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十二福晋短短的一个“噢”字, 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多兰哪里听不懂,立马解释道:“十二弟妹, 你可别多想。”
十二福晋扬唇, 一脸无辜的眨眼道:“十嫂,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多想了。”
跟多兰相处多了,她们二人的关系拉近, 变得亲密,富察氏在多兰面前说话也随意自在多了。
多兰感叹道:“十二弟妹,你学坏了。”
都开起她的玩笑来了。
多兰说完,身子向富察氏的方向倾斜,抬起手往下拉了拉富察氏的旗装立领:“瞧瞧, 昨晚谁战况激烈啊。”
方才富察氏头微微一偏,眼尖的多兰就瞧见了那衣领处若隐若现的红印了。
富察氏直接红了脸, 羞道:“十嫂~”
跟十嫂比, 她还是太嫩了些。
多兰见状, 又殷勤的从碟子里拿起一块栗子糕,笑吟吟的递给富察氏。
富察氏接过栗子糕,边吃边和多兰聊着天儿, 待多兰用完了早膳, 二人又坐到临窗的小榻上下棋。
临近午时,富察氏离开了乾西五所,而胤俄也从工部下值回来。
席间, 胤俄跟多兰讲起了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广东连山瑶民发生暴动对抗官府,还杀了地方副将林芳。
大阿哥胤褆立即请缨带兵镇压, 太子胤礽却认为当朝皇子亲自带兵有些大材小用,朝廷选一良将,便可将区区暴民镇压,待事平,朝廷再向当地无辜百姓发放钱粮,加以安抚便是。
胤褆与胤礽意见相左,当场争执起来,而康熙最终采取了胤礽的意见。
瞧着胤俄将的绘声绘色的,多兰好奇的问:“那爷支持大阿哥还是太子?”
【胤褆英勇善战,主动请缨若是大胜便又添了一次战功,胤礽反对或许也有私心,怕再助长胤褆这位皇长子在朝中的势力。但是汗阿玛偏爱胤礽,论公论私都会采纳胤礽的意见不足为奇。】
胤俄嘴里嚼着鱼肉丸子,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谁也不站,就想快点下早朝。”
那激烈紧张的气氛,他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与汗阿玛对视,汗阿玛问他如何思量。
多兰:“……”
【旁人是坐山观虎斗,我眼前这位爷可好,连山都懒得爬,直接躺在山脚下了。】
胤俄咽下嘴里的鱼肉丸子,开始为自己辩解:“福晋,我们一众兄弟,只有太子是汗阿玛一手带大的,那父子情分岂是我们可以比肩的,大哥再争也是无用,储君已立,君臣名分早就定了。”
再执着的争取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触怒龙颜惹得汗阿玛厌弃,做一个富贵王爷有什么不好。
多兰小声嘟囔:“那可未必。”
【胤礽如今是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可乾清宫的那把龙椅,他却是坐不上的。】
胤俄从碟子里夹起鱼肉丸子,正准备送进自己口中时,听到多兰的心声后,惊的筷子一抖,那鱼肉丸子“嗒”一声从筷子上掉下去,落在桌沿,又顺着桌沿一路滚到了地上。
胤俄眉头一皱,十分严肃的压低声音提醒道:“福晋,隔墙有耳,不可胡说。”
多兰一愣,眼中透露着些许的迷茫:“我没说什么啊。”
“你还没说什么,你都……”胤俄说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便将嘴里未说完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瞧着胤俄草木皆兵的模样,多兰嫌弃的撇嘴:“话是你先说的,如今却埋怨起我来,以后你可别给我讲朝政上的事儿了。”
【芝麻粒儿大的胆,还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
胤俄见状,只好打哈哈:“不说了,吃饭,吃饭。”
说着,胤俄一个劲儿的给多兰的碗里夹菜,而多兰没好气儿的将胤俄夹给她的菜通通都夹了回去。
午膳吃完,多兰踏进内室躺在拔步床上午休时,又将象征着“楚河汉界”的那条被子卷起来,竖在她与胤俄中间。
胤俄无奈叹了口气。
——
多兰午睡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彼时的多兰正准备精进一下剪窗花的技术,便听到太后召见她的消息。
多兰不敢耽搁,对着梳妆镜这整理好仪容之后,就带着图音出发去宁寿宫了。
这厢,多兰带着图音刚出了乾西五所,就在路上碰见了九福晋。
多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对着九福晋笑着打招呼:“九嫂。”
瞧着多兰脸上明媚灿烂的笑,九福晋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寒暄道:“十弟妹。”
多兰与九福晋并排在长街上走着,旋即又开启了闲聊话题:“九嫂这是去哪儿?”
九福晋偏头看向多兰,笑吟吟答道:“宁寿宫,十弟妹呢?”
多兰扬唇:“巧了,我也是去宁寿宫。”
九福晋微微一怔,原本轻快的语调变得严肃:“这么说,太后同时召见了咱们?”
多兰微微点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又带着几分疑惑:“不知太后突然召见咱们所谓何事?”
反正她猜是猜不出来的。
九福晋只道:“到了就知道了,十弟妹,咱们还是快些吧。”
总不好叫太后她老人家久等。
多兰正有此意,随即与九福晋一起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到了宁寿宫,多兰与九福晋朝着小榻上的仁宪太后行礼问安,殿内除了仁宪太后,五福晋他塔拉氏也在。
榻上坐着的仁宪太后笑眯眯的抬起了放在抱枕上的手,示意多兰与九福晋起身。
仁宪太后看了一眼五福晋,言道:“哀家和老五福晋打马吊四缺二,便只好叫你们来作陪了。”
他塔拉氏进宫来给她请安,还将自己亲手缝制的装有安神药材的香包献给她,只是他塔拉氏性子沉静,不会说好听的哄人开心,只一味的给她揉肩捶腿。
他塔拉氏的孝心仁宪太后自是明白的,也有心多留他塔拉氏一会儿,便差了人去召九福晋和十福晋,四个人坐在一起打马吊也热闹些。
多兰听罢仁宪太后的话,笑着言道:“孙媳们本就应该在皇玛嬷膝下尽孝,皇玛嬷这话,可是折煞孙媳们了。”
她还以为仁宪太后召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原来是为着打牌啊。
多兰话音刚落地,九福晋嘴角一弯,跟着开口:“十弟妹说的是,只愿皇玛嬷别嫌我们粗笨就是。”
仁宪太后脸上的笑意更甚,抬起右手在空中点了点多兰与九福晋:“就你们俩嘴甜。”
仁宪太后说完,特意瞄了一眼身旁站着的五福晋。
他塔拉氏若是有多兰与九福晋一半嘴甜,堂堂的嫡福晋也不至于坐冷板凳了。
她今日叫多兰与九福晋来宁寿宫,明面上是打马吊,实际上也是有意让他塔拉氏多学学这二人身上的本事。
而他塔拉氏在瞧见太后的视线后,捏着帕子谦卑的低了低头。
九弟妹和十弟妹一来,这宁寿宫的气氛可热闹多了,更衬得她嘴笨,这可好,皇玛嬷都用眼神敲打她了。
他塔拉氏的微微低头落在仁宪太后眼里,便理解为他塔拉氏懂了她的心思,于是欣慰的笑了笑。
闲话过后,仁宪太后先从小榻上起身落坐在了八仙桌旁,五福晋坐在了仁宪太后的左侧,九福晋落坐在了仁宪太后的右侧,多兰便坐在了仁宪太后的对面,牌局就此拉开序幕。
因着多兰之前和五福晋、九福晋都打过马吊,对二人的牌技也有一定的了解,今日打了几场下来,多兰发觉九福晋今日并未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来。
不过,多兰也想的明白,今日的牌局本不论什么赢钱输钱,而是陪太后她老人家解闷,瞧着太后每赢一局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多兰也高兴。
不过是又打了几轮马吊,竟是黄昏时分了,多兰透过窗子瞧那天边粉紫的云霞真是美的像一幅图卷。
这一下午,仁宪太后打的过瘾,牌局将散时,穿着官服的五阿哥胤祺来了宁寿宫。
他塔拉氏见到胤祺,忽的紧张起来,手指揉搓着帕子。
多兰与九福晋向胤祺打过招呼后,二人默契的向仁宪太后告辞,便作伴出了宁寿宫。
仁宪太后是特意命人去告诉胤祺的贴身太监,叫胤祺下了值便来宁寿宫用晚膳的。
如今胤祺人已经来了,仁宪太后便吩咐宫女摆膳。
一顿热热闹闹的晚膳吃完,仁宪太后便叫胤祺和他塔拉氏早些出宫了。
待胤祺与他塔拉氏走后,英嬷嬷将一盏茶放在了仁宪太后手边。
仁宪太后左手端起茶盏,右手掀开茶盖撇去茶汤上的浮沫:“哀家给她创造机会,今晚能不能将小五留住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一旁的英嬷嬷附和道:“太后您的心意,五爷自然是明白的。”
就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五爷今晚大抵也是会留在五福晋的房中就寝的。
出宫的长街上,与胤祺并排行走的他塔拉氏一味的揉搓着手里的帕子。
她想和胤祺说些话,可又怕自己说了什么错话,惹得胤祺生厌。
而胤祺见他塔拉氏一直沉默着,便主动开了口:“福晋劳累,陪着皇玛嬷说笑解闷儿。”
他塔拉氏微微一怔,旋即答道:“在皇玛嬷面前尽孝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劳累,只是爷抬举我了,我哪会说笑,都是九弟妹和十弟妹的功劳。”
胤祺闻言,偏过头看他塔拉氏:“她们有她们的好,你有你的好。”
胤祺这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对于他塔拉氏来说已然是温柔至极,比那冬日里的手炉还要暖上三分,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一句话,只好言道:“爷,天都擦黑了,咱们快回去吧。”
胤祺一顿,随即应了一声好,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而他塔拉氏也赶忙加速步伐去撵胤祺。
第26章
胤祺与他塔拉氏同坐一辆马车, 二人却一路沉默无言。
宽阔的街道上只听得车轮滚动向前和行人的脚步声,他塔拉氏鼓起勇气,想要打破马车内的极度安静, 一抬眼, 却瞥见胤祺早已闭上了眼睛。
他塔拉氏以为胤祺当值乏累,便不忍开口说话吵醒了胤祺。
熟不知,胤祺只是在假寐。
马车在五贝勒府门前稳稳停下,不待他塔拉氏开口唤, 胤祺已然睁开眼睛,探着身子先行下了马车,而他塔拉氏在丫鬟白雪的搀扶下迈下了马车。
胤祺与他塔拉氏刚踏进后院的垂花门,便见格格刘佳氏与大阿哥弘昇在此等候。
刘佳氏屈膝福身道:“妾身给爷请安,给嫡福晋请安。”
五岁的弘昇跟着奶声奶气的拱手道:“儿子给阿玛请安, 给嫡额娘请安。”
“不必多礼了,虽是春日里, 但天色已晚, 怎么还带着弘昇在外头侯着。”胤祺这话是看着刘佳氏说的, 但胤祺眉头舒展,语气温和,并无半分责怪之意。
弘昇哒哒跑向胤祺, 两只小胳膊环住胤祺的小腿, 仰着小脸儿望着高高的胤祺:“我想阿玛了。”
胤祺弯下腰,大手一捞,直接将五岁的弘昇抱了起来, 让弘昇坐在自己的臂弯处。
而弘昇同时也抬起胳膊环住了胤祺的脖子,兴冲冲道:“阿玛,我今日背会一首新诗了。”
胤祺嘴角一弯, 惊喜道:“是吗?那阿玛可要考校你了。”
胤祺说着话,抱着弘昇已然迈出了一步,才猛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对着他塔拉氏说道:“福晋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他塔拉氏低眉颔首:“是。”
胤祺将身子转回去,便抱着弘昇迈着步子朝着刘佳氏院子的方向走去,而刘佳氏朝着原地站着的他塔拉氏微微一屈膝,便扭着腰肢,甩着帕子离开了。
刘佳氏离开前虽然朝着他塔拉氏行了礼,但那上挑的眼尾、噙着笑意的嘴角,无一不彰显着得意甚至是挑衅。
丫鬟白雪愤愤道:“福晋,刘佳氏也太猖狂了些。”
刘佳氏那模样分明是特意打扮好了带着大阿哥弘昇来截人的,而五爷竟然就这么跟着去了,将她们福晋抛在了脑后。
他塔拉氏虽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可她眼睁睁瞧着胤祺离她越来越远时,心里还是难受的紧,只叹气道:“咱们回去吧。”
白雪心疼自家主子:“福晋,您就这么放任刘佳氏作威作福。”
长此以往,五贝勒府哪个奴才还当她们主子是正儿八经的嫡福晋,她们主子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他塔拉氏苦涩一笑:“爷宠她,我能如何?”
从前,她不是没有在胤祺面前委婉提过刘佳氏僭越犯上,可胤祺哪次都是不轻不重的告诫刘佳氏几句就没有下文了,她说的多了,又会被胤祺斥没有嫡福晋的气度胸襟。
白雪欲言又止,末了只道:“福晋,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他塔拉氏点头。
夜里的风,哪里比的上她心里的苦楚来的难受。
——
今夜无月,辽阔的天只有碎星几点,更显凄清与寂寥。
乾西五所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
多兰沐浴更衣罢从净室出来回到内室,却见屋子里多了一架落地的紫檀木花卉蝴蝶屏风。
这长屏风阻隔了多兰的视线,多兰带着疑惑与好奇,迈开步子绕过屏风,眼前出现的景象却是叫她睁大了眼睛。
这屏风后的地板上铺上了一层褥子,上面放着两只织金软枕和一条大红的锦被,褥子上面还撒满了玫瑰花瓣。
与此同时,胤俄沐浴更衣归来,走进内室朝着宝音抬了抬手,宝音识趣的退了出去,并将隔扇门掩上。
而胤俄放轻步子走过去,伸出双手从多兰腰侧穿过,在背后环抱住了多兰:“福晋,你还喜欢吗?”
多兰一愣,旋即转过身子,抬眸看着胤俄,开口问道:“这都是你准备的?”
胤俄点头,旋即牵起了多兰的两只手,一脸诚恳道:“我这是弥补福晋那夜用心准备的却被我破坏的浪漫,也是为了白日的事儿向福晋赔罪,福晋大人有大量,就别与我生气了。”
多兰俏皮的点头:“嗯,不生气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没放在心上,小作怡情,见好就收。】
胤俄心里一喜,歪着脑袋凑过去,去亲多兰的嘴角,随后抱着多兰倒在了褥子上,旖旎春光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连那架屏风上绣着的,盘旋于花卉上方的蝴蝶,都变得鲜活起来,好似下一瞬便要俯进花蕊里采蜜。
半个时辰后,胤俄斜躺在褥子上,怀里搂着的多兰身上只余一件摇摇欲坠的水红色亵衣。
胤俄低眸问:“福晋喜欢地上还是榻上?”
多兰头上的碎发都被汗液浸透黏在了脸上,可她却无力抬起胳膊去将碎发拢开,听了胤俄这一本正经却又不着调的问题后,却如实答道:“床上好。”
【在哪里都比不得松软的大床。】
而胤俄就在等多兰的这句话,待多兰的这句话落地,胤俄立马骨碌着身子坐起来,又抱着多兰上了拔步床。
多兰整个人已然软如一滩水,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只好任由着精力充沛的胤俄摆弄。
待胤俄结束,多兰的眼皮沉下来,便直接翻身睡去了。
多兰的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待多兰醒来后,让她意外的是,她的身体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酸疼,不过她身上全是胤俄留下的吻痕,这印记怕是两三天也消不了。
多兰下了拔步床,便吩咐宝音去备热水,她要好好的泡一泡,舒缓一下筋骨。
多兰在净室呆了有半个多时辰,待多兰装扮好离开净室回到正屋以后,瞧见的便是坐在八仙桌旁笑嘿嘿等她用午膳的胤俄。
多兰剜了胤俄一眼,没坐在胤俄身旁的座位,而是选择坐在了胤俄对面的位置。
胤俄见状,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这两日他一直素着,昨夜,他是放纵了些。
虽然多兰故意坐远了,但胤俄却是殷勤的很,一会儿给多兰盛汤,一会儿又给多兰剥虾、挑鱼刺。
午膳用罢后,胤俄更是自告奋勇的要给多兰按摩身子,多兰想起胤俄昨夜那贪个没完的模样,自是不信任胤俄的。
而胤俄虽然向多兰再三保证,但多兰还是将胤俄赶去了书房小憩,自己则独享一张大床,让擅长按摩手艺的宝音来给自己按摩。
——
天气逐渐炎热,多兰也不大愿意到院子里待着了,不过听图音说,她的小池塘里,终于长出了两个荷花小花苞,多兰便颠颠的拿着团扇出了正屋。
多兰下了石阶走到小池塘旁一看,果然如图音所说,两朵荷花花苞,在满是青绿荷叶的池塘里,很是显眼,其中一朵是浅粉色的,而另一朵是深粉色的,虽然颜色不同,但这两朵花苞都直挺挺的立在池塘中。
不知何时能开花呢?
多兰正想着,只听“扑通”一声响,多兰低眸一瞧,水面上涟漪阵阵,原是一只在荷叶上晒太阳的青蛙跳进了水里引发的动静。
多兰嘴角一弯,她这一方小池塘倒是越来越丰富了。
多兰看够了池塘里的风景,便起身回了正屋,窝在了小榻上看话本,图音将洗好的果子切成片放在了多兰手边。
中午,胤俄从工部下值回来带来了一个消息,康熙打算前往畅春园避暑。
多兰听了这个消息,自然高兴,总在乾西五所里待着,是有些闷了。
康熙这次去畅春园,除了一些朝中重臣便是成年当差的皇子们,至于后宫的嫔妃,康熙只带了惠宜荣德四妃。
畅春园不缺奴才,多兰便只带了近身伺候的图音和宝音。
到了出宫的那一日,御驾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宛如游龙,多兰的马车按照顺序是排在大后面的,不过,多兰通过马车帘子正好可以瞧见这壮观的场面。
出了宫,多兰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格外清新,头顶上的天也不再是四四方方的,而是无边无际的。
一旁的胤俄见多兰对出门这般欢喜,便道:“福晋,等我出宫立府,你想外出游玩,咱们便自在多了。”
宫里的规矩多、眼睛多,可若出宫立了府,自己便是府中最大的主子,说话做事便可随心些了。
多兰将马车帘子放下,扭头问胤俄:“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何时能出宫立府啊?”
【等胤俄封爵立府,自己还不知道在不在人世了。】
胤俄瞪大了眼睛,抬手摸着马车里的用来放茶点果子的檀木小矮桌:“呸呸呸。”
胤俄做完,又一脸严肃的看着多兰,要求多兰也做一遍,多兰摸不着头脑,以为胤俄又是抽了什么风,不过瞧着胤俄坚持的模样,多兰只好学着胤俄的模样,手摸着檀木小矮桌,嘴里说着:“呸呸呸。”
【真是莫名其妙。】
待多兰做完,胤俄的脸色才好看了些:“福晋对我也太没有信心了,我出宫立府用不了多久时日的,八哥都封贝勒了,只要九哥被封爵,自然就轮到我了。”
福晋就算对他没信心,也不能口无遮拦,对生死之事没有个忌讳。
他再不济,还至于一辈子就是个光头阿哥嘛。
多兰顺着胤俄的话问下去:“那爷以为九哥何时会被封爵?”
胤俄只道:“汗阿玛的圣意,我如何能知晓。”
何时封爵还不是汗阿玛他老人家的一句话。
多兰:“……”
【一些废话文学。】
胤俄欲言又止。
福晋的心声总是会蹦出一些他闻所未闻的词语,难道是他从前看的书太少了吗?
第27章
御驾到达畅春园之时已然是晚上了, 朝臣和一众皇子在康熙的清溪书屋议事,多兰带着图音和宝音由小太监引着到了她与胤俄的住所,二进的小院干净雅致, 廊下还挂着一只风铃, 风一吹,叮当作响,倒是清脆悦耳。
多兰进了屋子坐在临窗的小榻上歇脚,透过雕花木窗便能将院子里的美景收入眼底, 跟着的图音与宝音,则将带来的几个行囊安置妥当。
一路舟车劳动,多兰是有些饿了,宝音和图音刚取膳回来,胤俄便也从清溪书屋回来了。
席间, 多兰开口问:“汗阿玛都说什么了?”
胤俄答道:“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罢了。”
多兰点点头,心里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有什么活动安排呢。】
胤俄笑嘻嘻的开口说道:“今日天色已晚, 明日我陪福晋好好逛逛。”
多兰喝了一口鸡汤, 答道:“虽说畅春园不比宫里拘束, 但你还是当差要紧,要逛园子,我找嫂嫂们就是了。”
【胤俄还真是一点儿事业心都没有。】
胤俄有些吃味儿, 酸溜溜道:“如今与兄嫂们都住在园子里, 福晋是有人陪着说话作伴了。”
多兰见状,抬起筷子往胤俄面前的碟子里夹了片烤鸭肉:“咱们是一辈子的夫妻,你还怕没有时间逛园子吗?”
胤俄的嘴角上扬, 夹起了碟子里的那片烤鸭肉。
多兰瞧见了胤俄的表情变化,默默扯了扯嘴角。
【男人也是需要哄的。】
晚膳用完,多兰与胤俄各自去沐浴更衣, 劳累了一日,多兰沐浴回来躺在拔步床上就闭眼睡去了,胤俄见状,也只好歇了心思翻身去睡。
——
翌日清晨,多兰坐在外间的八仙桌旁用早膳,透过打开的雕花木窗,便能瞧见院子里怡人的景色,西边黛瓦白墙上长着大片的藤萝花,那藤萝花如瀑垂下,深深浅浅的紫远远望上去倒有几分像葡萄,更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挨着藤萝花的便是一方小池塘,这池塘里开了几朵粉嫩的荷花,倒是让多兰联想到了乾西五所里的小花苞,也不知小花苞开花了没有。
院子里的荷花好看,想来外边湖中的荷花更加惊艳,多兰吃完早膳,拿了一把荷花团扇就带着图音出门了。
松柳青翠、桃杏遍地,走过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观过奇山怪石,多兰带着图音穿过竹林间的石子小路,便来到了偌大的湖泊前。
一眼望过去,清澈的湖水中,尽是娇嫩的荷花和飘浮的青绿荷叶。
多兰眼中惊叹,有些心动,正欲命小太监划船去那湖中深处探一探,便见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晖走过来。
多兰执着荷花团扇,向乌拉那拉氏见礼:“四嫂。”
乌拉那拉氏微笑着点头:“十弟妹。”
牵着乌拉那拉氏手指的弘晖,对着多兰乖巧的拱手道:“十叔母。”
多兰忍不住抬手,撸了撸弘晖的小脑袋瓜:“弘晖也是来赏荷花的吗?”
弘晖点点头,奶声奶气的仰着小脸儿看着多兰:“额娘说长时间看书对眼睛不好,要带我坐船采莲子。”
坐船采莲子自然比看书有趣,既然是额娘先提出来的,弘晖乐得答应。
多兰一愣,随即夸道:“弘晖这么用功啊。”
弘晖回答道:“阿玛的学问好,我要向阿玛看齐的。”
弘晖说话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透着坚定和向往。
多兰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卷王的儿子。
弘晖又开口问:“那十叔母呢?”
多兰笑了:“十叔母同弘晖一样。”
乌拉那拉氏在此时开了口,邀请道:“既然如此,十弟妹,那咱们就一起吧。”
多兰一口答应:“好哇。”
乌拉那拉氏牵着弘晖和多兰前后脚上了船,待她们坐稳后,船头的小太监便开始用力划船。
这船桨一划,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弧形的波澜,湖中的鲤鱼听到动静向四方快速游走,这船就也慢悠悠的向湖中深处去了。
多兰再次感叹眼前的荷花美景,远远的站在岸上看,与坐在船舱里的感觉还是不同的,前者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之人,后者则有身临其境的画中人之感。
这时,弘晖奶乎乎的声音在多兰耳边响起:“额娘,看着这满湖的荷花,儿子想起了一首诗。”
乌拉那拉氏拿着帕子擦去弘晖嘴角上的点心碎屑,温柔的问道:“是哪首诗啊?”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弘晖口齿清楚,背得滚瓜烂熟,只是弘晖的手中还握着没吃完的半块点心,倒是显得一本正经的弘晖可爱极了。
多兰开口问:“那弘晖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吗?”
弘晖点头:“我当然知道了。”
多兰听完弘晖讲解的诗中之意后,忍不住为弘晖鼓起了掌,眼中满是欣赏之意。
又可爱又优秀的奶团子,谁会不喜欢呢。
弘晖见多兰如此捧场,反而害起羞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一脸谦虚道:“十叔母过誉了,我当时背这诗,是背了好多遍才背会的。”
多兰继续夸夸:“可弘晖记住了就很棒啊。”
许是多兰散发出来的温柔和善意很是真挚,弘晖对着多兰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十叔母,你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那个杜鹃花和杜鹃鸟有什么关系的问题吗?”
多兰抬眸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又低眸看着眼前的弘晖,眉眼带笑:“当然记得,弘晖知道答案了吗?”
多兰想,小奶团子刚刚的谦虚,应该是胤禛和乌拉那拉氏教导的结果,只是小奶团子看着自己这般走心夸赞,便忍不住要臭屁一下了,那她当然要配合了。
弘晖用力的点点头:“我阿玛给我讲了‘杜宇化鹃’的故事,从前一蜀国国君杜宇,失国之后化成了一只杜鹃鸟,因着日夜哀鸣,嘴角都流出了鲜血,那而盛开的红花被鸟血染红,自此就唤作‘杜鹃花’了。阿玛还说,虽然是传说不可全信,但文人墨客还是常常用‘杜鹃’来作诗吟咏,我早早知道出处也是好的。”
当时因为他提出了这个问题,阿玛还夸奖他来着,说他不是一味的读死书,而是会思考,他还欢喜了许久呢。
多兰不禁想起了自己当时出题给胤俄后,又给胤俄解释的答案,相比之下,自己真是浅显的很。
不过胤禛都能说出典故来,还传授知识给弘晖,而胤俄当时听了她的答应,并无反驳之意,甚至还懊恼没有早些想出来答应,可见胤俄当年在上书房读书时,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然打卡是全勤,奈何知识不进脑。
而此时在康熙身边的胤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惹得大殿内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胤俄脸上一窘,连忙站出来跪在康熙面前请罪:“儿臣殿前失仪,还望汗阿玛宽恕。”
难道是他昨夜沐浴时着了凉,不应该啊,他并没有感觉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怎么忽然就打喷嚏了。
打个喷嚏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在汗阿玛面前。
胤俄的头埋得低低的,眼睛盯着地板上铺着的毯子,心里直打鼓。
片刻后,便听上方传来熟悉又威严的声音:“罢了,起来吧。”
胤俄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磕头:“儿臣谢汗阿玛宽恕。”
——
这厢,小太监将船划到了湖中央,只要将胳膊从窗子里伸出去,新鲜的莲蓬就唾手可得。
乌拉那拉氏扶着趴在窗口的弘晖,弘晖连带着五官都在用力,终于摘下了第一个莲蓬。
弘晖欢喜的举给乌拉那拉氏看,就这样,多兰和弘晖两个人摘了不少莲蓬。
而乌拉那拉氏剥了莲蓬,取出莲子,又将剥去绿色外壳的白色莲子果肉,放在了小桌上的花瓣碟子里。
弘晖拿起一颗莲子,将里面的莲芯去了以后喂给乌拉那拉氏:“额娘先吃。”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答道:“好。”
正当多兰在心里感叹弘晖是一个小暖男时,眼前忽的出现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肉手,小肉手的掌心里还放着一个白色莲子果肉,不是弘晖,还能是谁?
弘晖笑嘿嘿道:“十叔母,你也吃。”
“谢谢弘晖。”多兰说着,抬手从弘晖的手心里拿起了这个莲子果肉送入口中,现摘现剥的莲子果然是新鲜美味。
多兰吃完,礼尚往来的也剥了一颗莲子喂给弘晖。
待小船慢悠悠到达岸边以后,多兰便与乌拉那拉氏、弘晖分手,带着摘好的莲蓬回了住处。
多兰坐在了小榻上,宝音便端来一碟洗好的樱桃。
如今室内虽然没有用冰,但吃的果子为了保证口感的新鲜和甜度,已然是在冰窖里放着保存了。
多兰从碟子里拿起一颗樱桃喂进嘴里,这么一咬,甜津津的汁水便在嘴里爆开。
经过冷藏的樱桃吃下去是又甜又解渴,多兰看着这碟子里的樱桃若有所思,旋即吩咐宝音去取两竹篮樱桃来。
宝音出声提醒道:“福晋,咱们院儿里可没有冰,一下子吃不完怕是要放坏的。”
多兰抬手又从碟子里拿起来一个樱桃,看向宝音说道:“我有用,你去拿就是。”
宝音虽不知多兰口中是在打什么哑谜,但还是连忙去办了。
待宝音将两竹篮樱桃取回来以后才知道,福晋要这么多的樱桃不是直接吃,而是要做樱桃酱。
图音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遂迟疑的问:“福晋,樱桃还能做酱吗?”
她只知道黄瓜酱、黄豆酱、辣椒酱什么的,还从来没听过樱桃酱。
吃的樱桃也能做酱吗?
瞧着一脸疑惑的两个丫头,多兰笑着开口:“当然能,你们照我说的做就是。”
宝音和图音相视一眼,齐齐应声——
作者有话说:①文中“杜宇化鹃”的典故来自于网络。
②文中古诗《江南》出自汉代乐府民歌。
第28章
要做樱桃酱, 首先要将樱桃放进一盆清水里,再往清水里放入少许的食盐,樱桃在淡盐水里泡上一刻钟的时间之后, 再将樱桃用清水洗净, 而后将樱桃去蒂去籽,按比例放入白糖,将白糖与樱桃果肉混合均匀,使每一颗樱桃果肉, 都能裹上细腻的白糖。
多兰撸起袖子和图音和宝音一起做,至于下面的步骤,则需要将混合好的樱桃果肉冷藏半个时辰之后再进行。
多兰便吩咐宝音先去取些冰来冷藏樱桃。
等待樱桃冷藏的过程中,多兰也没闲着,又和宝音、图音一起将采的莲蓬剥出来。
剥莲蓬的时候, 多兰忍不住吃了两颗,嘴里满是莲子的清香味。
莲子剥了满满两盘子, 多兰将其中一盘赏给了宝音和图音吃。
樱桃冷藏的时辰已到, 多兰戴上了襻膊带着宝音和图音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灶坑里的火烧的正旺, 多兰将腌制好的樱桃果肉放进大铁锅里,拿起长柄的木铲开始搅拌。
随着灶坑里的烈火熊熊燃烧,大铁锅里的樱桃果肉开始变软, 渐渐的又冒起了小泡。
熬制的过程中需要不停的搅拌, 但搅拌的幅度不能太大,要不然锅里的樱桃果肉飞溅到肌肤上可是很烫人的。
多兰搅拌了一会儿,觉得胳膊有些酸涩, 就把木勺给了图音,由图音来接力搅拌,若是图音搅拌累了就换宝音上。
多兰交班之后, 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休息,宝音递上了一杯茶。
少倾,正搅拌樱桃的图音惊喜道:“福晋,香味出来了。”
这味道闻着又香又甜的。
多兰起身往锅里加了一小勺白醋,本来应该加一些柠檬汁的,可是条件不允许,只好用白醋来替代了。
主仆三人接力搅拌,待锅中的樱桃变成浓稠的状态时,这樱桃酱便熬好了,下面要做的就是等待锅中的樱桃酱放凉。
临近午时,多兰也饿了,便吩咐宝音和图音去取膳,自己则抬步回了正屋。
胤俄回来用午膳的时候,饭桌上多了一盘子剥好的莲子果肉,胤俄吃了一颗,直夸这莲子新鲜味美。
多兰嘴角翘起,嗔道:“这是我上午现摘现剥出来的,能不好吃吗?”
胤俄听罢,殷勤的往多兰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块口蘑:“福晋辛苦。”
一顿午膳吃完,多兰去了内室,还不等她在拔步床上躺下,胤俄就凑过来亲她。
多兰偏过脑袋:“又想让我放楚河汉界了?”
【我可不能纵着胤俄这般贪欢。】
胤俄嘴角一弯,一副看透了多兰的模样:“福晋不必欲擒故纵,你想要小娃娃,我自当要卖力些。”
多兰的脑袋上方飘出了三个问号:“什么小娃娃,你在说什么?”
【胤俄这是又抽哪门子的疯。】
胤俄想着多兰这表情、这心声演的跟真的一样,旋即嘴角扬着得意的笑:“福晋,这里就你我二人,床笫之间,你承认也没什么。”
多兰越听越糊涂,面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胤俄,你没事吧?”
【莫不是坠马留下了什么后遗症,现在开始发病了?】
听到多兰在心中又提起他坠马的事情,胤俄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福晋,午膳时你让我多吃些莲子,不就是在暗示我想要小娃娃吗?如今,怎的又不承认了。”
多兰:“!!!”
多兰一整个大震惊:“吃莲子跟小娃娃有什么关系?”
胤俄一本正经的输出:“怎么没关系,民间成婚有‘撒帐’的习俗,四种干果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正好是‘早生贵子’之意,好好的,福晋你让我多吃莲子,不就是要小娃娃的意思嘛。”
多兰:“……”
多兰一时语塞,旋即又开口道:“胤俄,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我是见院子里的荷花开的好,去园子里赏荷花顺着采了新鲜的莲蓬剥的莲子,哪就跟……跟小娃娃有关了。”
说到最后,多兰还是红了耳根。
【一个莲子,胤俄都能想入非非,脑补出一场大戏来。】
只是胤俄此刻的注意力都在多兰脸上,是以并没有发觉这一点儿。
闹了一个乌龙,胤俄面上一窘,不待他开口说话缓和气氛,就听多兰言道:“爷有功夫胡思乱想,还是多读些书为好,连弘晖都能讲出‘杜宇化鹃’的典故来。”
提起弘晖,多兰的眸子多了几分欢喜与欣赏。
而胤俄将多兰的表情收入眼底,不屑道:“知道‘杜宇化鹃’的典故又如何?我知道的典故多了去了。”
福晋竟然拿一个五岁的孩子与他来做比较,实在是太小看他了,更是对他的知识储备量一无所知。
多兰一眼就瞧出胤俄在装,便问道:“那爷说说这‘杜宇化鹃’中的杜宇是何人?”
【我倒要看看胤俄怎么胡说八道。】
胤俄的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杜宇?杜宇……就是……杜宇呗。”
胤俄说话的语气从漫不经心到一本正经再到心虚气短。
多兰毫不意外,笑道:“爷可知道宋代的杨璞?”
杨璞?
胤俄摇摇头。
多兰娓娓道:“宋代真宗时期有一人名唤杨璞,自称是东野遗民,恰逢真宗求贤若渴,杨璞就被人举荐到真宗面前,可杨璞并无真才实学,连首诗也做不出来,最后还是把其妻的临别赠言说出来才免逃一罚。”
胤俄听完,反问道:“福晋是想说我与那杨璞一般?”
多兰眨眨眼:“不是吗?孔夫子都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
【胤俄若真是学富五车,哪里还有草包之名?】
胤俄本来还挺感动的,可听到多兰的心声又在说他是草包,感动的泪水立马就憋回去了。
胤俄嘴硬道:“不知道典故又如何?又不影响我吃饭、睡觉。”
可多兰却“噗嗤”一声笑了,抬起两只手捧着胤俄的脸:“对了,这才是你。”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十阿哥胤俄。】
福晋这算是在夸他吗?
算吧。
胤俄趁着多兰高兴,伸手扶上多兰的腰肢将人往怀里一带,低头吻了上去。
多兰见胤俄的手稳稳地的在她的腰间托着,并没有不老实的动作,便由着胤俄亲她了。
下午,胤俄出门后,小厨房里的樱桃酱正好放凉了,多兰就让图音和宝音将樱桃酱放进玻璃罐子里密封放到冰窖里冷藏,这样一来,什么时候想吃直接拿出来就成了。
康熙在清溪书屋里与大臣们议事,等候召见的阿哥们便三三两两的坐在外头的水榭里去了。
八阿哥胤禩也在这时与胤俄闲聊起来:“十弟,上午我福晋去寻大嫂说话,路上瞧见十弟妹和四嫂、弘晖在坐船游湖。”
他幼时因为生母卫氏出身低微,曾被惠妃乌拉那拉氏抚养过,福晋与大福晋走动在情理之中,可胤俄与胤禛往日并未有什么交情,他们的福晋坐在一起游湖就有些怪异了。
胤俄下意识的问:“是吗?”
胤禩温润一笑:“怎么?十弟不知道吗?”
一旁坐着的九阿哥胤禟,抬眸看向了胤俄。
胤俄开始回忆多兰中午的时候,和他夸赞弘晖的事:“福晋上午的确去赏荷花了,还采了莲蓬,亲手剥了莲子给我吃。”
胤俄喜滋滋的与胤禩分享。
胤禟低低的说了一句:“没出息。”
胤俄闻言,立马反击回去:“九哥有出息,九嫂现在还给你好脸色看吗?”
胤禟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好你个老十,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自红花事件以后,董鄂氏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他也彻底厌弃了哭哭啼啼的完颜氏,后院里的其他侍妾中,也没个知心的人。
胤俄则嚣张的对着胤禟做了个鬼脸。
清溪书屋外,又有这么多兄弟在旁,胤禟不好发作,便想要胤禩来评理:“八哥,你瞧瞧老十。”
胤禩抬手拍了拍胤禟的肩膀,安抚道:“好了,九弟。”
随后,胤禩又看向胤俄,将方才扯远的话题又拉了回来:“照十弟这么说,十弟妹赏荷花摘莲蓬想必就是与四嫂、弘晖一起了?”
胤俄点头:“想来是碰巧遇上的。”
胤禩脸上带着亲切的笑,追问道:“既然是碰巧遇上的,十弟妹就没与十弟说起吗?”
胤俄不以为然:“我也没问啊,再说了,我福晋说什么、做什么哪里用向我汇报,八哥,难道八嫂做什么会向你汇报吗?”
最后的一句话,胤俄问的很是真诚。
胤禩:“……”
胤禟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八哥一向是惧内的。
正与七阿哥胤祐说话的五阿哥胤祺听到胤禟的笑声,三两步走过来问道:“九弟,什么事?笑得这般高兴?”
胤禟看了一眼努力维持面部表情的胤禩,冲着胤祺摆手道:“五哥,不可说,不可说啊。”
胤祺看到了胤禟的眼睛是望向胤禩的,自然也瞧见了胤禩脸上的表情,原来是九弟与八弟之间的事儿,怪不得九弟这般高兴,终究还是他这个亲哥哥多余了,胤祺眼底一片黯淡,默默的背着手走开了。
胤祐瞧见胤祺走回来,装作没有看见胤祺脸上明显的失落之感,又接着方才的话题聊下去,胤祺的心情方才好了些。
而跟随着太子在右侧方站立的四阿哥胤禛,则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幕收入眼底。
忽而,胤礽开了口:“四弟,明日不妨带着弘晖来坐坐,弘皙也好有个人作伴。”
胤禛微微一怔,旋即恭敬的颔首道:“谢太子爷美意,弘晖顽皮,还是待臣弟好生教导一番,再带来给太子爷请安。”
胤礽看向胤禛,嘴角一扬,轻快的笑道:“小儿哪有不顽皮的,弘皙早上用膳时,还打碎了一个青花瓷碗。”
胤礽说的云淡风轻,可胤禛听胤礽话中之意还要见弘晖,旋即又道:“太子爷,弘晖尚小,还是待他再大些,懂了礼法,臣弟再带他来请安也不迟。”
胤礽瞧着面前的胤禛虽然对他恭敬谦卑,措辞委婉让人挑不出错,但态度坚定并未动摇半分。
胤礽本是随口相邀,胤禛既然不愿,他也无意再做坚持,只道:“随你吧。”
胤禛颔首道:“谢太子爷。”
胤礽未再说些什么,但到底被胤禛拂了面子,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这厢,康熙与大臣们议完事,魏珠来了水榭请诸位阿哥入殿,胤礽走在最前面,其余人紧随其后。
胤禛望着胤礽杏黄色的背影,眼眸深邃了许多。
汗阿玛宠爱胤礽,对胤礽的儿子弘皙也是爱屋及乌,他不能与胤礽相提并论,他的儿子弘晖也远不能与弘皙相提并论,他追随胤礽做臣子本分,鞍前马后、任他差遣也就罢了,他绝不能让他的弘晖也如他一般卑躬屈膝、仰人鼻息。
——
暮色四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胤俄从外面回来,说起了八福晋偶遇多兰与乌拉那拉氏划船的事儿。
多兰一愣:“我倒是没瞧见八嫂,八嫂既然瞧见了我和四嫂,怎么不过来和我们说上两句话。”
【按照长幼顺序,若只我一人,是该我主动去寻八福晋,可乌拉那拉氏在,就得八福晋主动来寻我们才是。】
胤俄只道:“嗐,许是八嫂远远瞧见的。”
多兰嘴角一弯,阴阳怪气道:“那八嫂视力可真好,八哥也是,这种小事儿还值得拿出来说嘴?”
【郭络罗氏遇见我和乌拉那拉氏母子坐船是什么特大新闻吗?还特意告诉胤禩,胤禩又跑去向胤俄求证,这夫妻俩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胤俄见多兰反感,便解释道:“八哥也是关心咱们。”
【或许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胤俄见多兰想的深,便道:“福晋多虑了,当时汗阿玛还在与大臣们议政,我们只是闲聊罢了。”
多兰见胤俄话中之意偏向胤禩,便道:“行了,不说他们了,说说汗阿玛召见你们做什么?”
【聊不下去了,还是换个话题。】
胤俄咧着嘴讲:“汗阿玛让我们作诗,只有太子、三哥和八哥得了汗阿玛的夸奖。”
瞧着胤俄说到胤禩的时候,比自己得了康熙的夸奖还高兴时,多兰眉头一皱:“说了不提他们了。”
胤俄委屈的小声反驳:“那不是你问汗阿玛召见我们做什么,我当然要如实说了。”
多兰一顿,随后又故意问道:“那爷呢,是作诗倒数第一名?”
胤俄立马否认:“汗阿玛可没这么说。”
【也是,有了冠军、亚军、季军,其他人的作品如何,确实也不重要了。】
胤俄:“……”
第29章
用完晚膳, 宝音给胤俄上了一盏茶。
小榻上盘腿坐着的胤俄端起面前的茶盏,抬手掀开茶盖正准备喝茶,却发现盏中的茶汤并不是以往的绿黄色的汤色, 而是紫红色, 细看之下,这汤里飘浮的几片叶子怎么也不像茶叶。
胤俄抬眸看向坐在小榻对面的多兰,疑惑的问:“福晋,这是什么茶?”
多兰的两条胳膊立在矮桌上, 两只手肘撑着矮桌桌面,两只手十指相交,手心在下,手背朝上正托着下巴,笑道:“我新研制的, 爷尝尝看。”
胤俄听了多兰的解释,又低眸瞧了瞧盏中颇为艳丽的汤色, 心里有些打鼓:福晋不会把他当做小白鼠了吧。
多兰瞧着胤俄疑惑的表情变成一言难尽之后, 秀眉微颦, 嗔道:“爷是不相信我的手艺吗?”
【一道道工序都是我亲手参与制作的,早知道胤俄这么不给面子,我就不会吩咐宝音准备了。】
胤俄的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福晋做的定然好喝。”
胤俄嘴上捧场, 可低眸去看茶盏时, 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最后,胤俄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低头浅尝了一口。
待茶盏里的汤水缓缓流入胤俄的舌尖时,胤俄的眸子忽的亮起来,一脸惊喜道:“好喝呀, 是樱桃,还有薄荷的味道。”
樱桃味道浓郁且甜而不腻,其中还带着一股清凉的感觉,只喝了一口,胤俄都觉得嗓子清亮了不少。
瞧着胤俄“真香”的模样,多兰撇撇嘴:“这是樱桃薄荷茶,爷倒是都尝出来了,刚才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呢。”
【好像我给你喝的是什么毒药不成。】
胤俄见状,端起茶盏一口气将樱桃薄荷水喝尽了,而后将手里的茶盏反转过来,好让对面的多兰瞧清楚,他可是一滴都没有剩。
接着,胤俄将空茶盏放回到了矮桌上,站起身抬着步子走到了多兰身旁坐下,环住多兰的腰将人往怀里拉:“福晋奇思妙想,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茶。”
【现在开始吹彩虹屁了。】
话音落下,胤俄的脑袋凑上去贴上了多兰的唇,将人往榻上压去。
一股樱桃薄荷的甜蜜味道,被传送到多兰的舌尖上,多兰两只手握成拳,去捶胤俄的肩。
胤俄以为多兰是呼吸困难,连忙松了口。
多兰的红唇湿润饱满又透亮,在胤俄看来更像那熟透诱人的樱桃。
胤俄喉结滚动,又要俯身凑过去,多兰却抬手去推胤俄的胸膛,身子往后一退,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爷先去沐浴吧。”
胤俄的一只大手覆上多兰抵在他胸膛上的指尖染着蔻丹的手,一双黑眸里已然充满了浓浓的欲/望,声音喑哑道:“等会儿再洗也不迟。”
多兰手腕一转,将自己的手从胤俄宽大的手心下抽出来,转而抬起两只胳膊,搭在了胤俄的肩上,多兰仰起身子撅着嘴巴“吧唧”在胤俄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快些去。”
这话虽然是命令的口吻,可其中又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来。
胤俄立马妥协:“好。”
不待字音落地,胤俄一溜烟儿出了正屋,直奔着净室而去。
多兰方才那一吻,不仅让胤俄的欲望丝毫不减,反而又增加了几成,因此胤俄在水雾弥漫的净室中,加快了沐浴的速度。
胤俄迫不及待的回到正屋迈进内室,瞧见的只是空荡荡的屋子,胤俄扭脸看向铺床的图音,不待胤俄开口问,图音福身便道:“爷,福晋还未沐浴回来。”
胤俄摆摆手。
图音小碎步子走出去。
胤俄上了拔步床,眼睛望着头顶水蓝色的帐幔,只觉得等待的时间煎熬的紧。
不多时,多兰沐浴更衣完毕回到了内室,却见拔步床上的胤俄紧闭双眼,多兰以为胤俄等不及睡着了,鼓着嘴巴将拔步床外灯架上的烛火吹灭。
多兰刚回到拔步床上坐下,还未将水蓝色帐幔合拢,胤俄火热的身子就从后面贴了过来。
多兰笑问:“爷方才在装睡?”
【演技倒是挺好的。】
胤俄嘴角一弯,说话的声音喑哑:“福晋明知故问。”
胤俄的脑袋就靠在多兰削瘦的肩上,说话时喷出的热气,更惹得多兰的耳朵酥酥痒痒的。
室内静谧无声,多兰能够清晰的听到胤俄急促的呼吸声。
多兰自知理亏,扭头在胤俄嘴角处“吧唧”亲了一下,算做对胤俄等她许久的补充。
殊不知多兰此举,彻底引燃了胤俄胸腔中的欲/火。
胤俄一只手环住多兰的腰,另一只手护着多兰的头,将人压在了身下。
窗外月色如水,树影斑驳,那一方池塘中,正趴在荷叶上的赏月青蛙忽而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涟漪阵阵,在银白色的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这动静惊吓到了在水中漫游的红鲤,那红鲤慌慌张张的甩着尾巴往深处游去。
而红鲤快速游动时,尾巴甩起的幅度偏大,撞到了水中立着的荷梗,惹得那荷梗托着的粉嫩荷花在夜色中摇曳,白里透红的花瓣跟着轻轻颤动。
本来摇摇欲坠的一片白身粉尖的花瓣,因这撞击直接脱离了花梗,悠悠扬扬的飘落在了水面上。
——
月落日升,昼夜交替。
一日过去,今日是三福晋董鄂氏的生辰,多兰一早就收到了帖子,虽说董鄂氏帖子上面写的是借此机会妯娌们好聚在一起说笑,但明知是为董鄂氏庆生,多兰怎好空着手去,便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挑了一支自己未曾戴过的金累丝嵌珠钗当做礼物送给董鄂氏。
礼物用锦盒装好,多兰梳妆完毕后就带着图音往三福晋的住所去了。
路上,多兰偶遇了五福晋他塔拉氏,二人便作伴一起。
多兰知晓他塔拉氏内敛话少,为了避免气氛太过尴尬,多兰主动挑起话题,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终是走到了三福晋的住所。
多兰和他塔拉氏一同迈进屋子,抬眸一瞧,这屋子里已然来了不少人了。
多兰立刻开启营业模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和每一位嫂嫂打招呼、寒暄两句后便入座。
待人差不多到齐后,三福晋便吩咐奴才们摆膳。
多兰的眼睛扫了一圈,发现一众皇子福晋中只有大福晋金佳氏、太子妃瓜尔佳氏和七福晋哈达那拉氏未来。
七福晋自从到畅春园的那晚开始身子就不舒服,她与七阿哥原都以为是舟车劳顿所制,便没放在心上,可连着两日七福晋脸色憔悴,一用膳食便恶心想吐,夫妻二人这才发现不对劲,胤祐立马吩咐奴才请太医来诊脉。
太医一把脉,原是七福晋已然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因着马车颠簸有些胎气不稳,太医便建议七福晋还是卧床静养为好。
七福晋一早收到三福晋的帖子后,便备了礼物让贴身的丫鬟送去,三福晋知晓原委,收下礼物还将极品燕窝当做回礼,叫七福晋的丫鬟给带了回去。
至于大福晋金佳氏和太子妃瓜尔佳氏未来,是因为三福晋压根儿就没给她们二人发帖子。
一个是长媳,另一个是储妃,三福晋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不想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况且自从毓庆宫赏花事件后,多兰也能品出三福晋对大福晋和太子妃有些敌对。
不过三福晋的帖子送了个遍,唯独落下大福晋和太子妃,这是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想做了。
御膳上齐,多兰敛下思绪,切换干饭模式。
宴席之上,又是为三福晋庆生,怎能不喝酒,好在三福晋准备的是果子酒并不醉人,饮过后,唇齿间还有一股果子的香甜味。
酒过三巡,三福晋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红,隐隐有些醉意了:“好妹妹,来,咱们姐妹再干一杯。”
三福晋这话是对着九福晋说的。
九福晋提起了酒杯,眉梢带着笑意,言道:“好姐姐,你今日过生辰可得高兴。”
三福晋又一杯酒下肚:“高兴,自从弘晴夭折,我很久没有这般高兴了。”
三福晋说着,语气变得哽咽,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氤氲。
多兰一瞧便知三福晋是醉了,不过醉了也好,能将心里积压已久的委屈借着酒劲儿发泄出来,总这么窝在心里,人是要憋出病来的。
九福晋见状,起身走到三福晋身旁,抬手放在三福晋的肩上:“好姐姐,你还有弘晟呢,可得想开些。”
八福晋跟着出声安慰道:“是啊,三嫂,你还有三哥不是。”
三福晋嗤笑:“有他有何用,弘晴没了那阵子他是消沉了不少,可如今还不是照样风流,后院里的女人肚子一个个大起来,他又有了孩子,可我的孩子呢!”
三福晋说着说着,落下两行清泪来。
九福晋拿着帕子为三福晋试去了脸上的泪珠,愤愤道:“好姐姐,我们家爷还不如三哥呢,为了一个妾室竟然疑心我要害他的孩子,若不是是十弟妹,我身上这污名哪那么快就洗清了。”
多兰忽的被点名,忙不迭开口:“九嫂,九哥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
没想到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九福晋还一直记着,或许在九福晋心里,这件事从未过去。
九福晋冷笑:“十弟妹,你不用替他美言,他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是心凉罢了。”
三福晋叹道:“说来还是八弟妹福气最好,八弟温文尔雅,又一向待你好。”
虽然听着眼前董鄂氏姐妹同病相怜的互相倒苦水,八福晋不该在这个时候炫耀什么,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毕竟她们家爷的确没有缺点,在她看来就是白玉无瑕、谪仙一般的人物。
虽然八福晋与胤禩成亲已有几载,但提到胤禩,八福晋一改往日的张扬肆意,还是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娇羞来:“我们爷确实待我极好。”
多兰在心里默默感叹:郭络罗氏对胤禩是真爱。
话锋一转,八福晋的眼睛里又流露出几分黯淡来:“可惜没有个孩子。”
一直沉默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开了口:“八弟妹宽心,孩子早晚会有的。”
同为女人,四福晋自然明白做女人的苦楚。
胤禩虽自小不在生母卫氏膝下长大,但母子二人关系融洽,哪里像她,夹在丈夫与婆母之间,委实难做的很。
八福晋提起了酒杯敬向乌拉那拉氏:“那就借四嫂吉言了,若真有,我倒希望是个像弘晖一样乖巧可爱的孩子。”
乌拉那拉氏端起了酒杯,自谦道:“八弟妹是没瞧见弘晖顽皮的时候呢。”
提到弘晖,多兰也加入了群聊:“四嫂过谦了,弘晖小小年纪知道的比我们爷还多,都是四嫂教导有方。”
八福晋笑道:“十弟妹既然喜欢孩子,不若也早早生一个,就不用羡慕旁人家的了。”
多兰摇摇头:“我倒是不急。”
喜欢孩子不意味着要自己生一个,撸别人现成的孩子不香吗?
香!
三福晋以过来人的身份劝道:“十弟妹此言差矣,虽然眼下十弟只有你一位福晋,可往后就说不定了,还是早早的有个孩子傍身的好。”
沉默许久的五福晋他塔拉氏,在一连饮了好几杯酒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说话了:“嫂嫂和弟妹们,要不有孩子,要不有丈夫的爱护,不像我,哪头都没有。”
五福晋说着,声线里都带着颤音。
多兰与他塔拉氏相处不多,但她能感受到他塔拉氏身上总有一种孤寂之感:“五嫂,莫要顾影自怜,振作起来,什么情爱都是虚的,你要真想改变现状,就像三嫂说的一般,早日有个孩子便是。”
他塔拉氏与她不同,所以她只能站在他塔拉氏的角度和处境来分析,给他塔拉氏提出建议。
多兰话音落下,董鄂氏姐妹与八福晋都颇为赞同。
还在新婚期的十二福晋理解不了嫂嫂们的心情,便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倾听者。
五福晋拿着帕子拭泪:“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五爷压根就不进我的屋子,我哪里能怀的上孩子。”
三福晋问:“每月初一、十五,五弟也不去吗?”
五福晋答道:“五爷来倒是来的。”
三福晋笑了:“人来了,那不就好办了。”
五福晋难以启齿,可又想改变现状,借着酒劲硬着头皮说道:“可五爷无意,我还能如何?”
胤祺来她的房中就寝,与她说不了两句话,灭了灯,便翻身去睡了。
果子酒喝多了有些上瘾,多兰边听边喝了几杯,听到这里时,多兰颇为豪气的抬起左手拍桌:“五嫂,五哥无意,你就主动些,他还能推开你不成。”
一旁的十二福晋震惊的望着脸蛋红扑扑的多兰。
嗯,十嫂喝多了原来这般霸气!
他塔拉氏直接呆住了,这,这种事,她是万万干不出来的,只是多兰一心为她出主意,她也不好再说些扫兴的话。
多兰虽然感觉到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但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见他塔拉氏久久没有说话,多兰便知这个主意行不通,便岔开了话题:“来,嫂嫂们,咱们继续喝酒,不醉不归!”
难得放纵一回,喝就要喝个尽兴!
多兰这话一出口,其余人纷纷端起了酒杯。
一刻钟后,屋子里脑袋还清醒的人,便只剩下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和十二福晋富察氏了。
这二人只小酌了几杯,多数时候都在倾听。
乌拉那拉氏拿出了一个主意:“十二弟妹,咱们差人去通传一声,叫阿哥爷们将自家福晋接回去。”
十二福晋有些犹豫:“四嫂,可这样一来,嫂嫂们回去会不会被兄长们训斥?”
她们今日虽然是为三嫂庆生,可都喝的酩酊大醉,传扬出去是不是有失皇家体统。
乌拉那拉氏反问:“叫奴才们送回去,阿哥爷们便不知道了吗?”
醉了一个或许会被自家爷训斥几句,可醉倒了一片就不一定了。
阿哥爷们宴饮酒醉是常事,福晋们就醉酒一回,他们又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就算是汗阿玛知道了,想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这是在畅春园,不是在宫里。
十二福晋一时语塞,觉得乌拉那拉氏说的有理,眼下将喝醉的嫂嫂们各自送回去安置才是最要紧的,旋即又点头道:“我听四嫂的。”
如今,也只有四嫂这个主心骨了。
乌拉那拉氏叫福晋们各自带来的心腹丫鬟在廊下站成一排,吩咐丫鬟们去寻各家的阿哥爷来接人,又命三福晋处的奴才们先去小厨房煮些醒酒汤来。
吩咐完这些,乌拉那拉氏抬步回了正屋与富察氏坐在榻上守着众人。
第30章
彼时的胤俄正在游廊上与七阿哥胤祐说话, 余光瞥见图音急匆匆的朝着他的方向一路小跑过来。
胤俄与胤祐停下了脚上的步子。
图音迎面赶来,在胤俄与胤祐面前停下,气喘吁吁的福身道:“奴婢给七爷请安, 给主子爷请安。”
胤祐点了点头。
胤俄则看向图音, 开口询问道:“福晋派你来寻爷,可是有急事吗?”
图音言简意赅的垂眸答道:“回爷的话,福晋在三福晋处醉酒。”
胤俄闻言,旋即大步流星往前走, 图音朝着尚站在原地的胤祐行礼告辞,便三步并作两步去撵胤俄。
而胤祐也转身回去陪卧床养胎的七福晋去了。
胤俄脚步快,到了三福晋处进了屋子,便见到了醉倒一片的皇子福晋们。
瞧见这般景象,胤俄先是一惊, 而后一双眼睛快速锁定了趴在小榻上的多兰。
胤俄径直迈步走过去,俯身弯腰伸出两只手打横抱起多兰, 朝着乌拉那拉氏与富察氏微微颔首, 便抱着多兰快步离去。
此时的多兰酒醉睡了过去, 脑袋靠着胤俄的胸膛,一条胳膊搭在胤俄的脖子上,另一只胳膊自然的垂下。
多兰轻, 胤俄抱着并不觉得吃力。
只是胤俄觉得多兰讨厌自己喝酒, 今日就算为三福晋庆生,也不必喝的这般醉,待福晋醒了, 他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许是路上吹了点风,待胤俄抱着多兰进了自家院子之后,多兰忽的张开了眼睛, 看清了眼前人之后,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说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我怎么就跑到胤俄怀里去了?】
胤俄当然认为多兰是在说醉话,是以置若罔闻。
可多兰见胤俄不为所动,便有些急了,上手拍打胤俄的胸膛:“胤俄,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没醉!”
【是我刚才说话声音太小,胤俄没有听清楚吗?那我就再说大声一点儿!】
胤俄依旧不为所动。
多兰逆反的心理上来,两条腿开始扑腾来表示自己的抗议。
多兰突然的乱动,弄的胤俄猝不及防。
胤俄生怕摔了多兰,只好先将多兰慢慢的放下来,只是他的两只手一直扶着多兰并未松开。
多兰在青石板地上站稳,见胤俄一脸严肃的扶着她,莞尔一笑道:“我能行,我还能走直线呢。”
【我喝的是果酒,果酒不醉人的,我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小问题。】
说着话,多兰推开了胤俄托着她手臂的手,旋即抬步向前走直线证明给胤俄看。
胤俄见多兰走出两三步确实是直线,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多兰酒醒了些,便见多兰的步伐变得歪歪扭扭,整个人的身子也开始晃悠。
胤俄额间一跳,忙不迭走上去一只手抓着多兰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多兰的腰,直接将人抗在了肩上。
天旋地转间,多兰只觉得眼前冒出来了许多小星星,眼前的景象变得朦朦胧胧,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不但有重影,而且是倒着长的。
不待多兰反应过来,胤俄已然扛着多兰进了正屋,迈进隔扇门,直接将多兰放在了拔步床上。
多兰整个人瘫在拔步床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头顶的水蓝色帐幔。
片刻后,多兰确定了这是她自己的卧房。
“主子爷,醒酒汤好了。”宝音用漆木托盘端着醒酒汤走进来。
早在多兰带着图音去赴宴的时候,宝音就在小厨房熬上了醒酒汤,如今看来正好派上用场。
胤俄撩起衣袍,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拔步床沿,又伸手将瘫在拔步床上的多兰扶起来,左手搂着多兰的肩,好让多兰靠在自己怀里,腾出右手去端宝音放在漆木托盘里的醒酒汤。
这醒酒汤是温热的,如今入口刚刚好。
胤俄端着青花瓷碗喂到多兰唇边,多兰下意识的张口去饮,胤俄慢慢倾斜青花瓷的角度,好让多兰能够喝到醒酒汤又不被呛到。
而多兰只喝了一口醒酒汤就不再愿意喝了,身子而后一退,颦着秀眉望向胤俄,抱怨道:“不好喝,不喝了。”
【这劳什子醒酒汤比果酒的味道差远了。】
胤俄见状,软语哄起来:“好喝的,福晋,你再喝一口品品?”
多兰摇摇头,语气坚决:“我不喝,我要喝蜂蜜水。”
【甜甜的水才好喝。】
胤俄只将青花瓷碗放回到漆木托盘里,吩咐宝音去准备蜂蜜水。
待不住的多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胤俄忙不迭也跟着站起来,就见多兰小碎步子走到了木窗前,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扒着木窗的边框,仰着脑袋望着天,有些疑惑的喃喃道:“怎么没有星星呢?”
【星星是都藏起来不给我看了吗?】
站在多兰身旁的胤俄耐着性子回答:“现在是白天,当然没有星星了。”
多兰鼓着嘴巴“噢”了一声,旋即有些失望:“那我就没有办法许愿了。”
【面对着流星许愿,是最灵验的。】
胤俄好奇的问:“福晋有什么心愿?”
福晋的心声未曾说出来是什么心愿,他便有些好奇,想要知道福晋有什么还未实现的心愿。
多兰扭脸看向胤俄,张开了嘴巴。
正当胤俄以为多兰会说出自己的心愿时,多兰倏地笑了,眨眼道:“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又不傻。】
胤俄:“……”
这时,多兰又扭过脸,神秘兮兮的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胤俄眼睛一亮,期待道:“什么秘密?”
福晋喝醉了就是好,还能主动和他分享秘密。
多兰凑近胤俄,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
胤俄满脸的失望。
胤俄虽然一字未说,但多兰读懂了胤俄的表情,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迫与严肃:“你别不信,我真的不是这里的人。”
【自己的的确确是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时代。】
胤俄见多兰急了,便配合的哄道:“是,福晋你呢,不是这里的人。”
胤俄边说边抬手指了指窗外的天:“你是九重天上的仙女,最美丽的仙女。”
多兰刚开始以为胤俄真的相信她,嘴角正准备上扬,当她听完胤俄后面的话时,整张脸又垮了下来,撇撇嘴:“不信拉倒。”
【我要真是仙女,能飞回属于自己的时代就好了。】
胤俄在心里腹诽:女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夸她是仙女还一脸的不乐意,其实心里都已经乐开花了,都开始想象自己是仙女以后要干的事了。
这时,宝音端着蜂蜜水进来。
胤俄扶着多兰坐回到了拔步床上,端起漆木托盘上的蜂蜜水喂给多兰。
多兰喝了一口尝出是自己想要的蜂蜜水,便一口气将蜂蜜水喝了个干净。
胤俄将空碗放回到漆木托盘里,宝音便端着漆木托盘退了出去。
胤俄拿着帕子给多兰擦嘴角的水渍。
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锦帕,但胤俄能感受到多兰那柔软的唇。
在水的滋润之下,那樱唇饱满又红润,更添了几分诱人之感。
胤俄喉结滚动。
多兰发觉胤俄的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嘴看,弯着嘴角,眼睛迷离的说道:“你……想亲我?”
【来自一个女人的直觉。】
小心思陡然被醉酒的福晋发觉,胤俄有些窘迫:“我……”
不待胤俄想出什么话来圆场,多兰却将两只手环在胤俄的脖子上,脑袋凑近,嘴巴贴上了胤俄的唇。
【亲亲怕什么,又不是没有亲过。】
胤俄的脑袋轰然炸开,而后抬手扣着多兰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抚上多兰的腰,反客为主,在多兰的唇瓣上贪婪的吮吸,反复碾转,唇齿间是蜂蜜的清甜味和果子酒的醇香。
胤俄扶在多兰腰上的手一用力,将多兰带进怀里,那只手紧紧的握住多兰的腰,恨不得将多兰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胤俄越抱越紧,越吻越深,多兰有些喘不过来气,下意识的咬了胤俄的唇。
胤俄一时吃痛,便松开了多兰。
获得自由的多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紧接着,胤俄感觉到了一股血腥味,应当是嘴角破了皮。
而多兰委屈巴巴的瞪了胤俄一眼,倒在了拔步床上睡觉。
胤俄觉得福晋可爱又好笑。
多兰穿着旗装睡觉定然是不舒服的,胤俄想帮多兰脱了衣裳,好让多兰舒舒服服的睡觉,可当胤俄将手伸出去快要触碰到多兰衣襟上的盘扣时,胤俄又迟疑了。
他自问,自己面对诱人的福晋时,并没有什么定力,刚才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福晋如今酒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他若是与福晋敦伦岂不是成了趁人之危。
深深的负罪感来袭,胤俄连忙从拔步床上弹起来,唤宝音和图音进来为多兰脱衣裳,擦洗身子,自己则抬步去了书房。
到了晚上,胤俄从宝音与图音嘴里得知多兰还昏睡着,便抬步去了内室,掀开水蓝色的帐幔,映入胤俄眼帘的是一张恬静的脸颊。
胤俄站在拔步床前看了许久,终是抬步出了正屋。
胤俄三两步迈下石阶,跟着胤俄的何为却说道:“爷,快瞧,那天上的是不是流星。”
胤俄闻言,立马抬眼去望,只见一道银白色的璀璨光芒正从天际划过。
下一刻,胤俄果断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愿吾妻所愿皆成,长乐无忧。】
少倾,胤俄睁开眼睛再次望向天空时,天空那道耀眼的光亮已然消失了。
一旁的何为瞧见了方才胤俄许愿时那虔诚的模样,好奇的问道:“爷,您许的什么愿?”
胤俄回头望了一眼雕花木窗,笑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话落,胤俄抬步往书房的方向走,而何为哪里还不明白,自家爷许的愿望八成跟福晋有关。
何为敛下思绪,连忙去追胤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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