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再敲。”另一个声音也是个男子, 略微低沉,听上去更年轻,带着微微磁性, 说话间还咳嗽了两声。
敲门声于是又不紧不慢响了三下。
老板还犹豫, 听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踹门吧。”更年轻的那个声音轻描淡写,“点着灯呢,可能是个耳聋的老人家。”
你才耳聋!你全家都耳聋!
不对, 就算我耳聋, 你也不该踹门!
听到外面脚踢门上的轻响,大概是先试试门板有多厚, 老板忙别迭地扑上去把门打开了:“有人有人, 客官莫踹。”
这么狗的事, 估计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干得出来。
门外站着两个黑衣男子, 抬脚正要踹门的人一张脸精致好看,估计就是那个咳嗽的小公子,一身绸缎绣金的锦袍,看上去有些病弱,冷着一张脸,出脚却很不客气,要不是老板闪得快, 差点一脚踹他身上。
“住店。”他看也不看老板, 抬脚迈进门槛。
“哎那个……”老板刚要说客房满了不方便,后面跟着的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到他手里,老板掂了掂,乖乖, 沉甸甸的银子。
“住一晚,够吗?”后面的黑衣男子没有冷着脸, 笑得还挺温和。
“……够了。”老板没有狮子大开口,主要是看那个好看的小公子不像坏人,虽然人家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他,但谁家娇生惯养的孩子不是这个脾气呢,更何况这肯定是个大富人家,看看那身衣服就知道。
他不会和钱过不去。
老板又点了盏灯,带着两个人上去挑客房。
“两位可要吃点什么?这个点,也只能做碗素面了。”
“不用。”温和的黑衣人站门边,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小公子,凑近了老板悄声道,“打听个事,说来惭愧,我家公子的未婚妻跑了,正找人呢,约莫着往这个方向走的,老板近日可有见到漂亮的小娘子留宿?”
“啊这……”老板没说话,似乎回忆,其实观察。
他们要是打听之前到镇子上来的一队人,他还真不会说,虽然里面有个出手阔绰的白衣公子,但他们住了一天就走了,姑娘倒是有两个,一个红衣艳艳,脾气不怎么好,另一个说不上漂亮……
这队人第二天刚走,神仙就到他客栈来了,说那些人身份不简单,让他万万不要透露他们的行踪,要是有人问起,一律说不知道,并且一定要赶快告知仙童。
神仙说的话,他们都要听的。
如果不是他,他们这些人恐怕都得瘟疫了,不听神仙的,万一上天降下天罚,整个镇子都要遭殃。
但只要不是打听这个,应该就没事,留他们住一晚,应该也不用告诉仙童。
“小娘子没见着,公子再往前走走看吧。”老板给屋里添了盏油灯,“近来不太平,你们歇一晚还是尽早赶路的好。”
“多谢。”温和那位道了谢,目送他走下楼。
门一关,“小公子”就咳嗽了两声,凉飕飕的开口:“漂亮的小娘子?未婚妻跟人跑了?”
赫连宴单膝跪地,谨慎地纠正魔君:“只是说跑了,没说跟人跑了。”
“哦。”奚飞白垮着个脸,“明天找不回我未婚妻,我拿你人头是问。”
赫连宴服气了:“圣君,你说一切交给我的,不然你说怎么办?”
“直接拿人审问。”奚飞白最讨厌弯弯绕绕,他做事,为什么还要啰里巴嗦跟人扯东扯西。
赫连宴低下头:“我可打不过那个什么‘神仙’,圣君您去?”
奚飞白:“……”他现也打不过。
妈的,就算天雷把他劈成个妖族也好过变成弱小的人族,还是法力尽失那种。
“你确定他抓了我魔族的人?”
“确定。”赫连宴正色,“血魔的手下亲眼看着小主子被抓走,那人修为高深,他不敢硬碰硬,悄悄尾随到这里,传出消息后就失踪了。”
“连你都找不到?”奚飞白微微皱眉,血魔那个老家伙居然会有丢孙女的一天,跑到他魔君府去一哭二闹三上吊,赫连没办法,才想办法联系上他。
“是。”赫连也奇怪,“估计是用了什么能隔绝气息的法宝,”
正说着,窗外的林子里传出一阵骚动,赫连打开窗户,正好看到一条巨大的青蟒甩着尾巴朝密林深处游去。
差点以为是妖界。
奚飞白朝窗外暼了一眼,不甚意地转回目光,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什么,几步迈到窗边,向着深林深处望去,“啧”了一声:“……小绿?”
“圣君?”赫连也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正要再问,奚飞白单手一撑窗栏飞身跃了下去,轻巧地落了地,向那条青蟒方才游走的方向追去。???圣君你干嘛啊?
想抓回去当宠物?
你不是很讨厌蛇吗?还起什么名字小绿?那条青蟒怎么也该叫大青吧。
赫连立刻跟着奚飞白冲进了林子里,一般蟒蛇行过的路上都该有痕迹,但他们一路追来居然什么也没有,既没有被蛇压倒的草痕,泥地上也没有蛇游过的印记。
甚至,他也闻不到任何蛇类的气息。
难道他看错了?
魔将赫连宴,魔界圣君最得力的副手,常年游走于人、妖两界,走过的桥比大多数魔族吃过的饭都要多,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人族城镇,先是发现了名不见经传却异常厉害的人族修士,现又发现了自己鼻子闻不出的东西。
魔界百晓生,今天愧对自己的称呼。
他们林子里绕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重新回了客栈。
客栈老板收拾完,刚要睡觉,再次听到了敲门声。
这次没等他问,门外就想起一个熟悉的、屈尊降贵的声音:“开门,动作快。”
老板打开门,看着门外两个半炷香前刚从这里走上楼的人,十分不解:“客官,你们这是……?”
“不想吃素面,想出去找点吃的,怕打扰你,就跳窗出去了。”温和的那个语气认真。
老板探出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街道,别说开门的店铺了,连门口亮着灯笼的都没有,他们方才进来的时候不就这样?还指望出去找吃的。
素面怎么了?他煮的素面本镇一绝!
而且为了不打扰到我都跳窗了,按理说不是应该继续爬窗户回房间吗,怎么又决定打扰他了?可疑,这两个人非常可疑。
看着老板逐渐浮起猜疑的神情,赫连宴心里叹了口气,他悄无声息潜入探听消息,再伺机救人的计划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他可不想人界引起什么注意。
魔君却似乎浑然不觉,无视老板的目光,丢下一句“打热水上来沐浴”就倨傲地上楼了。
老板气得想把手里的门闩子丢出去。
你们这是怕打扰我的态度吗!
但生意还是要做的,他家能成为镇上最好的客栈,靠的就是服务态度,哪怕客房简单,哪怕吃食只有素面是一绝,但温馨的服务宗旨就是让打尖住店的客人宾至如归。
就算面对可疑的客人,也要一视同仁。
奚飞白回了房间就一直往窗外看,赫连是个好副将,暗自决定等圣君恢复修为回归魔界的时候,他就提前去妖族海岛抓一只青蟒回来当做贺礼,最好能找到绿色的。
妖族海岛灵气充沛,养的蟒蛇应该比人族小镇子里的牲畜通灵性些。
客栈老板很快就烧了热水上来,浴桶不大,奚飞白脱了衣服浸进去,只觉得手和脚都放不开,脸色非常不好看。
他一直觉得流云山上路问妍那个温泉池子就够小的了,没想到这客栈里泡澡的桶更小。
他差不多泡暖了身体就起来了,出门的这几个晚上睡得都不大好,身体要么冷,要么隔天就炎息发作,时冷时热,流云山上被路问妍养得差不多的身体又有一种要拖着他去死的执着。
“圣君,你还好吗?”赫连宴察觉到他似乎不舒服。
“无碍。”奚飞白披上外袍,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炎息发作而已。”
赫连宴没说话了,以前圣君每次炎息发作都靠修为硬生生撑着,现一身修为被封,炎息又反复发作的话……
“你什么眼神。”奚飞白冷冰冰的开口,“这点疼还要靠修为压着吗,你当我是谁?”
“是,属下逾越了。”赫连宴收起神情,“圣君,明日……”
“明日跟着这个客栈老板就行。”奚飞白说。
“嗯?”赫连宴抬头看他。
奚飞白不耐烦的走到床边,目光已然看着窗外,似乎想像从黑漆漆的林子里盯出点什么动静来:“他既然怀疑我们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背后的人,你跟着去看看,比镇子里漫步目的乱窜的强。”
赫连宴:“……”
他真的是太过于担心圣君的身体安危,才把脑子忘魔界忘了带出来,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像个憨憨一样,还需要自己的顶头上司来出谋划策?
他心目中,不,魔君心目中,动脑子的事都是副手来,魔君他主要负责威慑。
现圣君不禁要负责威慑,还要负责动脑了吗?
魔君最得力副手,魔界第一智囊,魔族百晓生,今天再次愧对自己的称号。
作者有话要说:
魔君最得力副手,魔界第一智囊,是魔族公认的
魔族百晓生,是热爱人族话本和美食的赫连副将自封的
这称号至今只要他自己知道
42.第 42 章 ·
第二天路问妍留下来照顾怀辛, 她还是昏迷不醒,若贞临走前又帮她上了一次药。
其实他们可以等怀辛醒来具体问问情况在行动,但进了镇子以来情况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除了瘟疫并没有他们所知的那么严重, 还有那个神秘的“神仙”、“天罚”,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迟则生变,早调查清楚早解决的好。
“师妹。”仲岳大早就出去林子周围巡查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袖兜里装了沉甸甸的什么, 显得他都不飘飘似仙了,“喏。”
什么呀?
路问妍和阮修寂一起凑过去, 仲岳把袖子里的东西倒在了干净的茅草堆上, 一堆红彤彤的小果子,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阮修寂捏了一个起来:“咦, 浆莓果,这个好吃,林子里有这个?”
“嗯。”仲岳递了一个给路问妍,“尝尝看?流云山可没有。”
路问妍接过来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满口清香,眼睛都亮了:“好吃!”
“也给我吃一个!!”绿团子扑过来摸走一个, 正要吃, 路问妍手上那半个被窜出来的雪灵兽叼走了,雪灵兽咬了一口,呸呸呸吐了半天,绿团子非常聪明的把手里那个扔回草堆上, 抱着眼睛全眯起来了的雪灵兽去找水漱口。
阮修寂立刻掏出纸笔,念念有词记笔记:“雪灵兽不食酸……”
“也不是很酸, 挺甜的。”路问妍更正。
阮修寂点点头继续记录:“也可能是不食甜。”
若贞拿个路问妍递给她的果子没吃,很有兴趣的看着阮修寂的灵物笔迹:“据传雪灵兽生于溪涧,以草露为食,不喜生物气息,不喜荤腥。”
这是人们对雪灵兽最大的误会吧。
路问妍想起来雪灵兽吃猪肉,不,吃灵墨彘肉的样子,似乎很喜欢呢。
“它好像吃肉的,那个灵墨彘的肉……”路问妍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灵墨彘不是普通的野猪,它是人皇陛下养在流云山,还说浑身是宝的宠物。
猎了野猪不吃还要养起来,意思就是要当宠物养吧?
“灵墨彘的肉?”阮修寂眼睛倏地睁大了,“小师妹在哪里吃过灵墨彘的肉?味道怎么样?吃完有没有什么神奇的感觉?你哪里来的灵墨彘肉,我这辈子只看流云山半山腰见过三只,是人皇陛下送去的,你最近都没离开山门啊,是到哪里……”
快别说了啊小师兄!!!
路问妍拿起一个果子塞进阮修寂十万个为什么的嘴巴里,紧张的看着若贞。
下山前孙长老就说陛下知道自己的猪遇害了,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呢,她这么一说,再配上阮修寂的连环十八问,以若贞这么聪明的脑子,稍稍那么一推断,猪的去向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陛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吃你的猪。
以及,她是绝对不会供出王程大哥这位壮士的。
“陛下养在流云山的灵墨彘少了一头……”若贞诧异了一瞬,随即看了眼神飘忽的路问妍一眼,忍住了笑,“陛下还挺生气,难得猎到,准备养在仙山日后送人的,不过最近他心情极好,打算不追究了。”
真的嘛?
路问妍喜滋滋想确定一下,又觉得太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忍住了没问:“咳,那个,不是还有两头嘛,送人的话双的寓意比三好多了。”
“路姑娘说的是。”若贞笑道,“可能陛下也是这么觉得的。”
“走了。”团子抱着雪灵兽回来,雪灵兽又窜回路问妍怀里蹭了蹭,依依不舍的蹲在小绿头上,呜呜了两声,小绿小胖手拍拍它,“别哭啊,我都没哭呢,勇敢一点啊!”
羽卫队员们看着两个凶物卖萌,内心十分拉扯。
一方面很想上去rua一下,一方面实在不敢摸他们全部联合起来也没办法的树藤精,以及能把刀尖都砍不出一丝痕迹的藤蔓咬出孔的无牙雪灵兽,觉得这一趟苍霄派真是下了血本,估计把门派最厉害的仙子派来了。
仙子本人正在吃浆莓果,她的大师兄正在教训她。
实在教训吧?毕竟那位大师兄看上去十分严肃。
“渴了就吃果子,储物囊里给你收了点,我们回来之前不准自己去找东西吃,不能乱跑,听明白了?”
“噢。”路问妍咬了口果子,回答得不情不愿。
仲岳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不把话放在心里,给外门弟子上课的长老到底怎么教她的?常识没多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倒是会不少,明明很想提升修为,偏偏除了看看书以外不见她努力修行。
就会纸上谈兵。
“我们走吧,不能再耽搁了,那个大叔一般巳时末以后就不在镇上了,要大晚上才会回来。”绿团子的话解救了路问妍。
路问妍给他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绿啊,妈妈的好大儿!
雪团子也回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嚼了嚼小绿的头发。
行叭,你也是妈妈的好大儿,路问妍过去摸了它一下,雪灵兽才满意的昂起了小脑袋。
“大师兄,出发吧。”阮修寂把纸笔收了起来。
仲岳却很执着,站在路问妍面前又说了一遍:“回答我。”
“好。”路问妍拍了拍沾着浆果汁的手,她明白仲岳的意思,就是怕她占着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什么都敢吃,其实她不是那么大胆的,一看就可疑的东西她肯定不吃,也肯定不碰。
仲岳得到她的回答,脸色才缓和了,抬手想帮她擦掉嘴边的一点红色汁液,路问妍比他快,几下抹了抹嘴冲他一笑。
仲岳无奈地摇了摇头:“凡事留心。”
“知道啦,你们才是一定要小心啊。”路问妍把他们送到门边,认真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怀辛的。”
“多谢。”若贞看了看屋里躺着的怀辛,脸色沉了下来,披上路问妍的斗篷,大步向前走了。
他们一走,小绿留下的藤蔓游走着包裹过来,继续将小屋掩藏了起来。
*
镇子的早上比晚上热闹不了多少,街上依然是稀稀落落的行人,赫连宴和奚飞白刚走出客栈没多久,老板就吩咐店小二看好店门,自己朝着镇子里人烟最为稀少的郊外走去。
他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和人说话打招呼。
看来老板的人缘挺好。
赫连宴脚步轻巧的跟在他身后,店老板虽然一直在悄悄留意身后,但完全没发现任何端倪。
他在路边坐着吃完了一碗味道不怎么样的素面,都怪这个老板,他一个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的魔将,大早上在人界的地盘上放着别的不吃居然选择吃素面,早知道方才趁着老板没走让他做一碗,看看是怎么个全镇一绝法。
老板和包子铺的伙计讲了好久的话,终于继续往前走了。
他一直走到一间一看就是荒废了很久的老宅子前,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上前敲了敲泛着青色铜锈的门环,门环只有一只,另一边只有个凸起的虎头。
等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老板立刻堆上笑脸:“仙童,我有事告知神仙。”
“辛苦了。”开门的是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大汉,全身上下没有哪一点符合“仙童”两个字,老板却没有任何奇怪的神情,拱了拱手,被仙童大汉领进去了。
赫连宴深觉辣眼睛。
他掏出袖中一张黑色的符纸,食中两指并拢从上而下拂过,符纸消失不见了。
等待的时候他把整个看着挺破败的宅子外围观察了一圈,外面并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甚至此地气息纯正,别说魔族的气息了,连人族的气息都不多,除了老板身上那点,空气澄清的如同仙门灵山,嗅不到一丝杂质。
可失踪的血魔手下传出最后的消息确实就是在这个城镇。
没多久奚飞白就到了,漠然看着赫连宴:“就这么一炷香的路,你走了半个早上?人界的地不好走吗。”
“不是我,是客栈老板。”赫连宴更正。
“就是这里?”奚飞白懒得多说。
“是。”赫连宴指了指其貌不扬的大门,“我盯着呢,还没出来。”
奚飞白走过去就要踹门。
赫连宴就知道会是这样,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圣君,圣君!悄悄的,悄悄的潜进去看看情况,如若血魔一脉的人不在,我们也没必要多管闲事,毕竟是人界的事,我们也不好插手。”
“啧。”奚飞白一脸“麻烦死了”的烦躁,“那你去。”
“是,圣君稍候。”
赫连宴正要进去,他刚才观察的时候发现北面院墙几棵古树枝桠非常茂密,从那里进去应该比较好隐藏行踪,他跃上墙头,看到不远处有一行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伏地身子掩藏住自己,和下面的魔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奚飞白闪身躲到了拐角处。
赫连皱眉看着走近了人,嘴角抽了抽。
这行人太奇怪了。
走在前面的居然是个白生生的小男孩,气定神闲,一头翠绿翠绿的头发,眼睛也是绿色,却不显得怪异,反而十分可爱。
比起刚才那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赫连宴觉得这个才比较像是仙童。
虽然看着妖里妖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雪灵兽贴贴
43.第 43 章 ·
绿娃娃背后的一行人也很奇怪。
一个裹着斗篷的清丽佳人, 露出的手腕上几道细细的金镯,走路时斗篷下摆被掀开,穿的居然是透明的薄纱, 纤细的脚踝露在外面, 人族女子着装何时这么大胆开放了?
后面跟着的人抱着各种乐器,最后两个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背着剑面色不善。
总之完全不着边际的人走在一起, 赫连宴看不懂。
接下来还有他更看不懂的, 绿娃娃走到破败的宅子前敲了敲门,五大三粗的仙童小跑来开门, 看到是小家伙立刻恭敬的行了个礼:“小先生回来了, 是有什么事吗?”
“我在林子里遇到了这些人, 其中有仙门弟子。”小绿努力板着小圆脸, “他们听说大叔在救治瘟疫,很想来瞻仰瞻仰,大叔在不在,我要带人去见他。”
然后他凑近了小声和仙童咬耳朵:“我看他们有点可疑,把人交给大叔才放心。”
“在,在,小先生随我进来。”仙童看了看后面一行人, 笑眯眯地迎他进去。
赫连宴分明看到“仙童”靠近绿娃娃的那一边, 背在背后的手紧张的都在微颤。
这小东西莫非很厉害?
这壮汉面对他居然很紧张。
仙童带路,绿娃娃小声奶声奶气招呼着其他人:“进来呀,虽然外面看着破,里面还是布置的很漂亮的……”
如同回了自己家。
仙童回头陪着笑招呼:“小先生请跟上我。”
绿娃娃秒变脸, 凶巴巴地一挥手:“你们都给我进来!”
被当做可疑人物的一行人没什么选择权,跟着他进去了。
大门关上, 赫连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潜了进去,有这群人作掩护,他的气息好掩藏多了。
等他们都进去了,墙角的奚飞白才走了出来。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领头的那个就是小绿。
后面舞姬打扮的女子是凤麟大会时他见过,和路问妍关系不错,叫什么他不记得,后面跟着的是她大师兄和小师兄。
魔君有点奇怪。
这么一个诡异的镇子上,这群人自己出来做任务,把路问妍留在哪了?她居然没跟着她大师兄。
难道是受伤了?……还是被抓了?
奚飞白脸色沉了沉,再次对自己法力尽失这件事感到由衷的烦躁。
不然现在也不会找个人都一筹莫展。
他想也没想,跃上墙头朝宅子内走去。
直接找他们问路问妍的情况比较快。
绿团子带着人往里走,一路上总忍不住自己的主人翁意识,想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每次回头就被仲岳瞪一眼,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带着可疑的人,不是什么旅游团,只好闭着嘴走的无聊死了。
要不是看你们是阿妍的朋友,你们看我理不理你们!哼。
后面的一行人却是越走越心惊,因为仙童带着他们一直在往下走。
这老宅里居然挖了这么深的地道,好在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四周打量。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壮汉仙童才停下脚步:“神仙就在里面,小先生你自己带人进去吧,我还要守着上面。”
“你去吧。”绿团子摆摆手。
人一走,他就呼了口气,拍拍小胸脯:“紧张死我啦,我不会撒谎的。”
“有劳小先生了。”若贞朝他笑笑,“你很厉害呀。”
“可不是。”绿团子骄傲的一扬头,还是漂亮姐姐好,而且这个姐姐身上都是阿妍的气息,可好闻了。
若贞理了理身上路问妍给她的斗篷:“我们进去吧。”
“哦。”绿团子想了想,又转回身,“你们不要对大叔太凶哦,如果发现他不是坏人,只是做了什么错事,就……就惩罚他一下就好了嘛。”
小东西还给骗了自己的人求情。
“他骗了你呀。”若贞斗胆伸手摸了摸绿团子的头,绿团子没有躲,给阮修寂羡慕的不行。
早知道他愿意假扮舞姬!路问妍的那身舞姬衣服他也可以穿!
“骗人也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嘛。”小绿人小鬼大地感慨了一句,“你们先见见大叔就知道了。”
他上前推开门,众人本以为里面会是什么神秘莫测的地方,没想到只是个普通的房间,装饰也很简陋,只有一张石桌和一张石床。
一个鹤发白须的灰衣道人正在石床上打坐。
正是他们在林子里面到那个道人。
道人睁开眼睛,看到小绿带着那么多人进来,既没有生气他不提前打招呼,也没有立刻询问这些人的身份,而是对绿团子笑了笑:“小友今天来得早,还带了朋友?”
“不是朋友……”绿团子跑过去,“我就是无聊,在林子里找了人,就带来给你看看是不是可疑的,不过他们也想见你。”
“哦?”道人走下石床,朝他们笑了笑,“诸位莫非是要请我医治感染了瘟疫的人?”
“你能治?”若贞问。
“要看具体情况。”道人走到石桌前,“这里寒酸,让诸位见笑了,我看其中两位是仙门弟子吧。”
众人一惊。
仲岳没掩藏自己仙门弟子的身份,他看破也不奇怪,但阮修寂刻意掩藏了气息,居然也被他看出来了。
这人果然不简单。
“我们只是路过的舞团……”
道人打断若贞的话:“几位一身功夫,说是舞团的话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若真不说话了,身后的羽卫队员们迅速上前挡在她和道人之间。
道人微微一笑:“莫要紧张,我知道诸位的来意。”
“哦?那你说说我们是为什么而来的。”阮修寂颇有兴趣的问到,反正都被看穿了,他们也就不装了,他和仲岳从刚才起就试图查探道人的道行,但居然探不出来。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比他们厉害的多。
“自然是找你们的同伴了。”道人依旧笑着,“七八天前还有一队人来过,也是武艺精湛的普通人加上仙门弟子,是来解决镇子里的瘟疫的。”
“他们人呢!?”仲岳立刻问。
道人施施然在石桌前坐下,叹了口气:“我若说他们已经离开了,诸位肯定不信,不如……你们自己去问他们?”
“什么意思?”仲岳抽出佩剑,几步上前挡在所有人面前,“你果然与他们的失踪有关,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道人摆摆手,“一个散修罢了,大门派的弟子自然不认得我。”
随着他一摆手,仲岳手中的佩剑掉在了地上,一股恐怖的威压在整个房间里弥散开来,仲岳和阮修寂还能勉力抵抗一下,若贞和羽卫的人直接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灰衣道人站起身,威压越来越大,羽卫都倒在了地上,仲岳和阮修寂被逼的半跪下来。
仲岳盯着灰衣道人,艰难地开口:“我听师父说过,苍霄派曾经有一个人,修为高深,为人肆意不羁,他最擅长以势压人,此‘势’为灵力外放的威压,仙门中只有他能做到。”
“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灰衣道人露出了一点诧异的表情,“你是苍霄派弟子?你师父是谁?”
“苍霄派掌门,顾鸿业。”仲岳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他硬生生撑着一口气,咬破了舌尖,硬是没有低下头。
“哦,鸿业啊。”道人似乎在回忆什么,出了一会儿神,“我知道他有天分,没想到已经当上掌门人了。”
他又看了看仲岳:“你小子也不错,是他喜欢的性子,和他一样有天分。”
“师父说过,当年你才是苍霄派最有天分的弟子。”
“人人都这么说。”道人轻笑了一声,仲岳只觉得全身一松,身上的威压小了很多,他把喉咙间涌出的血咽下,勉强站了起来。
“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师伯。”灰衣道人看着仲岳的眼神不冷不热,“但我已经不是苍霄派的人了。”
“……我知道。”仲岳也面无表情看着他,“没打算认亲。”
“直脾气。”灰衣道人并无不悦,看了看单膝跪在地上的阮修寂,“你师弟?”
“家师常正浩。”阮修寂咬牙回答。
“正浩啊,他倒是爱看书。”灰衣道人显然也记得灵书堂长老,但并没有放阮修寂起来的意思。
阮修寂怀疑自己师父和他关系不大好。
“那前些天来的仙门弟子里也有苍霄派的?”灰衣道人问。
仲岳点了点头:“有一个,是我师弟,黎州。”
“那小子啊,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吗?”灰衣道人立刻就想起来了,“派头挺大,没有一点苍霄派弟子的样子。”
“他人呢?”仲岳硬邦邦地问,“你身为长辈总不会仗着修为伤害小辈吧。”
阮修寂巴不得现在被压着的事仲岳,谈判这种事不能交给大师兄啊!听听这话说的,是嫌这位师伯不生气吗?
“刚才就说了,我早就不是苍霄派的人,也算不得你们长辈。”灰衣道人不为所动,“不过既然你们都来了,作为曾经的长辈,也该款待款待你们。”
“小友。”道人退后两步,“把这些人当你的养料吃了吧,仙门弟子,修为还是很进补的。”
叫谁?众人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站在道人身后,从他暴露身份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小绿突然动了,从他脚下无数藤蔓窜了出来,游蛇一般很快把仲岳他们捆了起来。
众人没被压制的时候都奈何他不得,现在更是无力挣扎,很快被藤蔓缠绕着,像茧一般被裹了起来。
门外隐藏的十分好的赫连宴探完了屋里的虚实,正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脚下一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一根藤蔓缠住了他的脚,他只来得及迈出去一步,另一只脚被勾住,啪叽摔了个面朝下,十分没面子的被拖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赫连副将卒,死因: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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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饭饭~!亲亲~
44.第 44 章 ·
“同伴?”灰衣道人看着被绿藤拖进来的赫连宴。
“不认识。”仲岳被藤蔓裹得只剩个头, 其他人已经被从头到尾包裹起来了,“看来怀疑镇上的人不止我们,如果我们没有回去, 人皇陛下还会再派人来。”
灰衣道人听到他这么说不但不慌, 反而一副正中下怀的口吻:“那就好。”
“你到底想做什么?”仲岳看着道人身后两眼无神的小绿。
灰衣道人察觉到他的视线,上前摸了摸青色的藤蔓:“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哪座仙山上的灵物,我虽然拿他没办法, 但要控制住他还是做得到的。”
仲岳没说话。
灰衣道人亮起两盏灵火, 朝绿团子招了招手,团子睁着一双已然变成深绿色的圆眼睛, 藤蔓裹着所有人跟着道人出了房间, 往阶梯更深处走去。
“喂, 你们仙门自己人起内讧, 能不能不要牵连无辜。”赫连宴挣扎着从藤蔓里露出脑袋,“血魔的孙女儿是不是被你抓了?”
“魔族?”仲岳看向他。
两个人都被裹得像蚕茧,只露着两颗头,动弹不了,交流反而和平了许多。
“对。”赫连宴不否认,“我们魔族的人被抓了,我是追到这里来的, 魔族向来不和你们人族打交道, 是你们先动的手。”
他庆幸在这里的不是魔君,否则就算圣君被裹得只剩一颗脑袋,也会凭借自己睥睨众生的晚娘脸跟人族闹出外交矛盾来。
魔族圣君在外面的名声已经很不好听了,作为副将也是很操心的。
“那个血魔小姑娘吗?”灰衣道人闻言有点头疼的样子, “她太吵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顺着阶梯往下走了很长一段, 四周的墙壁开始变化,不再是灰黑的泥壁,出现了一排一排的木栏,栏内时不时有微弱的呻吟声传出来。
走过一个拐角,借着道人面前青色的灵火,仲岳看到栏内赫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蜷缩在一起,看不清楚面貌。
他们走过去,里面的人听到了声响,挣扎着动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衣服往上翻,露出的本该是腿的地方并不是人族的肢体,而是一截覆盖着羽毛的爪子。
妖族。
仲岳想到他们在小绿藤蔓内发现的那两个妖族。
这人在抓妖族?
再往前走,仲岳又有了新发现。
并不是每个木栏内关的都是妖族,其中几间关的分明是魔族。
“你不止抓了一个魔族。”赫连宴脸色已经沉了下去,虽然被藤蔓缠着四肢,但他想要挣脱开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既然都进来了,他想再探探情况。
“魔族难抓。”灰衣道人漠然道,“妖族时常混迹人界,抓起来还不费劲,你们魔族却几乎不怎么离开魔域,我上次在魔界外守了很久,才抓了个小鬼。”
“你抓这么多妖族和魔族,意欲何为?”赫连宴问道,一边仔细留意着血魔的小孙女被关在哪。
“意欲何为?”道人重复了一遍赫连的话,有些出神,“是啊,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多年让自己活得不见天日,为的是什么呢。”
他自言自语:“灵物生息漫长,寿数千载,为什么人不可以呢……妖族和魔族照样寿数几百岁,为何我人族的生命就那么短?”
“莫非……”仲岳皱了皱眉,“你在求长生之法?”
灰衣道人没有出声否认。
“虽然现在世间灵气稀薄不再有人飞升成神,但你修为深厚,若闭关苦修,寿数千载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何要躲在这种地方?还抓了这么多妖族和魔族?”
“是啊。”道人突然笑了笑,笑容里却是浓浓的自嘲,“我可以活几百年,但她呢?”
他?还是她?
谁?
“你为了这个人,找寻长生之法?”赫连宴问。
道人轻暼看了他一眼:“魔族小子,你修为不错。”
赫连宴被这一句话搞得全身不舒服,这人怎么回事,用一种待宰羔羊的眼神看他。
仲岳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明白了什么:“你……你取妖族的心头血,是炼制长生之药?”
“嗯。”灰衣道人视线这才离开赫连宴,赞许的对仲岳笑了笑,“挺聪明,要是我还在苍霄派,估计要和你师父抢一抢徒弟了。”
“敬谢不敏。”
道人大笑两声,笑得整个同道中人都是他的声音,笑声撞击墙壁又弹回来,“哈哈哈”的回音一直持续了很久才渐渐低了下去。
好像高朋满座后离散的宴席。
“小子,我并不想求什么长生之法,那东西虚无缥缈,能长生又如何,人活在世上,如果孤身一人又有什么意思。”灰衣道人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的声音低低的,像在呢喃。
“……二十年前,妖族一只不受控制的凶兽在海岛作乱,居然冲破禁制闯入了人界,当时我还是苍霄派弟子,我和师父子书成周赶到,一起去的还有我的新婚妻子,那时,我们才成亲三日。”
“凶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杀红了眼,我们落成四方大阵勉强困住了它,我本来要将它即刻击杀,但我师父发现了凶兽的不对劲,让我控制阵法,他去查看,然而那畜生拼着最后一口气,居然自爆妖丹挣脱了束缚。”
“我的妻子……她被凶兽重伤,我……我没能保护好她。”
“所有人都劝我,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多陪陪她,让她走的没有遗憾,哈哈哈,可笑,区区一只妖兽造成的伤,我偌大仙门,居然治不好。”
“我带着妻子离开了苍霄派,自那以后,我走遍了人界,也去过妖族海外众岛,只想为她求一剂灵药……可惜,这世间庸人太多。”
“还好,天不负我,我找到了一个可以救治她的办法,取妖族和魔族的心头血炼成灵药,或许可以让她恢复。”
“我选了这几座小小的边城蛰伏,几年来都无人发现,可修为低等的妖族和魔族心头血功效并不好,要想让我妻子恢复,就得找修为更高的,只是没想到小镇上有人感染了瘟疫,我为了治人花了不少功夫,没想到还是把仙门和皇都的人引来了……麻烦。”
“可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做……”
灰衣道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赫连宴和仲岳都没再说话。
漆黑的通道内只能听到灰衣道人和绿团子的脚步声,以及从木栏中传出的微弱呼吸声。
仲岳想起小时候师父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太执着于一件事物,如果一定要执着,那就让自己只执着于修行一事。
“岳儿,生于世上,总会有很多求不得、离不开,但你要记住师父的话,只要活着,总会有不顺你心意的时候,这种时候不要只盯着眼前,我仙门中人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万不可因为一己私欲,违背自己的初心。”
他幼时不明白,人怎么可能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呢,做事又怎么可能有愧于心。
此刻他才有些明白了。
灰衣道人把他们带到一个木栏前,藤蔓把若贞他们丢了进去,羽卫队员离开藤蔓的束缚就立刻翻身而起,若贞目光一怔,看到了木栏角落里几个身穿羽卫队服的人影。
灰衣道人看到她小跑过去,打量了她一下,明白了:“羽卫的人?这一代羽卫不错,人皇眼光挺好,前日还有个小丫头逃走了,不过她也没什么用处,我就由她去了,反正我的药估计也快要炼好了。”
他边说,边摆了摆手,小绿开了另一边的木栏门,把仲岳和阮修寂丢了进去。
“安分一点,我的药若炼成了,自然会放你们离开,毕竟也是同门一场,我也不忍心的。”
他说完,带着小绿和赫连宴离开。
赫连宴眼看只有他一个人被带走,顿感不妙:“喂喂喂,你带我去哪?”
“炼药。”道人道,“你修为不错,心头血的功效应该更好。”
靠。
赫连宴气得想破口大骂,什么外交不外交,外交只能和正常人交!
修为高是他的错吗!
更糟糕的是,他本来以为一个树藤精而已,藤蔓轻轻松松就能扯断,但他努力了半天,藤蔓非但没有断,反而缠得更牢固了,他差点提不上气。
是他对树藤的认识还不够吗?
“慢着!”仲岳发现木栏内显然都被布下了阵法,他们灵力根本施展不出来,“三界和平几百年,再无战事,你这么做要我人族如何向其他两族交代?你要引起三界再一次的大战吗!到时生灵涂炭,你的妻子就算病愈,也不会觉得欣慰,不会感激你!”
“感激?”灰衣道人好笑的看着他,“我只想要她好好活在这世上,至于她欣不欣慰,感不感激我又如何?当初她重伤,我只想求师父去药堂要一株灵药,可结果呢?我知道那灵药珍贵,但它有我妻子的命珍贵吗,药堂的长老却一口拒绝!”
灰衣道人本不想提起这些,甚至想要刻意忘记,当初他是如何走投无路,才会带着妻子一起离开从小长大的山门。
他终于露出了怒容,大声道:“既然如此,三界与我何干,生灵涂炭又与我何干!我想要的东西,就凭我自己的本事去拿!”
“你们若不想三界混乱,就凭自己的本事阻止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魔君快救救你家副将叭
45.第 45 章 ·
灰衣道人带着绿团子和赫连宴走了, 周围陷入黑暗,阵法之下仙门弟子也没办法,灵力被压制施不出来, 阮修寂试了两次都没有点起灵火, 只好放弃了。
“他真的曾经是苍霄派的人?”若贞那边也冷静了下来,隔着木栏问道。
“……应该是。”仲岳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才回答。
“散修也没这么厉害的。”阮修寂在牢房里转了一圈, 什么都没摸到, 听到若贞那边什么东西清脆的响了几声,随后一簇火苗亮了起来。
“你怎么会有灵力!?”他脱口而出。
“……火折子。”若贞抬手递了两个过来。
阮修寂:“……”抱歉, 失智了。
仲岳从木栏间伸手出去接过火折子, 递了一个给阮修寂, 他发现他们这间牢房很大, 除了火苗照得到的地方,后面还有更多空间隐藏在黑暗里。
“探一探。”他拿着火折子往后走,“维持阵法要消耗很大精力,他就算修为再厉害,也不能整个宅子底下都是压制的阵法,若贞他们那边应该就没有,我们应该和其他人关在……”
他话没说完, 跟在旁边的阮修寂大喊一声:“黎州师兄!!师兄!!!”
两个仙门弟子倚着墙靠坐着, 其中一个一身白衣,手里虚弱的握着一把白玉骨扇,勉强笑了笑:“早就听到你们声音了。”
另一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撑着身子半坐着似乎就用尽了力气, 抬眼看看他们,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师兄!”阮修寂跑到黎州面前, “你没事吧!”
黎州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任由阮修寂从头到尾把他检查了一番,才抬起骨扇敲了一下他的腿:“没受伤,少操心。”
阮修寂差点鼻子一酸哭出来,还说没受伤呢,敲都只能敲到他腿上了,以前都是敲他脑袋的,手都抬不起来了吧。
“真的没事吗?”仲岳跟着走了过来。
“别。”黎州抬手虚虚挡住他伸过来的手,“我怕痒,别再摸了啊,真没受伤,就是没力气。”
“这阵法似乎能吸人生气。”旁边的少年说。
“你是?”阮修寂友好的用火折子照了照他。
“流羽派,颜修雲。”大概是太久不见光,少年闭了闭眼睛,阮修寂连忙把火折子拿远了点。
“扶我起来,方才已经听到你们对话了。”黎州终于积攒了点力气,扇子敲了敲阮修寂的头,“去门边,我有话想问皇都羽卫的人。”
“好。”阮修寂从小就和黎州关系好,没入门拜师那几年都是跟在黎州屁股后面师兄长师兄短,第一次看到不可一世的黎州师兄虚弱的样子,换了好几个姿势扶他,生怕把他抚得不舒服了,搞得黎州想骂他又提不起力气,虚虚的叹了口气。
“……你扶小姑娘呢?用点力气啊。”
“师兄。”阮修寂依然小心翼翼扶孕妇一样扶着他,连带着声音都跟着小了,“你别这么跟我说话,好像撒娇似的,我听着难受,还不如骂我呢。”
“……”黎州被气得胸闷。
接着骂吧,这小子嫌他骂的声音小像撒娇,不骂了吧,真的憋得慌。
“仲岳,大师兄,来,你骂。”黎州只好跟仲岳求救。
仲岳扶着流羽派的少年颜修雲,头都不回:“你自己教出来的,自己骂。”
“为什么骂我?”阮修寂莫名其妙。
“……因为突然想到当初你选择去灵书堂拜常长老为师,没来我们剑堂,害怕我生气,半夜躲在我窗户底下哭的事了,来气。”黎州气短神虚的说。
“……那是我十二岁时候的事了,师兄你别说话了。”阮修寂终于扶着黎州走快了一点。
他们在木栏边坐下,若贞那边也在牢房里找到了第一批来的羽卫,还有几个被抓进来的普通人,其中一个红衣女子扶着一个羽卫队员走到门栏边坐下,抬起的目光和颜修雲碰在一起。
“我……”颜修雲张口想跟她说话,那红衣女子斜睨了他一眼,转开了目光。
颜修雲自嘲的笑了笑,低下了头。
“谁是羽卫第三队长?”黎州问。
“是我。”若贞站了起来,走到门栏边,因为黎州没力气,倚着阮修寂不好说话,让他把他放下来靠着木栏坐着,若贞也半蹲下身看着他,“仙师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黎州点点头,慢慢开口:“怀辛,你们羽卫第七队长,有话要告诉你们。”
其他羽卫队员也围了过来。
黎州按住阮修寂企图给他捏肩膀的手:“大师兄你能不能把他领走,烦死了。”
仲岳看了阮修寂一眼,阮修寂灰溜溜站起来蹲到旁边,如同被遗弃的小狗,耸了耸肩:“遵命,不用搬出大师兄。”
黎州这才清净了,问若贞:“你们是和我大师兄他们一起进来的是吗?”
“嗯。”若贞点点头。
“我们不是。”黎州挪了挪身子,“来的那天我们碰巧在城外,目睹那道人抓着个妖族进了这里,我让他们在外面留神,我和颜修雲一起进来探查,没想到就着了他的道,被抓了。”
“我们那么久不出去,怀辛知道出问题了,没有贸然进来,她自己悄悄潜入调查,发现了一个很……很诡异的地方。”黎州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听到的那个地方。
“方才那道人和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他说他为了给自己的妻子治伤,才需要妖族和魔族的心头血炼药。”
“他在撒谎,他说的并不是真的,怀辛发现在这个宅子里藏着一个东西。”
“后来我们听道人说抓到了她,又让她逃了。”黎州对若贞笑了笑,“怀辛说你和她情同姐妹,我说了这么说你都没有着急,你们是不是找到她了?她没受伤吧?”
*
路问妍本来在茅草屋里照顾怀辛,吃着仲岳给她摘的浆莓果,小果子太好吃了,她想等仲岳回来就让大师兄领她去认认树,如果师父同意的话她就在离殊堂栽一棵,以后就都有得吃了。
就算师父不让栽,起码她能摘点果子带回去给白白吃。
他们吃东西口味相似,她喜欢,白白一定也喜欢。
正畅想着回去后让奚飞白和她一起种树,还有小绿可以编藤椅,一起把离殊堂装扮的舒舒服服,给师父一个惊喜。
这次她说什么也要把绿团子一起带走,把他一个单纯蠢萌的小朋友单独自留在人心叵测的花花世界实在太危险了。
不是他欺负人,就是人把他骗走卖了。
缠绕着小屋的藤蔓突然躁动起来,一半卷起怀辛,把她绑住包裹了起来,另一半要来绑她,缠到她面前似乎又很犹豫挣扎,扭扭捏捏了很久,其他都退走了,只留下一根略微柔软的细小藤蔓,牵住了路问妍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去。
藤蔓裹着怀辛没有伤害她,但很快隐入道林见不见了,路问妍也就没有挣扎,任小绿的藤条牵引着自己,顺着它指引的方向走出了林子。
她一路绕过大半个林子,走得都快走不动了,突然有点羡慕被裹走的怀辛。
反正肯定是小绿被控制了,要把她们带到敌人老巢去,一样是去,不如让藤蔓送过去,自己走算是个什么操作?
自己送货上门吗?
也不知道大师兄他们怎么样,是平安无事,还是也被抓了。
顺着藤条的牵引,路问妍走出林子没一会儿,就在城郊边缘看到了一座很老很破旧的宅子,就是那种鬼片拍摄地选择之后都不需要再调整,直接就可以开机的老宅子。
大白天看上去也觉得鬼气森森的。
她顿时有点不想进去了。
她可以战斗而死,但不能进去后自己把自己吓死。
她不走,藤条就等着她,等了半响,实在没耐心了,开始拉着她的手臂往里走。
路问妍企图把藤条掰开,藤条顿了一下,上面的嫩嫩的小叶子刷地耷拉了下去,有气无力的垂着。
就很像绿团子每次跟奚飞白眼神交锋失败,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跟她告状的时候。
装可怜。
算了,就算大师兄他们平平安安不在里面,她也要进去救小绿啊。
路问妍生无可恋的摸了摸藤条,藤条上的小叶子瞬间活了过来,无风自动地扭了扭,轻轻扯着她攀上了墙头,顺着墙边那棵伸出了繁茂枝干的古树溜了下去。
她跟着藤条,一路上别说鬼了,人都没有见到一个,藤条还进了屋就钻进了一扇偏门,她跟着进去,发现里面是个旋转向下的阶梯,底下漆黑一片。
路问妍咽了口唾沫,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护体,一副就义的样子走了下去。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她都不知道自己背到第几遍,阶梯边出现了一扇门,藤条顺着门缝滑了进去,门缝里透出一丝亮光,路问妍见到光反而安定了一些,小声地加了两声“小绿”,门后悄无声息,门被藤条顶开了一些。
她从门缝里看进去,里面的房间不算大,一张圆木桌在屋子正中,上面放着两个烛台,周围的布置古香古色,最里面一张床,床上垂下厚厚的帷帐。
桌上还有一盏冒着热气的茶,似乎不久前刚刚有人还坐在那里。
“冒犯了。”路问妍小声的跟主人家道了个歉,“我找到我家小孩就出去哈,绝对不是私闯民宅。”
虽然正常的民宅也不会往屋子下挖这么深的洞。
她进屋找了一圈,没看到小绿,走到床边发现厚重的帷帐底下伸出来了一小截绿绿的藤条,她捏住藤条,藤条在她手心里卷了卷,卷着她的手指往帷帐内缩进去。
“小绿?”
路问妍掀开帷帐,果然看到了绿团子。
他闭着眼睛坐在床上,藤蔓铺了满床,察觉到有人靠近,所有藤蔓立刻竖了起来,利剑一样对准了路问妍,蓄势待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兄如何看待阮修寂从小就跟在黎州屁股后面小狗崽一样的行为?
仲岳:不看
46.第 46 章 ·
“小绿!”路问妍一动不敢动, 也不敢叫的太大声,“醒醒,是我。”
还好绿色藤蔓没有继续攻击, 但也没有撤下去。
怎么回事, 她不是让雪灵兽跟着了吗,难道上次把小绿咬醒只是凑巧。
这个念头刚转完,藤蔓下传来小东西呜咽的声音, 随后雪灵兽圆滚滚的身躯就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边啃着一支藤蔓边冲路问妍委屈地嘤嘤。
路问妍抱起它,发现藤条上已经被咬了一排牙印了。
雪灵兽奋力的又咬了一口, 这次牙齿刺得比较深, 藤蔓上渗出来一点点绿色的汁液, 小家伙舔了舔, 眼睛歘地亮了。
“等等等!”路问妍一把薅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的扑上去要咬藤条的雪灵兽,按着它的小脑袋,“我好像听到小绿的声音了。”
雪灵兽安静下来。
一人一兽看着眼前闭着眼睛的绿团子。
他先是吸了吸鼻子,闭着的眼睛下一大颗眼泪水滚了出来,顺着圆乎乎的脸颊滚到下巴,颤颤巍巍挂着,然后绿团子一张嘴, 嚎了起来。
“啊啊啊啊好疼, 怎么又咬我!!”
嚎完了,他才张开了眼睛,眼珠慢慢从深绿色,恢复成了清明的翠绿。
“咦?你怎么来了?”绿团子下巴上还挂着泪滴, 刚才还对准路问妍的剑拔弩张的藤条全都垂了下去。
路问妍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摸了摸他脑袋:“你还记得你们离开森林后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啊, 我带着他们一路到了大叔的家,然后,然后……”然后想不起来了。
绿团子把藤蔓都收了起来,发现自己小手臂上一排牙印,强行忍住了没哭,扁了扁嘴:“咬我一口就好了嘛,怎么咬这么多下。”
雪团子跳到他肩膀上舔了舔他的伤口,跟他道歉。
“肯定是一口没把我咬醒对不对?”小绿该聪明的时候还是聪明一下的,“那个大叔能控制我?”
“现在才发现?”路问妍把他从床上抱下来,看来唤醒小绿不只是需要雪灵兽,还得她也在旁边。
早知道留下修寂小师兄照顾怀辛,她跟着。
“快回忆一下我大师兄他们哪去了,是不是被你抓进来了。”她问、
“好像……是吧?”小绿歪着头不确定。
雪灵兽在旁边猛点头。
“雪雪说是。”路问妍翻译。
绿团子没敢看路问妍,有点心虚地牵着她的手:“我知道大叔把妖怪关在哪,我们去那里找找看。”
他离开床,床上铺满的藤蔓也跟着褪了下去,路问妍才看清这并不是一张床,而是四四方方一个长方形模样的箱子。
也不像是箱子,看上去材质很特殊,倒像个……棺材。
救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荒村野外。
破败老宅。
孤零零摆在地下房屋的棺材。
怎么看,都是个邪门得不能再邪门的经典恐怖片开头。
想要一秒终结这个鬼片,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离开。
什么也别看,什么也别碰。
“咦?”小绿却停了下来,“我感觉里面有我很熟悉的气味。”
“什么气味?”路问妍揪着他不让他过去乱碰。
“好像……”绿团子努力想了想,“好像是我以前经常能闻到的气味……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才有的气味。”
路问妍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到。
雪团子也嗅了嗅,严肃地对路问妍扒了扒小爪子。
好叭,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路问妍很不想问:“什么味道,跟人没关系吧?你以前到底住哪?”
“很远啦……”绿团子想不起来了,“不是人的味道,是灵株的气味。”
很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可见树藤精的记性不好。
等见到修寂小师兄,可以把这个发现告诉他。
“我可以看看吗?”绿团子看出了路问妍很想走。
路问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看吧。”不是什么一开棺就会诈尸的东西就好,灵株应该是花草树木之类的吧,听上去很安全。
绿团子动了动手指,几条藤蔓爬过来把棺盖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哇。”绿团子看了一眼,“真的是!”
什么什么?路问妍没盖过自己的好奇心,也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结果差点手一抖把雪团子丢进去。
棺木内很宽敞,铺着暗黑色的、厚厚的绢缎棉绒,四周摆着一圈花瓣透明的浅金色花朵,花瓣还在微微抖动。
棺木的正中间躺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脸色红润,似乎是睡着了。
睡着的人怎么会躺在棺木里,又不是古墓派。
小绿完全无视那女子,绿眼珠盯着透明的花:“我记得这个花,以前我住的地方有一大片,我……不对,好像不是我,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很喜欢,我经常陪她去看。”
“谁啊?”路问妍完全被他带跑偏,小女朋友?
“我不记得了呀。”团子伸手去捞花,“我只记得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好像就是来找她的。”
不会是千里寻母吧。
路问妍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这么小的小不点哪来的女朋友,小屁孩一个,啥也不懂。
绿团子手太短够不到,藤条来帮忙,托着一朵花送到他手上,花的花蕊是金色的,透明的花瓣细细长长,躺在绿团子手里后花瓣轻轻抖动了一下,一张一翕。
雪灵兽也凑了上去,小鼻子轻轻碰了碰花瓣。
小绿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把手指探进花瓣里,拔出了金色的花蕊。
那花的花瓣们全部聚拢在一起,随即在小绿掌心化成了泛着浅金色的水,下一秒就蒸发不见了。
“怎么了怎么了?”路问妍眼睁睁看着花没了。
“死了。”小绿朝掌心吹了口气,“其实这种花离了根就死了,有人用阵法把它们拘在这里,它们很痛苦的,哎。”
藤条们顺着棺木爬了进去,很快,里面那些花朵金色的花蕊都被拔了起来,透明的花瓣像是蝴蝶最后的振翅,颤抖着化成水消失了。
就在花朵消失的一瞬间,棺木中的女子面容发现了改变。
她姣好的面容孙素干瘪下去,像是被抽走了生气,顷刻间就从睡美人变成了红粉骷髅。
路问妍看着骤然只剩一具白骨的尸体:“…………”
尖叫卡在喉咙里,为了不吓到两个崽,再害怕也不可以叫!
雪灵兽对人变成白骨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想跑进去找一找刚才那种好看的花花,好看应该也很好吃吧,还没进去就被路问妍捞住了。
“小绿,跑!”
绿团子还没反应过来,路问妍就一把拽着他,一手抱着雪灵兽,很快朝进来的门跑去。
他们必定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小绿说那种花离根就死,却有人能把它们拘在这,和一具尸体放在一起,保持着她们生前最美好的样子。
能有这样的修为,只能是那个能控制小绿的灰衣道人。
可惜她们还是慢了一步,路问妍刚跑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出去,门外一阵恐怖的威压就溢了进来,她瞬间无法动弹,雪灵兽焦躁的小声叫了起来。
“乖,乖。”路问妍摸了摸雪灵兽的毛安抚它,屏息盯着出口。
门被弹开,灰衣道人面沉如水走了进来,路问妍根本没看见他动,人却下一秒就到了她面前,带起一阵风。
“你是何人?”灰衣道人一字一句问道,又看了眼小绿,“恢复了?”
他看路问妍的目光多了点微妙的谨慎:“小丫头挺有本事,仙门弟子?”
他根本不等路问妍开口说话,并起两指探到她额前,路问妍只觉得一股霸道的灵力顺着她的眉心侵入了身体,灵力游走的地方涌起密密麻麻针刺般的疼痛。
这疼痛,有点熟悉啊。
系统每次电击她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只是比这个疼多了,跟系统的惩罚比起来,她甚至觉得眼下这点痛不足挂齿,也并不难忍受。
“放开她!”小绿大喊一声,无数藤蔓朝着道人激射过来。
灰衣道人看都没看他,抬掌推出,扑来的藤蔓像是撞在了透明的墙壁上,硬是绿团子使劲了力气,都无法前进半分。
雪灵兽也窜了起来,亮牙就朝道人咬去,被他轻而易举捏住了脑袋。
“别伤它。”路问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道人伤不了小绿,但对付雪团子绰绰有余。
“小丫头,知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灰衣道人同时制住她们三个,面上不见一点勉强,“没有人教过你们不要乱进别人家的屋子,也别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
他灵力在路问妍体内走了一圈,撤了出来,皱起眉,半响没说话,看着路问妍的目光多了点怜悯。
怜悯?
路问妍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灰衣道人就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路问妍服气了,为什么动不动就掐人脖子?上次是被妖族的老鼠妖掐,这次是被人族大佬掐,下次是不是还要被魔族的鬼怪掐?
凑齐三界掐脖子能不能召唤剧情赶快走到跳潭,任人拿捏的感觉真不爽。
不过道人手上没用力,只是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路问妍感觉自己是只鸡,正在被提往厨房。
突然有点理解被吃了的鸡的心情。
“能让从不近人的雪灵兽亲近,还能从我的控制下唤醒这小家伙,真是闻所未闻。”灰衣道人把雪灵兽丢到绿团子那边,对路问妍笑了笑,“你必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丫头,你们毁了我妻子的花,就用自己补上吧。”
妻子?
路问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才棺材里躺着的红粉骷髅,是他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阿妍:这人什么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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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可爱~么么哒!
47.第 47 章 ·
“怀辛在这地下发现了一个房间, 那道人在照顾他的妻子。”
“那不是和他说的话对上了吗?”阮修寂插嘴,灰衣道人就是说自己的妻子重伤,他正在找办法给她治疗, 可惜找的这个方法邪里邪气, 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黎州瞪他一眼:“我还没讲完。”
阮修寂立刻做了个封上嘴巴的动作,蹲在旁边假装自己是个鹌鹑。
“那道人没发现她,等人走后, 她潜进了屋子里, 看到了道人的妻子。”黎州的脸色变得很复杂,“他妻子根本不是重伤难治, 而是……一个死人。”
“……死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怀辛说她确定那女子已经死了, 躺在棺木里, 但尸身不腐, 宛如沉睡。”黎州继续说,“她觉得那道人已经疯了,离开的时候她找到了我们,本想救我们出去却被道人发现,她很机灵,身手也好,我们那会儿还有些力气, 掩护她逃了出去。”
“后来我们就不清楚了, 那道人回来说抓到了人,但又被怀辛逃了,她……”
“她没事。”若贞双手抓着木栏,“遇到我们了, 只是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来之前把她交给路姑娘照顾。”
七队的羽卫队员们听到队长没事, 纷纷松了口气,刚才他们就听若贞队长的队员说了那位仙门路姑娘的事,据说超级厉害,能御灵物精怪,队长交给她肯定安全了。
“所以……”阮修寂挣扎了一下,没忍住自己插嘴的心,“他炼的药根本不是救治重伤的妻子,而是想要复活她!?”
“对。”黎州点点头。
“世间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办法。”仲岳脸色沉沉的,反手抽出佩剑就劈在木栏上,一剑一剑,越砍越深。
“大师兄?”阮修寂站起来。
“还有力气吗?”仲岳把剑当劈柴刀使,“趁现在还有力气,试试看能不能出去,离了阵法灵力应该就能恢复。”
“还有。”阮修寂扭了扭手臂,也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砍之前没忘记把他亲爱的黎州师兄扶远一,免得木头渣子溅他一身。
要是有灵力,这种木栏一剑就能劈十个。
羽卫那边也开始从袖筒靴子里抽出匕首砍木栏,阮修寂劈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方法还是很有用的,忍不住跟黎州炫耀了一下自己剑法有进步,每次都劈在同一道印记上。
“是啊。”黎州有气无力的摇了摇白玉骨扇,“照这个劈法,再过三个月估计就能把木栏劈开了呢。”
“仲岳,你急着出去啊?”黎州朝大师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做无用功了,“留点力气偷袭都比这个办法好啊。”
“小师妹在外面。”仲岳闷着头劈木栏。
黎州眼睛一亮:“那不正好,你们这么久不回去,她应该会很谨慎的来找吧?我们不如想个办法传消息给她,让她来救人?”
“不行。”仲岳看了黎州一眼,“那个小树藤精被控制了,道人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她……说不定已经发现了,她修为不精,不能让她来。”
黎州:“?”
她不来谁来救我们!修为不精,这不正是磨炼的大好时机吗,你严苛的大师兄派头呢?当年为了磨炼我把我丢到流云山山涧里,逼我学会御水术的是谁啊?
而且黎州觉得仲岳一点都不了解路问妍,要是知道他有危险,小师妹绝对跑得比谁都快来救人。
他可以赌一百两。
值一百两的小师妹路问妍现在已经被拎到了棺材边上,一想到刚才美女变成骷髅的过程,她就觉得全身发软。
“放开她,放开她!!!”小绿的藤蔓无法接近道人,急得他团团转。
道人根本不管在他周围跑来跑去企图攻击的绿团子,把路问妍按在棺材边,一张拍在了她背上,路问妍只觉得像是被一记重锤砸在身上,眼前一黑,哇地喷出一口血。
绿团子看到这一幕停了下来,想扑上去又被挡住,抱着晕过去的雪灵兽手足无措的看着路问妍,嚎啕大哭起来。
路问妍本来都快没知觉了,被绿团子一哭,回了点神智,估计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悲惨,想对团子笑一笑都做不到。
哭屁,快跑啊!他现在没时间管你啊笨蛋!
“咦?”道人发出一个短短的疑问声,放开了路问妍,路问妍半边身子挂在棺材边上,用尽了力气才没有一头栽进去。
不想掉在骷髅上,哪怕这骷髅看上去白白净净,生前还是个美女。
“我只用了三成力道,以你上佳的资质,居然接不住?”道人的语气疑惑极了,就好像刚刚拍了路问妍一掌的人不是他一样。
路问妍:“……”
资质好怎么了,这话她都听厌了。
怎么,修仙界还不许伤仲永出现了吗?狭隘。
然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刚才被小绿的藤蔓从透明花瓣中拔掉的金色花蕊,染上了路问妍喷出去的血,居然缓缓地,再次长出了浅金色的透明花瓣,尤其是靠近她的那一片,开得极其繁茂。
棺材中的骷髅,靠近重新盛开的花瓣的一半身体很快长出血肉,再次变成了一个娇美的女子。
不对,是半个。
路问妍看着棺材中一半是人,一半是骷髅的美女,觉得自己一辈子的鬼片应该都在这里看完了。
她现在既不想尖叫,也不想逃开,也可能是身体疼得动不了。
突然觉得有点脱敏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道人看着棺材中恢复了一半的妻子,疯狂的大笑起来,“慜儿,慜儿,我很快就可以救你,很快就能救你,你等着我,等着我……我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他疯疯癫癫地大笑了一阵,又语无伦次的念叨着重复的话,眼中是欣喜若狂的光芒,把棺材中透明的花朵小心翼翼一朵一朵顺着棺木边缘放好,看着躺在其间的女子恢复了样貌,依然像是熟睡一样闭着眼睛。
“这是开在三界极寒之地的返生花,极寒之地大雪皑皑,只有开着返生花的地方温暖如春,雪飘进去,就会变成露水。”
“我找了整整十年,才找到那个地方。”
“又用了七八年时间,才找到可以把它带离极寒之地的方法。”
道人站在棺木边,目光温柔的看着妻子:“我只想再见你一面,再听你跟我说说话,我依然还记得你的声音,慜儿……”
“我在极寒之地得到神诏,神告诉我,只要取得妖族和魔族的心头血,炼制成药,滋养着返生花,就能把它带回人界。”
“返生花能生死人肉白骨,可你怎么还不醒过来看我一眼呢……”
“现在我知道了。”
道人喃喃着:“定是我理解错了神诏,神说要‘不可混淆之血,不能存在之人’的心头血……我现在才真正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
路问妍在旁边听的急死个人,等她有灵力了一定抓一个把话说完的反派。
“小丫头。”道人像是听到了路问妍的心声,突然转头看着她,“我说一开始就觉得你体质特殊呢,原来你的血不纯啊。”
路问妍:“???”不纯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我是个AB型血?
道人却无意多说,他似乎心情极好,走过来也没像一开始那样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来,而是温柔的把她抱了起来,擦了擦她嘴角的血:“浪费了。”
路问妍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浪费了,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她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到灰衣道人干瘦修长的指尖如爪一般,按在她心口的位置,食指一剜,她疼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曾经被系统惩罚的时候她觉得没有什么比电击更疼了。
现在她知道了,有的,疼痛的方式千百种,没有最疼,只有更疼。
她惨叫都惨叫不出来,感觉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张着嘴几乎无法呼吸,灰衣道人的指尖每动一下,她就能听到自己喉咙间发出的濒死的声音。
道人伸出指尖,将路问妍的一滴心头血珍惜的滴到了妻子的唇上。
殷红的血顺着苍白的唇缝渗进去,那张白皙的脸庞上似乎浮起了一点红晕,让死气沉沉的女子多了点属于活人的生机。
“有用,有用,真的有用,慜儿,我能救你了,我能救你了!”道人喜不自胜,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不够,这点心头血不够。
要更多。
道人抬手,路问妍凭空浮起来,他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一股磅礴的灵力顺着她的静脉就冲进了她的身体,心头的疼痛和四肢传来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她终于如愿的发出了惨叫声。
道人输入她体内的灵力在她身体里游走,像是外来的侵略者,一边让她身体涌起生息,一边折磨得她剧痛难当。
妈的,系统给她奖励灵力的时候根本不疼!这道人的灵力是不是有毒!
用灵力支撑着路问妍不死,道人肆无忌惮的剖开了她的心口,耳中根本听不到小姑娘的惨叫,他只看到心头血一滴,两滴,三滴……缓慢的滴入妻子的口中。
女子的面容越来越红润,皮肤也有了弹性。
道人轻轻抚摸了一下妻子的脸,止住了流下来的血,起身把一颗金色的丹药喂到蜷缩成一团的路问妍口里,掐着她的腮帮强迫她吞了下去。
没错了,这小丫头居然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
这不就是神所说的“不可混淆之血,不能存在之人”吗,妖族和人族的孩子自古以来就不可能存活过周岁,这小姑娘居然长到了这么大,一个本不能存在的人,居然让他找到了。
神助他,天也助他。
只要七天,七天的心头血就能救活慜儿。
这七天,这小丫头可不能死。
道人挥了挥手,控制着小绿的藤蔓伸过来把路问妍裹住,这树藤精估计不是凡物,不仅能隔绝气息,也能让裹在枝蔓中的人生息不绝。
然而藤蔓裹住了路问妍,并没有按照他的指挥把人整个裹进去,而是卷着她迅速退到了门边,灰衣道人回头,一支凌冽的利器迎面而来,速度极快,他猛地偏头躲过,脸颊一疼。
一道血线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来者何人?”道人沉声站起,蓄起全身灵力,威压释放了出去。
能伤到他,绝不是泛泛之辈。
一声冰冷至极的呵笑响起,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边,树藤游到他身边,那人抬起手,接过了树藤中的路问妍,把她抱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都在说我短短,我也不想短的
三次元工作太忙了,等我抽时间给你们加更!
我相信寄几一定能做到!
继续爱我哦,不然我哭啦!很大声那种!
48.第 48 章 ·
灰衣道人威压施放到最大, 门口的黑衣人却轻松的站着,他脸上带着一个鲜红的鬼面,姿态闲散, 似乎根本不把这点压力放在眼里, 接过藤蔓中的路问妍,转身就要走。
“慢着。”道人向他走过去,“你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不然呢?”鬼面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道人断定他不超过二十岁。
这小丫头的师兄?
“留下这丫头。”道人伸手想再控制小绿, 却骤然察觉到空气中一阵窒息般的压力向他袭来,甚至隐隐压过了他施放的威压。
这绝不是一个仙门小辈能有的修为。
灰衣道人谨慎起来, 眼睛死死盯着鬼面人怀中的路问妍, 身形如同闪电般攻了过去, 不管对方是谁, 他都要留下能复活妻子的这剂灵药。
“找死。”鬼面人声如寒霜,怀里抱着个人,身形却十分灵活,轻易躲过了道人的攻击,却被逼离了门口,进到房间内。
灰衣道人招招致命,鬼面人躲了几招都没能离开, 似乎不耐烦了, 抬掌击出,两人的掌力对上,汹涌的掌风刮倒了桌椅,帷帐下的棺材摇摇欲坠。
鬼面人猛地撤了掌, 掌风向棺材击去。
灰衣道人一直在注意着自己妻子的棺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鬼面人的企图, 扑过去护住了棺材。
鬼面人趁机带着人撤到门口,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道人稳住棺材,把被撞得凌乱的返生花一朵朵放好,小心翼翼的盖上棺盖,放下厚厚的帷帐,才起身看着半开的门,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想走?
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别想把那个小丫头带走。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灵药,怎么能说丢就丢。
还好他提前在小丫头身上放了灵力,找到她并不难,倒是那个鬼面人……他的招式,不像是仙门弟子。
*
“圣君!”赫连宴站在漆黑的阶梯口,看到奚飞白抱着人上来,松了口气,“你怎么样?”
“走。”奚飞白根本不想废话,脚步不停,风一样掠过赫连宴朝上走去。
两人很快出了暗无天日的地下洞窟,顺着宅子里那棵古木就爬了上去,赫连宴这才注意到圣君袍子底下还有个胖嘟嘟的绿娃娃,不是那个和道人一伙的小仙童吗,至少他被抓走的时候,这小家伙是帮凶。
圣君把人策反了?
他看了看哭得眼眶通红的绿娃娃,又的觉得应该不是被圣君策反的,而是被圣君用武力强行收服了。
奚飞白把绿团子提起来丢给赫连宴:“抱好,回客栈。”
“回去就会被发现,不如我们立刻回魔界。”他提议。
“不行。”奚飞白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赫连,用披风把路问妍裹了起来,下巴贴着她的额头,“找个地方休息。”
赫连立刻明白了,是要让这位姑娘休息。
他没说二话,魔君的要求他从来都是尽力完成。
只是两人隐藏着身形往客栈去的路上,赫连宴心里的好奇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这小姑娘是谁?
好像快死了。
圣君从不近女色,却亲自抱着她……难道这人族小姑娘有什么能提升修为度过雷劫的功效?
上次圣君不回魔界,说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莫非就是她?
哪里有趣了,没看出来。
回到客栈,奚飞白抱着路问妍把她放在床上,取下了鬼面看着小绿:“我数到三,再哭就把你劈了生火。”
小绿诧异的看着他,打了个哭嗝止住了哭声:“是你!”脏东西!
“立刻把这间房的气息隔绝了,别让那道人发现。”奚飞白命令他。
小绿虽然不喜欢奚飞白,但知道他对路问妍很好,两人以前争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他立刻调动藤蔓爬上四周的墙壁,隐去了房间中的生息。
奚飞白这才冲赫连宴扬了扬下巴:“热水。”
“是。”赫连宴立刻出去准备。
奚飞白把鬼面具随手丢在桌上,是他进去之后从一个路过的空房间里随手顺的。
他坐到路问妍身边,抬手开始解她的腰带。
“你干什么!!!”绿团子也把抱着的雪灵兽丢在床上,嗷一声扑了上来,小胖手手忙脚乱去阻拦奚飞白。
他居然脱阿妍衣服!
就算他只是个小树藤,但出门以来也听了不少话本了,男人不能随便脱女人衣服的!
这叫登徒子,流氓!是不要脸的行为!
“吵死了。”奚飞白挥手把绿团子推到一边,“你干什么?”
“是我在问你!”小绿叉着腰誓死捍卫路问妍的清白,“你脱阿妍衣服干什么,怎么不脱你自己的呢!”
“啧。”奚飞白抬手就是一道结界把绿团子阻在了外面,反手脱下身上满是灰的外衣,解开路问妍的腰带,把她身上沾满了血迹的衣服褪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
绿团子被挡在结界外,声音传不进来,他也不怕声音被屋子外的人听去,反正他的藤蔓已经把这间屋子生息隔绝了。
两个人都脱了衣服,不可以!!!
这是新婚的姑娘和自己丈夫才能做的事!!
他才不要把阿妍嫁给这个讨人厌的脏东西!!!
而且阿妍都受伤了,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这叫什么来着,对,叫趁人之危!!!禽兽不如!
“小家伙你叫什么呢?”赫连宴备了热水进来,发现屋子里加了个结界,一看就是圣君的手笔,结界外绿油油的小仙童伏在地上,哭的很大声。
“我、我嗝,我叫小绿……”绿团子哭得打嗝止不住,绝望的看着赫连宴,“救救阿妍呜呜呜呜呜……”
“阿妍,谁?那个小姑娘?”赫连宴往结界内看,还没看清什么,结界屏障一暗,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怎么了?”
之前只看到圣君抱着人出来,还没来得及问就匆匆跑路,小姑娘看上去脸色不好,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但眼下圣君在,那姑娘就不会有事。
“我说,你别哭了,我们圣,啊,我们公子一定不会……”
“他们脱衣服了。”绿团子抽抽搭搭,“先脱阿妍的,还脱了自己的,他又没娶阿妍,怎么可以脱阿妍衣服?阿妍醒来生气怎么办?”
赫连宴震惊地猛然看向目光穿不透的结界:“…………”圣君???
结界外看不到结界内,结界内却是能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奚飞白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他现在恢复修为的时间有限,要优先给路问妍治伤,不然先出去把树藤精抽一顿再说。
这么大点的小东西,被人族话本荼毒的不轻。
包括他那个震惊地看着结界的副将赫连宴,看来他那双眼睛是不想要的了。
“呜……”躺在床上的路问妍被他碰到了心口的伤,轻轻的呜咽了一声,“白白……”
奚飞白全身一僵。
被认出来了?
再看路问妍,她紧紧闭着眼睛,疼得受不了,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嘴唇被她咬破了,一说话就会碰到伤口,一疼,她就迷迷糊糊地又叫了一声“白白”。
奚飞白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他怕再弄疼路问妍。
他刚才脱了路问妍外面的衣服,发现她里面只穿着件薄薄的齐胸内衫,白皙的肩膀和手臂都露在外面,下面也没穿的多规矩,一条薄纱一样的裤子,穿了和没穿差不多,雪白的脚踝上几道细细的金镯。
这是什么糟心的打扮?
只比那些在他大殿里搔首弄姿的魅魔身上的衣服多了点布,她到底是出门做任务还是要去干什么不正经的事?
奚飞白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气得他想把让路问妍穿这种衣服的人碾成灰,他都没让抱枕穿成这样,谁敢!?
治伤要紧。
他伸手去脱路问妍上身的衣服,那点布料都不配叫衣服。
魔君之前想的挺好,回到客栈就立刻给路问妍治伤,知道她怕疼,趁着自己强行恢复了一点修为,给她治好伤洗个澡,醒来还是她软软乖乖无伤无痛的抱枕。
至于她之前在道人那里受的疼,他自然会千百倍的还回去。
但他手放在路问妍胸口的衣服上,硬是半天没有脱下来。
魔君似乎此刻才意识到,他随时抱着揽着牵着的,不是一只小猫咪,也不是个抱枕,而是个人族。
还是个挺好看的人族姑娘。
虽然他看过的女子身体多了去了,除了那些大胆包天的魅魔,也有其他魔王带来的女子,为了勾引他,在他的宴席上当着所有魔王的面脱得一干二净,他喝着酒随意瞥两眼,并没有什么感觉。
不就是一堆白花花的肉。
可眼下他突然觉得,看人家姑娘的身体,似乎不是君子所为。
他也被人族的话本荼毒了吗?
“疼……”路问妍自己翻了个身,压到心口的伤口,疼得一声惨呼,叫声有气无力,眼泪水顺着眼睫滚了出来。
奚飞白俯身下去,路问妍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立刻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气息微弱地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白白,白白我好疼啊……”
奚飞白:“……”
魔君叹了口气,伸手捞住路问妍,手上的动作很轻柔,把她轻轻揽在怀里,自己目视着前方,脱下了路问妍身上的衣服,把手心贴在她心口:“乖,马上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看别的女子:嘁,一团肉而已
白白看阿妍:……不敢看
49.第 49 章 ·
感觉到体内水流一样舒缓又温暖的气息涌入, 路问妍没再叫疼,但还是抱着奚飞白不松手,魔君也就任由她抱着, 直到她心口的伤愈合, 才抬手撤了结界。
“公子。”赫连宴背对两人站在床边,“热水备好了。”
“唔。”奚飞白点点头,“出去。”
赫连宴立刻往外走, 不忘把绿团子捎上。
小绿在他手臂里扭了两下:“我要看阿妍!我不出去。”
“你是个公的, 你看什么看。”赫连副将拿出一包买好的小点心,“你肚子都叫了, 饿了吧, 给你东西吃。”必须把敌方这个小东西掌控住。
绿团子探着头看了一眼被奚飞白抱着的路问妍, 发现她不叫疼了, 脸色也好看了起来,反正坏东西都已经和阿妍那什么过了,他已经阻止不了了,只能听天由命。
阿妍没事就好。
“好吧。”他勉为其难的被赫连宴抱走吃点心去了。
目睹了一切的魔君:“……”
抱枕知道这小玩意儿这么好骗吗?
以后还是带在边吧,省得被别人教坏了。
刚才治伤的过程中路问妍肯定也很疼,奚飞白很小心的阻隔了自己体内的炎息,但不同灵力的涌入和修复也很折磨人, 他只好一直不停的小声哄着路问妍。
还好抱枕很乖, 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哭闹,只是出了一汗。
魔君第一次做这么麻烦的事,也出了一汗。
他抱起路问妍走到浴桶边,想把她放下去, 路问妍勾着他的脖子,倚在他怀里不愿意动, 睫毛一颤一颤,睡得不太踏实。
奚飞白恢复的修为还在,本来可以控制着水给路问妍洗一洗,但他硬是没想起来,站在桶边犹豫了一下,抱着路问妍一起迈进了水里。
浴桶很小,两个人进去几乎就没有可以转的余地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怀念流云山上那个寒碜的温泉池了。
水是温热的,贴在体上的肌肤也是温热的。
路问妍迷迷糊糊睁开了一点点眼睛,感觉暖暖的水流从她头顶浇下来,视线更加模糊,她的下巴枕在什么人的肩膀上,感觉到对方有力的手臂抱着她的腰。
她抬手环住对方,是个男子,上的肌肉匀称又趁手。
她没忍住摸了一把。
“别闹。”模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点熟悉。
像白白的声音,可他在流云山呢,怎么会出现在小镇,而且她都已经被抓起来剜心头血了,怎么现在一点也不疼……这一定是梦。
路问妍安安心心趴在奚飞白上,手在他上摸啊摸,摸到腹肌。
嗯,是白白的腹肌没错了。
她果然在做梦。
多好的春梦呀。
不想醒,醒了又要被取心头血。
为什么她像个血袋一样,这又不是吸血鬼题材的书,妖族就算了,修仙人能不能不要搞这些邪里邪气的东西,仙气一点ok?
奚飞白被路问妍在上乱摸的手搞得异常烦躁,按着她这只,另一只手就摸到了他脸上,刚抓住脸上这只,另一只手又摸到他背上去了。
两只手都按住了,她又哼哼唧唧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奚飞白:“……”
有点后悔给抱枕洗澡了,其实也不算洗澡,只是在水里泡了泡,魔君支着两只手,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单手扣着路问妍的腰把她抱出水,随手取下屏风上的搭着的布巾裹住她,本想给她擦擦上的水,但刚才路问妍下水没站稳,奚飞白捏着手臂把她捞回来,抚了她的背一下,他没觉得自己用了劲,但她背上几个红印子到现在都没消下去。
他担心给她擦疼了。
人族真的很容易受伤,路问妍尤甚,细皮嫩肉的,捏一下都不行。
啧。
把人放到床上,魔君坐在桌边喝了杯客栈里的劣质茶,半响才走过去。
路问妍大概终于舒服了,和在流云山一样,侧着把自己蜷成一小团,头埋的低低的,呼吸又轻又浅,几缕湿发搭在脸上,用手指勾了两下没勾到,气得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抓。
奚飞白伸手搁在她脸上,路问妍挠了挠他的掌心。
有点痒,还有点莫名的心慌。
魔君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握住她要抓到脸上的手指,路问妍细细的手指在他手心里挣扎了两下,任他握着不动了。
她的手怎么这么小?这么软?
修为那么差,每次出什么事还要挡在他面前,在流云山总怕他吃不饱,被误杀的灵墨彘肉她全都做成了肉干,自己没拿多少,下山前把大部分都留给他了。
奚飞白突然觉得不太安全,起戴上了鬼面具。
万一路问妍突然睁眼看到他就不好了,她对他好,是觉得他无亲无故孤一人,体弱还没自保能力,虽然错得离谱,但奚飞白不愿意赌。
她是仙门弟子,如果他份暴露,或者路问妍觉得他下山了也能过得很好,让他下山……怎么办?
他之前想赶快恢复修为,带着路问妍回魔界,想办法查清楚她上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可和路问妍回了苍霄派后他不确定了,流云山的那些长老都很喜欢她,路问妍自己也很喜欢苍霄派,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不会轻易离开。
何况她还怕鬼,提到魔界就要抖一抖的那种,这简直是魔君这辈子听过的最扯淡的事,仙门弟子怕鬼,滑天下之大稽。
也不知道魔界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恐怖的样子。
思来想去,能留在路问妍边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好他柔弱不能自理的状态,让路问妍觉得自己必须一直护着他就好。
魔君一点都不介意示弱。
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以上两句话是赫连宴看了人族话本,在不同场合下跟他说过好几次的话,他此刻很赞同。
大概是上的湿头发让她不舒服,路问妍从被子里伸出手,几下子把头发都扔了出来,黑色的发丝凌乱的搭在枕头上,她挪着头左靠右靠都靠在湿头发里,叹了口气:“好凉啊白白……”
魔君也叹了口气。
他把路问妍的手塞进被子里,把床上另一床被子也拉过来,从脖子把路问妍裹得严严实实,才俯下去抚了抚她的头发。
灵力化作热气,顺着手掌把一缕一缕湿发弄干。
路问妍挪了挪子,面朝奚飞白蜷起来,把脸冲着他的方向,呼吸渐渐平缓了。
奚飞白收回手,手指擦过路问妍的脸,顺手捏了一下她软软的脸颊。
路问妍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呼了口气。
奚飞白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又捏了一下,手感甚好,于是又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
路问妍微微皱起眉,嗷呜一口咬住了奚飞白的手指。
张嘴的速度挺快,魔君居然没能躲开。
她叼着奚飞白的指节,用牙齿磨了磨,又舔了舔。
什么东西?好像不能吃?……啃啃看?
奚飞白眼疾手快掐住了路问妍的脸,很有技巧的捏着她的腮帮,既不疼又能让她张开牙关,成功把自己的手指抢救了出来。
手指上沾了口水,魔君面无表情在被子上擦了擦,盯着路问妍被他掐住的脸。
抱枕微微张着嘴,舌尖在贝齿上扫了一下,缩了回去。
手指上方才被咬的地方腾地烧了起来。
奚飞白猛地收回手,把被子拉上来蒙住路问妍半张脸,起朝屋外走去。
“公子。”赫连宴守着绿团子在外间吃东西,看到奚飞白出来,赶快走了过去,“去哪?”
这么快就出来了?到底干什么啊……
赫连宴探头往屋内看,奚飞白反手关上门,看了副将一眼,赫连宴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什么都不好奇。
“小绿,你守在这。”奚飞白披上外袍,嫌弃的掸了掸灰,吩咐绿团子,“护好屋子。”
“你要去哪?”绿团子点点头,擦了擦嘴巴边的点心渣,“不带着阿妍吗?”
奚飞白糟心的看着他,觉得路问妍就不聪明了,还捡了这么个心大的玩意儿,吃吃吃就知道吃。
还好捡到的还有他,不然一人一藤遇上心怀不轨的人就是买一送一。
“永诀后患。”他说。
“你要去杀了大叔?”绿团子站了起来,本想说点什么,但想到灰衣道人伤害路问妍的样子,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有意见?”奚飞白看着他,眯了抹眼睛。
“我……”绿团子咽了口口水,坏东西这个样子有点可怕,“是阿妍跟我说的,她说这个大叔救治了镇民,而且他取心头血,却没有要那些妖族和魔族的性命,也没有伤皇都派去的人……说他还不算不可救药……”
绿团子越说越小声。
奚飞白嗤笑一声:“小东西,你是不是没脑子。”
“有一种人,心智未泯,看似良善,但他会为了最在乎的东西做出任何不可想象的事,这种人会让你觉得情有可原,是因为他还没被逼到绝路,一旦踏过了那条线,就没有不该做的和该做的的区别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会去做。”
“底限这种东西,不存在踏过去一点或者很多,只存在踏过去和没有踏过去,懂么?”
绿团子呆呆看着奚飞白:“……”不是很懂,又好像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绿团子:好深奥哦
50.第 50 章 ·
荒宅地下。
阮修寂劈木栏劈得手都快麻了, 旁边的大师兄仲岳闷头一声不响地用剑凿下去,两个人努力到现在,木栏上只出现了一个小缺口。
照这个砍法, 确实要三个月后才能出去了。
照理说他们手里的都是仙品级佩剑, 就算没了灵力,寻常木头也是能轻易劈一劈的,这木栏估计是有阵法加持, 跟铁栏也没什么区别了。
阮修寂神游了一瞬, 手里的剑劈歪了,落在之前劈的痕迹旁边, 他甩了甩手, 一个小石头飞过来打在他肩上。
“专心点, 就当修行。”黎州闲闲的掂着手里几颗小石头, “要么换我来。”
“别别别。”阮修寂制止他,“师兄你力气还没恢复呢。”
他换了前后手捏剑,正要劈下去,仲岳手里的剑对着缺痕砍下来,之前每次就削下点木屑,这次却直接砍进了木头里,仲岳没捏住剑柄, 剑插在了木栏上。
阮修寂:“!!!”大师兄天生神力!
仲岳先反应过来, 反手提起剑拔了出来:“阵法松动了,趁现在。”
“是!”
这次没费多少力,木栏很快断了两根,刚好容人出入。
“师兄, 我扶你。”阮修寂欢欢喜喜去找黎州。
“扶个屁。”黎州敲了他一记,“和大师兄救人去, 我缓缓,力气好像在恢复了。”
阮修寂还是坚持把他扶到木栏外,才去找仲岳了。
仲岳很快又劈开了关着羽卫的木栏,剑光寒气逼人,阮修寂诧异的看着他:“大师兄,你……你强行恢复灵力?”
“迟则生变。”仲岳又劈开一扇木栏,“现在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那道人顾不上我们,要趁现在出去。”
阮修寂咬咬牙,也要捏诀强行恢复灵力,经脉被阻,强行重开之后能持续的时间不长,之后会有一段时间陷入削弱期。
“你不用。”仲岳拦住他,“黎州他们在阵法里太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我先撑着,万一到时还是不能出去,就要靠你了。”
“……是,大师兄。”阮修寂点了点头,跟在仲岳身后。
仲岳恢复了灵力和修为,没有阵法压制的情况下,劈开木栏简直如同砍豆腐,很快底下的木栏就被他砍开了一半。
“喂。”最里面的一间木栏里传出声音,很虚弱,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仲岳走过去,里面太黑了,他点了一盏灵火,门内有阵法,灵火飘不进去,只能悬在木栏外,他砍开门,没有走进去。
“来扶我呀。”门内的那个声音又说话了。
语气颐指气使,听上去很不满,要是有力气,估计要骂人了。
灵火照亮了木栏边的空间,仲岳终于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倚着墙坐着,是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七八岁左右,沉着脸,看到仲岳的目光看了过来,矜持的扬了扬下巴。
“叫你来扶我。”
仲岳看她一眼,往别的木栏去了:“自己出来。”
小女孩:“…………”
我血魔的孙女,血魔一脉的掌上明珠,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人族真讨厌!
抓她就算了,现在救人都救得不像样。
她回去就跟爷爷告状,抓这个人族回去关起来折磨一辈子!
五天不给他吃饭,每天用鞭子抽!
她等了等,发现那个人族真的不管他,不仅他,后来过来的那个人族也一样,探头进来看了看,她刚要命令他来把自己背出去,那个人族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快爬出来,等会儿那个坏人又要来了哦。”
听到那个道人会来,小女孩抖了抖。
算了,本姑娘自己爬出去,
这两个人族你们等着!
她边爬边骂,心酸得眼泪水都要掉下来了,好不容易爬到外面,靠着门栏休息,没有了门里阵法的压制,呼吸都轻松了很多。
正要歇一歇,之前那个人族回来了,板着一张脸看着她:“走得动吗,我们要出去了。”
“走不动。”小女孩瞪了他一眼。
“大师兄,我们要把人都带走?”阮修寂看了看他们救出来的人,除了羽卫和他们几个仙门弟子,大部分都是妖族,还有几个魔族。
“嗯。”仲岳把佩剑插回剑鞘,“是在我人族地界上出的事,不把人都救出去,万一道人回来灭口,人皇陛下和我们各大门派都不好向妖魔两界交代。”
“明白了,还是大师兄想的周全。”
“我先上去看看情况,”仲岳吩咐他,“剑鸣为信。”
阮修寂跟着他:“大师兄,我和你一起,你一个人……”
“不需要。”仲岳打断他,很快顺着台阶攀了上去,“照顾好你师兄他们。”
偌大的荒宅里一个人也没有,至少仲岳出来一个人也没遇到,他一直提防着道人会突然出现发难,但是顺利的上到地面,又在宅子里搜寻了一圈,还是什么人都没有见到。
他们来的时候也没见到什么人,还以为是小绿带着所以才没看到人。
看来这个宅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人,估计除了那个壮汉仙童和道人,以及他嘴里的妻子,还有那些被抓来炼药的,整个宅子确实是个空宅。
确认没人之后仲岳抽出佩剑,剑身鸣响,等着阮修寂她们收到信号后上来汇合,必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那些妖族和魔族,也要尽快把这里的情况传出去。
他站在古树的阴影里,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比较稳妥。
现在最主要的先去找小师妹,他方才把宅子找了一遍没找到人,希望路问妍还留在林子的茅草屋里,她那个特殊的体质万一被道人发现……
咔。
树枝被踩折的声音响起来。
仲岳屏住呼吸,道人回来了?
他迅速把自己藏身到树干后,刚要给阮修寂发信号让他先别带人上来,身后一道霸道的寒刃袭来,他猛地朝旁边一跃,堪堪躲开。
寒刃无实体,穿过粗壮的古树枝干,坚硬的石板地上悄无声息出现了一条裂痕。
仲岳翻身而起,即刻出手。
高手过招,慢了就会被压制,道人修为比他高那么多,只能拼一拼了。
他和来人闪电般过了几招,发现不是仙门的路子,没等他仔细想,对方身上一阵恐怖的威压爆发开来,仲岳被逼得后退几步,几乎站不稳。
停下来他才发现和他交手的不是道人,是个黑衣人,脸上戴着个鲜红的鬼面具。
鬼面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熟面孔。
“是你?”仲岳开口。
“是我。”赫连宴冲他拱了拱手,“你们也逃出来了?”
仲岳没说话。
“圣君,这是之前和我一起被抓的仙门弟子。”赫连副将说起自己被抓的事,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他被道人用树藤捆着带到了一间黑屋,一屋子都是奇怪的药味,要被取心头血的时候道人突然走了,走的还挺急。
树藤也突然放开了他,他刚跑出房间就遇到了魔君。
本来以为圣君是专门来救他的,结果人一掉头就追着道人去了。
“废物。”奚飞白凉冰冰的开口。
门派大弟子?连自己师妹都保护不好。
仲岳听到赫连宴开口叫面前的黑衣男子“圣君”,心底一阵惊涛骇浪。
圣君,三界能被这样称呼的只有一个人,魔族圣君。
魔族这位圣君很不喜欢外族,几乎从不踏足人族和妖族的地界,据说他的修为三界第一,性情暴虐喜怒无常,曾经因为一点不愉快只身一人屠了魔族其中一脉,还一脚把竖在魔界入口处的界碑踩碎了。
是个啼哭的小儿听到名号就不敢再哭的、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仲岳不想招惹这样的人,但刚才他出手肯已经惹怒对方了,他横剑于身前,想到了地下关着的几个魔族,礼貌地拱手:“被关起来的魔族我们已经救出来了,他们一会儿就上来,今日之事人皇陛下还未知晓,待查清之后一会给魔族一个交代。”
“不用,本君自己会处理。”奚飞白冷冷道。
等你们给交代?要是交给你们,抱枕现在早就凉透了。
魔君越想越来气。
废物人族。
废物苍霄派。
统统都是废物。
仲岳站着没动,他面前的魔族圣君也没动。
赫连宴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立刻察觉出圣君非常不高兴。
这小子哪里惹到圣君了?
“我走不动了!”一道脆生生的小女孩声音打断了古树旁剑拔弩张的气氛,“我不管,过来一个人背我,本小姐脚酸!还受伤了!”
黎州不耐烦的声音也想了起来:“你能不能小声点,怕那个道人听不见我们逃跑了吗?”
“师兄,师兄……”阮修寂的声音哭笑不得,“你的声音也很大。”
“本小姐是血魔的孙女,比你们这些仙门人矜贵多了!”小女孩的声音更加傲慢了,“人皇见了我爷爷都要好好行礼的。”
“是你爷爷又不是你,给我闭嘴。”
“你这个讨厌的人族!我要叫我爷爷把你抓回去丢到血池里!”
“来啊,谁怕谁,我们苍霄派还缺喂猪的小童呢。”
阮修寂很无奈,黎州师兄和一个小女孩吵起来也丝毫不嘴软,那血魔小孩确实气焰嚣张傲慢无礼,但她才七八岁啊。
“支宁?”赫连宴看到了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和黎州吵得不分胜负,转头看到赫连宴眼睛一亮:“宴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好害怕呀!”
小女孩临跑前对黎州做了个鬼脸,就近踩了阮修寂一脚,又喊又叫的跑向赫连宴,跑到一半,看到了赫连宴前面戴着鬼面的黑衣男子,猛地顿住了脚步。
“圣、圣君?”
奚飞白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把头转开了。
前一秒还吵得叽叽喳喳的小女孩瞬间就安静了,虽然看不见魔君的表情,但已经足够震慑住她了,她小跑着溜到赫连宴面前,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的腿,之后愣是一句话也没敢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支宁:圣君,很凶的,揍过我
仲岳:……传闻果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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