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准备去贾府拜见贾母
胤禛出殿那一刻, 阳光映在暗沉的龙袍上，他觉得暖和许多，却依旧没一丝笑容。
林黛玉不再望他。
好闷的一个人, 无趣儿。
尔后，她们便跟着苏公公，去内务府领赏了。
不久后, 一位太医便将一包胆南星, 送予了洛清涵。
洛清涵道谢后, 拿出一块胆南星, 观察了一番儿，欣喜道：“是七十年以上的品质，看来这一趟并未白来。”
她还差知母、玉竹、桔梗、瓜蒌四种药材, 便能炼制高阶润香丸了。
她倾下身子, 将林黛玉拥入怀中，神色认真道：“黛玉，我定会勤加练习医术，早日让你们父女痊愈的。”
林黛玉忧虑望着她, 浅浅一笑道：“清涵姐姐要多加休息，莫累坏身子啦。”
待他们痊愈后呢？
自己入宫后呢？
她是不是便会离开了？如同母亲一般, 永远不会再陪着她了？
她心中酸胀, 有些失神跟着洛清涵, 前去赴宴了。
此刻, 她们治好陛下头疾之事, 已在宫内传开了, 洛清涵刚踏入御花园, 一道道惊讶、疑虑、不解的目光, 便凝聚在了她们身上。
“呵, 她倒真有几分本事。”
“这般久了，陛下本就该好转了，她不过运气好罢了。”
“胡说什么？此病不医岂能自愈？”
……
此刻，丽妃和董雪鸢，已跟随胤禛来此了。
她们和郑敏面沉如水，眸底发红，一句未言。
太后满意望向林如海，夸赞他一番教女有方，另赏洛清涵她们一对镯子，便命皇后等人入座了。
皇后身着红色鸾凤长袍，头戴正凤冠，温柔贤惠。
她用眼角余光，瞥了林黛玉一眼，眸底掠过一抹警惕。
她给太后倒了一杯茶，温柔道：“母后，这是今年刚上贡的普洱，您尝尝。”
“味道不错，回头给贾妃送去一些罢。”
“是。”
皇后神色不大高兴。
很快，宫女们便鱼贯而入，端来了一盘盘珍馐佳肴。
左侧高台上，另有宫伎起舞娉婷，大臣们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申时，寿宴结束，胤禛便搀扶太后去歇息了。
皇后和嫔妃们各自回宫，丽妃却依旧坐着品茶，并无离开的意思。
她朝董雪鸢使了个眼色，董雪鸢忙拿起一壶果酒，缓步走向林如海，神色清冷道：“林大人，这是娘娘赏林姑娘的。”
林如海狐狸眸微眯，温和道：“代我谢过娘娘罢。”
他伸出修长右手，正欲接过果酒，丽妃便睥睨着他，勾唇道：“林大人竟不懂规矩么？宫内赏的酒啊，理应当面饮下，岂有带走之礼？”
“娘娘好端端赏酒作甚？”
“她和林府有些过节，这酒怕是……”
众人脚步一顿，转眸望向林如海，神色各异。
郑敏眸透幸灾乐祸，叹息道：“林大人同下等人，厮混的时间长了，难免沾染一些恶习，放肆了些许，娘娘莫要见怪呢。”
她嘲弄瞥了洛清涵一眼。
林如海颔首道：“今日同夫人打交道的时间，着实长了些。”
洛清涵顿时笑了。
郑敏面色甚是难看，扯唇道：“林大人这是何意？”
林黛玉娇嗔道：“爹爹，她年龄这般大了，竟还听不懂人话，倒怪可怜的，你莫再欺负她了。”
“好。”
林如海眸透宠溺，轻启薄唇道：“并非我不懂规矩，而是黛玉年幼，饮不了果酒，只能将御赐之物带回府内，日夜供着了。”
丽妃刚烈的眸骤眯，居高临下道：“那便少饮一些罢，其余带回府内，也不算驳了本宫面子，林大人以为如何？”
这时，洛清涵趁董雪鸢不备，伸手掀开酒壶盖子，瞥了壶内一眼。
她迅速通过气味和颜色，判断酒内至少加了一两白花丹，三两辣寥草，不由心头冷笑。
大量服用这些药材，不出三日，脸部定会溃烂留疤，到时，黛玉就算不入宫，也难嫁到好人家了。
她如此难为一个孩子，好歹毒的心啊。
林如海眸色微沉，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一招险棋。
她当众施压，想让他们无法回绝，从而中计。
陛下若是深究，她定难逃其责。
陛下若不看重林家，便不会追究此事。
她在赌，赌陛下对林家的态度。
此局，可破。
他衣袂生风，温文尔雅，薄唇噙着一丝弧度道：“清涵，郑敏。”
他声音甚轻，只洛清涵一人能听清。
洛清涵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她摘下一片树叶，将内力注入其中，手腕一转，将其打向郑敏的脚踝。
“啊！”
郑敏疼的惨叫一声，一个踉跄，撞在了董雪鸢胳膊上，酒壶瞬间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董雪鸢太阳穴一跳，怒斥道：“你大胆！”
“你……”
丽妃瞬间起身，阴冷盯着郑敏，气的浑身哆嗦。
“娘娘饶命，臣妇并非故意的，刚刚定是有人暗算……”
郑敏吓的花容失色，正欲解释，丽妃便深吸一口气道：“无妨，毁了一壶酒而已，夫人不必惊慌。来人，取一柄玉如意，赏给林姑娘罢。”
郑敏夫家势大，她并不想与其结仇，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至于有人暗算她？
呵，她们没有证据，说出去谁信呢？
她剜了洛清涵一眼，冷嘲道：“三脚猫功夫，倒是喜欢卖弄呢。”
她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似多看洛清涵一眼，便会污了眼睛一般。
洛清涵但笑不语。
皇帝太后一走，她便唯我独尊，这般张狂，迟早有人收拾她。
她瞥郑敏一眼道：“你将御酒打翻了，理应道歉罢？”
林黛玉望向郑敏脚边树叶，知道是洛清涵使坏了，故作伤心，掩面而泣道：“多好的果酒啊，我竟尝不到滋味了……”
“你们……”
郑敏唇色泛白，肺都快气炸了。
说来也巧，宫人送来玉如意时，她恰巧伸手指向林黛玉，欲发泄怒火，不料竟将其打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天啊……”
林黛玉惊呆了。
四周更是一片唏嘘。
“噗，今日她的运气，怎这般背呢？”
“许出门未看黄历罢。”
……
最后这一场闹剧，以郑敏赔千两银子、且道歉告终。
“你们给本夫人等着罢！”
她怒火滔天离开后，林如海便牵着洛清涵的手，缓步离开了。
林黛玉跟在她们身后，摇头道：“今日这场寿宴倒是热闹，可惜太吵了，我不大喜欢，还是清静些好。
这几日爹爹再出门，我便不跟着去了。”
洛清涵脚步一顿，揶揄道：“你爹爹道后日，要去南京一趟，你确定不一道去？”
林黛玉心头一喜，拽住林如海衣袖道：“爹爹，是要去外祖母家吗？”
第42章 胤禛羡慕她的无拘无束
林如海颔首道：“这几年诸事繁忙, 一直没空前往南京，最近清闲了些许，我明日想向陛下告假, 带你前往南京认亲，过完春节再回来。”
林黛玉鼻子泛酸，哽咽道：“我早便想去母亲生长的地方, 瞧一瞧了。”
林如海将她抱入怀中, 温柔道：“你应开心些的, 到时见到外祖母, 可不准哭，否则便勾起她的伤心事了。”
“恩，清涵姐姐要一道去吗？”
“你外祖母已知她的存在了, 前日刚寄来书信, 道想见一见她，嘱咐一些话儿。”
“我晓得了。”
林黛玉浅浅一笑，抬眸望向洛清涵道：“外祖母想考考你呢。”
洛清涵慢悠悠道：“我最不怕考核了。”
贾母定想看一看她的为人，她若知书达理, 真心为黛玉好，便暂时让黛玉跟着她了。
若不满意, 则会劝林如海娶一续弦, 教导黛玉了。
当然, 黛玉无嫡母教导, 传出去终会遭人笑柄, 就算黛玉暂跟她几年, 林如海最终也会续弦的, 但是她不在乎。
只能黛玉能平安快乐, 便够了。
林如海将她鬓角碎发, 掖在耳后，眸透深意道：“清涵，有我护着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你也是。”
洛清涵一字一句道。
你尽管在官场上，放手一搏罢，早日位极人臣，为黛玉谋个好前程。
我现在已晋升四阶了，谁敢对你不利，我便傍晚潜入他府邸，逼他悬梁自尽。
林如海不由笑了，恍若清风朗月一般，撩人心弦。
“好。”
他敛眉，吻向洛清涵的额头。
夕阳西下，晚霞将大地染作暖色，微风拂面，若梦境一般美好、惆怅。
林黛玉抬眸望向她们，笑的明媚许多。
此刻，胤禛已批阅完奏折，坐在长亭内饮茶了。
长亭建在高处，他敛眉时，恰巧看见林黛玉，隐忍的眸微眯，一时有些失神。
当然，他并非因她容颜绝色，而心生惊艳，只是忆起童年，有些羡慕她的无拘无束、清冷孤傲罢了。
杯中茶尚未饮完，他便起身前往军机处了。
有时少年老成，并非一件好事。
洛清涵他们回府后，便将赏赐之物收纳好，去吃晚宴了。
戌时，林黛玉告辞前去歇息，林如海则同洛清涵，前往一梦院了。
他们躺在床上，四目相视，从彼此眼中看见万千星辰。
洛清涵羞涩低下头，背对着他道：“明日要早朝呢，快些睡罢。”
男人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旁温和道：“可我想同你说会话儿。”
“说什么？”
“什么都好，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呼吸间，热气扑在女人耳后，令她愈发脸红了。
“没什么好听的……”
“好听。”
“若……沙哑了一些，也好听吗？”
洛清涵小心翼翼道。
她前世被强迫吞过炭火，毁了嗓子，不如现在清脆婉转，身上也遍布疤痕，胸前有三道致命伤，皮肤甚是粗糙。
他会嫌弃的罢？
林如海未曾言语，只是心疼吻向她的喉咙，辗转厮磨。
洛清涵心头一颤，遍布戾气的眸泛红。
她哽咽道：“做什么？”
“好听，只要是你，如何都好听。”
他温和话罢，见她恍若受惊的小鹿，满脸不敢相信，浅浅一笑道：“怎的了？有心事？”
他似在等她诉说什么。
洛清涵摇头，不想提及过往。
林如海叹息道：“待阴霾散去，前头是有光的。”
“光是假象，实则是跌落悬崖，万劫不复。”
洛清涵眸底一片死寂。
林如海眸色幽暗，未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不想永远留在此处？”
女人未曾言语。
他又道：“清涵，我想收一养子，待我百年后继承家业，帮衬你和黛玉一番，此人需正直善良，劳烦你留心，帮我物色一人。”
他既不想生育，他岂能逼她在这个世界，留一份牵挂？
如此，定一世不安罢。
洛清涵有些讶然。
那他娶她的意义是什么？
林如海似猜透她想法，温柔道：“莫再提及过往，现今，我只想让你开心。”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你又打哑谜了。”
“呵……”
“我睡了。”
“会梦见我么？”
“不会。”
“我却会梦见你的。”
“……”
他惯会说情话，她只当是假的，不会放在心上。
洛清涵缓缓睡去，梦见自己完成任务，回到冥月大陆后，与赤鳞巨蟒搏斗了起来。
她左臂再度被撕裂，露出森森白骨，倒地吐血不止时，一道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那人白衣肆虐，手持神剑，一招将赤磷巨蟒砍成两半，敛眉问她是否安好。
他眉目如画，气质温和，同林如海身影渐渐重合……
洛清涵愣住了。
“你来帮我啦？”
“留在此处罢，我引荐你入炼药师公会。”
男人笑着摇头，如雾般消失不见。
“别走……”
洛清涵骤然坐起身，自噩梦中惊醒。
“什么七星塔？清涵姐姐，你怎的了？”
林黛玉着一袭浅紫长裙，坐在床头，右手轻摇折扇，眸底透着不解。
林如海上朝后，林黛玉觉得无聊，便来一梦院寻她了，现今已守她一个时辰，听到了许多古怪的词儿。
“无事，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洛清涵额上尽是冷汗。
林黛玉罥烟眉微蹙道：“同爹爹有关吗？”
“恩。”
“可与我有关？”
“没有。”
“爹爹也梦见你啦，单没有梦见我，你们倒是心有灵犀，却将我排除在外了。”
林黛玉眸透揶揄，冷哼了一声，低头把玩团扇道：“已辰时了，我吩咐赵婆子，给你准备了一笼薄皮肉包子，一碗瘦肉粥，快起来吃罢。”
“你倒有心了。”
洛清涵刮了刮她的鼻子。
“还不是怕你饿着，心疼你吗？”
“待吃完饭，我帮你收拾行李。”
“好，往前天就冷了，你要多带几身袄裙啊。”
“恩。”
洛清涵笑着点头，牵着她的手去吃饭了。
同时，她忆起梦境，有些怅然若失。
待回到冥月大陆后，她真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忘却林如海吗？
第43章 洛清涵初入荣国府
若忘不掉, 生出心魔，该如何是好？
不久后，林如海便回府了。
他此刻已告假三月, 能好好陪伴他们了。
翌日，天色刚亮，他们便坐上马车, 前往南京城了。
林黛玉鲜少出远门, 瞧什么都觉得稀罕, 每路过一处古迹, 亦或寺庙、药园、官窑，都忍不住想进去瞧瞧。
林如海如了她的愿，另带洛清涵逛遍了附近的美食街、成衣铺, 足一月才到达南京城, 来到贾府门口。
贾母掐算了一番日子，知林如海马上便到了，便日日命管家婆子们，在门口等候着, 他们见到林如海后，忙下跪行了大礼。
“小人见过林大人。”
“快请琏二爷来接客, 另告知老太太、太太他们, 道林姑爷和林姑娘到了。”
“是。”
丫鬟提着裙摆, 匆匆入了贾府。
林如海墨发高束, 头戴银冠, 着一袭湖蓝锦袍, 眉目如画, 长身玉立, 温文尔雅, 若画中公子一般，令丫鬟们脸颊绯红，不敢直视。
林如海神色复杂，抬眸望向‘敕造荣国府’五字匾额，想到上回看望老太太时，贾敏尚在人世，一时有些怅然。
他抬起修长右手，温和道：“不必多礼。”
林黛玉一袭粉裙生风，娇弱不堪。
她望向门口两只石狮子，想到母亲出阁前，定常常经过此处，脑海中浮现她的一颦一笑，不由红了眼眶。
洛清涵将她抱入怀中，轻拍她的肩头道：“黛玉，莫哭了，你母亲若看见了，定会心疼的。”
“恩。”
林黛玉试了试泪，柔声道：“此处红墙青瓦，门内楼阁重叠，极尽奢华，当真是气派呢。”
她恍惚间，好似身处宫门口了。
洛清涵也觉得有些僭越，恐会引起陛下猜忌，但她乃是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一个形貌风流蕴藉，身着卷云暗纹麒麟紫袍，身材颀长的美男子，缓步走出来，朝林如海恭敬行了一礼。
“见过姑父。”
他眸如星辰，声音清亮好听，正是贾敏的侄子贾琏。
他虽爱美人儿，常常沾花惹草，办事却是稳重牢靠的。
“一别经年，你可安好？老太太可安好？”
林如海语透关切，将他搀扶了起来。
“都好，都好。”
贾琏眸透笑意，敛眉望向林黛玉，眸透惊艳道：“这位便是表妹罢？我上次见她时，她才刚刚满月呢，不料几年过去，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见过表哥。”
林黛玉浅浅一笑，屈膝行礼。
贾琏忙道：“快快请起。”
尔后，他讶然望向洛清涵，沉吟一番道：“想必这位便是……治好陛下头疾的大夫罢？我这厢有礼了。”
“琏二爷不必客气。”
洛清涵轻轻摇头，觉得清朝的礼节，着实比冥月大陆多呢，她瞧的都有些累了。
贾琏眸色一动，知她疲倦了，忙道：“开始起风了，咱们先进屋罢，老太太她们正候着你们呢。
她老人家已吩咐下人准备宴席了，待见过老太太，我便领你们去住处休息，开宴时再唤你们。”
“母亲有心了。”
林如海彬彬有礼道。
很快，他们一行人便到大堂了。
此处宽敞华贵，单墙角一处不起眼的青瓷花瓶，便是宋朝古物，价值万金。
贾母上着宝蓝团花立领长袄，下着黑色亮绸马面裙，戴着一套翠玉头面，相貌富态而和蔼，却又带着一丝威严，气质脱俗，令人不敢造次。
在她左右两侧，各摆着四五张木椅，上面坐着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等女眷。
她们均是贾家的媳妇，邢夫人和王夫人虽已有四十岁，却因保养的极好，风韵犹存，王夫人更是面透佛像，令人忍不住想亲近。
李纨二十几岁的年龄，着一袭素裳，若一株淡雅的兰花，望之清心寡欲。
她倒可怜，年纪轻轻便守寡了。
贾母望着林黛玉的眉眼，只觉她与贾敏像极了，鼻子一酸，右手攥紧了拐杖。
丫鬟鸳鸯知她想作甚，低头试泪，忙搀扶她走向林黛玉。
“老太太，您慢着点儿。”
“怕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啊，还硬朗着呢。”
贾母声音哽咽，伸手将林黛玉拥入怀中，一时悲从心起，抽泣道：“黛玉啊，我的黛玉啊，你母亲好端端地，怎就去了呢？
你小小年龄，便没了母亲，日后如何是好啊？”
第44章 四姨娘怎不懂规矩呢?
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 林黛玉初次见她，便觉得甚是亲切。
她强忍住泪水，屈膝行礼道：“外祖母。”
“不必行礼, 快些起来罢。”
贾母拿帕子擦着泪道：“你们大老远来看我，我原不该提这些的，但外祖母瞧见你啊, 着实忍不住了。
走, 跟外祖母坐一块儿去。”
她牵着林黛玉的手, 朝前走几步, 坐在了雕花檀木椅上。
林黛玉倚在她怀中，平复一番心情，破涕而笑道：“外祖母莫要忧心, 爹爹待我甚好, 我日日都开心呢。”
“这便好，这便好。”
贾母轻拍她的手背，眸底尽是宠溺喜爱。
“母亲，怪我没有照顾好她, 今日任你打骂，我绝无怨言。”
林如海妖孽容颜苍白, 眸透悔意, 跪地行了一礼。
洛清涵随之跪地, 用眼角余光, 观察着四周环境, 努力当一个透明人, 不耽搁他们一家子叙旧。
纵是如此, 依旧有许多打量的目光, 凝聚在她身上。
贾母也看了她一眼, 眸底掠过赞赏，并不见一丝敌意。
“都过去了，人各有命，岂能怨你呢？”
她叹了一口气，命鸳鸯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面前道：“你过来，我有许多话要问你呢。”
“是。”
林如海缓缓起身，坐在了贾母身旁。
“你也起来罢。”
贾母慈祥一笑道。
她此话是同洛清涵说的。
“多谢老太太。”
洛清涵起身后，鸳鸯搬来了一张凳子，她朝鸳鸯道了谢，便坐下了。
王夫人顿时一愣，没想到她一个妾室，竟真的敢坐下，面色不大高兴，却也未说什么。
贾母轻抚林黛玉鬓发，神色疲惫道：“敏儿过世前，可曾说什么了？”
“她道想您了。”
林如海温柔道。
贾母紧闭双眸，右手不停发颤，半响道：“还有呢？”
“待黛玉长大后，带她常来看看您。”
“可提及宝玉他们几个了？”
“提了。”
“说些什么？”
“道想念出阁前，一家人聚在一块猜灯谜、踏雪寻梅的日子，若再来一次，她不想嫁这般远了。”
“敏儿，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
他们说话时，洛清涵则抓紧每分每秒，修炼起灵力，渐渐入定了。
邢夫人和王夫人她们，也渐渐红了眼眶，不时望林黛玉一眼，眸透喜爱道：“出落的真是水灵啊。”
“敏儿金尊玉贵，她的孩子岂会差吗？”
……
贾母和林如海叙完旧，便领林黛玉去见邢夫人了。
“大舅母。”
她屈膝行礼后，又朝王夫人和李纨，各行一礼道：“二舅母，表嫂。”
李纨眸透怜惜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这时，林黛玉听见一阵少女的笑声。
她一抬眸，才发现有三个和她年龄相仿、衣着华贵的小姑娘，正眸透喜爱之色，好奇打量着她呢。
她眼波流转，笑着道：“听闻外祖母家有几个姊妹，个个出落的标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呢。”
“我可不抵姐姐好看呢。”
贾探春生的明眸皓齿，眉心带着一股英气，顾盼生辉。
“你唤我姐姐，难不成是探春妹妹？”
林黛玉微微歪头道。
“是了，我只比你小几个月。”
贾探春朝她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姐姐。
“妹妹客气了。”
林黛玉回了一礼，望向一个五六岁年龄，软糯糯的小姑娘道：“你便是惜春妹妹罢？”
贾惜春气质脱俗，身上带一丝清冷之气。
她浅浅一笑道：“姐姐。”
三人有说有笑，单年龄最大的贾迎春，杵在原地不吭声。
贾母叹息道：“总这般不爱说话，日后如何是好？快见过你黛玉妹妹啊。”
贾迎春姿色上等，眼神却木木的。
她屈膝道：“见过妹妹。”
“迎春姐姐。”
林黛玉再度行礼，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已将她们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了。
尔后，贾母便吩咐她们坐下了。
贾探春握住林黛玉的手，欣喜道：“姐姐一路走来，定瞧见许多稀罕物件罢？我们鲜少出门，你定要多同我们讲讲。”
“姐姐可喜欢富春山居图吗？”
贾惜春眸子发亮。
贾迎春敛眉望着鞋面，看着蝴蝶绣花发呆，鬓角碎发掠过眼睫，美的惊人。
林黛玉生怕冷落她，同探春她们说完话，便望向迎春道：“听闻妹妹爱下围棋？我平日也喜欢，不妨明日下一局？”
贾迎春心中一喜，点头道：“好的，好的呢，如此最是解闷了。”
贾母见她们一见如故，不由欣慰。
此刻，林如海也同王夫人他们，互相行了礼。
贾府礼节繁多，如此折腾一番，大家都累了，只顾低头饮茶，不再言语，大堂内安静至极。
姑娘们见状，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时，王夫人蹙眉道：“凤丫头怎的不曾来？她若到了，便热闹了。”
“她月初去上香了，算算日子啊，还未到寺庙呢，哪儿能这般快回来？”
邢夫人摇头道。
王夫人掐算一番日子，叹息道：“是了，还得等几日呢。”
林黛玉眸底掠过深意。
她们口中的凤丫头，想必便是贾琏表哥的正房王熙凤了。
听闻她性情泼辣，将荣国府管的井井有条，甚有本事，她倒想见见这位嫂子呢。
“凤丫头是去办正事了，不来便不来罢。倒是宝玉又不知跑哪儿玩了，也不知过来一趟。”
贾母无奈摇头，吩咐管家去寻他了。
王夫人放下茶杯，瞧了洛清涵的方向一眼，见她竟在垂眸假寐，心中愈发不喜了。
她笑着道：“许是舟车劳顿，洛姨娘太困了，竟在大堂睡着了，老太太莫要见怪呢。琏二爷，快带她去东院歇息罢。”
她这句话绵里带刺，俨然指责洛清涵不懂规矩。
第45章 黛玉初见贾宝玉
林如海眸底掠过寒意, 温和道：“清涵听闻母亲近来肠胃不好，昨晚便通宵研究医书，想寻一方子, 给母亲调养身体呢。
我劝她早些睡，免得今日犯困，引人口舌, 她偏是不听, 道什么贾府乃世家大族, 定人人知礼, 不会以她取乐，我瞧也是如此，二太太觉得呢？”
他反问起王夫人, 令她面色难看至极。
贾母冷冷扫王夫人一眼, 和蔼道：“姑娘有心了，那些大夫开的方子啊，没一个顶用的，姑娘名声赫赫, 开的方子定然有效，便说与我听一听罢。”
王夫人笑意不达眼底。
洛姨娘出身低微, 哪儿有机会接触到神医, 习得一手好医术？
传闻她妙手回春, 根治了陛下头疾, 想必是以讹传讹罢？
林黛玉担忧望向洛清涵, 攥紧了帕子。
什么寻药方困了？根本是无稽之谈。
她定是觉得无人注意她, 便悄悄练内力了。
父亲如此替她解围, 她若拿不出方子, 岂不招人笑话？
她瞥王夫人一眼, 冷嗤一声，正欲寻个由头，带洛清涵离开，洛清涵便睁开冰冷的眸，正色道：“我需给老太太把把脉，才知药方是否适合您。”
没想到，竟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呢。
看来这透明人，是当不成了。
“好啊，你过来罢。”
贾母笑着点头。
洛清涵起身走向贾母，将手搭在了她脉搏上。
半响，她认真道：“您近来可是食欲不振、情绪低落，腹部有隐痛感？”
贾母一愣，眸底掠过震惊，颔首道：“正是如此呢。”
洛清涵顿时笑了。
她同林如海四目相视，暗暗道他有八百个心眼子。
她近来一直在炼制参苓白术丹，用来积累经验，早日晋升九阶炼药师，而参苓白术丹正巧能改善肠胃。
他定知自己最近在捣鼓些什么，又打听了贾母的病症，确定她能治疗后，才将她推出来的罢？
林如海幽深的眸微眯，讶然道：“清涵望我作甚？”
林黛玉见状，心头一动，将洛清涵的心思猜了七八成，揶揄道：“爹爹当真不知吗？”
如此，她便安心了。
贾母见林黛玉刚刚面透担忧，便知她心中有洛清涵，可见洛清涵待她不错，心生宽慰，低头一试眼角的泪道：“药方可合适？”
“恩，这是一颗参苓白术丹，乃是由茯苓、甘草、莲子等药材制成的，日日配以柑桔银耳汤服用，半月即可见效。”
洛清涵浅浅一笑，拿出整瓶三阶丹药，递给了贾母。
贾母将其打开，凑近一闻，顿觉精神一振，腹中痛感也有所缓解，眸透喜色，握住了洛清涵的手腕。
“不错，单是闻闻味儿，我便觉得好多了。”
她轻拍洛清涵的手背，笑望向林如海道：“你啊，倒是有福气，她既入了陛下的眼，你日后仕途之路，倒要顺畅不少啊。”
林如海颔首道：“她确是不错，待黛玉也好，母亲放心便是了。”
林黛玉揶揄道：“除了爱抢我的芙蓉糕吃，清涵姐姐倒样样都好呢。”
洛清涵瞥了她一眼。
“明明一人一盘，你偏要独占，我只尝了一块，你还道我抢你的。平日寻你爹爹告状就罢了，今日竟告到老太太面前了。”
鸳鸯没忍住笑了。
贾母横了林如海一眼，逗趣道：“日后给她们一人做十盘，我瞧谁还不够吃。”
大堂内气氛欢快，王夫人则阴沉着脸，寻个由头离开了。
贾探春虽是赵姨娘所出，却由王夫人教导长大，见她本欲给洛清涵下马威，竟吃了瘪，心中也有些闷闷地。
但她并不怪洛清涵，只觉得王夫人多事了。
她同贾母告辞，便去安慰王夫人了。
贾琏见天色不早了，恭敬道：“老太太，宴席快备好了，我先带姑父他们去歇息罢，晚上咱们再聚。”
贾母正欲点头，门外便响起一阵清亮好听的少年音。
“老祖宗，我今个儿去学堂，寻先生请教书法了，可不是去玩了。
刚刚管家去学堂寻我，我一听姑父他们到了，立即便骑马赶来了。”
尔后，一个身着暗红麒麟织金长袍，腰束白玉革带，墨发半束，头戴玛瑙珍珠流云冠，约十岁左右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眉眼精致，鼻梁高挺，薄唇噙着一丝笑意，举手投足尽是优雅贵气，俨然是世家大族娇养出的公子哥儿。
林黛玉微微歪头，好奇望向他道：“这位是……”
贾惜春凑近她耳旁，低声道：“是宝玉哥哥，长你一岁。”
“原是他呀。”
林黛玉眸色灵动。
听闻他率性纯真，爱和姑娘们一块儿玩，诗作的极好，却不爱钻研学问，倒是有趣儿。
贾母没好气望他一眼，摇头道：“这话我可不信，但我今个儿心情好，便不追问了，快来见过你姑父跟林妹妹罢。”
“是，老祖宗。”
贾宝玉低头一笑，缓步走向林如海，恭敬行礼道：“见过姑父。”
林如海温和道：“快起来罢，这日子过得真快啊，一晃眼儿，你便已长这般大了。”
“我已有三四年，未见过姑父了，姑父依旧风光霁月，恍若神仙公子一般，不染一丝世间浊气。”
贾宝玉眸底尽是惊艳。
林如海不由笑了：“嘴这般甜，平日定没少逗老太太开心罢?”
“他啊，就是个混世魔王，平日不惹我生气便好了！”
贾母摇头道。
“我可不敢惹您生气呢。”
贾宝玉话罢，无意中望见林黛玉的容貌，顿时愣住了。
林黛玉疑虑望着他，不知他这是怎的了。
这时，她恰巧望见贾宝玉，胸前佩戴的玉坠，只觉好看极了。
“这玉是哪儿买的?”
她娇柔开口，身上气质清冷，恍若月宫中的仙娥。
“这玉是我出生时，娘胎里带的。”
贾宝玉恍若失了魂一般，呆呆愣愣地，倒令林黛玉有些害怕了。
她下意识望向贾母，正欲问真假，贾母便颔首道：“确是如此，那可是他的宝贝根子，缺了便活不成了。”
“世间竟有如此稀奇之物?”
林黛玉顿时来了兴致。
“自是有的，我倒头一回见到，似妹妹这般好看的人儿。”
贾宝玉眸透激动，朝她走近两步道：“妹妹定是喝琼浆玉液长大的神仙罢?
既是神仙，一定也有玉罢?妹妹可能将玉拿出来，给我瞧一瞧?”
第46章 她同林如海表白了
贾母蹙眉道：“怎的一惊一乍的?快些坐下, 莫吓着你林妹妹了。”
“老祖宗，不妨事的。”
林黛玉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洛清涵, 曾送过她一块双鱼玉佩，便将其拿出来，递向贾宝玉道：“我也有的, 虽不如你的稀奇, 我却甚是喜欢呢。”
贾宝玉接过细细地看, 诧异道：“上面怎没有字呢?”
“待我寻师傅刻了字, 便有了。”
“妹妹何时去刻字?”
“何时都不去，它现今蛮好看的，何必多此一举?”
林黛玉撇嘴道。
“是的呢, 妹妹喜欢便好了。”
贾宝玉颔首, 又道：“妹妹可要长住?若如此，我们便能日日一起玩了。”
“住到春节后，便走了。”
林黛玉柔声道。
贾宝玉眸色一黯：“那我日后若想见你，便得去皇城了?”
“是了。”
林黛玉颔首。
贾母见他们相处融洽, 心中甚是高兴。
“这两个孩子啊，不似初次见面, 倒似前世认识似的, 着实是投缘啊。”
“确是如此。”
林如海言笑晏晏, 转眸望向洛清涵, 宠溺道：“这玉成色倒不错, 何处买的呢?”
洛清涵一愣。
此玉是冥月大□□大家族之一, 陆家的镇族之宝, 只因她于陆家有恩, 陆家主便将其赠予她了。
她觉得此玉通透有灵性, 甚适合黛玉，便让她戴着了。
她双眸一动道：“故人给的。”
“似宫中之物，但我想……并非宫中人送的，也不似这个世界应有的。”
林如海眸透深意，敛眉喝茶。
洛清涵瞥了他一眼，不由觉得好笑。
怎的?
醋了?
以为是她前世的老相好送的?
她打了个哈欠，不想解释这般多，倚在椅子上开始假寐。
林如海妖孽容颜上，掠过一抹寒意。
她怎不理他?
莫非他不重要?
林黛玉察觉气氛不对劲儿，心头一动道：“宝玉，我有些困了，想去歇会儿。”
贾宝玉眸透不舍，点头道：“如此……妹妹便先去罢，晚上我们再聚。”
“好。”
林黛玉颔首，便同贾母他们一一道别，跟林如海他们去东院歇息了。
东院乃是前年新建的，刚刚收拾好，还未曾住过人，可见贾母对他们的重视。
贾琏带他们到此后，便告别离开了。
林黛玉轻拽洛清涵的衣袖，低声道：“爹爹似不大高兴呢。”
“我不知他怎的了。”
洛清涵摇了摇头，抬眸望向林如海，见他已缓步入屋，斜倚在床上歇息了，淡道：“他能看透我的心思，我却是不懂他的。”
“多半跟玉佩有关，你哄哄他，解释一番玉佩的来历便好了。”
林黛玉颦颦一笑。
洛清涵有些头疼。
当年赵家制造假证，污蔑陆家谋反，皇帝想将其灭族，她便将皇帝劫持到渭水之滨，逼他目睹赵家阴谋，才保陆家无恙。
因此恩情，陆家主才赠予玉佩。
她前世彪悍了些，若实话实说，林如海怕不会相信。
但不解释，又不大好。
毕竟她还要和林如海相处多年呢，若相顾无言，过于寂寞了。
她点头道了声好，让林黛玉快去西屋歇息后，便踏入东屋，坐在了林如海身旁。
林如海眉眼如画，温文尔雅，身上却多了一丝寒意，令人不敢接近。
他温柔道：“快些睡罢，临走时我唤你。”
“那枚玉佩……是一位族长送予我的，因其是镇族之宝，所以价值连城。”
洛清涵低声道。
林如海挑眉，悠悠开口：“为何赠予你?”
“我救过他全族姓名。”
“如何救的?”
“我……”
洛清涵轻咳一声，正欲编个谎话骗他，却被他幽深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慌。
林如海长叹一口气，吻向他的额头道：“我是信你的，不方便讲便罢了。”
她愿意同他解释，他甚开心。
洛清涵心下放松，揶揄道：“夫君不会以为玉佩是情郎送的，醋了罢?”
林如海温和道：“我岂会这般想呢?只是怕玉佩来历不明，会招惹祸端罢了。”
洛清涵撇嘴，对老狐狸的话一字不信。
林如海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耳旁沙哑道：“清涵，你身上甚香……”
他吻向她的脖颈，令她身子一颤，嗔怒道：“别闹，我困了。”
“呵……”
林如海低笑一声，将她放开道：“你先歇着，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做什么?”
洛清涵打了个哈欠。
“林家在南京有几家钱庄，我去核算一番账目。”
“好。”
洛清涵点头，便盖上被褥睡着了。
他同自己日夜相守，已许久未碰女人了，她若疑心病重些，定会怀疑他去花楼了。
但他既信她，她也该信他。
更何况，她一个妾室也管不着他。
林如海心生燥热，原只想出去冲个凉水澡，冷静一番，这番说罢，也想到许久未核算账目了，索性便去钱庄了。
忙完后，他便在内院沐浴更衣了。
掌柜有心奉承，便挑几个美人儿，让她们去伺候林如海了，不料林如海竟沉着脸庞，命她们出去了。
掌柜顿时懵了。
当初他将赵子怜送入林府时，林大人还未这般抗拒呢，这……今个儿是怎的了?
一个时辰后，林如海便回贾府东院了。
他恰巧碰见贾琏，来唤他们去大堂吃晚宴，便随之一道去了。
今日贾府众人都来了，甚是热闹，他们一道给贾母行礼后，便缓缓入座了。
王夫人依旧沉着脸，望之不大高兴。
贾政蹙眉道：“你无礼在先，人家不与你计较便罢了，你倒摆上脸子了。”
王夫人横了洛清涵一眼，敛眉转动佛珠，并不言语。
贾政无奈叹息，不再望结发妻子，而是将目光凝聚在贾宝玉身上，沉声道：“四书念到哪儿了?”
“回父亲，先生正在教论语呢。”
贾宝玉低头道。
他似有些怕贾政，在他面前倒乖巧许多。
“恩，要将其熟记于心，倾听圣人教诲，万不可懈怠了。”
贾政颔首，见丫鬟们鱼贯而入，端来了珍馐佳肴，漱口后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螃蟹小饺，敛眉尝了一口。
李纨盛一勺虾丸鸡皮汤，喝了一口摇头道：“今日有些咸了。”
贾探春笑着道：“我倒觉得正好呢，或许是嫂子口味太淡了。”
“三姐姐……”
贾惜春拽了拽探春衣袖，低声道：“帮我夹一块糖蒸酥酪可好?我够不着。”
贾母笑呵呵道：“来人，再做一盘糖蒸酥酪，端到四丫头旁边。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多吃些最好了。”
……
林黛玉坐在贾母右手边，眼波流转，学着众人的模样漱了口，才夹起一块笋丝火腿肉吃。
她瞥了对面一眼，娇嗔道：“爹爹只知给清涵姐姐夹菜，竟不理我了。”
她虽这般说，眉眼间却尽是笑意，俨然为他们能和好而感到开心。
林如海着一袭银衣，眉目精致若谪仙。
他温和道：“老祖宗给你夹了半盘子，竟看不见吗?”
林黛玉揶揄道：“怎的?老祖宗疼我，爹爹便不必疼我了?”
贾母宠溺道：“好丫头，咱们不理他了，节后让他们回皇城，你陪我在南京住着罢。”
“如此最好了。”
林黛玉依偎在贾母身上，笑靥如花。
洛清涵勾唇道：“你可要说话算话，到时莫赖着一道走。”
林黛玉冷哼道：“不信你不想我，怕过不了几日，你便闹着来南京接我了。”
“你有这般重要吗?”
洛清涵逗她道。
“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有我。”
林黛玉撇嘴道。
“胡说，我心中只有你爹爹。”
洛清涵随口道。
林如海心头一颤，深邃眸底似含碎星一般，亮的惊人。
她说……
她心中有他。
第47章 林如海，我迟早要离开的
他抬起修长右手, 攥紧洛清涵的手腕，眸透深情道：“我亦如此。”
这话不宜在此说，所以他声音很轻, 只洛清涵能听见。
洛清涵：“……”
她淡淡瞥林黛玉一眼，见小丫头正咯咯笑着，便知自己被她绕进去, 稀里糊涂给林如海表白了。
她入宫不如去当红娘, 积累功德, 寿终正寝后在月老手下当差呢。
王夫人捻佛珠的手一顿, 冷道：“倒在贾府调情起来了。”
贾政无奈道：“说几句话便算调情了?敏儿已过世多年，你要林姑爷当一辈子和尚不成?
她待黛玉如亲生，是贾家的福分, 老太太都未说什么, 你怎一直同她过不去呢?”
王夫人闭上眸，快速念起了佛经。
洛清涵瞥了王夫人一眼，看在她是贾敏娘家人的份上，懒得和她计较。
大家说说笑笑地, 时间过的甚快，转眼便都吃完起身, 围着贾母猜起了字谜。
“老祖宗, 一月七日, 猜一个字, 你可知是什么？”
鸳鸯笑着道。
“这可瞒不住我, 是脂字。”
“鸳鸯姐姐, 一夜又一夜是什么字呢?”
“多字, 这多好猜啊, 这回轮到袭人了！”
……
洛清涵没兴致猜字谜, 便倚在林如海怀中，望向了林黛玉。
小丫头正跟贾宝玉、探春他们玩投壶呢，奈何准头不好，气鼓鼓地模样，着实可爱极了。
她喜欢这般的热闹。
可惜……她终究是要回去的。
到时冷冷清清地，呵……倒也静心。
林如海见她眸色黯然，温和道：“清涵，怎的了?”
洛清涵摇头。
她不说，林如海也能猜透一二。
他将她抱的更紧了。
他身上温度传到洛清涵体内，令她稍感心安。
贾宝玉他们玩完投壶后，便开始斗诗了。
林黛玉文采出众，拔得头筹，令姑娘们赞不绝口，贾宝玉更是开心道：“林妹妹果真是个妙人儿。”
林黛玉摇头道：“不过是你们让我罢了，若认真起来，我又算什么呢？”
“林妹妹何必妄自菲薄呢?”
贾宝玉想握她的手，林黛玉却行云流水一般后退，避开了。
她冷哼道：“虽是表兄妹，却也要避嫌的，怎能随便握姑娘家的手?”
贾宝玉一愣。
往日他握晴雯麝月、湘云妹妹的手，她们都不曾拒绝的。
大家在一处玩多开心啊，林妹妹怎离他远远儿的呢?
贾探春见气氛不对，双眸一动，笑着道：“二哥哥，老祖宗说今晚要放烟花呢，我瞧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先去亭子里等着罢。
那处儿高，能瞧得清楚些，千万莫错过了。”
“好，林妹妹一道去罢，我再不碰你了。”
贾宝玉眼神诚恳。
“我可没生气，只怕你在外面也如此，遭人家嫌弃罢了。”
林黛玉撇嘴，倒一杯凉茶递向他道：“我瞧你口干了，快润润嗓子罢。”
“好！”
贾宝玉心中一喜，忙一饮而尽。
他一边走向长亭，一边转头望向林黛玉道：“妹妹快过来啊！”
“就来了。”
林黛玉弱柳扶风一般，握住贾惜春的手，跟在了众人身后。
“我听闻妹妹喜欢吃芙蓉糕，刚刚吩咐厨房去做了，待会他们便端过来了。”
贾宝玉笑吟吟道。
“你有心了。”
林黛玉笑着露出小梨涡。
贾探春打趣道：“今个儿倒会献殷勤，平日怎不见你待我们这么好？”
“又不是单给林妹妹一人吃的，怎成我献殷勤了?平日我还买木雕、捉蛐蛐儿给你玩呢，不算待你好吗？”
贾宝玉笑着道。
“算一半儿。”
“怎就算一半儿了?”
“蛐蛐儿你只给我玩几日，回头便收回去了。”
贾探春眸色灵动。
贾迎春颔首道：“确是如此，不过也怪三妹妹养的不好，再耽搁几日，它便死了。”
她说话直来直去，令林黛玉没忍住笑了。
贾探春揶揄道：“哟，上回二哥哥送你一盆仙人掌，你都给养蔫儿了，倒训起我来了。”
贾迎春低头没辩驳。
她这副不争不抢的模样，令贾探春瞧了生气。
婆子们偷她东西，她都不敢去要，自个儿说她一句，她都不知反驳，出阁后岂不让婆家欺负死?
贾探春冷冷道：“又不吭声了，就是个二木头，没劲儿。”
她盼着贾迎春训斥她几句，贾迎春却只摇头道：“要我说些什么呢?
无论是不是我的错，我认了便是，又有什么可争的呢?”
“你……”
贾探春太阳穴砰砰直跳，大步离开，不管她了。
贾迎春眼眶泛红，喃喃道：“我姨娘已去了，没个依仗，纵我争辩，谁又能为我做主呢?”
倒不如随他们罢。
她声音随风消逝，无一人听见。
洛清涵目睹一切，眸底掠过幽芒。
贾宝玉看起来……
倒似对黛玉有意思，不过黛玉对他不感兴趣。
这小丫头见过陛下后，对男人的要求都提高了。
尔后，她瞥了贾迎春一眼。
这姑娘太过老实善良，不该生在这大宅院里，好在贾探春她们并不欺辱她，倒也能过得下去。
瞧瞧她们，再瞧瞧洛云柔这个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的畜生，她有些心肌梗塞。
算算日子，她这位二妹妹也该解除禁足，获得自由了。
怕是……又不得安生了罢?
洛清涵唇角噙着冷嘲，准备想个法子，将她赶出洛家，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这时，四周响起阵阵惊呼声。
“好漂亮啊！”
“快看东边儿！”
……
洛清涵忙抬起眼眸。
入目所见，天空绽开朵朵烟花，将贾府映的亮如白昼，若流星飒踏，倏忽落入地面，张扬热烈。
真美啊。
洛清涵眸底映出烟花倒影，寒意渐渐消散，多了一丝生机。
“喜欢么?”
林如海在她耳旁低哑道。
“恩。”
洛清涵颔首，认真道：“这么多年来，我厌倦了血腥杀戮。
有时候……甚喜欢人间烟火气。”
林如海眸底掠过深意，温和道：“既喜欢，你每年生辰时，我都为你放一场烟花，可好?”
洛清涵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我不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第48章 在腊梅园失身于林如海了
“不妨事。”
林如海深邃的眸骤眯, 温柔道：“到时我在这头儿放着，你在那头儿看着，便知我的心意了。”
“若……离的太远看不见呢?”
“多远儿?”
“比长江头到长江尾都要远。”
洛清涵沉吟道。
你我本不该有交集。
是命运……让我们相识了一场。
“无妨, 我相信你能感知到的，到时，你一年可能来看我一次?
我只当你还在身边, 只是出门办事了。”
林如海浅浅一笑道。
他虽故作镇定, 心中却酸胀难受。
洛清涵摇头。
她没这个本事, 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
她倚在林如海怀中, 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笑着道：“夫君身体好多了。”
“若非有你，我已撒手人寰了。”
林如海将下巴贴近他额头, 眸底尽是深情不舍。
“不一定。”
洛清涵摇头道：“你精心调养身体, 也能再活三四年的。
你莫说话，我在思考一件事儿。”
她或许有办法，能将他们带入冥月大陆。
待他们呆腻了，再以他们为媒介撕裂空间, 与其一道返回清朝，循环往复。
只是……若想办成此事, 难如登天。
再说罢。
不定过个三四年, 她同林如海便感情破裂和离了。
玄毓默默道：“你并非正妻, 到时并非和离, 而是被休。
还有, 你确定你爱他吗?你只是习惯他在身边罢了。既没有感情, 谈何破裂?”
洛清涵在心中淡道：“你很闲吗？”
怎的总听她的心声?
“不闲, 但有些无聊了。主人, 你给我一个任务罢。”
“你寻百年瓜蒌去罢。”
“好！那我缩小出空间了?”
“莫离我太远, 否则我感知不到你，我们容易失联。”
“主人放心，我有分寸。”
“恩。”
洛清涵颔首，待烟花散去后，便借口要去出恭，走到无人角落，将巴掌大小的玄毓，小心放在了草地上。
“谨记，莫现出真身，否则天下必乱。”
洛清涵神色凝重。
玄毓金色瞳孔骤眯，轻轻点头，悬空飞到枯树上面，逐渐消失不见了。
洛清涵殊不知，林如海正长身玉立，站在树后，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玉佩丢了，折返寻物时，恰巧遇见洛清涵，便在此站了一会儿。
他并未询问玄毓身份，而是当作什么都未看见，待洛清涵走后，缓步前往大堂。
他潋滟动人的眸底，幽暗复杂。
她以前所处世界，莫非如山海经中一般光怪陆离，有神仙鬼怪?
那她是什么?
狐狸?白蛇?鸟雀儿?
无妨，无论她是什么，他都不介意。
他一路想了许多事，待夜深时，他便辞别贾母，带洛清涵他们回东院了。
傍晚他和洛清涵相拥而眠，翌日清晨，洛清涵一睁开眸，便不见他踪影了。
她揉了揉眼睛道：“又不用上朝，起这般早作甚?”
她起身穿戴整齐，正欲唤林黛玉早起背诗，门外便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一抬眸，便见林如海着一袭青衫，腰束墨玉麒麟革带，鬓发高束，头戴白玉冠，正温柔地望着她。
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洛清涵心头一跳，瞥向他修长右手道：“你买鸟笼和鱼缸作甚?”
林如海将鸟笼挂在窗户上，另将鱼缸添满水，摆在柜子上，启唇道：“我明日想去花鸟市场，买些鱼鸟儿养着，房内便多一丝生机了。”
洛清涵：“……我没空侍弄他们。”
她前世养活自己都费劲儿，对这些陶冶情操的东西，一向不感兴趣。
林如海浅浅一笑道：“不劳清涵费心，我自个儿养。”
尔后，他便坐在了窗边喝茶。
男人侧脸妖孽完美，风光霁月于一身，若要踏风而去的谪仙。
他不时瞥洛清涵一眼，盼着从她脸庞上，看到一丝欣喜之色。
然而……
她却双手结印，不知在练什么武功，神色无一丝变化。
林如海眸色一黯。
莫非，她并非鱼儿、鸟儿成精?
她日日化作人形，定然甚累，他想不时离开一段时间，让她变回原型，在自己买的鸟笼、鱼缸里休养生息。
可惜……
洛清涵见男人眼神复杂，似有心事，挑眉道：“夫君今日怎么了？”
“无事。”
林如海摇头，轻咳了一声，容颜苍白，恍若易碎的琉璃一般，惹人怜惜。
他食指轻扣桌面，眼波流转堪入画。
她喜欢蜷缩着睡觉，莫非……是蛇类?亦或者是人类、神仙?
洛清涵：“……”
他看她的眼神，怎这般像看宠物呢?
午时，婆子们便将饭菜，端进了东院大堂。
一共九菜两汤、三盘甜点，其中有林黛玉爱吃的炒大头菜，可见贾母对他们的用心。
此刻，洛清涵正坐在林黛玉床上，监督她做功课呢。
林黛玉着一袭浅青罗裙，将书卷缓缓放下道：“清涵姐姐，莫让爹爹瞎忙了，咱们唤他去吃饭罢。”
洛清涵瞥了窗外一眼，见林如海正蹲在地上，握着铲子挖蛇洞，蹙眉道：“他到底图个什么?”
林黛玉微微歪头道：“许是想养蛇?”
“蛇呢?”
“多半还未挑到中意的，准备先将蛇窝挖好，再将其请过来罢。”
林黛玉沉吟道。
洛清涵决定去问问他。
她缓步走到林如海身旁，疑虑道：“夫君这是……”
“喜欢么?”
林如海眸透深情，温和道：“我在洞中添了沙土，冬暖夏凉，十分松软。”
洛清涵：“……我为什么要喜欢蛇窝?”
林如海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道：“竟也不喜欢么?”
“?”
“无妨。”
林如海浅浅一笑，便去沐浴更衣了。
三人一道吃完午饭，他便挖了一个树洞，询问洛清涵道：“这回喜欢么?”
洛清涵：“……你觉得我像松鼠还是树懒?”
真是够了。
莫非他以为她是妖怪?
林如海亲吻她的额头，低哑道：“气了?好了，不逗你了。
一会我带你和黛玉，去腊梅园逛一逛罢。”
林黛玉柔声道：“爹爹，我下午约了探春妹妹，要去戏园子里玩呢，恐不能陪你们了。”
“无妨，记得天黑前回来。”
林如海浅浅一笑，轻抚她的鬓发道：“路上若遇见有趣的物件儿，可买来送给老祖宗，她会甚开心的。”
“我记着了。”
林黛玉颔首，揶揄道：“爹爹莫忘记折一支腊梅，送予心爱之人。”
“自不会忘。”
林如海温和道。
尔后，他便握住洛清涵的手腕，坐车前往腊梅园了。
转了一圈后，洛清涵肩上落了几瓣梅花，身上尽是淡雅花香味，令林如海不由心醉。
他折下一支腊梅，簪入她鬓发内，在她耳旁笑着道：“好香啊。”
他双臂环住她的腰肢，衣袖兜风，若画中走出的美人儿。
洛清涵耳根泛红，浑身僵硬。
“既是喜欢，我拾一些花瓣，回去给……给你制香料罢?”
她好想快些回皇城。
林如海在此无琐事缠身，整日跟着她，令她甚不习惯。
林如海吐气如兰道：“清涵，我说的并非梅花香，而是你的体香……”
洛清涵浑身酥软，快要跌入他怀中时，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才清醒过来。
她挑眉道：“夫君昨晚还未闻够吗?”
“不够。”
林如海轻轻摇头，将她横抱起来，缓步走向马车道：“今日良辰美景，不如共赴巫山?”
“你疯了?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洛清涵心头一惊，挣扎着想要下来，林如海却温和道：“此处是林家产业，我已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进园了。
车内有熬好的避子汤，你可先饮下，如此无论折腾多久，你都不会有孕了。”
他顿了顿，眸底暗红道：“你可愿意?若不愿，我自不会勉强。”
洛清涵望着他妖孽容颜，心脏怦怦直跳，有些无措。
她……
她并不排斥他，他如此貌美，她与其春风一度，倒也不错。
可她……
洛清涵正要道自个儿紧张，要再考虑一番，他便当她默认了，吻住她的唇，将她压在了马车内。
【作者有话要说】
在贾府时间不会太长的，很快就继续走剧情线了
第49章 忘记喝避子汤了
洛清涵瞳孔放大, 双拳紧攥，尔后闭上了眸，身体渐渐放松了。
这种滋味……
好似也不错。
她试一试罢, 若是不喜欢，日后拒绝他便是了。
“呵……”
林如海顿时笑了，声音朗月清风一般, 撩人心弦。
她不排斥便好。
他拈住她腰间系带, 轻轻扯开, 将她外衣丢在了车上。
随着衣衫渐渐褪去, 马车内一片暖昧。
傍晚时，两人方才停歇。
洛清涵脸颊绯红道：“好像……忘记喝避子汤了，现在喝了, 不知还有没有用。”
“有用的。”
林如海眸色如狼, 透着一丝欲念。
他怕继续下去，洛清涵会心生排斥，便喝了一口凉茶，让自己冷静一番儿, 将避子汤端给了她。
洛清涵接过一饮而尽，瞥一眼身上的痕迹, 有些羞恼, 快速穿衣道：“我不喜欢, 再不与你如此了。”
林如海但笑不语。
呵,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他臂膀肌肉隆起, 健壮有力, 拿起一支银簪, 将洛清涵散落的鬓发挽起, 温柔帮她披上了外衣。
尔后, 他才慢条斯理开始穿衣，眼波流转，撩人心弦。
洛清涵只瞥他一眼，忙移开了眸。
呵，他是故意穿这般慢，想勾引自己的罢?
他看起来病殃殃的，不料刚刚竟这般疯狂热烈。
她咳了一声道：“咱们该回去了，不然黛玉该着急了。”
林如海颔首，便轻轻拍手召来车夫，让他驾车前往贾府了。
他此刻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精致如玉的锁骨，依稀可见矫健肌肉，令人血脉偾张。
洛清涵一路心如擂鼓。
她觉得今日发生之事，好似做梦一般，有些不真切。
她就这般将自己交出去了?
自此……
林如海便真正是她的男人了?
转瞬，马车便到了贾府门口。
她本欲自己下来，不料浑身酸疼，一个踉跄，竟栽在了林如海怀中。
林如海将她横抱起来，缓步前往东院，温和道：“刚经人事难免如此，休息几日，多吃些补药便好了。”
洛清涵悠悠道：“你倒是有经验。”
林如海脚步一顿。
他知道女人吃醋了。
但他并非少年人，到年龄自是要娶亲的。
他无法抹去贾敏她们的存在，但自此后，他只宠她一人。
男人表明心意后，洛清涵挑眉道：“你准备如何安置郑竹?”
“我想给她自由身，送她一栋宅子及千两黄金。她若愿意，我可寻一好人家，让她嫁去为正妻。”
林如海神色认真。
洛清涵闻言，知他对郑竹并无感情，顿时放心了。
“无论你如何厚待她，世人都会当她不守妇道，才会被赶出林府的。
你们这儿的规矩，是一女不侍二夫，就算她嫁人了，也会一世遭婆家指点的，倒不如先让她在林家呆着。”
她沉吟一番，又道：“等她遇见良人，再送她离府也不迟。”
林如海颔首道：“如此也好，我回去便将此事告诉她。
自此我们兄妹相称，我不会再碰她了。”
洛清涵揶揄道：“你最好说话算话，我脾气不好，你若负我，我定不饶你。”
林如海眸色幽暗：“我从不失言。清涵，你日后既要离开，可能说与我一个期限?我也好有心理准备。
我怕某日回府……突然便见不到你了。如此，我怕自己失控，吓着黛玉。”
洛清涵握紧他冰凉的手腕，敛眉道：“我至少还能陪你十年。”
这十年内，她会努力寻找法子，带他们一起回冥月大陆的。
或许……她能和他相守一世。
林如海神色寂寥，却逗她道：“竟还有三千多日么?算来，我还能陪你做许多事呢。”
“你想作甚?”
洛清涵微微歪头道。
“日日带你登上山头，让你晒晒阳光。将你年幼时不可得之物，通通买来赠予你，每年告假三月，带你看遍世间繁华……”
他徐徐道来，将一切安排的甚好。
洛清涵心头酸胀，低哑道：“我一直不明白，你我相识不过一年，怎待我这般好?”
“喜欢一个人，需要有原因么?”
林如海眸透心疼。
“需要！”
洛清涵神色偏执。
人人都在利用她，他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不信他心中有她。
林如海轻抚她的肩膀，温柔道：“或是因你历尽千帆，依旧有一颗赤诚之心罢。
我怜惜你，希望能尽微薄之力，让你知道世间不止阴谋算计，还有青山绿水、风和日暄。”
洛清涵不由笑了。
或许有罢。
但她九死一生后，往往会陷入更黑暗的绝境，不相信这句话。
她淡道：“知道我为何喜欢你吗?”
林如海挑眉：“为何?”
“因为别人对我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只有你会尝试着伸出手，把我拽出深渊。”
洛清涵闭上眼眸道：“不说了，我累了。”
“这是你第一次与我交心，我甚开心。”
林如海吻向她的眼睫，推开房门，将她放在了床上，宠溺道：“睡罢，我守着你。”
“好。”
洛清涵打了个哈欠，缓缓入睡了。
林如海望着她精致眉眼，单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他笑了：“甚美。”
林黛玉知他们回府了，便悄无声息站在门口，揶揄望着他们道：“看来，腊梅园这一遭没白去呢……”
总感觉，他们之间不一样了。
好似……多了千丝万缕的纠缠。
三日倏忽而逝。
这几日来，洛清涵他们除了用膳、给贾母请安以外，整日呆在房内，闹出的动静令丫鬟们羞红了脸。
黛玉一靠近此处，初夏便寻个理由，将她给支走了。
她缓步离开东院，冷嗤道：“当我不知你们在作甚呢?既没空搭理我，我寻宝玉玩儿去。”
她虽这般说，眸底却透着笑意，俨然甚开心。
清涵姐姐若生了弟弟妹妹，她便又多一个亲人了。
房内。
洛清涵脸颊绯红，鬓发凌乱，羞恼道：“我说过不想再……你却……”
她背对着林如海，小粉拳攥的甚紧。
第50章 洛清涵初见王熙凤
林如海狐狸眸掠过浅笑。
他搂住女人的腰, 吐气如兰：“可我并未强迫你。”
他只吻她一下，她便软了身子，予他回应了。
难不成, 他要将她推开么?
洛清涵瞥了他一眼，冷道：“日后不准再吻我了，你的病还未痊愈, 若一直不知节制, 迟早会出问题的。”
林如海颔首, 温柔道：“清涵所言极是, 我日后收敛些。”
洛清涵才不信他呢。
她蹙眉道：“今天药吃了吗？”
“吃了，日日记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林如海眸透深情。
洛清涵默默道：“净会哄女人开心……”
这时, 初夏在门口低声道：“老爷, 刚刚婆子传信，道琏二奶奶上香回来了，刚见过老太太，正要来东院看你们呢。”
“知道了。”
林如海颔首, 轻抚洛清涵三千青丝，眷恋道：“着实不舍这温柔乡, 但既来客人了, 便不可再懈怠了。”
洛清涵起身穿衣, 随手挽了凌云髻, 戴了一支红玛瑙鎏金蝴蝶钗, 浅红裙摆随风摇曳, 冰肌玉骨, 美愈天人。
她打开衣柜, 取出一套暗红麒麟纹长袍, 放在林如海身旁道：“旧衣穿一整日了，该洗了，换身新的罢。”
“我怎不知有这套衣裳?”
林如海笑着道。
“许你给我买，不许我给你买吗?”
洛清涵无奈道。
“许。”
林如海心头一暖，穿衣后墨发高束，戴了一支白玉簪，与洛清涵携手前往大堂，等候王熙凤了。
男人眉眼如画，背影颀长，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一刻钟后，一个身着金裳，戴着如意金鹿璎珞，披着银披帛，高绾垂云髻，头戴点翠正凤冠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丫鬟们搬着一只檀木箱，紧随其后，待她停下时，已跪在了地上。
“见过林姑爷。”
“不必多礼。”
林如海温和道。
王熙凤微微屈膝，笑着道：“姑父可安好?早知你们要来啊，我便日日在家候着，年后再去上香了。”
她眉眼上挑，凤眸凌厉，气场强大，令人不敢造次。
尔后，她亲手打开檀木箱，拿出三盒茶叶，摆在桌上道：“听闻姑父爱喝茶，我便将陛下刚赏的普洱取来了。
还有这一对碧玉镯子，给黛玉和清涵姑娘各一只。我还在路上买了几只苏绣帕子……”
她话罢，叹息道：“你们入府时我不在家，分明是赶巧儿了，偏偏有皮痒的丫鬟，道我是故意避开的。
咱们无怨无仇的，我避你们作甚?以后谁再胡言，我扒了她的皮。”
林如海起身回礼，浅浅一笑道：“知你有心了，这几日来，我也听见几句闲言碎语，但都未放在心上。”
他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便前往库房，将三匹上等云锦拿了出来。
林如海启唇道：“这是今年的新样式，留着做几身衣裳罢。”
这等云锦，就连宫内嫔位以上的娘娘，一年也只能分两匹，王熙凤见多识广，自知其珍贵程度。
她忙道：“我是晚辈，带礼瞧姑父是应该的，哪能让姑父回礼呢?云锦我是万万不能收的，留着给清涵姑娘罢。”
洛清涵幽幽望着她，只觉她十分美貌，且精通人情世故，难怪能将荣国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定知贾母待自己不错，态度才这般好的罢?
她浅浅一笑道：“这般贵重的料子，甚适合琏二奶奶，我却是撑不起来的。”
她将布料递给王熙凤的丫鬟，见丫鬟穿着丝绸紫衫，头戴绿宝石金簪，气质脱俗，笑容亲和，心头一动，明白了她的身份。
想必她便是王熙凤的陪嫁，平儿姑娘罢?
听闻不久前，她做了贾琏的通房丫头，也算半个姨娘了。
平儿朝她一笑，转眸望向王熙凤，等待着她开口。
王熙凤知再推脱便不好看了，双眸一转，握住洛清涵的手腕道：“哎呀，姑娘生的国色天香，如何撑不起来?
林姑爷如今宠你，想必你也不缺云锦穿，那我便留下了。
你们若缺什么东西，定要让丫鬟来告诉我，我立即给你们补上。”
“多谢琏二奶奶。”
洛清涵屈膝道。
“你万不必同我客气，对了，林姑娘呢?听闻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快唤来与我瞧瞧罢。”
王熙凤眸透喜爱之色。
“刚出门寻宝二爷了。”
初夏恭敬道。
“无妨，我正要去宝玉房里，同他交代些事呢，恰巧去看看林姑娘。”
王熙凤笑着说罢，便坐下跟洛清涵他们，唠了一会儿家常，告辞离开了。
洛清涵对她印象不错，但与其说话得多长个心眼儿，否则一个不慎，便会落下把柄、亦或得罪人，相处过于累了。
她认真道：“听闻琏二爷好色，同府内管家媳妇、尤氏姐妹她们都有染，好在琏二奶奶强势，否则他不知娶进几门妾室了。”
林如海颔首道：“确是如此，每过十天半月的，他们夫妻都会闹上一场，好在有老太太镇着，才未出什么大事。”
“唉，不聊他们了，日日在房内呆着，我有些闷了，你陪我出去走走罢。”
洛清涵摇头道。
“好。”
林如海温柔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儿，便去院子里散步了。
半个时辰后，鸳鸯前来寻林如海，道老太太想同他聊聊贾敏的事，他便辞别洛清涵走了。
洛清涵刚想回房睡觉，便听见一阵少女的抽泣声。
“谁稀罕吃你几只螃蟹?说了与我无关，偏要骂我……”
声音是从假山后传来的。
洛清涵闲着没事，便过去瞧了一眼，只见一个着身着青衣，容颜极美，西施般的灵巧丫头，正踢着石子泄愤。
她十岁的年龄，似黛玉一般可爱极了。
洛清涵不由笑道：“谁惹你生气了？可能说与我听听?”
她在贾宝玉院里，见过这小丫头，知她名唤晴雯，是贾宝玉的贴身侍女，虽脾气不好，却率真直爽。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