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喉结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一簇又一簇的焰火, 一朵又一朵的烟花,连成一线璀璨光亮把夜幕妆成黎明,天际线上难得的星河也掩饰在其中。
比起北方, 南江的冬天并算不上太冷。虽然没有暖气, 厚厚玻璃阻隔了外边的冷气, 房间里的温度也还算温和。
“斯诚,新年快乐。”
越清欢鲜少叫他名字, 要么跟着其他人“诚哥”、“言哥”一通乱喊,要么连名带姓地叫“言斯诚”, 像极了找他算账的常乐。这样简简单单却莫名带着点温软情绪的“斯诚”,算起来印象里倒是头一遭。
电话那边像是呛到,咳了几声, 把旖旎气氛给咳个干净。
越清欢:“……哥哥,咱不至于这样。”
对面轻轻笑了一声:“有点冷。”
“你那里不是有暖气嘛,怎么还会冷。”
“因为我现在不在家里啊。”
越清欢眉间微微一动, 一个有些许荒谬又有些许期待的念头浮在心上。
“大过年的,你不好好在家跨年在哪里。”
言斯诚那边的确是热闹得很:“在放烟花。”
“哦,”越清欢的声音有着些许难以察觉的低落, 她干巴巴地应和一句:“烟花好看吗?”
对面却像是复读机似的:“烟花好看吗?”
越清欢稍微怔了一下, 旋即向前一步走近房间的窗户, 她下意识抬起空闲着的左手,轻轻贴在冰凉凉的玻璃上。
房间只开了一盏台灯, 透明的玻璃上隐隐约约印着她上翘的嘴角。
窗外的夜幕被烟火染亮, 往下是楼房林立万家灯火, 循着烟花来处,对面不远处的房顶天台影影绰绰,有个人影向她挥手。
她有一丝丝难以置信的迟疑, 摸起放在书桌的眼镜戴上:“是你在挥手吗?”
“那不然呢?”言斯诚笑着说道:“本来打算去你家蹭个年夜饭,结果飞机延误了很久。
……好在赶上了跨年?”
“我过去找你。”
再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犹豫,越清欢抓起放在椅子靠背上的过膝羽绒服,胳膊捅进袖管的时候还胳了一下。
客厅的两个人还在煮火锅,气氛一派其乐融融,越清欢却半点没有停顿:“我出去一下。”
然后登上雪地靴,跑了出去。
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客厅里的沈玉仪和齐深礼来不及问句出去干什么,就听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沈玉仪缓过神,站起身想去拦住人:“这大半夜,她是要去哪里。”
齐深礼看着越清欢刚刚进去接电话,现在就跑出去,心里也大概有个底。她拉住沈玉仪的手臂,拎着沙发上的风衣外套站了起来。
“你先安心吃着吧,我出去看看。”她笑着把沈玉仪按回椅子上:“放心好了,大过年的不会出什么事,我跟着就行。”
说着套上风衣,慢条斯理地穿好鞋子,也走出家门。
不出所料,走廊上已经空空荡荡,早就没了越清欢的身影。
她倚着走廊的铁栏向下望去,不远处一个黄色羽绒服身影向另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奔而去。
齐深礼眼神微微一暗。
越清欢的体育一向差得可以,800米能及格全靠一口仙气吊着。此时此刻却好像灵魂也飘了起来,一路跑下来没有一丝阻碍,跑道言斯诚面前才堪堪停下。
她脸上因为跑过来泛上一点儿红晕,眼睛也水润润的。
言斯诚伸手把她拉到怀里,阻绝了两个人之间最后一点点距离。
“来得还挺快,”他低着头,把下巴搁在越清欢的肩窝处,“围巾都不知道戴一条吗?”
越清欢眼睛亮亮的:“……想快点见到你。”
倒是轮到言斯诚噎住了,他指节抵住嘴唇,嘴角是挡不住的弧度。他站直了些,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她圈上。
“不用啦,我这件衣服够的。”
越清欢把自己的羽绒服拉链一拉拉到顶,立起来的领子一下子就埋没了小半张脸。倒是言斯诚还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打底的毛衣也是普通的圆领,脖子裸露在空气中不说,甚至隐约看得到锁骨,皮肤在毛衣的深色和夜色映衬下显得有些许晃眼,看着都冷,脖子几乎都想要缩起来。
她拽着言斯诚的围巾,把围巾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了下来,小声嘟囔了一句:“自己还不是要风度。”
大概是越清欢的视线过于灼热,言斯诚循着视线方向,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眼睛一弯:“在看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风的缘故,越清欢脸上浮起些许热意,色厉内荏故作镇定:“怎么,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那你倒是别光说,行动呢?”言斯诚轻笑,原先搭着脖子的手顺着颈部的曲线,修长的手指一路划过喉结锁骨,停在领口边缘。明明没有勾下衣领的举动,也没有多少暧昧的神色,但是他有一张堪称造物主杰作的脸,就是在越清欢这里的通行证。
越清欢被说得恼羞,一时神使鬼差,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伸手搭住言斯诚的锁骨,嘴唇轻轻蹭过他的喉结——
作者有话说:或许还有人记得跟在后面的妈妈
齐深礼下楼前:不能让小王八犊子占清欢的便宜。
齐深礼下楼后:没事了。
第52章 草稿本 坚决拒绝工资回收计划
越清欢触之即离, 她本来就不是多外放的人,只不过刚才一时上头没了顾忌。
她视线余光扫过言斯诚,因为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全貌, 单单就清晰精致的下颚线就让她有些许心猿意马。
这栋老式公寓楼最初是家属楼, 只不过岁月荏苒时移世易, 被三三两两陆续转手,如今已经没有几户人家是原先的住户了, 剩下的有一些被人租了出去。年关之时,众人陆续返乡, 又或是去与已经成家立业的子女团圆,现在反而没有平日里的热闹。
天边的烟花已经散去,周遭遥远的爆竹无法盖住她清晰而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她跑下来时脸上的热意丝毫没有因为时间推移而消散, 反而连耳垂都像是氤氲在温泉水蒸腾起的温暖雾气中一样有些许酥麻。
……只能怪自己太容易为色所迷。
她放在人家锁骨的手刚想用力推开言斯诚,后背就被人轻巧圈住,按在怀里。
头上落下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清欢, 新年快乐。”
她僵住的手微微放松,自然滑了下来,反手轻轻环住言斯诚的腰。
她一句“新年快乐”刚刚滚到舌尖, 就听见一句“我的腰也还可以的, 你要不要摸试试?”
越清欢恼羞成怒, 推开言斯诚气笑:“……你能不能要点脸?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出来卖的嘛?”
“嘶, 你发现啦?”言斯诚那双桃花眼轻轻一挑, 路灯单薄俗套的光落在他眼里仿佛潋滟了一池春光, 明明一张英挺精致没有半分女相的脸,偏偏被他用出了一点聊斋里勾魂艳鬼的意思。
他语气愈发温柔,甚至带了一点哄骗的意味:“我孤身至此, 身无分文,不卖艺只卖身。”
越清欢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警惕道:“警惕资本家套路骗局,坚决拒绝工资回收计划。我有下载国家反诈App的你知不知道?”
她的确无法抗拒言斯诚的脸。
但是触及金钱这种她不可动摇的底线的话那就是两说了。
言斯诚:“……”
对不起,终究是他冒昧了:“那我倒贴点?”
越清欢嘴角忍不住上翘:“那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你怎么来了?”
言斯诚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连:“听起来很不想见到我的样子?”
“也不是,”越清欢眼神微微闪了一下,笑容倒是没什么变化:“那你过年不用陪家人吗?”
言斯诚相当真诚地说道:“我们家人口多,不缺我一个,搞不好现在都还没发现我不见了。”
越清欢当然知道他在胡诌八扯,语气再真诚她也不至于相信人口多就可以让自家小孩在过年的档口天南海北地这么飞。但是她没有发现自己光是听见他这么东拉西扯,眉眼就已经不自主地弯了起来。
她刚想说什么,然后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清欢。”
是谁不言而喻。
越清欢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就看见齐深礼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大概是对长辈的天然敬畏以及距离,哪怕她发自内心不认同齐深礼的母亲身份,这种时候也不由有些心虚,耳根处也有一点热意。
……她什么时候下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言斯诚自然也同样看到了来人,他并不认识齐深礼没有见过她,但是对方的身份并不难猜。
齐深礼穿着一件灰棕色的风衣,身形修长,虽然野玫瑰一样的气质与越清欢截然不同,但是眉眼却与越清欢如出一辙。
虽然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气质,但是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又长着一张和自己女朋友相似的脸,以及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除了那个选项以外不做他想。
越清欢对骤然凝固起来的气氛十分敏感,她下意识向左挪了一点,把言斯诚挡在身后,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地开口:“你怎么下来了,我等下就回,你先上去吧。”
可惜言斯诚不承她的情,向前走了一步,和她并肩站着,相当有礼貌地打了招呼:“您好。”
齐深礼也有一点冷硬:“你就是清欢说的那个男生吧?”
言斯诚没否认也没应承,而是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言斯诚,您叫我小言就成。”
齐深礼再不情愿,到底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看了越清欢一脸紧张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动手的神色,多少有点无奈:“外面有点冷,上去坐会儿吧。”
“那谢谢您。”言斯诚笑得灿烂。
齐深礼说完转身就往上面走,越清欢没有跟上,言斯诚自然跟着她落后几步。
越清欢咬了下唇:“你想上去吗?”
“为什么不呢?”言斯诚自然而然牵住她的手:“走吧,下来这么久你手都有点凉。”
他的笑容依然灿烂,只是和背景墙稍显不搭。
越清欢有点迈不动步子,她从没留意平日里走惯了的公寓楼的墙壁有如此斑驳,岁月剥离的墙皮和交错盖着的开锁通下水的广告,与眼前的人似乎有些违和。
言斯诚扬眉:“怎么不走?家里背着我藏人了?”
越清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被一句话清空,下意识笑道:“藏人还用背着你?”
言斯诚拉着她的手往楼道走,语气像个正宫娘娘:“啧,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为了个什么狐狸精这么天天不着家。”
越清欢翻了个白眼,顺势陪着他把戏演下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我迟早休了你。”
“要休了我,那就把婚书拿出来呀。”言斯诚半点不心虚,然后停了两秒钟之后,假模假样后知后觉:“你是不是又弄丢了,这样吧,我们改天去补一张,民政局初七上班。”
越清欢嘴角就没放下去过,笑得脸颊都有点发酸:“……你带户口本了嘛你就领证。”
“带了。”言斯诚面不改色
越清欢睁大眼睛:“你没事出门带户口本干嘛?”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越清欢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不过又是在满嘴跑火车:“行啊,拿出来看看。”
言斯诚一双桃花眼眨了眨,眼波流转像是盛着满满的真诚:“放酒店了,你要是不信的话跟我去酒店看看?”
还没等越清欢说话,楼梯上方就传来齐深礼不太好的语气:“你们要去哪里?”
言斯诚:“……”
虽然知道越清欢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像普通人家一样,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年三十这种日子拐人家女儿去酒店这种事情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派做法。
齐深礼只是看越清欢和言斯诚半天没上来,就来楼梯口看看,不巧就碰上了言斯诚说这句话。
越清欢主动解了围:“回家,不然还能去哪。”
除了齐深礼这样立场的人,一贯长袖善舞的言斯诚在长辈里向来都是很吃得开的,三两句招呼就让沈老太太眉开眼笑。
沈老太太是见过言斯诚的,看见他来,笑晏晏地招呼人坐下:“斯诚吃过饭了吗?”
言斯诚还没说话,越清欢就替人答了:“他在飞机上吃过了,我们先去我房间了。”
说罢连拉带拽地把言斯诚带回自己的屋子。
平心而论,这套房子因为是早期的公寓,实得面积比较大,说是百来平,但房间也很宽敞,但也只和言斯诚的书房差不多,加上越清欢的柜子上、椅子上,到处长满了衣服,再加上画画的东西,除了个过道的地方以外无从落脚。
越清欢:“……要不你先出去,我收拾一下。”
言斯诚把身上的风衣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挂在越清欢门边的衣架上,饶有兴致地环顾了一圈:“不好吧,外面是你外婆……”他想了一下措辞,:“和乔女士,我怕生。”
一声乔女士像极了他在叫自己母亲“常女士”,刻薄又促狭,而且说“我怕生”三个字的时候没有丝毫心虚,仿佛之前那个有本事在被告白的时候说喜欢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只是一个跟他同名同姓恰好又长着同一张脸罢了。
越清欢深吸一口气,但是对着那张飞过半个中国来南江的脸认命叹息:“要不你上床吧。”
南江话里“上床”是坐床上的意思,她习惯性“直译”成普通话。
言斯诚一脸喜出望外:“啊,这么快就要到上床的地步了吗?”
越清欢才自觉话里有些歧义,恼羞成怒:“你给我站着吧。”
言斯诚看着对方烧红的耳垂,深知再逗下去可能要被赶出去了,这才乖觉地站着。
越清欢桌上放着一本草稿本,虽然她平时画稿子都是用数位板了,但是起稿的时候还是喜欢先画在草稿纸上找找感觉。
稿纸上并不全是《天书》,有许多天马行空的内容,有着半张脸机械结构精细严密的朋克兔子,也有寥寥几笔写意的山水,放在一起又意外和谐。越清欢并没有系统地学画,所以画工并不算老道但足够跳脱,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
只不过翻着翻着,就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画。
“咦?”
还没等他说什么,越清欢就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盖住了本子。
第53章 吻 “跟你做什么我都很期待”……
越清欢的画风一向大开大合气贯长虹, 虽然细节也做得不错,但是一直很少画写实画风的东西,偏偏那页草稿本上有张速写人像。
虽然不是正规科班出身, 但是这么多年画下来, 越清欢的画功还是相当过硬的, 加上没有谁会对自己的脸不熟悉,所以哪怕只一眼, 言斯诚也一眼认出了上边的人是谁。
越清欢在他翻草稿本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她虽然乱七八糟画了许多东西, 但是印象里基本上是全年龄段级别的,倒也不怕言斯诚翻。
却忘了这张画。
说到底只是个人像,半点该画的不该画的都没画, 只是寥寥几笔勾出了肩颈锁骨。
“不要乱翻别人的东西。”越清欢色厉内荏,脸上因为刚刚跑出去而泛起的潮红此刻涌到了眼下,连睫毛都在发抖, 如果没有前情提要,任谁见了这个样子都要觉得是被言斯诚欺负惨了。
她冲过来的速度太快没刹住车,言斯诚顺势揽过她的腰把人接住。这个南方的城市是没有供暖的, 即便在房间里也是毛衣线衣一层又一层, 但言斯诚依然轻轻松松单手连衣服圈住她的腰。
他笑着开口:“激动什么?又没不让你画。”
越清欢咬牙:“重点又不是让不让我画。”
言斯诚挑眉啧了声:“怎么不是重点了, 我这个长相出去外面当模特也要算钱的吧?”他向来没什么包袱负担,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压力。何况他的长相毋庸置疑, 否则越清欢这么怕麻烦的人怎么也不可能鬼迷心窍主动去招惹。
但越清欢毕竟是个要脸的人。
她脸上已经找不到一处白皙所在, 整张脸尽数被绯色侵染。她抬手捂住了言斯诚的嘴, 手心碰到了一处柔软。因为刚刚从外面进来的缘故,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凉意,所以嘴唇的温度愈发清晰。
言斯诚低下眼睛, 卷长的睫毛轻扫在越清欢手侧,似有若无的痒意顺着神经元一路传导挠在心上。她心里刚刚觉得有哪里不对,掌心就突然微微一热。
越清欢大脑“嗡”一下子一片空白,瞳孔骤放,整张脸像笼罩在刚刚掀开盖子煮沸的汤一瞬间涌出的雾气里,像摸了烙铁一样迅速抽回手,下意识退了一步。房间里各种杂物放了一地,她的脚上一绊,连带着圈着她的腰的言斯诚一起摔在床上。
她的床垫很软,摔下去倒是不疼,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距离很近很近,近到越清欢看得清言斯诚有几根睫毛,看得清瞳孔的颜色,看得清鼻梁的起伏走线,看得清眼中倒影出的自己的样子,却无法将五官拼凑成一张完整的脸。
她以为言斯诚会说点什么,无论说什么都好过现在,连空气流动的速度都隐隐凝滞,房间里安静得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越清欢努力让自己停顿的大脑重新运转,想说什么打破此时此刻的无声境地,却在言斯诚轻轻的睫毛抖动里成为徒劳,眼中只剩下他深色的瞳孔。神使鬼差一般,她慢慢地靠近了言斯诚。
言斯诚的眼睑也随着她的靠近慢慢半敛,低垂下的睫毛逐渐挡住了他的眼睛,英挺好看的眉弓与鼻梁构成面部的起伏此时此刻显得如此无害,带着些许纵容意味诱敌深入。越清欢低下视线看着人的唇,偏薄的嘴唇透着殷红,有几分任君采撷的乖巧感。
她想起从前在书上看见,薄唇是多情相,最是巧言令色。但是她大概是鬼迷心窍,还是义无反顾扎进这个糖衣炮弹里。越清欢鼻尖先碰上了他的鼻梁,她往边上一侧,吻上言斯诚的唇角,清凉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薄荷的味道。
她的动作很轻,小心试探,浅尝辄止,像丛林里一只离群的年幼梅花鹿,在乱花渐欲的淙淙山涧边跃跃欲试。
越清欢在这方面的经验近乎为零,为数不多的知识还是从漫画小说之类里来。她看的东西又大多属于纯爱类型,关于接吻的描述都仅仅停留在接触上。
贴贴,然后呢?
像走到游戏尚未开放的地图,撞在看不见的空气墙上,明明近在咫尺却笼罩在迷雾中。她还在举步不定,言斯诚原先闭上的嘴唇已经微微张开,像是最耐心的老师一样循循善诱,一步步引导毫不设防的唯一学生走向正确答案。
越清欢是个好学生,下意识有学有样轻启唇瓣。
在嘴唇张开的一霎那,蛰伏已久的猎人一般瞬间扣动扳机。言斯诚夺回主动权,轻巧伸手捞住她的后脑勺,断了梅花鹿的退路,撬开牙齿一路攻城掠地长驱直入,原先浅浅淡淡的薄荷香气一下子充盈她的大脑。常言道物极必反,浅淡的薄荷香气能够让人灵台清明,而这不由分说铺天盖地而来的薄荷香气却让她陷入酩酊一样的眩晕里,弃甲投戈立地投降,再无半分招架之力,任由对面胡作非为作奸犯科。
视线范围里,言斯诚原先低下的无害眉眼微微抬起,眼睛里荡漾着笑意,眼尾泛着桃花颜色般的红晕,有种浪荡轻佻的勾人感,很难说是得逞还是如愿。他含着越清欢的唇珠吸吮厮磨,唇齿交缠间轻微又暧昧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到达耳间,在凝滞安静的空气里清晰可闻。
越清欢想推开他,手按着他的胸膛,只是如此近的距离根本不适合手臂发力,不痛不痒的力道仿佛欲拒还迎的调/情一般。
所幸在她快要溺水而亡之时,始作俑者终于像只餍足的猫放开奄奄一息的鸟雀。明明是不同的物种,但泛着微红的眼角却和言三如出一辙。
言斯诚终于松开人,越清欢趁势手肘一撑坐了起来。因为喘不过气的缘故,她眼眶泛起一些湿润。言斯诚倒是没有半点坐正的意思,手肘撑着床,像抽了骨头一样斜斜躺着,领口因为刚刚摔倒的原因也歪到边上,露出了一大片锁骨。配着那双无时无刻不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看着非常像是从事什么非正当职业。
偏偏是自己挑起的事端,越清欢也毫无立场指摘别人。她沉默一会儿,忍无可忍:“言哥,你这样真的很像……”她犹豫了下,还是把不太友善的“出来卖的”几个字吞了下去。
不过言斯诚多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一个人,相当自然地帮越清欢补充完了剩下几个字:“站街的?”
半点没有惭愧或是忸怩之意。
越清欢:“……”
那你自己都说了,我还说什么。
“没关系,”言斯诚脸上的酒窝浅浅地陷了下去,“回头上电视跟你一起蹲墙角也不亏。”
越清欢:“听你这意思还挺期待是吧。”
言斯诚:“跟你做什么我都很期待。”
哪怕已经习惯了言斯诚说话就是这个调子,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越清欢的心跳还是难免漏了一拍。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色些,眼睛里的笑意却有些自作主张:“放以前,你不当个九千岁都算屈才了。”
言斯诚半点不生气:“是娘娘抬举了,不过我是九千岁,”他嘴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致:“那咱们算什么呢,私通款曲?秽乱宫闱?”
越清欢早已麻木,她指着窗户:“看到那个窗户没有,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玩等下就把你从那边推下去。”
对面的人笑得直不起腰:“十一叔这么始乱终弃的么,难道不是你先偷偷画我?”
越清欢咬牙切齿:“什么偷画,我光明正大画的,你有什么意见么?”
言斯诚:“怎么会有意见?我荣幸还来不及。不过之前我生日的时候你怎么不画人像给我呢?”
越清欢踟躇了一下:“……我人像画得比较一般。”
言斯诚呛了一下,有些失笑:“是不是那种北大还行撒贝宁,人像一般越清欢?”
越清欢的画风哪怕在众神云集的创世新人大赏里也是独具一格的,画技更是不必提的基本功。
“不是啦,”越清欢摸了一下鼻子:“我人像是真的一般。”
通常来说,一个标准的美术生学画的流程是先学素描,从排线到石膏再到写生,一步步打好形准基础,才能开始画人像,从人头到半身再到全身,先素描再色彩,先形准再色准,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十几年下来才能养成一个合格的艺术生。
但是越清欢别说什么石膏写生,她学画画一上来就上了色彩,跟着沈玉仪直接从油画起笔,就像还没学会立足尖的小舞者就直接跳黑天鹅三十二挥鞭转一样。画技能有今天这个水平,一半靠过人天资,一半靠这么多年惊人的练习量。
风景画有不同之处是天经地义的事,有时候还夹杂了许多画者的思考想象。而写实人像实际上算是对技术要求最高的画之一,人对于熟悉的东西,只要有一丝不自然都会显得尤为明显,与真人越相似,其中的细微不同就会让人更难受,这也是恐怖谷效应的由来之一。
越清欢的技术画漫画自然是游刃有余,但真正画写实人像却没那么有底气。平时画画也就算了,拿出去做礼物……不如不送。
她认认真真地跟言斯诚解释道:“……以前学的时候就没打好基础嘛,后来也没什么机会练。平面照片其实很难练人像的,模特么又请不起。”
言斯诚看着越清欢认真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你想找我当模特啊?”
越清欢笑得乖巧,点了点头。
言斯诚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山路十八弯的,换个人怎么听得懂。”
越清欢慢吞吞地说:“也不一定,又没有换过怎么知道。”
言斯诚的手指微微用力,挑眉竖眼:“你还想换谁?”
越清欢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笑容不减:“那好不好嘛?”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补上了称谓:“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红眼给命小剧场】
越清欢:好不好嘛?
言斯诚:叫声男朋友,命都给你。
(bushi)
我永远喜欢欢欢和贝贝!
本来想多攒几章八月份拼一拼,但是写完接吻真的好激动好激动,加上今天是我的生日!真的无法忍住不发!爱你们么么哒!
马上就要写到我写这本最想写的情节了!辛火华冲!
第54章 越五点五 升官发财死主角
54.
言斯诚鼻周面中氤氲起热气, 犹如在冬夜寒风中吹出绯色。
越清欢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像背着众人开在夜深人静时候的昙花一样内敛,但总有时候不按章法,乱拳打死老师傅。
言斯诚清晰地听见自己乱了步调的心跳声, 睫毛抖得犹如蜂鸟的翅膀。别说只是当个模特, 就是越清欢想要他银行卡密码, 他都得挑一张余额多的。
他微微挑眉,桃花眼里盛着三月的荡漾春水, 故作镇定,虚张声势:“可以啊, 需要我脱衣服吗?”
没想到越清欢认真地点头:“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确实裸/体的模特可以让我学习人体的肌肉走向骨骼结构。”
她的眼睛太干净太澄澈,像是山涧清泉一般汨汨流淌在温润的黑色岩石上, 以至于言斯诚的思想无法滑向其它方向。
他并无不可,没有多犹豫就应下了。他勾着毛衣下摆,抬手就要撩起来, 手却被越清欢一把按住了。
越清欢恼羞成怒,又急又气:“你在干嘛!”言斯诚这才看见她被头发挡住的耳根也早已红透,倒也不像刚刚表现出来的就事论事无动于衷。她的确是想练人体, 但要是说对着言斯诚这等“声名远扬”却仍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灯蛾扑火的绝色, 都不曾肖想倒也不现实。
末了才她察觉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大, 勉强找补:“今天东西都没有准备,画不了的。”
原先用作画室的那个房间因为齐深礼回来暂作卧室, 虽说她要是想在里面画画, 齐深礼也不会介意, 但是画油画确实还是得准备很多东西,她要是大年三十晚上整这出,不说齐深礼, 大概言斯诚就是在沈老太太那边也得扣大分。
言斯诚又恢复那股子漫不经心的态度,向她眨了眨眼睛:“没关系,又不是非得要画画才能脱。”
两个人还在说话,敲门声响起,越清欢打开一半门,齐深礼站在门口,并没有向里面张望,只是稍微看了一眼越清欢,面色微微有些潮红,不过衣服头发都还齐齐整整,也许是因为在外边吹了风。
齐深礼并没有偷听,只是她平时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敏锐无匹的听觉,虽然关着门,但是还是隐约听到几句容易误会的字眼。现在看见她略微松了口气,语气也和缓许多:“外婆让你和小言一起出来喝点汤暖暖,刚刚从外边进来连口汤都不让别人……”
然后就看见衣冠不整的言斯诚。
虽然他已经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明面上也挑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比起刚刚风衣笔挺的样子,毛衣无论如何也难免有点懒怠随意的感觉,加上他眼尾带的些许红痕。联想起刚刚的事情,齐深礼突然有点动摇自己最初的判断。
出人意料的是,照理说齐深礼对言斯诚不至于相看两厌,但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居然也能聊几句,气氛倒也不像越清欢想的那般剑拔弩张。言斯诚向来长袖善舞,不说把沈玉仪哄得眉开眼笑,就连齐深礼的态度也软和许多,甚至还有空一边说话一边剥虾投喂她。反而是她这个所谓的主人家全程插不上几句话,像个作陪的。
“你自己吃吧,我自己剥就可以了。”越清欢已经不记得刚刚自己看沈老太太给齐深礼剥虾时的心情,现在有人剥虾反而有几分局促,在沈玉仪意味深长的眼睛里坐立难安。
“顺手的事情。”
吃完已经一点多了,沈玉仪是病号,哪怕今天是特殊日子,也被越清欢早早赶去休息了,言斯诚看了一眼齐深礼就相当识趣道了别。
虽然也是临时起意,但他出发前就在酒店定了房间。越清欢刚刚送到楼梯口,就被他拦住:“很晚了,我自己下去就行。”
越清欢不明所以:“没事呀,我送你下去到楼下就行。”
言斯诚用眼神稍稍示意了一下她家的方向,降低音量玩笑口吻哄道:“乖,我下次还想上门的。”
越清欢相当淡然,音量也不曾收敛:“没事,下次上门她也不一定在。”
言斯诚听着没忍住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回去吧,外面很冷。”
越清欢转身的时候,家里的门只是虚掩着,漏了一束光在楼道。她记得刚刚自己出来的时候是有关上门的。不过越清欢也浑然不在意,无论是对越舟渡还是对齐深礼,所有的孺慕和期待已经在无数个挑灯的夜晚磨灭殆尽。反正不管齐深礼怎么想,也不会对她的人生轨迹产生丝毫影响,更不用说齐深礼也待不了几天。
也正如越清欢所料,才初三齐深礼就离开了,甚至走得比言斯诚还早。她走的那天早上悄无声息,动作轻得连越清欢都没惊醒。等到越清欢醒过来的时候,家里又只剩两个人了。
但是越清欢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伤春悲秋,创世新人大赏也正如她预测的一样,真正的厨团都还没有发力,前期不过是散票,真正的大部队比分都把票捏在手里待时而动。她作为《半夏》漫画的独苗,在最初靠散票的时候,优势的确明显,但是过年之后,其他人的票数就上来了。
不说独生岛这种国内顶尖一流的画师,但凡能进复赛就没有几个无名之辈,甚至《画间漫画》的见青虽说算是的新人,参赛的《第八原罪》还是他第二本长篇漫画。但是来画漫画之前是正儿八经央美出身,参展过威尼斯双年展的人,哪怕把青年画师的师替换成家都撑得起。
越十一的故事和画风一样鲜明,的确吸引到许多路人票,只是《半夏》和其它几个杂志社体量上还是有一定的区别。她的排名一下子掉到了第十一名,直接掉出了决赛圈。令人意外的是,第一居然还是十方客的《最后的行者》,而非独生岛的《活人剑》。越清欢自己的心态倒是很好,毕竟她一开始参加这个比赛的目标就是奔着提高知名度来的,现在的曝光度和肉眼可见的半夏财报已经窥斑见豹。
——而且按照她的进程安排而言,《天书》也要进入第一个小高/潮了。这种情节不说反败为胜,但是起码多少能催票仓。
对于热血漫而言,什么是小高/潮呢?无非升官发财死主角。
和惯性思维下的高/潮不同,实际上剧情高/潮并不一定是“爽”,而是一些能够让人情绪迸发宣泄的节点。
并不一定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锦衣日行风光无限,也不一定是踏过岁月冲刷终将实现的梦想。翻山越岭无人等候可以是高/潮,太平待诏归来日,归来池苑皆依旧也可以刻骨铭心。
就像《魔法少女圆》巴麻美死掉的那一刻,就像《海贼王》中黄金梅丽号告别的那一刻。
越十一从零星投稿到签约半夏,画风逐渐从青涩走向成熟,也攒下一些粉丝,但剧情从来都算中规中矩的少年漫,情节会有起伏波澜,会有挫折,会有难过,但是最后总能圆满。
但这次的剧情却猝不及防捅了读者一刀。
死的并不是什么主角团之一,而是货真价实的主角。《天书》的主角六月,死于天书第四章,活得比自己的名字都短。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不用说票仓,当晚@半夏_越十一的微博就被攻破。
评论第一条就是:
昨天跟撒旦一起洗澡发现他身上纹了越五点五,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越十一只能纹一半,不然镇不住——
作者有话说:微博评论改编自网络梗:撒旦背上纹你。
第55章 宫灯 “你怎么知道我要和女朋友去游园……
“道理我都懂, 但是楼主为什么会和撒旦一起洗澡?”
“十一叔是有点东西,楼主是有点怪东西。”
《天书》本身就是类似单元的设定,六月的离开也并非纯粹为了升官发财死主角。而比赛的排位也随着剧情的讨论度暴涨再次爬到第四, 前两名依然是十方客和独生岛, 倒是第三名是刚好剧情也进展到一波高光的停花。
言斯诚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欢欢有点东西的。”
越清欢蹙着眉, 看着比赛的排名:“你们这个比赛真的正规吗?”
言斯诚耐着性子劝道:“第四已经很好了……”
他原以为越清欢是不满意于自己的排名,刚想劝人现在第四, 基本上锁定晋级名额,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完, 就听见越清欢义正词严地说道:“凭什么独生岛还是第二,十方客第一。”
言斯诚:“……”
他确实能感受到之前言季晨形容独生岛那句意味深长的“炸鱼局”是什么意思了,厨团之大到连旁家主帅都是深柜粉丝。就连掉出前十的时候都没见越清欢如此意难平。
言斯诚深吸一口气:“你一个第四名你不可怜自己, 你去可怜人家锦衣玉食的第二。放心,投票信息都有公证处的,万一有什么问题都是要牢底坐穿的。”
越清欢:“韩国101那个的现在也没放出来呢。”
“别关心别人了, 你现在新章画完了吗?明天有安排么?”
越清欢哀叹:“你不会元宵节也叫我画画吧?你这样是要挂路灯的。”
言斯诚被呛了一下,“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空,”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耳朵泛起微微的绯意:“要一起游园吗?”
今年盛大也按着往常的惯例举行了元宵游园活动, 作为校学生会和话剧社的一员, 言斯诚原先一直是组织各种活动的主力军,这次倒是一个活动都没有参与筹办。
不仅不参与, 甚至还要迫害一下其他人。
话剧社社长冯问理:言哥, 这次游园我们摊位出什么?
言斯诚:这次我有事, 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冯问理:好嘞哥。
言斯诚:你怎么不问我有什么事?
冯问理:那你在忙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言斯诚:没有,主要是要跟女朋友逛游园。
冯问理:……我就多余问。
言斯诚:你怎么不问我女朋友是谁?
冯问理:您的消息已发出, 但被对方拒收。
同样的对话不止出现一次,甚至到后面他的舍友周岑景在群里发游戏分享链接,说“走过路过的爸爸们给小弟点一下,没金币了。”的时候,言斯诚都要特地回复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要和女朋友去游园。”
周岑景:“你知道对于情侣我一向……”
言斯诚微微笑道:“链接给你点了。”
周岑景:“一向是持有祝福态度的。”
怎么说呢,但凡言斯诚多掌握几门外语,盛大路过的狗都得知道他和越清欢要去游园。
反倒是到了游园当天,言斯诚倒是难得有些许焦虑。虽然好人卡批发厂厂长名声在外,但是的确没有太多经验,就连早就定下的要穿的衣服都反复检查了好几遍。
饶是如此,他到越清欢宿舍楼下的时候还是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许多。
言斯诚的长相相当晃眼,就算是不认识本人,路过也会多看一眼,更不提他在盛大的辨识度。
他才刚到楼下没多久,消息就不知道倒了几手传到了越清欢耳朵里。
越清欢下了楼:“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因为走得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潮红,气息还不算平稳,眼皮上些许隐约稀碎的珠光闪片,整张脸都闪闪发光,犹如镁光灯下的话剧女主角。似是察觉言斯诚的目光停留,越清欢略有些局促:“是妆没画好吗?”
“怎么可能?”言斯诚看着相当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手指弯曲弧度却有些许僵硬。
“我们十一叔这双手画什么会不好看?就是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你化妆,有点没认出这个漂亮妹妹是谁?”
这倒不是随口应付,越清欢平时不化妆时虽然也眉清目楚,但化了妆又是另一种生动法。
越清欢没忍住笑出声:“巧言令色。”
“毕竟要当佞臣,这不是基本素养么。”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话剧社的摊位,话剧社一向算是游园会重头戏,也占据了一块很大的地方。
先前《玛戈夫人》让话剧社出尽风头,相应地也把话剧社架到高处。所以这次的游园冯问理一众也是铆足了劲,有种诡异的不能给之前那个话剧丢份的荣誉感。
精细的宫灯笼星星点点,延绵到树林深处,烛光透过绘着兰草的宣纸染亮周遭方寸的树叶,地上零星散落着朦胧暧昧的光辉,单只说造景,便可以和不少古偶比肩。
游园才刚开始,话剧社这里已经人头攒动。游园的活动类型万变不离其宗,不过看谁能够包装得更加花里胡哨罢了。话剧社树下一片广袖襦裙衣袂翩然,单是看着就犹如一幅南北朝侍女绘卷。
一见到越清欢和言斯诚两个人,摊位上的女生就簇拥过来,言斯诚刚想开口,就见到自己的社员一口一个清欢长清欢短,嘘寒问暖言笑晏晏,倒是没人搭理自己。
越清欢哪见过这等莺莺燕燕的架势,没几句就被人骗去玩游戏了。
话剧社的游戏是宫灯过三关,画宫灯,猜宫灯,赢宫灯。先抽题作画,把画完的宫灯混入其它几个宫灯里,然后再由同行的人在几个宫灯里找出哪个是自己伙伴画的宫灯,猜中了就可以提去游园,猜错的话自己画的宫灯就要被挂起来卖,当然,也可以花十五买走。
正常大部分人画完不错就算猜不中也肯定愿意买走,就算本来因为画的不好买的意愿不大,一想到自己画的宫灯要被挂起来公开处刑,大多也会买下来带走。
要不怎么说话剧社自古以来就是最富庶的社团之一呢,捞钱一向是可以的。
越清欢想玩言斯诚自然从善如流,眉眼笑意不减:“那提前谢谢欢欢送的灯。”
“那个……”为首的女生期期艾艾:“如果没猜中的话,工作人员可以优先买吗?”
言斯诚:“……”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非要越清欢玩这个游戏了。自从那次大戏之后,越清欢虽然人不在社团,但在社团里的名望已经赶超冯问理。他刚刚就觉得为首的女生有些熟悉,现在突然想起就是第一次演出的时候越清欢帮她画面具的那个人。
言斯诚:“我也是话剧社的。”
为首女生一脸无辜:“可你不是说,你这次不参与游园组织吗?”
言斯诚笑了声:“这么笃定我一定猜不中么?”
对面倒是丝毫不慌,拉过边上一个衬衣袖口还沾着墨点的人,非常真诚:“我们特地从盛州美院请的大佬外援,蹲的就是越老师。”
越清欢:“……你们就没有考虑过让言哥画这个可能性么?”
言斯诚双手一摊相当坦然:“这不是家丑不可外扬么。”
最后说服越清欢的是言斯诚一句“我的画你不一定认得出来,但是你的画我一定可以”。
无与伦比不容置喙的自信和信任,让越清欢都有隐约的动容。
还没感动一会儿,言斯诚就悄悄耳语:“你等下在右下角画个十一的符号。”
温热的气息连同话语落在耳根的皮肤上有些发痒,越清欢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
“言哥别通气了,这么没信心吗?”
言斯诚被拆台也半点慌乱都没有,镇定自若:“我没通气。”
“那你在说什么?有什么话是大家不能听的?”
言斯诚手搭在越清欢肩上,眉毛一扬:“多的是你不能听的,你说哪句。”
越清欢脸一烫,忍无可忍拍掉了他的手:“你再造谣我就……”
“你就怎么样?”
越清欢破罐子破摔,有几分鱼死网破的味道:“我就去搞百合。”
“那个……”那个话剧社的女生又举了手:“请问搞百合的话可以先考虑一下我吗?”
插科打诨几句,越清欢还是坐到了文学社支起来的摊位上。一道挂帘阻隔了越清欢和言斯诚,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竹制的签筒。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擅长画画,更不说拿毛笔画画,所以桌上摆了不少可以照着描的画纸,还有各式各样可以临的图样。哪怕不能画得一模一样,宣纸一裱光一打,也多少有几分意思。
桌上图案花鸟虫鱼、梅兰竹菊,样式可谓应有尽有,结果越清欢抽了一只孔雀。
孔雀基本上可以说是这里边所有图样里最复杂的款式,在画画里有个公认的说法,动物比静物难画,这次话剧社请来的大佬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不算繁复的笔触却画出了孔雀的华丽翎羽和骄矜美貌。
——有一点言斯诚的感觉,越清欢想起外边坐着的人,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
她的略微出神引起了工作人员注意,非常贴心:“如果觉得比较麻烦的话也可以再抽一次的。”
“谢谢啦,不过这倒是不用。”
依葫芦画瓢和真正的命题作文的难度显然是不一样的,而且画布尺寸又小,越清欢没多久就画完了整张孔雀图。
越清欢底子在那,即便是不擅长国画,这只孔雀也是华丽又灵动。也来到了最后一关,猜宫灯。
越清欢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言斯诚对她的漫画画风熟悉不假,但是国画和漫画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她画的这盏灯混在其它好几个宫灯里,里边还有那个作为范本的孔雀宫灯,如果不是她自己画的,她大概也没什么自信能认出来。
言斯诚只是定睛端详了一下,精准无误地点了她画的那盏,半点犹豫都没有。
工作人员只能含恨咬牙让他拿了越清欢的宫灯:“我怀疑你们出千。”
别说工作人员,连越清欢自己都有些好奇。
言斯诚对她一直很有耐心:“很简单,我听到刚刚工作人员问需不需要换一个题材,那应该就是比较麻烦的选题,简单的就可以排除,里边的选题难一些的就只有孔雀和鸳鸯,而孔雀和鸳鸯里,这个灯的墨迹明显是最新的,所以一定是这个。”
“这样……”
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说实话,”言斯诚的眼睛里倒映着树上星星点点宫灯的光,笑着说:“确实第一眼看着这个灯就顺眼一些。”
第56章 许愿 “请我们清欢老师说到做到。”……
越清欢的语文一向很好, 好到哪怕毕业了作文依然当作优秀范文被贴在育礼中学的公告栏里。
但此时脸上滚过数不尽的热意,却没办法组织出一句语义完整的话。
好半晌才赧赧:“感觉你不适合做佞臣,适合做妖妃。”
言斯诚一手提着宫灯, 一手牵过越清欢的右手。她的手因为刚刚拿出来画画有些冰凉, 言斯诚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穿过她的指缝, 牢牢扣在手心里,掌心的热度随着皮肤接触传导到越清欢的手上。
闻言偏向越清欢的方向, 轻轻笑了一下:“听起来我的就业范围还挺广的。”
元宵时节的盛州余寒犹力,越清欢在寒凉的夜风里略微缓和了一下心情, 才勉强平稳语气接上话,煞有介事:“是的,辅导员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就业啦。”
“这样啊, 那你给不给我签三方协议?”言斯诚半点不当外人:“不给我交六险二金我可是要闹的。”
越清欢强忍笑意,强行认真分析:“要求有点高了,我再考虑一下, 毕竟刚刚还有一个连的妹妹在等着竞争上岗。”
言斯诚咬牙切齿:“……五险一金就可以。”
“要不五险吧,一金我也不要了。”
“算了,都不用了, 我倒贴上岗。”
越清欢还是没忍住, 脚下被绊了一下, 笑得岔气:“诚哥,用人市场就是这么被扰乱的。而且感觉你对劳动法边界掌握得一清二楚, 有点危险啊。”
“你怕什么?你和杂志社是劳务协议又不是劳动协议。”
越清欢沉默了一下:“本来只是开玩笑, 但是你这样子我就有点害怕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些是我专业课程之一?”
“完蛋,你还是专业的。”越清欢另一只空余的手假装捂住心口:“感觉你不是来采选的,你是来谋朝篡位的。”
旁边的人应了一声:“嗯, 所以天天别想着新添秀女,不然亡国之君囚于宫銮……”
越清欢眼神乍亮:“就更带感了!”
游园会并不止一处话剧社出彩,其它社团也是各出奇招,上到九天揽月,下到五洋捉鳖,如果不是校规还有所限制,感觉能披个皮就把《忍者勇士》决赛现场搬到未名湖上。
什么投壶点茶都还算是中规中矩,还有塔罗社现场摇签卜卦的。
无论从社名还是举办的活动,都透着一股子离奇又合理不愧是盛大兼容并蓄的劲,不过看着一套标准的蒲团签筒,怎么不算传统文化呢。
最离谱的是一群沐浴在新时代科学知识里成长的盛大学子,在这个摊位排起长龙,虽然摊位不大但丝毫不逊色于话剧社的人气。
越清欢有些感叹:“这么多人求签吗?可是这过年过节的万一求到不好的签文不会心情不好吗?”
言斯诚:“不会,自从前年有人求到下下签一起把塔罗社社长推到湖里之后,签筒里只有上上签。”
虽然当时那个活动是夏天,未名湖有事没事也会掉几个学生下去。但是说起来也是有几分朋克的笑话,说他们不信吧他们把社长推到湖里,说他们信吧,他们还把社长推到湖里。
越清欢肃然起敬:“这就是命由己造,人定胜天吗?”
话音未落,脚步已经不自觉地移动到了排队人群的尾端。
言斯诚当然亦步亦趋跟着。
虽然明知道是上上签,但是越清欢还是相当虔诚地求了一道签文。求完签文之后,竹签不能带走,而是会把签文放在不同对应的纸笺里,让人“结缘”。虽说价格不贵,但是成交率基本上百分之百。
从纸笺的颜色也可以看出所求的东西,求学业的是红色,求财是金色等等。所以也不难看出,言斯诚手上的粉色和越清欢手上的绿色是对应什么。
言斯诚看了一眼越清欢手上的纸笺,也算是意料之中的颜色,他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你会再买个金色。”
毕竟是公认的拼命十一娘,哪怕天塌下来也不会耽误一点工期的劳模,整个《半夏》杂志社编辑们最爱的作者。感觉哪天他和数位板掉水里越清欢都会要求他把数位板顺道救回来。
越清欢像是满不在乎地勾了下嘴角,语气清淡:“那是不能太贪了。”
言斯诚眉心微动,手不着痕迹地握紧了越清欢的手:“那就我贪一点,希望我们都心想事成?”
“你忘了吗,”越清欢相当诚恳,“我想发财拜他还不如拜你来得快,稿费什么时候给我翻个十倍,谢谢老板。”
“照你这么说,我的笺也算白买,”言斯诚:“毕竟求他不如求你?”
越清欢弯起眉眼,点头表示肯定:“有道理,还没有中间商挣差价。”
“嗯,那就请我们清欢老师说到做到了。”——
作者有话说:好消息:下一章写了一半,运气好这两天能呈上
坏消息:写了一半不放上来显然是有原因的
真可爱呀我的欢欢宝贝,今年真的流年不利,感觉写点福娃cp(不是)都会觉得生活快乐一点,祝大家都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感谢在2023-07-03 01:58:53~2023-11-27 03:1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院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姐姐 2合1
进入新的学期之后, 专业课多了许多。虽然绝大部分都是专业基础课,但是课程压力和刚入学时也不可同日而语。
也幸亏越清欢这几年来练成的惊人手速,在保证学业的情况下, 更新的质量居然还能和另外那些全职画师打个有来有回。
越清欢的名次起起伏伏, 但是作为《半夏》唯一的独苗, 基本《半夏》有多少销量,她就有多少票仓, 进入决赛时排名居然稳在了第五的位置。
排在第一的仍然是十方客的《最后的行者》,诡异的是照理说这么强悍的数据背后的厨团, 要么是像第三名,《画间》的见青,指哪打哪以一当十的死忠, 要么是像独生岛那样数量庞大的群众基础,但是从微博到LOFTER,数据都远不如其它几本的零头, 好像有一群活在真空地带的粉丝,不嗑cp不玩梗,不聊剧情不催更的投票机器, 连国漫盘点排到一百开外都不会有十方客的名字, 倒是营销号很喜欢提到他。
不过说起来也是, 毕竟这种一本封神的戏码虽然老套但是大家都爱看。
越清欢倒也去看了一下《最后的行者》,剧情画工都是无功无过, 很标准很教条的少年漫, 放之前的新人大赏拿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但在怎么看都不像能在这次神仙打架的场合里独占鳌头的样子。
最终点燃战火的还是《漫斩》自己,决赛圈第一第二都是他们杂志社的,算是这次新人大赏的最大赢家了。但诡异的是在《漫斩》的漫谈栏目里, 花了相当大篇幅写十方客,但是对于独生岛倒是轻轻带过,甚至戏言“初出茅庐就能赢过众多大神一本封神,十方客自己也是真的非常标准的少年漫剧情!”
这话算是惹了众怒,毕竟其他人毕竟不在同一本杂志隔得远,但是《漫斩》眼下不就有一位活生生的“大神”,内涵谁不言而喻。
独生岛一直非常低调,而且成名非常多年,是很多人的漫画启蒙,基本上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太会有恶感。厨团虽然没有其他当红作者那么热切,但体量就已经相当吓人。
独生岛的粉丝还算理性,没干出什么违法的事情,只是直接转买其它四家的漫画再投票,但结果却出人意料。独生岛的票数一路直线上升,这倒也正常,虽然不是独生岛本意,但毕竟虐粉也算是催票仓经典操作了。离谱的是十方客的票数却直接跌倒第六去,要知道从一开始他的名次就一直稳在第一。
这事一出连公证处都觉得有问题,重新将原先的票拿出来,查验后果然发现有问题。《漫斩》把许多原先属于独生岛的票改成了十方客,还存在换票造假之类的手段,一系列操作直接把相关负责人送进去了。
本来新人大赏还只算是国内漫画的一个小范围的重要赛事,但经此一役,热度直接飙升,另一种程度上的出圈。
风口浪尖上,独生岛宣布退赛。
他和《漫斩》解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他参赛的名额是《漫斩》提供的,所以也没有办法继续比赛。他大可以等比赛结束再退出,但他显然也不愿意忍下这口气。
很多人为他惋惜,但独生岛倒是写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漫斩》现在的方向和我一直以来的追求不同,所以我提出了合约到期不再续签,而《漫斩》要求我来参加这个新人大赏,但是现在可能没有办法好聚好散了……”
随着比赛关注度增高,越清欢的关注度也水涨船高。
夺目瑰丽的色彩,自成一派的画风,无一不夺人眼球。
原先受限于粉丝基数的问题,越十一的票数确实打不过其它几家,但是现在基本盘逐渐增大,加上第一第二退赛,越清欢的票数居然直接涨到了第二,第一名则是见青的《第八原罪》。
偏偏这个时候,原先一直处在中游的《南国漫画》唯唯的参赛作品《我的狗勾不可能是勇者》的同名动画第一部上线了。
《南国漫画》背靠南国动漫,本身体量并不如传统的漫斩、画间,但是基本上所有的主打漫画都是奔着改编去的,用漫画去给动漫造势,又用动漫反哺漫画的热度。而《我的狗勾不可能是勇者》早已经准备改编为动漫。
国内市场而言,动漫的受众还是远超漫画的受众。受此影响,《我的狗狗不可能是勇者》的票数水涨船高,甚至超过了《天书》,一度涨到第一。
有一点取巧,但又说不上犯规的手段。
见青是个云南人,因为非常喜欢吃见手青,所以给自己取了这个笔名。他做人也有点云南人的滇劲在身上,哪怕正值决赛,也因为吃菌子进医院空窗了一期连载。
虽然算不上是虐粉,但是也诡异地涨了票数把名次夺了回来。
纸上功夫深,书外戏码也不少。前面倒还算是无可厚非,甚至还有营销脸蛋天才的,比方说《绘星漫画》这次进入决赛的选手亭花,说什么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要靠技术。
亭花这次只是挂了绘星的牌子来参赛,本身算个网红画手,画风唯美许多人模仿,粉丝量上百万。
毕竟一个长得不错却死宅社恐的帅哥画师的确很有反差萌感,现在有的是人吃这个人设。
为此越清欢大为震惊,指着戴着能挡住半张脸的口罩的签售照片,十分不解:“这直播都要微分碎盖半框眼镜高位口罩的脸,到底是怎么营销才貌双绝的,”她指着自己的脸:“他这要是算脸蛋天才,我建议半夏明天把招牌打出去,就说我是颜值院士。”
言斯诚煞有介事点点头:“行,我马上买营销号。”
说归说,但是越清欢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清高劲,言斯诚连着引流手段都得用得霁月光风。
到了决赛圈本来就没剩几本书,新人大赏主页上《半夏漫画》不轮换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了,越清欢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也越熬越晚,跨页一次比一次精细震撼,名次在第一到第三之间反复横跳。
但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瘦了一圈。
到了即将决赛的最后一期,越清欢近乎彻夜失眠,精巧万分的画面看在眼里又总是觉得不够,说不出哪里膈应,迟迟无法交稿。
言斯诚算不上太合格的责编,毕竟一位标准的责编需要帮忙把控大纲脉络,故事走向,剧情节奏等等,但是言斯诚也就只帮忙审核。这是半夏一贯的作风,给予作者极高的自由度,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半夏的质量其实多少有些良莠不齐。
但他也有个优点,他是一直尽职尽责任劳任怨陪着越清欢画画。
因为担心在寝室影响到盛预然的休息,所以越清欢刚开始一直在自习室画画。
盛大本来就是卷王齐聚的地方,加上是工科起家,更不用多说,有的是人通宵画工图,第二天直接去教室上课,所以24小时开放的自习室零零散散也坐了不少人,言越两个人多少还是有些打眼,为了安心画画,后面还是转战言斯诚校外的公寓。
言斯诚撑着下巴,歪头看着越清欢眼底淡淡的青黑,把手边刚买的热牛奶插好吸管推了过去。
越清欢头也不抬接过纸杯,喝了一口才蹙眉看向言斯诚:“不是咖啡吗?”
言斯诚:“别熬了,你现在黑眼圈重得像是纵欲过度。”
越清欢:“是的,我现在创作欲拦都拦不住,所以我要继续。”
“可我觉得已经非常漂亮了,就好像你考试的时候不确定的题目一定是第一遍做对,后面再改未必是正确的。”
越清欢:“……你能不能闭嘴,我不是你家的作者吗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言斯诚听到“你家的”三个字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不行我帮你买个二十万本,保送你第一?”
越清欢承认自己动摇了一瞬间,但还是抵制住了诱惑,她手指轻轻戳在言斯诚额头上:“我警告你不要拿这个考验干部,我是有原则的。”
言斯诚顺势倒向沙发,眼尾泛起浅淡的绯色混着笑意,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他倒得太快,以至于越清欢的力道没收住也跟着倒了下去,那张无论多少次依然会被惊艳到的面庞在眼前极速放大,腰也被人顺势环住。
越清欢的脸瞬间像蒸笼上了汽温度飙升,但也的确没有抗住这份考验,手指忍不住顺着他的轮廓划下。
身下的人轻轻笑道:“那可以拿这个考验干部吗?”
紧贴的皮肤随着话语轻轻震动,笑声仿佛随着骨传导直入血管,轻飘飘挠在心上。
“……突然能够理解夫差了。”
言斯诚没说话,手指轻轻搭上越清欢颈后的皮肤,指尖接触的一瞬间越清欢只觉得像是麻醉药剂,向周围四散蔓延。
为了越清欢能够更好的画画,客厅里的灯全部都开了起来,亮得像珠宝店,两个人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客厅的落地玻璃上。越清欢看见玻璃,两个人如今的样子真的非常的不成体统,她想去拉窗帘,余光瞥到窗户上倒映的电脑上的图案——
在言斯诚手指稍加用力想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的时候,越清欢一把撑在沙发上,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坐直身子,眼里突然迸发出璀璨的喜悦。
“要不试试……把跨页方向改一下呢?”她的声音渐强,底气愈发凝实,她调出创世新人大赏的界面,拿着数位笔在上面加了几笔狂草示意:“现在画的跨页是横页,纸媒上没有问题,但是在网页上就会被拆成上下两部分,效果大打折扣,那如果画成竖版是不是会好很多?”
答案毋庸置疑。
言斯诚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支起身体坐正,看了一眼屏幕上越清欢画的示意图——
他并非完全没有漫画敏感度,否则也不可能敢接手《半夏》。
只不过是草稿,就能看到什么东西在破纸而出。
横式大跨页在纸面上的冲击力毋庸置疑,但现在是数字时代,尤其是创世新人大赏已经因为种种原因处于万众瞩目的境地,基本盘早已扩张到可以无视几家杂志的“自留地”。绝大多数的关注都是来自于官网,那么如何在官网宣传上杀出血路才是关键。
到了决赛的最后一刊,人人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本来应该是作为大杀器的跨页,像是
不要钱一样大派送。
跨页并非简单地把两版的漫画连成一幅画面再画得精细些就完事,剧情的推进,氛围的渲染,共同将故事推到高潮时,一个跨页再将这种情绪点燃直至冲破纸页边框,这才是跨页的真谛。
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几个人也绝非池中物,无论是画面还是剧情,几乎都算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
但在宣传页上,越十一的《天书》的竖式跨页依然犹如一把横空出世的名剑撕破了几家僵持的格局。
《天书》在这一话前的剧情已经铺垫压抑许久,而这一个跨页,崩裂的太阳点燃了整个画面和剧情,色彩极尽绚烂之能事,笔触精巧细腻近乎放在冬宫美术馆里的油画,连续的两版画面,至上而下宣泄绽放,盛大、浪漫。
新的一期刚刚发行不久,越清欢的票数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开始猛蹿。
创世新人大赏的超话就迅速顶起热贴。
主贴:@应声虫331号:11这期有点牛逼过头了吧,没人告诉我现在国漫吃这么好了
@wdkso:看更新了吗?我说一句这是最有含金量的一届谁赞成谁反对?
@ccc:大哥你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的吗?这事从公布参赛名单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钉宫三连:十一叔这个跨页可以封神了这个没人有意见吧?如果光凭这期水准,越5.5不拿冠军我建议审计再查一遍
@看到请叫我去码字:光看漫画是降维打击了,但谁知道有没有人又要用什么画外手段咯。
@qishia:我知道你说谁,但我不说。只能说吃点好的。
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宣传引流,但是做得太过了的也就只有一个,当然会有人忍不住对号入座。
有吵架就有热度。国内许多游戏运营有时候也会故意制造一些矛盾,来刺激各类数据日活。加上其实绝大多数读者的年纪都不大,年轻人正是火气旺的时候,一来二去直接登上话题热榜。
只是看的人多了,渐渐有人发现端倪。
亭花这一话也是一贯唯美的画风,但是完成度明显比先前要高不知道多少倍,几乎每个分镜的精细程度都堪比插画。
几个知名的漫画画师都有助手,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在这种比赛里,助手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判定为作弊。
只不过深扒下去,却发现一件极其离谱的事情。
《天书》这一话的一页横插背景,和亭花的《临江仙》一模一样。
并不是人物之类的明显的图案,而是一个水彩山脉的色块的晕染和着色上。色系也许会相似,或者退一万步来说,用吸色再调个明度色温,死不承认也没话说。但是叠图都能跌到一起的色块晕染,明显是不可能的。
偏偏这一期的《绘星》是在《半夏》之前发行的,刚好早了三天时间。
@ssw:三天时间,《天书》搞不好都印好放在那里了,何况抄一个背景没意义吧,感觉是不是贴到同一个素材库了。
@半甜鸡胗:别搞笑了现在有的是作者上了印刷机才交稿,换个理由吧,别搞共沉沦这套。
@青鱼:我可以说一句吗?那反正总不见得怪不到亭花抄越十一吧?
@余生请多指教:其他不说这几天受够了有些老男人捆绑拉踩了,不营销是因为不想吗?还是因为长得不方便?
越清欢现在为了这个比赛一天高强度上网十二个小时,看到这个话都气笑了:“……到底是谁在给这种人自信啊!”
言斯诚:“那你这个山脉是怎么回事呢?”
越清欢翻了个白眼:“……那是我自己画的素材库,在人间至味的号上发过。”
当越十一认领了@人间至味这个号之后,刚刚还上蹿下跳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先前的出圈海报还记忆犹新,以一己之力抗衡正儿八经大成本制作的盛大学生,这个title已经足够响亮。
背景贴素材其实是很正常的手段,哪怕是有一整个美术团队的游戏都会这么干,但是贴别人的素材就非常一言难尽了。
不管是绘画还是写作,对于这方面的红线程度都远超其它行业,亭花滑跪速度也非常迅速。
不过也算是得益于亭花的闹剧,使得越十一几乎是一路乘风起,在最后关头稳住了局势,拿了第一。
越清欢非常真诚地感叹:“感觉亭花好像一个专门送经验的npc,送点热度然后又能让我完全洗清冤屈,感觉这才是合格的祭天抬轿。”
为数不多的坏处就是越清欢算是彻底痛失网名,本来就已经是学校里的知名瓜主,现在又加上越十一的buff,当创世名次出来的那一天,盛预然拿着十本《半夏》杂志要越清欢签名说要屯着理财,就连工程制图的老师上课都开玩笑:“听说我们班有人拿了创世冠军?那要不等下来画个左视图?”
不过像盛大这种学校,本来就能人辈出,历朝历代不是没出过学土木的出道去唱歌,学机械的拿影后,学生物的一路做到头部主播,没毕业的时候就给学校捐了一个实验室。
当时一度被称为“命由己造,人定胜天。天坑专业,各寻生路”。
只是画个漫画,其实也不算特别扎眼。
自从《天书》的名号打出去之后,《半夏漫画》的销量也日益上升,邀约和投稿也都纷至沓来,良性循环下,半夏也从在言季晨手里时的奄奄一息逐步走到如今能和《漫斩》、《画间》等等老牌漫画杂志分庭抗礼的境地。
越十一也成为了《半夏漫画》当之无愧的当家花旦。《天书》的单行本发售之后,销售量也远超预期,直接冲到了国漫销量排行前十,甚至还在累计。
而施愿鲤那边也找她拿了一些她从前画的油画,越清欢倒也给得非常痛快,光是她从前囤的画就有许多,刚好也都合施愿鲤的审美。
而沈玉仪的病情虽说严重,但一直没有恶化也算是好消息。
有时候越清欢一度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电影主角达成happy ending,往后都是暂停在无风无雨的岁月中时,又是一年九月,她在盛大的未名湖畔,遇到了一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孔。
鲜妍明媚,生动漂亮,像是三月暖融融的阳光照在山涧清澈的水上,映着粼粼清透的光。
高高扎起的马尾蓬松而有光泽度,眉眼精致比她多了一分让人无法苛责的天真。
她正歪着头向身旁的人笑道:“你喜欢越十一?她是我姐姐,开学我自己就可以呀怎么好意思麻烦她……当然可以呀,如果下次见面有机会,我帮你找她签名。”
非常自然打开话题的手段,足以轻松拉进和新认识的朋友都距离。
明明是九月的天气,明明是美景和美人,可是越清欢心里没来由又无法克制升腾起寒意。
越长安。
其实她很多年没有见过越长安了,但是她一见到她,就知道她是谁。越舟渡和下一任妻子的女儿,有着与她如出一辙命名方式的名字和相似度极高的眉眼。
明明越长安并没有拉她的旗帜做什么事情,她的理智也清清楚楚知道,上一辈的纠葛不应牵扯到越长安身上,可是说不上厌恶或者是嫉妒,不好的情绪在心底疯狂滋长,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
偏偏就在这时,聊天的两个人看见了越清欢。
虽然是戴着口罩,越长安那个同学见到越清欢,脸上像是被点亮了笑意,连眼睛里都像是落了星星:“十一叔!”
后面认领ID真相大白,不过大家还是延续之前一贯的叫法,能这么叫又加上戴着口罩还能认出来,确实是非常忠实的读者。
越清欢拉下口罩,端出毕生演技,牵扯出一个温柔礼貌却又有些疏离的笑容:“你好。”
丝毫眼神没有分给她后面的越长安,好像两个人从未见过面。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她见到越长安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呀十一叔?”
“当然可以呀。”越清欢接过递来的笔,认认真真地写下自己的笔名,但从始至终,越清欢没有和越长安对上过一个眼神,说上过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诶嘿诶嘿,回归写得最快乐的主线
下一章:本文(我自己)最喜欢的情节!!!
不给自己立flag了,因为罚我自己舍不得下不去手,要是我这周更新了的话我就奖励自己去地中海玩!感谢在2023-11-27 03:14:24~2024-03-18 05:1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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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Chapter58 家长 “我是越清……
一直到越清欢在本子上签完名字, 都没有分给过越长安哪怕一个眼神。
这种彻头彻尾的漠视算不上有攻击性,但板上钉钉的是越清欢这样子看上去确实是和越长安没有一丝关系。
不过让越清欢没想到的是,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 越长安倒是眉眼一弯, 笑得清甜温柔, 语气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孺慕亲昵:“清欢姐姐,好久不见。”
刚好是个很微妙的距离, 听起来像是亲戚家的姐姐,久不见没认出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加上两个人相似的眉眼和不算常见的姓氏,还有如出一辙甚至还押上韵脚的名字,一层一层叠甲, 可信度又逐渐建立起来。
明明离冬天还有十万八千里,在这个偶尔还会攀上30°的初秋时节,越清欢的手心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甚至隐隐有一些发抖。
像是有层层叠叠的枝蔓从心脏最深处生长,细细密密地爬满整颗心脏,附加上不至于承受却近乎喘不过气的重量, 连跳动都带上阻尼。
她不愿意。
哪怕多个便宜妹妹对她并不会有什么实质影响, 哪怕她知道越长安无非是有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虚荣, 哪怕她知道越长安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反而她才是在撒谎的那一个。
但是她就是不愿意。
在她漫长的青春期里, 越长安拥有所有一切美好的事物, 温柔体面的父母家庭、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代, 在最温暖明亮的玻璃暖房里开出最鲜妍明媚的花,都是她想要却又得不到的。
而她的岁月里飘着一场漫长的春雨,连绵不绝无孔不入, 夹杂着些许料峭的春寒,就连难得的放晴时间里,空气里的冷风也在呼吸时顺着鼻梁钻入天灵盖。
越清欢像是隔了一层磨砂的玻璃听到自己的声音,演技浮夸而陌生:“……请问你是?”
大概像她这样子野蛮生长的风滚草,就是会有一点恶毒的。
————————
“恶毒?天呢欢欢宝贝您对恶毒的定义也太善良了。”言斯诚笑得呛到了风咳了几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只剩下一道月牙,“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就算得上恶毒的话,那我现在就该去滚钉板下油锅。”
越长安终归还是没有办法强行赌越清欢会不会彻底掀桌子,到时候真把陈年旧账翻出来自己只会比现在更难看,最终没再纠缠悻悻收场。
越清欢原以为自己会小人得志,却仍然有些郁郁寡欢,言斯诚一眼看出她的低落,追问之下,她坦白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言斯诚和越清欢并排坐在弧形沙发上,手漫不经心地绕过后背,放在她的另一边沙发沿上,耐心得像是在哄小孩:“你只不过是不承认有这个妹妹,她要是没有拿你扯大旗的心那就影响不了她半点,你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错郁结?你刚刚说你干了件恶毒的事情,我都开始构思要怎么捞你了,结果你说这话?”
越清欢:“……你这发言有点太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我要是真的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你还想徇私枉法不成。”
言斯诚不免有些忍俊:“嗯,我一向是帮亲不帮理,正义会有法律去维护,而我只想维护自己人。何况难道我是因为你是什么五讲四美学雷锋模范才喜欢你的吗?”
越清欢的郁结被三两句岔开话题,唇角也不由自主向上勾起弧度:“我以为你当我是摇钱树才喜欢我的。”
言斯诚:“……行,越清欢真有你的。”
不过看到越清欢脸上又浮出的笑容,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用手指戳了一下越清欢脸上浅浅的酒窝。
越清欢并不常看论坛,所以一直到盛预然告诉她之后才知道盛大之声又有了关于她的事情。
是有关于越长安的帖子。
越长安显然不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她,毕竟热搜也上了几回,那个【关于数字建模在经济研究中的作用】的帖子已经快成为盛大之声第一高楼了,越清欢如今也算得上盛大里小有名气的校友,有这么个姐姐在聊天时确实是无往不利的破冰神器,未必拿她旗号做什么事情,但有这么个关系在,加上越长安本身也明媚漂亮,就很容易提前一个身位抢占人群焦点位置。
而这件事被本尊拆穿之后,也难免风声四起。说到底越长安没撒什么谎,加上两个人的人设查重率实在太高,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只是远房亲戚,这年头从生到死没见过的亲戚海了去了,也是正常现象。
盛大的学子忙着念书比赛刷综测,这些花边逸闻也不过是生活里饭后茶余一两句不打紧的点缀,偏偏越长安从小到大一路都是顺风顺水,被无穷无尽的善意温柔包围裹挟,所以哪怕是别人一两句闲话都让她坐立难安。她不是没想过找越清欢吃个饭,一切自然不攻自破,但正如她说了那么多次越清欢是她姐姐才被本人发现一样,在不特意相约的情况下在那么大的学校里想和越清欢偶遇也是很困难的。
越长安花了些功夫,才算在未名湖畔的路上堵到了越清欢,但是还没开口,就被越清欢堵住了所有话。
越清欢倒不是没料到越长安会来找她,但是也难免有些困惑:“……你是我妹妹这件事,难道光彩吗?”
越长安出生在冬天,年纪算起来和越清欢相差不过一年半。所以哪怕当时尽可能延后了婚期,还对外宣称早产,也是有不少人看出了端倪。越长安是天真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越清欢在说什么,脸上端出的无懈可击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我没有别的意思。”
越清欢一摊手:“我不在乎你有什么意思,但是你这么聪明应该能听懂我什么意思了。”
不过事实证明越长安不太聪明,又或者说,她还是有点聪明的。知道她自己肯定在越清欢身上讨不了好处,所以这次来见她的是越舟渡。
越清欢没有想过再一次见到越舟渡会是这种情形,中学那一次犹如阴沟生物窥伺他人幸福之后,她就再没见过自己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她高中选择了育礼中学除了天价奖学金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越舟渡就在南江一中的高中部任教。她不想当别人幸福人生里的污点,想来越舟渡也会松一口气。
时间久远到她都已经快忘记越舟渡长什么样子了,直到站在她面前的人再次唤醒她已经沉睡的记忆。短暂寒暄问候,意料之中的目的也就图穷匕见。
“……长安有点不懂事,要是可以的话,拜托你能多照顾一下。”
哪怕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哪怕早知道越舟渡是什么样子的人,但是看到越舟渡递来的卡还是觉得非常扎眼。
就像是花钱找人办事一样,总要说两句“给嫂子补身体”,说着冠冕堂皇的嘘寒问暖,为本质上冰冷生疏的交易粉饰太平。只不过到了越舟渡这里,名堂变得更加有理有据——给女儿的生活费,天经地义名正言顺。
但是真正的意思,从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就心知肚明。
越清欢没接,只是笑着问卡里有多少钱。
越舟渡愣了一下,的确没想到越清欢会问这个。
但是现在的确是他有求于人,他倒是很清醒他和越清欢之间没有任何父女亲情可言,但越长安又回去哭得凄惨,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拿成年人的一套来找越清欢。
“三万。”
越清欢嗤笑:“比买断价格还高一点。”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难看,像是至今仍然耿耿于怀放不下一般,这样的弱势在不在意的人眼里得不到同情,只会得到难堪,但是眼睛仍然止不住有些许酸涩。
“以前的事情,我做得的确不好,也没法弥补,我有听说你拿了很多奖,画画发展得也很不错,可能现在你应该是不太缺钱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也希望你现在能过得轻松一点。”
两个女儿都长成那样,越舟渡的长相也不必多说。时光在他身上没留下太多刻印,反而沉淀许多温润,语气无端让人感觉诚恳。
只是愈发诚恳,越清欢就愈发遍体生寒。不是越舟渡不在乎亲缘,为了越长安他也可以明知道会被自己冷嘲热讽而且很有可能碰壁,依然愿意拉下脸来找人。年少时走投无路拼尽全部勇气不过要到两万块和一句不再来往。
这三万太好挣了,也太难挣了。
越清欢强撑着虚张声势的架子:“既然你知道我现在怎么样,那应该也知道我不缺这点钱了。”
“……我没想到你对之前的事情这么耿耿于怀,我只是不希望上一辈的恩怨牵扯到你和长安之间。”
越舟渡真的很懂得如何将军,如果不愿意给越长安解围,那就是承认自己还放不下,落了下风,再找什么借口都显得像是在恼羞成怒欲盖弥彰的挽尊。
越清欢现在也不过二十,情绪上涌却不懂该如何破局,她攥紧的手指止不住发抖:“……我亲爹都没,哪来的妹妹。”
越舟渡无奈叹气:“你先平静一下。”
人的阅历的确是无法忽视的一把无往不利的利器,尤其是在转向对付自己血浓于血的孩子的时候。哪怕起了争执,越舟渡依然温和依然游刃有余,更衬出越清欢的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越清欢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情绪被操纵裹挟,但是又束手无策毫无破局方法。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天而降不由分说插入了两个人的对话,然后越清欢的腰就被人亲昵地揽住了。
越清欢循声回头看去,来人和言斯诚如出一辙的眉眼和神态——是言斯诚的母亲常乐。
常乐揽住越清欢的腰,顺势往身后带了一下,看着越舟渡相当自然地开口:“我是清欢的家长,有事和我说就行。”——
作者有话说:越舟渡:你是清欢的家长?
常乐:我不是难道你是啊。
对付PUA只能请出更顶级的PUA大师
写得很快乐!青春疼痛文学果然适合我。感谢在2024-03-18 05:17:27~2024-07-22 04:4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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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砸钱 “收了钱一定就要办事吗?”……
话音落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哑火。
家长不同于长辈,就算是越舟渡这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也一下子大脑宕机。主要齐家的人员结构比清晨珠穆朗玛峰融化的雪水还要干净, 能够算得上越清欢的家长的人一只手数都算多余了, 电光火石之间, 他就连齐深礼如今的性取向都怀疑过。
越舟渡平稳了一下情绪,刚想开口, 就被越清欢打断了。
越清欢指了他手上的银行卡,像是突然找回了底气:“他打算拿钱砸我。”
主谓宾正确, 句子成分完整,概括前情提要准确,很难让人有着手反驳的点。
说起来好笑, 在越清欢最初给自己勾画的小白花角色里,拿钱砸他的应该是作为言斯诚的家长的常乐,没想到如今攻守易势, 常乐反倒是成了她溺水之际的稻草。
常乐也被噎了一下,很想说怎么有人连言斯诚她编排的活都抢,不过看着越舟渡手上的银行卡, 她还是露出些许欲言又止的神情。
常乐都不用说话, 手上那朗格腕表自会替她辩经, 通体的富贵逼人和恰到好处的困惑眼神,已经足以让人知难而退, 有一种令人难堪的礼貌。
越舟渡不自觉陷入到越清欢的节奏里:“不是这样, 我是越清欢的……”
越清欢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们还有事情, 先走了。”
说话间,悄悄挽住常乐的手臂往旁边带。越清欢固然感谢常乐替她出头,但也并不想要把所有不堪都悉数告知。
越舟渡和常乐之间差距不知道多少个越清欢, 一直转过一个弯角都没有再追上来。
越清欢一直僵直的腰杆才微微放松了一些,挽着常乐臂弯的手悄无声息地抽了出来,倒是常乐马上发觉。
她装模作样长吁短叹:“诶,有点伤心,怎么拐个弯就不亲了。”
言斯诚的长相哪怕放娱乐圈也能算是拿得出手,但要是见过常乐,就会觉得言斯诚还是有点浪费基因。哪怕明知道常乐是演出来的西子捧心,越清欢还是难免内疚了一瞬间。
越清欢斟酌着遣词造句:“刚刚的事情……谢谢您。”
常乐笑得坦然:“客气什么,反正早晚的事情嘛。”
常乐这次来学校是为了处理基金会的事情,不过遇都遇上了,也把言斯诚也叫出来一块吃饭。
言斯诚拿起手边的擦手巾擦手,虔诚道谢:“真是谢谢了,合着是托欢欢的福,不然我哪有这福分吃您的饭。”
看出越清欢的坐立不安,常乐笑着说:“知道托了人家的福,平时就别那么抠门。”
言斯诚:“……天地良心,我和抠门除了被你拉郎配以外哪里沾边。”
“你但凡大方一点,至于下午还有人敢拿钱砸我们清欢吗?”
常乐早就把越清欢的底摸得清清楚楚,下午的人是谁其实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逻辑推理题,那么说当然也是故意的。最开始去查越清欢确实是出于她这种人天生对所有事物的掌控欲,奈何越清欢的人生是一本作者烂尾的励志文学,所有的反派都仍有光明的人生。刚开始因为越清欢的单亲家庭有些顾虑,后面因为她的单亲家庭感到庆幸。
常乐三言两语说清了下午发生的事情,言斯诚倒是先笑出声:“呦,怎么还有人敢在常乐女士面前充大款啊,行不行啊常乐女士,那你有没有砸回去,类似看到这个耳钉了吗?你这点都不够付拍卖行的佣金。”
越清欢:“……”
常乐:“我真谢谢你读盛大真是委屈你了,我明天就去给中戏捐栋楼,高低让你去编导系发光发热。”
言斯诚笑得直不起腰,胳膊撑着椅子的扶手,没个正形地靠着,看向越清欢:“卡里多少钱?你收了吗?”
越清欢:“……三万。”
三万对于她来说其实已经不是可以忽略的数字了,但好像对于眼前的人来说,也许只是打水漂一样的轻巧玩笑。
“你收了吗?”
越清欢摇头。
言斯诚相当疑惑:“现在通货膨胀这么严重么,三万也不当钱了吗?”
越清欢刚刚要开始伤春悲秋的心绪直接被拽回水泥地面,她耐着性子:“之前跟你说过,我不想……”
碍于常乐在场,越清欢还是有所顾忌,没把越长安的事情说出来
言斯诚非常诚恳地发问:“收钱就一定要办事吗?”
终于轮到越清欢失语了:“……”
常乐也很难得没和自己亲儿子各执一词,予以了肯定:“感觉钱是应该拿过来,难道他还有立场找你问责吗。”
言斯诚接到:“问什么责咯,这钱他不是说生活费,本来就该你拿的。”
听完母子二人一通理直气壮的分析,越清欢差点都觉得亏了,她看向言斯诚,陷下去清浅的酒窝:“……你们再说下去我要觉得自己丢钱了。”
常乐:“小问题,让言斯诚给你补上。”
言斯诚:“怎么你充大方我付钱啊,你不是欢欢家长吗?”
常乐翻了个白眼:“能选的话我早就换人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住楼下去给欢欢腾地方。”
言家几口和副官的起居室都在楼上,楼下则是驾驶员阿姨等人住的。
“我房间还是很大的,住得下两个人。”言斯诚煞有介事和越清欢商量:“欢欢收留一下吗?我睡沙发就行。”
“怎么不睡门口,还能给清欢看个门。”在刻薄这方面常乐和言斯诚不愧是母子。
言斯诚直接应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越清欢的胳膊:“行啊。以后我被逐出家门之后可以来投奔你,现在盛州房价也不算低,下次再有人给你砸钱离开我儿子,记得多要点。”
大声密谋丝毫不避着对面的当事人。
吃完饭后,言斯诚送越清欢回宿舍,两个人沿着未名湖边畔的路径往宿舍楼走,偶尔踩在地上干脆的落叶上发出哔啵的微响。
言斯诚牵着越清欢,把她的手牢牢扣在手心:“常乐女士平时就是这样的,习惯一下就好,要是习惯不了的话别连坐我啊。”
越清欢:“……啊?我觉得她很好啊,。”
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言斯诚和常乐之间的氛围,虽然嘴上没有半点谦让,但很明显是非常标杆的幸福家庭模板。
“坏了,得亏现在她没听见,不然高低要换你当亲生女儿。”言斯诚的大拇指慢条斯理地划过越清欢的手背,“虽然不能连坐我,但是可以算我的加分项哈。你现在有一条的捷径——”
“你在写卷子吗,怎么还加分项?”
言斯诚挑眉道:“怎么不算呢?你要是愿意给个标准答案,我明天马上交满分答卷。”
“客观题第一条:年纪不能比我大。”
“啧,现在户口本实在是不好改,出题老师换一题嘛。”
越清欢轻笑:“不是说马上交满分答卷,怎么还带讲价的?”
“是的,我这种人最爱投机取巧了,接受贿赂吗欢欢老师?”
越清欢慢吞吞地说道:“贝贝同学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啊?”
“那不然怎么办呢。”面对越清欢的时候,言斯诚一向毫无礼义廉耻概念:“十一太太需要艺术缪斯吗?”
越清欢到底还是输在太有底线:“……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湖边,影影绰绰的湘妃竹被风拂过发出些许声响。
“诶……走到这里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嘛。”
越清欢想到什么嘴角微翘:“……记得,你拿我当挡箭牌给我泼脏水,还骗人家小姑娘。”
言斯诚低头看向两个人牵着的手,手指温柔又不由分说地插入越清欢的指缝,连牵个手都有种下一秒要被封号的下流感。
语气还理直气壮得很:“怎么能算骗呢?我确实是对越清欢心怀不轨。”
——————
进入大四阶段,言斯诚的专业已经没有什么课程了,其他同学基本上都已经到各种地方实习,他虽然用不着实习,忙碌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半夏》如今虽然称不上印钞机,但体量也已经称得上庞然大物,加上前任主编言季晨攒下来的美学家业和当家花旦越十一的风头无两,《半夏》在国漫圈里也算是罗马一样的特殊存在,几乎所有怀抱艺术梦想初入这个圈子的画师的首选。
但作为言斯诚拒绝家里安排道路的理由,显然还不够格。不要说其他人,就连越清欢一个礼拜都见不到他一两回。后边更是不情不愿地把越十一责编这个身份拱手让人,渐渐的,曾经的好人卡批发厂厂长的title也淹没在无数年轻的新生和新帖里。
但是越清欢实在太有名,《天书》的其中一个章目甚至成功旅日,拿了手冢奖。其它不论,霓虹在漫画这快的确是先走了几十年,能够在牛鬼蛇神频出的沃壤上虎口夺食,已经堪称横空出世。以至于她在盛大之声里的讨论度依然居高不下。别说只是要签名的,就是表白的也是男女皆有,要不是越清欢的身份特殊多数人对她大概是分不清爱慕和崇拜,指不定“好人卡批发厂厂长”的title都要易主。就连言斯诚也撞上过一两回。
《天书》的爆火程度不必赘述,各种周边联动也数不胜数,就连《六道》这样的游戏都找上门来合作,半夏杂志社也只是微微惊讶然后本着送上门的钱不要是傻子的原则接了。
《六道》是一个堪称怪物的游戏,据说主创团队大部分都还是学生,最有经验的也仅有四年工作经验,还是最边缘化的文案。但偏偏这样一个草台班子一样的主创,游戏横空出世后,流水直接干翻无数大厂,稳坐最受欢迎的游戏榜单好几个月。
不过在签约仪式上,六道的代表却让越清欢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在写“喜欢年纪比我小的”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这种话很适合写be
就比如说a和b告白,b说喜欢年龄比我小的,结果不久a去世年龄定格在去世那年,在b年龄超过a去世年纪的时候收到a委托别人寄的遗书,写“算算现在我年纪应该比你小吧!可以请你喜欢我一小会儿吗?。”
但是本文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节放心哈我纯甜文选手
第60章 珍惜机会 毕竟我这种摇钱树到哪都是扫……
虽然说起来上一次见也没两三年, 但程谙远听起来好像已经是过去许久的人物了。
谈这个合作的时候一直是和对面公司的商务对接,并不知道签约来的会是程谙远,不过越清欢倒是泰然处之, 毕竟送上来的钱没有不要的道理, 以《天书》的漫画圈人气地位, 和《六道》联动算是互惠互利,也没有高攀的说法。
程谙远先伸出了手:“你好, 我是《六道》的制作人Else程谙远,很高兴能和《天书》开展本次的联动。”
越清欢搭上他的手, 轻轻颔首:“合作愉快。”
普通联动当然不需要制作人这种层面来签约,商务自己敲个章就解决了,不过这次的合作并不是简单地卖两个皮肤收割点韭菜这么简单, 而是会根据天书的内容开启一个全新的剧情。那么不可避免的,就要和对方有一些接触。
刚好越清欢需要修实习的学分,还顺便签了一个数值策划协议。
再怎么说, 越清欢和程谙远也算是三年的同班同学,加上因为她外婆住院以及后来帮忙补习的事情,她和程谙远一定程度上羁绊比正常同学还要更深一点, 她倒也不至于真的避之如蛇蝎。
毕竟收了钱, 越清欢的配合度还是非常高的, 只不过难免有些困惑:“其实我不觉得,只是对接个剧情, 需要制作人亲自天天拉着我开会?”
偏偏程谙远又挑不出半点问题, 毕竟进度是实实在在地推进下去, 也没有什么磨洋工的行径,她自己的别扭反而成了疑邻盗斧的佐证。
越清欢平时基本上每天来一两个小时,不过在新剧情终于上线的第一个版本日, 和众人一块加班到晚上十点多。不过盛州的高新区灯火昼夜不眠,尽是用牛马的生命点燃的火烛,哪怕到了十二点多,营业的大排档也不在少数,众人就近选了一家。
越清欢和程谙远一起去海鲜池点菜时,顺嘴就问了出口。
她本来以为程谙远会抬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应付她,不过他还是爽快承认了。
“一个完整的游戏篇章并不是只有文案,想要真正做到复原剧情,关卡、战斗、UI等等都要涉及到……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不是非得自己来。”
“我会自己跟进,一方面是想做好游戏,另一方面是因为你在这里。”
越清欢:“……你应该知道我和言斯诚的关系吧?”
程谙远爽快点头:“我知道。”
这几年来,越清欢拒绝人的技术技巧都已经更上一层楼,但是程谙远这种虚晃一枪没有下文的沟通,倒让人无从下手。
因为第二天是版本日,硬仗才刚刚开始。大家没有喝酒,只是吃了两口饭,干了两桶可乐就散场了。
越清欢现在仍然住在校内,本来想自己打车回去,但是吃完饭的点刚好又遇上小高峰——刚好大家都加班到这个点下班,在盛州这块晚上十二点的车比中午十二点的车难打,最后还是上了程谙远的车。
程谙远的车牌没有报备过,只能送到校门对面,越清欢解开安全带:“谢谢程老板,路上慢走。”
程谙远:“到宿舍说一下。”
越清欢边下车边笑道:“那倒是不至于,盛大的治安还是可以的。”
仿佛是为了证伪,就在越清欢下车的过马路的时候,路过几个人朝她吹了口哨。
扑面而来的是满身酒气和恶意让越清欢忍不住加快脚步向校门走去。
这个校门是学校科技园的大门,穿过去就能到宿舍,平时一般比较少人走这边,虽然配备了保安室,但此时此刻明亮的保安亭里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这车不错啊。”
“这妹妹也不赖。”
越清欢蹙紧了眉头,这时马路对面的车启动了,几人见此更没了顾忌,甚至分开上前了几步,像围猎的斑鬣狗封堵住她的路径。
就在这时车灯袭来,照得人一瞬间晃了眼睛,几个人也下意识往路边撤了一点,程谙远压了双黄线穿过来,车身一甩,刹停在越清欢边上,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巨大声响。
随之而来的是程谙远的一句“上车”。
越清欢迅速拉开车门上车,刚刚做好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扣好的时候,就感到一阵推背感,程谙远一脚油门把几个人甩在几十米开外。
越清欢听见边上的人开口:“盛大治安还是可以的?”
越清欢:“……这不是还没进校内。”
虽然嘴硬,但她还是让程谙远把自己送到了学校正门,她解开安全带要下车,但是中控锁却没有抬起。
“要不要叫人来门口接你?”
“不至于不至于,这边三步一岗的保安,要是再能出事也是太离谱了。”越清欢笑着摇摇头。
程谙远轻描淡写:“……他也没说来接你一下。”
没有明确的人名,但对象是谁两个人心照不宣。
越清欢失笑:“这种事情真的没必要,盛大校区又不是什么缅北园区,你要是真的觉得太晚了不安全之后记得别让大家加班了。”
吃饭纯属临时起意,她也没和言斯诚提。而且最近言斯诚为了《半夏》没少天南地北飞来飞去,掐指一算现在应该属于是人在北京刚下飞机。
程谙远轻轻敛下眉目,中控锁应声打开:“……嗯,那你路上小心,到宿舍和我说一声。”
这一次的要求,越清欢倒是没有拒绝。
联动的反响无愧于众人这些日子的努力,甚至掀起了一阵玩六道的风潮,越清欢的影响力也日渐增大。
越清欢本来就算盛大之声的常驻话题,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564楼:越清欢真的是印钞机本机了,谁羡慕了我不说。
674楼:关键是人家大红大紫半生,归来仍是大三。
刚开始只是感叹越清欢的实绩,后来逐渐跑偏到“半夏杂志社能不能算越清欢毕业实习的履历”,再到“救命《六道》制作人怎么也没本科毕业啊,版本迭代没叫上我吗?”
就连签约仪式上的合影也被翻了出来。
7731楼:说起来制作人和越清欢好像还是高中同学,我现在开始去他们高中复读还来得及吗?
712楼:我们诚哥成下堂妻啦?
716楼:诚哥是谁?
726楼:闻者流泪见者伤心,越清欢正牌男友已经被遗忘了
732楼:说起来好像之前晚归回来有看到制作人送越清欢回来,指不定现在正牌是谁?
不过也只是在学校论坛里发发,倒是没有掀起多大风浪,娱乐圈里分分合合风云莫测,很难分眼神给他们这些素人不违反公序良俗的事情。
越清欢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言斯诚,有些惊讶挑眉:“你不是说还要一周?进度这么快么?”
这次言斯诚出差是为了去谈动画公司的并购,涉及体量巨大。言斯诚本来说能在一个礼拜内搞定都算他是商业奇才,想不到这才一天就回来了,越清欢胡思乱想道,莫非是言斯诚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半夏》在他手里开启黄金时代,纳斯达克敲钟指日可待。
言斯诚把自己舍友通风报信的聊天记录给越清欢看了,咬牙切齿:“再不回来要被偷家了。”
在越清欢坦白从宽事无巨细地解释了当天的所有过程,恨不得把晚饭座次和菜品都和盘托出之后,他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深深叹了口气,头埋在越清欢肩窝处,声音有些沉闷:“买了明天早上最早的机票,退一万步说,真的不能把你放行李箱里带走吗?”
越清欢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心里可以有人民,行李箱里可不能有人民。”
她感受到自己肩上的人轻轻笑了出声,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但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是为了一个帖子来回飞五个小时?哥你还是太有实力了。”
言斯诚:“……倒也不算。”
觊觎越清欢的人如过江之鲫,他要是每个都吃飞醋倒也太无理取闹。只不过程谙远这个人的名字太过扎眼了,难免一时上头。
他手指绕了一下越清欢的头发:“这不是为了找个理由来见你么,我这么想你,你不想我就算了还夸我有实力,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越清欢笑得东倒西歪:“哪来的新人笑,算时间你才是新人。”
言斯诚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手上绕圈的动作停了下来:“所以还真是旧情人了呗?”
越清欢还是有基础的求生欲的,伸着三支手指就要发誓:“天地良心,我们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到底是谁上班会爱上同事这也太……”
说到一半才想到眼前的人也算是她的老板。
言斯诚:“那天打不到车,他不是也没送其他人。”
越清欢破罐子破摔:“那怎么能一样,我可是他的摇钱树,难道你作为老板不会对我特殊照顾吗?”说着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言斯诚的胳膊:“小言啊,要珍惜机会,毕竟我这种摇钱树到哪都是扫塌相迎的。”
言斯诚眉尖微挑,一言不发开始解衬衫扣子,吓得越清欢赶紧伸手按住他的动作,指尖不小心按到他上下移动的喉结,吓得手上动作一抖。
越清欢脸颊瞬间泛起绯色,晕染过渡直至耳根:“你干什么!”
言斯诚轻描淡写地握住越清欢的手,慢吞吞地说:“摇钱树老师又说特殊照顾,又说什么扫塌相迎之类的话,小言这不是在珍惜机会?”——
作者有话说:[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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