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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陛下与丞相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姜国永宁,千秋万代!


    我, 是一名史官。


    随侍君主左右、记其行事的记事官。我每日的任务便是顶着黑眼圈,随陛下一同早起,记录她是否又拉丞相一起睡觉。


    不对。不好意思, 起太早脑子有点不太清醒,还好我们陛下英明神武,器宇不凡, 宅心仁厚, 大人大量,定不会计较我这小小官员的小小失误。


    待陛下和丞相大人收拾完毕, 我又随她们一同去早朝, 记录早朝要事。


    熙元十一年三月十二, 早朝。上与丞相议税法,各执所见,争辩不已。


    熙元十一年四月朔, 早朝。上与丞相议修史事, 争执激烈,声彻殿庭。


    熙元十一年四月初二,早朝。上与丞相神色俱厉,面带愠色。百僚侍立, 敛气缄口,莫敢妄言。


    熙元十一年四月初四,上召丞相入内殿,复议修史。君臣相商, 卒成共识。丞相俯从圣意,乞亲监修史之役, 上允之。


    熙元十一年五月初二, 早朝。上与丞相议通外商之策, 意见相左,争执良久。


    落下最后一笔,我木然抬头,望向争执不休的陛下与丞相大人。暗想,这份差事真是令人割裂——夜里见她们浓情蜜意、亲亲热热,白日早朝却偏要唇枪舌剑、争执不休。我甚至怀疑,我们这些人,都成了她们恩爱里的一环。


    不过,毕竟丞相大人与陛下的一言一行皆关乎国家发展,她们之间的二三事,自然不能轻易与外人道。


    我苦呀,想找人分享却无人能懂。


    在我万分感慨之际,耳边沙沙沙的写字声逐渐加重,我侧头瞥见奋笔疾书、手写出残影的侍侧记言官——


    这家伙就是木头呀!木头!那两人的恋爱酸气都快把她脑袋腌透了,她还只顾写她的记言薄,竟完全没看出这样的神仙爱情!


    亏她还每日跟在陛下身边!罢了罢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般机灵,能轻易察觉出陛下与丞相大人间,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不过,陛下与丞相每日早朝的争吵之语,她身为记言官都要一一记录。我听着那边二人争吵愈发激烈,又瞧瞧她笔下快写出残影的模样——爽了。


    下朝之后,趁着我俩随陛下去办公的间隙,我靠近她,问道:“韩大人,京城的药膏都被你买完了吧?”


    她目不斜视,以袖遮住手上的药膏,不语。


    我心满意足,在记事薄上写下:上勤勉于政,一刻不休。


    我与韩大人总在一起办公,经常看她奋笔疾书,一刻不停,便开始反思,我是不是太闲了?拿着同样的俸禄,所写却不到对方一半。


    我自省良久,知自己并非不思进取之人,遂在闲暇之时将自己所见所闻整理加工一番,合订成一本近二十万字的册子,日日研读、修缮、补订。


    直至一日,我没忍住与我书坊的朋友进行深度交流,又一个没忍住,拿出册子给她看了两页,不想她两眼放光,手不释卷——是真抢去不还我了。


    她道:“此话本若是发行,必成爆款。”


    我连连拒绝:“万万不可呀!这可是与陛下有关的真实材料,怎能随意透露、拿去发行?”


    她:“可你这话本里,就只有一点点事实,其他全是胡诌。”


    我义正言辞:“就是一点点也不成,这是我作为侍侧记事官的操守!”


    她:“这话本一发行,定有更多人迷上清冷丞相执与傲娇陛下承的设定,到时候,你还愁没人跟你一起品这二人的爱情吗?”


    我:“事情也不能这样说······”


    她:“若发行出去,我保你一个月就能挣一千两银子!”


    书·····我还是给她了,也不是为了钱,作为朝廷命官我没有那么庸俗,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看清陛下与丞相之间的奸情罢了!


    虽然我行得端坐得正,但每日看到陛下和丞相还是有些心虚。


    “你转性了?今天怎么坐得这么板正?”韩大人传来疑惑的声音。


    我塌下身子,坐得正可真累呀。


    所以我不再给自己找借口了,数着我辛苦写话本赚来的银票,我只想仰天大笑,有什么是比白花花的银子更重要的?


    没有!


    我尝到了甜头,不需朋友来催,自己就开始主动写话本了,还去了解了市场趋势,特地编个符合潮流的书名——《清冷丞相爱上我》。


    我相信,以我对她们奸情,不对,是感情的了解,加上现在对市场的调研,我这本书一定能大卖。


    于是我日日奋笔疾书,甚至上值时间也偷偷写。终于……东窗事发,被忙里偷闲的记言官逮了个正着。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写的东西,道:“多用点心思在正事上吧,少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竟然说我写的东西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可是绝美的爱情!是只有我知道的,陛下与丞相之间的不可言说!


    还是说我不务正业?她天天去药房买药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药膏批发商呢。管好自己去吧。


    不过,我到底还是没在上值时间写了,毕竟我还是很喜欢这份主业的。


    交稿之时虽比预计迟了几日,然我深信,诸位亲爱的看官定仍在静候,静候这份绝世动人的神仙情缘!


    然,我又失策了。


    当我拿着我的《清冷丞相爱上我》去找朋友的时候,她说:“现在市场变了,看官不喜欢清冷执配傲娇承了。”


    我:“那她们喜欢什么?”


    朋友拿出一本书——《霸道皇帝狠狠爱》,道:“反过来。你知不知道现在这话本已经一本难求了?这还是我自己珍藏的。”


    简直不可理喻,没品!


    傲娇就乖乖当承呀?傲娇怎么当执?


    我愤愤抢过那话本看了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么没品的设定到底是靠什么爆的。


    一看便到了夜深,待我将书放下,脑子还有些懵,别说,还有点香。


    而且,作为侍侧记事官,我可以以自己的职业操守担保,里面很多事,确是曾经发生过的。


    我不禁怀疑,莫非这话本的作者,也是朝中大臣?


    熙元十五年五月十二,丞相与陛下同车驾,巡幸交州。


    熙元十五年七月初一,丞相备礼下聘,欲……娶陛下为妻。


    真的真的,我就说她们是真的。


    我两眼放光,盯着那对在长辈面前仍会赧然局促的小妻妻,只想仰天长啸——我!写到真的!了!


    熙元十五年九月初九,陛下与丞相大人行合卺之礼,缔百年之盟。


    我激动地跟着她们进了洞房,准备发挥史官秉笔直书之职责,将接下来的一切都详细写下。可我才蹲到那个视野最好、又不是很显眼的位置,陛下就黑着脸站到我们面前,一手一个将我和韩大人提溜着丢了出去。


    我和韩大人被赶出宫门,面面相窥。


    “你怎么进去了?”


    她:“侍侧记言官,就该随侍左右,将陛下的一言一行都详记下来。”


    “······我也是。”


    我们各怀心事,抓心挠肺,心有不甘地被侍卫义正言辞拦下后,无奈回家。完全不知那边正洞房花烛夜,竟还有空蛐蛐我们两人……


    “赶出去了?”谢婉兮看着黑脸的姜昭,有些想笑。


    姜昭无奈点头:“丢出去了,让侍卫防着,她们今天都进不来。”


    谢婉兮失笑。她今日喝了不少酒,面若桃花,眸光细碎,但盛满了笑意——就像满天的星星都揉进了她的眸中。


    姜昭喉头微动,走到她身前,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在她的唇边细细摩挲。


    谢婉兮低头看她的手,唇瓣微张,轻轻咬住她的拇指,抬眼看她。


    姜昭咽了口口水,俯身凑近,在距她唇半分的位置微停一会,才亲了上去,不过只是轻啄一口,就退开去看谢婉兮的反应。


    谢婉兮眸色沉沉,望着姜昭近在咫尺的脸,抬手勾住她的脖颈,声音沙哑,问:“你到底要不要亲?”


    姜昭没说话,直直吻了上去,以行动做出回答。


    不知是谁用了力,带着另一人躺倒在床,动作间床帷落下,一室旖旎······


    波浪渐平,姜昭抱谢婉兮去净身。


    浸在暖融融的水中,二人皆带几分乏软,便静静相拥,享受这刻幸福的余韵。


    谢婉兮懒懒靠在姜昭怀里,手不算安分地在对方胸口游走,指尖划到锁骨上的红痕,她微微一愣,突然轻笑出声。


    “怎么了?”姜昭低头问她,顺便轻轻咬住她的耳垂。


    谢婉兮被她的气息弄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没能避开,只能忍着答道:“没事,就是想起某人压榨官员,只为改变自己在百姓眼中‘承’的形象。”


    姜昭微顿,松开了唇,但却收紧放在她腰间的手,嘟嚷道:“还不是张舒那家伙,乱写的什么东西?让百姓误以为我是······只是‘承’。”


    “所以你就压榨韩大人,让她写你只是‘执’的话本?”


    姜昭心虚,移开视线。


    谢婉兮转身坐到姜昭身上,手顺着对方的小腹慢慢往下,直到放到某个位置,看着身下面颊绯红的姜昭,她扬唇,道:“所以我亲爱的皇帝陛下,你只是‘执’吗?”


    熙元四十七年,年届七旬的皇帝陛下昭告天下,决意退位。陛下临御四十七载,革易民风,使公义平等之理深植人心;理政之时,励精图治,引领姜国臻于强盛;对外则秉持以和为贵,与邻国邦交敦睦,情谊深厚。


    如今距陛下与丞相大婚已过三十二载,我亦自青年行至暮年,现任文翰宫司业。新帝下旨,命我主修熙元年间国史。


    自光启四十四年家父辞世,我唯赖母亲含辛茹苦抚育成人。身逢盛世,已觉幸甚;更蒙恩遇,得秉笔编撰熙元盛世之史——此朝乃开天辟地之新纪元,首倡人人平等之宏旨,扫既往之隔阂,沐普惠之清光;更兼空前开放,四海归心,物阜民丰。能亲历此盛,复秉笔书其风采,实为幸中之至。


    末了,余生于前朝,长于圣代,今又得续熙元盛世之文脉。敢自豪书曰:


    姜国永宁,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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