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师姐总这么偷偷看我。”
湖边少年眼神戏虐，“我会误会简师姐对我……”
简意脸倏地红了。
谁喜欢他了，自恋狂！
*
窗户“砰”一声关上。
湖边的少年收回视线，手指捻了鱼食撒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很快，鱼浮被拖拽进水里。
他却不着急收线，静静地望着水里试图逃跑，在水里不断扑腾的鱼，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徒劳的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
屋里。
简意心里又不确定外面的那个少年到底是不是那个大怨种病娇反派。
他说话的那个调调实在太像了。
一碗药能证明什么？
咬咬牙就过去了。
她在屋子里不断徘徊，不知不觉，屋子里的光线也暗下来。
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她才回过神来。
是林惊羽。
林惊羽一见她开门，就问：“大师姐，那颗蛋呢？”
简意指指床，“在那儿，怎么了？”
林惊羽赶紧把今天下午重晏说的有关北陆妖皇的话仔仔细细还原一遍，末了，道：“我今日查了一下午书，却没能查到任何信息。”
北陆，妖皇，是那只断了尾巴的九尾狐狸吗？
她思虑片刻，道：“拿都拿回来了，咱们小心行事。”
他颔首，“事到如今，只能这样。”
简意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了副本，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羞涩腼腆的清秀文雅少年日后会成为统领万鬼恶灵的鬼王。
书里说五师弟林惊羽出身于修行世家，资质却很差，修了十几年也才刚入琴心境，不过是筑基初期修士。
未来会被养父母一家欺骗，挖取金丹后救养父的儿子后又被养父一家赶尽杀绝。
得知真相的林惊羽悲愤之下堕入鬼道后成为鬼王，最后被主角团化作一团鬼火，冰封在极寒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幸好她早有准备。
她掏出几本书递给他，道：“暂时先不要研究蛋了，不如研究这个吧。”
林惊羽随手翻了翻，眉头越皱越紧。
《亲情的领悟》《防骗三十六计》《厚黑学》《我骗，我骗，我骗骗骗》
这，这都是什么？
林惊羽不一样，心思最通透敏感。
简意怕他多想，道：“你知道你四师兄那个人，天真老实又好骗。你把这些都记熟，回头多教教他。”
四师兄确实太傻了！
林惊羽一脸郑重保证：“大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四师兄，不让他上当受骗！”
简意老怀安慰，“很好，走，去吃饭吧。”
两人走出门口，简意不经意间瞥见院子里的梨花树开得极盛，风一吹，雪白的花朵簌簌落了一地，犹如落雪。
“大师姐你怎么了？”
林惊羽见大师姐一动不动看着那棵梨树，皱眉：“大师姐，是看到它不高兴吗？”
一棵树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简意没明白。
林惊羽迟疑，“这树还是当时那人知道大师姐喜欢梨树，特地给大师姐种的，要不，我现在砍了？”
原来如此。
这种小细节她根本就没注意。
一棵树，不至于。
简意问：“我记得你酿了很多梨花酒，现在还有吗？我打算晚上招待一下重晏小师弟。”
林惊羽不疑有他，“有，还有很多。”
“很好。”简意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那个大怨种病娇酒量浅，只要一喝醉就什么实话都往外说，哪怕是果子酒，都很容易醉。所以他从来不饮酒。
她印象里，他只喝过一次酒，那次他醉得厉害，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醒来后，他觉得自己知晓他的秘密，差点没把她杀了。
是不是他，喝了酒不就知道了。
*
是夜。
简意特地把重晏请到自己院子里来，说是请他来赏月。
重晏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酒坛子，挑眉，“简师姐这是？”
“既然赏月，怎么能没有酒呢？”
简意请他坐下，笑，“现在宗门没什么拿得出手招待重晏师弟的，这也算是我们尘徽宗的特产，所以请重晏师弟过来尝尝。重晏师弟，不会不饮酒吧？”
重晏垂睫看着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跟只小狐狸一样的少女，勾了勾唇，“当然会。”
“既如此，”简意打开其中一坛，把香气四溢的酒推到他面前，笑，“重晏师弟，喝点？”
*
酒过三巡，地上躺着几个空酒坛子。
少年神色如常，眼神清明。
简意却眼神涣散，白皙的脸颊像是涂了腮红，就连眼角都泡了酒意，绯红一片。
他，他怎么还不醉？
她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又看。
明明，就是一张脸啊，他怎么不醉呢？
快说自己的秘密啊。
她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问：“我们来玩大冒险的游戏好不好？”
说着拿了一个酒坛子转了起来。
等停下来的时候坛口刚好对着她。
简意：“……你问！”
他道：“你可还喜欢自己的未婚夫？”
“不喜欢。”简意回答得利索，“再来。”
又是她。
破手！
“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
“有没有讨厌的人？”
“很多！”
“有没有骗过人？”
这……
似乎有很多呢。
简意没回答，选择喝酒。
她喝完酒，把酒坛推给他。
“你来！”
她就不信了。
他白皙的手指轻点酒坛。
直到简意眼晕了，酒坛终于停下来。
终于到她了！
激动的简意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脱口而出：“你此生有没有特别最想做的事情？”
那个小跛子经常问她这句话。
她其实也问过他。
他说，他不知道。
“意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他总是这样问。
眼前的少年却冷冷道：“我此生有两件事要做。其一，要为我母亲报仇，杀了那个负心汉！”
不是他！
小跛子可怜得很，才没有娘亲疼爱。
他曾经把她当作最亲密信任的人。
可她对他，是任务。
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哄人的。
有些神智不清的简意眼眶有些发热，连忙灌了一大口酒。
小跛子死了，这个怎么都灌不醉的样子才不是他！
“其二呢……”
她大着舌头问。
对方却却迟迟没有回答。
简意实在撑不住，头一歪，眼见着就要砸到石桌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托住。
微风扬过梨花树，雪白的花瓣落了她满头。
她洇红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笨蛋，竟然想要灌醉他。
还真是不自量力。
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咒术吗？
少年指尖汇出一条细流，尽数回到坛子里。
他用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道：“其二，找到那个在幻境里骗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女子，她害得我……”
费尽心思找不到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会主动出现在面前。
尘徽宗，果然有意思。
他弯腰把熟睡的少女抱进屋子里放在床上，替她脱鞋盖好被子后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径直走到桌子旁，伸手轻轻抚摸着蛋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胆子不小，你以为跟她定了血契，这样就能逃得掉了？”
蛇蛋在他手下瑟瑟发抖。
*
简意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怎么都来了？”
她一开门，都看到四张挂着担忧的面孔。
欧阳久久一脸着急：“大师姐，你都睡三日了！”
“三日了？”简意惊讶。
难怪她感觉饿得不行。
“那个自恋——新来的重晏师弟这几天可有什么异常？”
她模糊记得那天晚上自己都喝醉了。
谁把她扶回房间的？
“异常？”文青山挠头，“没什么异常啊，每日吃完饭也就是出去散散步，偶尔垂钓。重晏师弟人可好了，还帮我种菜呢。”
哼哼，不像其他几个，一提到要干活，跑得比狗都快。
种菜？
简意实在难以想象一看就跟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似的人捋起袖子干活的场景。
不过没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她道：“既然都已经过了三天了，收拾收拾明天准备出发吧。”
顿了顿，又问：“对了，咱们还剩下多少钱？”
尘徽宗距离万剑门很远，世界上最好的马也要一个月，要是御剑得五天。
可是御剑特别费灵力，必须要有灵石补给。
这就好比开车必须加油一个道理。
按照她的计算，尘徽宗距离万剑门至少要八十块中等左右的灵石。
臣师道的宝石兑换了一百块中等灵石，应该也够了。
文青山掰掰手指，“十五块灵石。”
简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多少？”
“十五块灵石。”
简意倒吸一口凉气。
她睡了三天，就剩下十五块灵石了？
这点儿灵石路费根本不够。
“怎么只剩下这么点儿？”
文青山立刻把账本递给她。
他一向有做账的习惯，每一笔花销都记着。
简意打开一看，眼睛发黑。
“啪”得一声，账本合上，咬牙道：“他这几天，就是这么帮着你种菜的！”
这个败家精自恋狂，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茶壶十五块灵石一个，是金子做的吗？”
“什么茶要五十块灵石一两，怎么不去抢！”
“重晏师弟要喝？那他给钱了吗？”
“没给！没给还敢喝那么贵的茶，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怎么那么娇贵，小四去年晒的野菊花跟桂花不能喝了？委屈他了？”
简意骂得正兴起，欧阳久久一转头就看见重晏小师弟正站在院子里那棵梨花树下。
风一吹，梨花落了满头，神情看起来格外哀伤。
她立刻使了个眼神给简意，“大师姐，重晏小师弟也许有什么苦衷。”
简意一听就乐了，“我竟然不知道花钱这种事儿还有苦衷。”
她以前花钱也找过类似的借口，差点没被骂死。
林惊羽轻咳一声，“若是重晏小师弟听见不好，大师姐，算了。”
“听见？听见怎么了，他就是来了，我也敢当着他的面说！”简意气鼓鼓的看向门外，脸上的表情僵在脸上。
梨树下的少年轻轻拂去肩上的落花，似笑非笑看着她，“简师姐接着说，我正听着呢。”
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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