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沈冬意搬完行李,罗雁声就回了办公室。
下午第三节下课,陈扬去食堂帮忙,罗雁声一个人晃到九班教室门口。
高一九班是重点班,第四节课外活动大部分学生都留在教室自主学习。
罗雁声踱步到后门,趴在门框上往里看,宋矜没在自己的位置上。
“已经去操场了吗?”罗雁声嘟囔道。
“罗哥!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地响起了李文克的声音,给罗雁声吓了一激灵。
罗雁声回头斥道:“你能别一惊一乍的吗?我都一大把年纪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李文克瘪嘴:“你多大把年年纪?是来找宋矜得吧?”
罗雁声点头道:“对啊,找他去打球,他人呢?”
“沈老师上完课忘拿水杯,宋矜自己给她送过去了。”李文克困惑地拧起眉头说,“平时他也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啊,随手就让我去送了,真是奇怪。”
罗雁声哼道:“你知道什么啊,宋矜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李文克翻了个白眼:“罗哥,我说你是不是对宋矜太好了,什么都向着他、顺着他,小心以后给他惯坏了。”
罗雁声全然不这么认为:“你别胡说,未来在我的栽培下他只会变得越来越好。”
“噗——”李文克忍俊不禁地说,“你还把自己当成他家长了?”
“是啊。”罗雁声理所当然地说。
“我先去操场了,如果他回来了你就跟他一块儿过来打球,别让他老是窝在教室里。”
“ok。”
罗雁声招呼了一声,就自己先去了操场。
沈冬意发现水杯忘拿了,打算去食堂买瓶水,明天上课再顺便拿回来。
刚买了一瓶水,准备离开食堂的时候,她就被人叫住了。
“沈老师。”
沈冬意转过身来,“宋矜?有什么事吗?”
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
宋矜神色淡淡,把手里嫩黄色水杯递给她,说:“您水杯忘拿了。”
“谢谢,麻烦你了。”沈冬意微笑地接过来。
见宋矜站在原地没有动,沈冬意有些疑惑。
她在九班上了几节课,也看出来宋矜的与众不同。
他和其他学生不一样,太过安静了,不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个学生,让人捉摸不透。
“你还有事吗?”沈冬意问道。
宋矜瞳孔低沉,“嗯,可以请教几个问题吗。”
沈冬意惊讶地看着他,在上课的时候她发现宋矜大多数时候不会听讲,基本上都是自己学习。她之前遇到过这种人,通常都非常聪明,有一套自己的学习体系,性格多多少少也有点怪异。
她没想到宋矜居然会请教自己。
“好,我们旁边坐着聊吧。”沈冬意点头道。
“嗯。”
两人在食堂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冬意问:“你有什么问题吗?老师尽量为你解答。”
宋矜沉默地低下头,沈冬意也没催促,只是耐心地看着他。
“沈老师,您觉得在罗雁声眼里,您和我是一样的吗?”
良久后,宋矜迟疑地问了出来。
沈冬意愣了一下,没想到宋矜会问这种问题。
她没有吃惊太久,思考数秒之后,她摇了摇头说:“大概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
“不止是雁声,在其他人眼里我们也是不一样的。我是老师,我和雁声是同龄人、是同事;你是学生,和他年龄不同、身份不同,和我自然也是一样。”
虽然不知道宋矜为什么这么问,她还是在认真解答。
宋矜眸光下滑,所以无论罗雁声对宋矜多好,没有人怀疑罗雁声喜欢他。而罗雁声明明只是帮沈冬意搬了一次行李,他们就觉得罗雁声对她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仅仅是因为身份不同而已。
在其他人眼里宋矜和罗雁声是不同年龄段的人,而在罗雁声眼里,他也只是个孩子。
和陆川一样,宋矜对他来说,也是个小孩子。
“谢谢。”宋矜朝她颔首道谢,又说:“还想提醒您一件事,帮您只是举手之劳,请不要误会,毕竟罗雁声是个老好人。”
“谢谢您为我解答,再见。”
在沈冬意还在回味他那句话的时候,宋矜已经起身离开。
沈冬意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在罗雁声解释跟她为什么上课睡觉和今天帮她搬行李之后,沈冬意的确想过,罗雁声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宋矜来找她其实是为了说这个?罗雁声对她没意思?
不过没关系,罗雁声没有别的想法也正好。虽然她对罗雁声是有些好感,只可惜听说他没什么学历,家里也不富裕,注定和她不是一路人。
罗雁声和几个高二年级的打了一节课,宋矜都没出现过。
可能他是有作业要写吧,白天把作业写完,晚上就不用留堂了。
晚上,陈扬说他下周就转去教体育,所以这两天多帮罗雁声做一点。
正好罗雁声要早起兼职,这两天就帮他分担一些,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罗雁声走向校门口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今天他一整天都没和崽崽说上话。
以前就算他忙吧,宋矜中午还来食堂吃饭,至少中午打饭的时候还能跟他说两句话。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宋矜来也没来。
“不行。”罗雁声停住脚步,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他转身就往高一教学楼方向走。
走到教学楼的小花园往上一看,三楼角落教室的灯还亮着。
宋矜果然还没走!
罗雁声心中一喜,可以陪崽崽写作业了!
他一路迈着欢快的步子跑上了楼,刚走出三楼楼梯口,九班教室里的灯就一下子全灭了。
罗雁声听到关门声,一个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宋矜?”罗雁声看不太清楚,怕认错了人,低低地喊了一声。
灰暗阴影处的身影顿了一下,将头偏向一边,语气没有一点起伏:
“你不是回去了吗。”
“真是你啊,我还怕认错人了。”罗雁声松了口气,向他靠近了两步,“你作业写完了?”
宋矜神色冷淡,点头,“嗯。”
走廊里静谧无声,罗雁声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两人僵持数秒,宋矜率先打破了沉默。
说完,他走向罗雁声身后的楼梯口。
当他和罗雁声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罗雁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宋矜,你怎么了?”
昨天直到他们分别前,宋矜都表现得很平常。从那以后他们没说上一句话,今早自己给他送糖葫芦他也没有出来,罗雁声真的有点不明白,宋矜为什么会表现得像生气了一样。
宋矜凝视着罗雁声拉住他的手,温热掌心贴着他的手臂。
罗雁声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那自己呢?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像个疯子一样去追寻他残留的气息。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推开罗雁声的手。
“我做错什么了吗?”罗雁声忐忑不安地问。
“没有。”宋矜摇头道。
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早上来找你你不理我,中午也不来我这儿打饭,下午叫你一起去打球你也不去,我一天都没有跟你说上话了!”罗雁声沮丧道。
他苦恼地皱着眉头,有点不知所措。
听完他的话,宋矜瞳孔放大,脸上出现怔愣之色。
从没见过这样的罗雁声。
他平时好像有用不完精力,永远开开心心挂着笑,丢脸的时候、被人瞧不起的时候、打球输的时候、被人拒绝被人开玩笑被人赶下球场,他脸上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一点沮丧。
可是……
现在……
宋矜低眸看着罗雁声,眼神炙热滚烫。
“一天没跟我说话,会让你这么不安吗。”
宋矜声色低哑,在浓稠的黑夜显得有几分微妙。
罗雁声永远都是这样大大方方,不屑于隐藏。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啊,你每次生气也不告诉我理由,我都得自己慢慢猜,虽然有时候没猜对,你也莫名其妙好了,但我就更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宋矜忽然向罗雁声走近一步,身形完全挡住了走廊背后的灯光,像一张黑色的大网将罗雁声牢牢网住。
不知为何,罗雁声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从宋矜身上传来的。他不自觉地紧贴在阳台边缘,眼里带着些新奇,就这么骨碌碌地看着宋矜。
这股从宋矜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和上次在操场上感受到的不一样。
这一回,罗雁声明显感觉到宋矜没有生气,而是……隐约有一点愉悦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和我说话。”
宋矜的语气平铺直述,看着他的眼睛,罗雁声却感觉自己在被他步步紧逼。
或许是他们靠得太近了?
罗雁声呼吸乱了,夜风贴着他的耳畔徐徐地吹,给罗雁声降了点温,“我就是想跟你说话啊。”
你是我的崽崽,我想跟你说话有什么问题吗?完全没问题啊。
“不想和其他人说话?”宋矜继续问。
“想。”罗雁声老实巴交地点了下头,又说:“但我最想跟你说话。”
宋矜抿唇笑了一下,周身的压迫感荡然无存。
罗雁声见他笑了,悄悄松了口气,“你不生我气了?”
宋矜声音软了几分:“我没生你的气,我生自己的气。”
生自己气?
“你做什么坏事了?”罗雁声狐疑地问。
教学楼里空荡荡的,宋矜眸子黑压压的,“我喝了你喝过的水,怕惹你生气。”
“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喝水就喝了呗?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难不成是原身不要宋矜喝自己喝过的水?这有什么嘛?小气吧啦的。
不过由此看来,宋矜还没完全忘记原身留给他的阴影。
罗雁声总喜欢去揉比他高的宋矜的头发,因为这样显得他很老成,可这姿势到底是不太舒服。
当他伸出手的时候,宋矜就下意识地把头低了下来,让他摸得顺手一些。
罗雁声心满意足地揉乱他的头发,“你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学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但是我崽崽这么乖,怎么会惹我生气呢。
宋矜微敛眸光,在罗雁声看不见的地方,他眼里涌入了黑暗的波涛,像海中掀起巨浪,汹涌极了。
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生气吗。
“明天我想吃糖葫芦。”宋矜没头没尾地说。
“好,给你买。”罗雁声一口答应下来。
“李文克不爱吃,买给他浪费。”
“好,只给你买。”
第二天,罗雁声兼职回到学校,在门口买了一串糖葫芦,高高兴兴走进了学校。
兼职三四天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早起。
揣着糖葫芦来到九班门口,阳台几个学生照常和罗雁声打招呼。
“又来找宋矜啊?”
罗雁声毫不避讳,“是啊。”
他走到大开的后门边,“宋矜!”
宋矜听见声音,放下手里的笔朝他走了过来。
“给。”罗雁声把糖葫芦塞给他。
李文克听见动静伸了颗脑袋过来,在罗雁声身上瞄了半天,发现他只买了一串,“罗哥,今天没我的啊?”
罗雁声扫了他一眼,“你不是不爱吃吗?”
李文克:“?”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爱吃了?
宋矜似乎不想让他开口,先对罗雁声说:“你去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没事,我不累。今天陈扬替我一天,中午我陪你去收拾东西。”
“宋矜,你真要回家住啊?”李文克被转移了注意力。
宋矜没理他,跟罗雁声说:“我东西不多,一个人可以,你先去休息。”
罗雁声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去搬东西,接崽崽回家欸,必须得有一点仪式感,“没关系,我先走了,中午在宿舍楼下等你。”
宋矜无奈地点了下头,“嗯。”
李文克:“?”
跟我说句话你们能死是吧?当我这个大活人不存在吗?
看着罗雁声离开,宋矜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文克跟在他后面,本以为他会把糖葫芦扔给自己,结果只看到他把糖葫芦放进了自己的抽屉。
“宋矜你不吃给我呗,我正好有点饿了。”
李文克坐在椅子上,转身朝宋矜摊出手掌来。
宋矜冷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没说我不吃。”
“你昨天不是不吃吗?”李文克皱起脸。
“今天想吃。”
“……”
他真的是越来越搞不懂宋矜的想法了。
下午放学后,罗雁声跟陈扬打了声招呼,就陪宋矜搬东西去了。
宋矜的东西的确不多,当罗雁声进宿舍的时候,他早就把自己的东西用纸箱封好了,压根没用到罗雁声。
坐小三轮回到家里,罗雁声脚不沾地,自己又跑去附近的菜市场,准备给宋矜煮一顿好吃的。
正吃着饭,听见隔壁院子里传来一声大骂:“这个月水费这么高?怎么不去抢啊!”
“平时让你们节约用水节约用水不听,自己拿去看看,一百九十块?!你家开公司还是有矿场啊?经得起这么折腾?”
“你一天天跑个破三轮有什么用?赚得来多少钱?让你出去打工你不去,一天天游手好闲婆娘都娶不到……”
到了一月一度缴水费的时候,隔壁婶子操着尖嗓子破口大骂。
街坊邻居差不多听习惯了,她家但凡有点不对,儿子老公都得挨骂。这女人泼辣得很,你回一句她骂你十句,每当这时候父子俩就黑着脸去外头闲逛,等女人骂完了才回来。
罗雁声听得噗嗤一笑,“我要是他爷俩,情愿天天在外面跑三轮也不回家。”
宋矜听后笑了笑,夹了块鱼肉到自己碗里,仔仔细细剔完鱼刺,又夹到罗雁声碗里。
罗雁声听得“咯咯”发笑,回头看见碗里多了块鱼肉,一筷子就送进嘴里。
“慢点儿吃,卡着怎么办。”
“你不是都剔了吗。”
宋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要是没剔干净呢?”
罗雁声破罐子破摔道:“那就卡死我呗……咳咳……”
话还没说完,罗雁声突然低头狂咳起来,一张脸咳成猪肝色。
“罗雁声?”宋矜脸色一变,立刻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让我看看!”
罗雁声咳着咳着变成了狂笑,宋矜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唇一抿,什么话也没说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头继续剔鱼刺。
罗眼神见他没什么反应,“你不生气?”
“幼稚。”
“幼稚?我一个成年人我幼稚?”罗雁声忿忿不平地指了指自己,“你胡说……唔……”
罗雁声正说着,宋矜突然把剔好的鱼肉塞进他嘴里。
“唔唔……唔唔唔……”
罗雁声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居然说他幼稚?你区区一个未成年居然说我这个成年人幼稚,简直没有天理!
大概是嫌他吵,宋矜捏住他的下巴,帮他把嘴合上,“我没说你幼稚,好好吃饭。”
听他这么说,罗雁声志得意满地嚼起了鱼肉。他两腮鼓鼓的,嘴角有点油光,刚才狂咳的原因脸颊泛着红,傻里傻气的。
听到隔壁婶子还在骂,他又忍不住偷笑,像个坏小子。
“你要实在娶不到婆娘,你就学人罗雁声,当个上门女婿,婆娘在外面吃喝玩乐几年不见人,还替人看家、守着儿子,他再没用好歹也不是一个人,你瞅瞅你自己,人到中年了身边连个女的都没有,整天邋里邋遢……”
婶子骂着骂着又扯到了罗雁声身上。
罗雁声丝毫不在意,一边津津有味吃着饭,一边对宋矜说:“看到没?你要多跟我学习,她骂就让她骂,骂她能怎么的?能吃我两块儿肉吗?不能吧。”
宋矜静静听他吹,继续给他剔鱼刺。
小时候罗雁声喜欢吃鱼,但酒鬼老爹不给买。当他赚了第一笔钱想买鱼吃的时候,酒鬼老爹告诉他“成年以后才可以自己做决定”,就把他赚得钱全拿去买酒。
所以,对罗雁声来说鱼是怎么也吃不腻的。
“只有像我这么成熟的男人,才能对各种辱骂诋毁都面不改色。”
宋矜无奈地笑了笑,给他抽了张卫生纸,说:“小心呛着。”
罗雁声摆了下手,“小孩子才会呛着……咳!”
宋矜:“……”
这回不是装的,是真呛着了。
宋矜憋笑给他倒了杯茶,罗雁声一口喝了下去。
“妈,你别成天念叨罗雁声了行不行?烦都烦死了。他虽然没啥用,他也没这么天天念叨他家宋矜啊。”蹬三轮的小哥稳不住了,开口埋怨道。
女人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你是说我不如罗雁声?!他家宋矜念叨有用吗?脑子奇奇怪怪,每天冷着个脸跟谁欠他钱似的,谁摊上他谁倒霉……”
罗雁声“咚”地一声把茶杯放下,对面宋矜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嗯?宽以待人是吗。”
罗雁声瘪嘴,“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是成年人,我跟你不一样。”
说完,他拖着椅子来到围墙下边:
“你骂人不带我家宋矜你嘴痒是吧?”
“我家宋矜怎么说也比你儿子好吧?在学校追他的女生能排好几米……不,十几米长!”
“哪像你家儿子啊,人都奔三还娶不着媳妇儿!”
女人一听更是不得了,隔着围栏跟他对骂起来:
“放你娘的屁!就他?顶多以后跟你一样,当个上门女婿,给别人养儿子!”
罗雁声一脚踩在椅子上,“那也比你儿子强,他至少能娶媳妇儿吧?你儿子娶不着媳妇儿都得怪你那张破嘴,这方圆几百米每家每户起床都得靠你啊,那鸡打鸣还没你准时呢!”
两人骂了足足半个小时,外面看热闹的邻居搬着小板凳坐了两排,一边嗑瓜子一边分析今天谁吵赢了。
罗雁声虽然不爱干这种丢脸的事儿,但从小受他老爸的耳濡目染,骂起人来就没输过。
宋矜习惯了这种画面,就当让罗雁声消消食儿。他去把厨房收拾了一通,回来看见罗雁声还在跟隔壁婶子吵,估计肚子里那点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了,就连拖带拽地把人推进了卫生间洗澡。
婶子也骂累了,不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回头我就给水表拨两圈,我气死她。”
洗完澡走出浴室,罗雁声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你有这么狠心?”宋矜淡淡反问,随后拿着换洗衣物洗澡去了。
那至少也得给她转一圈!让她再骂我家宋矜!
徬晚吹着点小风,罗雁声折腾一天也累了。
他带着疲乏之意,躺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晾头发,晾着晾着就睡着了。
宋矜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一眼便看到酣然入睡的罗雁声。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毫无防备地躺在凉椅上,圆领领口被他不安分的姿势睡到了一边,露出一条完整的锁骨,和半边雪白的肩膀。
客厅金黄的灯光洒在他的头顶上,在他坦露的胸膛铺上一层诱人的金辉。
他把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撩在头顶上,头靠着椅背歪向一边,睡得太沉了,嘴微微张着,胸腔一起一伏。纤细的手臂随意搭在扶手上,双腿一条侧弯着、一条大咧咧伸在外面。
一条宽大的短裤根本架不住他这么折腾,已经褪到了大腿上,从裤腿剩余的空隙往里延伸,不难想象那里面是什么风景。
刚才吵了半个多小时,嘴唇干涩不已,在迷迷糊糊熟睡中,罗雁声舌尖探出来,抿湿了唇瓣。
夜晚吹来的风,带着一股燥意。
宋矜眼神沉得要命,咽下喉头的一点干涸,擦拭头发的动作轻了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罗雁声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没有丝毫防备的他。
一道阴影打在罗雁声身上,可他实在睡得太熟了。白天起得早,又消耗了这么多精力,再加上徬晚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他依旧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宋矜鬼使神差地俯下身,一点一点向罗雁声靠近。
发梢的水珠不小心滴落在他的锁骨上。
宋矜眼睁睁地看着透明的水珠,滑进了罗雁声紧致的胸膛。
滑向了那片未知禁地,浸湿了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来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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