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元阁这边谁都不肯退让,那边泥鳅已经找到了雍亲王。
“奴才给王爷磕头,”泥鳅一见到雍亲王,不由分说先跪下去砰砰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被吵了一天,雍亲王怒气正盛,看见泥鳅,想到世子对他动手的事,怒火腾地一下,再次燃了起来。
“不在那看着那个逆子,过来干什么?”
泥鳅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容奴才把话说完,实在是世子被欺负狠了,这么多年,天天被人惦记着世子位,时不时有人过去虐待世子。”
“明着不敢让世子身上带伤,可是暗中没少使坏。”
“世子好不容易好了一些,被人一刺激,又傻的更厉害了。”
“求王爷明察,”他担心王爷不信,嚯的撕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细皮嫩肉的皮肤上全都是鞭伤和烫伤。
“奴才这一身伤就是铁证。”
“他们看见奴才忠心,就特意把奴才赶去做苦工,不是鞭打就是辱骂。”
“要不是世子妃来了,将奴才唤了回去,还不知道要被人折磨到什么时候。”
雍亲王现在谁的话都不信。
可泥鳅那一身伤是骗不了人的。
想当年,泥鳅还是王妃在的时候,亲自挑给世子的。
就因为泥鳅激灵,忠心,一心一意的护着世子。
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一直被人虐待。
难怪世子越来越不喜欢他这个父王。
成了亲连杯茶都不肯敬。
原来根在这呢儿。
“谁给你打的,又是谁指使的?”雍亲王脸色一沉,不怒自威。
泥鳅磕头如捣蒜:“打人的都是府里的管家,有时候是赵管家带人,有时候是郑夫人那边的嬷嬷带人,还有三小姐……”
他顿了一下,忽然改口道:“王爷,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三小姐带人去了紫元阁,不知道还要出什么乱子。”
“世子现在病的严重,万一……”
“来人,”雍亲王忽然唤人,,传本王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不准从紫元阁放走一个人。”
“少了一个,我拿你试问!”
如境领了令,赶紧往紫元阁传令去了。
泥鳅顿了一下,给王爷磕了个头,也爬起来追了上去。
带人围住紫元阁的侍卫长姓李,年仅二十岁。
王爷下令,让他看住了世子妃和世子。
只要这俩人没事,别的事情也不在他职责范围。
此刻他就站在门口,挺胸而立……的看热闹。
没想到看起来娇娇软软的世子妃,明明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竟然这么有气势。
连一向横行霸道的三小姐都被她给降服住了。
心里不禁有几分敬佩。
王爷这边派人来了,秦泽悦很快听到了风声,“三小姐,王爷那边来人了,咱们快走吧。”
她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秀儿,抬手一挥:“我们走。”
赵旖然笑眯眯的看着她:“慢走,不送。”
秦泽悦带着十几个人呼啦啦的出了紫元阁,正巧碰见如境。
她满脸不悦的扫了对方一眼,站在一旁,想听听父王到底怎么说。
如境拂尘一扫,等李侍卫长行礼完毕,宣布道:“王爷有命,从现在开始,不准从紫元阁放走一个人。”
“少了一个,我拿你试问!”
李侍卫不敢有丝毫怠慢:“是,末将领命。”
一个都不准放走,那肯定包括秀儿了。
秦泽悦气的脸色发黑,怒视着紫元阁里的人。
赵旖然故意气她,冲她勾了勾手指:“还要不要进来把人带走啊?”
秦泽悦压着怒火,问如境:“父王只说不能带走紫元阁的人?”
如境仔细想了一下,点头:“是这个意思。”
秦泽悦冷笑一声,忽然从侍卫的腰间抽走一把剑:“那父王可没说不准杀了这个小贱人!”
语毕,她手握长剑,径自冲进了紫元阁。
秦泽御一直站在人群后边,像被万千姹紫嫣红遮挡住的一颗名贵药草。
看见秦泽悦过来,他轻轻的往前挪了两步,正好挡住了秦泽悦的剑锋。
秦泽悦脚步一顿。
冷冷的剑锋也在顷刻间收了回来。
有秦泽御挡在前边,她就算再冲动,也不敢动手杀人。
秦泽悦现在也算明白了,在他们王府,秦泽御就算杀了人,父王也只会责备那人不长眼,故意往人家刀口上撞。
而谁要伤了秦泽御半点,轻则动刑,重则小命不保。
“让开!”秦泽悦不甘心的喝道。
秦泽御手握□□,缓缓抬了起来。
秦泽悦:“……”
“今天就饶了你的小命,我这就去找父王。”
她负气扔下长剑,转身往外跑去。
赵旖然却不打算就这么让她走掉:“李侍卫长,拦住她。”
秦泽悦跑到门口,随着赵旖然的声音落下,刷刷两把刀拦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秦泽悦不悦的扫了两个侍卫一眼:“你们想干什么?”
此刻她心里充满了委屈:“连你们也想欺负我?”
李侍卫长从旁边走了过来,两手一拱,虽然说着充满歉意的话,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对不起了,三小姐,王爷命令,从刚才开始,紫元阁不准放走一个。”
秦泽悦:“……不是,你什么意思?”
李侍卫长面无表情的说道:“意思就是您现在不能离开紫元阁。”
秦泽悦:“可我不是紫元阁的人。”
李侍卫长:“末将只是奉命行事,王爷有命,紫元阁里的一切人等,不准放走一个。”
秦泽悦没想到自己进个紫元阁,就出不去了:“放肆,父王的意思很明白,是紫元阁的人不准出去,可不包括我。”
李侍卫长:“那请三小姐等末将请示过王爷再说吧。”
语毕他回头命令身边的两名侍卫:“送三小姐回去,从现在开始,紫元阁只准进,不准出,跑了一个,我拿你们试问!”
秦泽悦:“……”
看到秦泽悦吃瘪,赵旖然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哎,我就说这热闹不能轻易凑啊,容易引火上身。”
“你一个人留在紫元阁没什么,可是我们紫元阁穷啊,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喂那些阿猫阿狗呢!”
“你!”秦泽悦看见赵旖然小人得志的摸样,气的直跳脚。
可偏生李侍卫长不买她的帐。
赵旖然偏要气她:“李侍卫长,您是王爷最得力的将军,可一定要一视同仁哦!”
李侍卫长身穿铠甲,两手抱拳,铿锵有力:“末将明白。”
赵旖然满意了,小手一挥,带着众人回去了:“好了,这里交给李侍卫,大家休息去吧。”
秦泽悦眼睁睁的的人各归各位,连秀儿都被带走了,她白来一趟,还把自己陷在了这里,又气又怒。
偏生李侍卫不让她走。
这些侍卫都是王爷的亲兵,除了王爷的手谕,谁的帐都不买。
秦泽悦只能冲着自己的佣人发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找我娘啊!”
茗琴不敢耽搁,一路跑去了宁兰苑。
“世子妃,”徐嬷嬷不理解赵旖然的做法,回房的路上,小心道,“把三小姐留下来,是不是……太冒险了?”
总觉得三小姐是个定时炸弹,留在紫元阁里不安全。
赵旖然却浑不在意:“放心好了,总归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
她亲自把秀儿送回了卧室,又从碧羽手里拿过了皮鞭,递给秀儿:“这个你且拿着,如果想报仇,等半夜三更时分,我过来找你。”
秀儿看见皮鞭,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满眼惊恐的看着皮鞭,这个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撕开它皮肤的刑具,只是看到,就让她心生惧意。
赵旖然把皮鞭往她面前送了送:“我知道,这东西能伤人。”
“但也能保护自己。”
“之前有人用她打了你多少次,今晚我们就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秀儿终于明白赵旖然什么意思了。
但她还是不敢接皮鞭,只是用那双小鹿似得眼睛看着赵旖然,眼里氲满了水汽。
赵旖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别怕,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
“不管是谁,只要敢动我们一下,都要双倍的讨回来。”
秀儿:“……”
真的可以吗?
她从七岁开始被关进了贤淑院,自此之后一直被秦泽悦欺负。
轻则辱骂,重则虐打。
可以说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留有秦泽悦打过她的记忆。
她想过有一天母亲会回来找她。
也想过有一天,她的生父会过来救她。
甚至还想过有一天会脱离苦海。
但从来没想过,她也可以打回来。
让秦泽悦跪在她的脚下求饶。
这……
真的可以吗?
赵旖然又将鞭子往前送了送:“握住它,今晚我们就去报仇。”
秀儿咬住嘴唇,一双眼睛慢慢染上一股仇恨的光,然后她忽然出手,快速的握住了皮鞭。
“今晚……打回来。”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赵旖然用力点头:“对,我们打回来。”
为什么会选择半夜呢?
实在是因为秀儿的身体太弱了,秦泽悦太强了。
就这么让她拿着鞭子,只怕也打不过秦泽悦。
只有花点心思才能慢慢打开秀儿的心结。
今晚一战至关重要,她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秦泽御不知道赵旖然要干什么,在旁边急的跳脚。
“夫人啊,你们要做什么,我也要去。”
赵旖然笑眯眯的拉住他的手,安抚道:“夫君是我们紫元阁顶梁柱呢,当然得要夫君出面了。”
“到时候保证有好戏看。”
她安抚完了秦泽御,吩咐碧羽:“碧羽你去后厨吩咐一声,做点好吃的,让大家都吃饱了,早点休息,一会儿有热闹要看呢。”
看赵旖然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场大戏要演。
碧羽笑眯眯的答应完,往后厨去了。
赵旖然又嘱咐了一遍紫莹,让她照顾好秀儿。
担心秦泽悦闯进来,又多拨了四个丫头守在秀儿身边。
一切都万无一失了,她才拉着秦泽御回屋休息。
深秋十分,天气已经十分清凉。
尤其夜幕降临后,冷风一刮,那叫一个透心凉。
秦泽悦好美,本来穿的就不多,在这阴冷潮湿的夜晚,冻得鼻涕泡泡都快出来了。
赵旖然是将近中午的时候被王爷带回来的。
秦泽悦在那之前就等着看热闹。
之后事情发展的太快,她根本没找到时间休息。
所以说,她只在今早喝了一碗米粥外,再没吃过东西。
此刻她又饿又冷,无处安身也找不到吃的,只能抱着胳膊不停的在院子里踱步。
偏生院里还飘出一股股牛肉的浓香味,这让她备受折磨。
赵旖然和秦泽御都累了,便在卧室里用了餐。
秀儿也没出房间,她喝了一碗紫莹特意给她炖的滋补参粥,之后便躺在床上休息。
世子妃让她今晚报仇,她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但总觉得虚的很。
可能是这么多年被人虐待的关系,忽然萌生了希望,总有那么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不知道娘亲现在哪里,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泥鳅带着众人在后厨吃饭。
他刚才请示过世子妃,已经把详细的计划告诉了大家,并让大家按计划行事。
这会咬了两口牛肉,想到院里的三小姐,便端着碗出去了。
“奴才给三小姐请安,”泥鳅抱着碗,蹲在屋檐下,笑嘻嘻的看着秦泽悦。
秦泽悦使劲瞪了他一眼,讥讽道:“吃个牛肉而已,你这种人,也就只配吃这种垃圾。”
泥鳅也不恼,他故意大口嚼了两下,感叹道:“真香。”
“三小姐不稀罕我们这种下人吃的东西,没事,我就喜欢。”
牛肉哪里是下人吃的东西。
别说下人,就是普通人家一年也吃不起一顿牛肉啊。
秦泽悦不过就说说气话。
谁让她吃不到呢。
泥鳅怎么能看不出秦泽悦的心思。
他笑嘻嘻的说道:“不过万三小姐万一饿狠了,又觉得我们这牛肉好吃了,到时候,泥鳅肯定不会嘲笑你。”
秦泽悦气呼呼的骂道:“谁要吃你那破牛肉,跪着求我都没用。”
泥鳅丝毫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我劝三小姐也别太大意了。”
“我们世子妃这人呢,心肠歹毒着呢。”
“前个赵嬷嬷开始死鸭子嘴比谁都硬,可结果呢,大瓮底下的火一烧,她说的比谁都快。”
秦泽悦:“……”
“她敢对我动刑!”
“我可是父王最宠爱的女儿。”
泥鳅:“谁说不是呢。”
“不过您克扣我们紫元阁的月利人尽皆知,我们紫元阁穷的很,管不起您一顿也是真。”
都讹了她五万两银子了,还哭穷。
秦泽悦怒道:“那五万两银子被你们吃了?”
泥鳅:“这您话说的,世子身体不好,那得用世上最名贵的药材养着,五万两和流水似得就没了。”
“要不是说您太冲动呢,本来世子也好些了,被您一鞭子……
“得,这不又重了。”
泥鳅一边吃一边说,转眼一碗牛肉泡饭就见底了。
他把最后一滴汤喝了,还吧唧吧唧嘴:“真好吃,这厨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秦泽悦心里生气,但眼看着香喷喷的牛肉被人吃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如果平时看泥鳅吧唧嘴,她能恶心吐。
但今天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甚至还有些想吃。
意识到自己的状况,秦泽悦冲着泥鳅呸了两口:“没见过世面的王八羔子,连吃个牛肉都这么促狭,出息!”
秦泽悦抱着胳膊坐到秋千上去。
冷风一吹,她细瘦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的往一起蜷缩,心里对赵旖然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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