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姐姐，你怎不懂我心思呢?
晴雯一愣, 抬起泛红的眼眸，讶然望向洛清涵道：“姨娘，你怎的来此了?”
她忙起身行礼, 轻咬唇瓣，委屈的泪珠在眼中打转：“今日鸳鸯姐姐奉老太太之命，送来了三盘螃蟹。
二爷想等林姑娘她们来了一道吃, 且命我好生看着, 便让袭人和麝月她们去请人了。
我见院里花枝该修剪了, 便去忙了一会儿, 待回屋时螃蟹已被吃的七七八八了。”
她气的浑身哆嗦，咬牙道：“不知哪个贱蹄子嘴馋，将螃蟹糟蹋了！
我还没查出是谁干的, 二爷便领着林姑娘进屋了, 还训斥我不该吃这般多。我心中委屈，解释了一番儿，二爷却根本不信，又将我骂了一遭儿。”
她一口气说许多话, 憋的脸颊涨红。
洛清涵眉头微蹙，轻拍她后背顺气道：“你躲在这儿哭没用, 得将罪魁祸首揪出来, 宝二爷才信你是无辜的。”
“螃蟹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 纵是我吃了, 他也不该骂的那般狠。
他若厌倦我了, 只管说一声, 我收拾东西回家便是了, 又不是非要伺候他的！”
晴雯冷嗤道。
她哭了这般久, 心中顺畅许多儿, 攥紧拳头道：“对了，那蹄子是翻窗进来的，身材定是纤细灵巧的。
二爷院里统共二十几个丫鬟，我一一排查，定能将她揪出来！”
“如此太慢了，我给你出个招吧。”
洛清涵眸底掠过寒意，勾唇道：“马上便到饭点了，你同管事婆子打听一番儿，看谁寻由头不来吃饭，这事八成便是她干的。
若都来了，你闻闻谁身上香料味最浓，也能揪出真凶。”
“是啊，她身上有螃蟹味儿，自是要用香料掩盖的。”
晴雯一拍手，眸透感激道：“多谢姨娘，我这便去试试。对了，我刚绣了一张手帕，送给你罢。”
她将绣品塞到洛清涵手中，屈膝行礼，转身便跑往怡红院了。
洛清涵将其展开，便见上面绣了清河碧叶、荷花游蝶，绣工精巧，栩栩如生。
她不由笑了：“怨不得小小年龄，能当上二等丫鬟，原来针线活这般好。”
只是她性子毛毛躁躁的，不如袭人端庄稳重，在这深宅大院里，日后怕是……
她眸底掠过担忧。
罢了，人各有命，她一个外人能管些什么?
她摇了摇头，缓步离开。
她在回东院的路上，又看见几个小厮，正躲在柴堆后赌钱，还有婆子和情人私会，管家们谈放贷的事云云……
啧，真是热闹，竟没一个是干净的。
她进院后，见林如海还未回来，便在床上打坐入定了。
一个时辰后，林黛玉缓步走近，娇柔一笑，拿起一根毛毛草，蹭了下洛清涵的鼻子。
她蹙眉道：“林如海你莫动我！”
林黛玉一袭粉裙明媚灵动，冷哼道：“整日和爹爹腻在一块儿，竟忘了我的存在了，动不动便提他……”
洛清涵心头一动，睁开眸子道：“这可不能怪我，你爹爹最近总该如此，我不由便想到他了。”
“你们倒是恩爱的很儿。”
林黛玉缓缓坐下，戏谑道：“我见初夏每日都会往房里端药汤，想必……是避子汤罢?”
洛清涵：“……你小小年龄，竟连此物也知晓?”
这些都是谁教她的?
林黛玉浅浅一笑，没吭声，神色却有几分落寞。
“黛玉，你怎的了?”
洛清涵挑眉道。
林黛玉握住她的手腕，喃喃道：“同是女儿家，你怎不懂我的心思呢?”
你有了爹爹的子嗣，我与他血脉相连，我们也算有了牵连，你便不会抛弃我了。
但她既不愿，她岂能勉强?
洛清涵正欲多问，林黛玉便眼波流转道：“今个儿怡红院可热闹了，你可要听听发生何事了?”
洛清涵眸透浅笑。
自然是晴雯捉贼那档子事呗。
她缓缓点头，俨然想知此事的后续。
“我今日还未到怡红院，便遇见了宝玉，他道老祖宗送来了几盘螃蟹……”
林黛玉徐徐道来，将贾宝玉训斥晴雯之事说了，撇嘴道：“我早道晴雯不屑偷东西，宝玉偏是不听。
刚刚晴雯揪出一个身上香料味浓，名唤坠儿的丫鬟，审讯一番才知是她嘴馋吃了，临走又拿三只螃蟹藏屋里了。
晴雯搜了她的房间，寻到了证物，宝玉便将她交给太太发落了。”
“他可给晴雯道歉了?”
洛清涵神色认真。
“恩，可晴雯一直哭，他如何都哄不好。还有个丫鬟干活偷懒了，秋纹扇了她几巴掌，不料竟打出了血……
我见怡红院乱作一团，便同宝玉告辞离开了。”
林黛玉长叹一口气，以团扇遮面，玩味道：“清涵姐姐今日遇见晴雯了罢?她捉贼的法子，定也是你教的罢?”
洛清涵好笑道：“你如何猜出来的?”
“你有一根头发，落在晴雯肩上了，我瞧见了。”
林黛玉敛眉喝茶道。
“你倒观察的仔细。”
“那是自然，我连你头发丝都认得，你却将我认作了爹爹，晓得我有多伤心吗?”
“话题怎又转回来了?”
“那你想聊些什么?”
“你近来可练字了?”
“这些我自不敢懈怠，只是一想到年后便要走了，不由伤心。
听闻薛家有一位宝钗姐姐，年后便来贾府暂住了，湘云妹妹到时也会来，不知有多热闹呢，可惜我赶不上了。”
林黛玉眸色黯然。
第52章 她好像看见贾敏了
“日后有的是机会过来。”
洛清涵安慰道。
“谁知下次来贾府, 是何年何月呢?”
林黛玉眸透忧愁，托腮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热闹后又是一场空了, 早知我便不来了。”
洛清涵将她拥入怀中，无奈道：“总想这般多作甚?”
“我也不想如此，可……总是莫名想起伤心事儿, 不由想要落泪。”
林黛玉眼眶泛红道：“我若能再见母亲一面, 便好了。”
此刻, 林如海缓步到了房外。
她听见林黛玉的话, 妖孽眉眼掠过一丝心疼。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苦了他家的小丫头了。
转眼已至除夕夜。
贾府众人燃花放炮，热闹至深夜方才散去。
大年初五, 林如海便辞别贾母, 准备回皇城了。
临走前，贾母泪眼娑婆，攥紧林如海的手腕，哽咽道：“敏儿是秋末过世的, 你们今年来的早，不曾给她扫墓祭奠, 回家后切莫忘了。”
林如海神色凝重, 恭敬道：“母亲放心, 此事我铭记于心。”
贾宝玉和探春他们, 围在林黛玉身旁, 一个个红了眼眶。
“林妹妹此番去了, 何时再来看我?”
“姐姐留在南京罢, 我还想跟你一道看戏呢。”
林黛玉着一袭粉裙, 鬓上银钗随风摇曳, 身材纤细，弱不禁风。
她眸透不舍，试泪道：“我本就心中难受，你们还偏要说这些……”
林如海轻拍贾宝玉的肩膀，安慰道：“日后一有空啊，我们便来了，你们相聚的时间多着呢。”
“那……明年会来吗?”
贾宝玉神情认真。
林如海温和道：“许是会的。”
贾宝玉眸色一黯，转身望向林黛玉，只觉她美若出尘的仙子，他如何都看不够。
林黛玉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整日这般盯着我，也不知看些什么。”
真是一只呆雁。
众人又寒暄一番儿，直至未时才出府。
马车徐徐离开南京城时，林黛玉倚在洛清涵怀中，喃喃道：“清涵姐姐，你可喜欢此处吗?”
待的时间长了，乍一离开，倒有些怅然若失。
洛清涵一袭蓝裙着身，清幽若竹。
她颔首道：“喜欢。”
但她没黛玉这般多愁善感，于她而言，待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我也喜欢，皇城虽庄严肃穆，却不抵此处有人间烟火气，可惜离得太远了，不能常过来瞧瞧……”
林黛玉打了个哈欠。
林如海眸透宠溺，揉了揉她的鬓发道：“昨晚让你早些睡，你偏要和探春她们玩到子时，如今没精神了罢?
快些睡罢，到客栈时我抱你下来。”
林黛玉没吭声，呼吸均匀绵长。
洛清涵嘘了一声道：“她睡着了。”
她拿起一张毯子，盖在林黛玉身上，看着她泛红的脸庞，只觉可爱极了。
林如海也在深情望着她。
他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耳旁低哑道：“自那晚后，清涵眸底多了一丝媚态，甚美。”
洛清涵浑身酥软，横了他一眼。
老狐狸又挑逗她，能不能安分一会儿?
下一秒，男人吻住了她的唇瓣。
洛清涵：“……”
怎的?想春风一度?
他就不怕黛玉醒了吗?
她脸庞一沉，正欲将他推开，他便放开洛清涵，温柔道：“放心，我尚有几分理智，不会这般疯癫的。”
尔后，她便闭眸假寐了。
洛清涵瞥他一眼，心想他极有可能，正在默念清心咒。
罢了，既已将身子给他了，多一两次也无妨，今晚便成全他罢。
转瞬，天色便昏暗了。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后，林如海便上楼了。
一夜旖旎。
因来时已看过沿途风景了，他们并未下车玩乐，月中旬便至皇城了。
约莫歇了三日，林如海便准备了祭品，带着林黛玉和洛清涵，及林家一众仆从，前往林家祖坟祭奠贾敏了。
郑竹若还是林家妾室，是需一道去祭奠主母的，但林如海已前往修竹院，将话同她讲明了。
自此，他只当郑竹是妹妹罢了。
郑竹知林如海不再要她了，为了她名声着想，才让她暂居林府的，不由红了眼眶。
她喃喃道：“我本就是被典当入府，而非心甘情愿的……”
他愿意放她自由，她感激不尽。
只是他道让她另觅良人，领一笔银子离开，却是不大现实的。
父母若知此事，定会再度将她变卖，换钱给弟弟娶亲的。
她握着毛笔的手微颤，泪水顺着下巴滑落，晕染了刚描摹的兰亭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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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林如海他们已坐马车，行至林家祖坟了。
林如海将贾敏的坟墓，照料的甚好，墓碑光洁如新，坟堆上插遍菊花、栀子花、迎春花等物，不见一根杂草。
因是假花，所以一年四季不曾枯萎，且栩栩如生，微风一吹，隐约能闻见一丝花香。
众人下跪后，便开始烧纸钱了。
林黛玉扑在林如海怀中，哭的泪如雨下。
“母亲，母亲……”
林如海眸透红血丝，低哑道：“敏儿，若纸钱不够用了，亦或缺衣裳了，定要托梦予我，我来此烧给你。”
洛清涵闻言，心中并无嫉意，而是十分羡慕贾敏有一个好女儿、好丈夫。
在她的印象里，人若是死了，便会被拖入乱葬岗，任野狗分食。
命好些的呢，便能在棺椁中长眠，有一座小小的坟墓。
她第一次知晓，原来坟上还能摆满鲜花，四周种满梨树，风一吹花瓣满天飞，好看极了。
她不由望向林如海，眸透希冀道：“若有一日我去了，你能否……”
林如海眸色渐冷，温和道：“清涵，我不喜欢你说这些话。”
他结发妻子已赴阎罗，不想再失去此生挚爱了。
洛清涵不再言语了。
这时，她恍若看见一个身着素衫，明眸皓齿的绝色美人儿，正斜倚在远处长亭内，对着她盈盈浅笑。
洛清涵心头一颤，喃喃道：“黛玉，我好似看见你母亲了……”
林黛玉鼻子一酸，忙道：“什么?”
洛清涵上前几步，正欲细看，女人已渐渐消散，不见踪影了。
她耳旁似传来一阵叹息。
“可怜我命不好，不能陪伴黛玉长大了，好在有你，我也便放心了。
你们好好过日子，我该走了，自此再不会来了。”
那应是贾敏的声音，语调缓慢，若黄鹂般清脆好听。
林如海攥紧她的手腕，眸透担忧道：“清涵，你究竟怎么了?”
洛清涵摇头道：“没事儿，许是我近来太累，神经出现问题了。”
可是……
一切为何这般真切呢?
“是么?”
林如海望向贾敏墓碑，神色幽暗复杂。
这时，洛清涵突然听见草丛内，响起了一阵沙沙声，眸色骤冷。
“谁?”
她随手拈起一片树叶，手腕一转，将其射向草丛内。
洛云柔眸透惊恐，连忙侧身躲开，狠狠剜了一眼小厮道：“乱动什么?我给你这么多银子，不是让你来坏事的！”
少女着一袭鹅黄长裙，眉眼同洛清涵有三分相似，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她解除禁足后，咽不下这一口气，听闻洛清涵和林如海回皇城了，知他们会来祭奠贾敏，昨晚便带着小厮们来此了。
她们已挖好陷阱了，若能引洛清涵上钩，定让她生不如死。
第53章 抱着她去山洞避雨
小厮面色煞白, 低头不敢吭声。
如今洛家在洛子韬的打理下，已开了十几家布料铺，以及一家钱庄, 生意蒸蒸日上，招的小厮不计其数。
但小厮们多半心性正直，洛云柔费好大的劲儿, 才买通四个小厮, 为己所用。
这一遭折腾下来, 她攒了多年的月俸, 便要打水漂了。
这时，一只野猫恰巧钻出草丛，打消了洛清涵的疑虑。
但她依旧心神不宁,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大步走向了草丛。
洛云柔松了一口气，缓慢朝后爬去，跳进了一个荒废的陷阱内，小厮们紧随其后, 才躲过洛清涵的搜查。
洛清涵正要细看，突然听见了几声雷鸣。
她一抬眸, 便见天色昏暗, 空中乌云密布, 蹙眉道：“要下雨了！”
祭奠已经结束了, 他们得赶紧回府。
“黛玉, 快……”
她正要招呼他们上马车, 大雨便倾盆而下, 不过几秒功夫, 地面已泥泞的无法行走了。
林黛玉咬唇道：“今个儿运气怎这般背?清涵姐姐, 你莫在草丛边徘徊了，咱们寻个山洞避避雨罢。”
林如海脱下斗篷，披在了林黛玉身上，缓步走向洛清涵，将她抱在怀中，抬起右手衣袖，帮她遮挡了风雨。
洛清涵心头一暖，正要将外衣脱下，披在林如海肩上，男人便攥紧她的手腕，温柔道：“不必。
我来时记得东南角有一处山洞，咱们先过去罢。”
洛清涵笑道：“你倒观察的仔细。”
她鲜少注意这些细节。
男人似怕她脏了绣花鞋，便将她横抱起来，走向了山洞。
他身躯修长高大，令人甚有安全感。
洛清涵倚在他怀中，小鸟依人，不知何时红了脸颊。
林黛玉跟在他们身后，揶揄道：“去年爹爹得了一副东汉墨宝，都没这般爱惜过。
如今有了清涵姐姐，真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怪叫人羡慕呢。”
小厮们紧随其后，其中一人带了油纸伞，忙打开递向了林黛玉。
“大小姐身子弱，快打着伞罢。”
“你倒有心了。”
林黛玉面色苍白，颦颦一笑，递给了他一两银子。
“拿着买酒喝罢。”
“多谢大小姐！”
小厮擦了一把雨水，欣喜若狂。
洛清涵眸透满意之色。
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小丫头。
她勾唇道：“日后也会有人这般待你的。”
林黛玉撇嘴道：“并不见得呢。”
那人冷心冷性，且后宫佳丽三千，就算她嫁给了他，他也不一定多看她一眼。
林如海知她心意，温和道：“黛玉，趁还未布局，你尚可脱身。若想嫁入世家为正妻，爹爹现在便为你铺路。”
洛清涵幽幽望向林黛玉，等待她的回答。
她嫁入林家，原同林如海各取所需，可他已不强迫自己生儿育女，她岂能继续利用黛玉?
黛玉若不愿入宫，她不强求，想别的法子回冥月大陆便是了。
“不必。”
林黛玉轻轻摇头，眸色清澈而坚韧，若一朵顽强娇弱的花儿，任风吹雨摇，都不曾倾倒半分。
就算嫁入世家，夫君依旧会纳妾，和入宫有何区别?
更何况……
她神色复杂望向贾敏的墓碑，粉拳紧攥。
她还要入宫，查明母亲的死因呢。
她既这般说，林如海未再勉强，只低哑道：“日后若受了委屈，定要告诉爹爹。
我和你清涵姐姐，拼死也会护你周全。”
洛清涵不由蹙眉。
小丫头不似攀龙附凤，贪慕富贵之人，怎这般坚定想要入宫呢?
莫非……
她想查什么事儿?此事老狐狸知晓吗?
她瞥了林如海一眼。
男人神色无一丝变化。
他修长右手轻叩树干，缓缓闭上了眸，半响继续往前走去，令人捉摸不透。
林黛玉眼波流转，柔声道：“这事儿我是知晓的。”
很快，他们便到了山洞门口。
山洞约上百平方米大小，旮旯处长满青苔，中间地面微凹，里面布满积水，还有几只拇指大小的鱼儿，在缓缓游动。
小厮们在洞内铺上毯子后，林如海便将洛清涵放了上去。
林黛玉蹲在积水旁边，玩了一会儿，便依偎在洛清涵身旁，和她一道盖上了被子。
她笑着道：“你瞧，水顺着洞口落下，跟瀑布似的，这里面倒成水帘洞了。”
洛清涵拿出手帕，帮她擦拭鬓上雨水，挑眉道：“什么水帘洞?”
“姐姐没看过西游释厄传么?”
“没有。”
她以前买不起书。
“那我给你讲讲好啦。传说有一处东胜神州傲来国……”
林黛玉徐徐道来，洛清涵认真听着，似在弥补童年的遗憾。
林如海倚在石壁上，宠溺望向她们，好似这两个少女，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一个时辰后，雨还未停息，且已到饭点了，小厮们一个个都饿了。
“老爷，小的出去捉几只兔子，咱们烤着吃罢?”
“我刚刚还瞧见有野猪呢，若能烤上野猪肉，该有多香啊！”
小厮们馋的直吞口水。
林如海颔首道：“好，你们去罢，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老爷，我们去去便回！”
小厮们心头一喜，连忙跑出去狩猎了。
林如海见洞外有青枣树，便去摘了一些，放在了毯子上。
林黛玉尝了一颗青枣，蹙眉道：“不好吃，太酸了。”
“酸的才解渴呢。”
洛清涵浅浅一笑道：“对了，孙大圣闹天宫后，又发生何事了?”
“他输了，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了。”
林黛玉眸色一黯。
……
半个时辰后，小厮们便拿着猎物过来了。
他们共打到了六只野兔，三头野猪崽，将其剥皮洗净后，便生火烤了起来。
很快，兔肉便被烤的外酥里嫩，表皮滋滋作响，油脂顺着兔腿淌下，令人垂涎欲滴。
洛清涵掰下一只兔腿，咬了一口道：“若是有调料便好了，不过这般味道也不错。”
林黛玉觉得太腻了，只尝一块便不再动了。
这时，洛清涵突然看见远处，有几只山鸡跑了过去，挑眉道：“鸡肉比较柴，不如我捉一只烤烤给你吃?”
“我也不饿，但这会儿雨停了，我也想同你出去转转，不定还能摘一些蘑菇呢。”
林黛玉笑着道。
第54章 黛玉出事了
“好, 那我们到附近转转，莫走远了。”
洛清涵颔首，转眸望向林如海道：“夫君可要一道去?”
林如海摇头, 温和道：“我还是留在这儿，给你们煲汤喝罢。”
“你哪儿来的锅呀?”
“马车木箱内有煎药的砂锅。”
“那倒好，到时汤有淡淡的药香儿, 倒能滋补养肺呢。”
洛清涵浅浅一笑, 握住林黛玉的手离开了。
她们跟着色彩斑驳的山鸡, 朝南边跑了过去, 路上还采了许多蘑菇，拾起几片干枯的荷叶，将其裹了起来。
林黛玉揶揄道：“待爹爹煲好肉汤, 咱们还能做一锅鸡肉炖蘑菇呢, 说是在洞内避雨，倒像出来郊游似的。”
“咱们待会儿多捡些荷叶，洗一洗能当碗用。”
“树枝倒是能当筷子。”
“对。”
洛清涵点头，突然脚步一顿, 蹙眉道：“咱们已离山洞太远了，要不然回去罢?单煮一些蘑菇汤, 也蛮鲜甜的。”
她若使用轻功, 轻易便能捉住山鸡, 可如此黛玉便落单了, 还是慢慢走比较安全。
“我瞧行, 若有人故意用山鸡, 引咱们去险峻之处便遭了。”
林黛玉眸透警惕, 缓步朝后退去道：“我此刻心神不宁, 咱们快走罢。”
洛清涵正欲点头, 林黛玉便脚下一空，惨叫一声，落入陷阱内，不断朝下坠去。
“啊！清涵姐姐救我……”
原是她不小心，踩在了一块石板上，石板被打磨的薄如纸，一触即碎。
石板下是深三米，直径一米的陷阱，底部竖着百根尖刺，若被其刺穿心脏，定魂归九天。
诸如此类的陷阱，洛云柔昨晚带着小厮们，挖了不下十个。
她躲在远处树后，阴毒盯着洛清涵，心中一喜道：“林黛玉一旦出事，林如海定不会放过她，到时她定生不如死。”
“二小姐着实聪慧，竟知捉来南边的山鸡，引她们上钩！”
“是啊，咱们将山鸡放在山洞门口，它定会朝南回窝的，而咱们的陷阱，正设在山鸡必经之路上。
她们一旦来捉山鸡，定会踩中陷阱，洛清涵虽未出事，林黛玉却要命丧黄泉了。”
小厮们大笑出声。
洛云柔脸庞一沉，怒斥道：“闭嘴，生怕她发现不了咱们吗?事情已办成了，快撤！”
“那……那村姑的尸首怎么办?”
“不必管她，山中野兽多，傍晚她便被吃了。”
“是。”
小厮们连连点头，快步跟着洛云柔离开了。
洛清涵眸色一利，阴鸷望向远处道：“是洛云柔的声音……”
这贱人果真不肯安生！
她们毕竟血脉相连，平日斗斗也就罢了，不料她竟挖陷阱想要自己的命。
她来不及多想，立即跃入陷阱内，攥住林黛玉的手腕，一脚踩在土壁上，运起轻功稳稳落在了地上。
因洛清涵身手敏捷，从林黛玉落入陷阱，到成功脱险，不过三秒时间罢了。
纵如此，林黛玉的背部、脚踝等处，依旧被尖刺划伤，血流不止。
洛清涵见她面色苍白，衣裙被鲜血浸透，顿时心如刀绞。
“黛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快……快将凝血丹吃了，如此便没事了。”
她声音哽咽，单手抱住林黛玉的腰，颤抖拿出十阶凝血丹，放在了少女唇边。
这颗丹药是洛清涵的师父，留给她保命的，其价值能换十座城池。
林黛玉并未伤及心肺，用普通凝血丹便够了，然而她关心则乱，像是真正的母亲一般，想将最好的都留给她。
林黛玉睫毛微颤，睁开泛红的眼眸道：“好……好疼啊……”
她费力吞下凝血丹，抬起遍布伤痕的手臂，担忧道：“我会落疤罢?”
洛清涵知她害怕身有瑕疵，选秀时被淘汰，安慰道：“你且放宽心，有我在，定让你完好如初。”
她右手摁在她肩膀上，将灵力源源不绝传入她体内，林黛玉顿觉没这般疼了。
她目光灼灼望向洛清涵，笑的苍白虚弱：“清涵姐姐，我信你。”
此刻在灵力和丹药的加持下，她伤口迅速结痂，已开始长出新鲜血肉了。
只是她左腿关节韧带被刺伤，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就算用尽天下奇珍调养，日后走路……怕也不如以前轻快了。
林黛玉惊讶自己伤口，愈合这般快的同时，黯然抚摸左腿，咬唇道：“此处怕要养上好几年了。”
“今日之事，是洛云柔捣的鬼。”
洛清涵眸底尽是戾气。
林黛玉冷嗤道：“她被禁足乃咎由自取，到将账算到咱们头上了，比赵子怜还要歹毒几分，待我寻到证据，定要送她入狱。”
“我今晚杀了她。”
洛清涵语气冷漠，恍若地狱爬出的厉鬼。
“杀人要偿命的。”
林黛玉眸透担忧道：“我不希望你出事。”
洛清涵挑眉，正欲说话，林黛玉便认真道：“许在你们那儿，杀人是甚平常的一件事，但在此处，官府会追查到底的。”
洛清涵浅浅一笑道：“我晓得了。”
她不会杀人，让黛玉担惊受怕的。
“你给我吃的药丸，是你们那儿制成的吗?药效真好。
上回我看见的小蛇，倒似传说中的龙呢，怕不是这个世界的罢?若有机会，我倒想跟着你回去瞧瞧。”
林黛玉眼波流转，若出水芙蓉般美丽。
“小狐狸，你倒什么都能猜到。”
洛清涵刮了刮她的鼻子，温柔道：“快歇会儿罢。”
“这倒不必了，你扶我起来，我跟你回山洞寻爹爹。”
林黛玉柔声道。
“你现在没法走路，既是不困，我便抱你回去罢。”
“也好，你若累了，便说一声。”
“恩。”
洛清涵颔首，横抱她步步走向山洞，眸底寒意刻骨。
行至半路时，她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眼皮子一跳，忙抬眸望向树林。
“里面绝对死人了。”
“莫过去，我怕……”
林黛玉攥住她的衣袖，娇柔不堪。
洛清涵自知好奇心害死猫，懒得掺和是非，正欲大步离开，便听见一阵妇人的哭嚎声。
“我的女儿啊，你只下山买些药材，怎就丢了性命呢?老天啊，我没法活了！”
“她是被这把匕首刺死的。”
一道泉水激石一般，温和好听的声音响起，令洛清涵脚步一顿，眸底掠过讶然。
“林如海?”
他怎会在此处?
第55章 今晚你莫动我了
林黛玉沉吟一番道：“定是我们许久未归, 爹爹心生担忧，便出门来寻了。过去罢，大不了……我闭眸不看便是了。”
“好。”
洛清涵点了点头, 快步踏入林中，便看见一个十六七岁，身着青衫的少女, 正脸庞扭曲躺在地上。
她胸前有一个血窟窿, 上面插着木柄匕首, 木柄上刻着花鸟图, 栩栩如生，十分精美。
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着粗布麻衫, 容颜憔悴的妇女, 正呆滞地望着少女，抽泣道：“求林大人查明真凶，还我女儿一个公道罢。
求林大人查明真凶……”
她似伤心过度，不会组织语言了, 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
林如海一袭墨绿长袍肆虐，衣摆竹叶暗纹随光影流转, 灿若春水泱泱。
他狐狸眸底掠过冷芒, 温和道：“我既路过此处, 便不会坐视不管。”
他敛眉望向洛清涵, 宠溺道：“我原以为你迷路了, 便出去寻人了, 不料你们已在回去的路上了。
肉汤已煲好了, 将蘑菇丢进去煮一煮, 喝上一碗便回府罢。”
他话罢, 便见林黛玉身上染血，顿时眼皮子一跳，浑身冰凉。
他忙将林黛玉抱入怀中，沉声道：“告诉爹爹，发生何事了?你清涵姐姐可曾受伤?”
林黛玉眼眶泛红，咬唇道：“是她救了我性命，只差一点儿，我便再见不到爹爹了。”
她哽咽着将今日遭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林如海眸底暗藏杀机。
他轻抚林黛玉的鬓发，一字一句地道：“放心，爹爹定会为你报仇的。”
洛清涵冷嗤道：“我瞧这个少女，定是下山时撞见洛云柔挖陷阱，洛云柔怕她散播此事，便将她给杀了。”
妇人眸透红血丝，骤然抬眸道：“对，对！往左十米处，正巧有一个新挖的陷阱。刚刚有一只兔子掉进去，瞬间便被扎死了。”
林如海将黛玉放入洛清涵怀中，缓缓蹲下，幽幽盯着匕首木柄道：“清涵，年前我路过御器坊，曾见过洛云柔买下这把匕首，她买匕首的收据，便是物证。”
洛清涵嘲弄道：“洛云柔这个蠢货，竟将凶器留在现场，不知是如何想的。”
那么，如今还差一个人证，便能证明洛云柔杀人行凶了。
她双眸骤眯，认真望向妇人道：“你是何时来此的？”
“我昨晚一直不见女儿回家，便下山来寻了，尔后便听见一阵惨叫……赶过来后，她便已经丧命了。”
妇人痛哭不止。
“你可听见其他声音了?”
“听见了，那人道我女儿运气背，理应偿命。她八成便是你们说的洛云柔，若再听一次，我定能认出来。”
妇人眼眶红肿道：“姑娘带我一道回去罢，我愿意做人证！”
洛清涵和林如海相视一眼，决定带着她和少女的尸首回皇城。
但他们怕将尸首放入车内，林黛玉心中害怕，便命小厮到附近，买下一辆地主的马车，将她们送往了林府别院。
他们则坐着来时的马车，前往皇城了。
林黛玉正在洛清涵怀中歇息，不料骤起一阵大风，吹起了车帘的一角。
她瞥了车外一眼，娇柔道：“清涵姐姐，我瞧见洛家的丫鬟了。”
洛清涵一抬眸，果真看见灵犀和几个小厮，来街上采办食材了。
他们如今生活的真好，竟还采办了十斤鲍鱼、五斤鹿茸呢。
她得下车问问灵犀，洛云柔是否在府中，倘若在，她立即便去官府报案。
这时，灵犀一边挑选胡萝卜，一边叹息道：“二小姐刚刚回府，便拿了一些银子，去寺庙烧香还愿了。
她面色泛白，望之莽莽撞撞的，多半遭什么事儿了。”
“听闻她今日回皇城时，路过林家别院了，可是遇见大小姐被欺辱了?”
“那该寻老爷告状才是，好端端躲什么呢?”
小厮们议论纷纷。
洛清涵眸色骤冷。
林如海狐狸眸微眯，温和道：“洛云柔定当看见那妇人了，怕我们去官府报案，便逃匿了。”
“她不会对王青不利罢?”
洛清涵心头一沉。
王青正是那妇人的名字，她的女儿则随她姓，唤作王小蝶。
林如海浅浅一笑道：“放心，我早已命人暗中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了。”
洛清涵瞥了他一眼。
老狐狸倒是运筹帷幄，办事周全。
她冷嗤道：“我猜洛云柔定心怀不轨，想要毁了人证，只是谋害王青失败才跑了。”
林如海颔首，表示认同她的观点。
林黛玉眼波流转，柔声道：“那要如何才能将她引出来呢?”
林如海敛眉喝茶，淡漠道：“听闻洛旭阳花重金，为她聘了一位退休的老太医，学习医术和宫规。
你们觉得，他们意欲何为?”
林黛玉眸底掠过了然，却怕自己对洛家说三道四，引起洛清涵不悦，便未曾吭声。
洛清涵慢悠悠道：“他俨然想让洛云柔考入太医院，接近陛下。她若能被封个答应常在，洛家便是皇亲国戚了。
洛云柔总想压我一头，定会欣然接受此事，勤习医术的。”
她右手轻敲桌面，冷道：“夫君可知，她近日在习什么医术?”
“我可派人打听一二。”
林如海眸透宠溺，将她鬓角碎发，温柔掖在耳后道：“到时我们可自此入手，引蛇出洞。”
洛清涵勾唇道：“你如今结识的官员，属谁品阶最高?”
“布政使，宋昭华。”
林如海淡道。
“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太医院院使的表叔罢?”
“正是。”
“明日便开始布局罢。”
洛清涵眸底一片阴翳。
洛云柔，你的末日到了。
林黛玉微微歪头，瞧着他们打哑谜，冷哼道：“你们心有灵犀，晓得对方心思，却不说给人家听听。
闹的人家云里雾里的，倒听不懂几个字了。”
“我怕隔墙有耳，知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况且你身上有伤，便回去歇息几日，莫参与此事了。”
洛清涵安慰她道。
林黛玉颦颦一笑道：“确是如此，那我便自个儿猜了。”
她在洛清涵耳旁轻声道：“你想摸清洛云柔擅治的病症，让布政使道自己得了此病，广招天下名医，让洛云柔自个儿上钩……”
洛清涵忙捂住她的唇，沉声道：“我知你聪慧，此事莫往外传。”
“那……我可能要一串糖葫芦吃?”
林黛玉揶揄道。
“自然，我现在去给你买。”
“你亲手喂给我吃。”
“好好。”
洛清涵无奈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林如海眸底流露温柔，勾唇道：“快到家了，都想吃什么夜宵?”
“我想喝紫菜鱼丸汤。”
“我想吃麻辣水煮鱼，恩……若能炒一盆花甲下酒，便更好了。”
“清涵姐姐，你不能日日吃这般辛辣的。”
“黛玉所言极是。”
“你们吃的太清淡了，没什么油水，也是不好的。”
……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下车时月色流转，荡漾在他们身上，恍若一副泛黄的画卷，记录着经久的流年。
子时，他们才吃完夜宵歇息。
洛清涵沐浴过后，着一袭浅青睡袍，躺在林如海怀中，困倦道：“今日你莫动我了。”
第56章 贾敏若活着，你还会娶我吗?
她真的很累。
林如海眸透心疼, 颔首道：“好。”
待解决完洛云柔之事，他们再缠绵也不迟。
“贾敏定是温柔善良的姑娘罢?我若早来两年，兴许还能救她。”
洛清涵叹息道。
如此, 黛玉该有多开心啊。
“她若活着，你还会入府吗?”
林如海眸透深意。
“那你还会娶我吗?”
洛清涵随口道。
两人相视无言，半响, 林如海温柔道：“应该不会了。
如同有你在, 我不会另娶他人一般, 我只想与一人共华发。”
洛清涵并未问她和贾敏, 谁更重要这种幼稚的话题，只道：“幸好，我们在正确的时间相遇了。”
她一顿道：“对了, 你先前既已有贾敏, 为何还要纳妾?”
“她生完黛玉后，大夫道她过于虚弱，无法再生育了，她怕林家无后, 黛玉日后没个依仗，便日日劝我纳妾。
后来他以死相逼, 我便随了她, 将赵子怜纳入府邸了。”
林如海神色寂寥。
此事在府内一打听, 便知道真相了。
洛清涵知他没必要、也不会骗她的。
她叹息道：“她真是处处为黛玉打算, 我若是她, 定没有这等胸襟。”
“你会如何?”
林如海挑眉道。
“像现在一样, 收一位养子, 你若不愿我们便分道扬镳。”
“呵, 你倒是个脾性烈的。”
男人低沉一笑, 吻向她的额头。
“初遇时你便知晓了，不是么?”
洛清涵揶揄道。
“是。”
林如海眸透疼惜，温和道：“快些睡罢，明日还要去见宋昭华呢。”
此刻，林如海早已摸透洛云柔的老底。
她最近在学治疗疱疹，明日按计划进行便是了。
洛清涵点头，缓缓入睡了。
翌日，他们便前往宋府，拜访宋昭华了。
宋昭华约莫三十出头，眉眼英气逼人，行事不拘小节，不似文官，倒似重义气的江湖好汉。
他年幼落魄时，林如海曾送过他百两银子，让他赴京赶考，他一直将其视作恩人。
林如海今日登门，他恭敬至极，询问过来由后，立即便答应了。
他将林如海迎入大堂，冷嘲道：“洛云柔真是胆大包天，连林大人的爱女都敢动！将她引出来后，我定一剑劈了她！”
林如海温和道：“将她交给官府便是了，不必莽撞。”
他缓缓入座，动作尊贵优雅。
“行，我听林大人的。”
宋昭华连连点头，眸底炙热道：“说来也巧，我最近刚好长了一些疱疹，洛云柔若能给我治好，也算物尽其用了。”
“严重吗?”
洛清涵挑眉道。
“没什么事儿。”
宋昭华摇头，俨然不想麻烦洛清涵。
而后，他便命下人张贴告示，重金寻能治疱疹的大夫了。
此刻，洛云柔正住在皇城郊区，一座荒废院落内避难。
此处遍布蜘蛛网、灰尘、且屋顶漏风，脏乱不堪，洛云柔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她蜷缩在床上，啃着冷硬的馒头，眸底猩红道：“洛清涵，我沦落至此，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呵，她此刻定已经报官，害自己沦为通缉犯了罢?
此处偏僻至极，谁都别想寻到她！
洛云柔眸底掠过得意。
然，她在此呆四五日后，将干粮都吃光了，无奈只能戴着面纱，出去买馒头了。
她来到馒头铺旁边，压低声音道：“我要六十个馒头。”
老板娘心头一惊，蹙眉道：“怎的?你们家来客人了?”
洛云柔缓缓点头。
“怪不得呢。”
老板娘拿出一张牛皮纸，将馒头一个个放上去道：“你别怪我多嘴，以后你去别处买馒头，千万别买这么多了。
最近朝廷正缉拿逃犯呢，只有犯人才害怕出门，一次买十天的干粮哩。遇见有心之人，便将你告发了，倒是麻烦。”
洛云柔眼皮子一跳，咬唇道：“最近……最近朝廷在缉拿什么逃犯呢?”
“纵火行凶的张烨，杀妻弑子的刘天武，恩……还有杀害王青的周堂。”
老板娘絮絮叨叨念了许多名字，将一大包馒头递向洛云柔道：“近来世道乱，赶紧回家罢。”
洛云柔未听见自己的名字，心中大喜，故作随意道：“你口中的王青，可是有一女儿唤作王小蝶?”
“对对，就是她，她女儿不久前也死了，真是可怜啊。”
“周堂为何要杀王青呢?”
“周堂是个小混混，王青去官府报案时，不小心撞到了他，他逼王青磕头道歉，王青不肯，他便将人家捅死了。”
老板娘唏嘘声叹。
洛云柔勾唇道：“原是如此。”
她杀害王小蝶时，王青正巧在附近，且听见了她的声音，如今王青已死，洛清涵便没有人证了。
那她还跑什么啊?
她咬了一口馒头道：“我从未去过皇城，对其甚是好奇，你可能同我讲一讲，天子脚下发生的事儿?”
老板娘坐在凳子上，摇着团扇道：“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南郡王府的长媳，跟人家私奔了，布政使起了疱疹，想找大夫治病什么的，还有……”
“你说的布政使可是宋昭华?”
洛云柔眸底尽是激动。
“自然。”
老板娘打了个哈欠。
“呵，洛清涵，我翻身的机会到了。”
洛云柔眸透红血丝，将馒头扔在地上，立即便跑往皇城了。
老板娘顿时恼了。
她怒视洛云柔的背影，叉腰骂道：“好好的馒头扔它作甚?你若给钱便罢了，一文钱没给还糟蹋东西，迟早遭天谴！”
好在洛云柔已走远了，并未听见，否则怕要和她骂上半日。
她临近皇城时，脚步一顿，蹙眉道：“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王青被杀，布政使寻治疱疹的大夫……
这一切，未免太凑巧了。
就像有人故意要引她入皇城一般。
她缓缓朝后退去，却又犹豫了。
万一是她多想了呢?
宋昭华是太医院院使的表叔，自己若能治好他的病，他定会保荐自己进太医院的。
到时，她便一步登天了。
可他为何不直接寻太医，给他治疗疱疹呢?
洛云柔心乱如麻。
此刻，林如海已辞别宋昭华，同洛清涵回林府赏花了。
洛清涵着一袭白裙，轻轻荡着秋千道：“假消息已散播出去了吗?”
她裙摆绣着浅色花瓣，鬓上珍珠流苏摇曳，恍若画中的仙子，不染凡尘烟火气。
林如海站在她身后，温柔道：“已办妥了。”
“洛云柔若打听到王青死了，定会前去寻宋昭华的。说不定……她如今已至皇城了。”
洛清涵眸底尽是嘲弄。
“清涵此计甚妙。”
林如海吻向她的额头，薄唇噙着一丝弧度：“她许会犹豫，但任谁陷入绝境，最终都会搏一搏的。”
洛清涵脸庞绯红，嗔怒道：“说正事儿呢，你又胡闹。”
林如海叹息道：“你分明很欢喜，怎又言不由衷了?”
他眸底若秋水横波一般，撩人心弦。
“你净胡言，我不想理你了。”
“好了，不逗你便是了。”
林如海浅浅一笑，为她披上斗篷道：“起风了，快些回屋罢，宋昭华那边若有消息，会派小厮来此告知的。”
“荡秋千荡的腿酸。”
洛清涵敛眉捶着小腿道：“不知有没有人抱我回去。”
“有。”
林如海薄唇微勾，将她横抱起来，缓步前往一梦院。
洛清涵将头倚在他胸膛上，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一时甚开心。
——————
林如海所料不错，洛云柔最终想搏一搏，便心下一横，前往宋府了。
她同宋府护院说明来意后，护院忙去禀告宋昭华了。
宋昭华讥嘲道：“这个蠢货果真上钩了！快从后门离开，将此事告诉林大人，另去大理寺一趟，道此处有人命官司，请傅正前来断案。”
傅正便是现任大理寺少卿，他生性正直，侦破过无数悬案，深得胤禛宠信。
第57章 一起惩治洛云柔
护院道了声是, 转身离开了。
尔后，宋昭华便命人请洛云柔进大堂，为他诊治了。
洛云柔欣喜若狂, 行至宋昭华身旁，屈膝行了一礼，柔情似水道：“云柔参见大人, 望大人福寿安康。”
她见宋昭华年轻有为, 一时动了别的心思, 不停撩鬓角碎发, 媚眼如丝。
宋昭华久居官场，一眼看穿她的打算，心中泛起一丝恶心。
这般歹毒的女人, 也配肖想他?
他淡淡一笑道：“不必多礼, 来人，给云柔姑娘看座。”
“多谢大人。”
洛云柔勾唇，缓缓坐在椅子上，担忧道：“大人疱疹起在何处?可能给小女一看?小女定竭力保大人无恙。”
“起在腰间。”
宋昭华心下一横, 将衣袍撩开，露出腰间大片疱疹。
洛云柔眼眶泛红, 心疼的哭了：“这该有多疼啊。一想到大人夜不能寐, 小女便心如刀绞, 您快伸手, 让小女给您把把脉罢。”
宋昭华胃中翻涌, 差点吐出来了。
他沉着脸伸手道：“来罢。”
——————
此刻, 大理寺少卿傅正, 已经来到宋府了。
他生了一张国字脸, 着一袭褐色流云暗纹长袍, 正气凛然，不苟言笑，虽已有五十岁，却并不显老。
他站在大堂门口，冷冷盯着洛云柔道：“就是她?”
小厮点头道：“对，大人先去西宁苑歇息罢，林大人马上便到了。”
“恩。”
傅正颔首，大步离开了。
洛云柔眼皮子一跳，一时心神不宁。
她转眸望向傅正背影，咬唇道：“这位是……”
宋昭华慢悠悠道：“一位故人，见我在忙便回去了。”
洛云柔挤出一丝笑道：“原是如此，我……我身体不适，可能去一趟茅厕?”
此刻，林如海的马车，已停在了宋府门口。
洛清涵下车后，恰巧听见洛云柔的声音，眸底掠过嘲弄。
她行至大堂门口，倚在门框上，勾唇道：“怎的?二妹妹想逃走呢?”
“洛清涵?”
洛云柔身子一僵，眸透惊恐，倏忽起身，便见林如海着一袭宝蓝长袍，已长身玉立，缓步站至门口了。
他们夫妻将门堵的严实，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傅正坐在西宁苑，离此处不过十米，闻声缓缓推开窗户，眸色凌厉，将一切尽收眼底。
洛云柔浑身都在发抖。
她上当了。
宋昭华跟洛清涵是一伙的，他们串通一气骗她！
她双眸一转，故作诧异道：“什么逃跑啊?大姐姐，你们怎的来此了?”
呵，反正王青已经死了，她看洛清涵能拿自己怎么办。
洛清涵揶揄道：“你这般会演戏，爹爹不该让你学医，应将你送入戏班子啊，不定会像赵子怜一样，成为一方名妓呢。”
她骂人不带脏字，令宋昭华噗嗤笑了。
林如海温和道：“这话委实过了，唱戏需嗓子好，她恐不合适。”
“对，二妹妹一激动，说话便容易破音，但她相貌不错，牙口也好，老鸨应会接纳她的。”
洛清涵一本正经道。
“你们……”
洛云柔眸透红血丝，死死剜了洛清涵一眼，心下一横，跪在宋昭华面前快速道：“宋大人病情严重，当世只有小女能救您。
您若愿送小女平安回家，另保荐小女入太医院，三个时辰内，小女定让您痊愈。”
洛清涵冷眼看戏，但笑不语。
她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口出狂言?简直是个笑话。
宋昭华疼的冷汗直冒，蹙眉道：“你来此已有一个时辰了，倒是治啊。”
他并未答应洛云柔，洛云柔却当他默认了，激动道：“多谢大人提拔！”
她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得意递向宋昭华道：“这颗药是由蒲公英、莲子心、甘草等清热解毒的药材，碾碎煮熟揉搓而成的。
大人冲泡一杯金银花茶，与其一道吞服下去，很快便见效了。”
此刻，宋昭华还未将衣袍放下，洛清涵瞥他腰间一眼，便知该如何治疗了。
她望向洛云柔的眼神，恍若在看一个傻子。
她以为世上只有一种疱疹么?
宋昭华腰间疱疹呈片状，且不时胸闷气喘、犯恶心，走路也有些踉跄，俨然肌肉酸痛，得了带状疱疹。
而洛云柔使的药方，只能治疗单纯疱疹，此疱疹症状较轻，经常长在嘴角、鼻腔周围，且呈簇状，她竟不懂么?
学医学到狗肚子里了。
因洛云柔的药虽然无用，却没有害处，洛清涵并未阻止。
宋昭华将信将疑，配合金银花茶将药丸吃了，且等了三个时辰，都未有一丝好转，且腿上也生出了疱疹，顿时被气笑了。
“云柔姑娘，你逗我玩儿呢?”
第58章 四姨娘真乃神人啊！
洛云柔笑意一僵, 慌乱道：“大人息怒！定……定是时间太短，还未发挥药效呢。”
药方是师父给的，怎可能有错呢?
她殊不知, 她师父是因医术太差，被丽妃撵出宫的，而非年事已高退休的, 又能有几分本事?
宋昭华早不耐烦了。
他冷嗤道：“行了, 本官懒得跟你纠缠。”
他昨日便已将王青, 安置在宋府了, 正欲唤人将她带来作证，了了此事，洛云柔便阴毒道：“呵, 大人定常年流连于花柳巷, 得了脏病谎称疱疹罢?
你这病啊，就算华佗在世也治不好。”
她知宋昭华不会保她，宁愿将他得罪个彻底，也不肯承认自己无能。
宋昭华怒极, 狠狠一拍木桌道：“大胆！”
他常年忙于政事，连女人都未碰过, 哪儿能得脏病?
洛清涵简直服了这个蠢货。
她知道脏病的症状么?什么都不懂, 便胡言乱语。
“宋大人息怒, 何必跟白痴一般计较?你的病还是交由我治罢。”
此病俗称蛇缠腰, 待腰间起满一圈疱疹, 足矣要人命。
她若早知宋昭华病情严重, 昨日便出手了。
洛云柔眸透蔑然道：“呵, 你以为你侥幸治好陛下的病, 便真是神医了?咱们从小一道长大, 你是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
你原痴痴傻傻的，脑子好了是上天眷顾，真以为被神仙附身，什么都会了啊?”
洛清涵讥嘲瞥她一眼，缓步走向宋昭华，根本不屑与其争辩，将洛云柔肺都气炸了。
她脸庞扭曲，死死盯着洛清涵道：“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林如海妖孽眉眼含笑，宠溺道：“我家清涵，总归不会让病情越治越严重的。”
洛云柔知他在暗讽自己，面色更难看了。
宋昭华眼底泛红，激动道：“麻烦了！四姨娘若能将我治好，你们夫妻的恩情，我定赴汤蹈火报答！”
洛清涵勾唇道：“小事一桩，何必客气?”
她从空间拿出一盒阿昔洛韦、泛昔洛韦等抗病毒药物，让宋昭华服下后，便用膦甲酸钠涂抹在了疱疹处，男人渐渐眉头舒展，俨然没有这般疼了。
他惊奇道：“这些药是四姨娘亲手制的吗?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啊！”
洛清涵浅浅一笑道：“算是罢。”
师父送的几盒抗病毒药物，她早就用完了，这些药是她仿制的，效果没什么差别。
“呵……”
林如海欣赏地望着她，恍若温煦的神仙公子，令人如沐春风。
洛云柔咬牙道：“真能演戏……”
疱疹未有一丝减少，宋昭华却一副舒坦模样，俨然装作好转，故意给洛清涵面子呢。
“府内有蜘蛛网么?”
洛清涵挑眉道。
小厮恭敬道：“有一间荒废的柴房，里面想必有不少呢。”
“去摘一些洗净拿来。”
“您……您要此作甚?”
小厮眸透讶然。
“四姨娘这般说，自有她的道理，你快些去罢。”
宋昭华低头望向腰间疱疹，眸底掠过深意，大概明白她想作甚了。
“是，大人。”
小厮忙转身离开，很快便将东西端来，放在了洛清涵身旁。
洛清涵让宋昭华躺在软塌上，轻轻拈起一张蜘蛛网，平铺在疱疹上，便用火将其点燃了。
蜘蛛网迅速化作灰烬，密密麻麻的小疱疹则凝聚在一起，化作了大疱疹。
宋昭华疼的冷汗直冒，却咬紧牙关不吭声，令洛清涵有几分钦佩。
“大人稍作忍耐，马上便好了。”
洛清涵沉声道。
尔后，她便用蜘蛛网，将所有疱疹烧了一遍。
很快，他腰间只剩下几个大疱疹了，洛清涵用银针将其轻轻挑破，脓水便淌了下来，疱疹竟尽数不见了。
宋昭华颤抖抚摸腰间伤口，讶然道：“竟……竟这般快便好了?”
他试着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果真发现腰腿不疼了。
小厮们心头大惊。
“这病不知害死多少人，她竟一个时辰便治好了！”
“四姨娘真是神人啊！”
……
傅正见状，倏忽站起身子，感慨道：“怨不得朝廷官员，一个个都向着林大人，愿是指望他家夫人治病呢。”
“清涵医术可载入史册，流芳千古了。”
林如海薄唇噙着一丝弧度。
宋昭华连连点头，激动抱拳道：“确是如此，我们能遇见清涵姑娘，乃三生有幸啊！”
洛清涵脸庞泛红，咳了一声道：“这法子古籍上有记载，非我独创，不必将我抬得这么高。”
宋昭华双眸炯炯有神：“四姨娘现已名扬皇城，何必这般谦逊?”
“请问四姨娘治病，要收多少诊金?我家妻子不孕多年，想让你瞧一瞧呢。”
“我爹爹左腿骨折后，一直不见好，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
洛云柔见众人不断恭维她，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这不可能……”
她眸底猩红，快咬碎一口银牙。
她哪来的这么大本事？难道真被魑魅魍魉附身了?
她怒从心起，衣袖一挥，将桌上茶壶打翻在地。
“砰！”的一声大响，瓷器碎裂的声音，迅速引起旁人的注意。
“二小姐这是作甚?”
“莫非宋大人痊愈，令你心中不悦了?”
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凝聚在了她身上。
洛云柔挤出一丝笑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宋大人，这套茶具多少银子?我赔你钱便是了。”
宋昭华脸庞阴沉道：“此乃陛下御赐之物，无价之宝，你该当何罪？”
“什……什么?”
洛云柔面色惨白，倏忽跪地道：“民女不知，民女不知啊！”
她颤抖拿出三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道：“这是民女的全部积蓄，今日全孝敬大人，还望大人宽恕！”
洛清涵揶揄道：“二妹妹，这事可不是一点银子，便能了的。”
洛云柔怒视洛清涵道：“那你想怎么办?”
“你差点害了黛玉性命，我当然想要你死啊。”
洛清涵眸底一片戾气，吓的她手脚冰凉，双眸闪躲道：“谁……谁害林黛玉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宋昭华冷冷道：“来人，唤王青进来！”
“是，大人。”
小厮忙抱拳离开。
洛云柔脑子轰的一声大响，整个人都傻了。
“王青……”
她……她不是死了吗?
第59章 洛云柔被缉拿归案
很快, 王青便眼眶红肿，跪在宋昭华面前，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她抬手指向洛云柔, 歇斯底里地道：“就是她！她拿匕首捅死了我女儿！我记得她的声音，死都不会认错的！”
洛云柔踉跄后退，扯唇道：“我可不认得你女儿！宋大人, 你将一个疯婆子带来作甚啊?”
“呵……”
宋昭华冷嗤一声, 抬眸望向林如海道：“林大人, 物证在何处?”
林如海淡漠道：“在王小蝶的尸体上。来人, 抬进来。”
小厮点头，忙抬来一具年轻姑娘的尸首，放在了地上。
因天气寒冷, 王小蝶只是长出一些尸斑, 身体并未腐烂。
她胸前血窟窿已变作深褐色，里面插着的匕首泛着森森寒光，甚是骇人。
王青一时情绪失控，趴在尸首上痛哭流涕。
“小蝶, 我的小蝶啊……”
林如海幽幽望着匕首，启唇道：“这把匕首, 乃是洛云柔在御器坊买的。
此足矣证明, 王小蝶命丧她之手。”
“你……你胡说八道！”
洛云柔神色惊恐, 正欲将匕首毁了, 傅正便沉着脸庞大步走来, 怒喝道：“拦住她！”
“是！”
衙役忙将洛云柔摁在地上, 吓的她拼命挣扎起来, 哭的梨花带雨。
“长姐, 云柔真的没有杀人啊！您救救我罢！云柔定当牛做马报答您啊！”
洛清涵顿时笑了。
“报答?我瞧是恩将仇报罢?”
她命人将御器坊的老板, 押了过来，老板立即便承认了，洛云柔买匕首之事，另将收据给傅正过目了。
傅正眸透冷嘲道：“洛云柔，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洛云柔脊椎发凉，拳头攥的咔咔直响。
这一刻，她知道没人能救她了。
怪她想要放手一搏，中洛清涵的圈套了！
然，她依旧怀揣最后一丝希望，拽住傅正的衣袖，楚楚可怜道：“大人，他们造假证污蔑云柔，还望您给云柔做主啊！”
“大胆！”
傅正眉头一拧，毫不怜香惜玉，一把将洛云柔推开了。
洛云柔面色一僵，窘迫至极。
洛清涵冷嗤道：“证据呢?拿不出莫信口雌黄！就算你没有杀害王小蝶，谋害林黛玉，就凭毁了御赐之物，也够你死千百回了！”
“洛清涵！我是你亲妹妹，你非要为给一个杂种出气，置我于死地吗?”
洛云柔眸底猩红。
她俨然在指林黛玉。
“住口！”
洛清涵脸庞一沉，抬起右手“啪！”的一声，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啊！”
洛云柔惨叫一声，瘫倒在地，左脸高高肿了起来。
洛清涵步步紧逼，睥睨着她道：“这一巴掌，是我替黛玉打你的！”
她拽住洛云柔的衣领，又扇了她两巴掌，冷冷道：“这两巴掌，是我送给你的。你原本想要害我，只是误伤了黛玉罢?
你这个歹毒的贱人，也配自称我妹妹?”
她身上威压强大，衣摆无风自动，恍若君临天下的霸主，把洛云柔魂儿都快吓掉了。
她原想打回去，却唇色苍白，眸透惊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
她根本不是以前的白痴！
她究竟是谁?
傅正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押走罢，待会儿还得升堂审案呢，若再耽搁到天黑，衙役们便该有意见了。”
“是。”
衙役们抱拳，尔后将洛云柔拖走了。
洛云柔双眸失神，嘴唇蠕动道：“不要杀我，不要……不要……”
洛清涵，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要你下阎罗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洛清涵嘲弄道：“你不好好当富家小姐，非要与我争斗，落得今日下场，乃是咎由自取！”
清风骤起，撩起林如海鬓角碎发，他眉目如画，鼻梁高挺，美愈天人。
“打疼了么?”
他眸透深情，缓步走向洛清涵，捧起她泛红的玉指，轻轻吹了几下。
洛清涵怔怔抬头望她，眸底似含一层水雾，潋滟动人。
疼么?
疼的啊。
但她并非第一次扇人了，疼一阵子便好了，他却……
洛清涵唇角微勾，脸庞绯红道：“这一回，倒不再疼了。”
“如此便好。”
男人语气温柔，缓缓吻向她的侧脸，低哑道：“回去歇息罢?”
“我不累。”
洛清涵浅浅一笑，转身走向宋昭华道：“我还有一些事，要叮嘱宋大人呢。”
例如，近日必须早些休息，不能沾酒、吃辛辣食物，以及牛羊肉、海鲜云云，否则疱疹容易复发。
林如海颔首，任她去了。
傅正怜悯望向王青道：“夫人，劳烦跟我们走一趟罢。你放心，本官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好，多谢大人了。”
王青擦了一把泪，踉跄和傅正离开了。
此刻，宋昭华已将洛清涵的话，牢牢记下了。
他眸透感激，朝洛清涵行了一礼，便和林如海一道，恭送傅正离开了。
尔后，宋昭华爽朗一笑道：“好了好了，这回清净了，晚宴也备好了，林大人，咱们好好喝一场酒，不醉不归！”
洛清涵蹙眉道：“我刚说过你便忘了?”
宋昭华一愣，挠了挠头道：“对，我现在不能沾酒……”
“晚宴还是免了罢，待你痊愈了，我们再聚不迟。”
林如海温和道。
“行，那我不强留了，回去后替我向侄女问声好。”
宋昭华神色诚恳。
林如海颔首，又与他说了一会儿话，便带洛清涵回府了。
他们简单吃了些鸡髓笋、金丝酥雀、碧涧羹等菜肴，便相拥而眠了。
睡梦中，洛清涵隐约感觉到了，有人在吻她的脸庞，嘟嘴道：“别闹……”
她的唇若丹霞，饱满诱人，令男人呼吸一滞，深邃眸底掠过欲念。
他在女人耳旁暖昧道：“清涵，我有差事要处理，需出门一趟，明晚回来。”
“莫累着了。”
洛清涵喃喃道。
男人温柔恩了一声，凝视她许久，起身着一袭湖水蓝长袍，转身离开了。
他身材颀长，步履沉稳，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子时，洛清涵方悠悠睡醒。
她见林如海不在身旁，先是一愣，尔后揉了揉太阳穴道：“对了，他已同我道别了……”
这时，初夏轻轻敲起了房门，苦笑道：“四姨娘，天已这般晚了，大小姐却偏要来寻你，我左右劝不住，便带她进来了。”
“无妨，她白日睡多了，此刻失眠很正常，我今晚也睡不着，正巧和她说会儿话。”
洛清涵浅浅一笑，便起身开门了。
只见林黛玉着一袭浅黄长裙，头戴月白玉兰花簪，面色苍白，双眸朦胧含情，娇柔不堪。
她绞着一张帕子，撇嘴道：“不过皮肉伤罢了，真当人家走不动道儿了?教训洛云柔竟不唤我，我心中难过，不想理你们了。”
洛清涵斜倚在墙上，揶揄道：“那今日怎又来了?”
“你既不想我来，我便走了。”
林黛玉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洛清涵握住了手腕。
“好了，不逗你了，快进屋罢，一会该起风了。”
洛清涵没好气横她一眼。
林黛玉唇角微勾，缓步进屋道：“听闻姐姐今日回府早，我见院内灯火通明，便知你已睡醒了，否则断不会来打扰的。
今日宋家发生之事，我已听说了，清涵姐姐可想知道后续吗?”
她斜倚在檀木椅上，十分娇俏可爱。
洛清涵坐在她身旁，刮了刮她鼻子道：“你有消息?”
“自然了。”
少女颦颦一笑。
第60章 我盼着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你说。”
“傅正审案后, 将洛云柔数罪并罚，下令秋后问斩，洛旭阳得知此事后, 便想来林府求爹爹救她呢。”
林黛玉撇嘴，冷嗤道：“好在爹爹有先见之明，早早便出府查盐税了, 还命小厮散播消息, 道你染了疱疹, 他在府外呆了一会儿, 便悻悻离开了。
这会儿啊，他不知又去求谁了，你母亲和弟弟都懒得管这档子事, 他倒是殷勤, 宠洛云柔一个毒妇入骨呢。”
洛清涵淡漠道：“他与洛云柔的生母鹣鲽情深，自然爱屋及乌，不必管他。”
反正洛云柔是死定了。
“她生母过世了么?”
林黛玉微微歪头道。
“前些年被山匪掳走了，迄今下落不明。”
“她若突然冒出来, 知道洛云柔的遭遇，定会与你不死不休的。”
“我岂会怕她?”
洛清涵眸底尽是戾气。
“那也要小心为妙, 狗急了还跳墙呢。”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 咬唇道：“我盼着你好, 不想你有一丝闪失。”
“好了, 不提这些了。我让厨房给你煮一碗莲子羹罢?”
听初夏说, 她今日只吃了一个豆沙包, 此刻定然饿了。
“我伤口疼的厉害, 没什么胃口。”
“那也要吃, 否则身子受不住。”
洛清涵蹙眉道。
尔后, 她便吩咐值班的婆子煮羹汤了。
初夏将莲子羹端来后，林黛玉敛眉喝了一口，摇头道：“莲子放多了，有些苦味儿，我不喜欢。”
洛清涵正欲说话，门外便响起一阵沙沙声，好似有蛇经过一般，令她心中大喜。
定然是玄毓回来了。
她刚打开房门，便见一条黑色的小龙，叼着一根枯黄色的瓜蒌，腾空而起，落在了她掌心中。
玄毓抬起金色的眼眸，将瓜蒌轻轻放下，低声道：“主人，我将百年瓜蒌带来了。这儿说话不方便，我先回空间罢。”
它俨然知道林黛玉在房内。
洛清涵颔首，玄毓意念一动，便不见踪影了。
林黛玉眼波流转，揶揄道：“清涵姐姐与谁说话呢?可是……上回出现的那条小蛇么?”
“自言自语罢了。”
洛清涵浅浅一笑，并不准备告诉她实情。
在林黛玉的认知里，这个世上没有神仙鬼怪，若经常让她和玄毓接触，定会颠覆她的三观，于她不利。
林黛玉勾唇道：“这话我是不信的。”
她将莲子羹喝完，缓步走向门口道：“我原想同你一道睡的，不料今个儿来的不巧，便先回栖云馆，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洛清涵无奈道：“又耍小性子了?你既觉得一个人闷，留下便是了，我还会撵你不成?”
林黛玉不高兴道：“我一片好心，你倒当我生气了?
明日先生要查关雎，我还没背熟呢，便先回去用功了，过几日再来寻你玩儿。”
“不管你了。初夏，拿一件斗篷给她披上，别在路上着凉了。”
洛清涵没好气道。
“是。”
初夏忙拿起一件红腊梅斗篷，披在林黛玉身上道：“我扶大小姐回去罢。你身子不便，下次出门定要唤上雪雁才行。”
林黛玉虚弱咳了一声，摇头道：“我哪儿有这般娇气?”
她拿出一只红玛瑙雕成的海棠花手串，放在桌上道：“清涵姐姐，你送我的玉佩，我日日都挂在身上呢。
这是我给你买的，你也要常常戴着，否则我便真生气了。”
她话罢，便莲步轻移离开了。
洛清涵上前两步，拿起手串戴上，眸底掠过一丝浅笑。
“你倒有心了。”
黛玉送她的东西，她自不会摘下的。
她盘腿坐在床上，敛眉道：“你在哪儿寻的百年瓜蒌?”
玄毓盘踞在空间内，一本正经道：“在箜篌山上摘的，我绕山转了八九圈才寻到，连腹部鳞片都快磨秃了。”
“辛苦你了。”
洛清涵眸透心疼道：“空间内有提升灵力的丹药，你拿一瓶服下罢，就当给你的奖励了。”
“一瓶?”
玄毓眸色一亮，高兴晃着尾巴道：“上次我绞杀了郑城城主，主人才赏了我三颗呢，你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洛清涵勾唇道：“是么?”
人总是会变的。
以前的她过于冷漠无情，现在想待身边的人好一些。
玄毓吞下灵丹后，瞬间晋升了三阶，眸色一黯道：“可惜主人现在灵力太弱，若使用灵丹晋升，会爆体而亡，否则便不用这般辛苦修炼了。”
“灵丹会使根基不稳，少用为妙。你这几日记得巩固根基，莫出问题了。”
“好。对了，主人，我来时发现一座海岛，名唤般若，位处碧波海东南三百里处。
此处灵力浓郁至极，主人若住上一月，定能晋升至十阶，泠狐他们也会醒过来的。”
玄毓语气激动。
洛清涵眸色一亮，尔后叹息道：“不行，离的太远了，我们刚去过南京城，夫君若再告假，陛下定然不允。”
“主人能自己去吗?你晋升的速度太慢了，如此下去，将来根本不是苏娆的对手。”
玄毓叹息道。
“他定不放心我独自前往，还是等他明年休假，我们一道去罢。”
洛清涵幽幽望向窗外，沉吟道：“今年我先将灵力放一放，努力晋升九级炼药师罢。”
春去冬来，转瞬已至年底。
年后便是雍正四年了，到时林黛玉便满十岁了，十一岁时便能入宫选秀了。
林如海因检举南宁知府林洲滥用私权，私自将税收提升百分之十，中饱私囊有功，被加封为从四品国子监祭，前来道贺的官员，连门槛都快踏破了。
洛清涵日夜不休炼药，终于晋升九阶炼药师，可谓双喜临门。
热闹过后，林如海身着暗红麒麟长袍，外披黑纱大袖衫，攥紧洛清涵的手腕，缓步登上了阁楼。
他敛眉望向芸芸苍生，眸色幽暗复杂，低沉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洛清涵一袭青衫肆虐，若要踏风离开的仙子。
她心头一疼，颔首道：“是，黛玉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了。”
“我盼着你们，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林如海神色有些寂寥。
“我会的，可黛玉终究要长大，去陪伴她的夫君的。”
洛清涵倚在他肩膀上，浅浅一笑道：“不过啊，到时逢年过节，我们都可以带着芙蓉糕，去看看她的。”
林如海颔首，温和道：“我先前答应过你，每年都会带你出去游玩的。今年，清涵想去何处?”
“你告过假了?”
“自然。”
“那我想去般若岛看一看，听完此处四季如春，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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