌膨胀到再也掩饰不住的地步。
他才轻声开口说:“我见到楚木了。”
江颂猛地抬头,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怎么样了?有受伤吗?”
这副反应让谢浔之眼神彻底幽深下去,搭在江颂小腹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揉弄着,嘴角弧度轻轻翘着。
“你很在乎他?”
本能的察觉出几分危险,警惕起来的江颂佯装平常道:“毕竟认识,当初还是他救的我呢,当然得关心一下。”
“可也是因为他,你才会偷偷跑出府邸,掉入江中,颠沛流离了几乎半年,捡回来时快没了半条命。”
江颂已经记不清那时的疼了,随口道:“哪有那么夸张。”
谢浔之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垂下眼眸,缱绻温柔的埋入他颈侧,声音很轻的笑笑。
“你还送了他项圈,是吗?”
第43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1 “他还戴着?……
“他还戴着?”江松惊讶侧目, 视线陡然和谢浔之撞上,被藏在其中的凉意惊得呼吸微紧。
他后知后觉的拐过弯来,略微带着几分试探意味问道:“……这样很过分?”
谢浔之不语, 让江颂越发忐忑, 这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可怜小坏蛋憋了一下, 然后理不直气不壮的咕哝:“我就是欺负一下他。”
“怎么欺负的?”
江颂:“呃……嗯……就是……”
他支支吾吾了一下, 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干过的那些坏事,于是一心虚便色厉内荏的发起小脾气来转移话题,一脸不高兴的责问谢浔之。
“你干嘛要问这么多,真烦。”
捂住道尊的残魂, 他赤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下谢浔之,凶巴巴的提要求:“我要出去了,我不想呆在这里。”
剧情里面没有这一段,而且谢浔之现在也不应该是皇帝, 他该成为楚木的左膀右臂才对。
还在对剧情不死心的江颂试图挣扎, 可惜谢浔之像是没听到他的要求一样, 怜爱的伸手捂住他的脚,眉头轻蹙。
“光脚会着凉。”
“着凉也不需要你管。”江颂踢开他的手, 重复道:“我要出去。”
摩梭在他脚踝上的指尖微微停顿,谢浔之压着眼帘,声音很平静的哄着人:“不行的, 颂颂。”
“为什么?”
“外面很危险。”谢浔之抬头,长眸中的淡然皲裂出一丝缝隙,翻涌而出的痴迷病态粘腻到了极致。
他眼尾湿红,鼻尖亲昵的蹭在江颂脸颊上,嗅闻着他的味道,轻声道:“不能出去的, 颂颂,外面全是恶心的脏东西,他们不怀好意,卑劣肮脏,准备了无数诱人的陷阱想要把你偷走。”
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谢浔之的状态一瞬间变得极为诡异,呼吸粗重急促,浑身轻轻颤着,脸色白得不成样子,拼命贴近江颂嗅闻他的味道,好确定这的确不是他的幻觉。
“乖乖的,好不好,不要出去。”
“颂颂,你不能再这样对我了。”
谢浔之拽着江颂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那里的绷带才拆掉不久,抓挠的伤痕还在极为明显,偏偏这个患者恍若未觉,绷直脖颈讨好的舔吻着心上人的唇角。
“我也可以戴项圈的,楚木能做的,我也一样能做,颂颂,看看我,好不好……”
这种卑微的乞求在这一个月内江颂不知听了多少,甚至有时谢浔之疯起来会激动而狂热的将脖颈凑到他嘴边,眸中亮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身下动作不停,激喘着求江颂吃掉他。
不是人类世界中的那种情/趣,而是真的如野兽那般吞咬血肉,连骨带皮的吞吃入腹。
江颂无法理解这种怪异的愿望,就比如此刻,犯了病的谢浔之又哭又喘,急切粗暴的吻着江颂,喉结贪婪的滚动着,下/流的吞咽声听得江颂面红耳赤,呜咽中的乞求更是荒谬放/荡到了极致。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怀里还藏着道尊的残魂。
虽然他也知道,这丁点残魂可能连意识都没有,但这并不妨碍江颂羞耻。
那种感觉,就跟在严肃古板的长辈面前放浪形骸一般,巨大的羞耻感让他浑身都泛起了粉意,滚烫的温度似乎惊扰到了那缕残魂,躲在江颂腰窝处轻颤了下。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为让江颂崩溃的是谢浔之忽然托住他的臀部往床榻上抱,因为姿势的转变,藏在衣服底下的残魂也顺着往下滑了一些,正好挂在尴尬处……
江颂:“!!!”蜗牛的这一生,完了。
等一切荒唐彻底结束,谢浔之很没安全感的紧紧抱着江颂,连睡觉都时不时惊醒,再三确认自己怀中的人还在后才能短暂的闭眼休憩一下。
显然是楚木的出现又加剧了他的不安。
紧紧捏着残魂的江颂疲倦的眼皮都快撑不开了,晕乎乎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在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系统尖锐的警告。
【警告!警告!主角楚木人格崩溃!生命值急剧下降!已出现自毁倾向,请宿主立刻阻止,谨防小世界崩塌!!】
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不断闪烁在江颂眼前,让他睡意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因为隐私系统的管制,他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了,即便是现在,也只是程序的自动提示而已,以至于他想多问一些东西都没办法。
心急火燎的江颂额头都冒出了点细汗,却又不敢乱动,生怕把谢浔之吵醒。
怎么办怎么办……
走投无路的小妖怪实在没办法,只得咬咬牙再次催动灵力,试图给谢浔之制造美梦让他睡得更沉些。
他已经做足了迎接痛苦的准备,谁知道身体中的灵气忽然犹如连绵不绝的海水一样,充盈到不可思议,轻而易举的就完成了幻境的搭建。
“哇!”
没见识的江颂瞪圆眼睛小声惊讶,随即感受到似乎有风穿堂而过,隐约间像是藏着一声极轻的笑。
很模糊,快得像场错觉。
江颂是个木头脑袋,心里着急楚木,根本没多想,一有机会便掀开被子捞起衣服连忙往外跑。
地宫的建造除去他那间大到夸张的卧房,外面还有很多复杂且完善的配置,守卫森严,里三层外三层,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
躲在门口不敢出去的江颂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眼看楚木生命值短时间内从八十多直接跌破三十,还在不断往下降,他心急如焚到不管不顾,直接割破指尖顶着天罚迅速画下符咒。
缩地成寸。
玉山道观里的师兄师姐们做得很轻松,因为这只是个入门的小法术,偏偏江颂学了许久,被他先生手把手的教着画符咒,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成功过。
他愚笨不堪,偏偏犟起来的时候又跟头小牛一样。
天雷轰鸣,世界意识的排斥犹如泰山压顶,嘴角溢出血迹的江颂额角绷起青筋,浑身抖若筛粒,失败一次就重新再来过。
被他装在口袋里的残魂扭曲到崩裂出缝隙,差点碎裂,可祂已经违背过一次规则了,若再强行插手,这个孱弱不已的小世界根本承受不住,稍不注意就会彻底崩塌,连带着江颂也会跟着埋葬在这里。
天地间风云突变,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异像,祭台之下的杜流云更是。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天,卷积翻涌的乌云像是墨打翻了一般,漆黑沉郁,电闪雷鸣,前一秒还在晴空万里,现在便飞沙走石一副末日穷途的景象。
这怎么可能……
他心跳如擂鼓,猛地转头去看跪在祭台中央的楚木。
他弓紧脊背匍匐在地上,身体上的血蜿蜒而下,顺着祭坛上古老神秘的纹路蔓延开,犹如献祭的狂热信徒,用着最为极端且荒谬的方式向神明祈求怜爱。
太荒唐了。
杜流云想起江颂失踪的那一夜,楚木像是疯了般翻天覆地的找,直到半路撞见一个急匆匆逃命的大夫,从他三言两语中知道有个小公子似是从崖上摔了下去,浑身是伤,被人带着找到了他那儿。
可伤口都还没处理好,就碰到仇敌追杀,场面惨烈,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恐怕难逃此难。
那大夫的叹息才出口,楚木脸上的血色便褪得干干净净,等他们赶到东河镇的时候,冲天的大火烧得天空一片火红。
镇上的人战战兢兢地解释说近些日子瘟疫严重,尸体堆积更容易惹出祸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至于尸堆里有没有一个漂亮骄矜的小侯爷,谁知道呢?
那时楚木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杜流云却觉得这种平静诡异隐骇到令人毛骨悚然。
他绞尽脑汁的挤出话来安慰,谁知楚木抬着空洞洞的眼神看过来,脖颈上的项圈浸着血,微微歪头,在血红的晨辉中轻声温柔道:“他当然不会有事,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有事呢?”
“那是天上来的小菩萨,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不会的,对吧?”
猩红的唇角怪异的往上扯,他瞳孔细细颤着,平静的声音却像是沁着血,怪异的笑道:“我的小菩萨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你们不要胡言乱语,不要诅咒他。”
周围所有人都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谁都能察觉到,楚木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
这种直觉在往后的几天得以完完全全的验证。
楚木不择手段的吞并势力,日夜不休的搜寻江颂的踪迹,甚至冒死潜入汴京,却绝望的发现连谢浔之都为江颂修了陵墓。
有招摇撞骗的方士不知在哪打听到了消息,神神秘秘的告诉了楚木一个方法。
说是江颂是天上的小神仙,如今功德圆满回了天上,若再想见到他,得需要心诚。
何种程度才算心诚呢?
方士捏着山羊胡,笑得见牙不见眼,幽幽吐出“献祭”二字。
如此荒谬的言论却轻而易举地吊住了这横空出世的一方霸主,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景象。
杜流云不是没想过阻止,而是意识到一旦戳破谎言,楚木可能连活都活不下去。
他无法理解这种极端的爱意,目光转向高台,看着血泊中的楚木一点点抬头,死死盯着天幕,赤红的双目明明贪婪阴暗到极致,偏偏喉咙中挤出来的祈求又假惺惺的可怜。
“……求求您,不要丢掉奴……”
——骗子。
“小侯爷……”
——抓回来。
“……救救奴……”
——逼着他吃掉自己,血和肉都吞到小菩萨的肚子里,永远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第44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2 扭曲的欲望在……
扭曲的欲望在恐惧中愈发病态, 楚木呼吸沁着血,已经完全喘不上气了。
极致的痛苦让身体都出现了麻木,缺血也让他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只抬头模糊瞧见几缕光。
像是从云层之后探下来的, 带着细碎的闪, 犹如漂亮的星河倾轧而下, 盘旋,凝结——
“轰隆!”
巨大的雷声震得人心脏都在跟着发抖,刹那之间的亮光让整个天地都白得刺眼。
众人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只有杜流云, 在天降异象中艰难看向祭坛。
细碎的光茫中,好像真的有小神仙不小心从云层中跌下来一样,衣袂翻飞,圣洁漂亮, 像是星星一样坠落。
杜流云呼吸一窒, 下意识想要上前去接住, 但江颂悬空的距离其实肉眼可见的小,不过瞬间便掉到了楚木怀中。
“嘶, 好疼好疼……”
脸色煞白的江颂因为强行催动灵力,身体崩裂开密密麻麻的细小裂口,一直延申到脖颈, 像是一尊摔出裂缝的菩萨玉像。
他脑袋都疼得有些不清晰了,手上机械性的重复画咒,湿漉漉的目光下意识抬了下,和愣怔中的楚木对视。
一秒,两秒——
“哇!我成功了!!”
江颂兴奋吼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木正好猛地扣住他的脊背, 将他整个人紧紧按到了怀中,粗乱的喘息又急又重,犹如濒死之人重新拽到了救命稻草般,眼泪更是大滴大滴的砸在他后颈上。
“……小侯爷……”
“救救奴……求您……”
嘶哑发颤的呢喃听得江颂呼吸闷窒,他鼻尖满是血腥味,低头望下去,触目所及皆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楚木生命值已经快跌破10以下了,只要再稍微迟上一秒,他必死无疑。
江颂后怕得甚至顾不得自己的伤,整个用力贴到楚木怀中,甚至脸都埋到了他脖颈处,试图增加一切可接触的面积,好让治疗外挂发挥最大的作用。
当然,兢兢业业的坏蛋小妖怪还没忘记自己的人设,于是闷声闷气的骂道:“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
“我不过是离开了那么一会会,你就搞成这样,如此废物,怎么好意思做我奴隶的?!”
他气哼哼的把手伸进楚木衣服里,小心翼翼贴着伤口边缘,嘴里恶狠狠地继续斥骂:“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有打回去吗?告诉你,要是让本侯爷丢了脸,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回答江颂的仍旧是那几句怪异破碎的呢喃,他没怎么在意,只是以为楚木伤得严重,人自然迷糊,现在这种状态,他能喘气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善解人意的小妖怪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苦恼着待会怎么跟祭坛旁边的人解释他凭空出现这件事,根本不知道他以为神志不清的病患,此刻眸光亮得有多恐怖。
他抓到了。
楚木瞳孔缩成一个细点,嘴角高高扬着,整张脸上泛着一层怪异的潮红,咬着江颂的一缕发尾,必须拼命才能克制住喉咙的里的呻/吟。
老道士说,心诚则灵。
他已经把自己献给他的小菩萨了,神明见证过的,所以准许他的小侯爷从云间下来享用他。
他会被吃掉……
从心脏轰然炸开的满足感几乎让楚木喘出声来,颤着身体眷恋至极的重重贴紧江颂。
边上的众人被这一幕惊骇得久久不敢言语,一个个都再三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才会看到有人凭空出现。
就连那个心怀不轨的方士都一愣一愣的,握着浮尘,半晌说不出话来。
先前他就被迫招摇撞骗,用一些荒诞不经的话哄骗得当朝首辅挖心自残,险些丧命。
死里逃生的遁走后,又被那世子爷抓回去,逼着用同样的话术来骗楚木。
他贪生怕死,说辞自然处处是漏洞,然而这人却和谢浔之那疯子一样,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丁点希望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更荒谬的是,人还真被他凭空求出来了!
方士愣是不敢相信这一幕,倒是杜流云接受得极快,迅速把江颂是神仙这件事给刻入理智当中,然后拎着边上的大夫就冲上去。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救人!”
谁知还没挨近,他们便瞧见先前奄奄一息的楚木忽然稳稳抱着江颂站了起来,赤脚踩在血泊中,一步一步走下祭坛,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旁边的大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从楚木怀中抬头的江颂不经意间和那大夫对上目光,瞬间心虚的又重新缩回去。
他这番做法是扰了规则的,按理说早就该被雷劈了。
但江颂抬头,乌云滚滚,天地昏暗,的确一副大劫难的模样,然而仅仅一瞬,整个天幕流动的乌云猝然凝滞,下一秒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轰然散开,明亮温暖的阳光洒下来,让江颂都恍惚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至极,没有定点的目光忽然瞥到路边有很多小花朝他纷纷绽开,争先抢后到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江颂:“???”
他歪了歪头,随即想到被自己系在小布袋里道尊残魂,一时之间又豁然开朗。
他们道尊是这样的。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太阳见了都得从乌云后面出来亮亮光彩。
江颂一副与有荣焉的小表情,那骄傲的劲好像受欢迎的是他似的。
楚木没看到他的表情,但却能鲜明的感觉到他浑身瞬间轻快的气息,像是边上那些晒了太阳的花花。
很可爱。
胸腔中的喜爱撑得浑身酥麻,他更用力的抱紧江颂,听话的往浴房那边走。
小侯爷说他脏,需要洗干净。
洗干净就能被吃掉吗?
大概是的。
楚木愉悦的眯了眯眼,喉结滚动,感受着脖颈上的禁锢,步伐更急迫了几分。
必须快一点。
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丢掉……
心脏里蔓延的恐惧像蚂蚁般啃噬血肉,楚木额角的青筋绷紧怪异抽动着。
他平静地将门从里面锁上,一步一步迈向雾气缭绕的浴池。
完全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江颂还在兢兢业业的贴贴治疗,他其实只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快点治好楚木,至少在谢浔之醒来之前离开这里。
反正他现在已经会“缩地成寸”了,大不了到时候两头跑,撑到他这部分剧情结束,估计那时候怨恨值也刷得差不多了。
江颂算盘打得响亮,直到听见锁链的声响才猛地回神。
“你干什么?”
他低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锁链,精致漂亮,像是手环一样,一头连接在他这里,另一头却扣在楚木脖颈的项圈上。
那项圈的颜色已经变浅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因为总是沾到血,三番四次的清洗才导致变成这样的。
肯定很疼。
小妖怪心下怜悯,目光中都泄露出了些许端倪,却还要故意压低声音凶人:“松开!不然本侯爷砍了你的脑袋!”
楚木却像是听不见他说话般,湿红的长眸涌动着热切的欲望,凑在他唇边怪异的用力嗅闻,喉结滚动得厉害。
“……您吃了奴好不好。”
江颂:“???”是因为失血太多吗?
茫然的小妖怪眨巴着眼睛,贴得更用力了一些,盯着楚木,小表情很严肃。
“你不要说话。”说话会耗费精力,本来不聪明的脑袋会变得更笨。
这是经验之谈。
可楚木一点都不听话,圈在他腰身上的手往前探了些,轻轻按在他肚子上,很是“善解人意”。
“这里很小,奴知道的。”
“嗯嗯。”江颂点头,才刚想表示自己没有吃生肉的习惯,就听楚木声音很轻很轻的哄他。
“没关系的,只吃心脏,只要努力一点,是可以塞进去的,对吗?”
“奴的心脏会成为您的一部分……”
楚木怪异的颤栗了一下,嘴角弧度翘着,似乎再也没办法等下去,忽然抱着江颂起身,大步朝着边上的置物架走去。
那里摆着一把极其精致漂亮的匕首。
江颂见状呼吸都冷在了胸腔中,他猛地拽住楚木伸过去的手。
“我不吃心脏。”
“那您喜欢哪里呢?”
“……我不吃人。”江颂拧眉,模样很凶,“我长得很像妖怪吗?”
“不,您是小菩萨。”
“既然是菩萨,那为什么还要吃这些东西?”
楚木目光痴热粘腻,轻声回道:“因为小菩萨是来人间度化苦难的。”
吃人算什么度化?
江颂不理解,并且试图把楚木这危险的想法给吓退,于是捧着他的脸,凶神恶煞的凑近,恶声恶气的吓唬人。
“告诉你,我可不是菩萨,我是坏蛋!超级超级大坏蛋!”
他学着反派那样坏笑两声,“吃人哪里能满足我,当然是得狠狠地折磨,看别人生不如死最有趣了。”
说话时他还故意压低眉眼,努力装出一副阴邪恶毒的模样,可他生得漂亮俊俏,肤白如凝脂,眸光清澈透亮,唇红齿白,骄矜贵气得像是宫廷里养着的御猫,浑身气派哪里瞧得见半点污浊。
楚木满目痴迷,指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江颂手腕上的锁链。
是被扣紧的,没有松开。
可是小神仙总是有千百种办法丢下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就是得被吃掉才对,血和肉融合在一起,这样才不会分开。
楚木“理智”的思考出结论,轻而易举地越过江颂的阻拦,抽出匕首。
从没遇到这种怪事的小妖怪被吓得手脚并用的贴在楚木身上,试图挡住一切他可能自残到的地方。
“楚木!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给我把刀放下!”
江颂怒气冲冲的瞪着人,“你疯了吗?!”
“没有。”
楚木语气温柔得几乎毛骨悚然,指尖划过刀刃,借着那点疼痛勉强压抑住崩溃的情绪,声音很轻。
“小侯爷,奴只是没办法了。”
“您救救奴好不好?浑身都有虫子在爬,骨头也被啃掉了一半,它们在咬奴的血肉,很疼。”
不着边际的话毫无逻辑,听得江颂云里雾里,以为他是生病了,可系统又进了隐私管制,没办法对这人进行诊治。
他唯一有的治疗外挂也只能看到他的生命值,现在已经回升到了六十多,痛感大幅度降低,应该不会这么痛才对。
难道是中毒了。
江颂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心里对楚木的怜惜又多了些,完全忘记了去追问他那一身伤的由来,以及出现在祭坛上的原因。
拇指大的青山蜗牛,脑袋没多少的。
现在同样,自以为得知真相的小妖怪表情很郑重,安抚性的拍拍楚木的脑袋。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说完,他又猛地想起自己的恶毒人设,又连忙找补:“你可得好好当我的玩具,在我没玩腻之前,不许有任何意外。”
“……您会治好我?”
总算听进去一句话了。
江颂心里松了口气,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当然。”
“既然如此……”
低哑的呢喃散在锁链声响中,江颂愣怔地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脖颈,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绷紧的青筋凸凸跳动着。
他听到楚木呼吸碎乱,像是压抑着极深的焦渴,急切道:“咬断它,好不好。”
只要咬断就不会痛了。
江颂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心口瞬间窒闷不已。
这可是楚木,未来很厉害很厉害的皇帝,能让他受不了的疼,不知道该有多折磨人。
同理心极强的江颂像是感同身受般,抿紧唇瓣忽然一言不发的搂住楚木,眼眶红红的,动作却霸道的很,将人按在自己怀中,气汹汹的冷哼一声。
“别总想着找死。”
心里还想着另一边的谢浔之,江颂索性伸手直接捂住了楚木的嘴巴,很不讲理的命令道:“不许说话,去洗澡换衣服,然后睡觉。”
这么长时间,楚木生命值已经爬到正常状态了,那些伤口也愈合如初,只是因为要兼顾这方世界的规则,以至于看起来还是血肉模糊的样子。
但其实只要稍微注意下就能察觉出端倪,比如毫无痛感,手伸到伤口里面都没有感觉,再比如被水泡了许久也不见出血等等。
楚木眸光晦暗,压抑的巨大不安像是无底深渊似的折磨着他,然而思绪却像是重若千金般,才坐下就无知无觉的陷入黑暗当中。
悄悄收起灵力的江颂火急火燎的拆掉手腕上的锁链,捏诀画咒,缩地成寸往谢浔之那边赶。
然而因为缺乏系统的提醒,他还是回来晚了一步。
谢浔之已经发现他跑掉了。
第45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3 整个地宫如同……
整个地宫如同被惊醒的野兽, 紧绷的危险气息让所有步伐匆忙的人都提心吊胆。
缩在衣柜里的江颂不敢出声,从缝隙里盯着外面看,瞧见跪在地上的谢浔之弓紧脊背, 死死捂住嘴重重喘息着, 掺杂几声剧烈的咳嗽, 血不断从指缝中溢出来。
他浑身都在抖, 像是一尊快要碎掉的白瓷,浑身透露出的绝望气息旁人都看得窒息不已,更何况江颂。
他几乎下意识就想冲出去,但不小心踩中过长的衣摆, 噗通一声轻响又摔了回去。
略微茫然的小妖怪下意识低头,看见身上穿的衣服时才忽然想起来,他先前哄着楚木洗澡,自己也扒了个干净, 脏衣服被水汽浸湿摆在了池边, 而他现在穿的, 是楚木的衣服……
更糟糕的是,他随手揣着的残魂, 现在直接从胸口处掉了出来。
火焰摇摇晃晃,像是被风吹一样倒向谢浔之那边,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拉扯着, 以至于整个火苗变得细长且浅淡。
江颂被这一幕吓得呼吸都凉在了胸腔中,因为他隐约记得先生曾经说过,有的人族在濒死时会因为剧烈的情绪爆发,导致灵魂瞬间撕裂,无法进入轮回。
负有天命的魂魄会为了存活而恶堕,本能的开始吞噬周遭带有灵气的存在, 好为化煞做准备。
耳边系统尖锐的播报还在继续,一头是剧烈上窜的怨恨值,一头是拼命下跌的生命值,是谁化煞显然不言而喻。
江颂脸色发白,手忙脚乱的扑过去盖住那几乎快消失的小火苗时,衣柜的门也被同一时间猛地拽开。
明亮的光线从外面透进来,江颂呼吸碎乱,惊惧的不断收紧手中的残魂,呆愣愣的抬头和谢浔之对上视线。
他银发披散,散乱的衣袍满是血迹,大开的领口处布满鲜血淋漓的抓痕,一直往上蔓延至下颌,像是痒得受不了,恨不得把喉咙都给抓破才能缓解一两分。
猩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在谢浔之急重的喘息声中,江颂心脏慌得怦怦直跳,因为他能感受到手中的残魂在一点点变弱。
不能让道尊再呆在这里了。
祂会死掉的。
江颂面无人色,警惕至极的绷紧身体,在谢浔之颤着手急切的伸过来时,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猛地起身把人撞开不要命的往外跑。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一幕,因为过往的江颂即便再任性也从来没有拒绝过谢浔之,哪曾想今天却像是炸毛的猫儿一样,咻忽间便窜得影都不见。
“快!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呀!”卑躬屈膝的大太监瞬间苦下脸,声音尖戾地催促着,惴惴不安的冲上去想要把摔在地上的谢浔之扶起来。
可挨近看清楚他的模样时,又毛骨悚然的顿立在原地。
“……唔……跑掉了……”
“不乖……太不乖了……”
怪异的呢喃粘腻而病态,微微上扬的语调古怪的颤栗着,四下蔓延开的寒气甚至凝出了细小的冰晶。
所有人声音被极端的恐惧死死压在喉腔中,瞪圆眼睛悚然至极的盯着那个一点点站起来的皇帝。
他伸手随意将银发捋至脑后,嘴角弧度轻轻扬着,指尖捋过发丝那一瞬间,发尾陡然垂至脚踝,柔顺华丽得犹如神明降临般,圣洁得不可思议。
然而待他撩开眼皮,虚无的凝向江颂离开的方向时,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双眼睛。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眼睛,青色的长眸狭长而妖异,不见瞳孔,不见眼白,只是琉璃一样的青色,像是天底下最昂贵的玉石凿成眼球嵌进入的一般。
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漂亮瑰异。
此刻沁着水光,祂像是受不了般轻轻蹙着眉头,玉白的肤色上沁出潮红,对即将要做的事情兴奋到浑身颤栗。
“宝宝……”
“……要被抓到了。”
祂吃吃地笑,赤脚踩在地上,逸散的灵力开出青色的莲花托举着祂,一步一瞬移,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拼命远离谢浔之的江颂正呼哧呼哧的到处找可以装残魂的容器,他必须快一点,还得回去救谢浔之呢。
可是道尊也快没了……
“对不起对不起,您别散掉。”呜咽着的江颂急得满头是汗,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死死捂住逐渐消逝的残魂,难过气都有些喘不过来。
他当初从玉山道观离开后,遇到了很多糟糕的事情,修为散尽,化为原型奄奄一息时,是路过的道尊救了他。
说是刚好祂的菜园子里总是被周遭的小精怪偷吃,需要个看家守门的,于是指甲盖大的青山蜗牛就被荣幸收编成昆仑神殿的一员。
每天神纠纠气昂昂的站在白菜叶子上,像是最精神奕奕的兵。
估计是因为他工作努力的原因,后来他住到了道尊窗台上那盆被剔了尖刺的月季当中,漂亮的花花成了他的家。
道尊对于他来说,是大恩人,是天上的月亮,需要很虔诚很虔诚的养在心脏上。
江颂努力压抑着抽泣,不断汲取自己快要干涸的灵力温养那缕残魂,着急不安之际,根本没注意到周遭的异常。
整个高耸辉煌的地宫中,一路都不见人影,出路更是像迷宫一样复杂,江颂都能感觉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而且最诡异的是,他的灵力使不出半点,连系统也失去了联系。
后知后觉的小妖怪喘着气猛地停下来,余光瞥见角落飞速蔓延开的冰晶时,瞳孔瞬间惊颤不已。
这个世界不应该有魔息的。
除非像之前他所预料的那样,谢浔之死亡,灵魂恶堕,不择手段的吞噬一切带有灵息的存在。
之前是道尊的残魂,现在,这个怨灵开始将目标对准他了。
江颂手脚僵硬发冷,湿漉漉的眸光猛地抬起来,先前的慌张一点点被坚定取代掉。
他不能让谢浔之死掉,也不能让道尊消失。
屏息凝神的小妖怪目光四处梭巡,终于让他在穹顶找到了一颗最为上等的夜明珠。
在灵气稀薄的小世界,这种自然温养而出的物件是唯一能收留残魂的容器。
他得爬上去把这东西扣下来,最好想办法扣两颗,一颗装谢浔之,一颗装道尊。
心里想着,江颂动作一甩平日里的温吞,迅速往嵌在墙上的书架冲去。
然而前脚才踩到凳子上,后脚他就听到耳边一声极轻极轻的笑。
“坏猫猫……”
热气撩过江颂耳尖,他听到了一声极为明显的吞咽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喘息:“……吃掉你。”
那一瞬间,一股寒意直冲江颂头皮,危险感甚至将他潜能都给逼了出来,眨眼便窜上了书柜顶部,像是受惊的猫儿,头发都是炸的,警惕至极的瞪向“谢浔之”。
对方的状态诡异到了极致,嘴角高高翘着,喘着热气,痴热的目光凝着怪诞的病态爱意,像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偏偏还要装模做样的摆出一副怜惜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哄弄道:“宝宝猫,下来。”
“下来好不好,会摔到的。”
他伸出手,诱哄般的放轻声音,“我会接住你的,乖一点,下来,来我怀里。”
“颂颂,快一点,来我怀里好不好。”
“我抱一抱,宝宝,过来我抱一抱……”
越到后面,他的语调越奇怪,颤栗得像是犯了某种热烈的瘾,喘息又急又重,哀求道:“颂颂宝宝,救救我,快一点救救我……唔……”
最后那声呜咽喘出来时,“谢浔之”瞬间从原地闪现在了江颂面前,直接将他整个人给完全抱到了怀中。
不过眨眼,两人便重新回到了卧房的床榻上,与之前不同的是,周围空无一人,且四周完全没有出去的地方。
“我的颂颂……”
湿热的吻从脖颈蔓延开,江颂瞪圆眼睛,手里的残魂已经快要消失完了,而面前这人又如铁链一般难以撼动。
气息艰难的小妖怪使劲偏头躲开,“谢浔之!你给我松开!”
禁锢他的男人动作忽顿,埋在他颈侧声音很低的闷笑一声。
“宝宝,喊错了。”
明明语调温柔至极,可江颂却莫名从中察觉出一丝血腥的阴翳。
这不是谢浔之。
这是一个吞了道尊残魂的坏东西,需要把祂从谢浔之身体里面剥离出来,夺回被吞掉的残魂,再重新塞回去温养。
而让灵魂从身体剥离出来的方法,在这种没有灵气的小世界中,只有先让身体暂时性死亡。
努力回想知识的江颂脸色泛白,颤着眼睫垂眸,小小的一团塞在“谢浔之”怀中,声音很小。
可“谢浔之”还是听到了。
祂呼吸猛地放轻,瞳孔无意识放大,低头看着怀中的心上人,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颂颂,你刚刚,叫我什么?”
江颂像是有些羞赫,耳尖都泛了红,凑到谢浔之耳边支支吾吾:“夫……夫君。”
呢喃般的尾音落地的那一秒,江颂搭在“谢浔之”后心口的手忽然用力,“噗呲”一声,他穿过血肉,捏住了祂的心脏。
第46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4 这“怨灵”松……
这“怨灵”松懈的那一瞬间, 江颂便敏锐察觉到了禁锢的松懈,所以即便疼得满嘴都是血腥气,他也拼死挤出一丝灵力来。
不过好在谢浔之这具身体凡胎□□, 没有废太多力气便让他得逞。
手里握住突突跳动的心脏, 脸色煞白的江颂不敢看人, 很小声很小声的咕哝了一声“对不起”后, 猛地用力——
“噗呲!”
血肉碎在手里的感觉极为诡异,温热的鲜血粘腻的顺着他的腕骨流淌,最终又在粉白瘦削的手肘处滴落。
覆在他身上的“人”怪异的闷喘一声,大概是痛极了, 身体痉挛着发颤,碎乱的喘息一阵一阵拂过江颂耳畔。
“……对,对不起,我会把你治好的。”
江颂慌张的把手缩回来, 余光瞥见摔到一边的残魂在一点点恢复, 更是一点都不敢耽搁, 咬牙趁机画下血咒准备缚魂。
系统在隐私管制里面,帮不到他, 可怜的小妖怪只能自食其力,忍着近乎削骨剃肉的疼催动那点微弱的灵力,手抖得不成样子。
一声轻叹掠过耳边。
“好可怜。”
凉玉般的指尖轻轻覆上江颂发白的唇瓣, 抹掉他嘴角的血。
“是疼哭了吗?”
“谢浔之”怜爱至极的低头吻掉他的眼泪,语气温柔似水的哄着人:“好了好了,不疼,一会儿就不疼了。”
小妖怪不知道,捏碎心脏是杀不了祂的,但既然他想, 那祂就一定会让他如愿以偿。
谁让这个笨蛋哭得这样可怜呢。
祂溺爱的长长叹息一声,暧昧的吻从眼角落至江颂唇瓣上,摩挲,□□,小心翼翼又虔诚至极。
疼到脑袋发懵的江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混沌中挤出一丝清明便猛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不断恢复,而“谢浔之”的身影却在不断变得透明。
怎么回事?!
按理说这具身体不会消失才对呀,为什么?是不是他漏了哪个知识点?谢浔之的灵魂呢?
江颂呼吸发凉,猛地偏头躲开“谢浔之”的吻,徒劳无功的伸手想要拢住那些消散的光点。
“你等等……”他眼眶发红,哭腔浓重,“谢浔之,你等等,我能救你的。”
被血染红的手飞快在虚空中反复捏诀,即将落成时却忽然被谢浔之伸手按住。
“别怕,颂颂。”青色的长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低低压着,黑色的瞳孔溢着浓重且病态的爱意。
他笑着抵住江颂的额头,压抑着兴奋,不断重复:“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很快的,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的小妖怪,是他养在月季里的心上人,日出日落,年复一年,他们原来一起度过了那么多时间。
谢浔之听着自己跳动到几乎快要撞断肋骨的心跳声,目光落在江颂脸上。
其实过往和江颂在一起的每天他都过得提心吊胆,因为他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存在感。
这个小妖怪不见欢喜,不见厌恶,干净剔透得像是一块琉璃,任何疯狂的,血腥的爱意似乎都不能在他心上留下痕迹。
即便是死去的祁政,他好像也只是难过了一下,而后便如过眼云烟般抛之脑后。
这并不是说他的心上人铁石心肠,相反,他知道江颂温吞良善,像是小菩萨一样容易怜悯心软,不然也不会让楚木那种贱狗钻了空子。
可除此之外,江颂好像就没其他情感了。
恨也好,怨也罢,所有喜怒哀乐都浮于表面,像是永远置身事外,永远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事物能进他的眼入他的心。
——“江颂会一辈子对你恨之入骨。”
祁政临死之前的诅咒还在阴魂不散,往日午夜梦回的噩梦之后谢浔之却巴不得成为现实。
最起码不要像祁政那样,在江颂的生命当中风过无痕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人的寿命有限,可妖怪不是这样。
妖怪的时间很长,长得足以彻底遗忘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
但现在不一样了。
谢浔之一想到记忆中拇指大的小人偶,乖乖巧巧的坐在月季花里,背对着灿烂盛大的霞光认真听讲的小模样,整个身体就窜过一阵剧烈的酥麻快感。
好可爱……
祂的宝宝,真的好可爱……
眸底的青色不断延申开,谢浔之怪异的喘了一声,下流放荡的表情让难过不已的江颂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谢浔之身影变淡,空掉的心脏处却逐渐凝聚出一团青色的火焰。
青色……
火焰……
青色的火焰??
江颂那一瞬间连哭都忘了,瞋目结舌地看着那团火焰和边上的残魂逐渐融合在一起。
谢浔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在他心口处的残魂,明显比之前要大了一些。
所以……谢浔之……就是,就是……
心惊肉跳的小妖怪猛地坐起来,像是被那残魂烫到一样,飞快缩到床榻另一边,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谢浔之怎么可能是道尊的残魂呢?两人的性格明明天差地别,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这也太荒谬了吧……
【怎么回事?我刚刚和你的联系直接被屏蔽了,你没事吧?】
系统忽然从嗞啦嗞啦的电流声中挤出声音,看清楚江颂的状态时,它流动的代码都凝滞了一瞬。
【你怎么了?】
“……系统先生,出大事了。”
【嗯?】
江颂眉头撇成个八字,纠结的张了张嘴,又把所有话给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奇怪,心脏里好像长了东西,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情绪都平和了下来。
那一瞬间的悸动,欣喜,委屈好像过眼云烟一样,现在连想到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滋味。
江颂茫然的眨了眨眼,动作慢吞吞的重新爬过去捧住了那缕残魂,小心翼翼的拢在手中,对系统说道:“没事。”
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前一秒系统明明监测到江颂情绪的剧变,后一秒却发现他又重新变得风平浪静,怎么想都觉得有端倪。
然而在系统还想再检测一遍江颂的身体时,忽然有程序报警。
【警告!警告!主角即将苏醒,情绪波动剧烈,为避免人格崩溃,请任务者立即强行干预。】
江颂猛地抬眼,目光梭巡周围,随后火急火燎的冲到边上,硬生生从一尊装饰用的镂空翠玉凤凰身上扣下了一颗夜明珠。
“先委屈您呆在这里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把那青色火焰塞进去,然后揣在怀中立马捏诀。
他现在“缩地成寸”已经很熟练了,几乎瞬间就回到了楚木身边,而且身体这次毫无疼痛感,就连外面的天气也没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默认接受了他这个小妖怪的存在,并且愿意为之让步。
这让江颂有些惊奇,但也没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后,他作则心虚一样爬到床榻里侧,重新在手腕上扣上锁链,假装从来没有离开过。
楚木似乎陷入到了什么梦魇当中,脸色白得吓人,额头沁出细汗,急促喘息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抱膝蹲坐在旁边的江颂拧眉,想要故技重施的用灵力安抚,但指尖才探过去楚木就猛地睁开眼。
里面没有丝毫睡意,缩成细点的瞳孔剧烈惊颤着,极端的恐惧在布满血丝的长眸中甚至快凝出了实质,让江颂都看得心惊肉跳。
“楚木……”
他才开口就被猛地拽到楚木怀中,紧紧贴住的身体凉得像冰块一样,瑟瑟发着抖。
江颂被勒得有些疼,本想趁机发脾气好维持一下人设,可是察觉到脖颈上的湿意后所有声音又哑在了喉咙中。
“……你做噩梦了吗?”
“嗯。”
“什么样的噩梦?”江颂像是没骨头的小猫一样软在楚木怀中,随口问了一句后又似乎没什么耐心听他讲无聊的梦境,于是便声音懒懒的笑他:“真没出息,做个噩梦都能被吓成这样。”
楚木没有反驳,犹如很好拿捏的软柿子那样畏怯的应了一声“嗯”。
可实际上,脸埋在江颂颈侧的男人目色如同沁了血般,满是疯狂和妒忌,咬得舌尖都是血。
他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
看见他的小菩萨被一个瞧不清脸的男人养在月季花中,漂亮的小人偶每天都有华丽的小衣服穿,甚至有自己独有的桌椅,茶具,以及很多缩小版的小玩意儿。
月季花含苞待放,住在里面的江颂像是小人国里的国王,而那清冷圣洁的男人则是供养国王的臣民,在小妖怪看不见的地方一针一线的缝制小衣服,细致到连贴身衣物都没有落下。
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男人越来越习惯被江颂注视,甚至在他恢复成正常大小时都还如往常那般不落丝毫的照顾。
直至江颂某天支支吾吾的对男人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想要离开昆仑神殿去找心上人。
彼时那一袭青衣的男人正坐在花架下看书,闻言似乎愣怔了下,然而很快就回了神,表情没怎么变,依旧平静淡漠,冷淡的点了点头。
江颂很快便离开了,没有再回来,残阳似血,坐在花架下的男人眸光微垂,手中的书从早上就没再翻过。
祂似乎在思考什么,直至夜幕降临,风轻轻的吹,祂好像才猛地回过神来——
祂的小妖怪还没有回家。
祂该去找他了。
男人很平静的站起来,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走去,而后画面一转,站在庭院里的男人半身染血,淡漠的将手从一个人类的胸腔中抽出来,姿态随意的将尸体碾碎成泥,就连灵魂都毁得干干净净。
然而转头却幻化成那个人类的模样,僵硬而怪异的模仿他的笑,如邯郸学步般复刻了这个人类的所有细节,而后便迫不及待的往卧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直至路过栽种荷花的水缸,祂似乎偶然瞥到了自己的脸,愣怔片刻后,在某一瞬间眸底猝然崩裂出极端的妒忌,泛红的青色充斥了整双眼睛。
祂呼哧喘息着,脖颈的青筋绷紧突突跳动,像是骤然崩溃般猛地伸手抓烂了自己的脸,于月色下剧烈发着抖,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
直至许久,祂似乎才平息了所有情绪,脸上鲜血淋漓的伤口眨眼间重新恢复,祂又若无其事的踏进了那道门。
后面的许多事情都变得极为破碎凌乱,唯一记得的,是隔着床帏隐约看到的荒靡情/事,以及……江颂的死亡。
第47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5 大雪中的尸体……
大雪中的尸体到如今都还像根针一样扎在楚木心脏上, 疼得他呼吸都泛着血腥味,手脚发凉的不断贴紧江颂。
一无所知的小妖怪只当他是犯了老毛病,于是装成一副敷衍的模样伸手随便拍了拍他的脊背以做安抚。
“梦都是相反的。”
他揣住夜明珠, 仰头很认真的看着楚木, “你不要相信梦, 还有,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后知后觉的笨蛋忽然想起来,自己突兀出现在楚木面前这件事好像还没个解释,于是他一本正经的找补。
“其实昨天我躲在边上很久了,乘着你失血过多头脑不清晰的时候上去的, 你有没有看到呀?”
江颂不知道,自己在撒谎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脸红,即便表情再堂而皇之,那由内而外的心虚还是明显无比。
就像现在, 他呼吸都悄悄屏了起来, 一动不动的盯着楚木, 直到对方压着长眸略带疑惑的问道:“您一直躲在祭坛下面?”
“对呀对呀,不然我怎么会突然出现?你以为我是神仙吗?”
“……您不是吗?”
“当然不是!”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江颂猛地坐直身体, 拉着楚木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心口处,竭力证明:“你看!我心脏会跳的,是人!”
的确, 掌心之下的跳动隔着胸腔,一下一下的撞在楚木手心处,震得他身体发麻。
他几乎本能的想把手收回来,可是又被那里的温度粘连着皮肤,根本动弹不了丝毫。
悄无声息的又贴紧的几分,楚木喉结滚动, 略微慌乱的移开目光,声音很哑。
“神仙没有心脏吗?”
“当然。”
江颂回忆鸭妈妈告诉他的知识,像个小老师一样给这个人类科普。
“神明不会有心脏,甚至连躯体都不存在,祂们像是春夏秋冬那样的季节,天生存在,却又无影无形,能感受到,却摸不到看不着,循着天地规矩像是太阳东升西落那样活着。”
“那您呢?”
“我?”江颂歪了歪头,像看笨蛋一样看楚木,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是人类,当然像人类一样活着呀。”
“是吗?”
“你不相信我?”
楚木眉眼低垂,目光落在江颂手腕上,那里的锁链从最开始的左手换到了现在的右手,偏偏江颂一点都没有发觉,腰杆儿挺得倍儿直,气汹汹的质问他:“你在怀疑我?”
“谁给你的胆子!我是你能怀疑的人吗?”他很霸道的命令楚木:“给我立刻停止怀疑!”
那抑扬顿挫的语调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听得楚木嘴角忍不住上扬,积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像是裹了一层糖浆,甜丝丝盖住了所有戾气。
他凑近了些,忍着笑困惑的说:“您真的是人类吗?可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小……”
“很大的。”
江颂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把扯开衣领,玉白的皮肤在烛光中莹润漂亮,顶端的那点粉色娇嫩得跟桃花一样。
空气中的气息似乎陡然粘稠起来,无形当中的呼吸骤然粗重沉闷了许多,偏偏那笨蛋小妖怪一点都没察觉,十分豪迈的按住楚木后脑勺,用力压向自己心口,连声道:“你仔细听听,我的心脏真的跳得很重,很快,很明显。”
他说:“这是一颗属于人类的心脏。”
“怦。”
“怦。”
“怦。”
……
这是一颗属于神明的心脏。
——是神明为他而生的心脏。
楚木瞳孔深处猝然迸溅处病态的痴迷,莫大的满足感从脊骨直直窜上头皮,逼得他几乎颤栗着喘出声来。
江颂看不到他的神情,见楚木久久不出声,纠结了下,还是忍不住劝道:“世界上没有神仙,你的献祭也不会得到任何反馈。”
“楚木,不要信神鬼之说,这个天下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他慢吞吞的说完,为了找补人设,又拧眉补充道:“再者,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是自己割伤自己导致失血过多死掉,别人肯定会笑你是个傻子,到时候我也会被连累,说是傻子的主人,多难听。”
“……嗯。”
“也不许戴这个项圈。”
“……”
江颂看他故作沉默,准备马上大发雷霆,可是到嘴边的话还没出来,就听楚木闷哼一声,虚弱无比的靠在他身上,呜咽着喘:“小侯爷,奴的伤口好疼……”
“是吗?!”
江颂立马警铃大作,瞬间把治疗外挂开到最大,把手塞到他衣服底下摸索,表情严肃的不行,一边摸一边问:“哪里疼?这里吗?还是这里?”
温热的指腹从胸口一直落至腹部,还有着往下的架势,沟壑分明的腹肌像是被火星烫到,仿佛受不了般一阵一阵发着颤,随着喘息声急促起伏着,又在那温度稍微离开些许时又急切不安地贴上去。
江颂觉得有点奇怪,手才准备收回来就被楚木猛地按回去。
埋在他颈侧的男人哭腔很可怜,像是压抑着什么难以承受的痛苦,呜呜祈求着他。
“疼……都好疼……”
“您摸摸它好不好……求求您……”
“……不要松开……小侯爷……”
大概是楚木过于吵闹了,被随手塞在衣服底下的夜明珠似乎有些嫌弃,温度一点点升高,不会烫人,但就是存在感很强。
江颂抿紧唇瓣,想要尽力忽视那缕残魂的存在,可是楚木喘得越来越过分,贴在他耳侧颤栗着呜咽,好像他们在做很羞耻的事情一样。
可根本没有。
脸上又红又烫的小妖怪实在受不了,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捂住楚木,又气又恼的凶他:“不许发出声音。”
眸光湿红一片的楚木妖异俊美得像是一朵靡艳的罂粟,眉头哀戚可怜的轻轻皱着,张嘴重重喘息,委屈道:“……可是真的很疼。”
很好骗的笨蛋迟疑了一下,“真的那么疼吗?”
“嗯。”
楚木眼帘低低压着,粗大的喉结抵着项圈滚动了好几下,在细微的锁链声中很可怜的说道:“真的好疼。”
“小侯爷,您会救奴的,对吗?”
江颂努力分辨了一下真假,无果后磨磨蹭蹭的掐着指尖表示:“我的耐心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他认真道:“所以你不能再像刚刚那样奇怪,明白吗?”
楚木应得很快,后面的确没再喘了,但裤子还是脏了一条。
作为被迫经历发/情期的小妖怪,表示理解,因为他知道人类在欲望这方面的克制能力总是很弱,像谢浔之那样古板的人都会因为情潮变得很怪,楚木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癖好有点……嗯……另类?
江颂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形容,因为楚木实在有点太奇怪了,奇怪得堪称下流。
总而言之,见识浅薄的小妖怪在短短几个月中三番四次被刷新知识,一次比一次深刻意识到——
楚木真的完全坏掉了。
而且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好像还是他,这更是让他惶恐难安,生怕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即便主要角色已经崩得乱七八糟,剧情竟然还是进行到了中后期,彼时已经过了六年时间。
过去任人践踏侮辱的楚木如今已是一手遮天的大将军,连续吞并数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一手摧毁奴隶买卖制度,重建三纲五常和国之律法,令整个西晋脱胎换骨,一副百废待兴的态势。
唯一能稍微与之抗衡的,也就只有当初国公府世子叛逃出去建立的东晋而已。
才从此番春闱中脱颖而出的状元温酌久闻楚木大名,一直十分敬佩他,发愤读书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这样的明君重用。
即便如今楚木并没有称帝,但他实权也和皇帝差不多,甚至有赶超始皇的架势。
能从一个最底层的奴隶走到如今,一定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天才,淡漠残忍,压迫感浓重,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叫人脊骨发凉……
温酌心下忐忑,再三捏着袖子擦汗,进入殿内后头都不敢抬,袍角一撩便跪下行大礼。
“草民温酌,叩见将军。”
他声音微微发颤,额头抵在地上发出声响,下一秒听到的不是起身,而是一声慢吞吞的抱怨。
“你还没好吗?我要去放风筝了。”
这是谁?
温酌心下惊疑,他在传闻中也听说过关于这位大将军的一些轶事。
很离谱,说什么常年在领口之下戴着家犬才会戴的项圈,至今还侍奉着他的主人……
一个手眼通天心狠手辣的帝王,戴着侮辱性的项圈给人当奴隶?说出去谁敢信?
然而在温酌甚感荒谬的时候,他便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小心翼翼的哄弄。
“马上就好了,一点点时间,好吗?我马上就陪您去放风筝。”
“不行。”
试图无理取闹来推动卡住好几年的怨恨值,江颂准备蛮不讲理,坐在楚木怀中,拧眉直接抽掉他手上的笔丢出去,正好砸在新科状元脚边。
小声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江颂面上表情还是很欠打,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待会没风了,你用嘴给我把风筝吹起来吗?”
他气哼哼的瞪着人,以为很凶,但一点气势都没有,跟小猫哈气一样,可爱到叫人恨不得把他亲哭。
楚木心脏酥麻一片,嘴角忍不住上翘,圈着怀中的心上人,一边撩着眼皮看下去,一边哄着人。
“我保证,待会的风筝一定能飞——”
温柔的笑哄忽然戛然而止,暴虐的杀意和妒忌伴随着骤然沉闷的呼吸声席卷至整个大殿。
楚木长眸挣出血丝,脸色煞白如纸,浑身如同坠入冰窟般轻轻发着抖,死死盯着殿下那张脸。
和谢浔之……一模一样。
第48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6 尖锐的恐惧像呼啸……
尖锐的恐惧像呼啸而过的风暴, 楚木近乎本能的捂住江颂眼睛,犹如溺水者拽住唯一的浮木那般死死把江颂按在怀中。
谢浔之六年前离奇失踪,尸骨不见, 遍寻不得,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楚木也不例外。
他从最开始的惊诧, 到渐渐掩饰不住心底阴暗的狂喜。
死了多好,只有死人才不会争抢。
一想到自己可以彻底取代谢浔之的位置,楚木甚至能兴奋到头皮发麻,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近乎疯子般在脑海中梭巡谢浔之过往的一举一动。
像是嵌入一个不合身的壳子般,六年时间,曾经阴郁卑怯,在江颂面前脊梁都挺不直的楚木, 现在光风霁月清贵优雅, 气质和习惯已经像了七分, 只差一点便能学得十成十。
偏偏在这种时候,来了一个劣质到极点的仿制品。
楚木目色猩红阴郁, 目光寸寸刮过温酌,心下明白这绝对不会是谢浔之,那人骨子里的傲气刺眼至极, 绝不会露出任何怯意。
但这张脸……
额角青筋怪异的绷紧跳动了一下,楚木眼帘半压,森然血腥的目光让温酌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发凉,额头抵在地上瑟瑟发着抖。
幸而下一秒他便听到高位上的人平静的吩咐道:“今日到此结束吧,杜流云, 你去安排一下。”
“等等!”
江颂忽然出声:“那个叫温酌的留一下。”
刚刚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那张脸他还是注意到了。
和谢浔之很像,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是道尊的残魂吗?
江颂心下惊疑,面上也藏不住什么情绪,用力扒拉楚木的手时语气有些急。
“楚木你快放开,我要看看他!”
“……为什么?”
江颂不开心的皱眉,“我要看他还要找理由吗?”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需要您多注意的。”
楚木声音平缓,按住在自己怀中乱动的江颂,撩着眼皮斜睨向边上的杜流云,扯着唇角问:“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拖下去,处理掉,让这张脸永远不会出现在江颂面前。
所有人都听懂了楚木的言下之意,禁卫动作极快,三两下捂住温酌的嘴便粗暴的将人拖了出去。
江颂听到了挣扎的声音,一时之间更是急切。
“楚木,你在干什么?没听到我说把他留下吗?”
“……小侯爷,这人犯了恶疾,七窍流血,模样恐怖,看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江颂犟得跟头小牛一样,斩钉截铁:“做噩梦我也要看!”
他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楚木的禁锢,动作间根本没注意挂在腰上的玉佩已经掉在了地上。
上面青色的火焰花纹栩栩如生,精致得如同活物一般,在暗处跳动了一下,便如流水般溢出玉佩,悄无声息的从角落窜了出去。
江颂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楚木的阻挠,他最终还是没能看到温酌,气得这小妖怪风筝都不放了,一整天都用后脑勺对着楚木,哄都哄不好。
直到夜里,悄悄睁眼的江颂偷看睡着的楚木,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屏息凝神从他怀中一点点挪出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跟做贼似的。
这几年因为他灵力用得频繁,这个小世界又缺乏灵气,加之临近剧情后期,这具躯体设定上是要死亡的,所以他越发孱弱,如今连让楚木昏睡都做不到。
但大概是他今天太累了,江颂爬下床都没有把他吵醒。
有些得意的小妖怪捂嘴偷笑,转身往外跑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楚木早就睁开了眼睛。
没有丝毫睡意,漆黑空茫的瞳孔沁着丝丝血色,他盯着江颂离开的方向,指尖无意识的攀上脖颈处的项圈,扣住,扯紧——
“唔……”
窒息的痛苦让他绷紧身体颤了一下,呜咽出声时喉结剧烈滚动着,项圈边缘在皮肤上磨出血痕。
分明该疼的。
可楚木却病态至极的享受着,潮红的脸上满是情欲,像是堕落的精怪般靡艳而下流,高高翘着唇角,喘息着呢喃:“小侯爷就该只看着我才对……”
另一边的江颂莫名打了个寒颤,缩在角落使劲裹了裹衣服,忍着想打喷嚏的冲动,小心翼翼的扒开树枝观察四周。
他听说这新科状元被安排在了太医院,于是一路翻墙爬树的偷溜进来,但这太医院占地颇大,他又不知道这温酌在哪……
“哎呦!疼死我了!你们不会下手轻点吗?!我可是将军钦点的新科状元,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几乎快把屋顶都快掀翻的哀嚎吓得江颂差点从树上掉下来,目光发亮的转向声音传过来的地方,像只轻巧的猫儿,寻着声音悄悄潜过去。
里面那杀猪般的嚎叫实在是刺耳,在一众劝戒声中越发敞亮,甚至开始各种恶毒的咒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让江颂都听得直皱眉。
道尊不可能会这样。
但他还是不死心,说不定又能白捡一片残魂,日积月累,说不定他自己就能把道尊给拼起来。
异想天开的小妖怪想了想,还是状着胆子贴近窗户,借着缝隙朝里面看去。
兴许是他运气好,这个位置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这新科状元的脸,白白净净,乍一看倒也称得上俊美二字,就是和谢浔之的模样半点不沾边。
而且估计是疼极了,那五官都狰狞到移位,龇牙咧嘴的骂周遭大夫,惹得那一个个老头吹胡子瞪眼,手下动作越发不留情,“啪”的一下用银针扎破一个水泡,在尖戾的哀嚎中冷哼一声。
“若是大人洁身自好些,不去烟花柳巷之地,会染上这等脏病?”
疼到浑身大汗淋漓的“温酌”闻言又气又怒,挤着气音都要骂人,那用词之脏,让窗外没见识的小妖怪都惊叹不已。
系统看不下去,生怕这笨蛋学了去,于是便主动将不文明的话全都用小鸟叫声覆盖掉,导致江颂耳边只剩下了一阵叽叽喳喳。
他略微失望,转身垂头丧气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往回走。
月色清亮,将太医院旁边的桃花树照得盛大又漂亮,让江颂都不由自主的驻足了一瞬。
然而也就是因为这一瞬,他忽然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
江颂下意识回头,被迎面跑来的人撞得往后踉跄了一下,浓重的血腥味跟着扑面而来。
“救……救命……”
跌在地上的男人气息碎乱,浑身鲜血淋漓,伤痕累累,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
江颂吓了一跳,要去扶人的时候陡然和他对上目光。
“……温酌?”
“您认识我?”
狼狈可怜的状元郎长眸因为惊恐害怕而湿红一片,瑟瑟发抖得像是一块将碎的玉石般,脆弱而无害。
和谢浔之一样的脸,却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和气质。
这个是温酌,那太医院里面的那个是谁?
江颂心下惊疑,一头雾水的把人扶起来,听到不远处有搜查的声音,且还在不断靠近。
温酌似是怕极了那些人,浑身颤得不成样子,拼命贴紧江颂,呜咽着祈求道:“求求您,救救我,他们会杀了我的。”
“谁要杀你?”
“我不知道,他们说是楚将军让做的。”
楚木?
江颂眉头微皱,听着温酌惊惶难安的从喉咙中挤出气音:“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好像是因为这张脸惹得楚将军不快,所以才下命令让人剥掉我的皮。”
“什么?”
江颂猛地拔高声音,又惊觉不妥,立刻伸手捂嘴,但为时已晚,不远处的禁卫听到声响后立马朝这边围拢过来。
急迫的气氛让江颂也跟着心急火燎,根本没多想就拽着温酌往偏僻处跑。
如果他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桃花树周围其实一直寂静无比,没有禁卫,更没有所谓的搜查追杀。
偏偏这笨蛋一直很好骗。
被紧紧拽着的温酌弯了弯眉眼,长眸中的瞳孔在月色下漂亮得像是青色琉璃一般,瑰丽而神秘。
沾满血的长指随意的点了点,江颂前面的路便被悄无声息地衔接到了另一边。
扭曲空间以达到移花接木的目的,对于祂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可这个小世界却根本承受不住这份力量,于天际崩裂出细小的裂缝,山川嗡鸣,海河震荡。
祂眉宇间蹙出些许不耐,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得再快一点。
这个小世界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所以祂才准备让江颂提前离开,于是便松开禁制,让楚木得以寻到江颂的踪迹。
【怨恨值+3】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让江颂脚步都趔趄了一下,这是时隔六年他第一次听到怨恨值上涨的提示。
太不容易了,总算凑到了99。
江颂心下叹气,目光再抬起来的时候忽然惊觉面前的地方有些陌生。
这里……怎么感觉有些不像皇宫里呢?
他有些茫然,步伐一点点慢下来,往前走了几步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牵住温酌了,于是急忙回头。
可晨光熹微,青白色的光影中,他身后空无一人。
第49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27 令人毛骨悚然……
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瞬间窜至江颂四肢百骇, 他僵愣在原地,直到系统出声:【刚刚怎么回事?我和你的联系忽然又断了,怎么都恢复不了, 你——】
掺杂电流声的机械音戛然而止, 系统看着江颂脸色发白, 慢吞吞的挤出气音。
“系统先生, 我刚刚,好像见到鬼了。”
系统:【……这个世界没有鬼神。】
“可是之前谢浔之——”江颂话说到一半又忽然卡壳,后知后觉想起来,如果谢浔之是道尊, 那所谓的化煞……也是道尊?
——“宝宝猫,下来。”
——“颂颂,快一点,来我怀里好不好。”
——“我抱一抱, 宝宝, 过来我抱一抱……”
——“颂颂宝宝, 救救我,快一点救救我……唔……”
病态粘腻的喘息犹在耳边, 和记忆中端坐月下的神明天差地别。
绝对不可能是道尊。
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会导致祂的残魂变成这样!
带着不自知的慌乱匆匆忙忙的下了结论之后,江颂才一点点冷静下来, 随即一边伸手去摸腰间的玉佩一边心虚的跟系统避重就轻。
“是吗?我还以为这个世界有鬼呢,吓……嗯?我的玉佩呢?”
什么都没摸到的江颂立马低头,瞧见自己腰间空荡荡一片时瞬间瞪圆眼睛。
“糟了!我的玉佩好像忘记在楚木那里了?”
【在你左后方那丛芍药边上。】系统提醒后奇怪的问:【你什么时候到魏迟这儿了?白天不是还在楚木那里吗?】
谁曾想江颂反应比它还大,“魏迟?这里是魏迟的府邸?”
系统:【……你不知道?】
“我……”一点都不擅长撒谎的小妖怪一张嘴就差点把实话说了出来,还好咬住了字眼,硬生生拐了个弯后底气不足的应道:“我当然知道。”
“魏迟嘛, 多年不见,就,就特地来看看他。”
江颂故作轻松自在,捡起玉佩仔细拍拍,认认真真的揣在怀中磨磨蹭蹭的往前走。
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系统先生今天遇到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没出声。
之前他有尝试过让系统查一查道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谁知系统程序才开始计算运转,代码就如山体倾塌般崩得一塌糊涂。
等再修复回来时,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彼时系统完全剔除了关乎道尊的所有存储记忆。
江颂脑袋笨,想不清楚原因,但还是很谨慎的不再跟系统替任何关于道尊的事情。
如今也是一样,他支支吾吾的岔开话题,没怎么看路,直到被人猛地呵斥一声才惊醒。
“那边的!叫什么名字?!竟敢擅闯宫廷禁地!不要命了吗?!”
被吓得一哆嗦的江颂应声回头,人都还没看清就被呼啦啦围上来的侍卫直接按在了地上。
为首的太监声音尖戾,眉头皱得跟小山似的,扯着嗓子骂人:“哪来的下三滥东西,如此放肆,知晓陛下要路过此地才在这儿等着吧,啧,你这种心思的人,咱家可见得多了。”
张公公嘲讽的轻嗤一声,目光梭巡在江颂身上,看他唇红齿白,眉眼清俊,撩着湿漉漉的眼看过来时,干净清透得像是画里的小菩萨。
然而就是这样的小菩萨,脾气却是一顶一的坏,眉头一拧,小嘴叭叭叭的开始骂。
“真是一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知道我是谁吗?”
他气汹汹的,其实心里面慌得不行,生怕这几年魏迟已经把他这号人给忘了,说不定还会记仇,毕竟他当初可劲的欺负人……
心虚的江颂连自己名儿都不敢提,只敢虚张声势的瞪人:“警告你们,快点放人,不然待会我让魏迟把你们通通杀了!”
“砰!”
突兀的碎裂声响彻在晨辉中,众人顺声侧目,瞧见僵立在远处的人时面色剧变,屏息凝神迅速退至一边行礼。
“叩见陛下。”
没人在前面遮挡,江颂也看清了魏迟。
他变了很多,过往骄矜肆意的世子爷,现在却病骨支离,瘦削苍白,即便已经到了暖春,他还在披着厚重的狐裘,从袖子中垂落的手轻轻颤着,脚边的酒坛已经碎成了一地瓷片。
他似乎有些茫然,猩红湿润的长眸溢出一丝疑惑,小心翼翼的呼吸都不敢喘一下。
怎么可能呢……
魏迟心脏像是要把肋骨都给撞断一样,手脚发麻,往前走时甚至狼狈的踉跄摔倒在地上。
周遭侍奉的人快被吓死了,急忙冲上去想要把人扶起来,自然而然挡住了江颂的身影。
看不见了……
魏迟眸底骤然迸溅出令人触目惊心的恐惧,他说不出话来,张嘴怪异的喘着,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跟疯了似的将人猛地推开,急喘着扑向江颂。
坐在地上的小妖怪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想往后缩,却在下一秒被魏迟猛地拽到了怀中,力道大得似乎恨不得直接把他按到胸腔里去。
“魏……魏迟,你,松,松开一点……”
江颂使劲推着他,艰难出声:“我,快,喘不上,气了。”
回答他的只有混乱到极致的哭喘,以及不断发颤的身体,扑面而来的酒气混杂着浓重的药味,刺鼻不已。
魏迟生病了吗?
原本抗拒不已的江颂眉头蹙了下,心中叹息一声,然而怜悯还没冒头,他就听见系统冷不丁的出声。
【楚木那边出大问题了。】
江颂慢吞吞的撇下眉头,最先惊讶的是这次系统竟然没被隐私管制。
【因为楚木那边的问题已经严重到连主系统都在疯狂发预警,所以我被破格放出了管制。】
系统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原本你应该在四年后死亡,但现在因为主角已经完全崩坏,世界开始坍塌陷落,你必须提前离开。】
这话让江颂猛地瞪圆眼睛,下意识问道:“那这里怎么办?”
从没被问过这种问题的系统数据停滞了一瞬,它之前的宿主都是杀伐果决,比反派还要反派的主角,哪里顾及过这些。
不过稍稍愣怔了一瞬,系统便迅速回道:【这个世界不会有事,只是主角会重新轮换一批而已,你可以理解为同个世界观的不同故事,只是因为你是外来者,规则更新会被排挤,严重点甚至会魂飞魄散。】
那道尊呢?
江颂几乎张嘴就想问,但也知道这样除了给系统添加负担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他愁得头发都掉了几根,垂头丧气的趴在魏迟怀中,明白系统的意思。
提前离开就是提前死亡。
原本的剧情里,他是死在楚木手上的,可是这样对于楚木来说未免太过于残忍了吧。
第50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完) 江颂于心不……
江颂于心不忍, 这事一拖就拖了半个多月,直到他偶然间听到风声,说是楚木带兵攻打过来了。
且势如破竹, 半月便吞并了东晋的半壁河山, 犹如一头丧失理智的巨兽般轰然逼近宜川。
这一点都不奇怪, 楚木身负天命, 气运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强大,魏迟兵败是必然的事情。
江颂看着外面的黑沉沉的天,注意到雷声轰鸣时天际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细小裂缝。
系统说世界坍塌是规则洗牌重建的必经之路,只有死亡才会迎来新生, 而他这个外来者必须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砰!”
一道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猛地拉回江颂的思绪,伴随着急重的喘息,挤出来的气音尖戾而惊恐。
“颂颂?!
“江颂!!”
站在窗边的小妖怪被吓了一跳,急忙跑回去, 转过拐角人影都还没看到就没魏迟猛地拽到怀中死死禁锢着。
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脸色苍白得可怕, 探在江颂颈侧不断用鼻尖嗅闻,蹭动, 反复确定那里的温度和脉搏后才稍稍松懈下来。
“……乖颂颂。”
压抑着哭腔的声音神经兮兮,很小声的说:“不要离开这里,外面快下雨了, 很恐怖的。”
话音才落,窗外骤然闪过白光——
“轰隆!”
闷重的雷声像是直直穿过屋顶砸在魏迟身上,他剧烈的瑟缩了一下,瞳孔缩成细点怪异地震颤着,僵直恐惧的目光凝向窗外。
又要下雨了……
怎么办……
魏迟气息急促混乱,整个人状态极其不对劲, 抱着江颂转头就急急忙忙地钻进了衣柜。
里面狭窄至极,两人贴得毫无间隙,江颂完全蜷缩在了魏迟怀中,难受得眉头都忍不住蹙了一下。
“魏迟,你在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嘘。”额头沁出冷汗的男人压低声音:“颂颂,雨天很危险,不要出去。”
雨天有什么危险的?
江颂不明白,手撑着他的脸不断挣扎,吃力的说道:“再不出去我就要被你挤死了。”
“不要说那个字!”
魏迟陡然拔高声音,长眸中的血丝多得可怕,湿漉漉的沁着水光,粘腻而热切的注视着江颂,反复道:“颂颂会长命百岁的。”
他温柔怜爱的拽住江颂不断挣扎的手,低头埋在他掌心中怪异的剧烈嗅闻着,喉结滚动得厉害,哄弄的声音很低。
“颂颂乖乖的,不要出去,雨天你会消失。”
“我怎么可能——”
江颂的反驳猛地戛然而止,表情有些愣怔,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他坠江那天,也是雨天。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心底涌上些许怜悯,让他发脾气都显得底气不足。
“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你不要胡说八道。”
“会的。”
魏迟声音嘶哑,很轻很轻的说:“你会被偷走。”
所以应该锁起来。
可是他舍不得,他的小侯爷天生爱自由,无忧无虑,做不了那琼楼玉宇里的金丝雀。
但魏迟又不甘心,凭什么呢?
凭什么楚木卖一卖惨就能博得那么多偏爱?甚至等谢浔之死掉他都能顺理成章的变成第二个“谢浔之”。
他偷走了江颂整整七年,那他现在讨回一些不过分吧。
魏迟呼吸发紧,眸光亮得惊人,小心翼翼的说道:“颂颂,我们成亲吧。”
江颂:“???”
他以为魏迟是随口一说,谁曾想没几天后真大张旗鼓的准备了起来。
无数行色匆匆的宫人天不亮就开始布置,红绸挂满,灯笼遍布,喜字贴得到处都是,那速度好像是专门为此准备了很多年一样。
尤其在魏迟拿出两套极为精致华贵的婚服时,这种既视感达到了顶点,江颂实在忍不住问出来后,站在他面前准备给他穿衣服的魏迟声音很平静,垂眸温柔道:“的确准备了很久。”
“为什么?”
魏迟头也不抬的笑笑,“因为准备和你的婚服合葬。”
江颂表情一愣,目光中的魏迟身穿正红色的婚服,身量颀长,模样俊美,肤色泛着病态的白,让那颜色浓艳的眉眼更添了几分惊为天人。
只是以往的肆意潇洒如今已经不见丝毫了,深重的疲倦和病容缀在他身上,一种病入膏肓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江颂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紧紧拽住腰带的手不自然的松了劲。
成婚而已,他们妖怪是不在乎这个仪式的。
昆仑山的那些小伙伴相互喜欢的话,摘朵最漂亮的花簪在对方耳后便是表白。
听说这个习俗是跟着某位大人物学来的,颇有几分人类的委婉含蓄,但后面可就南辕北辙了,人类表白后是羞涩的恋爱,他们妖怪表白后就得手拉手繁衍后代去了……
思绪逐渐跑偏的江颂呆愣愣的,什么时候穿上了婚服都不知道,直至被魏迟牵着手一同走出大殿,瞧见密密麻麻的观礼人群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情——
楚木应该不知道吧?
——
宜川数十里外的离断崖,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是东晋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楚木花了两天一夜才踏出那条狭长的山谷,浑身浴血,伤痕累累,没走两步就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他带的先遣队人数少,等后续军队赶来的时候几乎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杜流云看得心惊肉跳,实在忍不住,上前扶起他时劝慰了一句:“您得多保重,若您有个三长两短,小侯爷该有多难过呀。”
“你觉得他会在意吗?”
楚木声音艰涩嘶哑,垂眸推开杜流云,一步一血印的往前走。
他听到身后杜流云底气不足的小声说:“他和您呆了六年,肯定是在乎的。”
是吗?
楚木瞳孔沁出血色,眼尾的梅花印记此刻血淋淋的,像是被人用刀给划烂掉一样。
以往他为了模范谢浔之,会刻意用西域那边进贡过来的镜片给遮挡掉,好像借此就能抹去那屈辱肮脏的过去,变得和谢浔之一样清贵优雅,好理所当然的去占有江颂。
可最终呢,他勉强学了谢浔之的七分模样,也才留住江颂六年而已,如今不过是出现了一个劣质的仿制品,他便丢了他不管不顾的带着人私奔。
楚木满嘴血腥味,目光执拗的望着宜川的方向,荒谬至极的妄想着——
万一呢?万一他不是自愿的,万一他是有苦衷,万一如他多年前所说的那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咔擦。”
脚下细微的声音让楚木下意识停顿了一瞬,目光顺势低垂,瞧见被踩在血泊中的喜帖。
制作精美华贵,染了污泥,有大半被血水浸没,但封皮上那个金色的“囍”字还是清晰无比。
楚木心脏莫名停滞了一瞬,鬼使神差的弯腰将其捡了起来。
是送给一个大将军的喜帖。
上面的字迹铁画银钩,笔墨横姿,一直到左下角突兀出现了两个笨拙圆润的字眼——
江颂。
那一瞬间,楚木脑袋都是空白的,像是看不懂那两个字眼,仔细辨别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江颂要成婚了。
他的小菩萨……要成婚了?
哈!
成婚?
楚木怪异至极的扯了一下唇角,从瞳孔蔓延开青色的细密裂缝,犹如某种诡异的纹路般迅速蔓延,至脖颈处开出一朵极为妖异的青色莲花。
后面的所有人都还维持着先前的表情,似乎在某一瞬间被强行禁止了时间。
巨大的力量压迫,使得天空边缘开始出现坍塌,连祭坛上的江颂都注意到了。
他面色骤变,要起身时却被魏迟忽然拽住。
“颂颂乖,只差最后一拜了。”
颤栗粘腻的语调有些熟悉,江颂下意识低头,目光猛地撞进那青色的长眸中。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和谢浔之化煞的模样毫无差别。
那一瞬间,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直冲头皮,江颂像是被吓到的猫,瞪圆眼睛屏息凝神猛地甩开魏迟,踉跄后退时因为脚软直接摔在了地毯上。
谢浔之是道尊。
那现在的魏迟呢?
怎么能有这么多道尊?
不!他们不是!!
骗子,都是骗子,道尊绝对不会这样奇怪!
江颂抿紧唇瓣,第一次生气到这种地步,三两下爬起来拼命也要挤出一丝灵力朝着魏迟甩过去。
“你是谁?为什么要三方四次的伪装成道尊?有何居心?!”
“我是谁乖宝不是知道吗?”
“魏迟”随意伸手接住那一丝灵力,指尖翻动,一朵含苞待放的月季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他指间。
狭长妖异的青色长眸湿漉漉的,含着明晃晃的欲望将那朵月季含在嘴中,对着江颂弯了弯眉眼,下一秒,他陡然出现在江颂面前,扣住他的后脑俯身压近。
月季触碰到江颂唇瓣那一瞬间,猝然化成灵力窜入他齿间,随之而来的,还有湿热急切的深吻。
江颂喘不过气,憋得脸色通红,又气又急的准备狠狠咬断这人的舌头。
结果才准备用力,就猛地听见一道血肉撕裂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喷溅在自己脸上的鲜血。
温热粘腻,难受至极。
江颂茫然的低头,视线中,“魏迟”的心口被一只手从后面直接贯穿,粗暴的捏着心脏,当着江颂的面碾成了血肉。
“啧,好可惜,这一次宝宝猫接吻都没有专心。”
撒娇般的语调粘腻病态,“魏迟”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满脸遗憾的趴在江颂身上,低低的笑。
“下一次认真一点,要雨露均沾,不然……”
“……我会妒忌疯的……”
轻而又轻的尾音才将将落下,“魏迟”的整个身体便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卷过一般,于白色的光茫中碎成了一地。
这一幕江颂没有看到,因为他的眼睛在刚刚忽然像是失明了一般,耳边嗞啦作响,好像是系统在拼命说些什么。
他仔细去听,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楚木”从血泊中一点点捡回了那碎掉的喜服,指尖一点,又干净完好如初的穿在了祂身上。
折磨得祂痛不欲生的妒忌总算消减了一两分,“楚木”心满意足的弯了弯唇,小心翼翼的牵住江颂的手,略带几分羞涩的朝自己的心上人耳语。
“颂颂。”
“我的。”
实在忍不住那快要撑爆胸腔的喜爱,“楚木”怪异的喘了一声,脸色潮红不已,伸手就想去抱住江颂。
然而祂指尖还没碰到,眼前的心上人就突兀消散成细碎的光点。
带着宿主逃之夭夭的系统后怕得整个代码都在打结乱跳,脱离那个小世界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散着光茫如星星一样的小世界,骤然塌陷崩溃,甚至牵连了周围数千个小世界,如此庞大恐怖的力量系统简直闻所未闻。
然而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忽然有一股更为强横的力量横插进来,强行逆转时间,重新恢复被毁灭的小世界之际,还顺手镇压了最中心的煞气。
甚至还能留有余力,替江颂温养修复了灵魂。
从始至终,这个存在甚至连面都没有露,相当于是处在另一个高维空间远距离操纵这一切。
连使用主系统算力都无法估测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系统拖着江颂的灵魂飘荡在混沌中,程序一团乱码,呆呆的呢喃:【江颂啊江颂。】
【你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