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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the ninetieth-first……


    [the ninetieth-first day]-


    岑景在这瞬间很想“弄死”她。


    但他又有点舍不得。


    越清舒伸手握住, 手指在尖端轻捻慢挑那跳动着不断膨胀的热感。


    岑景伸手覆盖住她的手掌。


    “还会用吗?”


    越清舒嗤笑,“当然会。”


    她倒没有技巧生疏到这种程度,只是的确好久没用, 她的动作不算熟练,但最后还是顺利套上。


    越清舒没有说现在开始, 也没有做好准备, 岑景摁着她的肩膀, 把她撞得一瞬间失声。


    熟悉的感觉和滋味回到这方寸之间。


    越清舒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变烫了, 就像是快要到燃烧的沸点。


    他甚至没怎么动。


    越清舒掀起眼帘,看向覆盖在自己上方的岑景, 他的眉心皱着。


    狭小的空间不利于作弄。


    岑景用手指塞满她的唇口, 他垂眼看着她, 嗓音低哑又性感。


    他死死地掐住她的一切, 手指弯曲,压紧力道。


    “和别人做过吗?”


    “那个荷兰人?”


    越清舒其实不想撒谎, 她觉得没必要, 只是她也不正面回答, 反而是问他。


    “这很重要吗?”她破碎着问, “你又不在乎我是不是…”


    越清舒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


    她对自己没有贞操锁, 不在乎这些细节, 虽然是自己玩成那样的, 但岑景误会她有过别的性.伴侣, 她也不介意。


    而且岑景还自己表达过不在乎。


    怎么现在又在乎了呢?


    越清舒的话没说完,下一秒, 她的唇就被堵住了,岑景先是低头吻她,堵住她的嘴。


    但越清舒呜呜咽咽一阵, 咬他的舌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吻中蔓延。


    血腥味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味道。


    越清舒尝到自己咬破他嘴角的滋味。


    岑景发现只是接吻无法堵住她的唇,他抬手,将三只手指都抵了进去。


    他故意不让她说话。


    “越清舒。”


    “回答我,你们做过没?”


    越清舒根本没办法回答,被他堵得没有任何可以回答的空间,他故意问,却又故意让她无法回答。


    到底是谁在惧怕这个问题的答案?t


    车内的气息变得更加凌乱、混杂着爱恨和醋意,即便是微小的动作幅度,也让人感觉微妙。


    越清舒感觉到他复杂心绪,却什么都不解释。


    只是在漆黑的环境里,伸手勾着他的颈,在他耳畔轻轻吐息,她简直就是故意。


    “重要吗?”


    “现在不是在跟你么?”


    这一刻她是属于他的。


    岑景知道越清舒的某些过往他无权干涉,但这个无权、没有身份、没有理由的醋吃起来最酸。


    越清舒轻笑,“而且,还是你让我最舒服。”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人误会。


    岑景被她惹怒,抽离后摘掉束缚。


    这份愠怒中,包含着他的嫉妒心、酸意和久别重逢后再次尝到她味道的失控。


    越清舒本来还在笑,享受着这场沉沦,却突然感觉一阵猛烈的进攻。


    并且——


    带着完全陌生的触感。


    那种强烈的摩擦感让她差点脑子彻底混沌,差点什么都忘了,但她的理智还是有一瞬间存在。


    越清舒咬着他的肩膀,想要推开他,又被岑景摁回去。


    ……不可以,不可以。


    他们至少不应该这样。


    但随后传来的感觉让越清舒觉得,什么都完蛋了。


    太舒服了。


    她抽不开的。


    她在这件事上对岑景有瘾。


    根本不可能完全保持冷静。


    越清舒明知道这是不可以的,但却有些反抗不动,她想,反正自己跟岑景都已经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再多一点也无妨。


    一次两次没关系的。


    岑景看穿她的顾虑,没有马上解释,只是掐着她的脖子,带着狠意。


    “弄进去。”


    “让你怀我的孩子,哪儿也不许去。”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如果有一个让她不离开的办法,那一定是让她拥有他的骨血。


    越清舒一边略微失神,一边说:“不会有的。”


    岑景更用力了些。


    她说,“我会吃药的。”


    岑景看着她,很久很久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继续,车内只剩下了两人接吻交互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景抱她上楼。


    越清舒躺在他怀里,被他的风衣罩着,岑景依旧没有回应,越清舒伸手去拿手机。


    她准备点个外卖送药过来。


    两人刚进屋,团子就蹦蹦跳跳地过来了,面对着两年没见的人,小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家里很久没有陌生人来过了。


    团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两人都看到它的动作。


    越清舒睨着它,心里其实也酸巴巴的。


    毕竟她喜欢的小猫不认识她了。


    岑景说她:“太久没回来,团子都不认识你了。”


    越清舒不说话。


    “你走之前给它好好告别了吗?”岑景知道她有,但他一定要问。


    越清舒离开那天的录像回放。


    这些年,他看了很多次。


    岑景不是一个喜欢记录的人,出门也不喜欢拍照,可在她离开后。


    他开始发现,记录是有意义的。


    如果当初他们有更多留下来的影像,这两年他不至于只能看着一张曝光过度的合照和那模糊的监控影像。


    “我给它放了很多吃的,还送了玩具。”越清舒说,“但猫猫的记忆力本来就不好,我不怪它。”


    话音刚落,团子似乎认出她,过来嗅了嗅,在岑景腿边蹭。


    又到了小猫掉毛的季节,团子一蹭他的裤腿,衣服上就全部沾着猫毛了。


    岑景垂眸看到越清舒在买药。


    他终于在她下单前制止她。


    “不用买。”岑景忽然说。


    “不买?”越清舒有些发笑,“你刚才可是实实在在、完全留在里面了。”


    她感觉到了那股热流。


    “我吃过药了。”岑景冷静地告诉她,“你不会怀孕。”


    越清舒不信。


    可当他们回到房间,她看到岑景床头放置的、拆封过的药品。


    这种药不管是男人用还是女人用,副作用都很大。


    岑景带她去洗澡,他用手帮她试水温,神色依旧,仿佛还是那个高傲又理智的他。


    但话语却不是。


    “你跟我说想试试不戴的感觉,但又不想怀孕。”


    那是她两年前说过的话。


    她对岑景的确是——


    越接触想要的越多,人类的好奇心是无底洞,她是真的好奇,也真的想试试。


    只是分开前,他们都没有真的那样做过。


    “不可能让你吃药。”岑景说着,觉得有些好笑。


    他以为他们爱得深刻。


    本来只是在床上说的话,不用那么在乎。


    但他在乎了。


    甚至咨询了去结扎的手术,她不想要孩子,他可以做好措施,她想要什么,他就满足她。


    但后来。


    岑景选择了自己吃药。


    没什么别的原因,他就是偶尔也喜欢虐一下自己,人类就是这样,喜欢伤害自己。


    越清舒的确有一瞬间愣怔和复杂的心绪,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只是安静地清洗。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准备去对面的次卧。


    “我的衣服都还在吗?”越清舒问他。


    “在。”岑景看穿她的意图,“都挪到了我的房间。”


    她抬头看他,冷静又疏离:“我过去睡。”


    “睡这边。”岑景的语气也平静。


    争吵和疯狂结束后,回到该回到的位置和身份,他们之间只剩下了平淡的对话。


    “我不习惯跟人一起睡。”越清舒说,“会失眠。”


    岑景看着她,忽然点了支烟,语气淡淡的述说:“是吗?”


    越清舒没回答。


    “因为你不在,我已经失眠两年了。”岑景说,“我们之间今晚注定有个人要失眠。”


    越清舒依旧不留情面,“你这是道德绑架。”


    岑景那支烟没怎么抽,他只是点燃后夹在手指间,任由着它自由燃烧。


    烟灰下坠,落入烟灰缸中。


    他不再回答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忽然问她:“就这一次还是继续?”


    越清舒背对着他,在衣柜里拿出睡衣换上。


    “我其实很想说没有下次。”越清舒说,“但我跟你不一样,我说话没那么绝对。”


    她对他的触碰依旧感觉到颤抖。


    她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心思。


    所以不会给出当初的岑景同样的说辞。


    但主动权毕竟在她手上,越清舒说:“看我心情吧。”


    刚回来,很多事情不确定。


    这句话说完,越清舒的衣服也换好,她起身走过去,当着岑景的面把他吃过的药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是很舒服。”


    “但试过这一次也就够了。”


    越清舒转身过来,顺势坐在他的腿上,面对面的,她忽然伸手捧起他的脸。


    “你也不许吃这个了。”越清舒说。


    岑景与她对视着,随后摁熄手里的烟,伸手去搂她的腰,跟她接吻。


    刚灭下去的气氛,又有些被带起来。


    但越清舒想把话说完,她仰着头,感觉到岑景在咬她的脖子。


    她声音碎碎的。


    “岑景。”


    “我不需要你伤害自己来表达你对我的纵容。”


    “我是说过想试试,但我也跟你说过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是有报复心,但那只是感情上的。


    她想要的,不过是让他心脏刺痛的一瞬间,她并不想岑景伤害他自己的身体。


    岑景轻笑,带着几分愚弄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关心?”


    越清舒的声音是软的。


    “因为爱过啊。”


    真正动过心的人,会希望对方好的。


    岑景手上的动作倏然停顿。


    他知道,自己对越清舒的心动不是因为她爱他,所以他必须要回应。


    其实仅仅因为,她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值得被人爱的人。


    她再怎么在他面前耍心机、故意报复、伪装成一个浑身是刺的坏女孩。


    岑景也知道。


    越清舒就是这样一个拥有清澈干净底色的人。


    他有些心软,没有强留她睡在一起,反正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两年。


    所以岑景只是亲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安静的晚安吻。


    “去睡吧,乖宝宝。”


    第92章 [the ninetieth-secon……


    [the ninetieth-second day]-


    许久没有听到的柔软称呼。


    在温存之后出现, 总会让人产生几分真假的恍惚。


    但越清舒不在乎这里面的真真假假,只是起身准备过去休息,她又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药。


    越清舒背对着他, 没带什么情绪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岑景没瞒着她,“从你回来的两个月前。”


    这种长效药都是提前两个月左右开始吃, 大概两个月后起效果, 起效后可以维持一阵时间。


    越清舒不再强调让他不要继续这件事, 而是发现另一个问题。


    她站在门口, 淡淡回眸。


    “你算好了我回来的时间,是吗?”


    岑景知道她的一切。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问她, 但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t之下, 要查到一个人的信息不难。


    更何况, 他还跟周为有密切联系, 随便一问就能问出来。


    岑景没否认。


    他知道越清舒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这两年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撕日历。


    当初没有追得那么深, 也是因为——


    他知道, 她会回来的。


    他可以给她两年的自由, 让她出去散心, 甚至让她出去接触别的男人。


    虽然当时岑景整个人都几乎被占有欲和嫉妒心控制。


    但他还是选择尊重她。


    越清舒觉得有点好笑, 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边上, 她抱着手, 微微挑眉。


    “看来你也很确定, 我回来以后一定还会跟你睡。”


    岑景否认:“没有那么确定。”


    越清舒从鼻息间溢出一声笑,气息落在刚缠绵过后的暧昧空气中。


    岑景看着她。


    “但我的确做好了引诱你的准备。”


    如果她什么都不给他, 他会用自己的手段,总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做点什么的。


    这很符合岑景这个运筹帷幄的商人的习惯。


    道理都是那么个道理。


    但——


    “你一定会想要的。”岑景很了解她在这方面的需求,“如果我提前告诉你可以不戴套做一次, 你会拒绝吗?”


    越清舒也算坦荡,耸了耸肩:“不会。”


    她的确拒绝不了这个。


    三两句话说完,越清舒实在有些累了,转身回去对面的房间休息。


    刚上床就感觉到一股柔软、阳光晒过的味道。


    虽然这个房间长时间没住人,但很明显,岑景有叫阿姨更换干净的床上用品。


    纯棉的被套要多洗几次才会更加柔软、好睡。


    岑景家新东西多,他经常都是什么都换新的,但越清舒有一次抱着他软乎乎的被子说。


    “被子不能用太新的,太新的不太软和。”


    “就是要睡过、洗过几次以后才会是最舒服的感觉。”


    越清舒在睡觉这件事上有些吹毛求疵,她不是一个睡眠质量很好的人,所以对这些更为挑剔。


    她是一个偶尔会想起某些让人难过的小事的人。


    倒不是想到岑景。


    而是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家和童年。


    睡不好会让人更容易陷入难过的情绪。


    越清舒不想让自己难过。


    她摸着这柔软的被子,随后钻了进去。


    刚换上的这个被单,明显是用过两次,刚刚好的柔度。


    …


    这一晚,越清舒意外地没有挑床,也意外没有失眠。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毕竟很久没有来他这里了,也很久没有住这个房间。


    没想到躺进去以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敲晕了一样,就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她就那样睡了过去。


    岑景说的那句话不是假。


    他们俩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失眠。


    深夜。


    岑景处理完手头剩余的工作,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原本应该直接回房间。


    但他却一个侧身,手握着次卧的门把手。


    没有犹豫太久,他轻声推门进去。


    越清舒睡觉的时候会下意识蜷成一团,这是一种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以前他抱着她睡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很小只地蜷在他的怀里。


    她今晚的睡眠情况看起来不错。


    岑景在床边缓缓蹲下,单膝跪在地上,听到越清舒的呼吸均匀又平缓。


    他的小鸟。


    回到他的手心吧。


    岑景没有打扰她休息,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如此坚定地想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中。


    思念的人就在眼前。


    却没有任何能抓住她的实感。


    即便几个小时前,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留在了她的身体里,燃烧那熟悉的爱.欲。


    但欲望消散后,什么都是虚无的。


    岑景以为那种空洞感不会再有更猛烈的时刻。


    以为她毫不留情消失的时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空无的时刻。


    没想到,现在看到她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自己的面前,那种空洞感竟更为明显了。


    人最怕的不是看不见。


    最怕的是看得见但触碰不了-


    越清舒睡得很好。


    她印象中自己好像都没有做梦。


    只是清晨醒来的时候,莫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间有些奇怪的温度尚存。


    她抬手,嗅了一下手指间的味道。


    很像岑景身上的味道。


    难道他来过?毕竟她晚上睡觉是不锁门的。


    但越清舒没有任何记忆,只是看着被整理得很好的被角,似乎有人帮她盖过被子。


    她睡觉不算特别老实,这一点越清舒自己很清楚。


    所以她经常睡醒一看被子,乱七八糟、歪来歪去,甚至有时候还会横竖颠倒。


    但今天却盖得很好。


    心中略有些猜想,越清舒没有细想深究,只是先起床洗漱,结束后下楼。


    刚出去,团子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它恍惚了一整晚,这会儿反应过来是她,团子用熟悉的姿势和动作在越清舒面前伸懒腰。


    团子是一只很有心机的小猫。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它知道岑景不太会给她吃小零食,所以在岑景庙前张牙舞爪哇哇哇,知道越清舒会纵容它一点。


    毕竟——


    这个姐姐没有来得那么勤,每次来都是要给她加餐的!


    所以团子一看到越清舒就变成黏黏糊糊的小夹子,夹着个嗓子对她狂蹭。


    越清舒弯腰把它抱起来,继续下楼,路过厨房看到在准备早饭的岑景。


    “团子的零食在哪里?”她问他,就像是第一次来,不熟悉的模样。


    “老地方。”岑景低头控这火,“家里什么都没变过。”


    什么都没变。


    连人都没变,还是他们俩带着一只软乎乎的小猫。


    小猫不懂人类的感情。


    它也觉得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根本不知道其实什么都变了。


    越清舒了然,遵循着以前的记忆去给团子拿零食,岑景的确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他连给团子买的零食种类都没换。


    越清舒跟团子玩了一会儿,又窝在沙发上,准备先回一下消息。


    小姐妹们问她哪天聚会,昨晚刚回来还习惯吗?


    越清舒想,岂止是习惯,简直是什么都回到从前,包括她这个时间在这里等岑景做早饭。


    她回复说-


    【一切顺利。】-


    【昨晚睡得挺好的。】


    云见和沈念温两个人还没睡醒,只有勤劳的邓佩尔早早地醒来,开始跟她在群里聊天。


    【邓佩尔】:你跟岑景见面没?


    以她对岑景的了解,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会去逮捕越清舒。


    【越清舒】:^ ^


    这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邓佩尔】:。


    【邓佩尔】:你不对劲。


    【越清舒】:不止见过,已经睡过。


    【邓佩尔】:……?


    【邓佩尔】:昨晚?


    【越清舒】:嗯。


    这次邓佩尔在那边输入了很久,一大段文字发过来-


    【我就知道你俩碰面绝对是干柴烈火!根本谈不了一点纯情的东西,你俩对对方生理上的欲望也太强了吧!!


    完完全全就是生理性喜欢,这种就是…也挺难得的。


    所以这是什么镜像人生,兜兜转转,还是决定跟以前走一样的路呢?】


    越清舒抚摸着团子软乎乎的毛-


    【不一样的。】


    看似一样,其实完全不一样。


    【邓佩尔】:怎么样,爱也爱了,恨也恨了,现在打算重新开始吗?


    【越清舒】:我没想要重新开始。


    的确,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刻骨的怨,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在所有人看来。


    若是还互相喜欢,会为对方心动,再试试也未尝不可。


    邓佩尔不问她为什么,也不劝她什么,只说了一句:【没事,你自己决定,怎么样都好。】


    越清舒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或许有些一根筋。


    但她的确没什么办法。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其实是害怕被他爱着的呢?


    其实是从岑景第一次问她要不要试试。


    那一刻越清舒是想逃的,她太想回避这段感情了。


    如果是别人,她或许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人生几十年,大部分人都是过客。


    越清舒其实也觉得恋爱这件事,是过程重要,结果没那么重要。


    但唯独对于他的爱不同。


    她害怕自己太沉溺在他的爱里。


    失去别的东西不会让她痛苦,但若是让她感受过他的爱后又失去…


    原来第一次爱的人真的那么深刻和不同,原来人的一生里真的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那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越清舒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后来她吹着海风,在某个海浪拍打的瞬间,她忽然得到了答案。


    原来。


    其实她也是个胆小鬼,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因为害怕这个最期待的树结出坏果。


    所以抗拒去看结果。


    她想自己掌控结局,t想自己掌握主动权,所以一开始她就把岑景的感情踢出局了。


    越清舒总觉得喜欢他。


    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的所有刺都是用来吓跑他的,所有心机和算计都是用来刺痛他的。


    她就是,故意推开他的。


    跟邓佩尔的聊天结束,越清舒抱着团子,等到岑景过来叫她吃早餐。


    她抬眸看着他,微微偏头叫她:“岑景。”


    岑景也垂眼看她,听着她那几分熟悉的、安静的述说语气。


    “你能不能跟我一样。”


    “从现在开始学着不再喜欢我?”


    越清舒再一次故意推开他。


    岑景手上的果汁还没放下,他几乎没有犹豫,也不与她争吵。


    他是如此平静却又坚定地告诉她。


    “不能。”


    “你觉得喜欢我很累,想要不再喜欢我,我理解。”


    毕竟,谁会愚蠢地去坚守一个没有结果的人呢?


    “你清醒地做了当时正确的选择。”


    岑景倏然嗤笑一道,似是嘲讽自己,但他却没有任何内耗的情绪。


    他只是坦荡地接受了爱她这件事。


    “你就当我是那个不清醒的人。”


    越清舒看着他,手机接连着震动,感觉到有新的消息传进来,但她都没来得及看。


    岑景走到她面前。


    他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一副要亲她的样子。


    “你自己说的。”


    “我喜欢你这件事。”


    “你,管不着。”


    第93章 [the ninetieth-third……


    [the ninetieth-third day]-


    越清舒撇开了岑景捏着自己的手。


    她淡淡垂眸:“我现在不想接吻。”


    而岑景现在也没有身份和资格强迫她, 他们这样的关系,本身就是谁想要更多谁劣势。


    以前他想亲就亲,想让她听话就听话。


    但现在, 什么都得越清舒说了算。


    她抱着团子起身,没有问他可不可以, 而是直接抱着团子去吃的早餐。


    越清舒也不再纠结“他的事”, 她的确管不到这个层面上。


    今天是在岑景家吃完早饭后才走的。


    越清舒对走出去这条路不陌生, 毕竟她自己一个人走过很多次, 今天本来也是打算散步出去。


    就当是消食,顺便就着这清晨干净的空气醒醒脑子。


    岑景不是第一次送她。


    但这是第一次陪她散步慢慢走出去, 不仅是走出小区, 而是跟她一起, 从半山腰上走下去。


    下山的路她彻彻底底地走过一次。


    那次对她来说, 是逃离。


    今天算什么?


    越清舒对着一趟难以定义。


    其实难下定义的不是这段路,而是她和岑景之间的关系和感情。


    她以为他会追问, 会像昨天那样与她纠缠结果。


    但他没有。


    岑景本身就是个冷静自持的人, 短暂的失控不会改变他为人处世的底色。


    他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后把选择权交到她的手上。


    这一路都走得安静, 两人一直沉默到出小区大门, 安保人员竟然没换, 还是之前那位。


    他认出越清舒, 诧异又惊喜地同她打招呼。


    “早上好, 越女士!”


    “好久没见你回来了,旅行结束了吗?”


    好像除了她本人, 别人都把这里当成了她原本就应该回的家。


    越清舒微微颔首,也跟他问了好。


    下山那条路实在漫长又无趣,走了几步路后, 身旁的人倏地开了口。


    “你现在跟我没有任何话可说吗?”岑景问。


    越清舒虽然话比不上邓佩尔密,但也不算话少沉默不语的类型。


    她以前也会跟他分享一些有趣的小事。


    越清舒实在没有想法,“有什么好聊的?我们有代沟。”


    岑景:“……”


    越清舒继续说:“三岁一个代沟,你大我八岁,近乎三个代沟,我们聊什么能聊到一块儿去?”


    “你跟他就没有,是吗?”岑景语气中藏着一丝锋利。


    “谁?”


    “那个荷兰人。”


    越清舒不懂他为什么经常提起荷兰小哥,在船上他们俩的关系其实算不上特别密切。


    偶尔有交流,离开的时候交换了礼物。


    两人的关系甚至没有到暧昧的界限。


    她的游记里对这个男生的记录也只是一些只言片语。


    “我跟他的确没有。”越清舒说。


    岑景问得极快:“那你喜欢他?”


    越清舒觉得这就有点不可理喻了:“他有那么重要吗?”


    岑景的回答也简洁明了:“重要。”


    越清舒霎时不想再聊,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她喜欢岑景的时候,也不至于看到一个跟他有接触的女人就觉得他们俩有什么。


    越清舒不明白他这莫名的敌意,就算是吃醋也应该吃点上道的,这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他也吃醋?


    神经病。


    只有岑景觉得有些烦。


    他说话做事一向讲证据讲逻辑,但在这件事上分寸全无,因为他深知越清舒是个讨男人喜欢的女人。


    就连不了解她性格的过路人,都会因为她的面容和身材产生下流的想法。


    男人就是如此低劣肮脏。


    岑景自认为是个很挑剔的人。


    连他都不能从越清舒身上找到什么瑕疵,越清舒的性格里是有些固执己见的地方,但在岑景眼里,那些都算不上缺点。


    有棱有角才是人。


    圆润饱满的只是宠物。


    她太讨人喜欢了,别人接触她、爱上她,也是轻而易举,那些人或许比他更主动,也更懂得讨她欢心。


    岑景知道自己不擅长爱人,也知道越清舒应当被热烈地爱着,知道或许其他人会对她更好。


    可他还是经常觉得有点烦躁。


    特别是那天,他在阿根廷的港口等她下船,看到她被那人搀着,说又说笑地去逛商品大街。


    岑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嫉妒得让人发狂的滋味。


    最难受的不是醋意。


    而是他甚至没有可以吃醋的身份。


    人都是自私的,是有占有欲的。


    有些话就是说得好听,什么和平分开,各自自由。


    自私的占有欲无限扩大以后。


    岑景开始觉得什么和平、自由、洒脱,都是狗屁,他只觉得烦,觉得呼吸里噎着一口闷人的石头。


    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


    他早就对越清舒下狠手了,但他又怕吓到她,又怕伤害到她。


    复杂的爱恨交织后,就只剩下那一句,希望她过得好。


    但他绝对不祝福她跟别人幸福。


    …


    走到山脚,越清舒就不要他送了,她自己打了个车回家。


    她在买了些当季水果和糕点,回家放好行李后,还没收拾,越清舒就去隔壁敲了门。


    阿婆操着一口沪城本地话过来,问着:“侬是撒宁?”


    熟悉的沪城腔调,令人有几分怀念。


    现在还会说本地语的人很少。


    特别是年轻人,基本都用普通话交流,越清舒几乎都没听过岑景讲沪话。


    住在这楼里的街坊邻居都是好人,阿婆没有戒心,虽然没有马上得到回答,但还是直接开了门。


    门打开一个缝隙,阿婆抬眼望来的一瞬间,眼神又惊又喜,不同于她外孙的克制。


    阿婆的喜爱总是那么明晃晃地放在面前。


    “哎哟,小越回来啦?”


    越清舒看着阿婆,不知为何有些想掉眼泪,她当初走没有告诉阿婆,这件事心间一直愧疚。


    阿婆是很好的人。


    但越清舒又一直不是很敢接触得太深,毕竟她是岑景的外婆,是岑景的家人。


    她太喜欢他的家人,对斩断这段感情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人到了阿婆这个岁数,一年比一年苍老得快,仅仅是两年没见,头发都又花白了许多。


    越清舒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而阿婆只是赶紧拉起越清舒的手,左顾右看,叫她进去坐,嘴里也一直碎碎念叨着。


    “瘦了!”


    “晒黑了一些,但这样也很漂亮,健康美嘞!”


    阿婆有些激动,中间好几次本地话和普通话切换失败,绕来绕去又重新说了一遍。


    还担心越清舒嫌她这些话来回翻,跟她解释。


    越清舒温柔地笑,接过阿婆递来的茶水,说:“没关系啦,还是怪我听不太懂沪话。”


    “下次叫阿景教教你。”阿婆说起岑景来,便又问她,“你跟阿景有过联系吗?”


    越清舒觉得她问这些突然,但还是乖乖地诚实回答:“嗯,昨晚有一起吃过饭。”


    “他有跟你说什么吗?”阿婆又继续问。


    说什么?


    他们之间说的话太多,甚至不止说了话,还上了床。


    越清舒不确定阿婆心中所想,最后选择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随后她的手被阿婆牵起t来,握在手心。


    阿婆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微微皱着眉,语重心长地缓缓开口——


    “我就知道他小子会这样,从小到大就是个闷葫芦。”


    “阿景是一个行动大于言语的人,他不太会说话,也不擅长表达情绪。”


    他没什么情绪表达,这一点越清舒倒是知道。


    岑景很少有情绪起伏。


    就算有,也会很快恢复正常。


    所以他们俩吵架不说隔夜了,基本上都不会隔小时,上一秒吵架,下一秒岑景就能做出解决的姿态。


    他消化情绪的能力强,特别是负面的情绪。


    “他呢,小时候在英国,被他爸妈管着,从小就教他藏这藏那儿的,他父母那辈也都是生意人,很多情绪都不方便展露。”


    “好也是好的,毕竟那些风云莫测的官商利益场,实在不适合太过于随意表露。”


    阿婆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但也有些不好。”


    这口气叹得长,越清舒不难看出阿婆的无奈,阿婆又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抬手替她挽发。


    “我催他谈恋爱这事也是想着…他若是真有心,学学怎么爱人也好。”


    “没想到却成了他的负担。”


    “不喜欢,却也要完成我这个老婆子给的任务。”


    “小越,我是怕你误会、误解阿景,他不是一个多情且无情的孩子,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也不必难过…”


    越清舒的确因为这个有过难受的时候。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喜欢别人,怎么会不难过?


    但越清舒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继续细想,她只是惊讶于阿婆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


    阿婆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问。


    “你之前喜欢他,我看得出。”


    “小诗也跟我说过,让我多教教阿景,让他别疏于表达错过、伤害了你。”


    “但还是没来得及啊…”


    越清舒一时哽住,没有话说,只是小声唤道:“阿婆…都过去了。”


    阿婆倒是没有要说服谁的意思,年轻人的感情,她这个辈分的确实管不着。


    但岑景那张嘴什么都不说,她这个做外婆的也是担心。


    人生走到这个岁数就会明白。


    到最后,怕的不是没有结果,也不是坏的过程和经历,人最怕的是错过,是遗憾。


    他们之间,至少不能留有太多遗憾吧?


    阿婆抚了抚她的后背,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透露,娓娓道来。


    “现在是你过得去,他过不去,阿景这孩子实实在在跟我认过栽。”


    “还告诉我、告诉他外公、告诉他父母——”


    阿婆想了想岑景那句原话,决定转述。


    岑景那惯用的平静语气总让人恍惚,会让人感觉不到那么强烈的爱。


    但或许是因为今天这句话是从阿婆口中说出来的,连感情都更加充盈。


    “他说。”


    “我这辈子就只要越清舒了。”


    第94章 [the ninetieth-fourt……


    [the ninetieth-fourth day]-


    岑景爱她吗?


    是爱的。


    但越清舒还是觉得有点不够。


    原生家庭带来的痛是一场绵延的阴雨。


    要晒到很久很久太阳, 才能去掉身上的阴湿。


    越清舒跟阿婆继续往下聊了几句,并没有对岑景的话题进行太多深入交流。


    阿婆只是告诉她,但不是想道德绑架她。


    两人聊得差不多后, 越清舒才回家收拾自己带回来的一大堆行李。


    两年在生命的长河中算不上什么。


    不长,但也不短。


    两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她身边的一切。


    云见少女时期的暗恋终于得偿所愿。


    而邓佩尔也再次邂逅自己曾经的白月光。


    邓佩尔最近其实也不住在这边, 跟对象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这件事她之前就跟越清舒提过, 说等她回来以后再搬回来。


    因为不常住在这边,连小金鱼都跟着邓佩尔一起搬了家。


    越清舒当时笑了笑, 说:“因为我回来就让你对象滚啊?”


    “我们约好的要一起再住一起嘛!我不能食言!”邓佩尔是个非常重义气的人。


    当时是没说什么。


    但昨天, 她在酒店碰到那个孤身一人来大城市闯荡的云南姑娘。


    越清舒突然想到自己跟邓佩尔刚认识的时候。


    她那时候也是这样。


    后面台风再次来临, 她回到房间里以后, 脑子里出现岑景那张脸,她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些纠缠无法停歇。


    又想到尔尔。


    她现在已经很幸福很安定了, 其实没有再折腾的必要。


    越清舒霎时做了决定, 决定让她去享受自己的爱情, 因为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情意。


    有着比朋友间更加亲密, 更加深入的灵魂交流, 又跟亲情一样伴随着日常的琐碎。


    但它既没有友情的“距离产生美”, 也没有亲情的血脉关系。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最难整理清楚。


    在越清舒心中, 要和另一个人相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所以尔尔应该去享受的。


    朋友们都有了自己的选择,也在继续奔向幸福的路上前行。


    越清舒由衷地感到开心, 也祝福她们。


    只是一个人在家冷清收拾的时候,会突然有些孤独感。


    …


    大家白天都各自有安排,饭局便约在了晚上。


    越清舒简单收拾了家里后决定出门闲逛, 她没有目的地往前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清水湾附近。


    她愣神。


    自己都笑了,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方?


    附近还在围建,外面围着一圈标语上挂着喜莱集团的标志,宣传内容跟她看过的一样。


    岑景真的打算建一个公益项目。


    他说到做到,也不会撒谎。


    越清舒看着这条路的尽头,恰逢夕阳时刻,太阳快要落入海面。


    她发了很久呆。


    在家里群聊里发了一条-


    【上次说那个男生,问问他什么时间合适,我们见个面吧。】


    越清舒并没有撒谎,周为和莘兰的确给她“挑”了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两人年纪相仿,兴趣爱好相似,家境也配得上。


    倒不是催促,也不是故意找的,只是周为前段时间有个合作伙伴,恰好带了他儿子来,在饭桌上聊到这里。


    这一来二去的,玩笑间就说起这事。


    周为回去以后问了越清舒的意思。


    “先认识认识?不行也能做朋友,圈子拓宽一点也好。”


    “而且你们俩看起来是很配啊,哈哈哈,各方面条件都符合!”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你们就见面吃个饭,不影响的,这要是真让你们俩看对眼结婚了——”


    虽然是玩笑,但的确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越清舒的表姐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结婚的,刚开始非常抗拒相亲,结果两个人就那样看上对方了。


    不管怎么说,她总是要往前走的。


    这个项目不知道要多久才建完,越清舒没有进去,只是在旁边吹了会儿风就离开。


    她没有触景生情,也没有难过或是大为感动,只是压下略微浮动的心情,平静地吹着风。


    在看到海浪卷起来的时候,越清舒转身轻盈离开。


    经历过海上的大风大浪后。


    有时会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什么规则,唯一的规则就是——


    就这样吧!随心往前走!什么事情都会有方向的!


    没有岑景的故事,也会是好故事。


    …


    晚饭难得大家齐聚。


    越清舒因为去散步走得太远入迷,打车过去的时候遇到下班高峰期堵车。


    她到得晚,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了。


    今天的小姐妹团,只有越清舒没有带家属,她推门进去看大家都挨着自己对象坐着。


    时隔两年没有跟大家见面,再次见面是桌子换了大桌。


    以前她们四个姑娘一起,就开个小桌。


    而且只有沈念温英年早婚了,她不许她老公跟着一起,说女人聚会他别掺和。


    现在好了。


    都带上跟班了。


    越清舒忽然笑出声,重逢第一句话不是好久不见,也不是好想你们。


    而是——


    “我是不是也得叫个人来陪我?”


    云见起身,跟她挥手:“舒舒!你干嘛呀?”


    越清舒觉得她最近说话语气没有以前那么要死要活的社畜气息了,连声音和语调都变得像在撒娇。


    热恋期的女孩子是这样的。


    沈念温直接提高声贝:“小清舒!你这个负心汉呜呜呜,我等了你两年!你这就要走啦!”


    越清舒还是没进来,故意装作跟她们闹脾气的样子。


    直到目光挪到邓佩尔那里。


    虽然经常都在视频,也有联系,但见面的时候还是太冲击。


    短短的两年,邓佩尔也明显比以前更干练,她身上也更有沉稳、成熟劲儿。


    其实邓佩尔比她t小一些。


    但这会儿就是莫名的,给人一种她才是姐姐的错觉。


    从小被爱包围的人会有更健全、更迅速的成长。


    邓佩尔看着她,说——


    “越越。”


    “欢迎回来。”


    所有人都在等,等她回来,会思念她的人也不仅仅只有岑景。


    越清舒肩膀往下一松,忽然有些感慨万千。


    “你们就是这样迎接我的啊。”越清舒继续笑,“一个个都带着对象来给我塞狗粮!”


    “那不完全是的。”云见说,“我们这是带男朋友过来给你审核一下。”


    越清舒在这个朋友圈的地位自然不用多说。


    程沭毕竟是老熟人,他的手搭在云见身后的椅背上,侧目问:“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是你们的男朋友质检员?”


    云见点头解释:“因为她是我们里面最理智、最不恋爱脑的!”


    能够在爱里抽身的人,都很厉害。


    越清舒迈步进来,一边坐下还一边笑:“我现在在外面的评价这么高吗?”


    沈念温嗑瓜子,补刀道:“这不是实话?你要是恋爱脑,早就跟岑景和好了,今儿还能一个人来?”


    恋爱脑稍微有一点小事就感动。


    但越清舒的骨头就是硬。


    客观上来说,岑景待她确实不错,但就是怎么都啃不下来。


    越清舒没否认。


    这桌子上的人都对他们俩的事情有所耳闻,特别是邓佩尔的男朋友郁闵。


    他们的重逢说来也是科幻。


    是因为邓佩尔从岑景那里接了个新的项目开发,在他那儿做事。


    邓佩尔只能说,岑景的人脉太过于强大。


    完全想不到,岑景竟然跟郁闵认识,而且也算是多年的好友。


    邓佩尔从自家男朋友那儿听说的。


    其实岑景的事,在他们圈子里早都传开了。


    毕竟旅行到一半突然把兄弟们全水了,又自己一个人开车从阿勒泰直接杀到乌鲁木齐去赶飞机的这个行为…就挺令人震惊的。


    更别说后面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了,都略有耳闻。


    这个圈子说起来也小,兜兜转转就这么些人,话传来传去就说到岑景身上。


    越清舒本人其实不介意跟大家聊岑景。


    各种玩笑话和真心话掺杂。


    沈念温胆子大,就喜欢搅混水,甚至还直接问越清舒:“怎么样,那你现在要不要把他叫过来?”


    “他以什么身份来?”越清舒嗤笑,“得了吧。”


    此话一说,旁边几位都笑得不行,邓佩尔也直接说:“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岑景在谁嘴里这么讨嫌。”


    岑景喜欢她这件事根本不用说,已经不是秘密。


    郁闵也跟道:“看来是岑景不够努力。”


    他这人就是不太会追女孩儿的。


    从小得到什么都太轻易,总觉得自己可以,实际上对她束手无策。


    越清舒跟郁闵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线上视频的时候也有打过招呼。


    这会儿说起话来倒也不算生疏。


    “还是郁总厉害。”越清舒说,“我这才走了两年,你就把我的尔尔拐走了,都快拐到你家户口簿上了。”


    “才两年?”郁闵重复了一遍,“两年已经很长了。”


    沈念温也调侃。


    “就他俩那速度啊?两个月就在一起了!”


    “小清舒,你再晚一年回来,人家孩子可能都生了,要再晚两年,孩子都可以叫你干妈了。”


    程沭听闻,竟也说了句:“看来我也不够努力。”


    云见:……?


    程沭:“我追了你整整半年呢。”


    他们还比上了,一个两个月一个半年,有什么好比的?


    越清舒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别人的感情好像都是这样,干净利落,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就尽早结束。


    只有她跟岑景拉拉扯扯、黏糊着没个结果。


    她撑着脸看邓佩尔跟郁闵说话。


    越清舒想,或许是因为他们拥有直白的、热烈的爱,所以感情可以立马碰撞出火花。


    她和岑景呢?


    在别人眼中的确很可惜吧。


    把自己从故事中剥出来,站在上帝视角看这段过往的话,是有些令人唏嘘。


    如果她一开始就拥有坚定热烈的爱,去融化他,他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但越清舒不是那种人,她只能维持自洽,她没有那么多能量可以给他。


    而岑景偏偏也是这么迟才意识到爱。


    他这个人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但唯独在爱里是个笨拙的初学者。


    大家的调侃玩笑结束,桌上安静了一阵,越清舒喝了一口饮料,忽然跟他们说。


    “我努力下次聚会给你们介绍新朋友。”


    沈念温眨巴眨巴眼,率先问:“嗯?换人啦?”


    这次真不是岑景了。


    越清舒点头说是的,家里介绍的,回头要是真行,她也带过来一起玩。


    这话题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下去,大家聊聊家常趣事,也就过去了,后半段也没有人再提到岑景。


    仿佛,他的确只是一个偶然被提起的过客。


    这种饭局难免会喝点酒,越清舒这些年酒量没见长,两杯下去有些微醺。


    晚饭后,邓佩尔说她要陪越清舒,让郁闵自己回去,她今晚要跟越越呆在一起。


    郁闵不多问,只是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说:“好,你们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信息。”


    她们还是喜欢手挽手散步回去。


    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话更密一些,聊的心思也自然更加深入。


    邓佩尔经常开玩笑,说她们之间是过命的交情,越清舒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有这样一个可以深入内心世界的朋友。


    邓佩尔挽着醉醺醺的越清舒。


    “真的准备就这么算了?”邓佩尔问她。


    她甚至没说是什么事。


    爱过一个如此闪耀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完整地遗忘呢?


    第一次爱的人像是刻骨的纹身。


    那是洗不干净的。


    “再这么下去也没个结果。”越清舒说。


    可以是可以,但有什么必要呢?


    她们继续往下走,越清舒的声音压得很低,慢悠悠地跟她说话。


    “我以前以为的成长是变得更坚强,更勇敢。”


    “但现在我才发现,成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成长是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软弱。”


    “我们都不需要做面面俱到的、绝对百分百厉害的大人。”


    她意识到自己的软弱,意识到自己的害怕,也意识到自己的回避性。


    越清舒当然也想过,岑景其实对她挺好的。


    真的。


    在他家的时候,他会每天给她做早餐,就像照顾小团子一样照顾她。


    越清舒搬来沪城以后其实一直不敢说自己的口味到底是什么,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能提那么多要求。


    她小心翼翼,努力温和。


    但岑景给她做过几次饭,就记得了她的全部口味,他从来不问她,也不会在她面前故作表现。


    他只会很轻盈地说一句:“过来吃饭。”


    岑景家里备了几双平底鞋,是她的尺码,刚开始越清舒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甚至还误会过,那是岑景之前的对象留下的。


    但后来某天,吃着早饭。


    岑景忽然问她,“是觉得我给你买的鞋不好看所以不穿?”


    越清舒才知道,那是他给她准备的。


    他说,“高跟鞋是漂亮,但不实用。”


    岑景也会收到她一条消息,就从遥远的阿勒泰来到她身边。


    她知道,她都知道的。


    越清舒看着邓佩尔,忽然鼻子一酸。


    说好的未来再也不要为岑景掉眼泪了。


    可她还是有些难过。


    越清舒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清晰地述说。


    “我害怕。”


    “尔尔,我真的很害怕…”


    “我只敢告诉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不够,他没有那么爱我,他以后会腻的。”


    她那如此相爱的父母。


    都会因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分开。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永恒的、亘古不变的热烈的爱吗?


    所以从故事的一开始,越清舒就没有想要什么结果,是有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因为岑景的态度让她死心。


    但最生根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她对爱情和婚姻的理解在青春期崩塌,信念崩塌后,她不敢再有任何期待。


    所以她恋痛。


    所以她一遍遍用过往刺痛自己。


    所以她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享受在那段暧昧却又没有任何身份的关系里。


    这样,她既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又可以不负担任何对未来的期待。


    她指责他的那些话,也都是故意的,她说自己没有在他那里要过什么,其实不是岑景给不起,也不是岑景不愿意给。


    是她不敢收,不敢要。


    “我就是这样悲观的一个胆小鬼。”


    越清舒不是在斩断岑景的念头,而是在斩断自己的念头。


    邓佩尔看到她红了的眼,一阵心疼,她理解她的苦痛,也心疼她的苦痛。


    回避型依恋和不擅长表达的人总是进行着这种纠缠不休的虐恋。


    一边痛苦,一边又舍t不得放手。


    邓佩尔伸手一把将越清舒揽入怀中。


    “越越,不着急。”


    “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时间是生命的源泉,可以治愈一切,也可以证明一切。


    第95章 [the ninetieth-fifth……


    [the ninetieth-fifth day]-


    和邓佩尔一起散步回家这天。


    越清舒告诉她, “我一边为你感到开心,又一边有些难过和舍不得。”


    邓佩尔肯定是要结婚的,她们也一定会分开的。


    她发觉自己真的是一个害怕分别的人。


    害怕跟以前一样, 像被运输的鲸豚一样没有自我意识而被迫分别。


    但她…


    也在学会慢慢接受这个世界的变化。


    说一点都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大家都有了别的选择。


    她这个年纪了,自然也知道很多事情无法强留。


    再好的朋友又如何?


    谁都不能密切地陪伴在对方身边一辈子, 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要走。


    跟邓佩尔合租的这一年是越清舒人生中最舒服的一年。


    她们每天像小学生一样手牵手上下班, 一起去逛超市一起购物, 一起看电影、分享趣事。


    但两人又互相留有空间和余地去做其他事。


    邓佩尔是非常高能量的人, 她在沪城慢慢也认识了很多其他朋友,喝个咖啡都能和老板打上交道。


    每个周末的时候越清舒都去岑景那边, 邓佩尔不知道的时候也没追问过。


    她会自己找很多事情做。


    “尔尔, 我觉得你就算没有我, 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也有很多好朋友,你可以很快地感染到每一个人。”


    “可我不是。”


    “我需要花费很多精力、时间和心情, 才能和新的人熟悉。”


    越清舒说着, 自己都笑了。


    “我有时候甚至会担心着觉得,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但我对于你呢?”


    她有那么多人喜欢, 有那么多人可以交流, 有那么多人可以成为好朋友。


    她知道邓佩尔对自己真心不假, 但又无法阻止自己心中会产生这种不安全感。


    邓佩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热情又坚定地说:“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用怀疑!”


    越清舒想。


    敏感飘忽的人果然需要热情的人格来拯救。


    一路慢悠悠地回到家。


    邓佩尔去厨房接水, 越清舒跟往常一样窝在角落,她听着天气预报里说未来可能还会有降雨天气。


    她忽然开口。


    “尔尔。”


    “我想再勇敢一次。”


    邓佩尔回眸看她,将温热的水递过去:“嗯?”


    “我想回珠洲发展一段时间。”越清舒说, “过往的一切都是被命运推着走,我想再主动选择一次。”


    重塑自我的方式,就是主动面对。


    她已经被命运推到了这个要做选择的地方,越清舒想自己做一次选择。


    她是可以继续留在沪城。


    但继续留在这里是什么呢?


    是她跟岑景之间的纠缠不休还是等朋友们都成家立业后,她独自一个人迎来孤独?


    所以她想主动打破一次固有的思路,不能被动改变,要主动改变。


    她准备一个人回珠洲。


    那到时候的她,一定就不会再害怕和任何人分开,不再害怕任何改变了。


    邓佩尔沉默了几秒后,竟在这一瞬间红了眼眶,她再一次伸手去拥抱自己的好朋友。


    “越越,下次再也不许说自己是胆小鬼了。”


    “你明明就很勇敢无畏。”


    勇敢不是一头愣头青的热血,而是她看穿了自己的软弱、怯懦和害怕的事情以后。


    她依旧选择了往前走。


    越清舒从来都不是一个停滞不前的人。


    …


    毕竟刚回国,手上还有很多零散的事情要处理。


    越清舒忙了大半个月,才稍微有了点休息空间,眼看着一切开始走向既定的轨道,她才放心下来。


    她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做好的决定和计划都会早早提上日程。


    珠洲那边的文化领域发展还不错,市场需求是有的,虽然比不上沪城的体量,但对越清舒来说完全足够。


    她对人生的规划其实很清晰。


    去喜莱实习、工作一阵子,过个三五年,积攒了经验以后自己出来办独立的活动策划公司。


    只是没想到中间有别的事情打断了计划。


    她只在喜莱工作了一年。


    或许是因为她是岑景亲自带出来的,越清舒在那一年里进步惊人得快。


    时机成熟、顺水推舟。


    最终越清舒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自己去闯一闯。


    偶尔她会想起邓佩尔说的,你不是胆小鬼,你很勇敢无畏。


    这句话在某些瞬间,以至于后来未来的很长时间,都对越清舒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每当她产生退缩心理的时候,她都会想——


    我是一个勇敢无畏的人,加油吧越清舒。


    十月。


    国庆节越清舒基本没出过门,沪城这几年旅游热度高,到处都人满为患。


    她一个人在家听听音乐,吹吹风,写点策划和方案。


    邓佩尔被越清舒“赶”出家门,让她跟郁总过甜蜜小日子去,越清舒自己一个人开始慢悠悠收拾行李。


    上次走,是大家一起帮她收拾的。


    这次她要一个人走完全程。


    前几日房东问她要不要续租,越清舒想了想,跟她说不用了,她会尽早搬出去,感谢这几年来的照顾。


    她还跟Vivian见了个面,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Vivian也是难得休息,没化妆,穿了身舒服的休闲服来的,她问了越清舒的近况,寒暄几句。


    自然也免不了问她和岑景的事。


    越清舒没说太多,只是很淡地略过,说他们之间,也就这样了。


    Vivian也不追问,倒是跟她说:“我从喜莱离职了。”


    越清舒震惊:“为什么?”


    目前来说,她应该没有更好的选择,继续留在喜莱对她来说已经是上上签。


    “天天看你朋友圈,看得我也想出去感受一下世界了!”Vivian叹气,“不给喜莱当牛马了,我跟我对象决定先去旅行,享受一下生活!”


    “嗯?你也谈恋爱了?”越清舒下意识地问。


    “我都空窗期多少年了,还不让我谈呀?”Vivian笑着,伸了个懒腰,“对了,我和岑景那段不许算,可别说我俩谈过!”


    越清舒又愣住了。


    “我更像是岑景花钱聘请的陪他演戏的假女友,除了有个挂牌的身份什么都没有。”Vivian也早就想通了,“说出去我自己都嫌丢人。”


    Vivian自认为自己好歹也算是个还不错的人。


    爱情的假象上头的时候,她也想再岑景那里得到什么,可他不给。


    后来她彻底遗忘,想明白以后,就开始觉得——


    她真是疯了!!


    Vivian不确定越清舒在不在乎,介不介意,但她还是想跟她说一说那段过往。


    “其实我跟他连肢体接触都没有,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卑微、配不上他,所以他提了要求,我就不敢越界。”


    “每次我给他当了挡箭牌,他就会给我买个礼物。”


    “出手是阔绰,但也看得出来毫无感情。”


    Vivian撑着脸,忽然开始回忆:“你是21年夏天回国的吗?”


    她印象中是那时候收到的越清舒的简历信息,HR递过来的时候她有被惊到。


    越清舒说是的。


    Vivian回忆道。


    “21年夏天…嗯,你来面试那天…”


    “岑景莫名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们不会一起吃午饭的,各自工作,各自生活,唯独我们互相需要这个身份的时候才会有交流。”


    Vivian说到这里轻嗤了一声,她虽然从未知晓越清舒和岑景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她足够聪明。


    能猜到很多事情没那么简单,Vivian不多言,最后也只是嗤笑着说了句。


    “哦,他故意的。”


    那是岑景惯用的手段。


    轻飘飘地保持距离,不说伤人的话,不明着表达,却暗藏汹涌和冷漠。


    有一瞬间越清舒是想骂他的。


    但她后来想想,又觉得算了,倒是没这个必要。


    她点开跟岑景之间的聊天记录,都还停留在之前他问她到家没。


    别人都是分手炮以后各自安好,默认结束。


    只有他们俩是t重逢炮后再无联系。


    岑景并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纠缠的人,只会出现在她朋友圈的动态里刷刷存在感。


    她不是一个喜欢发动态的人,所以朋友圈信息不多。


    但越清舒失眠或者起夜喝水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条朋友圈新消息提示。


    ——岑小叔赞了你的封面。


    她最终还是没有给岑景发任何信息,退出来以后,收到一则-


    【越小姐,我们这周末见如何?】


    越清舒看了看上面的名字。


    纪博洋。


    是她那位“相亲对象”。


    越清舒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单单回了一个字-


    【好。】


    第95章 [the ninety-sixth da……


    [the ninetieth-sixth day]-


    周末出门之前, 越清舒撕下昨天的日历,她看着这个日期,有些熟悉感浮上心头。


    今天是10.13, 再往后撕几张就是10.17。


    两年前她办展的日子。


    越清舒其实对日期不敏感,她没有仪式感, 也不爱过纪念日, 但10.17这个日子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因为那是跟任何人无关的, 属于她自己的一个纪念日。


    今年的10.17不是周末。


    越清舒决定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去庆祝一番, 也可以等大家都下班了,再约朋友们一起吃饭。


    不过都不急。


    先把今天这顿饭给吃了比较重要。


    越清舒生怕堵车, 早早地就出了门, 到店里的时候几乎都还没什么人。


    餐厅是纪博洋订的。


    因为越清舒说什么都可以, 根据他的口味选就好。


    其实不算是越清舒喜欢的口味, 她偏爱清淡口,但纪博洋喜欢更重口一点的川湘菜系。


    知道越清舒口味的人不多, 她也不爱争取和表露。


    习惯如此, 难以改变。


    越清舒到了以后, 先看了会儿菜单, 就开始默默等待, 等人来之前, 她预演了几次应该说什么话, 但最后都没个结果。


    其实她不是一个擅长找话题的人, 通常都是被动地在接受话题。


    她也不喜欢找话题,更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跟别人处成朋友, 大多都是别人主动,也不知道今天的饭局会是什么样…


    跟几乎陌生的人要聊什么?而且还是这种“相亲局”。


    越清舒觉得可能无法避免某些尴尬。


    她先点了两份甜品,说上菜之前先上甜点, 免得场面上尴尬。


    纪博洋是踩着约好的时间来的,他风风火火地进来的时候,越清舒还没回头就猜到是他。


    这动静听起来就有点热络。


    “25号桌,这里。”服务生过来,带他坐下。


    纪博洋是完全不认生的类型,自然地在越清舒对面坐下,他看了一眼她的脸。


    直接确认。


    越清舒本人跟照片上长得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本人看起来更纤细一些。


    他先喝了一口柠檬水,又熟练地开口:“等很久了?抱歉啊——”


    越清舒摇头:“没事,你也没迟到。”


    “哈哈哈不能让女生等那么久嘛。”他这还挺讲理的,“那菜单你看了吗?想吃什么?”


    完全没有越清舒猜测的冷场,纪博洋的每一句话都那么自然,两个人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更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你选就好,我没有什么忌口的,平时也不太会点菜。”越清舒一向是等待被安排的那个人。


    她很少主动说自己想吃什么呢,也很少点菜,所以一到这种时候就为难。


    纪博洋也不跟她拉扯,她说让他点,他就点。


    “那我点几个好吃的!”纪博洋问,“你能吃辣吗?”


    “可以,但不是特别能吃的类型。”越清舒老实回答。


    纪博洋说好,熟练地选了几样菜,跟她说:“我挑了几个不那么辣的菜和汤,还有甜品饮料可以解辣!”


    越清舒应着说好。


    她以为这个时候会冷场,没想到话题从未冷却过,纪博洋随时都有很多话可以说。


    不像她跟岑景,经常互相沉默。


    越清舒还记得自己很喜欢他那阵子,她这个不爱找话题的人都会拼命找话题跟他说话。


    纪博洋紧接着问她:“对了,我之前看你朋友圈,你去了澳洲两年呀?”


    “其实算不上是去澳洲。”越清舒说,“我们是从澳洲出发,结束时也回到澳洲,但船会停泊更多港口。”


    “真好,感觉很刺激!”纪博洋说,“下次我也安排一趟,玩它个三年五年的再回来,免得整天在家里叨念,叫我谈恋爱、结婚。”


    他明显就是个还没玩够的性子。


    越清舒笑:“所以你今天也是被逼着来,应付家里的?”


    “可以这么说吧。”纪博洋的话说得非常有余地,跟她开玩笑,“试试呗,万一呢。”


    他没有立马对她表现出一百分的满意,但也没有把越清舒完全淘汰出局。


    他们俩还处于互相接触的情况下,自然不用这么着急下定论。


    纪博洋其实刚开始的确没什么想法,不觉得家里介绍的能好,他觉得还是得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找。


    但刚才见到越清舒。


    他承认她很漂亮。


    男人都是无法拒绝漂亮的女人的,即便第一眼没有那么喜欢。


    但这么漂亮,为什么不给自己多留一条路呢?


    …


    一整晚的饭局都没有冷场过,纪博洋也几乎没有说什么让人觉得会尴尬或者接不的话题。


    越清舒自认为不是一个特别会聊天的人,但还是被纪博洋带得聊了一整晚。


    饭局上她吃得少,大部分胃口都被甜品占满。


    纪博洋也说:“对了,有一家粥底火锅挺好吃的,我下次带你去吃?”


    越清舒稍微愣了下,竟然还有下次?


    她来的时候其实没想下次。


    怎么也算是家里安排的“任务”,他们都得完成一下,越清舒不想让任何人难堪。


    所以她也主动约了时间,想把这件事当成任务的一项给完成掉。


    她倒不是排斥跟别人接触,只是越清舒觉得她暂时还没有做好要认真谈恋爱的打算。


    爱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非常辛苦的事情。


    并不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


    她跟岑景的纠葛太深,就算分开也没有那么快能修复好所有的心力去爱下一个人。


    而且她接下来还打算搬家去珠洲发展。


    怎么想来,这都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节点。


    但越清舒也没有那么快就拒绝,她也保留一切的可能性,告诉他。


    “好,那我们下次再约时间。”


    这个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底会不会实现,那都是后话了。


    这是一顿很愉快的饭局,刚开始纪博洋说送她回去,越清舒看了看他的“座驾”。


    跟徐澈时一样,玩赛摩的。


    越清舒坐过一次徐澈时的车,对这种赛摩的印象不算好,她觉得危险得很。


    嗯…


    她还是喜欢沉稳一点的。


    越清舒找了个理由拒绝,她怕扫别人的兴,赶紧往自己的安排上揽。


    她说一会儿还有事,跟朋友约了喝杯酒再回家。


    酒吧就在隔壁,她走路去都行。


    纪博洋的确是个识趣的人,不追着纠缠,只是听着远处嗡嗡泛起的雷声。


    “快下雨了。”纪博洋提醒她,“早点回家。”


    越清舒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胶囊雨伞:“我带伞啦。”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回家报个平安就成啊。”纪博洋说。


    越清舒点头说好,随后跟他挥手道别。


    总的来说,她觉得他人还挺好的,相处起来也舒服,没有出现过让她觉得不开心的时候。


    已经是秋季,没想到还有莫名的暴雨侵袭。


    纪博洋刚走不久,乌云就飘到了她的上方,哗哗啦啦地下起雨来。


    这暴雨连天的异常天气令人头疼。


    越清舒准备走几步路再打车回家,她沿着这条路撑着自己的雨伞慢悠悠地走。


    她并不讨厌下雨天。


    只要有雨伞。


    越清舒发现自己带的这把胶囊雨伞,虽然很小,但也足够把她保护在伞下。


    而且很方便,她可以轻松地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越清舒踩着雨点的节奏往前走,一路心情都不错,后面感觉到衣角有些湿了,她才停下来准备去打车。


    手机从衣兜里拿出来。


    越清舒才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则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那会儿大概刚开始下雨,越清舒看到那两条消息。


    无需多想。


    越清舒一眼认出是谁,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陌生的号码发短信给她-


    【外面下雨了。】-


    【这次,是我没带伞。】


    他是不带伞的人吗?


    不是吧。


    这意有所指得过于明显。


    越清舒的心脏被捏紧了一瞬间,想起某些碎片化的过往t,只是她不想去懂。


    雨滴洒在了她的屏幕上,模糊了屏幕,也模糊了记忆。


    越清舒伸手擦干净那些溅起的水珠。


    多看了几眼后,她决定把这两条短信删掉。


    岑景用着如此平静述说的语气,却是让越清舒最心慌的。


    他的平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压迫感。


    这代表着他已经有了精妙、完整的计划。


    她删掉短信,打好车后又将手机揣进衣兜里,这之后,越清舒就不再看新的信息。


    车停在楼下,雨还没停。


    越清舒从车里钻出来,跟司机说了谢谢,又撑开自己那把小小的伞往里面走。


    只是她刚刚下车,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就传来一声——


    “越清舒!”


    就着雨滴拍打在雨伞上的声音,岑景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越清舒不知为何来的几分慌张。


    她本来想假装没有听到,但无奈身后的人又追了上来,越清舒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直到他的呼吸无限逼近她。


    岑景只是随意地迈了几步,就挡在了她面前,一起挡过来的还有一把偌大的、漆黑的长柄雨伞。


    越清舒的小伞也被笼罩在下面。


    “……”越清舒沉默两秒,装疯卖傻,“你不是带伞了吗?”


    “你别装傻。”岑景不跟她搞那些弯弯绕绕,“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


    不是外面在下雨。


    是某个世界在下雨。


    越清舒的确在雨伞这件事上耍过一点小心机,也试图用那把伞的存在增加两人的缔结。


    只是她忽然想到前段时间Vivian说岑景是故意的那次。


    他想与她保持适当距离,一眼看穿她的小把戏,所以——


    故意说自己有女朋友。


    越清舒又定神看了一下他手上那把伞,她愣神认出,那是岑景送她的那把。


    这世界上相似的伞那么多,但这把不一样。


    因为越清舒很珍惜,所以她偷偷在这把伞上刻了名字,做了属于越清舒的记号。


    这把伞一直没扔,一直放在那里。


    也是因为越清舒标记过它。


    浓浓的夜色之下,越清舒看着那熟悉的、刻画过的痕迹,她下意识瞪了下眼。


    “这是我的伞!”越清舒伸手想要去拿。


    “是我的。”岑景说,“以前我送你的。”


    越清舒不知道这把伞为什么会出现在岑景手上,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何要拿它。


    “你送我了,就是我的了……!”越清舒提高了一些声贝,“它跟你没关系了。”


    这话也是他自己说过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反悔?


    岑景属于蛮不讲理,他继续说:“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能要回来?”


    “不能!”越清舒跟他说话就容易上火,“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岑景对自己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道德界限全都模糊。


    两人的密话说到这里,岑景再也忍不住,戳破这个事实。


    “越清舒!”


    “你要跟我断干净,就不要留跟我有关系的任何东西!”


    他们之间纠缠的东西根本理不清。


    越清舒发现他根本就是不可理喻,她伸手,用力把他整个人推开。


    “那你拿着你送我的雨伞滚蛋!”


    他又何必在她这里说这些话?一把雨伞而已,他硬要拿走,她能有什么办法?


    用力推他的时候,她手上的雨伞没拿稳,不慎掉落。


    在淋到雨的第二秒,她又被笼在了巨大的伞下,岑景被她推出去几步远。


    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雨伞倾斜给了她。


    那么大一把伞,现在却只遮着她一个人。


    每个人都会淋一次名为“爱而不可得”的雨,或早或晚。


    雨滴砸在他的身上。


    他们都明知话里藏着的意思,但谁都不肯直说。


    岑景这个人的确是个打妄语的高手。


    生意场上很多事情不必那么明确,黑话有时候比白话更清晰。


    雨幕下。


    他就这样看着她,鲜少有如此不说暗语的时候。


    他只觉喉间微微一紧。


    越清舒就着雨滴拍打伞面的滴答声,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越清舒。”


    “我很想你。”


    第80章 [the ninety-seventh ……


    [the ninety-seventh day]-


    没有一滴雨落到了越清舒身上。


    她看到这场暴雨砸在岑景的世界, 雨水浸湿他、打乱他的一切。


    越清舒有点难以描述的复杂心情。


    她把自己手上那把小小的伞递给他,说了句:“你别淋雨了。”


    岑景没有伸手接。


    路灯的笼罩下,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 街道边过往的车全都放慢了脚步。


    雨天就像是慢放的电影。


    繁忙的城市和快节奏的生活很容易让人忽视情绪和感情,因为没有时间去在乎情绪。


    被生活推着走的时候, 谁又在乎那一点爱情呢。


    可当一切都慢下来后。


    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清晰。


    他们之间也是如此, 被生活、欲望关系和工作捆在一起的时候, 根本不用在乎那么多。


    因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依旧会每周都见面, 依旧活在一个圈子里,依旧会有很多事情让他们碰撞在一起。


    就像每天都要吃饭、打卡、休息和睡眠那样。


    不会改变。


    但当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不清不楚关系和没有太多关联的人生的时候。


    就只有一段无法舍弃的感情留在原地了。


    岑景没有回应她的话, 只是忽然对她说:“我们已经二十天没有见面了。”


    越清舒微微抬眸:“才二十天。”


    过去的两年不也过去了吗?


    二十天对岑景来说, 本应该是短暂的, 他身上担着的事情太多, 根本无暇在乎这些时间的流逝。


    他总是随便一眨眼,再回首就发现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但这是十分漫长的二十天。


    “你完全没有打算找我?”他还继续问。


    越清舒看他淋着雨, 实在不忍心, 往前迈了两步, 站在离他更近的距离。


    这样他的伞就可以把他自己也笼进去了。


    越清舒虽伸手把雨伞往上抬了抬, 但语气和态度还是那样, 没有什么要靠近他的意思。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结束了。”


    “你若是觉得我两年前的不告而别不够尽兴, 我回来那天我们不也上床了吗?”


    越清舒瞬间想到了很多了心酸的过往。


    她敛眸, 不去看岑景的模样, 也不看他那不再冷静的目光。


    她只是低着头,自说自话, 把过往的满腔心酸全都抖落。


    “你以前经常问我,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我满意啊,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也不要自以为是地觉得我是需要你爱我的。”


    “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我只说过, 我对你从来都是别无所求,我们都在那一段关系中选择了自己想要的。”


    越清舒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几秒,又问他:“所以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这还不够吗?


    有头有尾,从什么开始就从什么结束。


    她这次回来本就不是来与他纠缠的,她只是稍微歇个脚,就要继续奔赴自己的人生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三两句说不清楚就开始争吵。


    因为谁都觉得自己没错,因为谁都骄傲。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是会是不断化脓的伤口,因为怕疼,所以根本没有办法一次清创得彻底。


    总是话说到一半就打断,就不再继续。


    所以才会这样,过了好久,他们之间依旧要纠结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感情话题。


    她以为今天的岑景又会跟她争吵,但他却没有,他只是问她,清晰地要问出答案。


    越清舒感觉到,他带着湿润感的手轻轻捏着她的肩膀。


    岑景问她:“你为什么不要?我又不是给不起。”


    越清舒不说话。


    他继续:“因为不爱我了所以不要,是吗?”


    可是她以前明明是爱的,岑景依旧不明白她的行为逻辑,他是一个想要就会去得到的人。


    他的人生准则里没有明明喜欢却要逼着自己放弃这一项。


    他只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越清舒不想扭曲事实,以前喜欢就是喜欢,她没有必要否认自己的过往。


    “不是的。”越清舒伸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下来。


    她这一次想了很久。


    想到自己初遇他的雀跃和期待,也想到回家后见到他那瞬间的打击。


    越清舒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抬眸看向他。


    她这次敢看他了。


    看他眼神里的颤动、犹豫、不解和心痛。


    “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不可能的人。t”


    横在他们中间的东西太多了。


    他们之间天差地别。


    所以她一直在抽离,从头到尾就没有让自己彻彻底底地陷进去过。


    喜欢上岑景那年,她十五岁。


    她只是一个被迫来到陌生城市的孤独小孩儿。


    人生和未来,一切都是模糊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而岑景呢?


    那年他二十三岁,已经在商业场上大杀四方,他很明确自己的人生为何物。


    他清醒地孤傲着。


    用冷漠又傲慢的态度看那些低于他的人,外在的礼数只是伪装,他骨子里就是那样一个人。


    越清舒当时觉得这段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在浴室大哭一场,但后来…


    她想,即便要叫他一声哥哥又如何呢?


    岑景跟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还记得吗?”越清舒缓缓开口,“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跟你表白那次。”


    岑景当然没有忘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记得。”


    “岑景。”她轻轻唤他的名字。


    越清舒忽然觉得鼻腔里有点酸意,或许是为十八岁的自己感到难过,也或许是为了十八岁的自己感到庆幸。


    庆幸自己多年以后终于可以直白地坦言。


    她吸了吸鼻子,告诉他:“那不是表白,那是我的告别。”


    她其实很早就跟他告别过了。


    所以不要在问她为什么了。


    岑景的手慢慢收紧,他在一刻才意识到——


    过往的那么多年里,他一直以为越清舒是想要个结局的,她那么喜欢他,怎么会不想要?


    到头来。


    原来最想要个结局的不是越清舒,是他。


    放不下、舍不得,割舍不掉这段感情的从来都不是越清舒。


    岑景就算此时此刻知道了她的所有意思,脚步却依旧钉在地上,没有移动。


    没办法,他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所以他说。


    “没有不可能。”


    “你觉得什么是不可能的?你明明已经做到了那么多不可能的事。”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


    她担心的那些困难,在岑景心中都算不上困难。


    明明只要她…还喜欢他就可以。


    但为什么那么难呢?


    岑景垂眸看着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在轻颤:“你现在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越清舒忽然笑了:“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谁来定义什么是感觉呢?


    她只是不想跟他继续,他知道。


    可他是失控的。


    岑景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抬起她的下巴让两个人直勾勾地对视。


    眼神碰撞,灵魂和感情共振。


    心脏酥麻又刺痛的感觉让人无法忽视,在意的事情也无法忽略。


    岑景忽然问她:“那他呢,你今晚见的那个人,你有感觉吗?”


    越清舒愣怔。


    她下意识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岑景说,“纪博洋,他不是个好人。”


    越清舒本来对纪博洋的确没什么太多想法,但岑景这么笃定的语气让她反叛。


    “他是不是个好人那也是我的事,我会用我的判断标准来做事。”


    “所以你会喜欢他?”


    “我不可以喜欢他吗?反正就是试试,我就算现在不喜欢——”


    岑景的手忽然收紧了一点,捏住了她的下巴,这熟悉的力道让越清舒有些失神。


    但这一次,他们之间的火气似乎没那么重。


    更像是战争后的溃败。


    “你可以试着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试着继续喜欢我?”


    岑景的呼吸在这个雨夜渐重,雨天并没有将他的情绪覆盖,而是更加扩大。


    “我是哪儿不如他?”


    “他就是个乳臭未干还没玩腻的小屁孩儿,身边女人接连着不断地换,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你觉得他有趣?他对谁都这样。”


    岑景其实是一个对自身的优点非常了解的人,毕竟一个人所有的傲慢都来源于自信。


    平日里对自己的夸赞太多显得过于自大,聪明的人,就算高傲也会表现出谦逊的礼数。


    可他今天却尽数把这些砸在她面前,但越清舒从未听过他如此清晰地列举自己的优点。


    “我比他成熟,比他会照顾你,他今天带你去吃的什么东西?川湘菜,那么辣的东西你吃得了吗?”岑景说着,还是有点来气。


    越清舒声音小了点:“是我没说清楚…”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清楚过?”他说,“你喜欢吃什么,难道不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越清舒:“……”


    “你这什么脾气我能不知道?喜欢什么从来都不说,问你什么你都说随便。”


    越清舒:“……”


    “遇到危险不说,生病了不说,喜欢吃什么也不说。”岑景顿了一下,“其他人有这么在乎你喜不喜欢吗?”


    越清舒:“……”


    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像是没有找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岑景本来自认为不是一个喜欢邀功的人,他看穿她的伪装,愿意去发现也愿意去做。


    他不觉得这需要什么特别跟人说的。


    但现在岑景有点被气笑了。


    本来就很烦躁,现在更是。


    还是没想通,他到底怎么被KO出局的?被纪博洋那种小屁孩?


    越清舒不给反应,他更是逼近。


    “论学识经验,他不就是个玩乐的富二代,能给你什么帮助?你遇到问题解决不了的时候,他能给你什么?”


    “论感情经历,我比他干净,他那两只手都掰不过来的前女友你怎么应付?”


    “就算是论身高,我也比他高出大半个头,你怎么会想要看上那个矮子的?”


    “或者是财力资源——”


    岑景说到这里,忽然停顿,又说:“算了,这有什么可比性?”


    他是喜莱集团的核心、支撑,而纪博洋是什么?


    岑景从来看不上纪博洋这样的人。


    他从不正眼瞧,因为从来没有当做过是对手,根本就不配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他比纪博洋有钱,比他有见识,还比他干净,比他对越清舒好。


    怎么比不过?


    “越清舒,说话。”他盯着她,“回答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越清舒的确有点被岑景问懵了。


    事实上,她根本想不到岑景会这样…用如此幼稚的排比列举法,来她面前清算。


    这算什么?算自我推销还是孔雀开屏?


    她看着岑景,看着他那急于抓住某件东西的慌张和不确定感,因为无法否认岑景说的都是事实。


    憋了两秒。


    她最后只说出了一句。


    “你太老了…”


    第98章 [the ninety-eighth d……


    [the ninety-eighth day]-


    岑景真的很想咬死她。


    但他不能这么做。


    越清舒的话还没落地, 就被岑景叩住了下巴,他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


    刚淋过雨的手指带着湿润又充满凉意的水,有一滴水珠顺着她的下巴往下落。


    凉气顺着脖颈、锁骨, 最后流入胸口。


    那丝丝凉意直接钻入了她的身体里,越清舒被水珠惊得打了个颤。


    岑景只是捏着她的下巴, 就把她整个人都定在原地。


    咫尺之间, 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他当时的掌心。


    岑景敛着眸, 灯光投下来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越清舒觉得——


    他肯定很不爽。


    根据她对他的了解是这样的。


    他惯用狠戾又强势的手法锁定自己的猎物。


    岑景这会儿的确不爽,但他对她还是很有耐心, 他开口问道。


    “太老了?”


    “什么太老了?哪儿老?”


    客观来说, 岑景身上看不出太多年龄感, 即便他比她大了整整八岁。


    但他常年运动, 身材和身体素质都保持得很好。


    岑景的骨相非常深邃,锋利又充满攻击性的长相不显疲态, 看起来还是那么——


    一身劲儿。


    但越清舒还是微微张开唇, 说:“还能是什么…你比我大八岁…还不算老吗?”


    纪博洋可是跟她同岁!甚至还比她小几个月!


    岑景跟他从年龄上比起来…肯定是老的, 这是客观事实, 他肯定没办法否认。


    “我是比你大八岁。”岑景还没松手, 一边撑着伞, 一边靠近她。


    越清舒觉得雨伞开始往下落, 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岑景的呼吸就这样逼近她。


    这若不是个雨天, 若不是因为他不想让她淋雨,他用来撑伞的那只手早就把她整个人都摁在自己的怀里了。


    越清舒感觉到他气息逼近的时候, 有一瞬间t呼吸收紧。


    接过太多次吻的人,身体会对他有记忆。


    心脏跳动的时候,她敛眸听着岑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伴着一直没有停歇的雨声。


    “八岁而已。”


    “很多吗?”


    “是八岁不是十八岁,更不是二十八岁,你都能叫徐澈时一声哥,怎么跟我就嫌弃上我年纪大了?”


    他溢出一声笑,鼻息挥洒在潮湿的空气中。


    岑景笑她,也笑自己。


    “越清舒。”


    “你在床上叫我哥哥的时候,说受不了、叫我轻点慢点弄你的时候,可没有嫌弃我年纪大。”


    “大你八岁又怎么样?我没有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吗?”


    越清舒:“……”


    他真是一个擅长诡辩的人。


    她不喜欢跟岑景吵架,经常吵架都是他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总是呛得她不知道说什么。


    可今天这样,好像又算不上是吵架。


    她用年龄攻击他,但岑景完全没有被攻击到,他甚至还觉得这是自己的优势。


    年龄带来的最主要的影响无非就是——


    性能力不行,外在皮相不行。


    但岑景在这两点上,根本没有被年龄束缚。


    都又过去两年了,他还是可以让她在性这件事上体验彻底的快意。


    他还是可以满足她的需求,喂饱她、填满她。


    岑景依旧可以把她顶.弄到失神,让她只沉溺在爱.欲里。


    他很清楚,越清舒跟他在一起是舒服的,她是享受的。


    这一点越清舒本人也没办法否认,她知道,要找一个契合的性伴侣非常难,甚至很多情侣、夫妻,都是因为性生活不和谐分开的。


    她和岑景在性这一方面的合拍,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无法否认,但越清舒还是说:“我以后还会遇到更合适的人的。”


    岑景打断她:“不会有了。”


    他不是自信地笃定,这句话更像是一个魔咒,他说不会有,他不会让她有。


    也不会祝福、不会希望她有。


    愣怔间,越清舒的唇忽然被人咬住,她感觉到那把伞快掉下去了。


    她也是。


    摇摇欲坠时,越清舒伸手去拿伞,她的手盖在岑景的手上面,她能感觉到他握紧的力道。


    越清舒怕伞倒下,伸手去握伞柄的那瞬间。


    岑景的手钻到她的后脑勺,他将她的脑袋扣过来,烦躁和急促的呼吸在冰凉的雨夜,炙热地钻入她的口腔和唇齿之间。


    跟岑景接吻是一件特别勾人瘾的事情。


    她退不开,呼吸渐重。


    岑景一边咬着她的唇,一边说她:“别人可以吗?他们会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方式吗?”


    她回答不上来,被岑景这个令人窒息的吻亲得有点视线模糊。


    ……坏男人。


    越清舒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个词。


    岑景绝对绝对称不上是好人,他太知道怎么利用别人的欲望,知道自己能给对方什么。


    会在商业场上利用人性的人,在感情里怎么可能不会?


    越清舒虽然之前是说过,他们俩可以继续做炮友,但谈感情不行。


    那句话其实只是她对岑景的忠告,只是她想让他退缩。


    谁能保证自己不动真情?


    欲望和爱情交织的时候,怎么确定那是爱还是快感?


    连岑景都无法从这段感情里脱身,更何况她,更何况她这个…以前本来就很喜欢他的人。


    越清舒甚至还知道。


    时至今日——


    她只是想通了,得到了,祛魅了,不想继续了。


    但她不是断绝了七情六欲。


    她也会很担心自己再一次陷进去,毕竟,熄灭的火苗再一次燎原不会比上一次小。


    只会更加富有生命力。


    如果可以爱上一个人第二次,那这辈子也就完了。


    但是岑景咬着她的唇,用舌尖顶.弄她的口腔,用湿润的热气覆盖她的唇,搅合、纠缠。


    又在她耳边轻咬,说绵延的情话。


    “我可以让你很舒服。”


    她大脑理智的那根弦就这么被他咬碎,只能用起伏的呼吸回应他。


    他身上总有她渴望的温暖感受。


    烫烫的,很舒服。


    在理智彻底溃散之前,越清舒一只手跟他一起握着雨伞,一只手抓紧了他的衣领。


    她的气息缓缓,问道:“所以你就是觉得…你比别人在这方面厉害…这是你最大的优势?”


    如果他说是。


    越清舒觉得,那她只能承认。


    谁叫他们是这么凌乱的关系呢,她这辈子不可能再跟别人有这样的关系。


    荒唐又直白的欲望,混杂着爱与怨的关系。


    不管是谁,她都禁不住第二次。


    人生那么长,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种复杂的边缘关系中游走。


    岑景不再跟她接吻,而是伸手,单手把她抱在怀里。


    越清舒手上那把小小的雨伞早就掉在地上了,从她伸手去接岑景的伞的时候。


    她的小伞没拿稳,掉下去,被风吹到一边。


    他身上传来熟悉的味道,混杂着潮湿的雨意,全部浸入她的肌肤里。


    越清舒的手掌贴紧了他的心脏。


    不断加速的心跳间,她听到岑景在否认她前面的说法。


    他的声音从上方落下来。


    像砸在雨伞上的雨滴,那字字句句也是这样砸在她的心上。


    “不是。”


    “前面说的那些都不是。”


    他说的一大堆,其实都不是真正的,用来抓住她的理由。


    越清舒的唇动了动,觉得嗓间有些酸酸的,但又有些被堵住的感觉。


    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听到岑景说——


    “我会比他爱你。”


    越清舒忽然愣住,当那么直白的一个“爱”字在此时此刻,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的世界的时候。


    她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岑景依旧抱着她,两个人的体温在凉飕飕的风里越来越融合,他的体温覆盖着她。


    他还是在说。


    “如果直接说,我会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有点过于高傲自大了。”


    “我知道会有很多人爱你,大家都很喜欢你。”


    “你不缺人对你好。”


    “但是——”


    越清舒忽然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一轻,岑景松开拥抱她的手,他只是替她撑着伞。


    整个过程中,岑景没有让她淋到一滴雨。


    “越清舒。”


    “我会用最大的诚意来爱你。”


    他无法做更多的保证,也无法那么狂妄地说,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他只能如此。


    岑景以前一直觉得“喜欢”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人们用着千篇一律的话语,用着同样低劣又显眼的手段来表达爱。


    就如他未曾动心的时候看向她。


    小姑娘的心思和小把戏,落在他眼里全都没有任何技巧,他总是那么轻易地一眼看穿。


    后来。


    很久很久以后的现在。


    岑景才开始明白,爱就是如此直白的,就是如此简单、容易被看穿的。


    没有任何技巧,它的存在就是如此普遍俗气的。


    他轻摩着她的脸,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没有别的,只有那简单的三个字轻轻诉说,


    “我爱你。”


    仅此而已。


    第99章 [the ninety-ninth da……


    [the ninety-ninth day]-


    如此清晰的爱意和表达出现在她世界的时候。


    越清舒的世界是轰鸣且不知所措的。


    她接不住。


    内心一片混乱, 她的世界像是下过雨的雾天,被浓雾弥散在心间。


    越清舒给不出什么反应。


    她只是看着他,抓住他衣领的手越来越收紧, 随后微微垫脚,她轻轻碰了一下岑景的嘴唇。


    温热的触感交叠的时候, 有一瞬间很像交融的爱情。


    岑景正要伸手抱她, 却在听到她下一句话的时候僵住。


    越清舒只是看着他, 问他:“你今天想做吗?你刚才亲我, 我以为是这个意思。”


    但他的表白打断了这场缠绵。


    越清舒觉得有点烦,但她有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梦幻的泡沫瞬间破碎。


    岑景垂眸看着她,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随叫随到的男模还是无聊时的消遣?


    越清舒沉默不回答, 更是惹人烦躁, 岑景能感觉到这场暴雨停了, 下一秒,他松开手。


    这把漆黑的长柄伞也从手间滑落。


    跟她那把小雨伞一样, 一起滚到了街边的角落里, 两把雨伞就这样破败地挨在一起。


    岑景松手的时候, 越清舒下意识地伸手去捞, 她想要把它捡起来。


    没有人能懂得这把伞对越清舒来说的特别的意义。


    但她什么都没抓住。


    反而是岑景抓紧了她的肩膀, 他用力捏着她的肩膀, 嗓音里充斥着愠恼和不解。


    “那把伞比我重要是吗?”


    “你甚至不肯正面看我, 不肯正面回应我, 我的感情对你来说就是如此不值一提?”


    越清舒的瞳孔颤了一下t。


    “不是…”她应声,“它对我, 真的很重要。”


    岑景虽然没明白她在想什么,但他看到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它,他还是转身过去, 把两把雨伞一起捡了起来。


    上面还沾着路面上积攒的雨水。


    湿漉漉地溅起泥泞。


    岑景没有把她的小雨伞还给她,只是将曾经送她的那把递了过去。


    越清舒伸手接过,她压着声音:“谢谢。”


    谢谢你还我伞。


    也谢谢你…爱我。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


    她不想轻视别人的感情,因为她知道爱是很珍贵的存在,就算不…不接受他。


    她的确也不应该把他的感情踩在脚下。


    越清舒开口:“上去坐会儿?”


    岑景侧目看着她握紧那把雨伞的样子,说:“不做。”


    两个字同一个读音,谁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一个,互相误解后,越清舒以为自己了然。


    她微微点头,转身打算走,头有点胀痛,这个时候连道别的话要怎么说都忘了。


    岑景看着她毫无留恋转身要走姿态,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伤人吗?


    挺伤的。


    但在越清舒转瞬的瞬间,他还是伸手抓住了她,他低声问她:“除了上床,你完全没有别的事情想跟我做?”


    越清舒这才明白了他的误会。


    “不是。”她说,“我是问你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你不想上床…就不做。”


    越清舒说完后,男人抓住她的力道倏然放松了一些。


    他侧身靠过来,站在她身侧:“那走吧。”


    …


    一起回家,但无关性。


    这对于他们俩来说都很陌生,通常他们会在门口就开始接吻,不管是去谁家。


    但今天两个人都安分得可怕。


    谁也没有动手。


    岑景刚才淋了雨,衣服已湿透。


    楼下的光太暗,越清舒一直没有看清岑景的状态,回到家以后她才看得清晰。


    原来刚才的雨那么大,他已经彻底被浸透,连发丝都在掉落水滴。


    越清舒快步去浴室拿了自己的毛巾给他扔过去,她还记得他有洁癖这件事。


    “你先用我的毛巾擦一下可以吗?”她说,“之后要搬家,我们都没有买备用的。”


    最亲近的时候,他们俩都没有共用过一张毛巾。


    岑景接住那条软软乎乎的毛巾。


    她用的毛巾是奶黄色的,右下角有一只小虎鲸的刺绣,不像是成品,更像是她自己刺的。


    捏在手上那柔软的触感,还沾带着她的气息。


    岑景什么都没有多说,直接用了。


    越清舒转身去烧热水,又从柜子里拿了两袋果茶,准备给他倒一杯。


    “你先去洗个澡吧。”越清舒说,“我给你找一下有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


    邓佩尔男朋友来过这边两次。


    他或许会留一些衣物。


    实在不行的话,她只能找一个毛毯把岑景裹起来了,总不能让他穿着那全湿了的衣服。


    越清舒去找东西,回头:“对了,衣服你扔在外面,我给你拿去洗掉。”


    一到雨季就潮湿,越清舒很庆幸自己当时买了洗烘一体的洗衣机。


    邓佩尔留在这边的东西其实已经不多了,她们的房子马上就要到期了。


    就算时间节点记不清,她也会记得是台风来临的季节。


    毕竟——


    入住新家前,她和岑景在这个房子里一起躲避了台风天,在这里昏天黑地地做了几天。


    越清舒没能找到,只能给邓佩尔打电话求助,祈祷她在哪里还留有什么。


    “尔尔,家里还有可以换洗的男士衣物吗?或许之前你对象留在这里的…”


    “男士衣物?”邓佩尔挑眉,“你带哪个野男人回去了?”


    “还能是谁。”越清舒脱口而出这句话,紧跟着眼皮跳了一下。


    原来。


    就连她自己都默认的。


    能被她带回家的男人还能是谁,除了岑景。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们之间的纠缠已经是这么深了。


    “怎么,你们这是和好了还是打算走之前再…”邓佩尔不慌不忙,要八卦一下。


    越清舒沉默了好几秒。


    她没有马上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犹豫地说:“我没想好。”


    越清舒敛下眸,她知道,自己动摇了,想到这一点有些无奈,她又叹了一口气,对邓佩尔说。


    “尔尔。”


    “我花了这么长时间,用了这么多勇气去学着不喜欢他,学着离开他。”


    “却动摇得如此轻易。”


    “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邓佩尔那边传来窸窣的声音,她像是从男朋友的怀抱中退出来,走了出去。


    剩下的,只是她们姐妹之间的话题。


    “怎么这样说?爱是人之常情,笨蛋,你又不是为廉价的爱而感动,也不是恋爱脑的自我感动。”


    “越越,你没有必要扼杀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的担心和回避。”


    “但是偶尔也可以试试。”


    “我们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人,你也可以再慢慢考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会明白这段感情对你来说不是痛苦的。


    说话间,越清舒听到浴室那边传来声响,她不再跟邓佩尔聊下去这个话题。


    “……嗯,我再想想。”越清舒说,“所以家里有可以穿的衣服吗?他快洗完澡了。”


    “正经衣服没有。”邓佩尔回忆道,“不过家里有一件新的男士浴袍,在不常用的储物柜里。”


    “浴袍?”


    “嗯,去年冬天我和他打算去泡温泉来着,我本来都买好了浴袍,结果他也买了,所以这一套就留在家里了。”


    越清舒应着好,出去找到以后就跟她说下次联系,而后两人挂断电话。


    她自己也换了一套居家的睡衣,把今天两人穿的衣服都扔进了洗烘机。


    越清舒泡好热茶后就自己裹着小毛毯窝在沙发上发呆。


    她慢慢反应过来一些,但还是有些迷茫。


    越清舒过于出神,连岑景开门出来的声音都没听到,直到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她吓了一大跳,低头不看他:“你干嘛不穿衣服!”


    岑景:“你没有给我衣服。”


    “……”


    “浴室门口的衣架上挂着的浴袍,你暂时穿一下那个,一会儿衣服烘干了你就可以穿好回家了。”她说。


    “很急着赶我走吗?”岑景转身去穿,又问她。


    “不然你在这里干什么…”越清舒是叫他上来,她那时候是有点心软。


    但确实没想好两人有什么好说的。


    这种状态,就像是回到了人们初遇互相不熟悉时,越清舒觉得她跟岑景之间,比跟纪博洋在一起还要尴尬。


    本身岑景也不是一个特别爱说话的人。


    她虽然不是个喜欢找话题的人,但跟岑景在一起的这么久,其实很少冷场到让人尴尬。


    他们俩是不说话也能自己认真做自己事情的人。


    而且跟岑景一起的时候,她就会有点不一样,跟他就会有很多话可以说。


    她一靠近岑景就会像一个求知欲爆炸的学生,什么都要问他,工作上的意见,某些事情的选择。


    他们最像情侣的那段时间,越清舒甚至会连要买哪件衣服都想问一下他。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吗?”岑景系好浴袍的带子,又走过来,“一点都没有?”


    越清舒诚实回答:“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回来以后,他们俩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不然就是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像已经不会正常交流了。


    岑景在她身旁坐下,引导她如何跟他聊天。


    “聊聊你在海上的两年,还算开心吗?有那么多可以分享的事情,为什么不愿意说?”


    “或者,未来的计划是什么,你没有回喜莱的打算,又打算去哪里?”


    “工作上的事情我也能帮你分析。”


    他这么一提,越清舒就开始知道要说什么了,她缓缓抬眸看过去。


    浴袍带子被他松散地系着,他的腿交错搭起,浴袍分叉垂在他身侧。


    岑景的身体只要微微一动,越清舒就可以对一切一览无余。


    ……这穿了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性感了。


    越清舒莫名有点口干舌燥,被岑景看了一眼,他问她:“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说,“你穿好衣服。”


    “我没穿好吗?”


    “那你坐好。”


    “我坐得挺好的,你在看什么?”


    “我又没瞎看。”


    “没瞎看,你脸红什么?”岑景对她这个表情很熟悉,“越清舒,你自己知道吗?”


    “知道什么?”她问。


    越清舒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候听到岑景的dirty talk。


    “你每次想让我用力顶进去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他说,“别用这种想让我干你的表t情看我。”


    越清舒不解。


    她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色欲熏心吗?


    下一秒,她的耳朵被人轻碰,岑景捻着她的耳垂,动作又轻又暧昧,但又奇怪的——


    没有太多别的意思在里面。


    他感觉到她耳根的烫意,忽然觉得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很认真地告诉她。


    “我不会再跟你上床了。”


    “在你重新决定喜欢我之前。”


    越清舒下意识地问:“为什么?你上次——”


    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上次是做了。”岑景说,“但我并不觉得开心,你逼着我在身体和感情里选一个,很抱歉,我做不到。”


    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可以做这样的选择,但他不会。


    越清舒的呼吸一滞。


    听到他戳破爱.欲的谎言。


    “你分得清吗?那个快感是欲望,还是爱。”


    在她分清楚之前,他不会再用欲望跟她纠缠了。


    “越清舒。”


    “我要你爱我。”


    第100章 [the hundredth day]^……


    [the hundredth day]-


    很漫长的一个夜晚。


    越清舒无法想象这一个晚上要怎么过去。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基本都消耗在无止境的欲望交叠中, 从未有过如此安稳聆听的时候。


    岑景像是要把她的一切都挖出来。


    她逃避性地也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要走的样子。


    越清舒问他:“你不走吗?”


    “不用急。”岑景说,“就这么抗拒跟我呆在一起?”


    越清舒说不上话, 她再过去准备坐着的时候,发现岑景给她熬了一份养胃的粥。


    家里没什么菜, 他就只清炒了芦笋虾仁和白灼油菜。


    “吃吧。”他说, “你今晚应该没吃多少。”


    岑景对她非常了解, 了解到他甚至知道越清舒洗完澡是要吃夜宵的。


    她有点睡前一定要吃点什么填填肚子的强迫症。


    饿了就一股委屈劲儿。


    越清舒以前睡眠时间固定, 基本会在饿之前就入睡,但跟岑景呆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可能。


    他们做的事情太消耗体力, 她总是饿得肚子咕咕叫。


    他家那个别墅位置又偏僻, 点不到外卖, 越清舒就会跟他撒娇。


    说饿了, 叫他去做个饭。


    刚开始岑景不乐意惯着她,说睡前吃东西积食, 对消化不好, 但越清舒每次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总是耐不住, 想要满足她所有的欲望。


    不管是性.欲还是食欲。


    越清舒看着那还在滚热气的砂锅粥, 竟然又问他:“你是准备等我吃完饭再走吗?”


    岑景帮她烫好了碗, 捧在手心还有点暖呼呼的。


    珠洲那边用餐有要用开水烫碗的习惯, 但这个习惯搬到沪城来以后, 她就慢慢改掉了。


    她初来沪城, 第一次跟班上同学一起出行。


    所有人都是撕开包装后直接使用,只有她在等服务生给一份热水用来烫碗。


    最后只拿上来一壶茶水, 她以为是用来烫碗筷的,直接往自己碗里到。


    周遭同学还问她,“越清舒, 你是要吃茶泡饭吗?”


    很多人好奇她为何这样,结果就看到越清舒一通操作下来,又将碗里的水倒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要这样?这是哪里的习惯?”


    “是在浪费茶水吗?”


    “欸,我还以为她要用碗喝茶呢…原来是为了洗碗。”


    “不用洗的,直接用就可以了!”


    “而且这个水也不烫啊,这个茶都有点凉了,你就算用来烫碗,也应该用热水吧!”


    当年的大家还没有学会求同存异,他们只是觉得越清舒很奇怪。


    越清舒也还没学会如何在陌生的城市生活。


    她只是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那一瞬间,莫大的孤独感侵袭了她的世界。


    所以看到岑景帮她烫碗的时候,越清舒愣了一下,她触碰着那温热的感觉。


    “沪城人吃饭哪儿有要烫碗的?”越清舒说着,“下次不用了。”


    说出口的时候,越清舒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下次”。


    她嘴上说不用,却伸手捧着那个碗暖手。


    岑景坐在餐桌对面看着她,看她敛眸不说话,乖乖吃饭的样子。


    二十天。


    整整二十天,他们没有见面的这段时间。


    他什么都做了,去研究她的近况、去周为面前询问她的安排…全部全部…一件不落地观察了。


    越清舒的性子他了解,她是个很倔强的人,做了决定无法轻易改变。


    岑景很清晰地知道,越清舒这次回来是不想在沪城久留的,她本身就对这个城市没有太多感情。


    她会走一次,就会走第二次。


    他不会再给越清舒不告而别的机会。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是什么打算,也知道——


    她今晚要跟纪博洋见面。


    岑景以为自己可以足够冷静,他觉得自己足够清晰地握着一切。


    他觉得自己可以等。


    可以等她重新想通,等她重新喜欢他,也可以花时间慢慢跟她周旋。


    可当听到她跟纪博洋见了面,去吃了她不喜欢的川湘菜,越清舒还跟他聊得很开心这件事以后。


    岑景突然又觉得,什么狗屁理智、计划、冷静?


    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不能等她找他了。


    他要去找她。


    越清舒小口小口喝着热粥,感觉到胃里暖和了些,她不找话题,是岑景主动问的。


    “你打算自己出去做策划活动公司?”


    越清舒知道自己的简历要当老板暂时还有点拿不出手,她不清楚岑景这句话里的意思。


    但也没认输。


    “嗯,具体怎么做的流程我也了解,也有过比较拿得出手的作品。”她顿了顿,“虽然还很少,但以后还会有新的。”


    “比较拿得出手的作品?”岑景的尾音勾起来几分。


    “不算吗?”越清舒自认为完成得还不错,“至少喜莱也因为我这个项目扭转了很大一波局面。”


    他总不能对她太苛刻。


    “不是比较拿得出手。”岑景看着她的眼睛,“是非常拿得出手。”


    越清舒喝粥的手微微停顿。


    她没说话,低头听他往下讲。


    “这是客观事实,不是我对你的滤镜,那个项目你完成得很好。”


    “虽然一个项目的成绩要拿出去谈合作是有点少,但这一个就足够让很多人愿意跟你合作了。”


    那么多人毕业后挤破头皮都想进喜莱镀个金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简历漂亮,更多的还是…


    在喜莱做出成绩,是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


    越清舒的工作内容细节沟通百分之八十都是岑景手把手教的,她学得快,他教起来也轻松。


    岑景稍微停顿,也告诉她。


    “但也会很辛苦,独立的小公司的后背只有自己一个人,所有的风险都要你自己一个人承担,别人也会觉得你公司的抗压、抗风险能力会相对较弱。”


    “而且体量小的公司在谈合作的时候,的确会吃亏。”


    这个吃亏主要是亏在钱这方面。


    越清舒当初能做出那个项目,是绝对离不开喜莱集团的财力支持的。


    谈钱俗气,但又避免不了。


    他说的这些,她其实都知道,毕竟这就是事实,越清舒差不多吃饱,把碗往旁边一放。


    “我知道。”越清舒说,“这些问题我自己能处理。”


    “处理不了的时候怎么办?”岑景又问她,“工作上总会遇到难以处理的问题的,谁也不可能完全顺利。”


    越清舒觉得他这话的暗示有点明显,好像是在叫她依赖他一样。


    她才不想这样。


    于是越清舒反问:“你呢?你处理不了的时候怎么办?或者说,我应该问你,你有没有过觉得棘手的时候?”


    岑景看起来对一切都太游刃有余。


    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她也会看岑景处理工作,偶尔还能听他开会。


    但岑景的确很少表现出有什么难解的事情。


    他总是那样,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把一切都算计在了自己的计划中?


    每次这种时候,越清舒都会想。


    那岑景什么时候会失败呢,他的人生字典里真的有失败两个字吗?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在岑景身上从来都看不到任何挫败感,总让人觉得恍惚。


    两人的目光对视。


    “当然有。”岑景忽然应声,“我自然也会遇到很难解决的问题,要么花时间研究,再想办法,要么找别人寻求帮助。”


    “你找别人寻求帮助?”越清舒觉得这难以想象。


    岑景回答:“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完全独立运作的个体,喜莱走到今天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我只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不一定在别人的领域擅长。”


    岑景这个t人其实很有清醒的谦逊意识。


    他这个人虽然毒舌、严格、傲慢,但他不会自大狂妄。


    越清舒一直觉得他是个很让人头晕目眩的存在,就是因为这些特质在他这个人身上融合得太好。


    客观来说,岑景就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成熟男性。


    岑景撑着桌子起身,他凑近她,继续逼问。


    “所以你呢?”


    “你有没有想好,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应该如何求助?”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桌子,但那令人紧张的压迫感还是侵袭而来。


    越清舒觉得这是岑景的手段。


    他就是这样一个强势的人。


    岑景完全就是在给她挖坑,就等着她往下跳。


    越清舒没有上钩,她直接把话递回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意思太过于明显了。


    岑景自己也这么认为,他甚至还知道越清舒不会不知道,她只是在跟他装傻。


    或者说,她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


    岑景本身不是一个喜欢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的人,但在越清舒这里,他可以打破自己的习惯。


    “我是想说。”


    “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岑景这么说道,这完全在越清舒的意料之内,她轻嘁了一声,也还没说话。


    岑景忽然伸手,他的手搭在她的脸侧,动作很轻,像是安抚的动作。


    “我知道你不乐意找我,但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让你依附我。”


    “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是有帮助的。”


    “越清舒,我能帮你解决不少问题。”


    也能帮你继续成长。


    他永远走在她前面,永远可以帮她先走出一条路来。


    越清舒微怔,从他那隐约强势的话语里,又听到了不可缺少的尊重。


    她知道,岑景其实不仅仅是强势的。


    他的侵略性跟他的温柔保护性完全不冲突。


    就像做.爱的时候,岑景会一边顶得她呼吸不畅,顶得她疼,但还是会跟她接吻,轻声哄她乖宝宝。


    他会强势地亲吻她,把她整个人直接扔在床上,在激烈接吻的时候会把她撞在门上,但又会用手掌垫着她的后脑勺。


    岑景就是如此——


    擅长一边让她阵痛,又一边让她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