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腻歪
江寄舟有件事很不开心, 那就是虞白没有在朋友圈官宣他们的恋情,向来被众星捧月惯了,他也有点傲娇心思的, 所以没有主动说。
他像只受了委屈的狗,常常一脸幽怨地看着虞白。
虞白则搞不懂他曲折的心思, 以为他单纯不开心。
江寄舟更委屈了, 索性开始暗示大法。
“明镜芝麻大点事都发朋友圈呢。”他佯装随意地开口。
虞白正在给他剥橘子想哄他开心,往他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随口说:“她喜欢记录日常呀。”
橘子酸酸甜甜的, 趁虞白给他喂橘子时,他舔了下虞白的手指, 占她的便宜, 换来虞白的白眼。
江寄舟哼了一声, “像什么谈恋爱这种更适合发朋友圈吧。”
虞白没懂他的深层暗示,想了下, 说:“她单身呢。”
江寄舟白了她一眼, 虞白毫不知情,专心剥橘子, 她超喜欢砂糖橘。冬天就是吃砂糖橘的季节。
江寄舟不再委婉了,他靠到虞白的肩膀上, 蹭了蹭她, “我说,我们恋爱的事, 你为什么不发朋友圈?”
虞白剥橘子的手顿了下, 偏头看向江寄舟,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长睫轻颤, 虞白垂眼,小声问:“为什么要发朋友圈?”
虞白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被骂配不上江寄舟,害怕他们会受到指指点点……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很丢人吗?”江寄舟声音渐渐冷了许多。
虞白立刻摇头,“不是的。”
沉默片刻,江寄舟眼里黯淡了下去,沉沉地看着虞白躲避的眼神,他说:“你不想发就算了。”
语气淡漠失落,虞白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
“对不起。”虞白声若蚊蝇。
江寄舟没有回答,他径直离开上楼了。
江寄舟好像真的生气了,虞白心里慌乱不已,想上前拉住他解释可是不敢,怕他会对自己说出难听的话,她一定接受不了。
虞白垂着脑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橘子皮上,积成小小的水坑,像心里下了一场雨。
一直呆坐到夜幕降临,虞白心里一点点被失落吞没。
楼梯上传来声响,虞白抬头看去,是江寄舟在下楼,他神色淡淡的,虞白咬唇不敢看他。
江寄舟没有和她说话,只是忙着自己的,虞白感到心脏疼得几乎不能呼吸,他们这算是冷战吗?
扣着衣服的一角,她在心里纠结,要不要自己主动和他说话。
可江寄舟忽然走到她面前,淡声说:“六点了,出去吃饭吧。”
“嗯。”虞白下意识回答,她连忙站起身。
没有打车,去的餐馆离家很近,江寄舟迈着长腿大步往前走,虞白在身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空中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头发上,虞白忘了围围巾,雪花顺着空隙飘落在锁骨上。
“啊。”江寄舟忽然停下,虞白撞到他坚硬的背上。
“怎么了?”虞白揉着额头,小声的问。
江寄舟取下围巾,仍在虞白怀里,嗓音淡淡的,“围上。”
虞白抓住手里的围巾,闷声说:“嗯。”
虞白抬眼看向江寄舟,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泫然泪下。
温柔的落雪里,她的脸楚楚动人,江寄舟心软了,“别哭。”
虞白围好围巾后,江寄舟牵住了她的手。
两人慢慢地走在雪地里,没一会到了餐馆。
点了两份面,三菜一汤。
“我去下洗手间。”虞白对江寄舟说。
江寄舟点点头。
他们是在二楼,出了包厢,沿着走廊走,虞白撞见了之前在学校霸凌她被开除的几个女生。
“虞白。”她们气冲冲地走过来,将虞白围住。
虞白后退了几步,抵在墙上,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撑起笑,“有什么事?”
“你说什么?”
“都是你,害我们几个被开除。”
虞白立刻反驳,“是你们自己校园霸凌。”
“呵。”
“那你是什么好东西,还说江寄舟是你哥哥,怎么刚还和他牵手来吃饭,你们怎么又变成情侣了?”
“要不是你,我早就和江寄舟在一起了,你配吗?”
尖锐刺耳的话钻进耳朵里,虞白手握紧,她笑了笑,“那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你说我不配,那你呢,校园霸凌、成绩倒数……”虞白说着嗤笑了一声。
几个女生恼羞成怒,安澜伸出手要打虞白巴掌,被她握住,“你凭什么打人?”
安澜挣扎着,“打的就是你个贱人。”
虞白听不下去了,松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她一巴掌,给安澜打懵了,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虞白。
虞白冷声说:“说话请放尊重一点。”
几个女生蜂拥而上,虞白没有乖乖愣在原地,用力将其中一个比较瘦弱的女生推倒,趁其他女生愣神的时候,她往包厢处跑去,推开包厢,虞白进去,往外探头,看她们几人气得跺脚但无可奈何的样子,虞白心里开怀了不少。
“怎么这么着急?”江寄舟看着虞白喘粗气。
虞白走到餐桌前,想到刚才的画面还是忍不住轻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江寄舟打量了她一眼,压低了眉,听不出语气,“是遇见什么人了吗?笑得这么开心。”
虞白不想让江寄舟知道真相为自己担心,她抿唇笑,平日里都是江寄舟老逗她,这次虞白也生出逗逗他的念头,故作天真的问:“怎么闻到一股醋味?”
江寄舟气笑,“虞白,我还生气着呢。”
“好啦嘛,什么也没遇到,只是想快点回来吃饭,很饿嘛。”虞白委屈巴巴。
江寄舟半信半疑。
虞白低着头吃面,回想刚才在外面遇到的事情,她顿了片刻,下定了决心。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家,路灯照在雪地上,像撒了碎银子,他们的影子被拉长,虞白悄悄拍了张他们牵手的照片,和并肩的影子,发了条朋友圈。
配文是感谢你的出现,过去的往事就如烟。
虞白关上手机,低头浅笑,握紧江寄舟的手。
“笑什么?”江寄舟疑惑的问。
“你看朋友圈。”
江寄舟打开手机,点进虞白的朋友圈,看到了那条置顶的官宣朋友圈。
他的手一顿,偏头看向虞白,“为什么忽然愿意发了?”
“因为忽然意识到我配得上你的。”虞白笑靥如花。
江寄舟勾唇轻笑,明白了她之前的顾虑,捏了下虞白的脸,“我们天生一对,笨蛋。”
江寄舟也发了朋友圈,是那天在溜冰场的接吻的照片。
配文是我爱的人,是我的爱人。
江寄舟低头,额头抵在虞白的额头上,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止不住的笑,眉眼弯弯,甜蜜融化了冰凉的雪花。
“好爱你。”江寄舟对虞白喃喃,“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虞白轻声说。
满天雪花为他们作证,将此刻的誓言凝结成冰。
回到家,虞白和江寄舟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虞白收到了江叔的消息,他最近关心虞白的频率很高。
【江叔,我们在看电视,有什么事嘛?】
【没事,我就问问,那事儿你和寄舟说了嘛?】
旅游的事她还没和江寄舟说,她能确定江寄舟会生气的拒绝。
【江叔,我上次说了这应该循序渐进,不然哥哥肯定很抗拒的,不如你们可以先见一面。】
【好啊,我去别墅找你们,你放心,林韵咋精神病院里,不会跟来。】
【好,我问问哥哥。】
“在和谁聊天?”江寄舟揉了揉虞白的脑袋。
“没……”虞白有点心虚。
“是不是今天在餐馆遇到的野男人?”江寄舟眼神沉沉的。
“不是呀,没有遇见。”
“是……江叔。”
江寄舟声音淡淡的,“哦。”
虞白小心翼翼的说:“他想见见你。”
“不见。”江寄舟面无表情。
“江叔把林韵送到精神病院里了。”虞白说。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翻脸不认人。”江寄舟嗤笑。
“我不见他,你让他别费心思了。”
“嗯嗯。”虞白点点头,她还是首要尊重江寄舟的意见。
看电视看到十一点钟,虞白困得打瞌睡,江寄舟让她去睡觉,她乖乖上楼,躺下就睡着了。
虞白一觉睡醒,已经十点多,打开手机,看到江寄舟发的消息。
凌晨一点的消息。
【好想你】
微信聊天界面有星星洒落,虞白扬起笑,明明只是一晚上没见而已。
她起身,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门前放了一大束花,999朵粉玫瑰中零星点缀了白百何和茉莉,芳香四溢,将从她的卧室门到江寄舟的卧室门的距离填满。
江寄舟推开卧室的门,靠着门框,唇角带笑,“喜欢吗?”
虞白连话都说不出了,语无伦次,“嗯……喜欢……是不是很贵?”
“没有,你喜欢就好。”江寄舟桃花眼里浮着温柔的浅浅笑意。
“白白,以后我来爱你。”他认真专注地凝视着虞白,眼里只有她。
他的爱意直白热烈,像炙热的火焰,融化了虞白常年以来冰冷的心。
从前,她常常是一个人踽踽独行,不被人喜欢,甚至遭受欺凌。
可现在,有人对她说,以后他来爱她。
虞白的泪落在玫瑰花上——
作者有话说:《麦恩莉》:感谢你的出现,往事过去的往事就如烟。
《我爱的人》: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怀表
寒假眨眼已近末尾, 春天的第一枝芽绽放于河边的垂柳,水暖鸭先知,一副万物复苏的景象。
虞白匆匆走过料峭寒春的街头, 风吹动她的秀发,温婉动人。
转过街角, 一间清幽雅致的咖啡店映入眼帘, 虞白推门而入,小心翼翼的目光巡视过座位。
角落里的江叔看到虞白, 立刻起身招呼她过去。
“江叔好。”虞白在江叔对面落座。
江叔面容略显沧桑, 苦笑了下。
他是为江寄舟而头疼,当初因为被林韵怀孕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忽略了江寄舟, 之后又听信了林韵的诬陷, 彻底将自己和亲生儿子置于反目成仇的境地。
现在,江寄舟不肯见他, 只好让虞白从中斡旋。
“白白, 你和寄舟最近怎么样?”江叔问虞白。
“你放心江叔,很好的, 哥哥现在还会做饭了呢,而且很好吃。”虞白笑了笑。
闻言, 江叔也忍不住笑, 江寄舟是娇生惯养的,从来不进厨房的, 现在都会做饭了, 他细细的想,好像自从虞白来家里,江寄舟就不知不觉发生了一些好的变化。
他欣慰的笑, “白白,看你们相处的好,江叔也放心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皱纹积成沟壑,苍老的痕迹,虞白心里闪过一丝心疼,至少,在虞女士将她一个人丢在国内时,是江叔收养了她,并且给了她很好的条件,不管是客观上还是主观上,她都应当感激江叔。
“江叔,我也谢谢你。”虞白一脸认真。
江叔苍老的大手抚摸虞白的头顶,慈祥的说:“我和你妈妈是至交,她年轻时帮了我很多,你父亲早逝,我对你负担起父亲的责任无可厚非。”
虞白眼里亮起泪花,她从小就没感受过父爱,但她想应该是厚重如山的,见到江叔和江寄舟的相处时,她觉得父子之间为何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江叔为何对自己亲生儿子那么残忍,也许在江寄舟小时候,他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可能是温馨的一家,可后来,一切都改变了,因为江叔的出轨。
“谢谢江叔,我想哥哥可能比我更需要你这个父亲担起责任。”
虞白平静但语气坚决的说。
江叔一愣,他手垂了下去,像丧失了力气一般,撑着脑袋发出浑浊的叹息。
“我和寄舟,从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反目成仇了。”
“那是因为你出轨!”虞白立刻回答,声音里含着怒火。
江叔苦笑了一番,抬头看向虞白,眼神晦暗不明,轻轻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虞白秀眉紧蹙,她连忙问:“那是什么?”
江叔摇了摇头,始终一言不发。
“白白,你把这个给寄舟。”
江叔把手里的一个怀表推到虞白面前,虞白拿起来看,那表看起来贵重华丽,但已经有了些年头,掀开表盖,虞白看到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里是多年前的江叔一家,江叔年轻时很俊朗,一旁的女子秀丽温柔,但眉眼间透着一股刚强,这便是江寄舟的母亲了吧,虞白发现林韵和江寄舟的母亲长得有五分相似,只是不及他母亲的坚毅不可折的气质,而江寄舟还是孩童模样,唇红齿白,笑得灿烂,已经初具大帅哥的模子。
江叔对虞白说:“这表以前被摔坏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国外的一位大师将它修好。”
“原来是这样。”
“我一定会平安交到哥哥手上。”
虞白感到手心上的老旧怀表重量越发的重。
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一股清新的寒风扑到怀里,虞白打了个寒颤,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便要分道扬镳。
“再见,江叔。”虞白微微点头示意,准备离开。
却看到街对面正站着一个不容忽视的身影,挺拔帅气,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那么鹤立鸡群,有人偷偷看他,小声议论,可他的视线越过人海,直直地注视着咖啡店门前的虞白,眼里像结了十二月的寒冰,彻骨的寒意。
随即江叔也看到了江寄舟,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招呼江寄舟。
江寄舟从街对面走了过来,风迎面吹向他,敞开的黑色风衣往两边吹,锋利冷冽,虞白心里升起不好的念头。
“为什么见他?”江寄舟捏住了虞白的手腕,压低眉,周身笼着低气压。
“哥哥,是江叔他让我……”虞白连忙解释。
“这种人,我怕把你带坏。”江寄舟说这话时,眼神不屑的扫过江叔,江叔嘴唇发白,颤抖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吧。”江寄舟拉着虞白离开。
一路上,江寄舟一言不发,虞白也是不敢说话。
回到家后,江寄舟有点生气,虞白拉着他的手,蹭了蹭他的肩膀,像小猫一样,声音娇娇的,“不要生气了嘛。”
江寄舟低头,就看到她一双杏眼含水,可怜兮兮的,一时间所有气都消失了,他捏了一把她的脸,“不许再见他。”
虞白立刻扯开话题,“江叔找我是有事的,你看这个。”
她将怀表展示给江寄舟,看到他瞳孔一震。
这个怀表是母亲买的,里面镶嵌有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后来父母争吵摔坏了之后就不知所踪,原来在江峰那里。
“江叔找人修好了这块表,让我交给你。”
江寄舟有些怔怔的接过怀表,江峰他修好了这块表,手里的怀表残留着虞白手心的温热,他感到心安。
像对着一座神邸般,江寄舟虔诚的打开表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温馨幸福的合照。
曾经短暂拥有过的,母亲的容颜永远停留在了照片里的模样,美丽庄重的像神女。
江寄舟看得入了神,眼角一颗泪落下。
这时虞白第一次看见江寄舟哭,她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守着那块怀表。
不知过了多久,虞白缓缓醒来,睁眼发现自己在床上,她记得上一秒还在沙发上陪着江寄舟,不知何时自己睡着了,是江寄舟将她抱到了卧室。
她起身,走到窗前,夜已深,天色黑漆漆的。
虞白推开门,看到江寄舟的卧室虚掩着,屋内漆黑一片,只有一点亮光,虞白皱眉,轻轻推开门,看到江寄舟站在落地窗前,身形颀长,微微仰头,指尖的烟忽明忽灭,吐出的烟雾化作风,散到窗外。
那只垂下的手里在把玩着虞白送她的那个打火机。
虞白屏气凝神吗,江寄舟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呢。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
“江寄舟。”
江寄舟回头,看到虞白,立刻掐灭了烟,扔到垃圾桶里。
“抱歉。”
他垂下的眉眼染上些许落寞。
“先出去,散散味。”
他牵起虞白的手,走出卧室。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虞白轻声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说:“很少抽。”
虞白松开牵着的手,双臂攀上他的肩,温声说:“抽烟不好。”
江寄舟低头,埋在虞白柔软香甜的头发上,“嗯。”
虞白坐在沙发上,江寄舟枕着她的双腿躺下,脸埋在她温暖的怀里,两人沉默不语,彼此陪伴这久久的安宁。
江寄舟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那些因为童年时的经历而造成的阴影,直到今日还笼罩着他。
后来上高中学会了抽烟,他偶尔烦躁的时候就会一个人默默抽一根烟,今天是虞白来之后他第一次抽烟。
其实在他母亲病重时,他除了让江寄舟照顾好自己,就只是说,“阿舟,不要恨你爸爸。”
可要他怎么能不恨。
今天江峰将那块表修好了给他,他脑子一团乱,不知道江峰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管江峰想做什么,他都都不可能原谅他,他是害死母亲的杀人凶手,也是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警局的人。
江寄舟担心,虞白的心软,是江峰想缓和他们父子关系的切入口,他害怕虞白会因此受伤。
江寄舟抬眼看向虞白,“白白,以后不要再自己一个人见江峰了。”
虞白低头,愣了几秒后点头,“嗯,好。”
“真乖。”
她温柔恬静的容颜可以洗涤世间所有的尘埃,只有在虞白身边,江寄舟才感到安心,内心有了短暂的平静。
江寄舟就这样枕在虞白腿上睡着了。
他安静的睡颜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仍是英俊帅气,长长的睫毛轻垂,每天微微皱着,虞白伸出手,想要抚平。
次日天气晴朗,外头阳光明媚。
江寄舟比昨日的心情好了很多,虞白也稍微放下心。
为了让江寄舟彻底忘掉昨天的事开心起来,虞白一大早买了花苗,拉着江寄舟一起种花。
江寄舟负责刨土,而虞白则将花苗放进去。
忙碌了一上午,院子里种满了花,两人累得皆是气喘吁吁。
虞白又想偷溜去喝冰水解渴,江寄舟给她端来一杯热水,勒令她喝热水。
“等到春夏的时候,院子里就繁花锦簇了!”虞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寄舟。
江寄舟点头,因为虞白而对未来有了期许,温柔的看向虞白白净是侧脸,“嗯。”
就这样,只有他和她,就好。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转变
二月末, 寒假结束后,正式开始高三下学期的生活,距离高考还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 许多喜欢玩乐的同学都收心开始为冲刺高考做准备。
高三为了让一直坐着的学生们有点运动,每周两节体育课。
体育课那天, 虞白刚好来了生理期, 却不知道,还是去上了体育课。
上课后, 做完操后, 班级集体绕操场跑两圈。
虞白跑着跑着忽然感到下身一股暖流,她意识到不对, 但又不好意思现在下去, 只好坚持跑完。
跑第二圈的时候, 虞白感到肚子开始阵痛,额头冒冷汗。
坚持着跑完, 虞白感觉身体已经累到虚脱, 嘴唇发白颤抖,眼前冒起一阵金星, 转而往后倒去,一个女生眼疾手快的扶住虞白。
“白白!”江寄舟穿过人群, 推开女生, 将虞白抱到怀里。
虞白视线模糊间看到江寄舟的身影,和他身上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清冽的嗓音在耳边萦绕, 虞白放心地昏睡在江寄舟的怀中。
等醒来,消毒水的气味儿钻进鼻孔,虞白秀眉轻蹙, 偏头看到坐在病床前的江寄舟。
他温柔的目光,只注视着虞白一个人。
“笨蛋,来生理期了都不知道。”江寄舟伸手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虞白鼓嘴笑,“哼。”
校医走过来对虞白说:“没什么事,就是生理期剧烈运动导致的,多喝红糖水,下次注意。”
虞白乖巧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校医走后,江寄舟给虞白一颗大白兔奶糖。
“还有吗?”虞白委屈巴巴。
因为虞白嗜糖如命,天天都吃很多糖,江寄舟现在严格限制她一天吃糖的数量。
“没有了。”江寄舟挑眉,对虞白的撒娇视而不见。
虞白闷闷不乐。
因为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所以两人就一直在医务室呆着,等虞白肚子不疼了再回家。
“我好了。”
“真的可以吗?”
虞白虽然肚子还是隐隐作痛,难受空虚的感觉让她有点直不起身子,但她还是坚决点头。
“我背你。”
江寄舟还是不放心,不由分说的让虞白趴在他背上。
他背对着单膝蹲下,展现给虞白挺拔有力的背脊,让人永远安心,虞白柔软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下巴靠在江寄舟头边,呼出的热气钻进他耳朵里,痒痒的。
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正是下课的时候,引来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虞白脸皮薄,想让江寄舟把自己放下,可江寄舟不肯。
“我背我女朋友,天经地义。”
他唇角勾起散漫的笑,语气拽拽的。
虞白脸更红了。
虞白和江寄舟的恋情迅速传遍了学校。
大部分人不看好,觉得虞白配不上江寄舟,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江寄舟肯定很快就腻了。
江寄舟则是毫不收敛,只要一有空就粘在虞白身边,一起上下学,一起讨论功课……很是甜蜜。
虽然周遭的声音嘈杂,可虞白早已深陷在名为江寄舟的爱河之中,盲目的迷失于其中,坚信他的爱,也全盘托付出自己的真心-
发生转变是一个稀疏平常的一天,那天阳光明媚。
虞白和江寄舟一起逛街,举止亲密。
两人只有在面对彼此的时候,才会笑得这么灿烂,不顾及形象。
“我酷吗?”
在一家精品店里,江寄舟戴起一副墨镜,虞白认真打量一番,痞帅痞帅的,她点头,“很帅。”
“这么帅的家伙,是你的。”江寄舟忽然中二的话,让虞白呆了几秒,她捧腹大笑,往外挪了几步,“我不认识你。”
江寄舟坏笑,走过去揽住虞白,嗓音压低,“哦,那昨天晚上被我亲的腿发软的是谁?”
虞白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脸羞红。
她害羞的模样太可爱,江寄舟微微仰头,桃花眼里漫开笑意。
虞白已经习惯了和江寄舟这样,太过于甜蜜,她甚至没有一秒钟想到如果有一天会分开这件事。
江寄舟揽着虞白走出精品店,外头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眼,却看到了林韵的身影,在不远不近的阴暗角落里,注视着他们,脸上露出毛骨悚然的笑。
他神色一僵,低头对虞白说:“白白,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去处理个事情。”
虞白炸了眨眼睛,看江寄舟神情有些严肃,语气不自觉担忧起来,“什么事?严重吗?”
“没什么,小事,我很快回去。”江寄舟侧身,在虞白脸上落下一吻。
“好。”
虞白看着江寄舟匆匆离开的背影,莫名不安。
回家后,虞白等了很久,直到夜深,江寄舟才回家。
“江寄舟,你去哪里了?”看见江寄舟进屋,虞白连忙起身。
他抬眼的一瞬,好陌生,好看的桃花眼里像结了一层冰。
虞白一怔,她笑着去挽他的手,可江寄舟躲开了。
“抱歉,有点累,我先去睡了。”他说完就上楼了。
虞白呆在原地。
第二天江寄舟和虞白解释了是和别人闹矛盾了,所以不小心迁怒于虞白,和她认真道了歉,可虞白不相信,江寄舟有时候会冲动,可他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就对自己冷脸的人。
可是江寄舟不再解释。
他开始对虞白冷淡,像鲜花铺满的花园尽头,陡然生出万丈悬崖的猝不及防,这种落差感让她失落,而江寄舟却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虞白的情绪。
周六是虞白的十八岁生日,还有三天。
可是江寄舟好像早就忘了一般,并没有任何暗示,虞白压下心底的那股不详的感受,专心眼前的习题。
数学公式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圈,不断在眼前重叠,虞白心烦的闭上眼。
“白白,吃个糖。”明镜丢给虞白一根棒棒糖,托着腮撑在桌面上,笑眯眯的说,“白白,周六你过生日,想好怎么庆祝了吗?”
虞白勉强撑起一丝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她在学校里,只有明镜这一个好朋友,还有江寄舟他们那群朋友有时也会一起聚。
“江寄舟怎么说?问问他,这是你十八岁生日呢,一定要隆重啊!”
说着,明镜要去喊江寄舟,被虞白拦住。
“不用问他了。”
明镜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太对劲儿的氛围,她回头盯着虞白,看到虞白面色苍白,眼神飘忽的样子。
“你们吵架了?”明镜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坐下,小声问虞白。
虞白摇了摇头,她和江寄舟没有吵架,明明之前很好的,是他突然对自己冷淡了。
她难受的心被揪住了,疼得呼吸都困难,满脑子都是江寄舟的脸。
“那是为什么?”明镜皱眉。
“江寄舟喜欢别人了?”她小心翼翼问。
这个问题让虞白心里一慌,如果江寄舟真的移情别恋,那该怎么办,她做不到失去他,也做不到没有尊严的挽留他。
“还是说他腻了?”明镜继续猜测。
虞白只是一味的苦笑,她已经丧失了力气,觉得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听着明镜残忍直白但是确实存在极大可能的原因。
“我要去骂死这个家伙,太可恨了!”明镜义愤填膺,要去和江寄舟当面对峙。
虞白拉住了她,终于开口,“没事的,这是我和他的事,我会和他解决的,谢谢你镜子。”
明镜深深的看了一眼虚弱的虞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好吧,没事的,白白,他那种人,从小被人捧着,浪荡花心,喜欢你的时候能把你捧上天,不喜欢你的时候就弃之如履,现在高考最重要,你不要因为他影响了心情。”
虞白抿唇轻笑,心里却痛到滴血,跨年夜那天和明镜他们一起去看烟火时,偷偷牵着的手,好像还在心里留有温度,灼烧到痛不欲生,可面上却只能微笑,“我没事的,谢谢你。”
心不在焉地撑过了下午的课,虞白走到教室外面等江寄舟,江寄舟出了教室看到她,走了过去,眉眼间淡淡的笑意有些许疏离,语气也是淡淡的,“我有事,你先回去。”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从前他是每分每秒都恨不得粘着虞白,即使有事也会和她报备,可现在却只是淡淡的一句敷衍,虞白深吸了一口气,叫住江寄舟。
“江寄舟。”
声音颤抖着,好像下一秒会落泪。
江寄舟转身,眉头紧皱,并不说话。
就这样静默着,终于,虞白用尽身体全部的力气开口,“你去干什么呀?”
“有点事。”
江寄舟似是不忍,他走到虞白面前,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乖一点好不好。”
虞白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
江寄舟唇角勾起笑。
他走了,虞白眼里的泪安静无声的落下,像断线的珠子,可再没有人心疼的捧着她的脸,去安慰她。
虞白甚至不知道她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趴在栏杆上,任由风吹着,直到脸上的泪水干透,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完,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她仰头怔怔的看着深蓝的墨色天空,眼中闪出跨年夜那天绚烂的烟花,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美丽的无与伦比,可转瞬即逝,是不是他们的结局也是如此呢。
虞白忽然感到无法接受,无法接受拥有过再突然失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真相
江寄舟突如其来的冷淡并没有持续太久。
周五那天下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庭院里春色盎然,虞白和江寄舟在春天来临时栽的花已然冒出绿芽,虞白趴在窗台上, 神色惆怅的看着朦朦胧胧的烟雨景象。
她不再看了,走到钢琴边坐下, 这架钢琴是江寄舟买来送给虞白的, 放在卧室的一角,纯白无暇。
少女脖颈纤细, 低垂的弧度柔弱美丽, 耳边的碎发些许凌乱,指腹按在黑白琴键上, 忧伤动听的乐曲流淌在房间里。
江寄舟推门进来的时候, 就是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他靠着门框, 安静地注视着虞白,眼神深沉。
思绪蓦然间飘到了那天见林韵的时候。
林韵是个疯女人, 江寄舟害怕她会伤害到虞白, 所以让虞白先离开,自己去见林韵, 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虞白的妈妈在江峰结婚前和他是恋人,后来江峰和江寄舟的母亲结婚, 在婚内他们还维持着不正当关系, 江寄舟的母亲遭遇好友和丈夫的双重背叛而一病不起,最终病逝。
当林韵告诉江寄舟的时候, 他第一反应是荒谬, 不可置信。
“你不信吗?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你爸,是不是和虞白的妈好过?你妈的死又和虞白的妈到底有没有关系?”
林韵面色平静,像是料定江寄舟不会相信, 她说完后,给江寄舟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江峰和虞女士年轻时的照片,很亲密,江峰看她的眼神是深爱无言的。
“不然为什么虞白她妈这么放心把她托付给你爸呢?”
林韵嗤笑一声,不再说话,安静看着江寄舟的反应。
江寄舟垂眼,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林韵的话如晴天霹雳,击碎了一切安宁,他想要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可是那么清楚明白。
如愿看到江寄舟的脸色一点点灰败,涉及到与他母亲有关的事,他总能轻易丧失理智,想到他曾经高高在上而如今溃不成军的模样,林韵心里无比的畅快。
江寄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世界很暖,只有他身上冰冷彻骨。
虞白的笑,变得那么扎眼,让他烦躁,她柔软的手,牵到他的手时,不自觉甩开,一靠近她,脑海里林韵的话就浮现在耳边。
江寄舟拼命找回了理智,他怎么可以凭借林韵的一面之词就这样对待虞白呢。
江寄舟去找了江峰。
他神色躲闪,不愿提及往事。
虞白是无知的嫌疑犯,在短短几天,被江寄舟判了死刑。
她的钢琴声是这么的好听,她就像天使一样,出现在自己灰色的世界里,明亮温暖,纯粹干净。
江寄舟抬腿走到虞白身后,他的手抚上她的脖颈,肌肤柔软细腻。
虞白身子一颤,钢琴声停止,她想回头,可被江寄舟按住后脑,不能动弹。
“江寄舟。”虞白小心翼翼的叫他。
“继续弹。”江寄舟声音很轻,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虞白忐忑着按下琴键。
江寄舟的手顺着她的脖颈,到精致的锁骨,细细的摩挲着锁骨上的一颗小小的红痣,随后继续胸口处,一片柔软,在要触碰到花苞时,钢琴声乱了音调,虞白颤抖着回头看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江寄舟抽回手,温柔的擦着虞白眼角的泪。
“怎么总是哭?”江寄舟轻声问。
虞白的心脏疼疼的,对江寄舟的依恋让她心痛,她小声问江寄舟,“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江寄舟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没有。”
虞白心里更加难过,她带着哭腔,问江寄舟,“那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冷淡?”
江寄舟俯下身,吻落在她脸颊的泪上,湿漉漉的,“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嗓音温柔清冽,虞白咬着唇,这些天的委屈在此刻喷涌,哭的像个小孩子。
江寄舟捏了捏她的脸,桃花眼里漫开宠溺的笑,“小哭包。”
虞白靠在江寄舟的怀里,皱了多天的眉头,终于舒展,江寄舟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样。
像一只被抛弃的猫,再次被主人捡回去,虞白开始患得患失,但是她却没了撒娇的勇气,连明天她的生日就都不敢提,不管他记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只要他还和自己在一起就好,虞白忽然感到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已经迷失自我了。
次日周六,天放晴了。
一上午,虞白就收到江叔的邀请,去和他一起吃饭,给虞白庆生。
虽然江寄舟说不让虞白和江叔见面,可是江叔言语恳切,他受不了林韵的精神折磨,和林韵分开一个人住,虞白心里也有所不忍,况且他只是给自己庆生。
于是,虞白换了身衣服前去赴约。
餐厅内装潢雅致,餐桌上有一水晶瓶,插着几枝百合花。
江叔给虞白一条项链作为成年的礼物,他笑的慈眉善目,“白白长成大姑娘了。”
虞白不好意思的抿唇笑。
“谢谢江叔。”
“和江叔还客气什么。”
“你尝尝这个鱼片,是他们家的特色,很鲜嫩。”
江叔像是看自己女儿一般的看着虞白,虞白心里暖暖的,夹了菜到碗里细细品尝,随后点头,“嗯,确实很好吃。”
“唉,要不是我糊涂,现在也能和寄舟我们三个一起吃饭了。”江叔叹了口气,虞白手里的筷子一顿。
“你知道江寄舟母亲是为什么去世吗?”
静默的片刻,江叔忽然开口道。
虞白愣了下,摇摇头。
江叔缓缓讲述起这桩陈年往事。
江叔确实在结婚前和虞白母亲有过一段恋情,但之后就各自移情别恋,和平分手。
听到这个消息,虞白也是一惊,她从没有听虞女士提起过。
“我和我爱人结婚后,很恩爱,后来她为了生寄舟落下了病根,之后寄舟生病,是我爱人偷偷捐献的骨髓,诱发了癌症,我们不想让寄舟知道是因为他的缘故,就在我爱人病重命不久矣的时候做了个局,假装是我出轨害的。”
说完后,江叔的眼眶有泪水纵横。
原来是这样,虞白怔了一会,她不知道江寄舟如果得知真相该是怎样的痛苦,他那么爱他的母亲。
可是江叔也是真的爱他的妻儿,一个人默默忍受着骂名。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不可否认他们都深爱着江寄舟,将他置于温室之内,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母亲去世,父子反目,虞白心里恍惚。
而如今江叔告诉自己真相,是也萌生了让江寄舟知道真相的念头嘛。
“江叔……”虞白怔怔的看着面前无声落泪的江叔,压抑多年的痛苦将他淹没,现在他就是一个苍老的父亲。
这一瞬,虞白除了心疼江叔,就是真的好羡慕江寄舟,他的父母怎么那么爱他。
“江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觉得哥哥有权利知道真相了。”虞白轻声说。
江叔痛苦的捂住脑袋,前些天江寄舟来问过他,可他犹豫纠结,终究是没说出口。
“过些日子吧。”
把深埋在心底的事和虞白讲了之后,江叔心里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至于告诉江寄舟,他想,还是等他安心高考完。
两人各怀心事的吃完饭,一起走出餐厅。
“我就住在翠景别墅,有空来看看江叔。”江叔对虞白说,他摸了摸虞白的脑袋,虞白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他打心眼里喜欢,有虞白在,江寄舟也比以前笑容多了很多。
他一下萌生了撮合虞白和江寄舟的念头,想着又忍不住轻笑起来,虞白不知为何江叔怎么就笑起来了,面上乖巧的笑,“我知道了,我到时候和哥哥一起去看你。”
和江寄舟一起不过是她安慰江叔罢了,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把握可以说得动江寄舟,在不告诉他真相的前提下。
可因为她的话,江叔还是欣慰的笑了,心情好了很多。
回到家,江寄舟不在一楼,楼上有钢琴声传来。
虞白跑上楼进了卧室,看见江寄舟坐在那架钢琴边,正在弹琴。
虞白从来不知道江寄舟也会弹钢琴,弹琴时候的他虽然穿着休闲的衣服,可看起来却清冷矜贵,像高山上的雪松,淡漠不可靠近。
虞白轻手轻脚走过去,看到他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
听到脚步声,江寄舟停下,卧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没有回头看虞白,只是淡声说:“你去见江峰了?”
虞白眉心一跳,她顿了顿,解释:“江叔要给我庆生。”
“嗯。”江寄舟轻嗯了一声。
“江叔想让我给你道个歉,他现在和林韵分开了,希望我们能去看看他。”虞白尽量委婉的对江寄舟说。
江寄舟冷哼了一声,“你这么向着他?”
虞白立刻摇头,得知真相但却不能说出来,她一时间哑口无言。
江寄舟没有继续逼问,他起身,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虞白微笑,“你爱我吗?”
他似笑非笑,那张俊朗的脸,此刻令虞白陌生。
她声音软软的,“我爱你。”
江寄舟将她搂在怀里,“我也爱你。”
“只能向着我。”
他的语气有些委屈,虞白立即心软,重重点头。
虞白埋在他胸口,感觉那个爱她的江寄舟真的回来了,这些天的反常不过是她自己的错觉,她闭上眼单纯的笑。
可江寄舟却是面无表情。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分手
江寄舟要给虞白一个生日惊喜。
下午的时候, 江寄舟借口出门,虞白若有所思的看他离开,心里空落落的, 她现在的心脏格外敏感。
傍晚在庭院里和陈妈料理花花草草的时候,明镜来找她, 她化了烟熏妆, 打扮得有些成熟,见到虞白, 甩了甩手里镶钻的闪的亮瞎人眼的包包, “白白!”
虞白正在浇花,闻言起身看见她的模样, 一脸诧然, “你要做什么呀?”
“带你去个地方。”明镜强压着自己大嘴巴的心思, 没有立即告诉虞白,而是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虞白秀眉轻蹙, 看了看手里的洒水壶, 一旁的陈妈笑眯眯的说:“白白,和你朋友出去玩吧, 我一个人就行。”
“好。”虞白笑了笑,去屋里换衣服, 明镜也跟在后面。
“换这件。”明镜说的是一条铃兰花长裙, 胸口是层层叠叠的纱,腰间是珠光丝带绑了个蝴蝶结, 有珍珠点缀, 裙摆是渐变的粉色,镶嵌铃兰刺绣,娇嫩清新又不失端庄。
虞白看了一眼, 觉得有些过于隆重,她眉头轻皱,“要去做什么呀?是不是你要给我过生日?”
眼见虞白要猜到,明镜立刻摇头晃脑,连连否认,“不是不是。”
虞白点点头,在明镜的坚持下还是换了那条铃兰花长裙,化了淡妆。
一下楼,陈妈就夸她,“白白真好看啊,像花似的。”
虞白桃腮粉面,娇嫩得宛若初春的第一枝桃花,亭亭玉立。
风一吹,庭院里的绿叶随风摇曳,正是含苞待放,等满院繁花的时候,她和江寄舟也快毕业了吧。
和明镜一起坐上车,虞白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夜宴KTV,大概率是明镜要给自己过生日,当个惊喜事先不告诉她,虞白心里了然,但面上装作不知道。
虽然江寄舟好像已经不记得她的生日了,但是明镜这个好朋友还记得,虞白心里好受了许多,因为江寄舟而难受的心情也开怀了,一路上笑意盈盈的。
到KTV,明镜拉着虞白上楼。
这是虞白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是和陈也一起来这里找江寄舟,却撞见了他和其他女孩子略显暧昧的画面,虞白心里一阵恍惚,明镜已经带她走到一个包厢前。
“嘻嘻,白白,开门吧,有惊喜。”明镜笑着往旁边站了站。
她的话让虞白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心里忐忑的缓缓推开门。
“Surprise!”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齐声大喊后,五颜六色的礼花喷涌而出,虞白尚且还不在状况,呆呆的看着花落下,然后看到人群中间的江寄舟,黑色大衣衬得他愈发英俊挺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水波潋滟,望向虞白的神情仿佛一眼万年。
虞白的心脏好像烟花一样,“砰——”的一声爆炸了,绚烂的星火溅落。
原来,是江寄舟给她生日惊喜,她以为他忘记了她的生日,虞白开心、愧疚、欣喜……各种情绪交织着,激动的泪水落下,泪眼模糊中,江寄舟缓缓朝她走过来,嗓音温柔得一塌糊涂,“生日快乐,白白。”
他轻轻牵起虞白的手,将一枚戒指戴在虞白的无名指上。
周围响起阵阵起哄声。
“亲一个,亲一个……”
江寄舟低头注视着虞白,虞白受到蛊惑一般,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吻上江寄舟的唇,随后脸羞红的埋在江寄舟的胸口,剧烈的心跳声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将她淹没。
被江寄舟牵着坐在沙发上,虞白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身边是或认识或陌生的同学们,约莫一二十个,因为江寄舟的缘故,都来捧场,或艳羡的或激动的或打量的目光落在虞白身上,她紧张的依偎在江寄舟身旁。
“许愿吧。”
江寄舟话音落下,嘈杂的包厢内安静下来。
虞白看着桌子上的大蛋糕,蛋糕上面是个和虞白很像的小女孩,女孩手里握着一小束花,蜡烛插在花里,虞白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然后睁开眼睛,轻轻吹灭了蜡烛。
周围响起欢呼声。
“切蛋糕吧。”
江寄舟将切蛋糕的刀给虞白,虞白握着刀,小心翼翼切下第一块蛋糕,蛋糕上一朵完整的玫瑰花,她给了江寄舟,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声让她脸红。
“哎呀,好甜。”
“真情侣。”
“喂舟哥吃啊!”
“喂他吃。”
……
起哄声渐大,江寄舟勾唇,轻声道:“打住。”
起哄声立刻停了,虞白脸上热热的,继续切蛋糕,蛋糕非常大,包厢里每个人都切了一块,还剩了一些。
“要不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擅长活跃气氛的明镜,是绝对不会让场子冷下来的,立刻对众人提议,陈也他们纷纷附和。
“你可以吗?”江寄舟小声问虞白的意见,虞白点点头。
陈也让服务员拿了骰子,众人围着桌子坐在沙发上,虞白左边是江寄舟,右边是明镜,明镜那边依次是陈也,阿泽,和其他同学们。
从江寄舟开始往左摇骰子,单数过,偶数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都不选的话要罚一杯酒。
江寄舟开始摇,开门红,是个六。
众人欢呼雀跃,江寄舟靠在沙发上,语气漫不经心,“真心话。”
“什么时候和虞白在一起的?”
“第一次还在不在?”
……
七嘴八舌的,难得可以问江寄舟八卦,像一锅烧开的热水,众人欢呼沸腾着,虞白安静的坐在一旁,竖起耳朵听。
“停停停。”江寄舟笑了下,“一个人问。”
“我来!”趁着安静的一秒,明镜立刻说:“初吻给谁了?”
这个问题让包厢里的众人又重新沸腾起来,八卦的眼神盯着虞白和江寄舟两人,江寄舟告诉过自己,他只亲过她一个女孩子,可是此时,江寄舟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让她心怀忐忑。
江寄舟的目光落在虞白身上,语调懒洋洋的,“女朋友。”
答案不言而喻,众人起哄声在虞白耳边盘旋,她害羞不已,心里对这个答案很开心。
轮到虞白摇骰子,运气很好,是点一。
众人叹气。
这样依次轮着摇骰子,众人的起哄声吵得虞白耳朵有点疼。
人声鼎沸里,江寄舟对她耳语,“你今天真美。”
虞白脸色绯红,呼出的热气让她浑身酥麻,眼波流转间看到江寄舟勾唇笑,眼睛摄人心魂般令人沉迷。
他轻轻舔了一下虞白的耳垂,虞白身子一下软了下去,瘫倒在他怀里,脸颊上两团粉云可爱动人。
第二轮的时候,风水轮流转,江寄舟摇的单数,而虞白摇的偶数,她紧张的开口,“我真心话。”
“有没有和舟哥睡?”
不知是谁问了这个下流的问题,包厢里顿时起哄声一片,虞白脸红透了,她端起酒杯要自罚一杯代替真心话,而江寄舟将她手里的酒杯拿走,漫不经心的,“她酒量不好,我来喝。”
仰头一饮而尽,虞白抬头,可以看到他硬朗锋利的下颌线,喉结滚动,性感迷人,想到那个问题,虞白心里胡思乱想了几秒钟。
继续往下摇骰子,第三轮的时候江寄舟再次摇到了点六。
他选的大冒险。
众人一致提议,让虞白和江寄舟一起对唱。
2014年的冬天,《匆匆那年》上映,这是江寄舟和虞白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虽然这部电影口碑褒贬不一,可虞白却很喜欢,每次看都会心痛,尤其是方茴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和陈寻分手的情节,虞白哭得稀里哗啦,江寄舟温柔地给她擦眼泪,“只是电影而已,我们不会这样的。”
王菲演唱的主题曲也是大火,虞白和江寄舟对唱了那首主题曲《匆匆那年》。
这首歌给热闹开心的包厢里平添了几分忧愁,关于青春结束的哀愁。
他们的高中时代快要结束了,这段幼稚、纯情、可爱的匆匆年华。
不知在包厢里玩了多久,真心话大冒险之后,是唱歌,唱累了,夜色也已深,众人散去。
虞白抱着江寄舟送她的一大束花,虽然没喝几口酒,但还是脸上红扑扑的,脑袋晕乎乎的。
两人并肩走在夜晚的街头。
“要回家吗?”他的嗓音低沉,也带着少年的清冽,温柔蛊惑人心,虞白抬眼看他,轻轻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再走一会。”江寄舟无奈的笑。
“江寄舟,我成年了。”虞白说完,好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事,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江寄舟耸肩。
虞白轻哼了一声。
沉默着走了不知多久,虞白小声开口。
“我们可以做那种事了。”
江寄舟挑眉轻笑,“出息了你。”
“和别的男生说过这种话吗?”
他低头直直地盯着虞白,虞白摇头,语气郑重,“只有你。”
江寄舟眼里笑意渐浓,揉了揉虞白的头发,“真乖。”
但真的被江寄舟带到酒店的时候,虞白才清醒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大胆的话。
浴室内,江寄舟洗澡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朵里,“哗啦啦”的水流和若隐若现的身影,让她呆若木鸡,脑袋一片空白,都忘记思考了。
直到江寄舟走出浴室,他只下半身裹了条浴巾,裸露的腹肌饱满有力,水珠落下,像砸在虞白的心尖上,她心脏怦怦乱跳,连忙别过眼。
江寄舟走到她面前,“怎么害羞了,又不是没见过。”
虞白脸更红了,她胆怯了,虽然鼓足勇气说出那种话,但真的是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她非常害怕,小心翼翼看向江寄舟,“我不想洗澡。”
“直接来吗?”
话音刚落,虞白被江寄舟扑倒,四目相对,掌心相扣。
虞白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她双手放在头两边,被江寄舟压住,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儿,这种完全碾压的力量差距让虞白心里没由得慌乱起来,现在虞白就是只任江寄舟宰割的小白兔。
抬眼看到江寄舟垂眼沉沉的凝视着她,漆黑如墨的瞳孔被欲望充盈。
“我我我,别这样。”虞白声音带着哭腔。
江寄舟细密绵长的吻着她的脸,嗓音沙哑隐忍,“乖。”
“不要,江寄舟。”
她的目光乞求哀怜,语气凌乱,是真的怕了,江寄舟散漫的笑,松开手,躺到一边。
失去禁锢,虞白松了口气,但又对江寄舟觉得抱歉。
江寄舟握着虞白的手,安慰她,“等你真的长大再说,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虞白炸了眨眼睛,点点头。
“生日许的什么愿望?”江寄舟看着虞白亮晶晶的眼睛,轻声问。
“希望我们……”说了一半,虞白后知后觉的捂住嘴,“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寄舟嗤笑了声,从床上下来,虞白问他:“你要做什么?”
“冲个澡。”
不是刚洗过澡吗?虞白有点困惑,她起身也下床,走到落地窗前,这里可以俯瞰几乎整个南城的夜景,美不胜收。
看得入神时,江寄舟从背后将她揽到怀里。
“真美。”
“那以后在市中心买个高层的房子,专门给你看夜景。”
江寄舟淡声笑。
虞白抿唇,眉眼弯弯。
看了一会夜景,虞白生出浓浓倦意,连连打哈欠,江寄舟拉着她去睡觉。
躺在一起,盖着一床被子,虞白紧张不已,困意都消散了一点。
江寄舟低头看虞白胸前一片雪白,一点红梅,像柔软温热的雪,伸手去抓,在手心流出,虞白叫出声,似莺啼,婉转动人,她连忙捂住嘴,不敢相信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虞白眼睛红红的,身上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了,我们睡吧。”江寄舟还是心软了,他拼命克制住心里蠢蠢欲动的猛兽,将虞白搂在怀里,肌肤相贴。
这是最亲密的姿势,他们紧紧拥抱着对方,虞白在安心中渐渐沉睡。
可后半夜,半梦半醒间,虞白看到江寄舟挺拔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指尖忽明忽灭。
“哥哥。”
她轻声喃喃,像在说梦话。
江寄舟走到床前,低头看着睡梦中的虞白,凌晨的冷空气,让他头脑异常清醒,眼里不复昨日的温柔,像结了一层冰,寒冷彻骨。
虞白一觉睡到十点多,因为是周日,不用上课,她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发现身旁的江寄舟不见了身影,立刻清醒过来,她坐起身子,穿好衣服的时候,江寄舟拎着早饭进来。
清粥炒菜,虞白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
抬眼偷偷看江寄舟,细细描摹他好看的眉眼,虞白心里还是一阵恍然,昨天晚上他们那样亲密的睡在一起,好像做梦一样,虞白觉得自己的心飘到云端,雀跃着,而且江寄舟尊重她的想法,来日方长,真是个美妙的成语,虞白开心的笑,江寄舟勾唇,“笑什么?”
虞白摇摇头,“没什么。”
“笨蛋。”江寄舟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虞白心里被巨大的喜悦和满足填充,认识江寄舟真好。
“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虞白忽然抬头看向江寄舟,轻声问他。
“因为你是你。”江寄舟笑了下。
“什么意思嘛?”虞白追问。
“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直到回家,虞白脑袋里还在想江寄舟的这句话,因为是她,所以喜欢。
她莫名因此开心。
晚上陈妈早早做了饭,虞白没事干,跑去帮忙,嘴里还哼着小曲。
陈妈问她:“怎么这么高兴呀白白?”
虞白嘿嘿一声,只是笑。
陈妈笑着说:“是谈恋爱了吧?”
陈妈不愧是比她多吃了几十年的饭,虞白收起笑,假装严肃,“没有。”
她和江寄舟的事,她想等高考结束之后再告诉他们。
“哈哈。”陈妈也不拆穿,“好,先好好准备高考。”
“嗯嗯,我知道。”虞白点头,高考是最重要的事之一,她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江寄舟大张旗鼓给虞白过生日,并送她戒指的事在周末结束后,遭到众人讨论。
很多人改变了一开始的看法,觉得这次江寄舟大抵是认真收心了。
有人看到他们两个人凑一起,就起哄,虞白本来脸皮就薄,常常被玩笑话弄得面红耳赤,江寄舟倒是欣然接受,还好临近高考,大家热闹了一阵,也是对二人的恋情习以为常,都在专心备考。
而江寄舟对虞白越发的好,好到让她有一丝丝心慌。
“这有什么,说明他喜欢你呀!”明镜往嘴里扔了一块糖,嚼得咯嘣响,觉得虞白是杞人忧天。
“是……我想送给他个礼物,但不知道送什么。”
虞白没有办法完全心安理得的接受江寄舟对她的好,她想自己也要回报他什么,可是江寄舟什么也不缺,她有些苦恼,这才找明镜商量。
“我知道。”明镜对虞白招手示意,虞白耳朵凑过去。
明镜耳语道:“你。”
此话一出,虞白脸红透了,她玩笑着打了下明镜,“什么嘛。”
“哼,是你想歪了哈,我只是说你就是他最好的礼物。”明镜狡辩。
虞白瞪了她一眼。
见状,明镜严肃起来,认真地说:“可以送一个你手工做的东西,更有心意呀,他又不缺钱。”
“手工做的……”虞白想了想,“我知道啦。”
虞白会一点针线活,她给江寄舟手工织了一只大灰狼的毛线挂件,可可爱爱的。
完成后,虞白第一时间去找了江寄舟。
他和阿泽他们在台球室,虞白去那里找江寄舟。
“潇潇还喜欢你呢,看你这次和虞白,是认真的?”是阿泽的声音。
江寄舟没有在打球,靠着台球桌,在抽烟,烟雾缭绕里他的脸有些冷漠。
“小三的女儿,玩玩而已。”
“你说什么?”是陈也的声音,有些愤怒。
“怎么?你还喜欢她?”江寄舟嗤笑了声,“等我腻了吧。”
陈也放下了球杆,走到江寄舟面前,“你不是真心对虞白的?”
“她不配。”
他的声音冷漠至极,透着厌恶的情绪。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继续?”阿泽坏笑,“没睡到吗?”
江寄舟瞥了他一眼,“我也要让她尝尝被爱的人出轨的滋味。”
“哈哈哈,你可真狠。”阿泽笑了声,“那你出轨潇潇呗,她爱死你了快。”
陈也不可置信,“阿舟,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寄舟抬眼看他,有些烦躁,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虞白,她面色惨白,身子不住地发抖。
一瞬,像被烟烫到了,江寄舟指尖刺痛。
她跑走了。
江寄舟弹了下烟灰,垂眼,长长的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了下,转瞬即逝,他勾唇漫不经心笑。
被提前知道了呢。
虞白沿着街道,没有方向的一路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刚才在台球室听到江寄舟的话,此刻清晰刺耳,窒息感像是蚂蚁一样,缓慢而坚决地啃食着她的每一寸心脏,令她的心脏痛到发麻。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南江上,虞白靠着栏杆,往下呆呆地注视着奔涌的江水。
三三两两散步的人群从她身后走过,如胶似漆的情侣,恩爱非常的夫妻,和和睦睦的一家三口……他们欢快的声音就像最尖锐的针,扎在虞白的心尖上,痛到滴血。
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可怕。
那些美好的过往画面,此刻一帧一帧在脑海中放映,而如今全变成了刺向虞白的一把把尖刀,宛若凌迟。
虞白发现这么难过的时候,竟然没有落下一滴泪,她麻木的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任由痛楚麻痹自己。
不知过去了多久,夜色已深。
她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天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虞白干涸的脸,她掏出手机,拨打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响了片刻,电话被接起,彼此沉默。
“江寄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虞白抬头,渐大的雨滴打在脸上,双眼模糊,痛彻心扉间,她恍惚想到和江寄舟看的那部电影《匆匆那年》,原来自己也竟是戏中人。
她边笑边哭,像个疯子一般,巨大的悲伤已经吞没了她。
“你爱过我吗?”
安静,安静到只有雨声,“噼里啪啦”的雨声,模糊的雨雾像那天在墓园他们相拥的时候。
没有等到江寄舟的回答,虞白说:“我们分手吧。”
她挂断了电话,将江寄舟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踉跄着走在雨里。
她终于体会到电影里女主角的心情。
也终于明白电影末尾的那句话——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作者有话说:《匆匆那年》——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下一章校园部分结束!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相思
疾风刮过树枝, 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醒了噩梦中的人。
虞白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 下意识的挣扎,感到手上一阵刺痛, 她低头看到手背青色的血管上插着静脉输液针, 透明液体顺着输液管流到身体里,因为刚才她的挣扎, 鲜红的血液回流到输液管里, 她只好躺下,额头还在发烫, 她将另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有些凉意。
“白白, 你醒了。”是江叔的声音,透着担忧和急切。
他推开房门走进来, 拿了一个冰袋放在虞白额头上。
虞白记起来了, 昨天晚上她在雨里走了很久很久,直到精疲力尽, 丧失意识的前一刻,给江叔打了电话。
“江叔, 谢谢你。”虞白虚弱无力, 勉强说出句完整的话。
江峰坐在床边,眉毛拧起, “白白, 你是不是和寄舟吵架了?”
江寄舟,这个名字让虞白的心脏再次刺痛,她一时间甚至不能呼吸, 像溺水的人,放弃挣扎。
虞白轻轻摇了摇头。
江峰心里明了,估计是吵架了,不然怎么到现在江寄舟都没有给他打电话问虞白的消息,但是他看着虞白病弱痛苦的模样,也没说什么,让虞白好好休息。
卧室里只余下虞白一个人,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冰凉的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流到颈窝里,她睁着双眼,盯住天花板发呆,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些曾经让她如深陷蜜罐般甜蜜,而如今恍若万箭穿心般的回忆画面。
她又忍不住想把自己蜷缩自己,真的好难受,难受的想死,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虞白痛苦到不能自已。
她尽量让脑子放空,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去想,不去思考,行尸走肉一般来缓解如影随形的痛楚。
很快,烦躁感席卷了她的脑子,她拿起手机,开始刷世界各地的新闻,将注意力放在那些距离她遥远的与她无关的事情上,泪水还在“滴答滴答——”像老旧水管上的水珠一样,艰难的落下。
之后,是巨大的空虚钻到身体里的没一处毛孔,她觉得现在自己像一块吸满了空虚的海绵,沉重到不能呼吸,她扔了手机,脑海里闪过那天她发烧,江寄舟照顾她的画面。
那样的温柔,原来只是阳光下的七彩泡泡,一戳就破。
可她像傻子一样,已经沦陷,该如何抽离?切骨削肉,血肉模糊,直到习惯痛苦,就像曾经习惯他的爱一样。
眼泪已经流干了,输液管里的药也已经输完。
虞白闭上眼睛,就这样吧。
虞白住在了这里,和江峰住一起。
江峰能清楚看到虞白像一朵被折下的花,肉眼可见的日渐凋零,身形消瘦,脸色苍白,虚弱寡言,常常的发呆失神,她的状态已经不能正常去上学了,江峰给她请了假。
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江峰推开卧室,窗帘紧闭,她躺在床上熟睡,江峰走到床边,第一次见她是小虞领着她来家里的时候,那时候也瘦,可现在比那时候还瘦得多。
江峰感到心疼和愧疚,前段时间小虞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快回国了,若是她回国看到托付给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他该如何交代。
“江叔。”虞白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江峰,挣扎着坐起来,可浑身无力。
“白白,你躺着就好。”
虞白感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她觉得这样也挺好,这几天她甚至都没有想到江寄舟。
“是不是生病了,江叔带你去医院看看。”
虞白摇摇头,“江叔,没事,我没有生病。”
她想自己大概身体没有生病,只是心脏生病了。
“你妈妈快回来了。”江叔坐到床边,慈祥的看着虞白,希望这个消息能让她开心一点。
虞白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不是开心的,而是解脱似的。
这座让她不舍的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甚至让她想快点逃离,她感觉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能让她想到江寄舟的脸。
“你要不要再最后见见寄舟?”江叔问她。
虞白眼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她眨了眨眼睛,心脏一寸一寸的疼,原来痛楚已经如影随形,她摇了摇头。
“我好困,江叔。”虞白拉起被子蒙住脸,缓解痛楚。
江峰轻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出去后,他拨打了江寄舟的电话,“你和白白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江寄舟嗤笑,“她没告诉你吗?”
江峰扶额,“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白白要走了,你和她好好道个歉。”
她要走了?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江寄舟眸色暗了下去。
“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那边的声音很吵闹,DJ音乐震耳欲聋,江峰听见他的这句话,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去,却听到一声千娇百媚的女声,“阿舟,我不会,你教我跳。”
他差点没气吐血,吼了出来,“你都高三了不好好学习,还和不三不四的女生在酒吧鬼混!”
说完,意识到屋内的虞白还在睡觉,江峰远离卧室。
江寄舟笑了声,“和你学的。”
江峰眉心直跳,他决定告诉江寄舟真相,“我们见一面,关于你妈妈的事。”
江寄舟一顿,潇潇已经贴在了他身上,他推开,走出酒吧,“哪里见?”
“云边。”
江峰难得出门,林韵那个疯子一直纠缠着他,让他和江寄舟还自己孩子。
他没有让司机开车,自己打了个车低调的去了云边,一家开了几十年的饭店,从江寄舟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和江寄舟的妈妈就经常去那里吃饭,后来有了江寄舟,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去。
饭店的老板已经退休,现在是他女儿接手,一个很会做生意的大嗓门女人。
看见江峰,她立刻招呼他,“江总来啦!好一阵子没来了。”
“最近忙。”江峰笑笑,“寄舟那小子到了吗?”
“在包间里。”
江峰立刻快步走去包间,推开门,看到江寄舟坐在椅子上,依旧一副懒散玩世不恭的模样,江峰心里不由得恼火,虽然是自己亲生儿子,可是把人家虞白一个小姑娘给弄成什么样子了。
他有些生气的坐到江寄舟对面,“你这么些天也不关心你妹妹?”
江寄舟挑眉,“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
“江寄舟,你……”江峰气急,“你知不知道,白白她现在都瘦的不成人形了。”
江寄舟垂眸,眼神晦暗不明。
江峰叹了口气,正准备详细描述虞白的近况,包间的门被推开。
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人端着菜走了过来,将盘子放到桌面上。
“怎么还不走?”女人放完菜,仍站在原地,怒火攻心的江峰这才注意到,他望向她,一时怔住,“林韵,你怎么来了?”
林韵朝她疯疯癫癫的一笑,“峰哥,你不要我了,我的孩子也被你儿子害死了,我要他偿命。”
说着,林韵举起藏起来的水果刀,向江寄舟刺去,江寄舟正在想虞白,跑了神没注意到,来不及躲闪时,江峰替他挡了那刀,鲜血从他胸口流出,染红了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积了一滩血。
“爸!”江寄舟脱口而出。
林韵扔了水果刀,颤抖着叫他,“峰哥,我没想杀你的。”
剧痛之后,江峰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看向江寄舟,“上次的事是爸对不起你,白白她……”
没说完,他便昏死过去。
林韵尖叫出声,疯癫着跑走了
江寄舟脸色也白了几分,没有管林韵,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医院里。
江峰被送到急救室抢救,江寄舟站在医院的走廊上,靠着白色的墙壁,独属于医院里那种死人的凉意一丝丝钻进血管里,消毒水的刺鼻味让神经得以暂时清醒,垂着的手指颤抖了下,他抬起手捂住脸,手上还有血迹。
过去了数个小时,抢救结束,江峰被转到ICU,还没有脱离危险。
江峰的手机被江寄舟拿着,因为太晚没有回家,虞白给他打了电话。
接通后,她温柔的声音传来,“江叔,还在忙吗?”
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安静的听着她的呼吸声。
等了许久没有消息,虞白再次开口,“江叔?怎么了?”
江寄舟开口,嘴里像生锈了一样,有血腥味儿蔓延,“是我。”
“嗯。”虞白开口,“江叔呢?”
她的语气像是在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话,江寄舟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垂眼,忽然很想见她。
“在医院。”
虞白很快匆匆赶来,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虞白的母亲虞女士,她在国外的工作已经全部交接完毕,提前回了国,一回国就来南城接虞白,因为虞白不是南城人,要回到户籍地参加高考。
“寄舟,好久不见啊,上次见你还是豆丁大点儿,现在都长成大帅小伙了。”虞女士和江寄舟打了声招呼,可江寄舟却是冷漠厌恶,她也没注意,赶紧去看江峰。
江寄舟和虞白相对而立。
几天没见,她瘦了很多,像一朵枯萎的花,衰败没有颜色,看向江寄舟的目光平静至极。
虞白走过去,和江寄舟擦肩而过之际,被他攥住手腕。
“你满意了吗?”虞白手腕刺痛,她嘲讽似的笑出声。
“看你这样,我很开心。”他的嗓音冷淡克制,随后松开了手。
虞白的心麻痹到已经感知不到痛楚了,她只是轻声地喃喃,像梦呓一般,“你问我那天许了什么愿望,我许的愿望是我和你永远在一起。”
说完,她踉跄着离开,去了病房。
江寄舟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的心好像忽然变得空落落的,像缺失了一块最重要的东西-
江叔出院那天,和江寄舟讲了当年他母亲去世的真相。
那天,也是虞白离开南城的那一天,南城下了雨。
江寄舟心里也好像下了一场滂沱大雨,心脏一瞬间仿佛被飓风撕裂,他冲出医院。
江寄舟疯了似的联系虞白,用江峰的手机打虞白的电话,可那时候虞白已经上了飞机,手机是关机状态。
之后,他再打,是空号。
再之后,石沉大海,虞白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虞白离开南城五个月后,别墅庭院里她和江寄舟亲手种的花已经盛放,蜂飞蝶舞,生机盎然。
她还是存在于江寄舟生活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处,折磨着江寄舟,他沉湎于那段回忆中,那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是虞白带给他的。
他不愿想起,他开始刻意遗忘,就当做从来没有在乎过。
高考后的同学聚会,有人提起虞白,众人纷纷看向江寄舟。
可江寄舟只是漫不经心的笑,像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大学的时候,他凭借着出众的外貌和优越的家世如鱼得水,喜欢他的女生成群的贴上来。
他好像真的彻底将虞白遗忘,不拒绝暧昧,可当女孩子想要进一步时他却残忍脱身,再没有正经谈过恋爱。
第二年的冬天,明镜和陈也在一起了,他们约江寄舟去吃饭。
饭桌上,明镜没有顾及陈也的眼神,提起虞白。
“早知道自己没心,干嘛还要招惹白白。”明镜替虞白打抱不平。
陈也想要拦她,可江寄舟扯了丝笑,问明镜,“她和你还有联系吗?”
明镜摇了摇头,虞白离开南城后,就和他们所有人断了联系。
江寄舟起身离开。
雪夜里,江寄舟给母亲扫墓,从墓地的台阶一阶一阶下来的时候,像是回到了那个雨天。
他牵着她柔软冰凉的手,他们约定好陪伴彼此。
万千灯火,雪夜温柔。
江寄舟一个人坐在车里,掏出打火机,是那年虞白送他的,不知不觉就一直用着了,他点了根烟,靠在椅背上抽烟。
他恍惚看到虞白的身影,她穿了粉色的带兔耳朵羽绒服,白色围巾,像个兔子蹦蹦跳跳,揉了雪球扔到他身上。
“哥哥,陪我玩。”她只有在他面前才笑得这般灿烂。
脸上感到冰凉,江寄舟以为是雪,可触摸到一片湿润的泪。
才知相思入骨,忽觉故人已失——
作者有话说:校园部分结束啦!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清河
回忆是把锋利的刀, 刺破漫长的岁月,贯穿心脏,依然是彻骨的痛。
可是如今局势逆转, 持刀的人,变成了虞白。
她的一举一动, 牵动着江寄舟的心脏跳动。
“我不会接这个采访的。”
虞白从江寄舟身侧掠过, 一阵熟悉的发香飘过,江寄舟下意识抓住, 他攥住了虞白的手腕。
虞白低头瞥了一眼被握紧的手, 用力挣扎着却挣脱不开,她压住内心的愤怒, 淡声道:“我有男朋友, 还请江总保持分寸。”
魂牵梦萦的思念和强烈喷涌的爱意让江寄舟几乎丧失了理智, 但是还不可以,他不断地告诉自己, 那样只会把虞白越推越远, 江寄舟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不至于让自己做出疯狂的举动。
可是男朋友三个字彻底让江寄舟失去了理智, 攥着虞白的手愈发用力,江寄舟眼里像是一块玻璃碎了千万片, 红了眼眶, 染上些许戾气,“你骗我的, 是不是?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 白白。”
虞白手被他攥得生疼,她冷哼了一声,平静地反问他:“欺骗这种事, 你不是最擅长吗?”
她如今伶牙俐齿,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看向他的目光冷若冰霜,江寄舟一下子被这种眼神彻底击垮了,他蓦然觉得心脏也四分五裂碎成了玻璃渣,不对,早就四分五裂了,在她多年前离开南城之后,像行尸走肉一般,刻骨的相思如影随形。
江寄舟眼中闪过一丝卑微神色,他低头凝视着虞白,嗓音是破碎的温柔,“白白,对不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虞白瞪了江寄舟一眼,压根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的片刻里,她忽然笑了下,江寄舟眼神微动,可虞白的话却像钝刀一样割着他的肉。
她轻声说:“江寄舟,你不配。”
钝痛侵袭了整具身体,江寄舟感到已经站不稳了,晃荡了两下,而虞白则趁机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直接摔门离开,留下江寄舟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他垂眼,苦笑。
江寄舟靠着沙发椅坐下,头痛欲裂。
刚才被虞白甩开的手还残留着她的余温,江寄舟眷恋的摩挲着那处地方,眼神痴迷。
高远拿着文件走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往常喜怒不形于色的总裁,现在却是眉眼间是溢出的难言痛楚,仿佛沉溺在某段回忆中。
“江总……”
江寄舟抬眼,“滚。”
高远立刻麻溜的离开。
出去前,高远探头,小心翼翼地问:“江总,虞小姐要换人,您看可以吗?”
江寄舟顿了下,轻启薄唇,“只要她。”
高远明白了,总裁这是受了情伤,他悄悄退下。
夜色渐冷,城市的霓虹灯渐次点亮,办公室没有开灯,越发显得孤寂落寞。
江寄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七十七层高的楼层往下看去,点点灯光像是繁星闪烁,他点了根烟,尼古丁麻痹了心脏的疼痛,暂时使他清醒。
那年冬天后,江寄舟回到学校,彻底改变了以往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性子,伤了很多女孩子的心,可他翻脸不认人,也不再虚与委蛇搞暧昧了,转了专业,开始着手助听器领域的研发,多年来废寝忘食,从不敢松懈,借助母亲留下的资本和人脉,一手建立了听白科技。
有人说他是浪子回头,心系特殊群体,有胸怀天下的大义。
闻言,江寄舟只是嗤笑,他没那么伟大,他不过是因为那个患有耳疾敏感内敛但温柔坚韧,那个明明瘦弱却挡在他面前,那个在雨天拥抱他许诺永远陪伴他的女孩。
搞科研很苦,他常常想虞白想到发狂,只能用抽烟来麻痹自己。
这么多年,烟瘾早已和爱她这件事一样,深入骨髓-
从听白科技总部大楼出来,虞白的泪水才落下,她抬起手腕,看到手腕处被他攥得红通通的,刺痛的感受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虞白走在街道上,任由泪水落下,她恨江寄舟,为什么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放过她?
他所谓的补偿,对她而言不过是累赘。
那年离开南城后,虞白和虞女士回了家乡临城,虞白还有百天高考,她因为遭受打击而身体虚弱,一直在吃药,可她为了应付高考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本就消瘦的身体更是瘦削,连往常对她严厉的虞女士都忍不住心疼。
可虞白却一意孤行,近乎自虐式的复习,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那些美好的回忆,才能忘却那个人给她带来的伤害,最后高考虞白超常发挥,是那年的临城理科状元。
之后,虞白再次不顾虞女士的反对读了新闻学,这是掌握话语权的最好办法,为自己理想中的那个美好世界而贡献一份力量,是虞白学习新闻学的初心,她的大学生活很充实,各种比赛和活动让她忙到几乎忘记了江寄舟这个人。
毕业后,虞白保研本校继续深造,她一心学习,连导师都看不下去了,将自家留学回国的儿子迟清河介绍给虞白,那是个很优秀的男生,被虞白婉拒,两人成了不深不浅的朋友,有时会联系。
听说虞白回到南城工作,迟清河笑说有空来找她玩,虞白则是表示欢迎至极。
虞女士操心完虞白的学业,忙碌了大半辈子的事业,现在处于半退状态,开始操心起虞白的终身大事,虞白和迟清河本来就是为了逃避相亲而假意的接触,可迟清河温文尔雅,虞白温柔聪慧,周围朋友都说他们很般配,因此常常抱着撮合二人的心思打趣他们,迟清河想要假戏真做,可每每都被虞白委婉地推回去。
这时,手机铃声好巧不巧的响起,虞白一看,是虞女士的电话。
虞白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虞女士铿锵有力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不用开免提也听得清清楚楚,“清河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了,我和你说,前两天他又来看我了,带了一堆东西,我打心眼里觉得清河配得上你,你们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虞白为避免她给自己介绍别的相亲对象,打马虎眼,“还在了解,再说。”
“老接触,也得有点进展呀。”虞女士有些不满。
“我知道啦,要忙工作了。”话音刚落,虞白就立刻挂断电话,耳朵得以清闲。
迟清河为什么要去看虞女士,虞白觉得迟清河有点没分寸,打开微信,看到她和迟清河的对话停留在一个月前。
虞白想了想,还是提醒一下他比较好。
【以后你别去看我妈了。】
迟清河秒回。
【你在外地顾不到伯母,我去看看应该的,没事。】
虞白的心情本就因为今天采访到江寄舟而糟糕万分,也不想再继续和他拉扯,腿长在迟清河自己身上,她也拦不住,于是关掉手机,不再回复。
她继续漫步在熟悉的街头,心里感慨万分,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可是,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她了,她比从前更加自信优秀,已然蜕变。
深秋时节,一阵风吹过,路边的银杏树的树叶,纷纷吹过,像金黄的蝴蝶翩跹。
虞白忽然想到那年,江寄舟指尖栖息了一只银杏蝴蝶,定定地对她说:“虞白,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是破茧的蝴蝶。”
一片银杏叶落在虞白手心,她学着记忆里江寄舟动作,折了只蝴蝶。
早已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可他给她留下的回忆,却是渗入骨血的,只要她还活着,就一直流淌着。
虞白指尖轻轻颤抖了下,将那只蝴蝶扔了。
而迟清河的电话打了过来。
温润的嗓音传来,虞白竟然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白白,南城的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虞白对迟清河不喜欢不讨厌,但因为他是恩师的儿子,况且待她极好,虞白也有几分好感,最重要的是,他和虞白的回忆一丝一毫都没有关系,是她新生活里的角色,她对此感到安心。
“还好,你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有点忙,明年可能又要去美国出差了。”
“那你注意安全呀。”
“我知道,白白……去美国前我想去南城看看你。”
虞白低头,长长的睫毛轻垂,地上落了许多银杏叶,她盯着那银杏叶,笑着说:“好呀,到时候约个时间,我请假带你转转。”
迟清河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虞白感觉有点不一样,少了许多疏离,多了丝丝脆弱和亲近,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在他面前也是坚韧独立,疏离冷淡。
不知道她今天经历了什么,可迟清河喜欢这样的虞白。
他微笑:“好,那说定了。”
挂了电话,虞白本来被江寄舟占据的心,此刻想起了迟清河,虞白忽然发现和迟清河认识已经快两年了,他一直都对自己很照顾,他不像江寄舟那么颇具风雨欲来之势般汹涌,而是像一溪涓涓细流,平淡的温柔。
或许,她真的该找个男朋友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盲道
虞白没有拿到听白科技总裁采访的消息传遍了杂志社, 很多人都在看她热闹,主编倒是没有说什么,在杂志社重新找人, 苏音毛遂自荐接下采访任务。
苏音第一件事儿就是来嘲讽虞白,因为常常被虞白压一头, 她实在看不惯虞白努力认真的样子, 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她一向喜恶分明,绝不藏着掖着。
“怎么样?”苏音端着咖啡, 走到虞白的工位面前, 出言讥讽。
虞白正在思考杂志公益版块的选题,这是她第一次接手这个板块, 研究以往的新闻报道发现大多都浮于表面, 老问题反复提, 却没有指出问题关键,提出解决措施建议, 甚至有些文章连实地采访都没有, 只是将网民关心的社会问题,换了个话讲了一遍。
也是, 这个板块是杂志的边缘板块,不被重视, 可虞白想改变它的现状, 她觉得这相比于一些高大上的经济新闻报道更受到更多人关注,真正的财经不止于关心经济效益, 社会效益也是重中之重。
而现在不被重视, 没有读者,主要就是因为没有好好做,如果做好了, 一定能给杂志社带来巨大的正面反馈。
苏音的话打断了虞白的思考,她愣了下,抬头看向骄傲的像一只花孔雀的苏音,“什么?”
苏音一怔,她怎么这么呆!
于是苏音把话挑明,“你不是厉害吗?不照样没能拿到听白科技总裁的采访,现在只能灰溜溜的负责没人看的公益版块。”
闻言,虞白笑了下,懒得和她争执,淡声道:“那祝你成功。”
她这幅淡淡的荣辱不惊的模样更是惹得苏音愤怒,“哼,不需要你祝我成功,我是肯定能拿到采访的。”
虞白没理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滚动鼠标,一个视频映入眼帘,是关于盲道问题的,虞白眼前一亮,点开视频。
一旁被忽视的大小姐,怒火中烧的又叫了她一声,“虞白,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虞白秀眉轻蹙,她轻飘飘看了苏音一眼,“你不工作了吗?”
“就是啊,苏大小姐,你好吵。”
喜欢摸鱼的同事,本来还在打瞌睡,被苏音尖锐的吵闹声给弄醒了,也出言道。
另外几个受不了苏音火爆脾气的同事,也趁机纷纷指责苏音。
苏音气急败坏,对虞白冷哼了一声,“等着瞧吧,等我拿下采访,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完,她就愤然离开。
虞白抬眼看向苏音气势汹汹的背影,露出无奈的笑,不知道为什么苏音就这么喜欢和她比较,虽然她们算是竞争对手,但也不必这样将她视为死敌啊。
苏音也有自己擅长的地方,比如采访风格如她本人一样犀利尖锐,有时能挖出意想不到的新闻,报道也常常一针见血直面问题,平心而论,虞白很欣赏她,甚至希望能和她合作。
虞白轻轻摇了摇头,不再想,继续专注工作。
在看到那个盲道乱占现象的视频后,虞白当即决定了就以此为新闻主题。
视频里面是个老爷爷杵着导盲杖,小心翼翼地在盲道上走,可没走两步就是乱停乱放的共享单车,虞白看的眼睛一酸,这个老人是该多么无助,而像他一样成千上万的残障人士的出行,都没有得到保障。
盲道被乱占的现象也是个陈年老问题了,原因很多,城市规划不合理、市民尊重盲道的意识淡薄、法治领域空白……最重要的还是政府层面不重视。
以盲道乱象为中心点,聚焦我国庞大的被忽视的弱势群体,延伸至整个国家的无障碍设施建设问题,虞白心里有了初步构想。
下班后,虞白实地考察南城的盲道建设,发现一样的问题,乱停乱放的车辆,甚至将一条盲道占满,完全当盲道是停车点了!
虞白心里升起些许气愤,可是仔细想想,自己以前走在街上,都没有注意到所谓的盲道,不由得反思自己。
她冷静下来,经过观察,发现盲道没有明显标识提醒,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骑着电瓶车,虞白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考察,总结了几个问题,被占用是最普遍最常见的问题,盲道不仅没做到便利盲人,而且还给他们制造了障碍,很可能摔伤;设计不合理,突然中断、转弯不顺畅等等;维护不及时,有些盲道地砖已经损坏但没有修复,上面也已经被占用……
等考察结束,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她想骑车回去,却发现电瓶车没电了,倒霉至极,虞白只好推着车走,先暂时将车停在安全的地方,她打车回家,而这一处地方偏僻打车比较难。
祸不单行,开始下起了暴雨。
虞白没有带伞,脱了外套盖在头上,大雨倾盆,很快她被淋透,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耳边,眼前模糊一片,站在街边,狼狈不堪。
一辆黑色保时捷疾驰而过,溅起的雨水猝不及防的全部溅到虞白身上,虞白心里恼火,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反正已经湿透了,没事的。
可那辆该死的车又调转回来,停在虞白面前。
车窗摇下,绵密纷飞的雨丝飘到车里,江寄舟的脸出现在虞白眼前。
他像是刚刚赴宴回来,一身西装,俊朗的脸上些许薄红,桃花眼微醺,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儿,他看向虞白,嗓音带着微哑的醉意,“白白,你怎么在这里?”
虞白没有好心情,刚才还被他淋了一身水。
“你管呢。”
只是她的样子着实有些狼狈,一身雨水,身旁是没电的电瓶车,而江寄舟则是西装革履,坐在豪车里。
虞白觉得今天真是倒大霉了。
江寄舟唇角勾笑,“你男朋友怎么不来接你?”
虞白不理他,眼睛酸涩。
江寄舟淡声道:“上车。”
“江寄舟,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虞白抬眼冷冷的看他。
雨丝扑到江寄舟脸上,湿润冰凉,可他仍耐心地看着虞白,“听话,我送你回去。”
雨势渐大,还没等到出租车,虞白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坐江寄舟的车无疑是目前的明智之举。
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她靠着车窗,缩在一角坐,和江寄舟保持距离。
“你住哪里?”
“明溪小区。”
“嗯。”
对话结束,虞白保持沉默,才发现开车的司机是高中的时候送她和江寄舟上学的那个司机王叔。
王叔还记得她。
“白白,你什么时候回南城工作的啊?”
虞白笑了笑,“没几个月。”
“几年没见,长成大姑娘了。”王叔有些感慨,“还记得那时候,你们还是高中生呢,这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闻言,虞白心里也一阵恍惚,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他们已经不再是年少了,下一秒却瞥到一旁的江寄舟正温柔的专注的凝视着自己,虞白轻哼了一声,别过脸。
江寄舟扯了扯领带,面色酡红,他大概是真的醉了,面前的虞白好像变成了高中时候的模样,一只白皙怯懦的垂耳兔。
可她厌恶的眼神和别过脸的动作让江寄舟一瞬间清醒,她长成了会咬人的兔子。
江寄舟苦笑,他抽出车上未拆封的毛巾给虞白,“擦一擦。”
虞白的头发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毛巾,擦着脸和头发。
江寄舟感到浑身燥热,脱了西装外套,搭在一边,虞白用完毛巾,将湿哒哒的毛巾扔到他身上。
江寄舟笑了笑,将毛巾放在唇边轻嗅,还残留着她头发的香。
见状,虞白羞红了脸,咬牙切齿的骂他,“变态。”
江寄舟也不恼,将毛巾视如珍宝般叠好,放到西装外套上。
“明天我让人把电瓶车给你拉回去。”他对虞白说。
“不需要。”虞白冷声。
“它需要。”
江寄舟扯了丝笑,酒劲儿上来了,他眼微眯,想靠近虞白,虞白立刻如临大敌般,瞪他,“江寄舟,离我远点。”
江寄舟垂眼,鸦羽般的长睫轻颤,绯红的脸给他平添了几分性感,因为虞白的话而眼神闪过受伤脆弱的神色,让本就帅气的男人更是迷人,可虞白视若无睹。
“为什么不接我的采访?”江寄舟委屈的问。
“明知故问。”虞白平静地说,“你再这样我就下车。”
江寄舟被酒精麻痹的心脏,此刻却有些刺痛,他靠在椅背上,醉意上头,脑袋晕乎乎的不能再思考,只能想到虞白。
那些无数个醉酒的时刻,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她,而现在她就在身边,还有什么好贪心奢望的呢,江寄舟扯动唇角,不再靠近虞白。
这段路程不远,一路安静,江寄舟贪婪地希望车能无尽头地开下去,这样就可以一直和虞白坐在一起了,可是二十分钟后就抵达了明溪小区。
雨已经停了,虞白毫无留恋的推开车门下车,没有看江寄舟一眼。
“寄舟,是不是和白白闹矛盾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叔开口。
江寄舟苦笑,如果只是闹矛盾那么简单就好了,是他用最恶劣的方式亲手斩断了虞白对他的爱情,现在又像条狗一样回去求她爱他。
他忽然又很想抽烟——
作者有话说:可能还有一更,看我今天能不能写完,亲亲小可爱们~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苏苏
虞白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后, 给自己冲了杯感冒灵,继续忙工作,南葵打来电话的时候, 她正在查相关资料。
“你还在忙工作?白白你真是事业狂魔。”
南葵是公务员,朝九晚五, 下班后就是宅家躺平, 最近她迷上了打王者荣耀这款手游,凭借甜美的嗓音在里面钓野王男大, 微信一堆给她发腹肌照的。
“你没打游戏呀?还有空找我呢。”虞白一面敲字, 一面回复南葵。
南葵嘿嘿直笑,“哎, 我是重色轻友的人吗?”
“啧啧啧。”虞白不信。
“阿嚏——”南葵没来得及反驳, 虞白就打了个喷嚏, 南葵连忙担心地问她,“白白, 你感冒了?”
“今晚在外面忘带伞了, 淋了几分钟的雨。”虞白揉了揉鼻子,无所谓的语气。
“那你怎么回来的?”
虞白咬唇, 脑海里映出江寄舟那张醉酒的脸,她撒了个谎, “打车呀。”
“那还好, 记得吃药。”南葵叮嘱她之后,语气踌躇起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直说。”
南葵难为情的笑了笑, “还是你懂我, 我好像玩脱了。”
“什么?”虞白挑眉。
“我同时和两个人网恋,两个王者号都挂了情侣关系,然后今天我发现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南葵缓缓开口。
虞白愣了一下, 没想到母胎solo的南葵还是个小海后,她认真回答,“没事,起码不是一个宿舍的。”
“就是的!”南葵仰天长叹。
“啊!”虞白已经完全呆住,“那他们知道了嘛。”
“他们还不知道。”
“那你快和他们分了呀。”
南葵小心翼翼的说:“舍不得。”
虞白被她气笑,“那等他们发现再说,你先帮我个忙。”
“什么?”
“有没有什么盲人朋友在南城。”
南葵皱了下眉,思考一番,“哎,你别说,还真有哎,也是个女孩子,和我们差不多大,是南城本地人,在特殊教育学校做老师。”
闻言,虞白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的,没想到南葵竟然真的有盲人朋友。
“怎么了吗?”南葵好奇地问。
“想约个采访。”
“行啊,明天我带你去学校找她。”
“OK,爱你葵宝。”虞白立刻打开Word,准备采访稿。
“亲爱的,先谈着,不过还是尽快作取舍,谈一个也行啊,别最后被两个人都发现了。”虞白最后劝告南葵。
南葵哭唧唧,“好难选,都好帅。”
“那你先好好想,我工作了,明天见面说。”
“你才是重工作轻朋友!”南葵委屈,但还是体谅她,“那你早点休息,别工作到太晚啦,还记得你以前熬夜学习晕倒的事吧。”
虞白笑了笑,“我知道啦。”
挂断电话后,手机震动了一下,虞白看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记得吃感冒药,我已经找人去给你拉电瓶车了。】
虞白垂眸,关上手机,继续写采访稿-
次日早晨,虞白去上班的时候,看到她的电瓶车停在了小区外面。
一夜断断续续的雨后停歇,碧蓝如洗的天空一望无际,空气里混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和秋天的凉意。
虞白步行到公司后,刚坐到工位上,苏音就来找她了。
苏音好似一宿没有睡觉,黑眼圈重的连遮瑕膏都没有遮住,仍透着乌青。
“虞白,为什么高总不愿意见我?”苏音语气是疲倦和怒意。
虞白皱眉,“那你不应该问他吗?”
苏音深吸一口气,“那你是怎么见他的。”
虞白对苏音这副颐气指使趾高气昂的模样有点厌恶,明明是来询问别人的帮助,但是却是理所当然的质问态度。
她懒得搭理,“你不是有本事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苏音气得将文件重重摔到虞白桌面上,虞白被吓了一跳,随后苏音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离开。
大概因为江寄舟一定要自己接采访的缘故,虞白虽然讨厌苏音的性格,但是也没想她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能完成采访任务。
于是,虞白给那个陌生号码发去消息。
【江寄舟,我不会接你的采访任务的,所以不要为难我的同事了。】
江寄舟以为自己这个号码也会被拉黑,没想到虞白居然主动给他发了消息,江寄舟唇角挂起似有若无的笑,心情好了很多。
正在因为文件处理出错误而挨批的高远,看着江寄舟忽然雷阵雨转大晴天的情绪,和专注低着头看手机的模样,心里嘀咕这是虞小姐愿意搭理他了。
果然,连大boss也会为情所伤,之前还因为不近女色冷漠无情,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而被公司职员谣传性取向,这下子性取向是异性不过却心有所属了,唉,各部门的美女们只怕要伤心了。
高远正心下嘀咕,江寄舟扫了他一眼,“你先出去吧,下次注意。”
“好嘞。”犯的错被轻飘飘掀了过去,高远立刻离开。
江寄舟虽然不是很开心她是因为别人而找他,但还是趁火打劫,给虞白发消息让她给自己打电话说。
他想听听虞白的声音。
虞白看着他的要求,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决定给他打电话说清楚。
虞白起身离开工位,去洗手间给他打了电话。
“白白。”
刚接通,他的声音传来,清冽急切。
“江寄舟,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接这个采访任务的。”
“嗯。”江寄舟的声音闷闷的,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狗。
虞白气笑,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可是,也是因为你我才接采访的。”
江寄舟之前确实从来没有接过记者采访,虞白想了想,淡声道:“哦,那你公事公办吧。”
话音刚落,虞白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挂断的电话,江寄舟心里一阵失落,他试探着给虞白发了个消息,发现号码已经被拉黑了。
江寄舟:……
等南葵下班后,虞白驱车去南葵工作的地方接她,一起去南城特殊教育学校。
在车上,虞白见识到了南葵的海后风范。
“好的呀哥哥,等葵葵忙完给你发消息哦。”
“亲亲。”
一模一样的语音,被她说了两遍,发给了两个人。
“你真行。”虞白目瞪口呆。
“还好吧,呜呜,白白我已经取舍了,现在就是我最爱的两个,谁知道他们竟然是一个宿舍的嘛。”南葵语气很无辜。
“那他们竟然现在都没发现。”虞白有点惊讶。
南葵说:“他们两个是死对头,属于是互看不顺眼的那种,平时根本不说话,我们打游戏发语音也是戴耳机。”
“原来如此。”虞白点点头,恍然大悟,“那等他们发现,可能你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了。”
“啊!白白你别吓我了。”南葵欲哭无泪。
虞白笑了笑,继续劝她回头是岸。
抵达学校后,正是学生们放学的时候,虞白在南葵的带领下去了教师办公室。
穿过那些虽然身体或精神有缺陷但是每个都可爱的像是初生的朝阳一般的孩子们,虞白心里暖暖的。
推开门,虞白一眼看到了南葵口中的那个女孩子。
她像一株小雏菊,虽然看起来瘦弱,但一股坚韧的劲儿,双眼若琉璃一般美丽,可是能看出像失神一样不聚焦。
“苏苏,好久不见。”南葵走过去拥抱了她。
苏苏面带微笑,“好久不见。”
“你好,我是南葵的朋友,《聚焦财经》的记者虞白。”虞白嗓音温柔,对苏苏做自我介绍。
苏苏循着声音看向虞白的方向,“你好,我是苏苏。”
片刻寒暄后,几人围着办公桌坐下。
虞白详细给苏苏讲述了自己的新闻报道方向和自己昨天的实地调查情况。
苏苏面带欣赏,语气真诚,“谢谢你,虞记者,我在昨天听葵葵讲你要来采访我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想抓眼球而已,没想到你是真的认真为我们这些残障人士考虑,是我狭隘了,抱歉。”
虞白笑了笑,“没事的,我也是残障人士的,我的左耳听力很差,我希望能为很多弱势群体发声,这是我的责任。”
苏苏点点头,对虞白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那你现在成为这么厉害的记者真的很棒。”
“谢谢。”虞白抿唇不好意思的笑笑。
已经闲谈了一会,双方都是稍微熟络,没那么拘束,虞白礼貌询问,“那你方便的话,我们开始采访吧。”
“好。”
开始采访后,虞白打开录音笔,主要针对了苏苏作为一个盲人在日常出行的不便,以及她的建议举措相关问题。
之后,苏苏还给虞白介绍了学校里一些别的残障人士,虞白都对他们进行了简要采访,心里对无障碍设施建设对残障群体的意义有了更全面更透彻的了解。
一切采访工作结束后,夜色已深,繁星点点。
虞白对南葵和苏苏道谢,“太谢谢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不用麻烦的。”苏苏连声拒绝。
南葵笑着说:“没事的苏苏,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在南葵和虞白的坚持下,苏苏同意去吃晚饭,虞白开车带他们去了上次和南葵去的那家烤肉店。
这次没有发生意外,几人顺利吃上烤肉。
南葵在给苏苏讲她们上次爱烤肉店门口被搭讪不成遭辱骂,然后江寄舟英雄救美的事迹,虞白听到江寄舟的名字时神色无常地自顾自吃烤肉。
南葵这个八卦的孩子,神神秘秘的对苏苏说:“可帅了,可惜是渣男。”
苏苏蹙眉,“刚不是还英雄救美吗?怎么是渣男。”
“哎,这就是人的多面性。”南葵语重心长,准备讲几句大道理。
虞白白了她一眼,南葵眨眨眼,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南葵一看手机,完了,两个男人都来找她打游戏呢。
虞白也对苏苏语重心长:“你看,她就是多面性典型例子。”
第40章 第四十章 饭局
虞白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新闻稿的撰写, 而苏音则是焦头烂额,高远还是不肯见她的面,苏大小姐的新闻事业向来顺风顺水, 第一次碰壁,还是这么狼狈。
“主编, 可不可以直接给我听白科技总裁的联系方式?”
苏音直奔主编安雅的办公室, 她已经好几宿没睡好觉了,每天都在焦虑采访的事, 找了很多朋友帮忙, 可是毫无进展。
安雅转着手里的钢笔,委婉的说:“小苏, 我也没有, 我想你不如去试试别的采访任务。”
苏音不服气, “安姐,可是杂志社里除了我和虞白, 还有谁能接这个采访任务。”
虽然苏音看虞白不顺眼, 可虞白的业务能力她不得不承认。
安雅笑了笑,“对呀, 我想让小虞再继续试试。”
苏音皱眉,“为什么?她不是已经去做公益版块了吗?”
“可是, 听白科技总裁的意向人选是虞白。”安雅只好直接告诉了苏音。
论姿色, 苏音在虞白之上;论能力,苏音她不比虞白差, 凭什么意向人选是虞白, 苏音愤愤不平。
“人脉本来也是我们做记者的一个能力体现,小苏你也很优秀,大可以在其他采访上大放光彩, 何必纠结于这个呢?”安雅宽慰苏音。
可苏音一根筋,她本来就想证明自己能拿到传闻中的神秘的听白科技总裁的采访,证明自己比虞白优秀,可现在主编却告诉她这位总裁的意向人选是虞白,苏音怎么忍受得了。
虞白一个聋子,凭什么处处压自己一头。
苏音脸色灰败,但一双丹凤眼里是不服输的火光,对安雅说:“我会拿到采访的!”
说完,苏音怒气冲冲离开办公室,推开玻璃门,看到虞白迎面走来,她没好气的瞪了虞白一眼。
虞白则是状态之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位大小姐了,她没给苏音眼神,从苏音身边走过,可苏音却狠狠撞了她一下,虞白猝不及防,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她还没生气,苏音已经恶人先告状,“走路不长眼睛吗?耳聋眼也瞎。”
虞白平时都可以不和苏音计较,只当她是心直口快,大小姐脾气,可是苏音真的欺人太甚,总拿人最脆弱的地方来攻击,对同事进行赤裸裸的职场霸凌。
虞白捡起地上的文件,起身面上平静的看着苏音,一字一句道:“我是耳聋,也好过你的心坏。”
苏音还想出言讥讽,可办公室里的安雅已经听到他们的争执,大声说:“小虞,快点进来。”
苏音冷哼一声,离开前在虞白耳边小声说:“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你是个残疾的事实。”
她笑着离开,笑声刺耳尖锐,虞白怔了片刻,生出一种不想要苏音拿到江寄舟采访的念头。
整理好心情,虞白推开玻璃门,走进办公室,面带微笑,“主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雅说:“晚上有个饭局,你陪我参加。”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我去吗?雅姐。”
“你不是在做无障碍设施建设问题的报道吗?饭局上有个业内的大佬,你可以认识认识。”安雅公事公办的解释,其实是有人指名要虞白去。
闻言,虞白眼里闪过亮光,她立刻点头,“好的,谢谢雅姐。”
“我也是为了杂志社着想,你好好搞这个公益版块,要是反响不错你可是功臣。”安雅笑了笑。
虞白鞠了一躬,微笑:“好的,我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冲淡了刚才苏音对虞白的语言伤害,虞白心情好得像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雀跃。
南葵建了个微信群,成员有虞白和苏苏,群名为“仙女小窝”。
虞白在群里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种一朵向日葵:好耶!不愧是我家白白,真优秀!
苏苏:加油加油!
种一朵向日葵:白白,苟富贵,勿相忘,成了金牌记者不要忘记我们。
虞白被南葵逗笑。
白兔糖:好好好。
接着,南葵发来数张她穿着不同衣服对镜自拍的照片。
种一朵向日葵:姐妹们,我下周奔现,穿哪一件好看?
白兔糖:和哪个?
种一朵向日葵:和185的奔现,然后下下周和187的奔现,我先看看再取舍。
白兔糖:你小心,不要翻车。
种一朵向日葵:那是必然,相信我的实力。
苏苏:葵葵还是你的优秀更胜一筹。
种一朵向日葵:……
虞白一面在群里和南葵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面处理工作,她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等着晚上参加饭局。
下午的时候,安雅特地来虞白工位前,和她交待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穿的正式一点。
虞白换了条米白色的长裙,优雅大方,化了个淡妆,头发盘起,知性优雅而不失干练。
安雅看了之后,很满意。
晚上六点,抵达香榭阁,中式风装修,点了熏香,清香扑鼻,着汉服的服务员带她们绕过亭台水榭,上二楼隔间,轻纱拂面,拉开屏风,围着圆形金丝楠木桌边坐了几个男人。
而江寄舟坐在上席,黑色西装,斯文矜贵。
他淡淡的抬眼,看向虞白,眼里仿佛含着浅浅的笑意。
虞白僵在原地,一时愣怔。
“来,小虞给你介绍一下。”安雅悄悄拉扯了一下虞白,才让她回过神。
“这位是我们杂志社的大老板楚总。”
这还是虞白第一次见到大老板,她连忙鞠躬握手。
“这位是我给你提到的著名工程师越斯年。”
越斯年比虞白想的年轻的多,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他瘦瘦高高的,一身休闲装,散发着落拓不羁的气质。
“原来你就是虞白。”
他嗓音带着点玩味,意味深长,虞白有点懵,自己和他认识吗。
依次介绍,最后是江寄舟。
“这是听白科技的总裁江寄舟。”安雅嗓音压低,“他难得露面,小虞,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江寄舟起身,微微鞠躬,率先伸出手,对她温柔冷淡的笑,“虞小姐,你好。”
斯文败类,虞白咬牙切齿,不得已伸出手,面上带笑,“江总好,久仰大名。”
她只碰了下江寄舟的手,就要收回,可却被他攥紧,几秒钟后,虞白僵笑着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落座后,虞白左边是安雅,右边是越斯年,对面是江寄舟,她垂首不去看,可江寄舟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
虞白没有忘记正事,趁着等上菜期间的闲聊时候,她问越斯年要联系方式。
越斯年眼微眯,朝江寄舟勾唇笑了笑,加了虞白的微信。
虞白喜笑颜开,和越斯年攀谈起来。
直到她感受到一束冷冷的目光正盯着她和越斯年,虞白对江寄舟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他的脸色很差劲,虞白忽视,继续和越斯年讨论关于我国无障碍设施建设的现状和问题,他们聊的很投机。
上菜后,安雅让虞白给众人敬酒,被江寄舟拦下。
“我不喜欢这些酒桌文化,随意一点就好。”
江寄舟发话,众人也不再客套着互相灌酒,虞白心里对他少了一丝丝愤恨,埋头吃饭,偶尔和一旁的越斯年谈笑。
“雅姐,我先去个洗手间。”
人有三急,虞白和安雅说了之后,起身离开包间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江寄舟正站在走廊上等她。
他靠墙站,点了根烟在抽。
从他身侧走过,浓浓的烟草味儿,虞白蹙眉,江寄舟轻声说:“别走,白白。”
虞白白了他一眼,“什么事?”
“不要对我这么凶好不好?”江寄舟表情有些痛苦,可怜兮兮的语气。
“那你把烟掐了,好难闻。”
她说完,江寄舟立刻将烟按灭,“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再抽烟了。”
虞白抬眼,江寄舟从前一向是随性自我,可现在却是少有的卑微。
虞白扯了下唇角,“你随便。”
“为什么加越斯年的微信?”
“工作需要。”
江寄舟知道她是工作需要,可是心里还是不爽,尤其是她拉黑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却加了越斯年那家伙的微信,虽然是自己为他们牵线搭桥认识的,越想越不爽,江寄舟心里堵得慌。
“那你也加我的。”
“没用。”
虞白轻飘飘的两个字,一下子就刺痛了江寄舟的心脏,他艰难的扯了丝笑,“那你也采访我。”
“不想。”
说完后,虞白想到苏音今天嘲讽她的尖酸刻薄模样,她也不想苏音如愿拿到江寄舟的采访。
“你有没有见苏音?”虞白问江寄舟。
“她是谁?”江寄舟疑惑的问。
虞白摇了摇头,“没什么。”
原来江寄舟还没有见苏音,怪不得苏音发那么大的脾气,依照江寄舟的脾气,他大概是不会接受苏音的采访。
“我先进去了。”虞白径直离开,进了包厢。
而过了一会,江寄舟才从外面进来。
饭局照常进行,虞白可以明显感知到饭桌上的几人对江寄舟的恭维,连他们杂志社的大老板也在阿谀奉承,安雅自不必说,虞白真是见识到了在他们面前威风凛凛耍官威的领导的另一面。
虞白不过是个小记者,她降低存在感,只是偶尔附和的笑一笑。
可江寄舟却点到了她,“安主编,你认为虞小姐工作能力如何?”
江寄舟这个混蛋!虞白在心里咒骂他,可面上却只能战战兢兢的微笑,谁让她只是个小记者呢。
安雅挑眉,认真地说:“小虞的业务能力非常优秀,而且很能吃苦,之前去山区采访还受了伤。”
听到虞白受伤,江寄舟的神色有些异常。
“这样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挺希望能和虞小姐合作。”他对着虞白,勾唇浅笑。
江寄舟这是明明白白的借刀杀人,果不其然,安雅趁势说:“我们也很想和江总您合作的。”
虞白尚且一副不在状态的呆滞,安雅碰了碰她的胳膊,“是不是?小虞。”
她可以说不是吗?虞白一时间骑虎难下。
饭桌上沉默片刻,江寄舟直直地望向虞白,安雅这只“笑面虎”也是对着虞白露出些许慈爱的笑,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虞白身上,暗流涌动,越斯年饶有兴致的隔岸观火。
片刻后,在几位大领导近乎逼视的目光下,虞白僵硬的点了点头。
她还是没忍住,瞪了江寄舟一眼,刚才他还假惺惺的求她接采访,她不同意,转头就逼迫自己不得不接受。
虞白握着筷子的手更加用力,她心中的怒火从饭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累积到现在,几乎喷薄而出。
他是天之骄子,呼风唤雨,凭他心意,她只能屈服于他的想法,他喜欢的时候就捧她上天,不喜欢的时候就将她踩到泥里,虞白对他更加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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