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8所以是的,希音很幸福。
荷莉不懂小情侣在闹什么,但是她清楚儿子的本性,她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弱小,这种话题并不好展开,荷莉最后丢下一句“好好照顾希音”就匆匆离开了。
厨房的饼干还在等着她收拾。
荷莉做饼干,希音吃,承太郎出门追踪打击黑暗势力,希音陪同运动。
路过电影院,两人进去看了电影,希音好歹知道在公共场合保持安静,只是遇到实在令人热血澎湃的场景,会忍不住靠到承太郎胸前,疯狂蹭蹭自己的脑袋。
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已经记不得自己当初上岸的目的是什么了,动物的世界只要有吃有喝平安度过一天就好。
希音跟着承太郎混得很开心,也逐渐被驯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把承太郎认定为不可取代的同伴。
她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谁给吃的,就和谁跑了,而是会先回头寻求承太郎的意见。
承太郎给的是最好的,希音很明白,别人对她不会比承太郎对她更好。
看完电影,他们又去逛街,希音买了一堆游戏机玩具和漂亮衣服,转头又被华丽鲜艳的首饰所吸引。
她给承太郎换了耳钉,自己用了同款,得意地拍了照片发给青子看,炫耀承太郎对自己的纵容。
她隐约意识到,他对她格外耐心和包容。
青子没有回复,青子并不想吃狗粮。
商场里面有一架摆在一楼正中的钢琴,两人路过,希音问:“爸爸会弹琴,承太郎会吗?”
家庭熏陶,承太郎多多少少懂一些,但这不是他的兴趣所在,他说会,然后没再说话。
旁人或许会觉得扫兴,可这难不倒希音。
她会自己开开心心地忽略掉不重要的细枝末节,主动抛出新的话题:
“妈妈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呢?承太郎喜欢吃什么?”
“我穿红色好看还是黄色?”
“你见过幽灵吗?”
“我刚才和一起买玩具的一个小孩子聊起来了……”
……
希音的话很多,她总是喋喋不休,换了年轻的承太郎,肯定要说她吵闹,可是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年纪了,感情需要珍视与呵护,再别扭也不能对在意的人说出不好的话。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从这喧闹中咀嚼出淡淡的满足感。
希音一直在他身边。
哪怕他不善言辞,她也从来没有计较过。
他并没有单方面地包容她,她也能无意中体谅着他的困难。
“……啊,到家了。”希音的声音停了下来。
“嗯,”承太郎说,“进去吧。”
荷莉夫妇已经决定也定居下来停留在美国,承太郎退掉了自己单独租住的房子,和他们住在一起,但他大部分时间还是旅居在外。
希音跟着他一起,承太郎不敢放松大意。
他还记得她曾经三两天就撩动过某个异国相遇的替身使者的心,对方完全没意识到希音根本对他没有意思,只是嘴巴厉害,认定了希音和他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费了承太郎九牛二虎之力处理这件事情。
当他提醒起希音不要到处散发魅力,对方却茫然地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一如既往的,她读不懂人心,只是凭借着绝对的本能攻略一切。
……唉。
真不容易。
总之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了。
后来承太郎快毕业了,他写了一篇关于海星的研究论文,希音自告奋勇帮助他了解海洋,拉着承太郎租了艘船在大海上漂泊了好几天。
她第一次现出三米多长的本体,承太郎看了都有点汗颜。
希音是个几乎不可能诞生的杂交种,他判断出她的品种,询问她的过去,她思考了不到两秒就爽朗地说自己记不清了。
“在海洋里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呀,记住那些干什么?没遇到坏事就好啦!”希音道,“不过真要说起来,我就记得一件事情特别不同,有一次我被人类的什么东西缠上了,差点被害死,但是又出现了其他的好心人类把我救了。”
她还不知道是承太郎救的她,承太郎却辨认出了她的本体,他没说什么,摸摸希音脑袋。
就像她说的,活着就很好,别的都不重要。
她很知足。
他们一起到世界各地游览,中途回到过一次日本,希音抽空去见了青子,回来之后发现承太郎正在委托别人调查某人,他和她说起一个很长的关于家族仇敌的故事,说自己在调查的就是仇人的儿子。
“要去杀了他吗?”希音问。
她对于生命的观念还是很原始。
“如果他没有他的父亲迪奥那样的邪恶思想,没有这个必要。仇恨不是什么好事,我阻止迪奥也只是为了阻止他的邪恶。”承太郎说。
邪恶、正义,希音搞不懂,她简单的大脑思考不了太复杂的问题。
空条承太郎数十年如一日地爱穿风衣和戴帽子,帽子上的图案却总是更换,他收集了一些海豚元素,希音看了觉得很丢脸,就像人类不会用人形轮廓当装饰品一样,希音觉得这很奇怪。
“丢掉丢掉,不准用这些!”她无理取闹起来。
承太郎从不在细节上和她争执,从善如流。
某一年回到家,荷莉问起希音她和承太郎将来的打算。
“你们要一直这样在外面漂泊吗?”
她暗示两个人可以水到渠成地把未来定下来,
但是海豚和人类不一样,希音本来就是随波逐流的生物,她不觉得自己这样辗转各国有什么不好,甚至还为此兴奋不已。
荷莉见状,只能叹气,好吧,她安慰自己,至少承太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对象,希音愿意陪他四处奔波。
也就只有希音受得了这样不安定的男人了,这么一想,承太郎真是捡便宜、赚大发了。
生怕希音吃不了跟着儿子的苦最后跑了,荷莉对希音更好了。
殊不知希音根本没吃苦,周游各国,一路的鲜香麻辣,酸甜可口,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要不是运动量大,希音一个月就能长胖十斤。
“荷莉妈妈真好,”得到了甜头,她美滋滋地和承太郎道,“每次回来都有好吃的。”
“……她确实可以当你妈妈,”承太郎问,“要把户口转过来吗?”
希音现在的户口还在渡边家,好几次办手续都得委托青子忙前忙后跑好多躺,长期这样下去确实不方便。
综合考虑之下,青子同意了希音转出的申请,希音其实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处,不过承太郎和青子都比自己有脑子,他们安排好了就可以。
反正她从来不出一分力气,所以无所谓,哈哈。
新发的身份。证明上写着新的姓名:
空条希音。
为了成功办理这个户口,他们还去做了其他手续,还是那句话,希音什么都不懂,干脆全程理直气壮地指望着空条承太郎一个人出力,她只负责跟着他露个脸拍个照什么的。
等到青子告诉希音,她其实已经算是和承太郎结婚,存在婚姻关系的时候,希音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在哪个程序领的结婚证。
结婚了?结婚了!
结婚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电视上明明都把这当成一件大事去拍摄的。
“不是说结婚的时候会有漂亮衣服和很多好吃的吗?”希音郁闷地回去问承太郎。
承太郎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希音不会在乎这些,于是只好临时去找荷莉商量,然后得到了荷莉一顿骂:
“你竟然这么随便地对待希音!”
希音:“?”
其实她只是想吃一百层的大蛋糕,她记得电视上的婚礼就有一百层大蛋糕来着。
她还没见过这个呢。
荷莉满足了Uni希音的愿望。
她强硬地拒绝了空条承太郎的资金,表示自己要出全款支持希音。
“我也算是希音的妈妈,以后承太郎再欺负希音我可不会饶过你哦。”她甚至还对承太郎道。
结婚证的事确实有点草率,承太郎没好意思再说什么,他习惯了希音的单纯率真,没有考虑到她偶尔也需要更为郑重地对待。
这件事一时之间是揭不过去了,承太郎又挨了荷莉一顿教训。
……婚礼参照了希音最喜欢的电影镜头在绿草坪上进行,全程还有摄像头,希音第一次有种自己也在当电影里大明星的感觉,兴奋极了。
婚礼致辞环节,承太郎说不出什么特别的感想,希音支支吾吾只想着吃,青子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唉”,承太郎的一些朋友也来了,花京院典明送上祝福,希音只关心:
“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什么时候可以吃蛋糕?”
神父在一片混乱中硬着头皮主持完了婚礼,希音高兴地在镜头前“哦耶”:
“荷莉妈妈真的找人给我做了一百层蛋糕哦!!”
虽然很混乱,但是大家都很高兴,席间荷莉忧心忡忡地问到希音对儿子的看法,她和承太郎在一起是否真的幸福?
“每天都有吃有喝还有人陪我玩,你对我很好,爸爸对我也很好,承太郎还老是带我出门玩追逐游戏,我每天都很开心!超级开心!”希音快乐极了。
还是那句话,希音知足常乐,而且能够限制住希音、让她不至于过度享乐而走上歪路的,也只有承太郎。
他们足够相配,希音觉得这就是幸福。
而且嫁给承太郎,荷莉妈妈还会给她准备一百层蛋糕哎!青子都说不是每个人的婚礼上都会有一百层蛋糕的,这不仅和金钱资产相关,更重要的是荷莉愿意尊重希音并且满足她的愿望。
所以是的,希音觉得自己很幸福。
然而战斗并未终结,属于家族的命运还在延续,一时的平静无法变成永恒的安宁,希音将和承太郎继续踏上征程。
听觉出众的【白银旋律】听到神父发出了奇怪的动静——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石之海哦~
大概还是写到三十或者三十五章左右结束这一篇。
JOJO我要一次性写个够,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了。
第52章 19(平行时空)反叛者从不低下头颅……
所谓命运,就是人们身上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命运难测,所以人们总称之为意外。
可在神明的眼中,这所谓的意外不过都是命中注定,唯有人类当局者迷,深受其扰。
“你在寻找天堂。”
一个月前,名为恩里克。普奇的意籍神父曾在街上遇见预言者。
对方肯定地对他施以论断,从而成功拦截住了普奇神父的脚步。
“天堂是什么样的?”普奇神父问对方。
“人们心中都有自己的伊甸,”预言者道,“你的天堂是对命运的反叛,你试图抵抗命运的袭击,想要通过觉悟的方式掌握命运……但是很可惜,你的命运注定失败。”
“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水手总是葬身大海,富庶者常常为财所累,命运的信徒往往被命运捉弄……
神明曾经降下启示,为了能够在此时此地为你做出这个预言,我舍弃了自己的一生成为一个预言者。
我没有过去,没有自己,唯有完成这个预言,才能到达自己的天堂。”
“往南出发吧,神父,敲开你所看见的第三家悬挂了十字架的建筑物,你会明白我所说的命运,叩开你梦寐以求的天堂之门。
……温馨提示,你将要见到之人,是你前进道路上最大的困难。
此人原不该降生于世,可神明予其偏爱,使之规避了命运的审判,你当避之锋芒。”
留下一段似是而非的说明,预言者消失了。
他既没有留下和神父探讨神谕,也没有和神父索要财物。
他的出现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给神父带来预言,预言完成,他的灵魂就能够抵达天堂获得解脱。
普奇神父抬头看了看太阳,决定按照预言者的指示,往南行走。
看一看也无妨。
他这么想着,然后默数起了悬挂着十字架的建筑物,一,二……
三。
悬挂着十字架的第三家建筑物,不是教堂,不是医院,不是学校,也不是书店,这里没有任何能够拯救人类抵达天堂的标志物。
它只是一家玩具精品店,看上去为小朋友贩卖梦想而营业,店主两鬓斑白,但笑容和蔼,来来往往的小朋友们脸蛋红扑扑的,也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普奇神父心中莫名产生了一股难以名状的预感。
预言者没有骗他,此时此地此刻,确实有什么与他产生了共鸣。
他感知到了一股强劲的运势,危险与机遇并存逼近。
普奇神父抬起头,极目远眺,认真地观察着,玩具店里走出来一个抱着巨大玩偶熊的女性,东亚面容看上去稚嫩又天真,这使得高个子的她混在一群孩子堆里也毫不违和。
她抱着玩偶熊从他身边经过,嘴里哼着乱七八糟自编的曲调,快乐得和普奇神父见过的所有信徒都不一样。
她好像没有任何迷茫和痛苦,他听见她乱七八糟地唱着几个名字:
海莉娜,杰西卡,承太郎……
……神父认识她,这也是普奇神父后来会出现在空条家婚礼上的原因。
数年前,还是学徒的普奇神父在教堂遇到了一个男人,对方自称有能够抵达天堂的方法。
但当普奇神父想要询问这个方法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空条承太郎将对方、连同上天堂的方法,一起碾作了尘埃。
神父必须弄明白上天堂的方法。
他多年持之以恒地调查布局,但名叫空条承太郎的男人没有任何弱点,他无比强大,甚至一度背弃了亲朋好友独行于世,后来他有了帮手,普奇知道,那也是一个很强大的替身使者。
他一直在他人的转述中窥视这两人,直到玩具店才首次与其中一人相遇——
空条承太郎的伙伴渡边希音,不久后她将与承太郎结合,更名为空条希音。
毫无疑问,她是空条承太郎唯一的弱点。
然而渡边希音原本不该诞生于世。
如预言者所说,她颇受此世世界意志偏爱。
普奇神父暗中观察,又几次推波助澜,渡边希音都毫发无损,化险为夷后还总有新收获,强运到令人咋舌。
婚礼是他唯一放逐她的机会,只要有希音在,普奇永远无法靠近承太郎,预言家给过他指引,普奇深信不疑。
对方没有欺骗他的道理,因为普奇身上并没有值得对方图谋的东西,他也不曾向普奇索取。
“我只是需要完成我的命运。”预言家再三强调。
那么,要怎么驱逐命运的背离者呢?
普奇神父奇迹般地突然遇到了一个因记忆受损失去替身的信徒。
他问过信徒意志,在对方的同意下,用自己的替身为对方植入了替身能力,几次实验,这位信徒竟然能掌握强力的时空能力,只是能力的稳定发动要满足条件。
被这个能力选中的施用者必须介于生死之间,海陆之中,灵魂纯洁而受世俗熏染。
这个能力简直为希音量身定做,凡人必将有弱点,希音再受宠爱,亦有无法战胜之敌。
……希音的听觉很广,神父知道。
预言家的谶语反复在他耳边回响,预言家说:
爱人者死于真心,富庶者困于财富,信徒败于命运。
受世界意志偏爱的渡边希音最终也会在偏爱中被驱逐。
神父打开通道,请出了自己拥有特殊能力的信徒,与此同时,他听见希音敲响了他的房门。
信徒按下了门把手,希音看不见房间内神父的面容,她抬头,门后只有混乱的时空漩涡。
神父的替身【白蛇】出现,它隔着门,伸出手,时空漩涡与它所处的空间错位,希音看不见它,看得见时空漩涡,而它看不见时空漩涡,能看见希音。
在漩涡将希音吞没以前,【白蛇】抽出了她脑内的记忆碟片。
它本想拿出她的替身,这样希音就会变成植物人状态,但世界意志进行了干扰……这个女孩果然受到庇佑。
但好在,她最终还是落入了漩涡之中。
这个世界不再有希音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希音发现自己倒在了一条空荡的大马路上。
希音迷茫地从马路上爬起来,抬起了脑袋,趴伏着,左右张望。
天空正阴沉沉地下着大雨,宽大的婚纱吸足了水,沉重得压着她几乎要起不了身。
灵敏的听觉突然捕捉到不同寻常的声音,重物撞击的声音,还有是塑胶轮胎急停,轧过车道的尖锐响声。
然后是一对男女在争吵,希音抬头往远处望去,视野尽头那两人吵得正激烈,没有注意到趴在一百米开外的自己。
“他已经死了……求你了徐伦!我不能进监狱!不然我就要和你分开了啊!我爱你徐伦!我爱你啊!!”
男声在激烈地说着什么。
希音撑起身子,彻底从地上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往那两人的方向走。
高跟鞋加剧了这种摇晃,裙摆、头纱都重得要命,银色王冠紧紧卡在发髻里,隐隐作痛。
希音踢掉高跟鞋往路边丢,撕破裙子,甩进草丛里,镶嵌着碎钻宝石的王冠则被取下来,攥在手里,和硌手的左手无名指戒指牢牢挨在一起。
“车来了——没时间了——”
男人焦急的声音,在他和大雨中的希音对上眼时,戛然而止。
他愣住了,手上还抬着一具正准备塞进后备箱的尸体……
很明显,这个男人正准备肇事逃逸,还试图说服自己女友替他隐瞒。
被称为徐伦的女孩,也顺着男人的视线看了过来,然后也愣住了。
狼狈的希音看上去像经历事故逃婚的新娘,放在平时,她也会惊愣,会关心对方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人命关天。
徐伦的思考很快从“这个女孩发生了什么”转向更为紧急的“被看见了”。
既然出现了这么近距离的目击者,肇事罪责想来是已经无法开脱了。
男人颓然散了力气,踉跄着往后跌倒坐地,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有释然也有恐惧还有意外。
他当着两个女孩的面,又哭又笑起来。
“失败了……哈哈!竟然失败了……还好……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
他嚎啕着大喊。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大雨还在下。
希音抬起头看天空,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她说不出来。
她甚至连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想不起来。
雨滴直直坠下,砸在她的脸上和眼睛里,希音没有眨眼,她习惯了水的湿润。
“去自首吧,罗密欧。”然后她听到近在咫尺的女孩对她的男友道,“你已经跑不掉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不要逃避了!”
本不该存在的人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干扰命运,她生来就是对命运的反叛。
水手向海浪发起冲锋,贫者与困窘争斗不休,反叛者终其一生都高扬着不屈的头颅。
人们心中各有伊甸。
希音的天堂被落在了故乡,异样的感觉从这场大雨开始就连绵不绝,不曾消停,希音隐约感觉自己丢失了回家的钥匙。
名为徐伦的女孩还在和罗密欧说着什么,罗密欧一声不吭,她恼火地双手叉腰,俯身探到对方眼前。
徐伦的声音与越发嘈杂的雨声混杂在一起,合奏出轰隆隆的交响曲,希音循声,转过脸。
徐伦肩背上的星星印记,就在这时烙铁般烫进她的眼中。
JOJO。
JOJO……?
希音睁大了眼睛。
雨小了,海浪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去,乌云慢慢退去——
作者有话说:今天一早就在狂写更新,聆羽自己不写更新,还一直在旁边说你别写了,别写了,然后下地铁的时候,还提前一站把我叫了下去,信誓旦旦说自己没看错站台,结果此人真的看错了。
我说,不行,今天我必须把这个更新写完,然后一边坐地铁一边继续写,一扭头旁边这个聆羽也在写,结果写了还不给我看[爆哭][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柠檬][无奈][无奈][无奈](>﹏<)![爆哭][柠檬][柠檬]
第53章 20(平行时空)这回真学坏了。……
几个小时以后,希音和徐伦一起坐在了看守所里。
“喂,不是都说得很清楚了吗?当时开车的是罗密欧那家伙啊,这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为什么还要暂时扣留我和那家伙?!”
徐伦不满地对律师发起火来。
“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认真办事,快点让我们两个出去!”
“稍安勿躁,”律师叹了口气,“证据确凿没错,但是能给你作证的那个女孩拿不出身份证明,是可疑的黑户,罗密欧那边坚持她的证词不可信,警方还在调查中呢。”
“要调查到什么时候?!”徐伦更不满了。
“出了这样的事,令堂已经正在联系令尊了……”律师扯开话题,然后将一个盒子递给徐伦,说这是她父亲要给她的东西。
徐伦打开后被里面的东西割伤了手,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烦躁地结束了和律师的对话,徐伦回到被暂时拘留的地方,希音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两手抱着膝盖。
看着对方稚嫩的东亚面容,再想到她一直努力为自己证明清白……
徐伦心里泛起了怜爱之情。
“没事,”她放慢了语速,靠到女孩身边,过去安慰女孩,“我们很快会出去的,别担心,我会记住你的帮助,我会报答你的。”
“没有关系,我不是想要你的报答……”失去记忆的希音可怜地倚靠着徐伦,小心地问道,“但是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徐伦说,不清楚。
希音隐约感觉自己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撅起嘴,用脸蛋软软地蹭了蹭徐伦的手臂:
“JOJO,我好饿。”
太可爱了,希音圆圆的眼睛衬得她像个水灵灵的可爱娃娃。
徐伦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放缓声音,夹着嗓子哄她:
“很饿吗?我帮你找守卫哦。……就算这里没有吃的,我也会叫律师过来给你送饭的。”
接着徐伦一转头,就变了脸,用不容置疑的态度和看守的警员商量起伙食问题来,声音也跟着变得高昂而充满力量感。
警员表示:“你刚才对那个亚洲女孩可不是这个声音和态度啊!”
徐伦理直气壮:“你们能比吗?你都没这孩子万分之一的可爱!”
警员还想说什么,一低头,恰巧对上快要饿晕的希音圆溜溜的大眼睛,那双眼睛里满含着希望和寄托。
海豚的萌萌豆豆眼,根本没有人类能够抗衡!
“好、好吧……”遭受了可爱怪兽的暴击,警员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放轻了下来,他也夹住了嗓子,不伦不类地用怪异的声线,不自然地道,“你们确实该吃点东西了。”
他自掏腰包,给希音点了一份他觉得很不错的外卖和饮料,徐伦警惕地盯着他递过外卖的手。
警员对希音道:“我都听说了,你没有犯错,是被那边的绿毛女牵连了吧?”
希音的目光跟着他手里的外卖走,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所有的感官都用来感知外卖了。
警员沉痛地惋惜:“可怜的亚洲小女孩……”
他一直不撒手,希音只好用力,近乎于“抢”地接过了外卖。
“谢谢你,先生。”她下意识地礼貌。
“够了够了,”徐伦看出几分异样,她挺身而出挡在希音面前,“送个饭而已,怎么这么啰嗦?!”
警员冷哼一声,把徐伦的饭也递了过去,不再言语。
他重新回到了岗位上。
徐伦确定对方走远到看不见的地方,才回过头来提醒希音:
“有些男人很危险啊,你一定要小心注意。”
这句话总感觉似曾相识,是JOJO的风格。
希音咬着餐叉,呆呆对徐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满口答应下来:
“好~!”
徐伦清咳两声,她总觉得希音轻而易举就能够牵动自己的心绪,就比如此刻,对方只是回答了一句“好”,她竟然觉得高兴满足得不得了,就像过去和初恋的暧昧萌动一般甜蜜。
等等,自己应该没有遗传老爸的取向吧?
不不不,徐伦,你只是觉得这个亚洲小女孩可爱,不要想那么多。
停止了胡思乱想,徐伦正色。
“你可以继续叫我JOJO。”她这么对希音说道。
“嗯,”希音三下五除二用深渊巨口把外卖吃了个七七八八,抽出空来应付徐伦,“JOJO!”
徐伦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风卷残云的进食速度,只是一味地心动……糟糕,这个妹妹实在太过可爱!
她再次开始了对自己的劝告:
你是异性恋,徐伦,你是异性恋,你是异性恋……
她幻想起了自己脑补过的梦中完美情人,渐渐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心潮澎湃……
希音叫了她好几次,徐伦才从满脸通红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然后开始尴尬。
“JOJO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啊?”希音单纯地问道,“是发烧了吗?”
徐伦“啊——”了一声。
希音:“?”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徐伦果断地开始撒谎,她一点也不想让希音知道,她刚才情不自禁开始在想黄色废料。
希音歪歪脑袋。
可爱海豚困惑不解。
徐伦又被萌到了。
希音简直就是萌物中的统治者,她忍住自己尖叫一声、抱住对方揉搓的欲望,压抑地握住了拳头,重复念了一段“我是异性恋”的经,才摸摸希音脑袋,露出云淡风轻的大姐姐笑容:
“真的没什么,不用为我担心。”
希音越发困惑。
“你不饿吗?”她指了指徐伦手里的饭,“我都已经吃完了哎,你都还没打开盒子。”
徐伦心情低落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没什么胃口。罗密欧那家伙,好像一口咬死了开车的是我,你是伪证帮凶。对不起,你确实是被我牵连了。”
希音握住徐伦的手,带着她打开饭盒: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吃饭,吃饭了才能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活下去就很幸运了。”
她不懂徐伦到底在困扰什么,徐伦抱歉地说希音可能会被她连累进监狱,希音无所谓:
“徐伦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喜欢徐伦,我要和徐伦在一起。”
“可是那是监狱,”徐伦震惊,“你会失去自由和尊严的!”
“那也是我的事情,徐伦不用担心。”希音说。
她曾经被各种各样的笼子、绳索、器皿束缚,海豚的自由由不得自己选择,人类难以忍受的监狱生活对它们来说反而不以为意,只要活着总是好的,还有更多倒霉同伴连讨论自由的选择都没有就倒在血泊之中。
希音虽然没有记忆,可这份赤子之心从未更改,她任性妄为从不遏制欲望蓬勃,可又毫无多余的贪婪想法,只要有一口吃的饿不死,希音就会幸福满足。
她真挚的神情打动了徐伦。
徐伦目光闪烁,也反握住了希音的手,然后下定决心,打开了外卖盒,学着希音的样子开始进食。
……她要活下去,从今天开始,不止为了自己,也为了希音,被她无辜牵连的希音需要她的保护,如果两人真的进入了监狱,她就必须要振作起来变得强大。
徐伦下定决心。
当然,如果能证明清白就更好了,她要自由,她要希音也自由。
……但是徐伦的幻想破灭了。几天以后,法官宣布她肇事逃逸、毁坏尸体并且构陷诽谤,进入绿海豚监狱,希音作伪证并且参与了犯罪,作为从犯,一同进入这个监狱。
徐伦怒不可遏,她还发现了自己的律师其实是和罗密欧携手在给自己下套。
她的身体里迸发出一股神秘力量,利用这股力量,徐伦干掉了收受黑心贿赂的律师,火冒三丈地跟着希音一起被押进监狱。
她们分开了,徐伦很慌张,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更多忧虑的是希音的安好,毕竟她看起来那么弱小又可爱,很容易成为监狱里恶人们的欺凌对象。
她对希音充满了保护欲。
但徐伦自己自身难保,她虽然觉醒了神秘力量,但周围人似乎也有这种力量,她被安排到的舍友就是特殊能力拥有者,徐伦在对方身上吃尽了苦头。
想着希音,她坚持了下来,并且询问狱警能否让她给家里带个话,她有话和父母说。
狱警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同意了,他说徐伦的父亲正在申请探望,监狱里的神父说犯人和家庭加强联系是好事,徐伦如果需要可以提前给父亲打去电话,母亲则不可以,因为没有通过申请。
如果放在平时,徐伦肯定会拒绝这个要求,她讨厌自己的生父空条承太郎,但现在她没得选,希音的命运就掌握在她手中。
徐伦捏着鼻子,认了,耷拉着脸,不情愿地去打电话了。
……
与此同时,在监狱另一边,不同于水深火热中的徐伦,希音正惬意地躺在寝室下铺的位置,指挥着罪犯们给她服务:
“我要吃三明治……嗯,还有喝牛奶。三明治给我撕开,喂给我,牛奶要加热加糖……徐伦呢?我让你们去找她过来和我一起玩。你们怎么这么久还没找到她?”
希音太颐指气使,有犯人偷偷交换了眼色,蠢蠢欲动,被【白银旋律】当场抓获,希音一巴掌把偷运进监狱的可乐铝罐拍得稀碎,然后丢出去——里面的饮料她刚刚喝光。
墙面上因而深深插进了一块坚硬的铝制折叠物。
“我讨厌你们……想抢我吃的,还想打我。”希音宣布,“我现在给你们机会一起做朋友,你们还偷偷想攻击我,除非你们再拿出点钱来帮我去贿赂狱警,不然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她严肃地道:“我会把你们的手指一根根一寸寸捏断,牙齿全部敲碎,头发全部拔掉!就像你们教我的那样!”
原世界承太郎精心养育多年的天使希音,就这么被监狱里的罪犯带坏成了彻底的恶魔。
她根本不懂威胁用语和实践活动的区别,人们只要敢威胁她,她就真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绿海豚监狱的狱警们收受了希音缴获来的暗黑供奉,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就算真的想动手也没有办法。希音强得离谱,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一拳就能砸烂半张桌子。
……初次从和平世界坠入地狱的徐伦,还在挣扎着求生,无暇他顾。
她完全没有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一心想拯救的希音,已经成了绿海豚监狱中的首席魔头,下一步制霸全国,指日可待。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此刻的她还在向父亲承太郎低头,拧着眉头,不太适应,磕磕巴巴地坚强道,“你一定要把希音救出来,我不能连累她。”——
作者有话说:希音是混沌阵营啊,全靠承太郎才没成为人类之敌。
第54章 21(平行时空)前有小郎后有太郎。……
受徐伦的委托,空条承太郎联合SPW集团对希音展开了帮助。
自称希音家人的人来到了绿海豚监狱,要求对失忆的希音展开调查体检,相关部门同意了,监狱派遣了人员在体检过程中跟着希音。
她跟着队伍出来监狱,中途不知道哪里出现了神秘人,主动变成了希音的样子,和她交换了身份,希音被送到海边等待。
他们说徐伦很快也要出现,她们可以一起离开。
【白银旋律】在这时躁动起来,希音利用回声能力,隐约探知到建筑物内发生了有趣的事情。
人形的替身脱离了主人,在监狱内自主活动,手中还握着碟片……希音莫名觉得那是有趣的东西,指挥【白银旋律】:
“你,去把那些碟片都抢过来!”
在监狱耳濡目染的日子,她越来越随心所欲。
【白银旋律】兴奋地“啵唧啵”一声,一个俯冲游进建筑物中,不多时,就叼着好几张碟片回到了希音面前。
徐伦扛着承太郎紧急追了出来,看到希音后一愣,她才知道希音也有替身能力……随即,她很快警惕起来。
希音的替身为什么将承太郎的碟片抢走?她是不是也是敌人,接近自己别有用心?
制造出碟片的【白蛇】也追了上来,但希音离得太远,【白蛇】跟不上……它不能离开本体一定范围的位置,只能眼睁睁在后面看着他们。
徐伦质问起希音来,时间紧急,她只来得及问最关键的问题:
“你会与我为敌吗?”
希音说不会。
徐伦表示:“那把碟片给我。”
希音转头看了看,【白银旋律】抱着碟片依依不舍,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她自己心里也不舍得,……但是徐伦看上去很着急,而她又挺喜欢徐伦的。
“好吧……”希音勉强同意了。
徐伦接过碟片,松了口气,赶紧将碟片插回承太郎身上,希音好奇地看着她怀里的男人:
“这是谁?”
“路上再说,”徐伦道,“你和他一起进去,走,我留下来。”
希音问:“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位置不够了。”徐伦说。
希音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海洋。
“我可以游回去。”她说。
……这个离谱的计划就在希音的坚持下实施了,徐伦和承太郎被打包塞进潜艇,希音确认他们启动了交通工具后一头扎进了海里,然后几人就这么从号称戒备森严的绿海豚监狱中逃之夭夭了。
其实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临走前,希音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监狱里的生活,总觉得大家对她都不友好。
狱警们更是个个凶神恶煞,刚来第一天,就把她叫去问问题的神父也是,骨子里就透着阴冷的不怀好意。
这是个坏监狱。
希音特地指挥【白银旋律】回去把监狱的外墙都轰碎了,才跳水逃跑。
哼!要不是时间紧张,她一定要把所有墙都打碎,让他们不停不停地修墙去!
……
尽管没有记忆,但希音对水的亲近与生俱来,她一跳进海洋中就掌握了变身方法。
徐伦不懂怎么操作潜艇,更不可能知道希音变成海豚正跟在她屁股后面。
徐伦沮丧地坐在座位上,越想越觉得,好宝宝希音是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帮她逃跑。
希音真是个好孩子!
徐伦发现她已经不能欺骗自己了,她就是喜欢希音,但是这其中有多少爱情成分还不好说,但是她感觉自己真的很希望能够和希音成为亲友。
空条承太郎终于在半途中恢复了正常,他一醒来就看见徐伦一脸沮丧……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徐伦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接着两人面面相觑,危机过去,能够说的话也诉说完了,这对鲜少交流的父女之间只剩下对彼此的沉默。
不过,和过去不一样了,沉默之中蕴含着温情,徐伦已经认识到父亲为自己牺牲的决心和爱意,还有他独自面对的风险,他过去就是一直这样默默为她遮风挡雨,承太郎并没有抛弃她和母亲,他如此可靠。
“希音她……”但是,希音对自己也不差,徐伦很懊恼,“早知道,还是应该让我留在监狱里伺机逃跑的,我能面对那些危险!希音却……”
她没有认识到【白银旋律】的可怕,或许认识到了也不在意。
乔斯达家族的血脉总是以保护他人贯彻正义为己任,希音强大与否不重要,徐伦永远会第一个站出来,挡在同伴身前。
承太郎从徐伦的口中认识希音,他没有实感,只能说些安慰的话:
“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了,徐伦,我们会重新回到绿海豚监狱,把她救出来。”
徐伦沉着脸,点了点头。
她伤感了一路,潜艇上岸,spw集团的人已经在岸边等待着两人。
徐伦还没来得及继续伤感,后脑勺就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徐伦懵逼地回过头,天上下起了海鱼……不,不对,是海鱼都被人从海里成群成群地往岸上扔。
眼看着海鱼也要砸到自己身上,【白金之星】条件反射地“欧拉”“欧拉”起来,密不透风的拳头没漏下一只幸存者,徐伦在他身后幸免于难,其他工作人员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最后都被埋在了海鱼堆里,艰难地探出脑袋呼吸。
鱼势渐小。
和【白银旋律】在海里用尾巴玩击鱼游戏的希音,这时才舍得变回人,从水里爬出来。
她一眼就被醒过来睁开眼的承太郎所吸引,对着他的绿色眼睛发起了怔。
徐伦惊喜冲上前来:“希音!你真的跟上来了!”
希音魂不附体,眼睛还在看承太郎:“嗯、嗯……”
徐伦一把把她从水里扯出来,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天上下海鱼的事情,抱住希音亲切地道:“走,跟我和老爸一起回家吧!……对了,还没介绍呢,老爸,这就是希音。”
她又对希音指着承太郎说:“希音,这是我爸。”
“爸。”希音跟着喊。
“不对,你应该喊叔叔。”徐伦觉得希音有时候傻傻的,不过也很可爱。
希音改口:“叔叔。”
承太郎抬起手,按住帽檐,他在希音一错不错的目光中有些不自在。
“嗯。”他回应希音。
……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像出门太急带错了钥匙,或者鞋子和衣服不搭。
总感觉徐伦的爸爸有哪里不对。
希音摸了摸自己进监狱后就藏在口袋里的戒指,然后移开了目光。
承太郎松了口气。
他们找到临时落脚点收拾了一番。
徐伦和希音换了衣服,承太郎在楼下餐厅等待,希音到位置上就埋头苦吃,徐伦已经不见踪影了,承太郎说她回家见妈妈去了。
“我们不和徐伦一起吗?”希音问。
承太郎沉默了一会儿,说:“她们恐怕有很多话要说,我们打扰不合适。”
他自觉地把自己和希音都归为了“外人”。
希音已经吃饱了,但还在往嘴里塞东西,咀嚼的间隙,她问承太郎: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没有相关记忆。”承太郎干脆地道。
希音也很干脆:“你的语气硬邦邦的,让我感觉很不好。”
承太郎:“……我向来如此,希望你不要多想,你是徐伦的朋友,我不想和你产生矛盾。”
那种出门带错钥匙的感觉又来了,承太郎让她觉得熟悉又怪异。
希音觉得自己肯定忘了什么经历过的事情,而那些事情与承太郎有关。
问题是她就是想不起来。
希音有点烦躁。
徐伦还没有回来,希音把桌子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一边,承太郎说接下来没有安排,让她回房间休息。
一回到房间,持续烦躁的希音爪子发痒,她很想撕坏咬碎掉什么东西,发泄情绪。
然而,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声音,有人说这是不对的,她如果精力旺盛,他们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
那个人的存在总是轻易就能安抚住躁动的希音,像包容的海水。
他是谁?
醒来那天头上佩戴的王冠已经被碾碎成了渣,婚纱和鞋子也被丢弃,希音现在唯一回忆过去的线索,就是手上那枚戒指。
它陪着她走过暴雨的公路和阴暗的监狱,穿过幽蓝的深海,如今又静静躺在希音摊平的掌心,散发着莹莹光辉。
……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白银旋律】在空中盘桓,焦躁甩尾,希音好想搞破坏,又被脑海里的声音呵斥住。
她在原地来回踱步,最后终于忍不住,把门打开,直奔楼下,想要找个幸运儿,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自由搏击。
本世界的普奇神父,就是在此时追踪到希音一行人下榻的酒店的。
策划多时的计划被希音搅乱,功亏一篑,他很是受到冲击。
自从希音在监狱里展示出特别的替身能力以后,普奇神父就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希音的存在某方面助推了承太郎父女尽早进入陷阱,他就忍耐着没有动作,没想到……
必须要先铲除这个家伙!她的存在是对他计划的阻碍!
他气势汹汹地到了酒店,结果就这么和希音迎面撞上了。
膨胀的冰冷杀气顷刻瓦解,神父对希音的拳头破坏力记忆犹新,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观察四周,发现自己和希音都身处酒店大堂后略微松了口气。
JOJO家的人应该不会拆大堂吧。
他看见了希音,希音当然也看见了他,她还不知道神父正在打什么算盘,但她记得监狱里面的人说过,如果你感到痛苦就去找神父,神父会拯救大家的灵魂。
她刚好很痛苦。
而且神父身上有股讨厌的气息,希音蠢蠢欲动。
“神父神父!”眨眼之间,希音已经一头拦在了神父面前,高兴地道,“你怎么来了?你发现我逃跑了吗?你要和我打架然后把我抓起来吗?太好了,【白银旋律】,上!”
普奇神父:“等……!”
他说晚了,【白银旋律】已经闪到了他眼前。
海豚形状的替身张开嘴,露出密集的圆锥形利齿,像是在尝试进行笑容,非人类生物的野性威胁扑面袭来,普奇神父不得不召唤出替身抵抗。
现在不是客流量高峰期,酒店大堂里本来就没几个客人,现在连前台都被他们的斗争惊散,承太郎察觉到了异样,同样下了楼,恰巧看见普奇神父在用【白蛇】和希音战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还没和徐伦费心去寻找,谋算他和徐伦的凶手就自己浮出了水面。
承太郎默默也叫出了自己的【白金之星】。
见势不妙,普奇神父赶紧寻找退路,他留下拥有自主意识的【白蛇】,自己来到了酒店外,一辆计程车恰巧在这时停下,来到了他眼前。
车门被推开,是徐伦和另一个看起来更为年轻的空条承太郎。
前有承太郎,后也有承太郎,膨胀的巨型海豚还在追着自己的替身跑个不停,空条徐伦也在对自己虎视眈眈。
神父被包围了——
作者有话说:大家辈分各论各的,希音管紫承喊爸,徐伦管希音喊老婆(?),这就是我们JOJO的辈分传统[抱抱]
第55章 22(平行时空)只有他才能给希音一……
跑不掉,根本不可能跑掉。
胜算也是一点都没有。
只有超人才能在两个承太郎的夹击中获得胜利吧?
普奇神父干脆举起手来:“我投降。”
投降也没用。
被偷了老婆的年轻承太郎,甚至都不想叫出【白金之星】,亲自动手,给普奇神父来了一顿欧拉,好不解气。
虽然希音严格来说不是面前人偷走的,但这丝毫不妨碍他进行迁怒。
徐伦看得一愣一愣的,承太郎一点都没给她出手的余地。
在酒店里的希音终于追了出来:
“神父!不要走——”
然后她注意到了年轻的承太郎。
……对了。
这回感觉对了。
终于不是带错的钥匙了!
就是这个感觉,穿着白色风衣身上没有任何海豚元素,看见自己会温柔下来的承太郎!
身体比记忆先做出反应,希音不再烦躁,也歇了战斗的心思,一头扎进了白承怀里。
承太郎用眼角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诧异地停手,放过普奇神父,抬手就稳稳抱住希音……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怎么了……你想起来了吗?”他问。
希音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这里嗅嗅,那里闻闻,高声喊道:
“承太郎!”
“……嗯。”承太郎变了脸,神情温柔。
“承太郎!”希音又喊。
“在。”他回答。
“……为什么还会有一个承太郎啊?”希音这才满足,放松地瘫在他怀里,小声问道,“想不起来,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我觉得你很好很好,我很喜欢你,比喜欢另一个承太郎要喜欢你,我们认识对不对?其他的承太郎是徐伦的爸爸,但是你是我的承太郎。”
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不是很好,但大家都听懂了她颠三倒四的话语的意思。
她已经靠直觉认出了白承才是她所熟悉的故人,其他的承太郎再怎么样,也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有一个承太郎。
婚礼上丢失了新婚妻子的焦虑,终于在此刻一扫而空。
承太郎一直担心以希音的性格,忘掉他以后会快乐地独自在外逍遥,到现在看来,他竟然已经成为了能够束缚住她的枷锁。
可以想象,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希音都再也不会离开他了,就像他无论如何也要追逐着她一样。
手指抚过希音蓝色的柔软发丝,承太郎摸了摸她的脑袋,把随身携带的记忆碟片物归原主。
希音恢复了记忆。
“啊——”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我的婚纱,我特地挑了店里面最大的裙子……我还没拍照呢!我把它弄坏了丢了呜呜……”
“重新给你买一套。”承太郎说。
“我也还没吃到一百层蛋糕!”希音控诉。
“重新做。”承太郎保证。
“我只剩戒指了……”她可怜地掏出兜里闪亮的钻戒。
承太郎默默帮她把戒指带回左手无名指,嘴唇贴在她额头上,一触即分。
“守护住戒指就可以了,你已经很棒了。”他说。
徐伦默默蜷缩着身体,和神父一起窝在汽车阴影里,她的眼睛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希音很可爱,承太郎也很温柔,而她既没有体验过温柔的父爱,也没能得到可爱的女友。
羡慕谁啊?到底该羡慕谁啊?
可恶!感觉自己好像各方面都输了啊!
输得彻底!
满腔愤慨无处宣泄,徐伦捏紧了拳头。
本时空的承太郎也从酒店大堂里追了出来,面对此情此景,他微微怔愣了一下,徐伦跳起来,和他说希音和另一个承太郎都来自平行世界,是被另一个世界的普奇神父陷害了送来的。
“他们是在婚礼上被迫分别的。”徐伦补充。
这下年长的承太郎目光不好意思再落到两人身上了,他像被火燎了一下,移开视线。
徐伦开始质问他对母亲的忠心,承太郎表示自己从未遇见过希音,根本没有过这段恋爱经历。
徐伦狐疑地看着他:“你和妈妈离婚的原因真的就只是怕牵连她吗?真的没有第三者吧?”
她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往希音身上看,承太郎简直冤枉极了,百口莫辩。
希音看上去和徐伦、和他的学生一个年纪,不管其他世界是怎么发展的,至少到了他这个年龄段,他真的不会对希音产生兴趣。
有也不会再有。
“我只是把她当成你的朋友。”他向女儿强调。
徐伦捏捏下巴,若有所思:“可是真的很可爱啊……”
她开始觉得自己从前是不是太狭隘了,以后要不要放宽择偶标准,多考虑一下可爱的女孩子,帅气的女孩子,或者中性形象的家伙,也不是不行……
眼看着徐伦蠢蠢欲动,承太郎爸爸赶紧提醒:“虽然是平行世界,但她也算是你的长辈吧。”
徐伦不敢置信,指着年轻的白承道:
“什么啊老头子,你就这么想让我管那边那个耍帅的家伙喊爸爸吗?”
不久前,追寻希音而来的白承突然出现在徐伦身边,徐伦当时还正在和妈妈撒娇,男人的出现把她们俩都吓了一跳。
妈妈认出承太郎,让徐伦不要和他动手,男人却表示不接受妈妈的好意,因为他承认的妻子就只有希音一个。
说出这种话让妈妈伤心的家伙,徐伦才不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她顶多只认可他是正义的同伴。
捏捏拳头,徐伦道:“啊,我和这家伙还有笔账没算呢,老头子,你会来帮忙的吧?我要揍得他满脸开花!”
……承太郎爸爸感到无语。
他有点怀疑徐伦是顺便在报复之前对他的不满。
哪有人会对异世界的爸爸下手的?
就算是异世界,那也算是货真价实的“承太郎”啊!
但如果不出手相助,刚获得替身的徐伦绝对敌不过【白金之星】,承太郎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傲,即使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也不怀疑这一点。
于是他点点头,也不问徐伦为什么想揍白承,就跟在女儿身后,一起走上前去,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进行了一场友好切磋。
没有人为角落里,被揍得断了几根肋骨的普奇神父发声。
大家各忙各的,白承一边抱着希音安慰她,一边和承太郎父女交手,徐伦一边劝希音离开白承回酒店休息,一边动手,希音闹着说婚纱要换成蓝色的……
场面混乱,普奇神父真想高喊一句停手,让大家把他送去医院,但他伤重无法发声。
事实上,没有被两个承太郎混合双打已经是一种幸运,他不该奢求更多了。
……年长稳重的承太郎一边陪这群小孩玩,一边还游刃有余地盯着神父,防止他逃跑。
酒店完全也陷入了混乱,已经不适合谈话,所以后来他们又换了个地方交换信息。
白承揭穿了普奇神父的阴谋,告诉了所有人他和乔斯达家族的宿敌dio合谋的上天堂计划,承太郎爸爸干脆地找人处理了普奇神父,限制了他的替身,把他关进了小黑屋。
危机解决了。
白承要带希音回家,但是平行时空能力没有那么好发动,他们下一次时空穿梭至少要等到明天以后。
“那今天住我家吧!”徐伦热情邀请。
白承一口拒绝:“不了,我们自己会看着办的。”
他还没忘记这个世界的自己发展了别的感情线,希音要是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但是他预料错了,希音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承太郎没有和自己在一起,徐伦也不是她的女儿,希音根本就生不出来孩子。
所以她对徐伦充满了扭曲的亲切感。
“好耶!”不顾白承的反对,希音热情地道,“我要和徐伦一起住。”
从某种角度说徐伦可以算是她女儿吧?无痛捡女儿真开心!
但徐伦没把希音当妈,她有自己的妈。
一把搂过希音的肩膀,徐伦高兴极了:“欢迎欢迎,……我们两个女孩子的世界,那边的臭男人就不要参与了吧?你这几天就单独和我一起玩如何?”
一想到以后就见不到希音了,真是遗憾。
徐伦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很难说这算不算“承太郎的遗传”。
白承抓住希音的手腕不撒开,鉴于希音有差点被女孩子勾搭走的前车之鉴,他很有危机感地对徐伦强调:
“没有那个必要,我会照顾好她,你还是早点和爸爸回家去找妈妈吧。”
徐伦问:“哈?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承绝不让步:“你才应该反思吧。”他暗示自己的长辈身份。
徐伦笑了:“都说了我才不承认那种事情,我家老头子在那边呢,轮不到你。”
对哦,这里还有一个承太郎,白承转过脑袋,发出死亡凝视。
年长的承太郎教授退后一步,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他对年轻女孩绝无任何觊觎之心。
有也不应该,反正问就是没有。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面临这种危机了,本世界承太郎衷心希望异世界的白承快点带着希音离开,还给他平静生活。
徐伦都被他们俩影响得奇怪了!
“……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去哪里吧,徐伦。”承太郎教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们先去解决你身上的案件问题。”
“那种事情之后再说,希音马上就要离开了啊!临走之前真的不陪陪我吗,希音?”徐伦还在发出邀请。
希音为难地看看徐伦,又看看自己刚刚交换戒指的丈夫,她也很想和徐伦玩,可是又怕白承之后找自己麻烦。
“你会做小蛋糕吗……”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应了徐伦。
徐伦眼前一亮:“我妈妈手艺很好哦!”
白承忍无可忍,一把拽走了希音。
他深切地怀疑希音再留下来会加入这个异世界的空条家,一家三口变成幸福的一家四口……她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已婚人士的自觉,总是到处跟着别人跑!
刚开始被希音抱住选择的感动荡然无存,承太郎现在疑神疑鬼,觉得全世界都要来抢他的老婆。
平行时空的他、和平行时空的他的女儿,一个两个看着都不是好东西,还有那个会做蛋糕的空条夫人也一样。
希音本来就喜欢荷莉,现在又要出现一个完美女人,分走希音的注意力,承太郎不能接受。
“不准去!”他严厉地对希音道。
挑拨他们夫妻感情的空条徐伦不孝顺,没选择希音的空条承太郎没品,跟荷莉相似的完美空条夫人更是危险十足……
白承下定决心要离他们三个远远的,只有他才能给希音一个幸福的家!——
作者有话说:想插队写老板了,迪亚波罗把我迷得神魂颠倒,再更一章偷偷加速,争取早点进入新角色,同意粉色菠萝插队的请支持我好嘛[爆哭][爆哭][爆哭]我要写老板啊啊啊啊!!!
第56章 23本篇完。
希音离开之前,还是和徐伦见了最后一面,徐伦对她很不舍,希音不知道徐伦对自己的喜爱里掺杂了很多个人想象,她到现在还觉得希音是个可爱乖巧的单纯好宝宝。
“没事的没事的,”希音安慰徐伦,“会有海豚替我爱你。”
徐伦:“啊?”
在徐伦不解的目光中,希音告别了异世界,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家。
空条家财大气粗,荷莉妈妈从承太郎的账户里划出一大笔钱,重新举办婚礼,这次婚礼规模更大,婚纱礼服也更豪华。
青子含泪坐在台下咬手绢,看着希音的幸福生活,有种自家毛孩子跟着自己只能喝冷风挤地下室,但跟着别人就住大别墅坐兰博基尼的不甘心。
可恶承太郎,天降文武双全富二代,毁我海豚梦!
不过海莲娜,事到如今,你在天上看到了一定会欣慰的吧……希音如你所愿,在人类世界也很好地生存了下去呢,虽然承太郎当初没能当着你的面,答应你照顾希音,可是现在,他把希音照顾得很好哦。
青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祈祷,海莲娜和希音都要幸福啊。
来宾中不少人对这场婚礼感到煎熬,无法和青子一样彻底地献上祝福,其中代表就是花京院典明。
他往左看是自己的好兄弟,往右看是自己有过好感的可爱女孩,两人的结合出于理智,他应该高兴,可出于情感,花京院典明只想找个借口遁走。
唉,怎么就给你小子抢到了呢?明明一开始还不开窍的。
他忧郁了半场婚礼,渐渐地才开始打起精神,为新人鼓掌和衷心地感到高兴。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糟糕混乱的世界,有人能够得到幸福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花京院典明弯起了眼睛。
希音邀请的客人都深知她的本性,其他来客也或多或少听说过新娘子的特立独行,希音一晚上收各种高档手作零食收到手软,严格来说她结了一次婚就收了两次礼,感谢普奇神父,普奇神父万岁!
“我听说结婚了也可以离婚,离婚了还可以再结婚,”然后希音就开始对承太郎胡说八道,“我们过几天离婚重新结婚吧!结婚真好,我想天天结婚、天天办婚礼!”
承太郎:“……”
如果面前人不是希音,他真想问一句“你脑子坏掉了吗”。
但是希音和别人都不一样,她没有恶意也不是脑子坏掉了,她就只是笨笨的不太聪明很可爱。
于是承太郎沉默片刻,回答:“不离婚也可以重新办婚礼。”
“真的吗?”希音睁大了眼睛,“真的嘛真的嘛?”
“嗯。”承太郎说,“只要你表现好。”
好,希音决定身体力行,让承太郎认识到自己是世界上表现最好的乖孩子!
她学着电视上的样子,吃饭抢着给承太郎拉椅子夹菜,出门抢着给承太郎拎包打伞,荷莉妈妈叹气说“承太郎,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希音大手一挥:
“妈妈,不要说他!”
承太郎:“……”
说起来妈妈可能不信,他是被迫不能独立行走的。
希音非要抢着干活,他要是拒绝,她就又哭又闹,承太郎没招了,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举旗投降。
“可以了,希音……”最后,承太郎不得不劝希音收手,“我知道你很想好好表现,但这样过头了,你和平时一样就可以了。”
“怎么样怎么样?”希音抱住承太郎,习惯性地蹭蹭,笑嘻嘻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重新结婚?”
……她果然满脑子都是这个。
承太郎头疼得想要叹气,但是没办法,自己请回家的海豚得自己供着。
“下个月吧。”他和希音道,“下个月我们又要出国了,在路上找一家策划店举行吧。”
从这天开始,旅行小音开始寄回家给荷莉的东西不再只有信件和群魔乱舞的画作,还多了各式各样的旅拍婚纱照。
荷莉看得很是意动,也想拉着空条爸爸一起去拍点照片。
“真不错呢,”她摩挲着照片,眼角的皱纹都泛着幸福美满的笑意,“有了希音,承太郎一定不会再孤单了吧……她真是个好孩子啊。”
希音消失到平行世界去的那些日子,人们和她说,希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她是命定之外的意外,千千万万个世界只有一个希音,而这样的希音被她的承太郎所遇见,荷莉觉得很高兴,也很忧郁。
那些没有遇见希音的承太郎怎么办呢?继续在英雄道路上孤单行走吗?
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他平安幸福。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承太郎,都要幸福啊。”她默默在心里祈祷,“我们的承太郎也一定要和希音长长久久。”
对了,希音在信里说想吃小鱼干了,荷莉决定现在去厨房给她做一些邮寄过去,希望快递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离开当地吧。
能够为这么好的希音做些什么,荷莉一样感到幸福。
爱是奉献,爱是奇迹护身符,爱是远隔天涯海角无法断绝的思念,张张不落的相片,烟熏火燎也要亲手烹制的零食,是人类穷尽一生都在追逐的最终梦想。
希音也是一只有梦想的海豚了,她每天都很期待睁开眼睛和承太郎一起去冒险,期待路上遇见的每一张陌生新鲜的面孔,期待荷莉妈妈远隔大洋打来的长途电话和邮寄来的小零食。
希音的生活不仅需要很多很多的食物,也开始需要很多很多的爱,而荷莉、承太郎、青子……还有没能再见面的海莲娜,都没能吝啬给予她这种海豚时未曾深切体会过的情感。
“我感觉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像人了,”希音严肃地对承太郎说,“你看【白银旋律】的尾巴都开始不像鱼尾了。它是不是要变成人了?”
“不管你是什么,”承太郎回答,“妈妈都会喜欢你。”
他没有提到自己的心意,但是希音转了转眼睛,很聪明地捕捉到了空中缠绵留存的温情。
她得意地歪过脑袋,靠在他的怀里,得寸进尺,耀武扬威:
“只有妈妈喜欢我吗?承太郎不喜欢我吗?”
承太郎不说话,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惯着混世魔王了。
但是魔王自有妙计。
希音暂时略过承太郎,去逗弄【白金之星】:
“白金之星你来回答!要是承太郎不喜欢希音你就说欧拉!”
【白金之星】慌张地用上了两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嘴里蹦出希音说的那两个字。
太好玩了,希音哈哈大笑起来,承太郎无奈:“不要玩弄【白金之星】。”
“那我要玩承太郎!”
“……你真得好好进修一下语言学了。”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要承太郎说希音可爱喜欢希音才能听得见!”
……
一如既往的,承太郎今天也在为野性难驯的调皮希音鸡飞狗跳,并且这样的日子大约会一直持续下去,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
——完————
作者有话说:我一般只写20w的,写多了会想撞墙,其实一般从15w开始我就想撞墙了,这篇竟然不知不觉18w了,受不了了,JOJO你把我害惨了。
受不了了……
第57章 011984年往事。
1984年,撒丁岛。
咸涩的海风卷过充满腐朽气味的石制十字架,名为托比欧的十七岁少年正在完成自己的一项工作——
购物店老板给了他一些零钱,让他帮忙运送商品到墓园旁的破败小屋。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喜欢居住在墓地附近,托比欧怀揣着散发着可疑腥味的货物,心里充满忐忑,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竟然也有居民。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而焦急的哀鸣划破了寂静。
他循声望去,看到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它的脚被一团废弃的电线死死缠住,整只鸟倒挂在了一棵枯树的枝桠上,正拼命地扑打着翅膀,黑色的羽毛零落飘散。
乌鸦往往是不详的象征,墓地的乌鸦更是讨人嫌。
托比欧犹豫片刻,把货物找个地方暂时放好,费劲地爬上树,对乌鸦伸出援手。
它的眼睛好像会说话,托比欧无法在那样绝望的注视下对它置之不理。
一种奇异的冲动驱使着托比欧,他笨拙但坚定地爬上了粗糙的树干,小心翼翼地一边避免弄伤那只惊恐的鸟儿,一边解开电线。
电线缠绕得太紧,他全神贯注,手指被勒出了红痕,几番波折后,电线才终于松开。
乌鸦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啼叫,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两圈后,温顺地落在了回到地面上的托比欧肩头,亲昵地向他表达谢意。
它看上去不像寻常乌鸦。
托比欧有点高兴,他在村子里没什么密切往来的好朋友,乌鸦如果愿意和他做朋友,他觉得比和人类交友更安心。
购物店老板指定的地点到了。
墓园旁果然伫立着一个破败的小木屋。
托比欧刚在门口站定,无人看守的大门就自动“吱呀”打开,乌鸦“哇啊”一声,突然飞进了小屋烟囱里。
托比欧放下负责运送的商品。
“那不是门。”
一个冷冷的声音鬼魂般突然从他身后飘来。
托比欧一个激灵,回过头,看见一个流着黑色齐刘海的长发哥特少女,夏季高温,她裹着密不透风又层层叠叠的黑色宫廷长裙,手里举着一把同样装饰繁复的小洋伞遮阳,伞柄呈泛青的骨灰白色。
托比欧低头看了看,少女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她打开了一扇地面上的小木板,木板之前被杂草掩盖,托比欧没有注意。
“这才是门。”女孩指了指自己脚底,“你背后是装饰。”
怪人。
托比欧想赶紧完成工作离开。
他把货物交给少女,询问她是不是买主。
消失在烟囱里的乌鸦就在这时“咕嘎咕嘎”地飞了回来,雀跃地地落到少女肩头,来回蹦哒。
和乌鸦一样浑身漆黑的哥特女孩歪了歪脑袋,眼睛不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看上去已经开始有点慌张的托比欧。
“是吗?”女孩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他救了你?……好吧,我愿意给他回报,毕竟在我用到乌鸦毛之前你还不能死。”
自言自语完毕,诡异的女孩终于从托比欧手里接过那一袋子可疑货物。
托比欧忍受了一路袋子里莫名传来的腥味,现在终于可以解脱。
他掏出兜里的货单和笔,想让女孩签名,女孩爽快地接过货单,却拒绝了使用钢笔,抬起手用指甲在纸张上勾画,划破纸面留下自己的姓氏:
亚当斯。
“你的灵魂似乎存在某种特别之处,”做完这一切后,亚当斯对托比欧道,“我确信这种特别时常会让你感到崩溃错乱,痛苦不堪,如果有这样的时刻,别客气,尽管来小屋找我,我愿意分享你的痛苦。”
“啪”的一声,交代完这一切,亚当斯就干脆利落地退回地窖里,合上了木板,墓地里只剩下风卷过枯叶的声音。
“咔擦……咔擦……”
托比欧握着货单和那只没有被碰过的笔,在太阳底下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完全听不懂女孩在说什么。
但是,她退回货单给他的时候,附带上了两枚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古金币。
托比欧拿起金币,对着太阳比划着打量了一下,又放到牙齿边咬了一口。
是纯度很高的金币。
居住在墓园地窖里的神秘少女,是个出手很阔绰的豪爽客户。
……托比欧的心情因此变得好了起来,就算亚当斯行事古怪,说的也尽是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是她给的小费可是真金白银啊。
冲着这一点,购物店老板再次找上托比欧,拜托他去给墓地少女送货的时候,托比欧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
面对他的爽快,老板震惊极了,欲言又止,过去每个给亚当斯送货的孩子都屁滚尿流地被吓回来,坚称那座木屋带着不详的诅咒,黑发少女绝对是中世纪苟延残喘下来的黑暗女巫。
她订的货物也很奇怪,不是动物内脏就是皮毛爪牙,而且一定是要死透了的腥臭腐尸,偶尔还会订购一些榔头银钉……
那家伙绝对不是非人类就是精神病,托比欧竟然还愿意第二次为女孩送货。
“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托比欧!”老板不由得真情实感地夸赞起托比欧来。
托比欧并不知道自己因为拯救乌鸦而得到了亚当斯的优待,除了他以外进入墓园的每一个人都得到过亚当斯的恐吓,她热衷于挖掘人们嚎啕大哭的丑态……托比欧没有在墓地留下眼泪的哭号,反而从女巫手中赚取了两枚护身金币。
他也因此不同于其他人,有勇气再次接受女巫的送货委托。
“如果你下次还能坚持去给亚当斯送东西,”店老板向托比欧承诺,“以后她订购的利润我分你一半。”
如果不是怕被女巫记恨诅咒,老板真不想做墓地的这笔生意,只是他从某种渠道得到过警告,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为墓地少女勤勤恳恳地搜集货物,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骗人去给她送东西。
如果托比欧能稳定下来给少女送货,他就省去了一大笔麻烦,为此,他愿意支付给托比欧丰厚的报酬。
这是一场双赢的买卖,至少对此刻的托比欧来说是的。
他没有父亲,母亲也因为一些缘故无法给予他经济支持,托比欧的生活过得很不容易,只能靠体力和一些手艺打零工。
如果能揽下固定的送货工作并稳定获利,对他来说实在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不管那个名叫亚当斯的女孩有多么古怪……托比欧此刻都很感谢她的存在,她的出现对他来说可以称之为一场拯救。
带着感激的心情上了路,托比欧才进墓地,就又遇见了上次那只乌鸦。
它一见到托比欧,就兴奋地落到了他身上,啄啄他的头发,扇扇翅膀,欢快地鸣叫起来。
托比欧摸了摸乌鸦乌黑发亮的尾羽,按着记忆的路线往木屋的方向行走,乌鸦突然飞起来,叼住他的衣服往另一个方向扯,托比欧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乌鸦脚尖换了个朝向。
然后在一棵干枯得不剩任何叶子的大树下,他遇见了正在枝干上绑麻绳的亚当斯。
这一天是个阴天,哥特少女没有撑伞,她脚踩不知道哪里搬来的南瓜,扯了扯枝干上绑成套圈的绳索,试了一下稳固性,把脑袋穿进圆圈里。
托比欧吓了一跳,赶紧扔开货物就去抱住少女,大喊小心。
南瓜已经被少女踢开了,她的脑袋挂在绳子里,脚尖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托比欧费尽力气抱住她的小腿试图把她从绳子上拯救下来,女孩嫌弃他碍事,干脆自己抬手拔出藏在腰间的刀砍断了树枝。
树枝断开,还在使劲的托比欧因为惯性摔倒在地,亚当斯落在他身上,他成了为她隔绝阴湿坟土的人肉坐垫。
“你打扰我思考了。”少女冷冰冰地对托比欧道。
她的手上还拿着那把雪亮的砍刀。
托比欧看着刀刃,难以自控地紧张,并且感到委屈:“我是想救你……”
哪有人思考的方式是要把自己挂树上?她分明是想自寻死路吧?嘴硬什么?
好心没好报。
托比欧真的委屈。
“很遗憾没能再次给你挟恩图报的机会,”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用砍刀支撑着地面起了身,“我在30年前就受到了不死诅咒,上吊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终结我罪恶的生命,它只能暂时带给我短暂的安宁,而且挂在树上很有趣,这是我最爱的娱乐项目。”
话音停顿一瞬,女孩紧接着又问:“你要一起试试吗?”
托比欧弱小无助又可怜地摇摇头,绿色大眼睛扑闪扑闪。
女孩的目光在他的大眼睛攻势下停顿了一瞬,然后才若无其事地从他脸上移开。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与众不同一些。”她说。
然后女孩指挥着乌鸦把托比欧带来的货物收下……天知道那只乌鸦怎么会有怪力抓起比它娇小身躯庞大数十倍的袋子,反正这件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托比欧眼睁睁看着乌鸦离开,惊得说不出话。
女孩主动从他裤兜里掏出货单,拿出一截枯枝在客户栏签名,一如既往的:
亚当斯。
“你的灵魂阴影又加深了。”然后她对他说,“有什么正在灼烧炙烤着你的心灵,我听见你灵魂深处传来的哭泣声了……承诺依然有效,人类,痛苦的时候来找我,我会让你忘记这一切,转而堕入无尽的快乐地狱。”
她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托比欧紧紧抓住少女随着货单附带递来的银色徽章,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蛇与逆十字,是神父看了要大惊失色的邪恶标志。
“想我的时候敲敲徽章。”女孩道。
托比欧条件反射地下意识敲了一敲徽章,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这简直就像情话,他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满脸羞得通红,赶忙收起徽章。
“对不起……”他不好意思极了。
不敢看女孩的反应,托比欧慌不择路,逃之夭夭。
他和异性相处的经验匮乏得惊人,亚当斯虽然古怪,却是他见过最漂亮且亲切的女孩,她从来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用怪胎的眼神看他,甚至她的存在本身就足够特立独行。
托比欧很难说清自己愿意来送货,完全是出于对财富的追求,还是掺杂了一些难言的念想。
现在他把自己的念想搞砸了,怯懦逃跑的男人有多逊?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背影落在亚当斯眼里是什么样的。
……
2001年,庞贝古城。
在某个阴暗密闭的房间里,这个国家目前最活跃的地下世界组织,【热情】中的一位成员,正在斟字酌句地向自己的上级汇报信息:
“近期,有一名少女正在四处打听与BOSS相关信息……
此少女名为贝拉多娜,常常身穿黑裙,自言自语,行为可疑……
……
……
如何行事,敬请指示。”
信息发出后,自动被设定好的程序吞噬销毁,不留任何痕迹。
完成一项重任,发信人员长舒了口气,他刚要起身离开电脑,屏幕上就闪烁跳动出了信件标志。
“再探。”
是直接来自BOSS的指示,简短,秒回——
作者有话说:还是那句话,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了……
除了茸茸篇没有一个女主是正常生物[爆哭][爆哭]
第58章 02MyLittlePupp……
2001年
“我以为她已经死了……”
“打起精神来,托比欧,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何况我们已经确认过她的死亡了,不是吗?”
……
1984年
托比欧越来越频繁地前往墓地。
每当他带来货物,少女都会拿出两枚金币。
托比欧实现了阶段性的财富自由,因而有了更多可支配空余时间,而他选择将这些时间中的大部分花在少女身上。
他开始留下来观察她的生活,而女孩没有拒绝。
他慢慢开始了解女孩,她的名字是贝拉多娜,她豢养的那只乌鸦叫雨夜歌声,她通常称呼它为“小歌”。
“小歌”力大无穷,能够用尖喙凿穿厚重石板制作的墓碑,贝拉多娜还曾经当着托比欧的面,让小歌帮她刺穿一颗不明来历的骷髅头,然后收集掉下来的骨灰制作眼影。
“这颗头骨来自我的太奶奶,”贝拉多娜后来向托比欧介绍那颗头骨的来历,“它的伤口会在每个月圆之夜自动愈合……取之不尽的魔法材料,很棒吧?”
托比欧不敢苟同。
但是,为了维系和贝拉多娜的友谊,他含糊地捧场:
“嗯,可能是吧,不过这听起来有点怪。”
“人人都有怪癖。”贝拉多娜不以为意,“就像你总是不敢直视我的双眼。”
托比欧的脸唰一下红了,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
小歌看穿了少年的羞赧,坏心眼地从栖息的枯枝上跳起,在半空中飞翔,来回发出粗嘎难听的“啊——”“啊——”声。
女孩淡淡地抬起手,比了个手势,吵闹的乌鸦立刻乖乖地停下动作,回到了树枝上。
随后,贝拉多娜用冰冷的手指捏起了托比欧的下巴,托比欧被迫和少女深沉的黑色双眸对视。
“抬头。”她冷冷地命令他。
托比欧大气都不敢出,他屏息看着女孩的脸近在咫尺,她的眉毛头发都漆黑如墨,皮肤苍白得近乎死尸,嘴唇也呈现出咬过中毒的苹果一样的色泽,可是这一切都掩盖不了她五官的浓艳精致。
如果童话里的王子是对这样一张脸一见钟情,为之疯狂,托比欧再也不会质疑王子是否拥有可怕的恋尸癖,美貌能解释一切的失序。贝拉多娜人如其名,毒性十足却实在美丽。
贝拉多娜的手渐渐松开了,托比欧丝毫没有发觉,他还在着迷地注视着墓地少女惊人的容貌,甚至忘了呼吸,不止面部潮红,连嘴唇、指甲也慢慢变成了深红色。
贝拉多娜抬起手掌,触摸他的胸膛,试着感应他的心跳,托比欧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漏风声,他试图喘气,却忘了自己要怎么呼吸,心跳加速,恐慌情绪催化了肾上腺素的分泌,他害怕又兴奋。
贝拉多娜着迷地收回了手,靠在了他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旋律,然后抬手拍开托比欧自己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按着他脖颈上的动脉,指挥他:
“别动,现在什么都别想,也别呼吸。”
托比欧已经快要晕眩了,他克制着自己濒危时挣扎攻击的本能,用最后残存的意识遵从贝拉多娜的指挥。
“现在吸气,放松身体,跟着我的动作。”她反过来将托比欧的手按在了自己胸膛上,女性的身躯柔软起伏,贝拉多娜的力气很大,托比欧挪不开手,只能被迫感受着贝拉多娜的心跳,跟着她的呼吸调整自己的气息,“……很好,现在吐气。”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这套流程重复了几遍,缺氧导致的眩晕和窒息感终于消失。
托比欧心有余悸。
他刚放松下来,瘫软倒地,后背靠在墓碑上,贝拉多娜就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意。
Q
她的手冷得像冰块,轻柔得像毒蛇蜿蜒,她抬起指尖摸了摸他的脸颊,一触即分。
他的一只手还在她的另一只手里,她紧握着他,托比欧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没能挣开。
“你差点面见死神。”她指出这一点。
“还好没有……”托比欧小声嘟囔。
他又移开眼睛不敢看贝拉多娜了,她的美貌不仅摄人心魄,还危险性十足……他刚从死亡边缘行走了一遭,实在还很是不安。
“你又不敢看我了。”贝拉多娜指出这一点。
“放过我吧……”托比欧呢喃,“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他沮丧地抽回自己的手,贝拉多娜这次没有用力,托比欧成功解脱束缚,他恢复了力气,打算站起来,离开墓地。
名为“雨夜歌声”的乌鸦“哇啊”一声,从半空中落到托比欧肩膀,焦急地不停冲着贝拉多娜的方向,向托比欧发出啼鸣,似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他。
一只鸟懂什么,人又怎么可能听得懂鸟的话呢?
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托比欧就是有种奇异的感觉,他好像隐约明白了小歌想说什么。
——贝拉多娜也中意他。
它想让他知道这一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看上去那么孤僻冷漠,而且美丽、富有而又神秘的少女,只要愿意,勾勾手指,轻轻松松就能召来无数裙下之臣,她有什么理由选择他?
仅仅只是因为他救过小歌的性命,就能好运地得到如此多的优待吗?
托比欧不相信。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幸运过。
“好了,小歌,不要说了,”少年怯怯偷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贝拉多娜,小心地对乌鸦道,“……我先回去了。”
希望她不要看出来自己的爱慕而感到生气吧。他没有冒犯她的意思,每次两个金币的报酬真的很丰厚,托比欧不想失去。
会面就此结束,粉发少年踏上归途,说媒失败的乌鸦气愤地追逐着他出了墓园,在托比欧快要踏出的前一刻奋力叼起一块石头朝他狠狠砸去,听到了少年传来的痛呼声才解气地停嘴往回飞。
——不识好歹的愚蠢人类!竟然读不懂主人的暗示!活该他只能当个可怜的送货员!
他以为谁倒在路边主人都会好心出手相救吗?
愚蠢愚蠢愚蠢!
乌鸦骂骂咧咧地回到墓地地窖,贝拉多娜优雅地抬起太奶奶的手指骨敲了敲自己的高脚杯,它获令安静下来。
“不用你出手,”贝拉多娜幽幽地说,“我会得到他的灵魂。”
几天以后,托比欧按照惯例前来送货,贝拉多娜这次邀请他进入了地窖。
地窖阴暗,潮湿,空气里满是腐朽味道,几乎没有正常人能够忍受这个环境,但托比欧适应良好。
他注意到小歌今天不在,这或许是贝拉多娜愿意让他进入地窖的原因……代替怪力乌鸦把一袋子的重物放好,托比欧询问贝拉多娜还有什么需要。
她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指了指地窖正中央的一把椅子,示意托比欧坐下。
托比欧借着空中飘荡着的磷火蓝光,隐约看见椅子四周画着圆圈和符号,像一个魔法阵。
“这是什么?”托比欧问。
贝拉多娜诚实坦荡:“巫术,我要给你下降头。”
托比欧忍不住笑了,他开始觉得贝拉多娜意外的单纯,不久前自己刚为了她神魂颠倒到忘记呼吸,她竟然还觉得自己需要被下降头?
他分明已经中了她的巫术。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还是用了正常人的思维和她对话。
托比欧不同意,贝拉多娜也不和他废话,缓步走近少年,微微用力,就把他按进了椅子里,托比欧并不相信巫术的存在,因而没有反抗。
他看着贝拉多娜举起某种他不认识的道具,拿出一本厚重泛黄的古籍对着自己念念有词,咒语吟诵完成以后过去了很久,他们之间都没发生什么变化。
“你很顽固。”见状,贝拉多娜合上书本,收起道具,冷冷地对托比欧说,“按理说,现在你应该跪在我的脚边,向我坦陈你的心迹。”
“什么心迹?”托比欧问。
“你爱我。”贝拉多娜的脸色还是冷冷的,像在做案情陈述,语气高高在上,“你恳求我和你独角兽一起疯狂,渴望我的怜悯,像暴食一样贪婪,永无止境地吞咽爱意,直至我们都一起被你可怕的欲望吞噬。”
她坦率起来攻击性惊人,托比欧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现在他终于相信乌鸦没有在说谎,贝拉多娜似乎也对他有意,但她的行为不能用常理揣测,托比欧满怀希望,期待地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会这么希望?”
“我不想浪费口舌,”贝拉多娜说,“现在你可以走了,等我的巫术成功,你自己会明白这个问题有多愚蠢。”
“你喜欢我吗?”托比欧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贝拉多娜露出了怪异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漂亮的五官皱成了一团,托比欧下意识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她怎么可能会爱他呢?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立刻逃跑。
然后他听见贝拉多娜用像吞了无法下咽的食物一样的声音回答:
“喜欢……哦,你的猜想是对我的侮辱。我没有那种小孩过家家的甜蜜游戏,托比欧,我渴望的是占有、强迫和索取,如果可以,我想把你永远关在这个地窖里,让你只能依靠我活着,你就像我真正的肋骨那样一直与我共存。”
她的话语让托比欧感到战栗,托比欧总是一个人,孤单而不被理解,他也曾这样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羁绊,过去他将这样的情感寄托在母亲身上,但她总是会对他投来痛苦的目光,她无法理解他的孤寂,但他仍然执着地想要拥有她,可是那样的拥有并不完整,托比欧只能得到母亲空荡的躯壳,母亲的心并不属于他。
但是,贝拉多娜,她和他一样,她能够理解那种对永恒羁绊的向往!
托比欧几乎想要感动地嚎啕大哭了。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贝拉多娜迅速增长的病态依恋是怎么来的了,他找到了同伴,她会理解他。
托比欧如贝拉多娜所愿,从椅子上跳下来,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贴在了自己脸颊边,感受着她冰冷像尸体一样的体温:
“我明白了……那正是我想要的,我愿意跟随你,贝莉,让我做你的肋骨吧,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等等……!叮铃铃——叮铃铃——”少年突然松开贝拉多娜的手,四处摸索着什么,神情紧张而慌张,“他来电了,他来电了……老大!……叮铃铃——叮铃铃——”
贝拉多娜冷眼看着他犯病一样翻箱倒柜,寻找“电话”,丝毫没有意识到铃声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身为拥有慧眼的女巫,她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造成的,没有给托比欧继续表演的机会,贝拉多娜果断地拿起身旁用来挖坟的铁锹,猛地一下砸到少年脑袋上——
粉发少年清瘦的身躯突然开始成长变化成稍微更大一些的尺寸,浅粉色的头发变深少许,发丝中间歇分布着黑色斑点,他的神情气质完全改变。
他一把握住了贝拉多娜挥来的铁锹,阴沉沉地看向她。
“就是你要向我宣战,抢走托比欧?”
他问。
贝拉多娜歪了歪脑袋。
降头还没下,小三就出现了。
想要捡一只小狗回家真不容易——
作者有话说:此三人互相觉得另外一个是小三。
第59章 03嗲菠萝无能狂怒。
铁锹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两人拔河比赛中的道具。
贝拉多娜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瞬息之间彻底改变的“家伙”。
他不再是那个眼神怯懦、容易脸红的托比欧,而是一个散发着阴沉、暴戾气息的陌生家伙。
——托比欧的第二人格,迪亚波罗,在这时候出现了。
长久以来,除了迪亚波罗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连托比欧都很难对他产生清晰的认知,他只隐约知道自己难以面对现实的时候,会有一个叫“迪亚波罗”的家伙出现。
而现在,因为贝拉多娜的越界,迪亚波罗第一次在托比欧以外的人面前出现了。
“就是你要向我宣战,抢走托比欧?”迪亚波罗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他的目光阴冷冷的,就像贝拉多娜居住习惯了的墓地一样。
贝拉多娜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兴趣。
“抢走?”她重复了他的话语,声音依旧平淡,“托比欧从来不属于你,你只是占据了他灵魂空隙的寄生蟹。”
“闭嘴!”迪亚波罗低吼,手上用力,想彻底要夺过铁锹。
然而贝拉多娜看似纤细的手臂却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力量,铁锹稳稳地僵持在了半空中。
一切都在时空,迪亚波罗感到愤怒,超乎寻常的失控的怒火,不停地烧灼着他。
“托比欧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从我身边带走!”他在“我的”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独占欲。
贝拉多娜开始觉得面前这个家伙有点意思了。
竟然敢和她抢人?
“是吗?”她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笑容,语气嘲讽,像把利刃,“……你驻扎在他的灵魂中,啃食他的安宁,让他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我嗅到了,你那黑暗的灵魂气息,让他痛苦不堪。”
迪亚波罗瞳孔微缩,贝拉多娜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他,他厌恶这种被窥探的感觉。
而且……这家伙懂什么?
愤怒增长了他的攻击力,迪亚波罗一把从贝拉多娜手中抢走铁锹,反过来高高朝她扬起——
贝拉多娜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里,难得显露出鲜明的嘲讽情绪。
她微微抬手,指尖不知何时夹起了一小片漆黑的、泛着幽光的乌鸦羽毛。
这是小歌羽毛的真正用途。
“我说过,”贝拉多娜强调,“不要招惹女巫。”
她指尖的乌鸦羽毛突然从根部开始自燃起来,化作几缕扭曲的黑色烟雾,如同拥有生命般迅猛地飘向迪亚波罗。
迪亚波罗反应迅速,他立刻松开铁锹飞快后退,但那黑烟仿佛锁定住了他,不管他避向何处都跟着转弯,径直飞快地钻入了他的身体,
“呃啊——!”随着羽毛入体,迪亚波罗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感觉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直接扯住了他的灵魂,粗暴地把他往黑暗深处拽。
他试图抵抗,但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你……做了什么?!”他捂住头,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视野中的贝拉多娜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只是让吵闹的麻雀回巢休息。”贝拉多娜冷漠地看着他挣扎,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你的声音太刺耳了,我不喜欢。现在,把托比欧还给我。”
她再次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迪亚波罗感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无法抗拒地、从灵魂深处,翻涌着席卷而来。
他的意识像是被强行塞进一个狭窄、黑暗的小盒子……
粉发男人的身躯慢慢摇晃了一下,眼中的凶狠和不甘渐渐消失不见了。
下一秒,那具身体缓缓无力地倒向地面,在即将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之前,又被一股力量支撑住。
是贝拉多娜伸出了手。
几秒钟后,托比欧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了那双清澈中带着些迷茫的绿色眼睛。
他晃了晃还有些晕眩的脑袋,搞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
“贝莉……?”他茫然地看着正扶着自己的贝拉多娜,又看了看四周,“发生什么事了?我……我好像听到电话铃响了……然后……”
他努力回忆,却只抓到一片混乱的空白和尖锐的头痛。
贝拉多娜已经收敛了过分显露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她用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了他脸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观察着他澄澈的绿色眼睛,整理好他散乱的头发。
“没什么,”她冷淡地说,“只是驱逐了一只不长眼的虫子。”
托比欧懵懂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她的倒影。
贝拉多娜满意地托住了他的脸颊,托比欧红了脸。
地窖里,只剩下磷火幽幽燃烧的微响,以及乌鸦小歌不知何时返回,站在高处架子上,爪子敲击小木棍,发出的“咔哒哒”声。
……胜利者有权索取她的奖励。
贝拉多娜自顾自地低下了脸,托比欧睁大了眼睛。
在他还没回过神来即将发生什么之前,贝拉多娜指示道:
“记得呼吸。”
“嗯、呃!……唔!”
错乱的气息被女巫攫取在唇齿之间,纯情的撒丁岛少年往后一仰就要晕倒,灵魂深处,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狂怒的咆哮。
谁在意呢?
……
这天以后,托比欧稀里糊涂地和墓地女巫谈起了恋爱。
其实所谓的“恋爱”,只有他单方面这么认定,贝拉多娜坚决反对一切和粉色泡泡相关的单词,“喜欢”、“恋人”、“幸福”,在她这里都是绝对的禁词。
唉……说到粉色。
托比欧看了看自己的粉色头发,有点委屈。
贝拉多娜勉强瞥了眼他的发色,用不在乎的语气道:
“虽然你的发色的确古怪,但好在在夜色下没那么明显,不用在意,考虑到你是小歌中意的支架,我会对你格外优待的。”
……数日的相处,已经极大地锻炼了托比欧的阅读理解能力,他明白贝拉多娜只要不动手赶人,就是默认他可以留下。
同理可得,只要她不动手给他染发,不管她嘴巴上说了什么,实际上都是一个意思:
尽管她不喜欢粉色,但她愿意为了托比欧破例。
地窖里常年萦绕的腐朽气息,如今似乎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蜜和温暖。
磷火幽幽的光芒跳跃着,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投在斑驳的石壁上。
托比欧后来坐到了一张铺着陈旧黑绒布的靠背椅上——
据说,这曾是贝拉多娜某位祖先的“不祥之椅”,那位先人只是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就摔下椅子,断了脖子……
总之,现在这个椅子成了托比欧专属的座位。
这是贝拉多娜特地从仓库里帮他找出来的,蕴含着不同寻常的往事,代表着她对他非同一般的在意,托比欧很高兴。
而贝拉多娜正坐在他身侧的另一把宽大的扶手椅上,黑色的裙摆如瀑布般从椅子上垂落,托比欧能隐约感受到她通身散发的如同尸体般的冷意。
贝拉多娜一只手搭在托比欧肩头,另一只手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骨质梳子,仔仔细细地梳理着托比欧那头粗糙的粉发。
……是的,为了向托比欧表示自己并没有歧视他的意思,贝拉多娜主动又委婉地提出了替他梳头。
托比欧一开始是拒绝的。
但是他刚想逃跑,就被少女以超乎常人的力气给拽了回去,按在椅子上,小歌也从半空中飞下来,特地逮着他的耳朵拼命啄了一通。
托比欧不得不屈服。
“头发……好像有点打结了……”他微微偏着头,耳根泛着红晕,这是他不愿意让贝拉多娜梳头的主要愿意,“之前搬运东西时可能沾到了什么……”
“安静,”贝拉多娜的命令依旧带着她特有的冷酷,但她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她用手指耐心地挑开那缕打结的发丝,冰冷的指尖偶尔擦过他的头皮,引得托比欧一阵发颤。
“我的梳妆台下有一罐从沉船里挖出来的发油,里面有人鱼鳞片,效果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她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托比欧却忍不住笑了,绿色的大眼睛洋溢着喜悦。
“听、听起来很棒!”他努力捧场,完全没觉得所谓人鱼的发油有什么不对。
对他而言,只要是贝拉多娜肯给的,那就是珍宝。
梳好了头发,贝拉多娜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她放下梳子,冰冷的手指顺势滑到托比欧的脸颊,轻轻捏了捏,托比欧的脸瞬间红了一片,耳根发烫。
“今天的工作?”贝拉多娜简单地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天气。
托比欧知道,这是她表达关心的方式。
“今天的工作很开心!”托比欧立刻道,声音都轻快了几分,“老板说我送货越来越熟练了,很棒,就多给了我一点工钱。我、我还买了这个……”
他终于想起来了今天的要务,像是献宝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掌,里面是几颗灰白色的骷髅形状糖果。
“这个感觉很适合你……”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
他知道,贝拉多娜好像吃的都不是普通食物,反正他没送过正常东西……
她或许不需要糖果,但他就是觉得这些糖和她真的很配,他想让她看看,想要和她分享。
在托比欧期待的眼神下,贝拉多娜对着那几颗糖沉默了片刻。
他慢慢在那样的沉默里开始忐忑,默默想要收回手,她却突然动了。
贝拉多娜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起看起来比较小的一颗……好吧都差不多,放到嘴里,稍微含了一下。
“……腻。”然后她毫不留情地评价。
托比欧尴尬地低下了头,几乎想要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对、对不起……”他泪汪汪的。
贝拉多娜不在意地嚼碎了口中的糖果,然后捏起他的脸亲了一下,将剩下的大半块糖果直接用舌头抵住推进了托比欧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里。
他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嘴巴也还没合上。
贝拉多娜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强行帮他把嘴唇闭上。
“奖励你的。”她说。
托比欧幼态的、还长着许多小雀斑的脸颊,被糖块塞得鼓了起来。
他呆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惹贝拉多娜生气,而且她好像还挺开心的……于是满足地傻笑起来。
“贝莉,”他鼓着腮帮子,握紧了手里剩余的糖果,含糊不清地、鼓起勇气说,“能……能再待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贝拉多娜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拿起了那把骨质梳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他已经很整齐的头发。
地窖里再次安静下来。
在这阴暗、潮湿、被世人遗忘的角落,两个灵魂静静地互相依偎。
托比欧觉得,自己此刻幸福得像到了天堂。
如果天堂是真实存在的,那一定就是贝拉多娜地窖的模样吧。
不知不觉中……他就这么靠着贝拉多娜昏睡了过去。
这份安宁没有持续太久。
托比欧安详的睡颜突然绷紧,眉毛高高拧起,再睁眼时,那双碧绿清澈的眼眸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凶狠暴戾的眼睛。
迪亚波罗猛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
他死死盯着依旧坐在自己身旁,姿态甚至都未曾改变分毫的贝拉多娜。
“你这个贱人……”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个词,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听起来像火焰燃烧,十分可怕,“用你邪恶的手段蛊惑托比欧,让他放松警惕,然后迫不及待地对他投怀送抱……你就这么饥渴吗?!”
……?
即便向来自认为精神不正常,贝拉多娜此刻也觉得面前的家伙脑子疯得厉害,古怪得她无法理解。
他这是在辱骂她?用这种词?
贝拉多娜冷冷抬起眼,漆黑的瞳孔直直看向迪亚波罗。
“【贱人】?”她语气漠然地重复道,语气平直得像在催眠的课堂念枯燥的课文,“用词太低劣了,缺乏想象力。我更喜欢别人叫我【魔鬼】或者【灾难】……你这个词,恕我直言,毫无意义。”
她明明白白完全不把迪亚波罗放在眼里的态度……几乎要把迪亚波罗彻底点燃!
他气得站了起来,逼近贝拉多娜,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地窖中投下巨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托比欧?开出你的条件!财富?名声?威望?……还是需要活人献祭?说!”
迪亚波罗语速飞快,像是已经要接近神经错乱的边缘,好像贝拉多娜只要开出条件,他甚至愿意毁灭世界。
这一次,贝拉多娜终于如他所愿地给了个反应。
她微微歪头,抬起脸来看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
“离开托比欧……?麻烦你弄清楚,寄居蟹。”她一字一句地道,“是我允许你暂时住在这具躯壳里,我还没有动手驱逐你,你怎么敢反过来对我指手画脚?”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视线在空中交错,一个暴怒如火山喷发,一个冷漠如南极寒冰,互不相让,针锋相对。
然而,过了没多久,迪亚波罗脸上那狂怒的表情突然消失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笑声开始很轻,继而变得沙哑而充满某种扭曲感,让人听了就觉得汗毛直立。
他刻意释放出自己所有的恶意,上下打量着贝拉多娜,目光带着一种露骨的、近乎评判的审视。
“我很好奇,”他止住笑,绿色的眼睛像狼一样幽幽闪烁,“你究竟喜欢托比欧什么?那个懦弱、天真、脑子里空荡荡的白痴……
是因为他好骗,而你这种住在墓地里的怪胎,根本勾引不到其他正常男人吗?”
不等贝拉多娜回答,或者说,迪亚波罗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答案。
他又向前迈了一小步,俯身朝贝拉多娜压去,直至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
如果贝拉多娜需要呼吸的话。
迪亚波罗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蛊惑人心又充满羞辱意味的语气,故意道:
“如果只是需要男人,何必守着那个幼稚的蠢货?不如和我……”
他抬起手指,触碰贝拉多娜乌黑的秀发,完全不再关注她此刻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提议道:
“怎么样,这个主意?我来献身,作为交换,你彻底离开托比欧,永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很不错吧?”
地窖里陷入了彻底的死寂,这回连磷火都仿佛停止了跳动,小歌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飞了出去,只留下两个黑暗气息浓厚的人士互相对着彼此释放冷意。
两台地窖制冷机。
半晌过后,专业制冷机女士贝拉多娜,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今的笑话。
她懒懒地向后靠进椅背,挑衅地抬起下巴看向迪亚波罗,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自信是种美德,”贝拉多娜慢条斯理地道,“但过度自信,只能称之为愚蠢。托比欧在我眼里,比你这副蠢样子要好上一百倍。”
迪亚波罗气笑了。
反正现在贝拉多娜做什么他都不能更恼火了,干脆就放下恼火,反过来去享受。
他在胜负欲的催使下,再次向前逼近,将短暂离开他笼罩范围的贝拉多娜重新覆盖在阴影之中。
“哦?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他的脸上同样闪过挑衅的光芒,“理论需要实践来验证,小姐。”
贝拉多娜挑眉,用他上下扫视自己的羞辱目光原路奉还,甚至神态更甚:
“这么自信,难不成……你还背着托比欧,用他的身体去外面乱搞过?”
她用了更加通俗好理解的词语,配合迪亚波罗的粗鲁。
迪亚波罗表情瞬间一僵。
乱搞什么的……他确实没有。
但是,贝拉多娜正在看着他,对着她承认这一点,无异于自己举白旗投降认输。
一股莫名的、不愿在她面前落了下风的冲动让他脱口而出:“那叫经验丰富!”
他强撑着气势,试图让谎言听起来更真实:“你以为我是谁?我和托比欧可不一样!”
“失敬失敬,”贝拉多娜立刻接话,语气平淡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恶棍,不仅寄生,还这么喜欢用宿主的身体做肮脏下流的事。”
迪亚波罗一愣,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等等,情况不对?
怎么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明明是故意来质问和羞辱她的,怎么反而被她钉在了耻辱柱上?虽然他其实没什么道德……但是……
迪亚波罗试图将话题拉回原来的轨道上。
他破罐子破摔,干脆摆出更加凶恶的表情:
“少废话!我们来‘验货’,你就能体会到我和那个家伙的区别了!”
说着,他就朝贝拉多娜的嘴唇低下脸,作势要狠狠亲吻她。
贝拉多娜抽出袖子里的骨杖,她甚至都不想用手去触碰这无耻的下流恶棍。
虽然她清楚地感知到托比欧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迪亚波罗只是在撒谎,但他的荒唐却仍然让她觉得嫌弃。
讨厌的家伙。
“不必了。”她用骨杖轻轻一推,迪亚波罗就被推回原来的椅子上,贝拉多娜接着道,“我对你这种数不清【几手】的东西不感兴趣。”
“你?!”迪亚波罗彻底急了,这个词汇结合语气,侮辱性太强,他快要装不下去了,气急败坏,索性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我和托比欧是同一个身体!你说我有问题,那托比欧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贝拉多娜平静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最终宣判: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你,就,是,不,如,他。”
小歌悄悄地又回来了,地窖里响起乌鸦的振翅声又远去。
迪亚波罗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彻底失去了跟贝拉多娜诡辩和针锋相对的力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混合着愤怒和失败的屈辱,将他牢牢钉在了原地。
……他竟然不如托比欧?
……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反而将那个软弱的笨蛋家伙视作珍宝?!
为什么?
凭什么?!
不知不觉,迪亚波罗已经忘了,自己最初出现会见贝拉多娜的借口,是要从她手里抢回托比欧。
现在,他只酸溜溜地觉得,托比欧也抢走了贝拉多娜。
明明他们是同一个人,大多数情况下,他甚至都是承受了更多、更能干的那个。
而现在的他,竟然被贝拉多娜全盘否定了。
迪亚波罗不能接受。
他到底哪里不如托比欧?!——
作者有话说:是的我给自己调休了,上星期写了那么多这星期休息几天。
第60章 04现在还不能失去她。
迪亚波罗没有让托比欧发觉自己与贝拉多娜之间的冲突。
托比欧照旧前独角兽往墓地,贝拉多娜也没有向他问起迪亚波罗。
表面上,两人维持住了一定的平静。
但是,在托比欧偶尔失去身体掌控权的时候,迪亚波罗和贝拉多娜之间隐藏在水面下的矛盾就会爆发出来。
贝拉多娜能够准确识别出托比欧和迪亚波罗不同的灵魂,墓园的大门永远为托比欧敞开,而迪亚波罗只要试图靠近墓园、或者已经在地窖里,都会被贝拉多娜用各种方式驱赶离开。
这极大程度地激发出了迪亚波罗的胜负欲。
一开始,他只是抱着不能被讨厌的家伙赶走的心态和贝拉多娜对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被驱赶方式的增加,这种想法就变质了……
迪亚波罗暗下决心,一定要进入墓园,潜进地窖,给可恶的贝拉多娜一点颜色瞧瞧。
但是墓园里的荆棘丛、那些错落分布的遗像、地窖木门上的铁把手……都像有生命一样,不遗余力地在每次迪亚波罗试图潜入的时候给他制造困难。
荆棘会勾住缠绕他的衣服,牵绊他的脚步,遗像会改变位置堵住他前行的道路,门把手会作对拒绝开启地窖。
还有乌鸦雨夜歌声,它最开始并没有攻击迪亚波罗的意图,直到目睹了贝拉多娜将他赶出地窖,从这以后,只要迪亚波罗出现,它就会仰头长鸣,先发出警告的声音,随后对迪亚波罗发起攻击……它会啄迪亚波罗的脑袋、从空中往下丢石子……迪亚波罗曾经找准机会抓住这只可恨的乌鸦,但还没来得及给它一个教训,就被赶来的贝拉多娜所制止。并且从那以后乌鸦不再会降落在迪亚波罗身边,它总是远远地观望着他。
有一次,迪亚波罗突发奇想。托比欧在地窖里睡了过去,趁着地窖昏暗,迪亚波罗笨拙地模仿着托比欧的言行举止,以此作为赌注,赌贝拉多娜不会认出自己,自己这次可以顺利留在地窖里,然后嘲笑她的失败。
但是到头来失败的人是他自己。
贝拉多娜甚至都没有认真回头看过他一眼,就在迪亚波罗刚说完一句话的时候冷冷地表示:“出去。”
迪亚波罗一愣,谨记着自己此刻是托比欧的设定,别扭着声线和嗓音道:“……怎么了,贝莉?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正专心往某个罐头里伸手掏着什么东西的贝拉多娜皱紧了眉头,停下了动作。
“不要用那个名字称呼我。”她终于回过头,看向迪亚波罗,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不是这种关系、顺便,把你的那些伪装的小把戏收起来,你知道的,我能看穿灵魂,你这些招数在我面前没有用。”
迪亚波罗于是又被赶出去了,这次不仅是地窖之门不向他敞开,就连墓园,贝拉多娜也没给机会让他进入。
他只能眼睁睁在托比欧的身体里看着托比欧和贝拉多娜的关系越来越亲近。随着粉发少年对这段关系的沉迷加深,迪亚波罗能够脱离托比欧、单独现身的频率和机会都越来越少了。
沉迷在爱情游戏里的托比欧,隐隐向他散发出一个信号:有了贝拉多娜的他,已经不需要迪亚波罗了。
迪亚波罗为此焦躁不已,他很想让托比欧不要再去墓地了,反正现在得到的报酬也足够丰厚了,但是托比欧没有不去的理由。
迪亚波**脆坦诚自己和贝拉多娜磁场不合,那个女人会让他产生不好的预感,托比欧却说没有关系的,贝莉只是一个孤单的普通女孩子。
……他简直就像被那个古怪的女巫灌了迷魂汤一样!
再这样下去,迪亚波罗就不得不动点手脚,暴力而残酷地拆开托比欧和贝拉多娜了。
可是托比欧毕竟也是他的另一面,对于到底要不要下定决心铲除难得的恋人,虽然对方只承认和托比欧之间存在这种情感关系……总之迪亚波罗还在犹豫。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件特殊的事情发生了。
在某个清晨,因为一些特别的理由,托比欧陷入了沉睡,迪亚波罗久违地再次掌控了身体,在处理完家里的事情以后,他避开村里的其他人,独自来到海边吹风。
乌鸦小歌就是在这时候着急地找到了他,并且领着他去了墓园。它似乎更中意托比欧,可惜托比欧不在,迪亚波罗也不会把这难得能够被允许进入墓园的机会拱手相让。
浑身漆黑的乌鸦着急地拍打着翅膀在半空中领路,时不时还回过头确认迪亚波罗有没有跟上来……在它的帮助下,今天的墓园出其意料的友好,荆棘丛不再胡乱生长、雕像和地窖门把手也不再随便捣乱,迪亚波罗一路畅通无阻地下到地窖。
贝拉多娜正靠在没有火光也没有柴木、只有灰烬的壁炉旁。
这个壁炉总是摆设,地窖的照明完全靠诡异自燃又熄灭的磷火进行。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地窖的空气稀薄,不支持燃烧火焰,这也是托比欧这里在经常犯困、给迪亚波罗露面机会的原因。
检查了一下贝拉多娜的状况……其实没什么好检查的,迪亚波罗摸了摸她的颈部动脉,没有血液循环的跳动,体温低得惊人,他俯下身去,用侧脸靠在她胸膛上,耳朵寻找着心房的位置……还是没有心跳,他又伸出手,贝拉多娜没有呼吸。
她身上没有任何一点正常人应该有的生命迹象。
迪亚波罗沉默片刻,然后弯下腰去将贝拉多娜抱起,安置在她常坐的那张椅子上,随后询问不安的小歌:“发生什么了?”
和乌鸦说话并且还希望得到答案……真愚蠢。不过在这个地窖里,这种事情也算寻常,还不至于太过不合理。
小歌张开翅膀,俯冲下来,绕着贝拉多娜转了一圈,然后用爪子触碰碎裂一地的水晶,捞起又丢下。
迪亚波罗看不懂它想表达什么。
磷火森冷光芒的映照下,这个总是在贝拉多娜和小歌面前张牙舞爪、和托比欧截然不同的家伙,脸上奇异的只剩下一片平静。
他抬手帮贝拉多娜整理了她垂落眼前的凌乱头发,又抬起她的两只手轮流检查了一下,还是没检查出贝拉多娜身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于是帮她把手规规矩矩放回椅子把手上。
和总是表露出凶恶残暴的外表不同,面对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弹,只是陷入沉睡的贝拉多娜,迪亚波罗显得十分有耐心并且温柔细致。完全不在意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具尸体。
迪亚波罗就这么给贝拉多娜整理好了她的外表,动作驾轻就熟,好像他经常照料像她这类人似的……然后贝拉多娜缓缓睁开了眼睛。
迪亚波罗没有注意到她的苏醒,毕竟一直到睁开眼睛,贝拉多娜身上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他正蹲下身子,在椅子脚下,帮贝拉多娜整理她被潮湿墓土黏上的裙摆。
这样做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迪亚波罗需要做点什么平复自己此时过于激荡的心情情绪……他直觉贝拉多娜不会就这么死去,可她确实安静得没有声音也没有心跳,这让他很不安。
虽然他有模糊设想过杀掉贝拉多娜,好让她不能再从自己这里诱惑托比欧……可是正如他先前说过的那样,他和托比欧本就是一体的。
托比欧既然钟情于贝拉多娜,迪亚波罗就不可能对她全然无动于衷。
他只是强迫着自己要尽可能的理智清醒。
在他真正狠下心来做决定之前,她却有可能已经比他的计划先行一步……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好,迪亚波罗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接下来鸡飞狗跳的日子。
托比欧肯定会无法接受,而他迪亚波罗也会一遍遍地重复回忆,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的。
所以说,这个家伙到底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明明昨天还活蹦乱跳的……
思绪很乱。
稍微掀开裙摆,迪亚波罗开始用刚才擦拭裙摆的绸布,转而擦拭贝拉多娜的黑色尖头小皮鞋。
这块布是他随手从一旁捡起的,按照地窖里全是怪东西的情况,这块布应该也不简单,但是管他呢,迪亚波罗不在乎。
他捧起贝拉多娜漆黑发亮又精致小巧的皮鞋,搁置在自己膝盖上,低头认真帮她清理鞋面上的灰尘……奇怪的事情是,就算裙摆上粘上了那么多墓土,贝拉多娜的鞋子却截然相反的崭新发亮,像是新鞋一样。
她突然动了,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迪亚波罗,迪亚波罗惊讶地抬起头来,正好撞上她低下头来对他投来的视线。
那视线中带着探询和不解。
“你在干什么?”迪亚波罗听到她的问话。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单膝下跪为她擦拭鞋面的姿态有些廉价,就好像他是属于她的奴仆一般……该死的!
如果放在平时,迪亚波罗一定会恼羞成怒,进而夹枪带棒地攻击贝拉多娜,以此将自己和托比欧划清界限,暗示强调给这个女巫:他绝不会像托比欧一样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不同。
失去生命特征的贝拉多娜竟然真的活了过来。
迪亚波罗发现自己的心情诡异的宁静,他根本提不起劲来继续和她针锋相对。
“你没事?”他甚至还维持着那个跪在她脚边的姿势,就这么抬头看着她。
但是,狭小的地窖里,他的存在感和侵略性还是太强,无论做出何等臣服姿态,还是像王者一样引人注目。
他确实和托比欧截然不同,不像主人的猎犬,而且蛰伏在阴影里的恶魔,等待着人们松懈的机会,从阴影中出现,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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