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仁浦指着那张得了三票的考卷,道:“既然有了结果,此人当为头名。”
洪同也不是个冲动的人,他收敛好表情,将那张考卷拿了起来,反复看了好几遍,没有挑出什么错漏之处。
又有另三位投了那张考卷的三人同他争辩,最终败下阵来。
正副主考官都没意见,再加上投票了的三位同考官,五人对此无异义,其余三人还能说什么。
他们不是不想争,而是争不到。
除了与洪同一派的同考官,另两人势单力孤,根本说服不了其他人。
不服?憋着!
结果出来后,为防洪同等人从中作梗,朱仁浦当机立断,令人直接将名次一一定下,抄录至红榜上。
至此,就等着放榜了。
……
“公子中了!公子中了举人!”
“你说什么,公子真中了?”
“快让开,我还要去给公子和老夫人报喜呢!”
看榜回来的小厮,跑得满头大汗,喊得几乎都破音了。
“公子真中举了?”
林氏听到这消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看着坐在一旁淡定喝茶的清音,方才将跳得扑通扑通的心压了下去。
“清儿,你中举了!”若是你父亲还在,若你真是男子……该有多好。
林氏当然不会将这话说出口,她接受了将女儿当作“儿子”,接受了“儿子”考科举,却不能真将一切想得太简单。
清儿读书不足四年,便能中举。这其中固然有一大半原因是她天赋惊人,更有大半是因为她这几年勤勉认真。
她是为了她和玉娘才这般努力上进的,是她们拖累了清儿。
林氏只要想到这些,心里就又痛又憾,可是她却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尤其是对比裴玉娘真心的喜悦,她的笑容里更带了几分心疼和愧疚。
清音没中解元,但她排名不低,虽然有被炮灰的嫌疑,但她还是排在了第四。
呵,第四!会试她定当雪耻。
第四,名次也不低了。至少在小民看来,只要中举,哪怕是在榜尾,那也没差的。
所以,她中举的消息一经传开,别的人还没多大动静,媒婆倒是来了一拨又一拨。
大多叫清音令人拦下了,但也有拦不住的。
比如这会正坐在花厅里喝茶的——
承安侯夫人,毕氏。
原身印象里,毕氏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对小汪氏的磋磨和打压,十几年如一日的逆来顺受,是个软弱妇人。
可是经过上次小汪氏生下鬼胎一事之后,清音再不会小瞧于她。
她就说嘛,毕氏出身不差,她生母又是出自世家。
西洲王氏,可从来都不好相与。据闻当年太|祖未登基前都曾吃过王氏的暗亏。
但太|祖登基之后,生恐太|祖记恨王家,王氏就渐渐沉寂下来了。
饶是沉寂下来,整个西洲仍是尽在王氏一族掌控之中。
太|祖登基后至太宗时期,确实是杀了不少世家,王家也曾遭受涉及,但王氏擅长隐忍。
对他们来说,失去的都不再重要。
后来他们利用手中剩有的,很快又再起势,只不敢在京中一带活动罢了。
这些世家,说白了就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只要传承还在,族谱仍在,世家就会一直存在。
因为他们这些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知道自己的传承,这样只要他们不死,哪怕被迫分离四散,只要记得身上的传承,他们的心力便会始终朝着一个方向使。
周而复始,无穷尽矣。
所以灭世家,首要就是先毁了他们的传承,毁掉他们的世家谱系,分家分宗,分而化之。
她不信断了这一份传承,那些人还能死抱成团。
对付这些世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从内部去瓦解他们。
一年不成,那就两年。
两年不成,就三年。
总有一日,庞大无比的世家会被逐步瓦解掉。
只有瓦解掉他们,才能为小民求一条坦路。
只是这样的一件事,她现在还做不了。
她不想造反。
她选中了赵王,来改变这一局面。
她不是没考虑过永靖帝。
说实话,相比起手段还很稚嫩的赵王,她本人也更倾向于辅佐永靖帝。
但永靖帝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几年时间太短太短,短到她几乎无法实施自己的诸多计划。
生老病死,乃是天命之事,尤其是帝皇,这是人力所没有办法更改的事。
而且他的棋局也到了收尾阶段,他这一局棋收子,至赵王这一代,定是可以一举解决世家。
如果赵王给力的话。
……
话说回来,观王家,也能看出来毕氏是继承了王氏擅隐忍的一部分优良基因。
不过可能是她生母早逝,她本人并未受到王家多少关照。
要不然也不能将日子过成现在这般。
毕氏统共生了两个孩子,长子裴泊,也就是现在的承安侯长子。
裴荣正袭爵后,并未给他请封世子,所以他也只是承安侯长子。
裴泊比她大四岁多,今年已经十九了,尚未议亲。
不知是何缘故,裴泊与毕氏的母子之情十分稀薄,情份极淡。
幼女裴珍娘,年纪较小,今年才五岁,因生下她之后不能再生,毕氏对她极为宝贝。
如此,小汪氏便常用裴珍娘来拿捏毕氏。
在承安侯府时,林氏与毕氏其实并不怎么亲近,大房二房是异母所出,不亲近才是正常的。
所以清音过去时,林氏与毕氏二人间气氛有些古怪,俱都沉默不语。
清音只作不知的走进花厅。
见她进来,毕氏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裴泊不喜读书,亦不曾习武,裴荣正也从不管他,所以裴泊高不成低不就,至今都还在混日子。
而这个二房侄子,搬出侯府后,短短四年时间,竟考中举人功名,还是第四名,简直惊掉了侯府所有人的下巴。
站在读书人的立场,毕氏很欣赏这个上进的侄子,可是站在承安侯府的立场,她的心境又有些复杂。
“见过伯母。”礼不可废,尤其她要入仕。
毕氏没有出手害过二房,清音自是不会将账算到她头上去。
“快别多礼。”
毕氏微微起身,手虚虚抬了抬,“清哥儿出息了,你母亲日后可有了指望。你小小年纪便中举,不说是在侯府从未有过,便是整个大齐又能找到几人。”
十五岁的少年举人,确实极难得。
这话并不夸张。
林氏面上微红,浅浅笑着谦虚道;“大嫂可别夸她,她还小禁不得这般夸赞。”
毕氏看出她的言不由衷,要是裴泊有这样的出息……不,只要一半,叫她立时死了也能闭上眼。
还是林氏好命啊,裴二爷过世了,儿子又紧接着出息了……毕氏的笑容有些勉强。
思及今日来意,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起来。
想到家里那个老妖婆,还有那个叫人作呕又令人恐惧的男人,她终是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清音中举的消息传到侯府,小汪氏立即就要闹腾,想将她的功名给闹没了。
最后被人劝下,她便想出一个法子来恶心二房。
什么法子呢?
让清哥儿娶汪家女。
或是让玉娘嫁汪家子。
林氏一听之下,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汪家害侯府还不够,还要来染指她的清儿和玉娘?!
这叫她如何能忍,她愤恨的看向毕氏,这是将她当作了帮凶。
毕氏被林氏愤恨的目光看得不由打了个寒颤,见清音也冷着一张面孔,忙对母子二人解释道:“还请弟妹见谅!”
“这绝非是我的主意。你也知道我这些年在侯府里的地位如何……比你也强不到哪儿去。”
“这是婆母的意思,还有侯爷……我今日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可怜我的珍娘……”
“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我会回去复命。”
毕氏自己绝对不想要得罪裴清。
眼见着二房因为裴清就要起来了,她根本不想来做这个恶人。
而且,哪怕两家已经分家,只要裴清还姓裴,与承安侯府就脱不清干系。
如今看来指望裴荣正,或是裴泊,还不如指望裴清这个侄子将来能够多照应一下珍娘。
他们这一辈只有这四个孩子,人少就尤显珍贵。
若说她的这个小心思,清音是真没放在眼里,毕氏所求于她不过举手之劳。
她对二房没恶意,便是将来照应一下裴珍娘也没什么,只要她不算计到二房和她头上来。
所以毕氏表明态度,清音自是顺势接下,先以眼神安抚住林氏。
她不怕麻烦,她烦的是被人死死纠缠上。
送走毕氏,林氏就瘫坐在椅子上。
“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啊?”林氏喃喃地道,她的眼泪又像从前一样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说实话,清音根本没将小汪氏的话放在眼里,但这些对林氏却是又一次的冲击。
她不由有些自责。
“母亲,您别担心,都交给儿子处置。姐姐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林氏一把抱住她痛哭出声,惊动了裴玉娘。
母女二人又一起哭了一场。
好在林氏哭归哭,却没敢透露一丝口风给裴玉娘。
只假说是想起了裴父,裴玉娘不疑有他,便劝慰起母亲来。
好不容易安抚住家里两个女人,真真是比同人打了一场仗还要累。【大橘小说 daj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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