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威胁。
周振雄放了周瑾风和黎雪一命, 蓝宁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筹码。
要是没有那七天意外,他会轻松很多。
七天断联,足以让人心倒戈, 局势转变。
曾经倾斜的天平, 慢慢的又回归平衡。
周振雄不肯放权给他, 想让他走周瑾风的老路。
占有二十的股份,随时唯命是从, 当做一个趁手的工具。
但他不是那个没有用的废物大哥。
福祸相依, 度过了这一祸, 他得到了许君言,这就是福报。
得到了想要的,就算让他死一千次也愿意。
集团理事会。
高管聚集了不少, 蓝宁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把这些人的长相刻在脑子里,幕布上投放着制作精致的PPT。
全员拿着手里的文件闷不做声。
这是蓝宁接管新能源项目的财务流水, 挪用研发经费到彗星公司参与投资的证据。
但眼下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蓝宁后背挺直, 抬手抚掌, 赞不绝口,“做的真不错。”
一个高管首先出头,“这么说,你承认挪用公款的事实了?”
“我承认。”
轻飘飘的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会议室里一阵唏嘘。
“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有个好东西要分享给大家。”
蓝宁摸出一个小型u盘, 扔到一个高管面前,“投到屏幕上,各位仔细看看吧。”
高管半信半疑, 拿起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电脑连接投影仪。
墙上的幕布迅速变换着。
密密麻麻的资料文件闪过。
高管点着鼠标的手翻阅文件,逐渐变得颤抖。
座下的每个人屏气凝神,越看脸色越苍白。
里面闪过很多,流水,账目,招标,灰产,那些见不得光的,见的光的通通都被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文件上都镌刻了他们各自的大名。
只是一小部分足够让大多数人脸色沉了下来。
蓝宁恰到好处的关闭投影仪,站起身来,“要论我做出来的事,跟这个相比算不了什么吧?各位。”
座下鸦雀无声。
“研发经费本来就是投资,说的好听点叫研发公款,说的通俗一点就是风投资金,什么项目能赚钱,投什么,我投了同为普西集团名下的娱乐公司,这也是风投,总比投到你们那些三姑六婆组成的三流研发团队好一些,那个废物研发团队至今已经吃掉多少钱,你们比我更清楚,这座大坝五十年屹立不倒,实际上藏了多少蛀虫,谁比谁清楚呢。”
蓝宁起身离开,陈动鸣紧跟其后,颇为诧异,“您这一招,可是把整个普西架在火上烤啊。”
“这是一场游戏,筹码越大的玩家越胆怯。”
陈动鸣听的心惊胆战,“您那些资料是从哪里来的?”
这资料要是真的流出去,全部都玩完。
蓝宁看他一眼,“好奇啊。”
“不,也不是。”陈动鸣艰难笑笑。
“我总有我的办法。”蓝宁拍拍他的肩膀,“就像,我自己也能走出那片森林。”
陈动鸣抓了抓头发,“少爷,在您失踪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派出了救援,但那山脉太大了,实在是需要时间……”
“你们都没想着我能活着回来吧。”蓝宁打断他,往前走又说:“我说过这本身就是一场游戏,死在森林里game over,活下来又继续game start。”
陈动鸣汗毛直立,这真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把林正德打残疾,推倒周瑾风,把周家搅合天翻地覆,逼着周振雄拼了老脸保住他。
又在周振雄最寄予厚望的时候,选择和他对着干。
去陪一个三流小明星。
在得知他失踪后,正好赶在周振雄的气头上,根本没想继续保他。
而这人自己从丛林里爬了出来,又站在这里。
他真是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他真是想不懂。
只觉得这位少爷每一步都走的扑朔迷离。
理事会草草结束,中午蓝宁回到家里用餐。
他也看到了传说中的哥哥。
餐厅里专门安置了圆桌,那位哥哥就这么坐在周振雄的旁边。
就像当初他来的时候那样。
旧景上演,只不过物是人非,坐在那里的不是他,迎上来的才是他。
“过来坐下,我有事问你。”周振雄穿着一身纯白家居服,脸上透着山雨欲来风的阴沉。
梅姨拉来椅子,蓝宁微笑落座,朝着新来的人,“这位是哥哥吧。”
没等周振雄开口,旁边的男人得体微笑,“我叫周云,你是小宁吧,听爸爸说你是个十分优秀的人,今天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哥哥也是人中龙凤,气宇不凡。”蓝宁拿起毛巾擦擦手,问:“怎么以前没在本家见过你呢?”
“以前在国外深耕,学业有成才回到这里。”
周云笑的很是柔和,浑身都透着人畜无害,弱不禁风的样子。
“哦~”蓝宁拉长音调。
周振雄打断他们,“行了,你知道你有这么个哥就行了。”
蓝宁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敲山震虎,以前用他来敲打周瑾风,现在用周云敲打他,相同的伎俩,惯用一套。
费尽心思搞制衡,无非是想自己独揽大权,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傀儡控制罢了。
“父亲,您身体好些了吗。”
周振雄没回答,拿起茶杯说:“今天你去参加理事会了?”
“我去了。”蓝宁微笑,“他们要罢免我,但暂时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也有一些好东西能让他们乖乖闭嘴。”
周振雄攥紧茶杯,狠狠磕在桌上,茶水四溅。
蓝宁也猜到理事会那些人是谁给的胆子。
直接开门见山,“你不保我的话,这些东西马上就会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周振雄目眦欲裂,咬牙切齿,“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我当然是你的好儿子啊。”蓝宁替他收拾着桌边的茶水一边说,“所以我们父慈子孝,外一我出了什么事,这东西会传到哪里我也不知道,普西集团跟我共存亡,我没什么野心,我只想要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而已,需要我的话我会扶持哥让他大展宏图。”
周云闻声抬眼,蓝宁擦完,颇为真诚地与周振雄对视,“爸爸,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我就喜欢一个小明星,对剩下的家产我也不感兴趣,我想哥比我更适合家主之位。”
周振雄深呼一口气,一时分不清这小子哪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而且那些证据但凡被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什么花样,你小子口蜜腹剑,心里毒的很。”
蓝宁像一把软刀子,割着人肉,被割的人又无可奈何。
周振雄说: “你要真这样想,就把你的位置让出去。”
“父亲我没那么傻。”蓝宁笑着,“我要能让,何苦弄来这些资料呢。”
“畜生!”周振雄胸口起伏,扬起茶杯泼向他。
蓝宁客气道:“看来父亲不欢迎我,我先走了,哥再见。”
周振雄气嗬嗬地喘着,拿起茶杯狠狠砸去,擦他的脚边而过,“无法无天!你这个畜生!”
周云推推眼镜垂目不语——
作者有话说:走走剧情……
其实蓝宁已经疯了。
第92章 鬣狗
蓝宁迈出家门, 陈动鸣刚要跟在身后,周振雄叫住他。
蓝宁往身后看了一眼。
陈动鸣被叫着坐在他的位置上。
围在圆桌旁跟一家子人一样,相敬如宾, 一派其乐融融。
这些人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这无所谓。
亲情与他无缘。
父爱, 母爱是个极其陌生的词汇,他也天真的渴求过, 奢望过, 一次次的绝望后, 他便再也不去想。
精神贫瘠,痛苦疯长。
于绝望之中生长出枯萎的花。
也将在绝望中凋零。
然而他却得到了一点爱,枯萎的枝叶焕发生机, 抽出枝芽。
但仅仅一点爱不够, 贫瘠的心脏露着洞,怕它再度转瞬而去, 继而疯狂的扭曲的渴求。
占有。
得到。
失去理智, 紧抓不放。
不择手段, 不顾一切。
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人!
许君言指指点点,“你藏得挺深啊,什么时候变基佬的?”
满地啤酒瓶的房间已经不能待人,许君言换了个干净的房间,坐在床上质问面前的人,“憋回去!”
郑佳仪抽出纸巾擤鼻涕,吭吭哧哧憋着眼泪, “从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教哲学的教授,他身高一米七五, 体重65千克,三围是84,82,99……”
许君言眉头拧了起来,“你他妈的,脑子喝坏了?”
郑嘉仪摇摇头,躺在床上胡言乱语,“我把他从国外带回来,让他在南工大继续当教授,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结果叔叔发现了,把你们拆了?”许君言替他往下顺。
许君言从小就往郑嘉仪家跑,他爸爸是个老古板,平时就没什么好脸,许君言去他家玩十几年,平均两年见他笑一次。
郑嘉仪被发现没被扒皮就不错了。
“呜呜呜。”郑嘉仪埋头痛哭。
“行了,别嚎了。”许君言拍拍他的后背。
“我要去找他。”郑嘉仪忽然抬头,“我必须去找他,哪怕我爸不同意,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你说的他到底是谁啊?”
“他是我老婆。”郑嘉仪趴在床上,翻找这手机相册,找出一张两个人的合照。
对着合照傻傻地哭,“老婆,你现在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爸跟你说的都是假的,我根本不想跟你分手!”
许君言歪着头过去瞅,照片上的男人眉眼温润,但能看出年纪不小了,脸颊有些消瘦,浅蓝衬衫,戴着平框眼镜,一脸知识分子的儒雅模样。
“他是你……老婆?不是你叔叔啊?”
“是我老婆!什么叔叔!他才三十二岁……”郑嘉仪打了个酒嗝。
这男的比郑嘉仪大一轮。
许君言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毫无感情,“哇喔。”
郑嘉仪睹物思人,哭得哇哇吐起来。
许君言快步下床远离案发现场。
照顾郑嘉仪一下午,郑嘉仪总算清醒了,两个人出去吃了点东西。
许君言又给他转了几万块。
但除了经济上和物质上支持之外,他也没什么办法,和男人搞这方面,他自己还没咋搞明白呢,没办法教别人做事。
吃完饭,那边家也搬完了,两个人吃完饭溜食,许君言说:“你要不跟我去住蓝宁家?”
郑嘉仪头摇的像拨浪鼓,“你两都在一起了,我不去当电灯泡。”
郑嘉仪也猜到了他们早晚都会在一起,今天许君言亲口告诉他,他丝毫不意外。
“你晚上去哪住?”
“去酒店。”郑嘉仪呼出口气,“我只想去找小云。”
“小云?他就叫小云?不会是骗你的吧?”
“当然不是,他叫周云,他不会骗我,他说他老家就在这里,我还见过他妈妈。”
“老家在这,你不知道他住哪里么?”
许君言觉得挺奇怪,奈何手机微信一直弹,索性先回了微信,“行,我帮你留意看看,有事联系,我先回去了,蓝宁在催我。”
“好。”郑嘉仪搓搓脸,跟他抱了一下,“言哥,回头见。”
“嗯。”许君言嘱咐道:“有事联系我。”
“好。”
两个人松开后,许君言把他送到酒店,才往回赶。
晚上九点多才到楼下。
进电梯上楼,按下密码打开门。
室内明亮,一尘不染。
真皮沙发里窝着一个人,男人手肘靠着沙发扶手,正在看书。
桌上的热茶飘着香气。
kiv闻声跑到玄关给他叼着拖鞋。
许君言弯腰换鞋,余光掠过kivi,忽然一愣,kivi脖子上戴着一条小鱼图案的口水巾。
他之前留在这个家不要的口水巾,现在又被戴在kivi的脖子上。
家里的一切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许君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四肢都跟着暖洋洋的。
他换上拖鞋,高声说:“我回来了。”
“回来了。”蓝宁放下书,推推眼镜,“今天很忙吗?”
“今天郑嘉仪找我有事,一会儿跟你说。”许君言走到客厅,四处打量,“我的行李呢?”
“都收拾好了。”蓝宁低下头继续翻书,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收拾到哪里去了?”许君言踩着拖鞋像头年轻的雄鱼一样巡视领地。
蓝宁没回应他。
许君言在主卧里发出一声惊叫,“鱼缸都准备好了?”
蓝宁笑而不语。
巡视完许君言站在门口控诉,“你把我和你的衣服整理到一个房间了。”
“我们要睡一起啊。”蓝宁抬头,放下书,十分理所当然,“自然要放在一起。”
“谁叫你自作主张啊。”许君言说完转头消失在屋里,不一会儿浴室的门响了一声。
蓝宁啪嗒一声合上书,起身进屋。
浴室水声停止。
床是双人床,蓝宁倚靠着床头,把玩着手里的乐高玩具。
许君言穿着一身米白色睡衣出来,把自己斜扔在蓝宁的身边。
双人床很大,如果一个人把自己斜着扔,空间就不大了。
扔的角度刚好,伸手就能摸到,蓝宁手指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怎么没吹?”
许君言仰着下巴壳瞅他,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立体的五官,湿漉漉的刘海洇湿床被,“你给我擦吧。”
乖的像湿漉漉的小狗。蓝宁忍不住手掌包住他的下巴抬了抬。
许君言仰着头,毛摸顺了,脾气很好。
大多数时间许君言都如长相一般乖顺可人。
他举起毛巾和吹风机递给他,蓝宁接过慢慢擦着柔软浓密的发丝。
“今天下午我去找郑嘉仪了,你猜怎么着?”
许君言往上挪挪,挪到蓝宁的腿上躺着。
蓝宁的长发没束,松松散散地垂下,许君言抬手拿过一缕,双手拿在手里玩。
“怎么?”手指穿梭发间,柔和的风穿过发丝,许君言被吹的眯起眼睛,“郑嘉仪他喜欢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把他甩了。”
“那真惨。”
“他爸妈跟他闹崩了,现在停了他的卡。”
许君言编着麻花辫,“他现在跟我一样变成了穷光蛋。”
“哦?”蓝宁挑眉,“什么男人能让郑嘉仪这么着迷?”
许君言点开手机,翻出郑嘉仪发过来的照片,递给他。
看着照片上的男人,蓝宁缓缓眯起双眼。
“你认识吗?叫周云的,听说老家在这。”
“有点面熟。”蓝宁低下头,吹的差不多,关掉吹风机,“不过一时真想不起来见没见过。”
蓝宁收好吹风机电线,递给许君言,许君言放到床头柜子上,又说:“郑嘉仪今天要死要活的,你要是见过告诉我一声。我可不想看见他嚎了。”
“嗯,一定。”蓝宁掀起被子,拍拍床头招呼他,“该休息了。”
闲话说完,他们该休息了。
酒红丝绸被子泛着细腻的光晕,充斥着说不清的暧昧和旖旎。
虽说他们以前也雨林在一起睡过。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是表白过心意之后的睡在一起。
现在蓝宁身体健康,他也身体健康,他们是两个健康的男人。
健康的男人,很难不躁动。
许君言小心脏乱跳,爬上床,钻进被子。
像一个古代侍寝的小妾一样,身板躺的笔直,安安静静的,拉起被子盖住鼻尖。
蓝宁嘴角勾起,手摸过他的耳垂,热乎乎的烫人。
蓝宁摘下眼镜,慢慢地躺下来,被子被撑开一些,跟他平齐。
许君言的小心脏跳的更快了,堪比小鹿乱撞,浑身都酥麻麻的过电一样,最后伸出手臂,清清嗓子,“过来,我搂着你睡。”
身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感觉蓝宁钻进他怀里了。
热腾腾的人体,发丝刮着他的下巴。
许君言下巴搭在他头顶,搂着他问:“胸口还疼吗。”
“怎么?想要了?”蓝宁轻声说。
手在被子里摸索,隔着睡裤刚要碰,许君言抓住他的手,声疾厉色推开,“滚蛋!我关心关心你!”
“唉……”蓝宁倾身压在他胸口,“我也很想要,你身上好软。”
胸口都是柔软的肌肉。
“操,你会不会说话!”许君言抬手关灯,房间陷入黑暗。
黑暗中传来一阵轻笑。
许君言察觉两个人下面离的很远,但是支出的东西隔着两岸亲密碰撞——
作者有话说:你有这么乖的小鱼,几点睡觉?
第93章 啥也不用。
尽管两个人拥抱的姿势极为别扭, 许君言下半身又往后挪了挪。
挪出一个缓解尴尬的空隙。
也不是不想。
但蓝宁身上还打着钢钉呢,万一擦枪走火,又他弄伤了, 大半夜的上哪里找医生去。
蓝宁似乎知道他想什么, 声音低哑, “轻点没事。”
“闭嘴。”许君言把他的头往怀里塞,“睡觉。”
“你睡的着吗?”蓝宁抬起手摸他, 被一只滚烫的手捉住, 攥在手里。
“我明天还有签售会。”许君言坚决不肯, “早点睡。”
“你就这么喜欢当明星?”蓝宁声音有些冷意,甚至自己也没能察觉到,“当了明星, 喜欢你的人多了, 以后是不是就把我忘了?”
“对对对。把你忘了,娶个十个八个的。”
蓝宁抬起头, 刚要说话, 许君言堵住他的嘴, 贴着亲了下,“闭嘴睡觉吧,我真难受死了。”-
许君言早上被闹钟叫醒,抬手关了不停震动的手机。
蓝宁还在睡觉,他转头迷迷瞪瞪的瞅一眼,又迷迷瞪瞪的快步下床。
早起的鱼儿为生活奔波。
这一宿什么都是硬的,浑身上下没有不硬的地方, 梦里被铺天盖地的钢枪追着戳。
戳了一晚上。
该死的梦。
许君言踩着拖鞋出门,直奔浴室。
洗漱完穿好衣服,早来的护工把早餐做完了, 许君言拿着打包好的小笼包出门。
小刘靠在车门前抽烟,老远就瞧见了等待的人,那人穿着随意,上面一件宽松卫衣,下面穿件短裤。
不知道过夏还是过秋。
低头塞着小笼包就过来了。
“你吃不?”许君言走到跟前仍在塞,一口一个,顺带递过去。
“不用。”小刘摆摆手,许君言嗯?了一声,看到车外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下巴点点,“这是干什么的?”
“是保镖。”小刘打开车门,许君言弯腰钻进车里,低头含糊不清地说:“要保镖干什么?我这样需要保镖?”
小刘当然知道他徒手干翻男团战绩,一点不怀疑他的实力。
“因为你最近太火了。”小刘说:“安排保镖是为了场地维护秩序,你参加活动和日常出行都得带着。”
“喔。”许君言低头吃着包子,随手开窗通风。
小刘坐在他旁边,嘱咐说:“今天签售会不要跟粉丝过多互动,体育场粉丝数量太多了,每个人分到的就一个签名时间,必须快点,还有,不能吃粉丝给的任何东西,所有东西要经过检查,不能发脾气,别随便说脏话,保持礼貌,这是你第一次跟粉丝线下见面是十分重要……”
小刘苦口婆心地念叨,许君言左耳听右耳冒,心想着小笼包真好吃。
以及真困,想睡觉。
早上九点开始签售,现场人山人海,许君言刚一出场,下面的人群尖叫着欢呼着,纷纷举起手机拍摄。
签专辑过程中还算顺利。
小刘站在一旁,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许君言表现很好,态度也很认真。
这次签售会来的粉丝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不过他也不感到意外。
只是这样的签售大概也是这几年最后一次了。
那位很介意AK跟粉丝太多互动,这场签售会都是他拼命保下来的。
以后不会再有了。
那位把下半年的宣传和公关直接腰斩。
铁了心要把AK金屋藏娇,让他只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坐井观天,当个小小的大明星。
就像他说的,让AK玩玩就行。
许君言低头签着名,手速快到了一定地步。
签到下午三点,手都是麻的。
他已经数不清签了多少份,只记得自己接下来还有两天。
签完,许君言靠在车里,拿起手机打字手都酸,索性闭着眼休息。
不过他挺开心。
以后赚了钱,要开演唱会,全国巡演,然后再买车买房,跟蓝宁快快乐乐地住在一起。
许君言躺在车后排,长腿弯曲着,用文件挡住脸计划着以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普西集团大楼。
今早的晨会刚结束,蓝宁压着手杖借力起身,旁边的连忙韩明扶起他,温声说:“少爷,小心脚下。”
一句少爷,周云迈出的脚步顿了顿,也回了头。
蓝宁与他对视半秒,轻笑,“大哥,正巧我有事找你。”
周云波澜不惊,“什么事?”
“一起喝杯茶慢慢聊。”蓝宁走过他身边,笑道:“我昨天发现了一件趣事。”
周云微微皱起眉,跟在身后。
进了办公室,韩明沏好茶便识相地走了。
蓝宁坐在沙发上,轻声开口,“当年你是因为周振雄离开的周家吧。”
周云捏紧了手指。
“他把你当成公关送人,你还对他忠心耿耿么?”蓝宁笑着说:“大哥,你不觉得比起我手里的股份,父亲手里的股份更好吗?”
周云双腿交叠,云淡风轻,“你会比较容易。”
“你是怎么觉得我容易?”
周云垂着眉眼,也摆出自己的筹码,“许君言,他是许正扬的儿子吧。”
蓝宁收敛了笑意,“你知道的挺多。”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
“看来大哥你是有备而来。”蓝宁忽而一笑,“是作足了功课吗?”
“我能做的不止这些。”周云说:“我曾经是被踢开的废旗,但我可不想被出局两次。”
“是么。”蓝宁慢慢站起身,走到收藏柜前,拉开抽屉取出药瓶倒在手帕上,“说说你想要什么,才能替我保守秘密。”
“我想要的不是跟你说了么。”周云双腿交叠,瞥见余光的身影,抬起头,“我-”
我字还没说完,一张手帕捂住了他的嘴。
周云瞬间失去意识,倒在沙发上,蓝宁手扔了手帕,嗤笑一声,给郑嘉仪打去电话。
郑嘉仪仿佛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处在震惊之中。
蓝宁抚上他的肩膀,警告道:“他知道许君言的秘密,你要是管不好人,别怪我无情。”
“而且,你知道么,当年他离开的真相。”
“不用说了,我知道!”郑嘉仪回过神,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抱起周云走了。
蓝宁迫不及待地告诉周振雄这个好消息。
郑家的小儿子拐走了周家的大儿子。
周云。
周家不仅跟董家结梁子,现在连郑家也连带着结了。
周振雄气的进了icu。
icu手术室灯光亮的刺眼。
医生们在奋力地救治。
周振雄躺在手术台上,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父亲啊,父亲,你现在只能依靠我了。”蓝宁感叹,“不管你有多少儿子,以后你只会剩下我一个,你只能依靠我了不是吗?有谁比我能干,有谁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儿子呢,周云他只会让您失望而已,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儿子。”
蓝宁穿着无菌服,拿起手,摸摸他的头,“听话。”
许君言睡的正迷糊,感觉有人摸他的头。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来人,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许君言看看四周,又抬手看眼时间,下午四点来钟,怎么一觉到家了?
“早点下班不好么。小刘说你有些累,就把你送回来了。”蓝宁站在车门前说。
“可还没到下班时间呢。”许君言下车,伸伸懒腰,“我还想练歌。”
“明天再去练也不迟。”蓝宁扶着拐杖凑过来,“回家,想我了吗。”
“天天见想什么。”许君言笑笑,挽着他的胳膊,往家走。
“天天见也要想。”蓝宁扶着手杖,微微一笑,“我恨不得把你关起来呢。”
“把我关起来?”许君言嗤笑一声,捧读,“我好怕怕哦。”
走到门头,大厅里不知道什么洒了,弄了一地湿漉漉的水痕,保洁正在卖力打扫。
许君言弯腰下蹲,托着他的屁股,单手抱了起来。
蓝宁一点也不轻,许君言抱的很轻松,跟抱小孩一样,甚至分出一只手回信息,绕过水痕大步往里走。
打扫卫生的人有些诧异,暗戳戳的看着,路过的人也被吸引住目光,但许君言戴着口罩,郑嘉仪给他发微信,他低头回信息。
也没人认出他来。
许君言托着他按下电梯,回完信息,才把他放下来——
作者有话说:明天倒v,感谢各位一路陪伴~
第94章 挑拨
电梯门慢慢关上。
“郑嘉仪居然找到人……”许君言抬头刚要说。
蓝宁拉开口罩, 忽然俯身亲上去。
“你干什么?”许君言张嘴说话,那条舌头直往嘴里钻。
“哎,那有监控。”许君言含糊不清地提醒他。
“没事……”
“你……”许君言双手不知道按在哪儿, 想推又怕把人再给弄折了, 索性掩耳盗铃, 摘下帽子,朝上面一扔, 精准盖住电梯上方摄像头。
“哎, 你受伤呢, 别亲我了!”许君言被亲一会儿不让他亲了,头撇到一边,“我也不是木头做的。”
每天涨的硬邦邦的谁受得了。
蓝宁说:“我好了。”
“好了每天拄拐?消停点行不行, 啧。”许君言非常不信, 蓝宁埋在他脖子一顿啃,白皙的脖颈被嘬出好几个草莓。
“好痒, 住口!”许君言双手把他手按住, 推到一边。
后退好几步跟他保持距离。
蓝宁笑了下, “看你脖子。”
“什么?”许君言拿手机照了下,脖子上被嘬出个爱心形状。
“你怎么这么淫.荡啊。”许君言踢他一脚。
笔直的西裤上印出一块浅浅的鞋印。
“言言。”蓝宁有些意犹未尽,走过去想给爱心收个尾,许君言左躲右躲,你往前走一步,我退一步,逗小狗一样, 就是不让收。
蓝宁身上都是钢钉走不快,被溜的有些无奈,“言言, 我不亲你了,别躲着我。”
“真的?”
“真的。”蓝宁忽然走过去,做势就要往上凑,许君言早已经看穿他,抬手捉住他的下巴。
两个人无声拉锯一会儿,谁也没先妥协。
“我们说点正事?”许君言举着胳膊,卡着他的下巴,往后推推他,“乖乖站好。”
“什么正事?”
“说郑嘉仪的事啊,他找到他男朋友了。”许君言抓着他,顺手捏捏脸蛋。
“那挺好的。”
许君言不以为然,“郑叔叔最看中名声,他不会接受郑嘉仪有个男朋友。”
“外一接受了呢。”蓝宁扶着电梯门想凑近。
“你爸能接受么。”许君言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靠过来,“我说你是不是欠揍啊,站好。”
“我爸爸病重了,他没精力管太多。”蓝宁说完。
滴的一声轻响。
电梯门开了。
两个人结束了拉锯战,许君言松开他,蓝宁直起身走出来,温声说:“以后在周家,是我说了算。”
许君言大步走进楼道,轻轻叹口气。
倒不是为别的,单纯为郑嘉仪叹气。
“别担心。”蓝宁跟在后面,“在我这你不会有这个忧虑。”
“你要是不纠缠我,我更没有忧虑了。”许君言打趣儿,“我说不定就交女朋友了。”
蓝宁握着手杖的手猛地收紧,眼底晦暗不清,“你还喜欢女人?”
“我现在喜欢男人了。”许君言有些感叹世事无常,顺手打开门,“进来吧,宝贝儿。”
世事无常。
许君言这几天还是顶着枪醒的,怎么说呢,最近都是。
蓝宁仗着自己有伤对着他又这又那的,他还真没办法。
除了不让他互摸,啥都让干了。
他也不是讨厌互相帮助,只是还记得医生嘱咐的一句话,不让激烈运动和剧烈呼吸。
日上三竿,许君言被弄醒了,抬手搂上人的腰,“非得这样叫我啊。”
“就这样戴着吧。”蓝宁按住他的眼罩,“我给你摸摸。”
许君言啥也看不见,小鸡啄米似的回亲着他,含糊不清,“等你好了再说。”
“为什么总拒绝我。”蓝宁呼出一口气,叹气一样,“你知道我很没安全感。”
“嗯。那咋办?”许君言拍拍他腰,搂过他脖子耳语,“等你好了,我干死你行吗?”
蓝宁呼吸有些急促,“我也想干你。”
“反了你了。”许君言哼笑,拍拍他的腰,“快下来,我数三个数,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开始数了。”
蓝宁慢慢挪下来。
“一百零七。”
“什么一百零七啊……”蓝宁低低笑出声,“不应该从三开始?”
许君言笑而不语。
蓝宁从他身上缓慢地下来,说:“签售会累了吧,这两天在家多休息休息。”
许君言摘下眼罩,眯着眼睛适应了光线,“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以后还要开巡演,有的忙。”
蓝宁后背顿了顿,慢慢走出去。
许君言舒展身体,刚要下床,手机短信提示响了一声。
他举起手机,本以为是小刘来催他上班的。
看到短信那一刻,许君言眉头拧起。
那是一条匿名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洁:蓝宁在玩弄你。
签售会结束,专辑销量突破三十万张,许君言赚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笔钱。
上午在公司录完庆祝视频,钱还没到账,许君言去了4s店。
想买辆玛莎拉蒂,拿得出手,又相对便宜。
导购很热情,许君言上去试了几个车型,试累了,去休息区喝咖啡。
本以为成名之后的生活会过得十分充实,许君言端着咖啡喝了一口,看向窗外。
外面的巨型广告牌上,印着林姝最新拍摄的电视剧宣传海报。
太久没见林姝,没想到她居然大火成这样。
反观他自己,销量了三十万专辑,现在微博热搜都没有,只有不断上涨的粉丝数。
超话倒是热闹。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火了。
但是他现在没活动参加。
这是不是太奇怪了,跟那条来源不明的短信一样奇怪。
许君言拿起手机删掉匿名短信,决定不再多想,顺便问问小刘有没有什么日程。
路过的保洁忽然撞了他一下,手机没拿稳,大头朝下掉在了咖啡杯里。
许君言捞出手机,用纸擦了擦,按几下屏幕。
手机成功地黑屏了。
两个保镖闻声也赶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保洁被两个大汉吓的不轻,连连道歉,颤颤巍巍掏出一部年代久远的手机,“这里有修手机的,您看,我带您去修,还是赔您钱?”
“算了。”许君言摆摆手起身。
几千块东西,他没心情扯皮。
“修手机的在哪里?”
没等保洁开口,保镖首先说:“附近的商场有,我带您过去。”
许君言已经习惯了这两保镖的寸步不离,按照小刘的话就说,你现在太火了,需要时刻保护。
但他怎么感觉自己偶尔火偶尔不火。
似火非火的感觉十分难受。
他去商场买了一部新的,旧的拿到店里修理,倒也没想着修好,就是里面有挺多编曲和歌词,要保住。
他坐在柜台前摆弄着新手机,两个保镖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修手机的人在柜台后摆弄。
不一会儿,修理师傅拿着手机上前,满脸的疑惑,“你这个手机是从哪里来的?是你自己用的吗?”
许君言从手机上抬头,“当然是我用的,在商场买的。”
修理师傅挠挠头,一副欲言又止,“正规商场?”
“不然呢。”许君言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修理师傅有些犹豫,点点拆开的手机,“你这个手机翻修过。”
“不可能,我这是旗舰店买的新机。”许君言放下手机,看着柜台上被拆的七七八八的手机零件,“你怎么认定它翻修过?”
“它……”修理师傅艰难地说:“它里面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和定位器。”
“你看。”修理师傅拿起两个袖珍的电子元件,示意给他,“这个可不是相机,是个精密的针孔摄像头,还有这个是定位装置。”
许君言心下一沉。
这手机怎么会有摄像头还有定位?
“你说的是真的?”
“我修手机七八年,不会错的。”修理师傅说,“这手机可以修,但是里面这东西……”
“把这个也拆了。”许君言递给他新买的手机,“它们同个型号,看看这个有没有。”
修理师傅看了他一眼,慢慢拆机,新买的手机被拆开,修理师傅仔细确认了一遍,说:“没有。”
许君言一颗心沉在谷底,这是人为安装的,谁会做这种事?
往他手机里安装定位和监控,他的手机几乎不离手,别人怎么能在他眼皮底下安装这个,除非在他睡着的时候。
睡着的时候?
许君言神色一冷。
要真是睡着的时候把手机拿走安装了监控,许君言只能联想到一个人。
弄好手机,他路过4s店也没心思买车,让保镖直接给他送回家。
蓝宁回来的很早,护工做完饭就回去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饭桌上一阵寂静。
往常他们都有说有笑,哪怕许君言不说话,蓝宁也会主动的嘘寒问暖,现在蓝宁一反常态的态度,和诡异的安静氛围,许君言更加确认了心里的猜测。
许君言不打算先开口,拿着新买的手机,心不在焉地划拉着屏幕。
“怎么换了手机?”蓝宁慢吞吞地吃着饭,问他。
“以前的手机刚好进水坏了,换个新的。”许君言这才抬头,“但去修手机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针孔摄像头。”
蓝宁夹着烧菜梗不语,许君言深吸一口气,“我问你,手机里摄像头,是不是你装的?”
“嗯。”
许君言攥紧拳头又松开,虽然早就猜测到了,但蓝宁这么直白的承认,他还是带着一股压不下来的气。
“你装那个干什么?”许君言站起来,沉声问,“方便监视我?”
蓝宁慢条斯理抬起头,微微叹气,“先别生气,听我说。”
“我没办法不生气。”许君言冷着脸,他怎么能做到不生气,被一个人长期监视定位,还能心平气和?他做不到。
“我装定位是怕你有危险,你重生过来的,是条鱼,我得保证你的安全吧。”
“保证我的安全是偷拍我?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鱼了,我是个成年男人!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证!”
“可我担心你啊,言言。”
“别说什么担心我!”许君言手一挥,质问:“从我变成人到现在,你一直都在偷拍我,是不是?”
“听我说。”
“我不想听!”许君言打断他,“我之前觉得很巧合,为什么我去哪里都能撞见你,遇见你,原来一直跟踪我,一直知道我哪里。”
许君言越往回想越觉得一切都经不住推敲,要是他一直跟踪他,他就觉得那些偶遇都不是偶遇,是刻意制造出来的……
许君言抚了下额头,只感觉脑子都在沸腾,他不想再往坏的方向推测,“你不仅装了摄像头,还装了定位!”
“言言,对不起。”蓝宁放下筷子,抚上他的手,情真意切,“我一开始只是担心你,你是鱼啊,一条变身不稳定的鱼,还要离开家出去闯,我阻拦不了你,只能用我自己方法去做,我真的怕,你已经死过一次,我不能忍受你再出什么意外。”
“就算这样,我以后变身稳定了你为什么不坦白?”许君言咬咬牙,“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为什么不坦白?非要我发现才肯承认?”
“我怕我坦白你会远离我,我不会再做了。”蓝宁温声低语,“希望你知道,我装定位只是担心你。”
许君言深呼口气,蓝宁担心他也不无道理,但他就是厌恶被控制的感觉。
厌恶被有意无意的偶遇。
“以后别做这种事,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是我非常他妈的不喜欢。”
“好,我答应你。”蓝宁答应的很快。
“今天你自己睡吧,我今天想一个人睡。”许君言推开他的手,站起身,“你慢慢吃。”
许君言关上房门,把自己扔在床上。
即便监控这件事可以翻过去,可那条陌生短信的内容存在感越来越强。
像心里扎了一颗小刺,扎的他浑身不舒服,蓝宁对他不真诚,骗了他很多次。
他们建立的信任是一层薄薄的墙壁。
稍微一碰就摇摇欲坠。
他鬼使神差地回了短信,“你说的什么意思?”
第95章 欺骗
【你知道彗星娱乐背后的老总是蓝宁吗?】
许君言猛的坐起来, 复制号码打过去,但那边的号码根本打不通。
过了一会儿,短信又发了过来:【他独占彗星公司, 为了把你绑起来玩。】
【他为你编织了一个牢笼。】
许君言快速回复信息:“为什么不接电话?少卖关子!你究竟是谁?”
【想知道我是谁, 不妨见个面, 不过你要一个人来。】
那边甩了一个地址。
许君言根本没细看地址,回复:“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那要看你自己了。】
许君言没再回复, 放下手机, 心在突突地跳。
这要问蓝宁么, 他能相信蓝宁吗?问蓝宁回答了是或者不是,之后呢,无论哪种之后又是我为了你好, 可这种为了你好, 借口用了千千万万次,他已经听腻了。
他不是小孩子, 用不着这种用你好的理由。
外面门轻轻敲了三声, 蓝宁的声音传来, “别气了。”
许君言缓缓转头,看着门不语。
一门之隔,距离如此之近,可许君言却觉得他距离蓝宁很远,远到看不清他。
“我胸口有些痛。”蓝宁又说,门外响起轻轻的咳嗽声。
许君言下床,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 还没打来得及说话,门外的人就贴上来抱住他,“对不起。”
声音柔软脆弱。
许君言垂下眼睫, 不推也不抱,轻声说:“你还有没有想告诉我的?”
他寄希望于发短信的那个人是什么恶作剧,蓝宁除了安装监控没再做过别的。
再没有瞒着他的事情。
或者有什么想告诉的,他坦白给他。
他至少能够试着接受。
“言言,你不爱我了吗。”
但蓝宁没有给他答案,许君言闭上眼,“我爱你,但我受不了被人欺骗,我需要冷静。”
许君言推开他。
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下楼,依旧是小刘在等他,后面跟着两个保镖。
许君言平时也不会觉得太奇怪,但昨天发现自己一直被监视之后。
周围的一切开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三个人齐齐地朝他看过来,许君言看了一眼保镖上车。
中午午休,许君言已经计划好了要出去,两个保镖跟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几乎如影随形。
“我去外面有点事。”许君言走了几步,停在原地,“别跟着了。”
“这恐怕不行,我们随时得保证您的安全。”
“现在是非工作时间,”许君言抬手看一眼表,“就算是世界巨星身边的保镖也没有一直跟着的吧?”
保镖语气毫无波澜,“对不起,这是为您安全着想。”
“又是为我着想。”许君言冷哼一声,瞄一眼他们两个,“你们真要管我?”
“您最好不要到人群聚集的场所去……等等!”
保镖还没说完,许君言退后一步,猛地狂奔起来。
“您站住!”
两个保镖大惊失色,奋力追上去。
许君言跑的极快,保镖越在后面喊,他跑的越快。
越过花坛,绿化丛,川流不息的道路,三个人在繁华的市中心你追我赶。
等许君言跑进一个商场,混入人群,两个保镖彻底失去目标。
其中一个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四下张望,确认丢失目标后,按着耳麦焦急汇报,“小刘,不好了,人跟丢了。”
另一个保镖叉着腰喘气,“周总知道了,我们就完了。”
汇报完的保镖瞪他一眼,“他早晚都会知道,快找人!找不到才是真的完了!”
两个保镖说完分头散开,许君言从旁边的承重柱后面走出来。
一脸阴冷。
绿水苑小区。
李嘉佑拎着垃圾出门,抬头望了望天,深深呼出一口,昨天护照终于到了他的手,过两天就飞往美国讨生活了。
国内实在是容不下他发展,只能跑出去闯闯,垃圾扔进回收桶,他转过身,脚步忽然一顿,大厅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那人倚着墙体,口罩帽子墨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帽檐处露了几处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粉。
李嘉佑莫名有点眼熟,但也实在想不起来,路过他刚要进门,那人一把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李嘉佑挣了挣,随着那人的脸缓缓抬起,他睁大了双眼,“你,是你?”
许君言抓紧他,“我有事要问你。”
“你有什么事?”李嘉佑动了动,没挣开,额头上的汗才冒出来。
许君言不想多说一句废话:“以前彗星娱乐谁是大股东?”
“你放过我吧,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的星途全毁了,现在没有任何公司签我,我在国内已经活不下去了……”李嘉佑忍不住求饶。
“这卡里10万块。”许君言二指夹着一张卡,塞进他的兜里,“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告诉我,就是你的了。”
李嘉佑目光在卡上停留一瞬,抗拒的态度软了一些,“你问什么?”
“先让我进去。”
李嘉佑刷了门禁,两个人走进大厅,许君言摘下口罩,开门见山,“彗星公司跟周家有没有关系?”
李嘉佑忍不住打量他一眼,眼神里划过一丝诧异,“当然有,彗星娱乐是普西集团旗下多如牛毛的小公司之一。”
许君言攥紧拳头,手指响动了几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
“彗星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周家的?”
“一直都是,以前是周振雄创建,周大少爷管,后来……后来是二少爷,周瑾宁管。”
许君言咬紧后槽牙,挤出几个字,“周瑾宁是蓝宁?”
“是啊。”李嘉佑惊讶,“你是他的情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许君言低头不语。
“周总不肯告诉你吗?”李嘉佑嘲讽地笑,“他还真对你挺关爱的啊。”
“闭嘴。”许君言几乎咬牙切齿。
“他不告诉你我可以多告诉告诉你,反正我也要出国了。”李嘉佑心情爽快,“宋真被以前的仇家报复,报复完逃跑了。”
李嘉佑挤出一丝嘲弄的苦笑,“但他可真倒霉,刚得罪完你就遭报应了,顺带一提,还有林正德也残废了,你知道吗,因为这个他和周家闹掰了,前阵子挂了热搜,不过一天就下去了。”
“林正德是那个林导?”
李嘉佑呵呵一笑,“还有别的人叫林正德的吗?”
许君言扶了下额头,狂乱跳动的心跳咚咚作响震的他胸腔发痛,逆流而上的血液沸腾着,烧的他脑子嗡鸣。
蓝宁究竟骗了他多少,剥出去一层还有一层,层层叠叠没有尽头一样。
他还记得蓝宁伏在他肩膀上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原来蓝宁只是在做戏,来骗取他的同情。
实际上背后掌控全局的是他,装作柔弱的也是他。
只有自己傻乎乎的掉入陷阱,被他玩弄。
他有些看不清蓝宁。
他们的爱情简直就是在谎言中建立,在蓝宁堆叠的花言巧语下慢慢成型。
对他的一切怜爱,可怜,爱惜,都是基于蓝宁伪装出来的,假的,专门表现给他看的。
许君言不想听了,他转身就要走。
李嘉佑叫住了他,笑着说,“宋真跟我说过,这个公司起初就是周家那两个人的后宫,选妃来着,留在公司的都想着攀龙附凤,一飞冲天,越豁的出去的越火。”
许君言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冷冷出声,“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周总说不定一开始就有意把你安排进来的呢,毕竟这个公司的公关很出名。”
“闭嘴!”许君言狰狞出声,快步往前走。
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许君言记得这个公司是蓝宁亲手介绍给他,亲手给他把关,亲手给他递上面试通关答案。
他那时候还觉得蓝宁很牛,但实际上这早就是计划好的。
计划好他进公司,知道他会被潜规则,再计划好出手营救,装可怜……
是这样?
或许不止这样。
过往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谎言一旦被证实,过往那些甜言蜜语就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嘲笑着他的蠢。
许君言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却不知道要去哪,双手捂着脸,没有目标,脑袋空空。
出租车司机往后看了一眼,第三遍提示,“小伙子,去哪儿啊?”
许君言放下手,靠在座椅上,“随便逛,等我说停再停。”
司机有些为难,刚要说话,回头瞧见后面的小伙子眼睛通红的跟个红眼兔子似的,也没多说,踩下油门开始沿着大路慢慢悠悠开。
兜里的手机早就关了机,许君言看向窗外慢慢略过去的街景。
直到眼睛不再发涩。
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他没有气愤,他很难受。
出租车开过一家低调的咖啡店。
店面的玻璃窗里坐着两个人,正在聊着什么。
许君言直起身来,忽然高声,“停车。”
司机停在一旁,许君言给他扫了钱,快步下车,往那家咖啡馆走。
那两个人是林姝和蓝宁。
许君言推开门,他们的靠着窗,店里的人挺多,两个人丝毫没注意到他。
林姝捧着一杯咖啡,轻声道,“我没见过他。”
“真的吗?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我知道。”林姝温声说:“您已经得到他了,就好好珍惜他吧,我既然按照约定跟他分手,就一定会远离他的。”
“让我珍惜么?”蓝宁撑着头,压住袭来的痛意,“说的我似乎在强迫你,要是你没有野心,想当一流,也不会拿许君言做交换。”
“我是有私心。”林姝抬起头,忽而笑了下,“但我也希望AK幸福而已。”
蓝宁嗤笑一声,不想多逗留,站起身的瞬间,忽然神色僵硬在脸上。
林姝有些狐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脑中一阵空白,手上的咖啡杯掉在了桌上。
啪嚓脆响,杯子在桌上滚落几圈。
深色的咖啡液顺着桌下流淌,缓慢地顺着地板流到一双运动鞋的鞋边。
往上是笔直的长腿和修长的身型,还有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的脸。
“言言……”
“AK。”
两个人同时出声。
“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怎么卖我了,我在你两眼里就值一个资源,谁有资源就能把我卖给谁。”许君言语气平淡。
“不是的,AK。”林姝急道:“我们………”
许君言看向蓝宁。
蓝宁看向他,有些无力,“言言,对不起。”
许君言扬起手,又缓缓放下来。
“不,我不想打你了。”许君言顿了顿,淡淡出声,“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连续三天掉落红包~评论领小红包~
ps:尤其是看了我的bug文的,快留爪,不能让你们白花jj币[化了]。
许言言戴着墨镜假装坚强,实际上不想被人看见他要哭了,又心疼又好笑哈哈哈,(想起戴墨镜装酷,实际上摘下墨镜眼泪汪汪的那个小人表情包hhhhh)
第96章 分手
“你说什么?”蓝宁身形不稳, 踉跄着后退几步,满脸不可置信。
四下顿时一阵安静。
咖啡店里的人不多,零零星星的人都噤了声, 被吸引过来, 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挂在店里的风铃轻轻响动, 许君言纹丝未动,又说:“我们分手。”
蓝宁脸色有些发白, 握紧了手里的手杖, 旁边的两人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 他挥开便衣保镖,朝前面的人走过来,急切地抓住, “言言,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喝多了吗?”
许君言猛然甩开他的手,“我没说胡话。”
“因为林姝?”蓝宁快速整理了思路, 情真意切道:“林姝对你是利用, 不是爱情, 哪怕没有我,还有别人,她对你几分真心?你现在可以问问,当初她为什么要选择在你大火的时候跟你在一起。”
林姝闻声低下头,抿紧嘴唇不语。
许君言不以为然。
“你们有什么不一样?哦,对,你更可恶。”许君言说:“你装可怜装博同情, 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把我耍的团团转。”
蓝宁顿了顿,目光一沉, 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什么博取同情?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许君言嗤笑,“是啊,没有人告诉我我是不会知道的,在你眼里我他妈就是一傻子。”
许君言话音刚落,周围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而许君言之前帽子口罩都扔在车上了,眼下只戴着一个墨镜,立体的五官极具美感,哪怕戴着墨镜存在感也强烈的让人难以忽略。
有人似乎认出了他,交头接耳后,咖啡店内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讨论声,更有人举起手机对着他们拍起来。
林姝见状不妙,压低了渔夫帽,低声劝说:“我们换个地方再说,这里不大方便说话。”
说完抬头看向对峙的两个人。
许君言隔着墨镜看着蓝宁半响,转身大步离开咖啡厅。
蓝宁快步紧跟在后面。
许君言到了门外,蓝宁拉了他一把,“上我的车。”
许君言头也不回,蓝宁跟在后面说:“你想让咱们的关系人尽皆知吗?我倒是不介意,但你是明星,得注意一些吧,你不是讨厌gay吗?”
许君言站定,缓缓回头,疑惑道:“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吐出的声线夹杂一丝不稳,“我要是在乎这些,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蓝宁一时怔愣,那颤抖的声线似乎是错觉,那双眼睛被遮住,也遮住了他隐匿的情绪,一瞬而过的颤抖转而又恢复成平稳的冷声,“不过现在我们结束了。”
“AK别说这些了。”林姝看了眼门口,店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出来,正往他们这边过来,林姝有些焦急说道:“先把感情放一边,眼下你被认出来了,不能再留在这,还是快走吧。”
深黑的劳斯莱斯无声滑行到他们面前。
许君言转过头看一眼门口,俯身上车。
林姝松了口气,戴上口罩匆匆离开。
漆黑的车平稳行驶着。
车内一阵寂静,许君言靠在座椅上,没有一丝表情,入秋了,下半身还穿着短裤,露出一双白皙的长腿,双手随意地搭在腿上。
“今天这么冷还穿短裤出来。”蓝宁微微俯身抚上他的手,“你这半天跑哪里去了?”
“没有定位监视我,所以不习惯了?”许君言甩开他的手,转向他,“你雇的两个保镖跟我跟丢了吗。”
蓝宁微微皱起眉。
原本以为许君言知道手机里的监控和定位是偶然,但现在他忽然察觉到保镖也是安排在他身边的人,这有点不对劲了,一定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提示了他什么,但是那部手机坏的太不是时候,坏掉之前,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联系许君言。
“言言,那两个保镖都是为了保护你。”
“你把我安排到你家的公司也是为了保护我?”
蓝宁神色微变,“谁告诉你的?”
“用得着别人告诉我?!我他妈的像个小丑一样被你蒙在鼓里!!!”许君言忽然失控,扯过他的领子,“你把我安排在里面什么目的?让别人踩在我头上,然后你充当救世主让我感动吗?!”
蓝宁脸色僵硬,定定地看着他,“言言,冷静一下好吗。”
“我冷静?”许君言凑近他,逼问:“林正德的事你是不是提前知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许君言嗤笑,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气过了头,只剩下喘不过气的憋闷,他缓缓松开蓝宁,“我根本不相信你,不知道和知道都是一样的,都没区别,你有定位,那天你救了我,甜言蜜语让我心怀感激,给我出唱片,给林姝资源挑唆她跟我分手,让我没有选择,之后又跟我跟到综艺,对了,那个综艺是不是也是你计划好的啊,专门设计好了让我钻。”
“言言,你想太多了,我没那么做。”
“你没那么做??你还要我自己去查,查完告诉你吗?”许君言靠着车门,双手颓废地耷拉着,眼底一片凄凉,“我不敢再查下去,再查我会发现你更不是东西。”
蓝宁柔声说:“言言,那不是真的。”
“那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许君言大吼。
蓝宁总有办法让他失控,用那温吞吞的态度,那纠缠不休手段,还有那个没有丝毫波动的情绪。
让许君言的所有愤恨都打在棉花上,不解气,不解恨,始作俑者永远都是一派淡然,甚至根本不解释,只是在说,那不是真的。
“你说啊!!!!!”
什么是真的!!!
许君言胸口起伏着,看着他,愤怒和委屈交织,他险些哭出来。
车内一阵死寂静,蓝宁缓缓开口,“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言言,我知道错了。”
蓝宁话如有实质,重重砸在他心头,砸的他头昏眼花。
“我不相信你知道错了。”迄今为止太多次了,他根本不信,许君言眼眶发酸,怒极反笑,“你骗我,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你想把我关起来玩,你根本没把我当人。”
许君言说:“你太他妈可怕了。”
车内陷入寂静,蓝宁缓缓直起身,靠在座椅上,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的寂静。
“我可怕?”蓝宁面无表情,轻声问,“你觉得我可怕?”
许君言转移了视线,“我以前总感觉和你在一起很累,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想好好和我在一起,你只想着控制我,压我一头,玩弄我,让我变成你的玩具,时时刻刻被监视着,满足你的变态控制欲望。”
蓝宁舔舔后槽牙,“还有呢。”
“没有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许君言呼出一口气,心脏一下一下撞的他胸口发疼,“分手。”
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笑声忽然响起。
突兀的,轻飘飘的,诡异的回响在车内。
前面的保镖顿时汗毛直立,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
蓝宁在笑,笑得十分森然,修长的手捂住脸,笑了一会儿,轻轻开口,“我就知道,你一直想跟我分手,你根本不爱我。”
“对,我现在不爱你,我一点都不爱你。”许君言说:“我恨你。”
“言言,你恨我,我也恨你。”蓝宁放下手,扶了下歪掉的眼镜,眼底一片深黑,“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原谅你,但我太爱你了,我不原谅你,你也不会因此垂怜我,你只会一走了之。”
许君言转头看向他。
蓝宁褪去了那股温柔恬静的假象,懒散地靠在座椅上,发丝有些冷乱,透着一种无所谓的癫狂,“你怨我瞒着你做那些事儿,那是因为不这样我得不到你啊,你喜欢女人,你爱女人,你天生就是直的,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我算老几呢,我排号都排不上,我真的得不到你。”
许君言咬紧后槽牙,冷声道:“所以你就想着耍我?”
“我没有耍你,是你不接受,你的自尊捧得比天还要高,我想坦白,想给你我能提供的一切,但是你不要,你想自己拼,你那面子比金子都贵。”蓝宁说:“许君言,你那目空一切,自高自大的性格真是烂透了,你他妈知道吗?”
许君言忽然失控,冲上去扯住他的脖领子,“你他妈好意思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要是稍微能接受我一点,我不至于费尽心思隐瞒这些!但是你没有!你目空一切,以为自己有点才华就能出去闯出一片天,但是你错了啊。“蓝宁直视他,深黑的墨镜映出一张苍白的脸,有些扭曲,有些癫狂,“你有才华,但是呢,假设你去别的公司,你那张脸,你的才华,那些看中你的人未必会有我这么绅士,他们只会比我恶心百倍!”
“停车!!!!!”许君言大吼。
前面的保镖被吓一跳,转头缓缓看向蓝宁,蓝宁哼笑一声,“停车吧,也到家了。”——
作者有话说:就这样恨海情天。
第97章 迷茫
许君言拉了下车门, 没拉动,车门被反锁,他转头看向蓝宁。
蓝宁抬手示意前面的司机。
车门锁打开。
前面的保镖下车, 给他们打开车门, 许君言愤愤下车。
蓝宁用不着拦着他, 因为楼上还有许君言放不下的东西。
所以他势必要回来。
电梯缓缓上行,许君言一声不吭地倚着门, 脸上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像处在台风袭来前的短暂平静。
电梯停在三十三层, 门自动开启。
蓝宁轻声开口,“别逼我,言言。”
“我逼你?”许君言走过他,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直奔家门,快速按下密码锁。
蓝宁跟在后面进屋。
许君言进门鞋也没换, 直奔衣帽间, 翻出手提箱, 打开衣柜把自己的衣服一股脑的往里面塞。
他受够了欺骗,他要离开这里。
带着kivi一起离开,远离这个说谎大师。
蓝宁上前按住他的手提箱,“别走。”
“你阻止不了我。”许君言说:“我已经受够你了。”
“仅仅我欺骗你就受够了吗?”蓝宁微微一笑,“那我们的感情还真是如履薄冰。”
“你……”许君言根本不想再辩解他们的感情究竟多么不正常,他深呼一口气,应声, “是,因为这感情都是骗来的,当然一碰就碎了。”
蓝宁脸色骤然变冷。
许君言猛地甩过手提箱, 往里面囫囵吞枣地塞衣服。
蓝宁脸色有些难看,“你不能离开我。”
“为什么?我是你的东西?”许君言扔了手里的衣服,插着腰,气的想笑,“我是你的玩具?”
“我救了你,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
蓝宁本来也不想说,但事到如今,只能用手头的筹码挨个去试一试。
“那要不要我还给你啊?”许君言摔下箱子,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轻声催促,“来,现在弄死我,我还给你。”
“你非要这样做?”蓝宁并没有很意外的感觉,甚至有点想笑,许君言一直都这样。
从来也没变过,宁折不弯。
一条路走到黑,无比绝情。
无比的狠。
蓝宁攥紧他的脖颈慢慢收紧,手指压缩着那白皙的皮肉下陷,捏住他的喉结。
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磨蹭着虎口。
蓝宁看着面前的人,直到他呼吸困难才慢慢松开手。
许君言咳嗽两声,白皙的脖颈红了一片。
许君言全程都没挣扎。
硬的像块无懈可击的金刚石。
蓝宁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轻声说:“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原谅我,言言,原谅我,我会改的。”
“算了吧。我和你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这话里没有丝毫诚意。
许君言并不想听。
蓝宁表情出现一丝裂痕,“我不适合谁适合?林姝吗?其实你早就想跟我分手了吧。现在终于找到了正当的理由好摆脱我。”
“我不想跟你多说。”许君言拉上皮箱,拎着就要往出走。
蓝宁神色一凛,用力抓紧他,“我不准你走。”
许君言不语,扯开他的手臂。
蓝宁又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抓住他的手提箱,“今天要么从我身上迈过去,要么就留下来!”
许君言摔下箱子大步往出走。
摔在地上,箱子里的衣服散落一地。
如此决绝,连箱子都不想要了。
蓝宁瞳孔紧缩,朝他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后背,轻声哀求,“别走,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先爱上的人总是卑微,他们之间本不可能在一起,但蓝宁无可救药的爱上许君言,他就要违背自己的本意,去妥协,去让步。
让他们的平行线相交。
让许君言垂怜他。
轻轻的啜泣声响起,许君言浑身僵硬站在地板上,又说:“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哭还是假哭。”
蓝宁贴在他的后背出声,“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瞒着你。”
许君言慢慢推开他,“等你学会怎么尊重人再来找我。”
“不行,那太缥缈了。”蓝宁又抱了过来,带着鼻音,“我真的做不到,我知道错了。”
许君言咬紧牙关,咬破舌尖,一阵刺痛过后,他恢复了理智。
他可以给蓝宁一次机会。
但是不是现在。
现在的他没办法原谅蓝宁。
他用力推开他的手,转过身,“没用,我下定决心了。”
蓝宁无助哽咽,“你走出这个家,还会跟我好吗?”
“看你表现。”
“你连碰都不让我碰,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长久。”蓝宁收起鳄鱼的眼泪,轻声问他,“你下定决心出去要找谁?”
“是,我就是没想跟你长久。我出去就找人。”许君言说:“我他妈受够你了,少管我。”
蓝宁的头一阵尖锐的刺痛,轻声开口,“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受够你了,少管我!”许君言激动出声,“我说多少遍都他妈一样,你没资格管我!我受够你了!!”
蓝宁猛地上前撕扯住他,“受够我了?你想要谁?想被谁管?”
许君言心情烦躁到极点,抓着他的手臂甩开。
蓝宁手一甩猛地一使劲,手臂甩在了他的鼻梁上。
墨镜被打的飞到一边,在脸上歪歪斜斜的挂着。
墨镜之下是一双赤红的眼,眼底带着一层水雾,同样赤红的鲜血从鼻子里淌出来,滴滴答答顺着下巴砸在地板上。
许君言攥紧拳头,嘴唇绷紧,任由鲜血顺着下巴颏滴滴答答的淌。
蓝宁一瞬间惊慌失措,踉跄着上前想给他擦,“你哭了?我没想弄伤你……疼不疼?”
他没用力气,怎么就那么容易出血。
“我受够你了,受够了!!!”许君言大喊,推开他的手,擦擦鼻血,转身大步离开。
门被摔的震天响。
蓝宁耳朵一阵嗡鸣,连带着脑子一起。
他有一瞬间在想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弯弯绕绕为许君言做了那么多事,却一件也没能让许君言开心幸福。
不是这样的啊。
不该是这样。
哪里出了问题?
他是错了么……
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那双湿漉漉的,泛红的眼睛,还有那张委屈的快要掉眼泪的脸。
鲜血滴滴答答地流着。
他的心仿佛一直在跟着流血。
忽然闷的喘不过气。
蓝宁扶着沙发粗重的呼吸。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唤醒了蓝宁的理智,蓝宁下意识四处摸索,摸到手机接听。
那边传来男声:“少爷,人出去了,要跟吗。”
胸口在阵阵发疼,蓝宁嘴唇有些泛白,“跟,在周瑾风没找到之前,每秒都要盯着。”
蓝宁捂着疼痛的胸口,缓缓坐在沙发上。
深棕色的西服布料上沾着鲜血,刺痛着他,比他胸口痛百倍。
许君言临走的那个眼神深深刻在他脑子里。
那样失望的,冰冷的,委屈的,刺痛他。
一直趴在沙发上的kivi走过来趴在他旁边,蓝宁呼出一口气,摸摸它的头,“kivi,我有点冷。”——
作者有话说:蓝宁开窍中……
第98章 可我不想这么做 冬季酒店。
冬季酒店。
大厅温泉池旁。
“气死我了!!!!”许君言咬牙切齿。
郑嘉一哈哈一笑, 又说:“蓝宁也过分了吧!”
“我不想原谅他。”许君言躺在长椅上,眉心一皱,怒道, “你能不能轻点啊?!”
旁边的按摩师正听八卦听的起劲, 冷不丁的被吼, 吓了一跳,连忙放轻了捏脚的力道, 连连道歉。
许君言喷出一股气, 十分不爽。
郑嘉仪配合着按摩师换了另一只脚搭在脚蹬上, 说:“其实他也是为你好的。”
“你再这么说就给我滚。”许君言没有看他,拔下鼻子里的棉花,上面沾染了一些血迹, 被扔在桌上。
“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郑嘉仪双手枕在脑后,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我想自己开公司。”许君言说:“谁也别想再管我。”
郑嘉仪静默了一会儿, 忽然说, “言哥, 你一直都很有计划。”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那样的清晰,他其实很佩服许君言,做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许君言忽然想起来,“你跟你男朋友和好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哈哈。”郑嘉仪打着哈哈, “就这样活着呗,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
“说。”
“我男朋友也骗了我。”郑嘉仪转头看向他, “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
“他是蓝宁的大哥,周振雄前妻的儿子。”
许君言皱起眉,“什么?”
“他一直瞒着我他的身世,也不算瞒着我吧,毕竟我也没问。”郑嘉仪苦笑,“在被我父母发现我们的关系后,我们被迫分手了,之后他又回到了周家。”
“周振雄到底有多少流落在外的儿子?”许君言有些搞不懂。
“应该数不清吧,周振雄可是出了名的玩的烂,四处留情,儿子多的能当好几个足球队,有用的儿子挤进周家,挤进去没用了就当人情送出去。”
“什么人情?”
郑嘉仪转回头,苦笑一声,“就是出去卖,这个是周宁以前告诉我的,只不过那时我不知道把他卖出去的是周振雄。”
“什么?”许君言有些吃惊。
“所以啊,蓝宁进那个周家,就跟练蛊一样,谁狠谁能留下来,周振雄不是什么好东西,蓝宁能从他嘴里夺下一块肉,我很佩服他。”郑嘉仪说:“他把周云还给我,我也很谢谢他,我不会让周宁再进去那个龙潭虎穴。”
许君言眉头深深皱起,有些怨愤,但他的气到底因为什么,是气蓝宁弃医从商,还是气他回到周家,或者,气自己听到这些消息,心里又泛起涟漪,又无可奈何,无处发泄。
他没有立场气。
“蓝宁也被拿出去卖了?”许君言下意识攥紧拳头。
“这个我不知道,听说他和周振雄关系一直很僵。”郑嘉仪说:“应该不会,你放心吧。”
“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许君言转到一边,“他就一骗子。”
“周宁也骗了我,但是,我离不开他。”郑嘉仪说:“其实,是我先追的周宁,追了好几年才追上,他并不是很喜欢我,但我不原谅他的话,我们就没有未来,与其这样,我只能原谅他,有些人错过了真就一辈子。”
许君言说:“你可真没出息。”
他不想听什么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许君言起身往出走。
“你去哪?”
“走了,不想跟你多聊。”许君言走的潇潇洒洒。
外面太阳明晃晃的,高楼林立,四通八达,他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
哪里是他的家?那个废旧的筒子楼暂且可以作为他的家之一,他重生后待着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蓝宁那边。
但那边也不是他的家了。
许君言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眼下的冷冷清清让他觉得自己非常他妈的可怜。
显得他很矫情。
而且他不是郑嘉仪,他离开任何人都能活的很好。
他能过得很好!!!
于是他去了俱乐部,酒吧,ktv,喝了一肚子酒,嚎到嗓子哑掉,玩到三更半夜才晃晃悠悠地出酒吧的大门。
一路上霓虹灯迷糊成一片,花花绿绿的像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他沿着墙走,兜里的手机劈里啪啦的蹦着消息,他回想起刚才好像神志不清地加了很多人微信。
脑子都是乱糟糟的,那些人疯狂跳着舞,他也疯狂跳着。
一身的酒味,烟味。
好想吐。
好恶心。
好无聊。
操你妈。
蓝宁。
臭骗子。
胃里一阵翻涌,许君言弯腰,扶着一面墙吐的昏天黑地。
胃里难受,眼睛也难受,他揉揉眼睛,擦掉那被熏出的眼泪。
他终于掏出手机,关掉那扰的他不清净的手机铃声。
有一条短信突兀地弹出页面,占据他的视线,【你就心甘情愿地被他骗吗?】
许君言眯着眼睛读完,冷漠一笑,他妈的没完了,刚把这东西拉黑,又给他发。
于是回复:【你在哪里,不是要见我吗,在哪?】
他非要揍死这傻逼不可。
那边回复:【他就算没了监控,也在二十四小时看着你,你不觉得你身后多了很多人吗?】
许君言直起身,下意识往后看了看。
大道上人影萧条。
零星几个人在路上走着。
他眯起眼睛,忽然眼熟起来,有一个似乎在酒吧里见过一面。
他看过去,看着他们转过身背对着他,好像回避他的审视,装作聊天一样说着什么。
许君言手指十分不灵敏地打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个你别管,顺带一提,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行程吗?】
【因为你的相好的断绝了你所有的行程,不让你火,他怕你火了,就抓不住你了。】
许君言的酒一下子醒了,头脑忽然变得冷静的可怕,把他拉进黑名单。
随后一拳头打在绿化带里的树上,手腕粗的树应声折断,歪倒一边,他放下拳头,慢慢地走回去。
第二天一早,许君言把一纸张辞呈扔到麦克面前。
没有一句废话。
随后收拾好东西,背着吉他往出走。
赶上电梯正在维修,许君言从消防通道往下走,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脚步,蓝宁站在下方的楼梯缓台上,正抬头看着他,短短一夜没见,憔悴了不少,一脸胡茬。
“你要走了。”蓝宁轻声开口。
“嗯,我想自己开公司。”许君言越过他继续往下走,“不想在这继续待下去。”
“为什么?”蓝宁抓住他。
许君言扬手甩开,“为什么?待在这被你玩吗?”
“我能给你提供更好的资源,更好的道路。言言,我这次绝对不会瞒着你了。”
“绝对不会?”
抱歉他不信。
“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那你需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能做。”蓝宁近乎恳求的语气,“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做的到。”
“我什么都不需要。”许君言说:“哦,唯一需要的是,你离我远远的。”
蓝宁怔愣一瞬,忽然说:“你不想当明星了吗?离开我,你要怎么开公司?你要请人要宣传,要公关,事事件件都要钱,你还不能保证”
“我知道,我哪怕开不成了,我也不会回头。”许君言打断他,轻飘飘地说:“那我就不当明星了。”
许君言的话犹如一桶冰冷的水浇在他头上,浇的他浑身都透着冷,许君言不怕死,他也不想当明星,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也什么都无所谓,他唯一的需求就是远离他,他们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就这样,狠心
“不用想。”蓝宁忽而一笑,“只要我说一句话,你就开不成。”
“哦。”许君言轻声说完,扔下吉他,随后冲着吉他猛然一脚。
嗡——
吉他瞬间弯着成两截。
弦在惨叫。
经久不息。
震得蓝宁大脑发麻,浑身发冷。
许君言淡淡出声,“满意了吗?”
蓝宁脸上血色褪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一束,打在许君言的脸上。
一行泪水从他脸上滚落,许君言再也无法维持他的体面,颤声开口,“我不想爱你了。”
说完推开他,大步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楼梯间。
蓝宁睁着眼睛,一时竟没什么力气,只能靠在墙边,看着那个折断的吉他,喃喃自语,“别再逼我了。”
牢笼,枷锁,飞鸟,折翼。
许君言抹掉眼泪,快步往出走。
不远处的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许君言厌烦极了。
他转乘好几站,兜兜转转下车,又快速上了一辆要开走的公交车。
甩开了追踪。
关掉手机,走在人影稀疏的大路上。
任何人的电话都不想接,不想听。
不想见。
道路走到尽头,终于到达目的地。
安息家园。
一处又破又小的墓园。
他跟守墓人打过招呼,走到父母的那块墓地,席地而坐。
想说一肚子话,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默默地拿起一根枯萎的树枝在地上乱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道人影落在他画的图上。
“不是说过了,别来打扰我”许君言抬起头,刚要发脾气。
一张手帕忽然捂住他的口鼻。
他的意识瞬间断片,随后不受控制地慢慢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几个人把他架起来,带上门外的一辆黑车。
许君言歪斜在座椅上。
车上的男人拍拍他的脸,冷笑,“终于抓到机会了,蓝宁这么宝贝你,他知道我抓到你后会怎么样?肯定特别有趣了。”——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可我现在才知道如何爱你。
许君言失踪六小时整。
“人还没找到?!”
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 蓝宁面目狰狞,目眦欲裂,“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废物!!!”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落地窗, 大片落进办公室。
众人犹如被暴雨淋湿的鸭子, 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听训。
蓝宁头一阵一阵眩晕, 身形摇晃,踉踉跄跄跌倒在座位上。
他动用了手下所有的人脉, 调查到许君言最后去的地方是父母的墓地, 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从墓地消失。
消失去了哪里?他翻过每一寸土地, 连周围的河流小溪都翻过。
但始终没有踪迹。
而他为什么又会忽然跑开,像上次一样,像知道有人跟踪他一样。
到底有谁跟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一下子所有的踪迹都消失不见了。
蓝宁双手撑着桌面, 脑袋涨的好像塞满了气球, 气球在不断膨胀,挤压着大脑和小脑, 涨的闷痛的想吐。
他坐拥南林市第一财阀集团, 调动的资源数不胜数, 眼下,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这简直是个笑话……
人都无法找到。
他费劲心思爬上这个位置的意义在哪里?
鼻血滴滴答答落下,在桌面上晕染开来,蓝宁回过神,擦了擦鼻血。
底下的人谁也不敢出声,直到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寂静。
蓝宁接下电话,“喂。”
里面的声音经过某种特殊的处理, 带着诡异的机械声,“你好啊。”
蓝宁神色微动,“你是谁?”
“我是谁?你猜猜看, 去公司广场中心的花坛池里,有个好东西送给你。”
“你是……”蓝宁猛然清醒,大吼,“你是周瑾风?!!”
“呵呵呵。”
一声诡异机械般的笑声之后,电话挂断了。
蓝宁扶着额头,一瞬间一阵剧烈的头痛,强烈的不安侵袭了他。
他泛起无边的恐惧。
旁边的陈动鸣走上前,连忙询问,“您没事吧。”
“你去,楼下花坛里找一件东西。”蓝宁撑在桌上,摇摇欲坠,“快去。”
陈动鸣应声。
那是一件快递盒子,小臂长度,上面贴上了刺眼的黄胶带。
陈动鸣拿到手,晃了晃,里面有异响。
他拿起剪刀拆开黄色的胶带。
蓝宁捂住刺痛的头,看着那层层的胶带被剥落。
盒子打开的瞬间,陈动鸣神色僵硬。
慢慢地将快递盒子放平冲向他。
蓝宁一瞬间脸上血色褪尽,呼吸急促起来。
里面垫了层蓝色塑料袋。
上面躺着一根手指。
带着新鲜的血迹。
蓝宁瞳孔震颤。
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他颤抖着接下电话。
“弟弟,应该看到了吧?”
“许君言在哪儿?”蓝宁撕心裂肺的吼,“许君言在哪儿?!!!!!”
“别激动啊,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在哪里。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好好照顾他。”
蓝宁颤抖着,五官扭曲到了极点,犹如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咆哮着嘶吼,“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我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我妈死了,我生父被逼的跳楼也死了,弟弟,你把我害惨了,所以我要慢慢的让你看到你心爱的东西毁了,残了,今天一只手,明天一只脚,你要是不逼我,我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你以前不是说了吗,我总是妇人之仁狠不下心,现在我让你看看我狠不狠的下心。”
周瑾风说:“我现在只想欣赏你痛苦的表情而已。”
蓝宁像被一把利剑贯穿,从头到脚都在剧烈的疼痛,他深呼几口气,哀求道:“你要什么?钱?权利?我通通给你,我所有的一切都不要,你不是需要钱吗?我都给你。只要你放开他,我什么都给你,普西集团继承人,都是你的。只要你放开他!”
“哈哈哈。弟弟啊,这句话放在以前我肯定会动容,但我现在一无所有,你把我逼的一无所有,我也让你体验体验这种感觉。”那边声音顿了顿,丝丝拉拉的不清晰,“记住了,你的宝贝有今天,都是你一手害的。”
嘟嘟嘟……
令人心悸的忙音。
电话被挂断。
手机从耳边滑落,掉落在桌面。
蓝宁手肘撑在桌上,五官扭曲着,脸色苍白如同一张薄纸,嘴唇乌黑发青,喉咙涌起腥甜,呛咳不止。
周瑾风的话犹如诅咒,细细密密地钻入他的脑子,在脑海中沸腾。
是你害了他。
是你,做出了这一切,害了他。
是你害了他。
他得到了钱,得到了权利,以为自己拥有钱权,就能够得到许君言,能够掌控他。
但到头来这些却变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把他亲手送上了断头台。
是他害了他。
那根手指静静躺在桌上。
白皙修长。
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子,那是经常弹吉他的手磨出来的,是他的手指。
许君言本来应该快快乐乐的活着,是他把他拖入泥沼。
又没能保护好。
蓝宁拿起那根手指,不敢置信地哭出声。
如果我没有贪心。
如果我没有去想控制你。
如果我没有做出这一切……
大片的血迹蔓延胸口,陈动鸣扶住他,惊道:“少爷,少爷……”
“去查监控,去把每一个经过公司楼下的人找到,一个一个的问,去!!!!”蓝宁抬起头,用尽力气抓住他,“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断指掉落在桌面。
呛咳的血液上涌到鼻腔,满脸泪水和血水交织。
眼神空洞的犹如发疯的病人。
陈动鸣哑然-
疼疼疼疼疼。
许君言醒来,入目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
挂在水泥棚顶,上面挂满了灰。
有股钻心的疼从他右手蔓延。
许君言想抬起手,发现自己捆的像个粽子。
一个男的正蹲在旁边朝他笑。
“你是……”许君言意识逐渐清明,认出来人,“你是周瑾风?”
“是我。”周瑾风眼底划过诡异的兴奋,“别怪我狠啊,是蓝宁他把我逼成这样的。”
许君言皱起眉,“给我发短信的是你?”
“真聪明啊,那次飞机失事没要了你们的命,我也觉得挺可惜,不过现在看着你被抓,我觉得更好了。”
周瑾风忽然俯下身,“他那么在乎你,我想一定什么都做的出来。”
许君言沉默不语。
“蓝宁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周瑾风有些疯癫,“他把我从周家赶走,害得我家破人亡,变成了一个疯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为了你才进的周家。”周瑾风笑着说。
许君言忽然冷声,“你放屁!”
“你还不知道吧?告诉你也无妨,他那时候没有钱给你安葬,为了赚个棺材本,进了周家,之后为了你学的脑外科,你活了之后,为了你去周家跟我争财产。”
“把我拉下水以后呢,他犯病了。”周瑾风哈哈一笑,笑的骇然,“他想捧你,又不想你太火,他觉得你太过了,就掌控不你了,你说他是因为自卑呢,还是因为自负呢。”
周瑾风拿刀子拍拍他的脸,“说起来,他真的挺有病的,你死了之后,专门做了一个蜡像,每天……睡那个蜡像,哈哈哈,还说要完成你的每一个遗愿,真是个痴情的人啊。”
许君言愤愤地看着他,眼里都是怒火。
周瑾风把刀上的血擦了擦,“这眼神要吃了我吗?他为你做这些,你不是也挺反感的吗。”
“我怎么想用不着你管。”
“他派人盯着你,我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周瑾风贴在他耳边,“换句话说,他也不单纯因为掌控不了你不让你火,他是为了保护你,不过你自己犯蠢,跑出来让我抓。”
许君言怔愣。
周瑾风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满意极了,讥讽地笑,“心疼了吧?早知道他用心良苦是不是就不跑出来了?不过,你们很快就会团聚。”
说完他站起身径直走出门。
房门闷响。
四周恢复寂静。
许君言一阵刺痛,痛的他眼睛发酸,为了他学医,为了他去周家,为了他家去争名夺利。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不知道对蓝宁是爱是恨了。
周围安静如斯,许君言挣扎着从水泥地上坐起来,把感情的事放在一边,开始打量着周围。
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墙壁,没有窗口,也无法得知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究竟怎么跑出去?
许君言靠着一侧墙站起来,墙面是灰蒙蒙的,扣着直往下掉渣,是老旧的墙体,不像正在住的居民楼。
窗户被封死,一点光也没有。
房间右上角还有监控器,很明显这个房间是提前给他准备的。
许君言看完那面不透风的窗户,低下头。
他变成鱼倒是可以摆脱绳子。
但之后要怎么出去?
他低着头在地上走来走去。
直到停在了一处水泥地面。
这处的水泥地和周围的颜色有些差别。
更为新一些。
他坐下来轻轻敲敲,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回音。
外面的脚步声响动,许君言连忙躺在地上装死。
“明天要砍手吗?”有人出声。
“少废话,盯紧点。”
许君言神色一凛,等两个人走过去后,对着地面用力扣起来。
周瑾风他已经不正常了,比精神病还精神病,他在待下去早晚会被砍死。
他摸索着兜,摸出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五角星胸针,对着下面的水泥地一顿扣,有些老化的水泥土渣用力一扣就扣了下来。
扣了半天。
漏出一条拳头大小的管道。
管道是后封的。
人不能通过去,但鱼能!
许君言往里看了看,里面漆黑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向何处。
但是他必须得下去。
鱼鳍一阵刺痛,他沿着管道往下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窥见光亮。
管道通往下水道,下水道汇入窨井,许君言从道口爬出,人群的喧闹一下子闯入耳朵。
鱼身被污水弄脏,但他丝毫不在意,抬起头从井里往上看,上面一片车水马龙声。
一道墨青色的光缠绕上断指,慢慢的生长出新的骨骼,肌肉皮肤。
一只完整的手从井口爬了出来——
凭借残留的模糊轮胎印记,推测到了许君言是被带上车,两小时生死时速,查到了辆车的最终落脚点。
一座城市外环的烂尾楼。
车刚一停,蓝宁冲下车不顾身边人的阻拦,跑进那座废弃的烂尾楼。
周围的保镖一股脑的跟着上去。
郑嘉仪和周宁紧随其后。
但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蓝宁神经质的一遍一遍翻找着,哪怕这座楼已经翻了两遍。
周云制止住他,“醒醒吧。周瑾风已经把人转移了。”
郑嘉仪嘴唇失去血色,“能转移到哪去?”
蓝宁双手颤抖,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响彻在空旷的大楼。
蓝宁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狼狈地接下电话,“你想要什么,我都按照你说的做,别伤害他,我所有的钱财,房产,股份都给你,我所有的一切,我的命都给你。”
蓝宁不知道多少次祈求着,嘶吼着,喊到嗓音沙哑。
那边呵呵一笑,“来富锦山防空洞,你一个人来。别想着报警,让我看见第二个人来,我直接把他杀了。”
“好,我一个人来。”蓝宁迫不及待应声,恳求道,“你别伤害他。”
那边说完就挂断了。
蓝宁放下电话就要走,郑嘉仪把他拉住,“不行,这得报警。”
“不能报警。”蓝宁犹如被抽掉灵魂的人偶,眼里灰蒙蒙的,重复着自言自语般,“不能报警,言言会死,我一个人去,我要去。”
“可他想要你的命啊,一个人去,能救回许君言吗?只不过是送死!”周云道。
“没事。”蓝宁说:“他只要我,只要我去了,言言就会回来。”
“万一不回来呢?”
“可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蓝宁失控大吼,快步下楼,上了车,“别跟我,我一个人去。”
汽车扬长而去-
车被扔在山底。
防空洞隐匿在山林中,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上面覆盖了枯萎的藤枝。
蓝宁沿着洞穴往里走,按照指引,走到洞穴的尽头,里面空间宽敞,空无一人。
蓝宁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四下张望,刚要低头看手机,一个人慢慢从洞穴里走了出来。
带着诡异的笑,“弟弟,你终于来了。”
“他在哪?”蓝宁冲上去就要抓住他的领子质问,周瑾风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鲜血从口中蔓延,蓝宁又爬过去抓紧他的裤脚,“我都还给你,所有的一切,我只要许君言。”
“所有?一切?”周瑾风蹲下来狠狠抓住他的头发提起来,“你毁了我的所有,我父母死了,我在国外苟且偷生,都是因为你!当初我就应该听我妈的话,杀了你才好!”
“他在哪儿?”蓝宁恍若未闻,面目狰狞,“把他还给我!”
“听我说话!”周瑾风大吼。
蓝宁安静下来看向他。
周瑾风噗嗤一笑,“看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真难看啊,蓝宁,你以前那股疯劲呢,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吧。”
蓝宁面容狰狞,猛然抬手拿出针剂刺向他的脖颈。
周瑾风捂住脖颈,连忙踹开他。
身上逐渐使不上力,周瑾风脱了力,慢慢靠着墙坐在地上。
蓝宁咳出喉咙里的血,手脚并用爬向他,双手掐紧他的脖子,目光森然,疯狂地嘶吼,“他在哪儿?在哪儿?!”
“他在这里的某个洞穴。”周瑾风粗喘着,带着气声,“这里被我安了定时炸弹,十分钟之后就会爆炸,你去找。”
说着周瑾风笑的癫狂,“还是花十分钟掐死我?”
蓝宁喘息着,放下手,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刚要跑。
忽然呆愣在当场。
刺耳的嗡鸣贯穿耳膜,整个人都在尖锐的耳鸣里发抖。
许君言站在门口。
正看着他。
蓝宁那一瞬间停止了所有思考,连跑带爬地紧紧抱紧面前的人,泣不成声,“言言,你没事,太好了。”
“我逃出来了。”许君言喘着粗气,看向后面的周瑾风。
周瑾风神志不清地捂着脖子,坐在地上死死盯着他。
“太好了。”蓝宁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别说这个,这里有定时炸弹。”
蓝宁拉过他的手,转身道:“我们赶紧出去吧。”
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想,只想抓紧手里的宝物。
许君言应声,“我有很多话要跟你——”
两个人转过身刚要走。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响起。
蓝宁的身体痉挛似的颤动几下。
嗡————
许君言耳朵被震的一阵嗡鸣。
他僵硬的转过头,黑洞洞的枪口冒着黑烟。
周瑾风狂笑,“你去死吧。”
说完留下最后一颗子弹,送给自己。
砰!
蓝宁扶住墙,慢慢地倒在地上。
鲜血迅速在胸口晕染开来。
透过衣料大片刺眼的深红。
“不不不,”许君言不知所措,双手无处安放,看着刺眼的深红,像一个孩童一样手足无措。
“蓝宁,别吓我……不行不行啊……”许君言几乎要哭出声。
蓝宁张张嘴想安慰他,鲜血不停喷涌。
他咽下满嘴的血腥味,艰难出声。
“快走,这里安装了定时炸弹,很快就会爆。”
许君言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该干什么,扯过他背在背上。
蓝宁伏在他身后。
温热的鲜血流淌在他的后背,烫的他浑身发抖。
“坚持,坚持住,蓝宁,我这就带你走。”
“你没事,太好了。”蓝宁意识迅速开始模糊,头止不住的眩晕,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反应。
他似乎能听见鲜血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
第二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但他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你没事,太好了。”
他又说:“对不起,许君言,我差一点害死你。”
胸腔出血的伤口,呛进喉咙,他吐出一大口鲜血,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字,“还好你没事……”
远处响起剧烈的爆炸声,地面震颤,洞坍塌着掉着土块。
爆炸比周瑾风说的更快。
“我没事,我跑出来了。”许君言被阻挡出了路,转头冲击波把他们掀飞到一边。
许君言身形不稳摔倒在地上,蓝宁跟着倒下来。
许君言赶紧爬起来,脱下衣服按住他的胸口,胸口却止不住的流,像没有尽头一样,许君言崩溃大骂,“妈的,人为什么有那么多血?!”
按住了那块这边漏。
到底为什么那么多血?
视线变得模糊,许君言用力把他的胸口缠紧,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样砸在蓝宁的胸口上。
一只冰冷的手,制止住他的亡羊补牢,“听我说,你先出去吧。”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背着你一起走!!”许君言拿起一条胳膊把他架起来。
蓝宁用力抽回手。
“你先走,我在这等你。”蓝宁抬手擦擦他的眼泪,“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妈的,又在骗我!”许君言伏在他肩膀上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你怎么快死了,还在骗我!!!我不信!!我根本不信!!你除了骗我还会干什么!!!我恨死你了!!!!”
“对不起啊,我是骗了你很多,我错的好离谱。”蓝宁一阵哽咽:“我不该引导你爱我,我不该利用你的同理心对我产生好感,明知道这样蒙混过关的爱情不是爱情,可我不知道悔改,我利用身边的所有一切,来强迫你,玩弄你,我如今自作自受。”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许君言猛地抽回理智,擦干眼泪把他背到背上,换个通道往外跑。
蓝宁趴在他背上,意识逐渐模糊。
“我怕我不说没机会了。”
“你以后忘了我吧。”
“就当我从来都没来过……”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通道,遮盖了他的声音。
洞顶的石块不断掉落,许君言一边奋力往外跑,一边不停说着话。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跑出洞口。
外面天光大亮。
爆炸声接连一片,四处警笛嗡鸣。
许君言背着蓝宁,喘着气,唤他,“快,我们走,我们要到医院了,我们快到医院了,坚持住……”
蓝宁的手缓缓地随着他的动作飘荡。
许君言跑向人群中的救护车,把蓝宁放下来,急切道:“快点救他!快点!”
郑嘉仪刚要上前,看到许君言鲜红的洇湿的后背,猛然住嘴了。
急救医生检查完,沉声开口,“躯体僵硬,人已经去世了。”——
作者有话说:蓝宁开窍程度100%,下章得到复活卷轴,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大概也是蓝宁的重生和蜕变,夫夫最后一劫渡劫成功,以后是甜甜的日常[红心]
第100章 鱼之神力(修)
蓝宁的尸体在停尸房停了三天。
许君言愣是没让他火化, 守着他的尸体谁也不让靠近。
秋季已经很冷。
停尸房里的气温骤降,但也会腐烂。
一群人守在门外僵持着,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 一个年轻的男人路过他们, 大大咧咧地走进停尸房。
男人哼着小曲, 背着手,明明是一张年轻人的脸, 却一副十分老成的派头。
脚步声逼近。
许君言抬起头, 冷声开口, “出去。”
“生死之事既有天定。”年轻的男人啧啧嘴,上去看了看,“哎呀, 这小孩他的命数尽了, 救回不来喽。”
男人的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许君言冷硬的神情忽然软化, 满是委屈和不甘。
“我知道, 但我就是……”
就是想再多看看。
说完许君言趴在停尸间的床上, 抽动着肩膀。
年轻男人俯下身侧耳倾听,还能听见哭的抽抽搭搭的。
哎呀,人类真是多情又敏感的生物呢。
他清清嗓子,小声凑到他耳边说:“他的灵魂已经踏入轮回往生,自己不能扭转命格,人类对抗不了天命,但是呢, 人鱼能。”
许君言闻声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青年男人挑挑眉, “小朋友,还记得我吗?五年前你救我一命,在那个公交站牌,我饥肠辘辘,又渴又饿要翘辫子了,你让这小孩给我买水,救了我。”
许君言一阵迷茫,呆愣地看着他,忽然眼神微动,脑海中浮现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脸。
他是这么干过,那天还因为回学校迟到,老师告诉爸爸妈妈,他被扣了一个月的零花钱。
许君言擦干流下的鼻涕,红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是你?”
“是我呦,小朋友。”青年男人冲他挤眉弄眼,许君言急切的抓住他,也不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不管不顾地说,“什么方法?你说!”
青年男人贴在他耳边,手挡着嘴,小声说:“用人鱼之法,只不过耗尽你全部修为和力量。”
“我的修为和力量?”许君言有些迷茫下意识重复。
青年男人摊摊手,“就是你的呀,难不成还要我的?”
许君言转头看向蓝宁,又缓缓将视线转移回来,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青年男人说:“不过嘛,这也太大材小用了,人鱼是最接近神的种族,寿命永昌,不老不死,鱼格尊贵,耗费修为救一个普通人类,未免也太可惜。”
青年人说完摇摇头,一脸惋惜。
“我愿意啊。”许君言抓住他,说:“我愿意。”
“决定了就不能反悔了哦。”
“嗯。”许君言点点头。
“此事事关天机,万不可被人瞧见。”青年男人说完,看了看门外,示意许君言。
许君言连忙站起来把他们遣散出去。
直到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许君言坐在床边,按照青年指示手搭在蓝宁的手臂上,轻声说:“来吧,我准备好了。”
“好哦。”
青年男人说完,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嘴里阵阵有词,“以塞壬之血脉,万物之主,召唤尔等三魂七魄,还归肉身……”
随着青年的吟唱。
许君言身上的鳞片诡异的显现出来。
全身缠绕着青黑色的烟雾。
鳞片浮现,浮起。
力量从他体内转移慢慢流到那具躯体上去。
苍白的脸上逐渐红润。
枯槁的身体恢复生机。
许君言看着那张脸逐渐恢复血色,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蓝宁你个混账骗子。
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你这辈子下辈子,往后一百辈子都得给我当狗。
你记住了。
你个傻叉。
许君言身体越来越沉重,慢慢闭上了双眼。
————
水……
水的咕噜咕噜声。
远处传来一阵阵歌声,朦胧的,模糊的,诡异而空灵。
【清早起来去拾粪,回来不见俺的女银~】
【哎呀~我的儿~啊……】
这不是我的歌词吗,谁在唱我的歌?
许君言睁开眼,四周都是流动的水,视野中出现一抹漆黑的庞然大物。
庞然大物嘴里正在吟唱:【小寡妇我呀~哭坟头……我心里慌呀~夜里会那情郎……哎?你醒了?】
许君言抬起手,举起一双小鱼鳍,鱼脸一阵迷茫:“我又变回鱼了?”
庞然大物嘴巴裂开,腮旁边的胡须跟着飘,“你修为耗尽,当然变回鱼了。”
“我的修为……”许君言愣了愣,面前的大鲤鱼和青年模样重合,他忽然想起来,“那蓝宁呢?”
“翘辫子喽。”
“什么?!”
“嘻嘻,没有没有,骗你的,活的好好的呢。嘻嘻。”
许君言眯起眼看了他两秒,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呲牙游过去,张嘴就要啃他。
漆黑大鲤鱼尾巴一甩,鱼雷似的潜入水底。
疗养院的一处池塘里,一条漆黑的大鲤鱼被一条银色的斗鱼狂追着。
许君言牟足劲游,鱼之咆哮,“你别跑!你站住!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哈哈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小朋友。”大鲤鱼甩动着尾巴,一个俯冲加速,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许君言被抽光了修为,尾巴还大,两条小鱼鳍用力狗刨,但体力远远跟不上,鱼鳍刨不动,整条鱼缓慢的像只蜗牛。
大鲤鱼游着游着还不忘等等他,许君言游了没一会儿彻底游不动了,鱼脑发晕,整条鱼喘着气儿,肚皮一翻,飘在水里吐泡泡。
黑漆漆的大鲤鱼见状连忙游过来,担忧道:“哎呀,怎么口吐白沫了?这孩子,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吗?至于气性这么大?嗷!!!!!!”
大鲤鱼一阵嚎叫身体猛地一颤,只见许君言扭头眼疾手快啃下他一片鳞片。
大鲤鱼疼的呲牙咧嘴,怒声道:“你个黄毛小子,你懂不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我可是救了你们两条命!你追着我啃!你这鱼忒坏!”
“五年前我还救了你呢,我啃你一口怎么了?”许君言嚼吧嚼吧继续飘在水面上。
知道蓝宁活了,他也安心了。
以后的账以后再算。
鳞片化为青黑色的细烟缓缓没入身体,鱼鳞变亮了一些。
“treetree的,真好吃。”许君言口齿不清,发自内心感叹出声。
真好吃啊,吃一口想第二口的那种。
“那是我修了一百年才化的一片鳞!”大鲤鱼冲到他面前,举起鱼鳍拍他脑门,“死孩子!”
许君言张口就要咬,大鲤鱼连忙收回手躲开老远,“你现在力量用尽了也得克制点你自己啊,别见到啥都要吃,我是你同类!也是你长辈!”
许君言一句话没听,饿的啃水草去了。
大鲤鱼连忙游过去试图建立秩序,“按照我们人鱼家族的传承,你是我的孩子。”
“你把我变成人鱼就是我爹了?你可真敢想啊。”许君言大口啃着水草,含糊不清。
“是这个道理。”大鲤鱼只听到了前半段话,鱼鳍往后一背,老神在在地游来游去,尽职尽责地给后代上人鱼小课堂,“我们塞壬的繁衍方式之一,就是同化异族,你被我同化,现在我是你的父亲。”
许君言咬着水草一愣,忽然想起,“这么说,蓝宁也被同化变成鱼了?他在哪儿?”
“他没有哦。”大鲤鱼摆摆尾巴,“他死的时候没在水边,没有水里的鱼给他的灵魂寄宿。”
“什么意思?那他现在在哪?”鱼连忙游过去,鱼鳍捧着大鱼头质问。
大鲤鱼怕被他咬,赶紧游到一边,力量耗尽的人鱼凶残程度很高,本能渴望补充失去的力量,极其容易攻击同类。
“同化异族的方式有两种,一种需要耗费自己的修为,另一种是种下人鱼契约,等那人濒死之际,推入水中,灵魂遵从塞壬的指引,会投到鱼身上去,重生成人鱼,而你的配偶死的太早了,只能用你的修为让他起死回生,所以他现在作为人活着,虽有人鱼的血缘,但没法变成鱼。”
大鲤鱼嘿嘿一笑,“不像你,拥有高贵的塞壬血统。”
许君言思索了一阵,理顺了他说的话,松了口气,“不管是人是鱼,活着就行了。”
“不但活着,还身体倍棒,以后异于常人呢,这些都是塞壬赋予他的无上恩赐。”大鲤鱼鱼身撞撞他,促狭道:“你要怎么感谢我?”
许君言被他撞的游到一边,“你要多少钱?等我变成人我给你钱。”
“鹅鹅鹅鹅。”大鲤鱼呲牙鹅鹅鹅地笑,又撞撞他,“就等你这句话!”
许君言很想吃东西,肚子饿的直叫唤,忍住啃掉面前的鱼冲动,又说:“你们塞壬都是鲤鱼吗,我为什么是斗鱼?”
“你死的时候,正好旁边有缺心眼的人放生斗鱼,让你撞上了呗。”
“噢。”许君言彻底明白了,原来变成什么鱼都是概率问题。
岸边脚步声响动,大鲤鱼朝岸边瞅了一眼,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说曹操曹操到,这群人又开始了。”
他抬头往上看去。
透过水面,岸上映照出一群人影子。
那些人拎着一个个塑料材质的圆桶,嘴上一边念叨着什么咒语。
念完听不懂的咒语,那些人就把圆桶里的东西倾倒进湖里。
一群鲣鱼从桶内落下,下饺子似的往湖里进。
大鲤鱼见状嗖地一下,冲进鱼群,冲上去一口一个,边往嘴里塞边转过头招呼他,“喂,你不吃啊?鲣鱼很补的……”
许君言满脸写着拒绝和嫌弃,不自觉瞅了一会儿,不由吞吞口水,体内某种神秘的原始基因开始蠢蠢欲动,他居然闻到鲣鱼散发的诱鱼的香味。
胃里一阵阵空虚,催促他进食,他实在太饿了,饿的几乎失去理智,顾不得什么,闭上眼游上去一口咬住一条。
入口没有想象中的腥味,只有鱼肉的香甜,人鱼捕食的本能被唤起,银白色的斗鱼顿时凶猛的像一抹海底幽灵,浮动着华丽的银粉色的绸布,对着鲣鱼大开杀戒。
倾倒的鱼群被清扫而空。
旁边的一群人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然后就走了。
不一会儿两条肚子涨成气球的鱼飘在了水面上,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黑鱼随口咬着一根芦苇剔牙,呸地一声吐出一块鱼骨头,“看我挑这风水宝地好不好?天天有人投喂。”
许君言一开口直打嗝,“他们投这么多鱼干什么?”
总不该是孝敬他们吧?
“放生小鱼小虾,给病重的人积福德呗。”大鲤鱼打了个哈欠,鱼鳍拍拍鼓涨的肚皮,拍的崩崩响,“反正都是自欺欺人罢了,只不过走个过场图个心里安慰而已。”
“病重?”正巧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工推着轮椅走到岸边遛弯,轮椅上坐着位身形枯槁的老人。
许君言抬起鱼头瞅了半响,眯起眼,“……这不会是我之前住过的疗养院吧?”
“啊,对啊。”大鲤鱼笨拙地翻过身,对他说:“你相好的也在这,不过应该挺虚弱,正在睡觉,嗝。”
大鲤鱼打了个嗝,“你要想去,我带你去瞅瞅。”
疗养院内一片宁静,青年走过干净的直反光的走廊,停在一处病房前。
房前站着一堆人,一身墨镜西装黑墨镜跟□□一样。
陈动鸣插着兜看着青年走进,迎上去主动为青年打开门,“您请进。”
青年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迈进病房,病房里郑嘉仪还在,这会抬起头,赶忙站了起来,“大师,您来了。“
亲眼看见蓝宁死而复生的郑嘉仪和众人,都对眼前的人可谓是一万分崇拜和敬畏。
青年老成地嗯了一声,刚走到床前,胸前的衣服一阵蠕动。
一条小鱼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啪嗒一声落在绵软的枕头上。
郑嘉仪惊喜道:“言哥?这么快就醒啦?大师说的果然没错。”
青年大师哼哼哼地笑,“我何时骗过人?”
许君言应了一声,看向床上的人。
男人双目紧闭,脸色有些苍白,身上插着管子,长发被束起来放在一边,安静地躺在床上。
鱼伸出鱼鳍,往鼻子下探探,温热的气流喷在鱼鳍上。
很好。
扒开他的一只眼皮。
瞳孔对光有反应。
没死。
冰凉的小鱼鳍按在他的脖颈上。
大动脉在跳。
活的不错。
但真让人生气。
鱼呲牙对着大动脉比了比。
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最后隔空嚼几下,收回牙齿。
宣告检查完毕。
而后许君言凑到他的耳边,两只有力的鱼鳍对着他的侧脸,用力拍拍拍。
“哎哎哎——”
许君言趴在他耳边,鱼之咆哮,“醒醒!哎哎哎!!!睡着了?再不醒我咬你了啊!!!”
床上的人没反应。
鱼往上爬爬,鱼嘴怼在他耳廓里,强制给他开机:“啊啊啊啊啊!!!”
大嗓门回响在病房。
青年看他一顿捣鼓,笑道:“他现在身体虚弱呢,要养一阵子才能好。”
“养一阵子是多久?”鱼扭过头问。
青年挠挠脸,“不知道哎,看他恢复的快不快。“
许君言叹口气,鱼头一瘫趴在枕头上,对着蓝宁的脸。
鱼鳍搭在脸上面,卷成拳头,一直揍他的脸。
此刻面前的脸就是沙袋。
许君言边揍边在心里大骂。
沙袋上被揍的沾满湿漉漉的水痕,沙袋本人没有任何反应。
静静躺在床上任由一条斗鱼拳击他。
旁边的郑嘉仪接了个电话,匆忙出声,“言哥,你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哦,回去吧。”许君言摆摆鱼鳍,然后继续揍蓝宁的脸泄愤——
作者有话说:亿万年前,塞壬创造了人鱼种族,王血脉延伸至每条人鱼。
每条人鱼都有一副出色的嗓子,用美妙的如同天籁的歌声迷惑水手。
时过境迁,人类文明飞速发展。
后代迎合人类的文明,也变得时髦起来。
他们唱的歌不再是单调的高音吟唱。
而是迎合现代人类的喜好(自以为是迎合),进化出来的新唱法。
歌曲大胆直白朗朗上口,风骚无比,脍炙人口,只要一开嗓,男女老少都能吸引住,成为人鱼的掌中之物。
此唱法一经出现在人鱼种族里迅速引起轩然大波。
以诱惑人类数量最多稳居人鱼榜第一。
名为:大鲤子鱼唱法。
创始者:大鲤子
直系传承鱼:许君言
(自系传承鱼被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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