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好在现实就是现实，和灵异无关，也没有发生什么绑架案，但还是很吓人。
蒋鹦惊恐地僵在门口，看着有人趴在桌上，周围一片血糊糊的，怀念堂里阴风阵阵，他一颗心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
持玟第一时间将叶绡绡打横抱起，确认他只是晕过去后就带他回了车里。
外面值班的老头儿探头进来，大喝一声，又把蒋鹦吓得一蹦。
“没事没事老伯，我朋友流鼻血了……”蒋鹦赶紧善后，从口袋里掏现金，“要麻烦您打扫一下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搞定这位值班老头，蒋鹦头一次感觉殡仪馆外的空气这么令人安心。
回到车旁，弯腰一看，持玟正半跪在车后座，虚虚揽着叶绡绡，轻声和他说话。
叶绡绡已经醒了，眼睛微微睁开。
持玟伸手，他就软软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蒋鹦心中松了口气，瞧这小两口有话要说的样子，很有眼色的退后几步，找了棵树荫抽烟去了。
不过……哎哟喂，没想到持玟对老婆也会嗲起来哦……那表情，那动作，黏黏糊糊的，眼神都拉丝儿了……啧啧！
蒋鹦抽完一支烟，持玟就从车那儿过来了。
“怎么样？”蒋鹦从烟盒里又抖了一支出来，递给持玟。见持玟接过去了，他又掏出打火机。
“没事，”持玟轻描淡写地说，“手不小心蹭破了，已经包上了。”
蒋鹦摇头，钦佩道：“你这会儿倒是淡定了，咋弄成这样的？咱小嫂子这样没问题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那节目他就这么上吗，会不会压力太大了？要不我找人看着点儿。”
“不用。”持玟说。
两人沉默着抽了半根烟。
持玟以前也有阵子抽烟抽得很凶，后来花了半年戒了。
这都是蒋鹦认识他以前以前的事儿了。蒋鹦听他圈内朋友八卦过，说持玟分过一次手，烟是分手后戒的。
当时那八卦的朋友狂竖大拇指，说他当时就觉得持玟这小子将来一定有出息。别人都是分手以后抽烟喝酒烫头，他倒好，分个手把烟戒了，这事业不成也得成。
可惜……
蒋鹦其实觉得持玟的事业线也没有那么down，但周围的朋友似乎都觉得他太可惜了。
这么些年，没能拿到第二座影帝奖杯就不提了，也没能够接到一个足够有影响力的重量级角色，来续上他曾经的辉煌。
不过世界这么大，有才华的年轻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各个都运气爆棚冲上宇宙？能平稳运营到现在，已经是一种成功了。
何况人家还又谈了个小男朋友！
“我说真的，”蒋鹦吐出一口烟，见持玟夹着烟干烧，偶尔才吸一口，愈发崇拜他，“如果有什么心理问题，还是早治早好。干咱们这行，没点大心脏都走不长远，我认识几个咨询师，嘴巴很严专业也过硬，要不要介绍一下？”
“不用。”持玟又速答。
“别讳疾忌医啊。”蒋鹦劝他。
持玟仰头看，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挤出来，泼洒着无穷无尽的光热，驱散深秋的阴冷，落在地上蹦蹦跳跳。郊区的空气很好，淡淡的烟味令人怀念，树丛里有虫鸣声——好像世界一直这样。
娱乐圈天塌了一样大的事，放在殡仪馆门口，并不会比明天下不下雨更重要。具体到个人的喜怒哀乐，就更无所谓了。
持玟笑了一声。
“真的没事，”持玟淡淡掐了烟头，瞥向蒋鹦，“他只是才发现很久以前受过的伤很痛，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我在呢，怕什么。”
蒋鹦：“……呃，才发现？”
“我老婆比较迟钝，理解一下。”持玟说，“生死之外无大事。”
蒋鹦被塞了一肚子狗粮，还不敢吐槽，他真的很想把半小时之前这位接到电话吓得头发都竖起来的样子拍下来。
算了算了……蒋鹦抽完这根，觉得还是少管闲事，他就负责说服领导加塞就好了哎。
***
叶绡绡在车里小睡了一觉，这段时间，蒋鹦已经开车将他们送回了家。
叶绡绡被叫醒，跟在持玟后面下车，脚踩地面的时候才意识到，还有个陌生人在开车……他尴尬得要命，整张脸都红了，敲了敲驾驶座车窗，对着蒋鹦各种感谢。
“不好意思……这位……蒋？哦蒋老师，真的太麻烦您了……”叶绡绡说到一半，还回头拿嘴型问了持玟这位该怎么称呼。
蒋鹦愣了愣，突然兴奋起来，啧啧，没想到这位小男朋友是这个画风。
蒋鹦装起来了，一撩刘海：“哦，没事儿，顺路的顺路的。”
叶绡绡愣住。
怀念堂也顺路吗！？
“想开点，宝贝儿，”蒋鹦拽拽地说，“有啥心事呢，跟你男人讲，虽然没啥用吧，好歹是个活的是吧？”
持玟黑着脸，作势要一脚踢上车门。
“好了好了，”蒋鹦赶紧收起开屏的尾巴，一脚油门，“做好准备上咱的综艺吧，说不定就红了呢！”
综艺？什么综艺？
叶绡绡茫然地吸完尾气，才发现自己又在发呆，和持玟站在小区门口，烘着暖风。
下午四点多，太阳已经明显西斜。
叶绡绡看着两人地上的影子，非常暧昧地靠在一起，拉得长长的，软软地粘在地上。
他晃了晃手，持玟与他十指相扣，也一起晃了晃。
“好点了吗？”持玟低头看他，头发睡得有点乱，伸出另一只手理了理。
叶绡绡张口想道谢，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朝他笑了笑。
在怀念堂突然发作了下，惊恐和窒息的感觉仍然隐隐留存，那一刻的痛苦是真实的。但是持玟到来时，那种得救了的救赎感也是真实的。
叶绡绡仍旧无法控制自己悲观的想法，但同时，好像有一股力量独立支撑着他的脊梁，从他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以冷静理智的口吻告诉他：会好的。
哪怕注定要分手，现在也还没分呢。
人是只能活在当下这个时间点的四维生物，只要他一直拖一直拖，末日就能晚一天、再晚一天到来。
也许在那之前，他已经好起来了呢？不，是一定会好起来。
会好的。
菜被丢在怀念堂了，叶绡绡对这点耿耿于怀。
不过他受伤了，一时半会儿也洗不了菜，做不了饭。持玟叫了酒店送餐来，在那之前重新处理了一下叶绡绡的手。
其实伤得很严重，指尖基本都血肉模糊了，指甲还折了半个，真是看着都疼死了。持玟很镇定，让叶绡绡别看，一边消毒缠绷带，一边和他说蒋鹦的事。
“蒋鹦是甘蔗台的编导，他们最近要上一档演技类综艺。”持玟说，“既然你的程叔叔不带你玩了，就去小蒋那儿玩玩吧，综艺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就当娱乐了。”
叶绡绡有些惊讶：“演技类？你之前说综艺，我还以为是农家乐什么的……有没有农家乐的啊。”
“你还挑上了？”持玟抽了抽嘴角。
“我对做饭有信心！”叶绡绡下意识握拳，结果不小心牵动伤口，嘶了一声，脸都疼白了。
“…………”持玟服了，等他缓过劲儿，重新摊开手，才把爪子抓回来，“你这样还想去做饭？”
叶绡绡失望。
“下次吧，下次我找人问问。你要是红了，农家乐都要抢着找你。”
叶绡绡不好意思了：“我就随口一说……这个机会也是你用人情换的吧？感觉这种综艺，都是资历很老很厉害的演员才会被邀请。”
“倒也不是，”持玟包到他最后一根小拇指，声音仍然平静，令人安心，“也有很多人上去刷知名度的，小龙套，小爱豆什么的。你的资历能爆杀一半人。”
“真的啊？”叶绡绡惊奇，又犹豫道：“可是我都没有过主演……”
“那就当这个综艺是你的第一部主演。”持玟把防水绷带最后一段贴好，举起他的手，轻轻吹了吹，笑道：“给我个面子，就当去玩儿了，反正又没事干。”
……
说来也怪，自从有事要做，叶绡绡的状态好了不少，夜里不会再频繁地噩梦惊醒，心悸的感觉也少了很多。
叶绡绡开始恶补综艺常识。
甘蔗台的这档演技比拼类综艺已经是第二季了，第一季播出于两年前，叫《角色猎场》。
有别于他印象中火过的，每期请不同大佬来飙戏的节目，这部名字里有“猎场”俩字的节目，比起老牌综艺，构成上更像选秀，还有打分淘汰等环节。
规则大体上如下：每期二十名嘉宾选手，按照中/青年、性别，划分为四组，每组五个人。
节目组每期会设立一个情境剧本，选手们自由结成五队进行表演。如果有剧本需要更多演员客串，则由节目组提供外援。
评审们在节目组被称为“猎人观察团”。
每场公演后，观察团会对选手们进行打分。组内分最高的选手，意味着“猎取”了这个角色。而每组最低分的获得者，则进入危险区。
三期后，进过末位且平均分最低的选手将暂时被淘汰，进入客串席，之后只能在客串时上台表演了。
但是客串席也不是完全没机会了。
如果某次表演，这位选手把客串的戏份很少的角色演得出彩、甚至令人惊艳，那么他就有重新回到选手席的机会——需要有评委导师一力推荐，且获得其它评委的同意。
事实上这个规则用处不大，是拿来开后门的，第一季就没用上。连着三期表现都不好还进过末位的人，大概率演技可怜，没什么好说的。
除了上述比赛环节，《角色猎人》最大的看点，莫过于独属“真人秀”的的幕后排练系列了。
节目中，选手们展现在观众面前的，不仅是台上那场公演——而是从抽签、住进宿舍、组内讨论、集合开会、匹配队友、排练……甚至吃饭睡觉，全方位无死角。
《角猎》第一季就让网友们看得欲罢不能，讨论度直接爆了。
谁谁性格不好，谁谁搞小团体，谁谁特别傲慢谁谁没有团队责任感谁谁无能狂怒拖后腿……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节目后期剪辑的功劳，但叶绡绡补课看这个，看着看着就汗流浃背了。
这，这比农家乐综艺恐怖多了吧！
筹备期的一个半月就这么过去，叶绡绡直到拎包进了节目组，都还没调理好。
虽然持玟再三强调，就去玩玩，爱怎么表现怎么表现不用在意镜头和观众，但叶绡绡还是非常非常紧张。
甘蔗台选了N市郊区的克里斯汀演艺中心作为节目场地，设施完备条件美妙，缺点是离市区太远了。
叶绡绡提前了一天到了节目组，先转了几圈问候所有的工作人员，鞠躬九十度，紧张得话都说不太出来。
薛巅峰在他身边跟着，每人送一份伴手礼，重复台词“您好我们绡绡第一次参加综艺有些紧张请多多包涵……”
说到最后，连薛巅峰都感觉舌头麻了。
叶绡绡中途上了个厕所，把洗手池的水泼在脸上，让自己冷静。
有什么好紧张的，明明演戏时很多人围观，路演时很多粉丝在他台下，还上晚会唱过歌，这些都不怎么紧张了……区区一些综艺必要的冲突环节，紧张什么！
叶绡绡给自己打气，心说你都敢怼王北夜了！你可以的！
“噗。”身后传出一声嗤笑。
叶绡绡吓得一个激灵，脸上湿淋淋地回头，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穿了件颇为潮流的紫黄撞色运动外套。
“你好……”叶绡绡打招呼。
“嗯。”对方冷淡地抬着下巴，也到台子旁边洗手，撇着嘴问，“来室内节目也化防水底妆啊？”
“嗯？”叶绡绡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答道，“没啊，不是还没开机么？”
“……不防水也敢洗脸？”此人挑眉。
“啊，不是，我是说只涂了防晒。”叶绡绡无措道。
此人：“………………”
叶绡绡就看见这位紫黄色哥们儿莫名其妙的垮下脸，怒气冲天地洗完手，招呼也不打一个的扭头就跑，脚步匆匆活像在被狗追。
叶绡绡：“……”
叶绡绡心想他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嫉妒你水嫩
第62章
未解之谜冲淡了叶绡绡的不安，到了傍晚，大半的嘉宾都到了，节目组便喊大家一起去会议室，彼此先认识一下。
叶绡绡到得最早，进来的每个人他都非常面熟，名字如雷贯耳，尤其是中年组的几位老师。他又有些紧张起来。
有一位成名很早的老牌影帝，有喜剧出身上过春晚的名演员，有古装剧御用文臣的一位老师，还有一位皇后专业户、视后、大荧幕上永不凋谢的美人花……叶绡绡越是打招呼，越是觉得自己不配站在这儿，直到后面又进来一人，他一看就愣住了。
害，熟人呀，这不是王北夜么！
“王老师。”叶绡绡面上没有异色，非常淡定的就伸手去握了。倒是王北夜，嘴角抽了抽，最后假笑着和他碰了碰手。
旁边那位视后姐姐调笑道：“你俩刚合作过一部剧呀！我也看了，超级好看的！小叶，有王老师在是不是安心多了？”
叶绡绡笑笑：“确实。”
王北夜：“……”
叶绡绡也没想到，他此刻面对王北夜，心情竟然尚可。
自从那次爆发后，他的底气似乎长回来了一点。他想起来，王北夜的生气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张牙舞爪了一下，最后也没有真的赢过任何一个人……就觉得他有点可怜。
那场闹剧，到最后受伤最重的还是叶绡绡自己。肚子上一块淤青，半个月就好全了，还没有他自己咬指甲来得杀伤力大。
这样一想，叶绡绡发现，王北夜完全不足为惧嘛。
当然，讨厌还是讨厌的，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和王北夜共处一室……但来都来了，事前持玟也没告诉他。不过持玟知道王北夜也来参加了吗？如果知道的话……
叶绡绡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
就算想让我来参加节目，也该提前告诉我啊，叶绡绡想。这样突然袭击，如果自己表现得不好怎么办……唉算了算了，持玟马虎起来的时候是会这样的。
叶绡绡把自己哄好了，环视会议桌一圈，选手们已经来得七七八八，都坐下了，有相熟的彼此搭着话，小声聊天。
视线掠过众人时，叶绡绡被黄紫外套男给截住了目光，只见那人正不满地瞪视他。叶绡绡很莫名，只能回以一个礼貌微笑。
黄紫男握拳，狠锤了一下桌。
叶绡绡：“……”
叶绡绡面上不动，心里飞速琢磨着，原来他也是选手，看年纪应该和自己一个组。原来他就是那个第五人啊。
这时门响了，导演组三人鱼贯而入，众人都站起身，朝导演问好。
“好好好，大家都坐都坐。”
总导演是位大胡子叔叔，身形圆圆的，眼镜也是圆圆小小的两片，反着光，十分的睿智。
“我姓陶，”圆圆导演笑道，“你们叫我陶导演就好……来吧，我知道各位人脉广，名气大，但为了小年轻们着想，都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大家都爽朗地笑起来。
叶绡绡一边跟着笑，一边心想，不愧都是名演员，气氛真好啊……
参演嘉宾足足有二十人，此刻到场了十六位，一一介绍过去也花了不少时间。
叶绡绡他们青年男性组，除了他以外还有四人。
吴越，近年来曝光率很高的男演员。
最初是选秀歌手出身，名次一般，但莫名吸粉。当年，一个不大的影视工作室看中他的潜力，签了他，之后便从短剧起家。
经过数年经营，工作室和吴越互相成就，一个成为了在娱乐圈正式立足的公司，一个则走上了“演技派”的路线。
吴越长得挺周正，普通范围的周正，没什么特点，但正是这一点拓宽了他的戏路。成绩打出来，以后什么剧都想找他，他也确实什么剧都能演。
此刻他的自我介绍中规中矩，自己尴尬地挠挠头，最后嘿嘿两声就赶紧坐了下去，看着挺活泼的。
下一位叫苏景行，喷一身香水，头发挑染了蓝色，乍看有些轻佻。
这位是标准的爱豆转影视，演个电影，一个粉丝能买一百张票，强行拯救票房的那种。
据叶绡绡从蒋鹦那儿听来的内部八卦说，节目组里有几个人就是来抗压的，苏景行就是一个。
节目开播后，他注定会被骂得四脚朝天，但他的粉丝们又会无条件捧他，主打一个与世界为敌……这流量不就来了吗。
叶绡绡还悄悄问持玟，这样是不是太缺德了，就算是行业基操，也不太好吧。可是持玟告诉他，苏景行自己又不觉得是来抗压的，他大概率觉得自己演得很好……
此刻叶绡绡看着笑容满面自信挺胸还不忘向所有人抛媚眼的苏景行，终于领悟了其中的奥秘。
等他终于说完，站起来的人就让人眼前一亮了。
孙扬帆。叶绡绡认得他，确实是一流演员，在他们这组里是年纪最大的，今年三十五了。不过他火起来已经是快三十岁的时候了，着实厚积薄发，也经历过圈内沉浮，是一位真正的好演员。
不过孙扬帆起步略晚，到现在为止，他也只在电视剧圈取得了一些成绩。这位似乎一直想找机会跳上大荧幕，来参加这个节目，约莫也是在找寻破局的方法。
最后一位，终于到了黄紫外套兄。
他长得很帅，是那种五官很立体的帅，运动风的装扮却不显得过于随意，手长脚长，站起来后能看出各自非常高。叶绡绡不禁仰头。
上次蒋鹦说这第五人还没确定人选，叶绡绡也就没能预习到，此刻难免好奇。
“大家好，我叫郑文昊，大家可以叫我Orion。”说着，这位昂着脑袋的哥还整了整领口。
众人：“…………”
装什么逼呢！？
坐对面的影后诧异地开口：“奥什么？奥利奥？”
“……”郑文昊卡了个壳，面对大前辈，忍气吞声道：“您可以叫我……奥利恩。”
“好的，小郑。”影后恍然大悟。
叶绡绡掐着自己的虎口都没忍住，低着头笑出了一点声音。好在其他人更加没有自制力，爆笑，前仰后合，拍桌，整间会议室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
郑文昊脸上空白，沉默了两分钟。
“咳咳，小郑，再说说你自己吧。”陶导演终于出来控场。
郑文昊张了张嘴，直到此时，他似乎才意识到大家在笑他。为此，他脸涨成了一片鲜红，半晌憋出来一句：“我，我是一名新人演员，来自玄黄娱乐……主演过《白月坠落》、《星星之火》、《照夜玉狮子》、《白龙与温迪》。比起各位来，资历尚浅，请各位……各位前辈多指教。”
说完，一脸空白的坐下了。
叶绡绡感觉手肘被碰了一下，便转头看过来。他左边坐着人正是吴越，他凑过来，小声问：“这都啥剧？你知道吗？”
对方主动搭话，叶绡绡受宠若惊地也向他那儿歪了歪，可惜吐出来的话毫无营养——他也不知道。
吴越撇撇嘴，坐正了。
叶绡绡脑子里正在想这些剧名，突然见众人都看向他。
愣了几秒，他才意识到自我介绍已经轮到他了，红了脸，站起身来。
“各位老师好，我叫叶绡绡，是辰星娱乐旗下的艺人。我还没有过主演，参演过的剧有……”
叶绡绡报完菜名，心想幸好这几部剧都播了，听起来还蛮丰富，不然站在这儿更尴尬。把准备好的客套话都说完，没磕巴也没咬舌头，心下松了口气，朝众人鞠躬，坐下。
叶绡绡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抬头，发现众人仍旧在看他。
“……？”叶绡绡茫然了，怎么了？为什么看我？
“好了，现在轮到女孩子们啦。”陶导演适时抓回大家的注意力，将流程cue了下去，视线们也自然而然地移了过去。
现在的女演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大花们自不必说，小花们也一个个如珠如玉。除了有两个太紧张念错了字，其它人看卖相都很不错。
待视后自我介绍完，再下一位起身的更加重量级——影后宋巍巍。
宋影后是著名的大荧幕美人，五官十分大气艳丽，戴一对夸张的绿宝石耳环，仿佛晃悠在众人心上。
“你们好，我是宋巍巍。”她笑起来的时候仍然带着一股子傲气，却不让人反感，叶绡绡觉得，持玟也有点这个感觉……莫非拍电影真的能产生这样的魔力？
只听宋影后开玩笑道：“……我演过，嗯我演过什么？算了，不认识我的人，请离开这个房间——”
陶导演：“哎哟，您快别贫了！”
叶绡绡当着吓了一跳，还以为宋影后要抽人提问呢。还好他确实都会答，就算是真的也不会被踢出房间……吧。
“哼哼，其实是这样的，导演本来喊我来参加猎人观察团，打分当评委。但我这个人嘛，”宋影后绕绕发尾，说道：“……不喜欢被人排挤，我就是喜欢在台上，喜欢参与，喜欢战斗！爽！”
说着，她伸出涂着黑色指甲油的食指，点了点对面众人：“所以，你们小心咯～我会非常功利地挑选队友，还会对表现差的人骂的很难听……觉悟吧！”
男性阵营顿时配合着做出唉声叹气的姿态，叶绡绡则一脸地崇拜，只觉得这位宋姐姐太帅了，人长得这么美还这么可爱，哎呀不愧是影后……
见面会就在这样活泼又不失严肃的氛围中结束了。
今天大家暂时住在附近的宾馆，毕竟住进节目组提供的宿舍也是节目的一大看点，明天会当做重头戏的拍。
叶绡绡早早上床，但怎么都睡不着，没办法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一看，新联系人申请：“吴越”。
这位选秀出身的人气男演员白天就跟悄悄戳过他，看来是非常想找他抱团了。叶绡绡赶紧通过了申请，心里也觉得有了些安全感，果然到了一个新班级，交个能一起上厕所的塑料朋友还是很有必要的……
[吴越]：你好
[叶绡绡]：[为你的眼眸干杯.gif]
[吴越]：好紧张啊啊啊啊
[叶绡绡]：：我也好紧张啊啊啊啊，吴老师你都那么多主演了，在这里我最丢人了ToT～
[吴越]：啊？？？唉，要是那俩小爱豆能有你一半谦虚就好了
[吴越]：对了，你造那位Orion大人什么来头了吗？
[叶绡绡]：我不知道啊，是什么来头？我问我经纪人，他骂我少管闲事ToT……
[吴越]：……你经纪人好苛刻哦，我家的刚跟我8他了，说他那些剧都是带资进组拍的，全都扑得一点水花都没有，难怪我都没听过[狡猾][狡猾][狡猾]
[叶绡绡]：[黄豆惊讶]
[吴越]：不过他黑叉粉丝有一千多万[墨镜]
[叶绡绡]：[黄豆惊恐]
叶绡绡确实没想到，看来这位还是个从海外市场回到老家的高级人才？
难怪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陌生………但这样说来，他大概率本职也不是演员，否则一个活跃在海外影视剧中的亚洲面孔，一定不会如此默默无闻。
叶绡绡趁机打开视频网站，搜了搜那位Orion大人提到的作品名，一看会员播放且不能试阅，太好了，他没有会员。
叶绡绡果断熄灭了自己的好奇心，不打算看了。
切出去，微信又多了几条新消息。
[吴越]：怎么样，看他的剧去了吗？[坏笑]
[吴越]：好看吗
[吴越]：我看了半集，把我尬得皮都展开了
[叶绡绡]：……对不起我没有会员[委屈]
吴越在那头消息输入中，足足三分钟，才发来一条语音。
“小叶兄，你自己的剧不也在菠萝视频播的吗，都没充个会员支持一下……？”
叶绡绡汗：“也不差我一个吧。”
吴越：“你这么省的吗？省钱干啥，攒着买学区房啊？？”
叶绡绡愣住了，心想这要怎么答！？是不是有点交浅言深了？虽然聚在一起说别人坏话是增进友谊最快的方式，但是这也太快了吧，还是糊弄他一下……？可是……
正想着，对面吴越又发来一条。
“哦我差点忘了，你和大佬那个了。那你不是更没处花钱了嘛，大佬不养你的吗？”
叶绡绡听完，张口结舌，耳朵冒烟，呆毛都炸起来了。
吴越是什么意思啊？
大佬是在说持玟吗？圈内不是默认照片事件是炒作，而且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吴越这么说啊！？
叶绡绡心乱如麻，也没敢回复他，就这么想着心事，眼睛一闭很快睡着了。
到最后，他也没看到Orion大人的力作。
翌日，《角色猎场》节目正式启动——
作者有话说：
变成了圈内的都市传说
第63章
五点起床，敷面膜，简单打理一下卫生。
六点到达化妆间，被妆造老师抓住，开始折腾。
八点，演员们到得七七八八。化妆间内混乱得如同末日来临，各种工作人员、经纪人、导演、助理，进进出出，爆炸似的吵。
九点，走了一小半的人。
副导演带着摄像进来，开始拍花絮。
叶绡绡正靠着椅背打盹儿，刘海被夹子夹着，嘴巴微微张开，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摄像靠近过来，有人偷偷笑，朝镜头解说：“松弛感，这叫松弛感。”
这人靠得太近，叶绡绡感觉到了陌生的香气，敏感地睁开眼睛，茫然直视前方。
“嗨～”来人和他打招呼。
叶绡绡条件反射地擦了一下嘴角，又忙不迭地看有没有蹭掉粉底，起身打招呼：“岑姐好！”
岑然然是甘蔗台的美女主持人，颜值能打，业务能力……存疑，但做个串场主持还是没问题的。
“保持你的松弛感呀，刚刚那样就很好。昨天睡得不好吗？”岑然然笑把麦怼到他面前。
“可能……太期待住进节目组了。”叶绡绡尴尬地回答。
“哈哈哈！那希望我们的宿舍不会让你失望～”岑然然撩了撩头发，提问：“知道今天要住宿舍，你都带了什么行李？”
叶绡绡想了想，答道：“就几件换洗睡衣……赞助商给的衣服是上台要穿的，都让经纪人管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还有手机、充电器、消炎药止痛药退烧药，花露水……没了吧？”
叶绡绡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时思考得非常认真，头微微歪向左边，手指还扒拉了一下，像在数什么，总之实诚得出乎岑然然的预料。
岑然然朝摄像使眼色，对方表示ok，都拍下来了。
叶绡绡注意到摄像，腼腆道：“不好意思，我今晚一定好好睡觉，明天肯定不打瞌睡了。”
“啊哈哈哈，没关系呀，上台不瞌睡就行。你瞧，”岑然然说着指了指他身后，房间角落处，“还有比你松弛的人呢！”
叶绡绡顺着她指的方向回头，看见一个人，竟然躺在了三张椅子并排拼成的简易“床”上，盖着一条毯子，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呼呼大睡……
仔细一看，这不是郑文昊，哦不，Orion大人嘛！
“去叫醒他？”岑然然坏笑：“我们一会儿要拍进场了哦。”
叶绡绡：“…………”
这坏主意打得太响亮了吧！
叶绡绡认命地起身，环顾四周，还有不少人在呢！？大家怎么就搁这儿看啊，也不出声帮帮忙？
“咻～”一位前辈吹了声口哨：“上啊小叶，我们支持你！”
众人开始争着学吹口哨。
叶绡绡无语片刻，心想，总不能在摄像机前面表现得像不待见郑文昊一样……人家在外网的粉丝比他多多了，要是都进墙内来骂他，一人一句他就要被唾沫淹死了。
“郑……咳咳，Orion，醒醒，要进场啦～”叶绡绡蹲下来，瞧这位的脸。
对方妆容已经搞定了，后期滤镜一下应该很完美，但以他肉眼的近距离看，稍有些假，瑕疵也有点明显的。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郑文昊昨天和他在厕所偶遇说的那句，难道是夸他皮肤好？
所以我到底回答了什么，惹他那么生气……叶绡绡实在想不起来了。好在这时郑文昊醒了，眼睛里怨气凝聚，刺向他。
“醒了吗？呵呵，”叶绡绡仿佛没看见，傻笑道，“快要进场了，然然姐来咯，正拍着呐。”
“！”郑文昊大惊，仰头看见美女主持人，又看见摄像机，立刻燃起滔天怒火，冲着叶绡绡压着音量吼：“你故意的吧！？跟我有仇吗！？？”
“……”叶绡绡张着嘴巴，简直想大叫冤枉啊！
郑文昊难道以为是他引着主持人来拍他的吗！？
“我记着你了！给我等着！”郑文昊恶狠狠地放了句狠话，转而朝向岑然然，一张臭脸并没有调整过来，而是从椅子底下捞了顶鸭舌帽，往头上一扣，挡住了小半张脸。
美女主持岑然然愣了愣，随后呵呵呵呵直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文昊害羞了吗？该醒醒了哦。”
“抱歉，”郑文昊不肯正脸对镜头，不爽道，“我现在还没准备好，一会儿进场再拍吧。”
“行叭。”串场主持又不负责跟他们这些选手作对，很爽快地放了他，又去采访其他人了。
叶绡绡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发愁。
郑文昊好像真的杠上他了，怎么办啊……要不要私下找个机会和他说说？解释一下？他姿态低一点，郑文昊应该能听进去的吧，又没有深仇大恨……
叶绡绡在自己的化妆台上找到了手机，忍不住给持玟发消息，问怎么办。
持玟并没有立刻回他消息，他略有一点点失望。
中午剧组推来了盒饭，吴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和叶绡绡坐一起吃了。马上要开录了，吴越看起来非常紧张，和昨天在微信里活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叶绡绡忙着安慰他，自己反倒不太紧张了。
正式开拍后，摄像机对着，众人都是久经片场的职业演员，没有谁真的畏惧镜头，表现逐渐都自然起来。
台下观众满座，各位选手出场。
每人都会表演自己代表性角色的一个小片段，而后才会步入选手席。
叶绡绡挑的是《月城劫》里面的花魁，弹琴献艺的那段。
这也是没办法，他《明日天蓝》戏份多，但出彩的地方都是对手戏，而且是败犬；师尊在剧里还好，拎出来就是萌萌小面瘫；夏之远更不行了，难道要当场表演一个手撕小动物或者反派被打死吗……
总之，此刻他在台上，聚光灯下，穿衬衫休闲裤，盘膝而坐，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花魁在剧中出场时是红衣浓妆，端得艳丽无边，但叶绡绡此刻的打扮十分清淡。
衬衣是之前他喜欢的那个牌子出的合作款，袖口领口都收得十分紧，衬得他腕骨极细；紫藤花刺绣从领口伸出，大片落在肩膀，又零碎着穿过钢琴纹褶皱，飘落到胸前；金色蜂鸟在其中闪闪振翅，最后衔来一颗宝石袖扣，于正面若隐若现。
琴音潺潺而过，半曲之后，倏然，拨弦的手停下。
叶绡绡像是看见了什么人一般，侧头对向左机位，揽起不存在的长长袖口，微微一笑——明明穿着浅色的现代装，却令舞台周围鲜红牡丹满地绽放一般，端华妍雅，刺眼的舞台照明都黯然失色。
“大人，您来了。”他道。
表演完毕。
半分钟后，叶绡绡缓过神，站起来，傻乎乎地冲观众席鞠了一躬，表情忐忑。
怎么回事，之前几位选手上台演完不都有掌声的么，他在这儿杵了半天了，怎么没人鼓励一下啊！？
还要继续等下去吗？还是就这样尴尬的下台！？不会吧，他演的这么尴尬吗？早知道不选古装剧了，哪怕就演夏之远被打死也好啊……
傻站在台上的叶绡绡越来越慌，差点狗脑过载，好在掌声终于迟钝地响了起来，逐渐热烈，适时止住了他的胡思乱想。
叶绡绡松了口气，高兴地挥挥手，走向选手席。
这一路掌声都没停，还有人吹口哨，将气氛挑拨得更加热烈。叶绡绡感觉十分新鲜——除了个别有剧院经历的，演员的工作大多并不直面观众，这让人很难接收到观众的及时反馈。
导演和工作人员们毕竟是业内人士，和真正的观众给人带来的感受并不一样。
叶绡绡坐定，心脏仍旧砰砰直跳，逐渐有一种陌生的快乐涌上心头。
非常陌生，但非常非常快乐，令他心脏的鼓动都昂扬起来。
可惜手机在燕燕那儿，叶绡绡有些遗憾，他现在特别想给持玟发消息。
接下来一段时间，入场表演稳步进行。
值得一提的是郑文昊……Orion先生，他演了一名调酒师。因为有道具的加成，加上他确实有调酒技术，在舞台上甩出了花儿来，引得台下一阵阵惊呼，反响看起来也很不错。
郑文昊长得其实蛮英俊的，而且身材比例很好，比苏景行那种细竹竿有料很多。加上他不笑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神，能明显看到，台下的年轻女性观众们格外青睐他。
下台时，主持人和他聊了几句，算作一个简单介绍。叶绡绡这才知道，这位坐拥千万外网粉丝的大佬，起家时是位秀场模特。
因为亚洲面孔和臭脸属性，他在海外偶然红了起来。模特退休后他积极转型，决定做演员，据说也在当地剧场捞过一些角色演。
但是亚洲面孔还是太吃亏了，郑文昊能得到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时，国内一家公司看中他的潜力，将他运回了国，可能是想打造新一代现象级影视巨星。
可惜两年过去，剧拍了几部，但都毫无水花。这位郑文昊Orion先生，就这么沉入了水底，那一大桌的圈内演员竟没有认识他的……
一期节目拍摄到了尾声，高潮终于来了，不出人所料的落在影后宋巍巍身上了。
宋影后不愧是本该坐在评委席的女人，虽然年近五十，但半点看不出年纪，说三十多完全有人信。
她演了自己最有名的角色，女王气场全开，台词一出口，那股压迫力就像有实质一般，镇得观众们呼吸都困难起来。直到这段彻底结束，大家才由衷敬佩地鼓起掌。
叶绡绡心里悄悄地想，其实持玟也有这样的功力……当初在《明日天蓝》，他第一次看到持玟正式演戏，对方一开口，他也像这样，感受到了从骨髓开始战栗的恐怖威压。
影后也不过如此……不对，持玟也是影帝啊！
叶绡绡鼓着掌，感觉身边有人凑过来，他一回头，是吴越又在肘他。
“我已经猜出来，这一期播出的时候节目组会给什么标题了。”吴越和他咬耳朵：“女王再临：巍巍姐祭出璃玄大人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应对？躺平就好了。”叶绡绡认真答了。
吴越啧啧，摆摆手指：“我看你的表情也不像很服气的样子啊。”
“有吗？”叶绡绡惊讶，仗着两人坐的位置比较偏，肆无忌惮地讲小话：“我是真的觉得影后很厉害啊，我的表情哪里不对吗？”
吴越说：“鼓掌完我一回头就看见你，别人都还回味呢，只有你眼神超清醒的呀～”
叶绡绡抿抿嘴，心想不会吧，这么明显吗，我偷偷想持玟还能被发现……？这在录节目呢，还是不要瞎想了，叶绡绡告诫自己。
所有人出场完毕，第一期节目的素材也差不多录了一大半了。
主持人上场，请上了猎人观察团的第一位重量级导师——内地十分有名望的导演荀澜，来宣布第一场围猎的课题。
“那么，我宣布，第一场对决的剧本，名字就叫作——《库存》。”
荀兰导演是位年过六十仍威严不减的老太太，她吐字清晰，断句得宜，令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听感也十分舒适。
她收起提词卡，目光严肃地扫过众人：“光听这个标题，你们可能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小故事。那么就由我，为你们简单概括一下。”
“这是一个警匪故事。匪帮老大A，租用了海港附近的一间仓库，用来存放一批走私品。老大A与买方约好，于某日深夜交易，当日，便让手下的小弟B在仓库看守货物。”
她顿了顿，见众人听得认真，便继续道：“午后，仓库区的清洁工C，照例打扫卫生，顺便提着袋子捡塑料瓶。路过该仓库时，见里面有小弟B随手乱扔的瓶子，便要进去捡，遂与小弟B发生了冲突。”
“清洁工C最终没能占到上风，一气之下打电话报了警。为了让警察快点到来，她谎称仓库里有违禁物品。”
“年轻的精英女刑警D，第一时间赶到，与同样匆匆赶到的匪帮老大A狭路相逢。女刑警D第一时间认出，这位A先生正是公安系统内的一名通缉犯，自此与他展开了一番智斗。最终顺利将老大捉拿归案。”
荀兰导演慢慢说完，等了半分钟，待大家消化完毕，露出一个微笑。
“那么，你们都明白各自的组别要挑战的角色了吧？”她说着，指向中年男性组：“黑老大。”
又依次指向剩下的三组：“小弟、清洁工、女警察。”
叶绡绡很快意识到，这个剧本一点也不简单，对每一组来说都是如此。
男性组这里，首先，两人都是反派。匪徒老大需要非常强烈的坏人气质，这和大部分功成名就的演员都是不匹配的。此次来参加节目的五名前辈也没有例外。
对于演小弟的青年组来说，乍一看好像难度不大。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不仅是个反派，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跑腿打杂，脑子也不聪明，显而易见的不会有任何魅力，甚至还需要一些“滑稽”的感觉。
对于习惯了耍帅、扮美、装逼的青年组男演员来说，简直是空白中的空白。
女演员那边同样不容易，年长的大花们演太后演女王再不济也是演个含辛茹苦的母亲，没有任何人有饰演如此底层、甚至可以说有些低素质角色的经验。
唯一可以算得上正面的，只有小花组们饰演的精英女警察。
但问题又来了——这是一个需要强大气场的角色。而小花们，目前从资历来看，大多还停留在撒娇卖萌的层次。就算演职业剧，剧里都没到升职的年龄。
叶绡绡心中佩服，难怪之前节目组一点都不肯透题……想出这种为难所有人的剧本，节目组一定掉了很多头发。
将手中的卡片折起，荀兰导演总结道：“剧本的具体内容，和四名角色的人物小传，将在之后由节目组发到你们每个人的手上。那么，还有什么疑问么？没有？散会。”
“哎——？”年轻人们齐齐发声出了不满的问号。
“怎么？还真有想问的？”荀兰导演挑挑眉，和颜悦色道：“说吧，我不一定会回答就是了。”
众人又“唉——”了一声。
导演从舞台侧面走上来，示意大家舞台部分差不多了，要和观众们道谢，然后再散场。
这部分算是给来到现场的观众们的福利，每人都能拿到话筒说几句话，也不会被剪进节目。叶绡绡拿到话筒时，意外的看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灯牌，就在观众席的某区不停晃动。
他下意识向那儿招手，之后说的话就全变成了感谢粉丝。主持人还调侃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发表夺冠宣言的人。
“那我，那我也说说吧？”叶绡绡不好意思道，“同组厉害的演员很多，我本来对自己没有太大的信心，但是，一想到如果我能多参加一期节目，支持我的人就可以多一个理由出来玩，我就非常想取得好名次了……”
台下笑成一片。
话筒交给下一个人，叶绡绡站在台上，神游起来。
似乎自从他演了一次男三，被薛巅峰认为有一定的知名度之后，他参加过的任何节目，只要不是全封闭的，都会遇到粉丝。
是公司安排的吗？……还是说，他真的有这么多粉丝？
真实的，鲜活的，与他同在一个不大的空间中的，人类。这些人为他而来，眼中只有他，认认真真注视着他。他似乎一直忽略了这些人的存在。
叶绡绡与灯牌对视很久很久，意识到鼻腔酸涩的时候，眼泪已经快流出来了。他赶紧侧过身去拿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舞台终于录完，众人回到第二演播室，开始录制日常环节。
叶绡绡很沉默，只有吴越在他身边叽叽喳喳，抱怨这剧本真难，找队友也难，一会儿还要和同组人一起住，引发寝室矛盾可怎么是好……
“小叶？”吴越说着说着，见叶绡绡没声儿，戳了戳他。
“嗯，我在听。”叶绡绡朝他笑了笑，犹豫片刻，小声问道：“吴哥，你……有粉丝吗？”
吴越瞪大眼睛，难掩震惊：“……你是在嘲讽我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绡绡意识到自己说了很蠢的话，连忙补救，“我是想问，就是那个，你有很多粉丝，你和他们联系过吗？……不对，和他们交流过吗？呃，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吴越把私联粉丝是杀头的大罪几个字咽了回去，大概明白了叶绡绡的意思。
他问：“有粉丝到现场你很感动？你是不是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红啊？你平时不刷微博么？”
叶绡绡尴尬着摸了摸脸颊。
“……我真是太崇拜你了，小叶，不对，叶哥，叶大人。”吴越心情复杂：“难怪你看起来，嗯，怎么说，特别亲切，没有距离感……很多人有了名气之后，很容易就沉浸在被人崇拜的快感中了，渐渐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有那么了不起，从而变得固执、自大、不思进取。我家经纪人经常提醒我，不能太把粉丝的追捧当回事，社交平台也少看，但你……”
吴越顿了顿，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你还是多看吧。不对，你让你经纪人挑着给你看，毕竟也有黑子会私信骂人发泄情绪，别被影响了。”
叶绡绡点点头。
吴越感慨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为什么想当艺人的？”
是啊，为什么呢？
叶绡绡突然懵了。
这时众人到达了第二演播室，按照指示全部落座，主持人上来讲解规则，打断了叶绡绡的走神。
他赶紧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现在录节目要紧——
作者有话说：私联粉丝要杀头的！
第64章
导演组将课题剧本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同时说明未来一周的日程。
今晚晚饭后，他们将按照同一角色的组别各自拥有一间临时练习室，开会初步讨论剧本，阐述看法。
五人既是竞争对手，也是未来几天的室友。
两小时交流结束，大家将一起回到寝室休息——此时导演组笑眯眯地告诉大家，出于培养感情的考虑，节目组特地搞了几张架子床来，强迫众人必须睡在一个空间里，是真正的五人间……
有位年轻女演员插嘴：“怕什么，咱大学可睡的是十六人间！”
她周围一圈人震惊地朝向她问真的假的，纷纷表示不信，八人间顶天了好吧，你不是xx学院毕业的嘛……
这届选手如此活泼开朗，导演也没拦着，等大家自由讨论完，才继续说明规则。
“第二天上午八点，各位请准时去往练习室。我们将有专业的演技训练老师，对大家进行一些基础的辅导，并针对个人情况给出建议。”导演顿了顿，道：“当然，大家都是成名的演员，是否听从老师，还是与老师持相反意见选择坚持自我，都是各位自己的选择。”
“午饭后，各组集合，回到第二演播厅，也就是这里——我们将进行本节目第一次的‘人才招聘’大会。”
虽然名字很谐星，但这是关键环节，没有人再嬉皮笑脸，都认真听着。
“大会上，每个人都有三分钟的时间来到舞台中央，向所有人阐述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自己表演的倾向，或者直接演上一段——任何形式的自我表达都可以。你们将以此来拉票，吸引与你志同道合的队友。”
“所有人阐述完毕后，每人都将获得一张选票。选票上有三个位子，即除你之外的三个角色。将你最认可的演员名字填进去，再填一位‘也行吧’的替补。然后将选票投入票箱中。”
众人都紧张起来，导演见状微微一笑：“在节目录制的过程中，选票的内容是对所有人保密的。但我们会有后采环节，导演组会询问你们做出选择的理由。所以不要以‘随便选的’、‘我和他关系好’、‘个人喜好’等原因选择队友。而节目播出时，所有观众，包括你们自己，也都将得知选票的结果——前提是你们看节目的话。请认真选择哦。”
“老师！”那位大学住十六人间的活泼女演员举手，“我可以问问题吗！”
“准了。”导演大手一挥。
“一共有四方投票，这么复杂，具体要怎么匹配呢？比如甲选了乙，乙又选了丙，丙却选了丁，丁却宁死也不要跟甲在一起……无论怎么连都连不上，咋办呀？”
导演神秘一笑：“这点大家不用担心，本节目为了这场比赛，特地花大预算请高端软件工程师编写了一套系统——以保证最多的人达成心愿为原则进行匹配，公平合理。”
“那那那……比如有两个人，就我吧，和林川川，”女演员哭丧着脸，“没有任何人选我俩，完全没有，那怎么决定我们谁去A谁去B呢？”
她身边的林川川：“喂！”
导演微笑：“对于这种情况，我们十分完善的程序当然也有解决方案。那就是，随机。”
所有人：“哎——！？”
不等大家安静下来，导演又补充了一段。
“这个满足大多数人的匹配规则，仅限第一期。因为从第二个课题开始，我们每位选手身上，将拥有独属于他的分数和排位。”导演道，“小程序将按一个非常科学的公式计算权重，并尽量满足高权重的人做出的选择。也就是说，成绩越好，越拥有选择队友的权利。相反，当你成绩垫底时，你个人的任何意愿，都不再有意义。”
好残酷的规则，而且也太现实了吧……
大家都是在圈里混的，体会这种“现实”的机会比普通人多得多。被导演这么一说，连许多前辈都面露复杂神色。
拍摄暂时结束，已经到了傍晚。在镜头下紧绷了一整天，叶绡绡也觉得累了。回头一看，许多人直接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休息。
燕燕及时跑来，抱着他的外套和手机。
演播室并不太暖和，叶绡绡衣服又穿得少，早就凉透了，还要保持仪态。这会儿他赶紧把外套穿上，缩成一团。
燕燕心疼了：“回休息室吧，我看了下里面人不多，你可以稍微躺一会儿。”
“饭呢？”叶绡绡一边看手机有没有新消息，一边问。
“等放饭了我叫你，还是你想吃什么别的？我可以去买！”燕燕积极道。
手机上，持玟仍旧没回复，叶绡绡忍不住担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不回复？
叶绡绡其实是个话很多的人，以前和郑长风在一起的时候，就被说过“过于粘人”，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给他发很多消息。
虽然不会直接打电话，但消息总是跳也挺烦人的。
一开始叶绡绡没意识到自己的毛病，还是有次不小心撞见郑长风和他朋友抱怨，才感觉羞愧得无地自容。那之后他非常努力的克制自己做个正常点的人，坏毛病改掉了不少。
不过持玟很纵容他，基本有话必回，就算有事没及时看见，也会在之后回他。这让叶绡绡的老毛病有故态复萌的趋势，现在发消息的频率明显比刚在一起时高了。
“不用麻烦了，”叶绡绡确认了没有消息后，把手机放回了燕燕手里，耷拉下不存在的耳朵，和燕燕说，“随便吃点什么，帮我冲杯热的吧。”
燕燕自然点头，体贴地跑了。
节目组提供的晚饭确实很随便。叶绡绡饿过头了，只少少吃了点，便打起精神，进入了晚上的录制。
青年组五人前后进入属于他们的练习室。
地板，镜子，音响，还有一台电子琴，标准的舞蹈室。摄影准备就绪，大家席地而坐，围成一圈。
吴越、苏景行、郑文昊、孙扬帆。
叶绡绡再次观察这四人，在心里回想他们的履历和性格，力求不要说错话。
“剧本都看过了吗？”孙扬帆见没人说话，率先出声，站上了班长位。
这很合理，论年龄他是在场最大的，圈内地位和口碑也是最好的一个，人看起来也稳重，没人有意见。
叶绡绡乖乖点头，说看了。
“那我们挨个儿谈谈吧，就简单说说想法。”孙扬帆拍拍手，“从郑……Orion开始吧，可以吗？”
“……算了，就叫我小郑吧，文昊也行。”郑文昊一脸烦躁：“说什么？我没什么想法。就一小弟。”
孙扬帆：“……”
场面一时停滞住，大家向郑文昊行注目礼。
叶绡绡想，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现在就是非常佩服郑文昊，发自真心。
摄像机就在三个角落架着，明晃晃地怼脸拍，任何一句话一个表情都可能被端到观众面前，被所有人品评。
真人秀给出的这种压力下，大家初期多少会装一装的，趁着第一天录制还有力气……可郑文昊，竟然，放飞自我，在一个比拼演技的节目里，说他没什么想法！
“都看我干嘛？我说的真心话，我中文这么差吗？听不懂？”郑文昊郁闷道，“你们难道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不就是个小弟吗，没脑子，没气质，没能力，没故事，就负责谄媚，逗乐儿，这怕不是个喜剧本儿吧。”
“嗯……”孙扬帆找回理智，“其实文昊说得很好啊。他已经把本子的基本基调解读出来了，不是么？”
叶绡绡回过神，率先捧场：“对，对的……”
孙扬帆：“他的话换个方式表达，就是说——这是个有着经典“小弟气质”的小弟角色。他低智商、低素质，在表演的过程中，不仅要把无能演出来，还要注意谄媚，尽量添加一些喜剧元素，使故事看起来更生动。”
究极中译中！
郑文昊呆住，而叶绡绡和吴越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眼里流露出崇拜。
孙扬帆额头都见汗了，稍稍松了口气，见他们小组的最后一个大腕儿至今还没过发言，就微笑着将话递过去：“小苏，你觉得呢？”
苏景行神秘一笑：“很有道理。”
孙扬帆等了十秒，苏景行都没有说下去，他的笑快要绷不住了，只能再引他一下：“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看了这个剧本，有没有什么感悟？”
苏景行：“这个，我认为，小弟是个很小弟的人。他智商低，能力差，有……喜剧特点。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微笑像焊死在苏景行脸上，练习室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沉默。
叶绡绡看着都替孙扬帆难受，生怕他忍不住，冒出一句转人工，毁掉今晚的讨论会。
“我，下一个是我了。”叶绡绡也顾不得许多了，哪怕自己这样插嘴会显得不礼貌不谦逊，引得观众反感……现在救场才是真的。
孙扬帆呼出一口气，眼神里都冒出感激来了，朝叶绡绡道：“你说你说。”
“这个剧本，戏眼明显在女警察身上。同时，对黑老大的描写也有一些很耐人寻味的地方，”叶绡绡定了定神，认真说着，“我认为，他们是比较有发挥余地的两组。”
说着，叶绡绡看向郑文昊，朝他安抚一笑：“从这个点上来说，我是赞成郑……文昊哥的想法的。这个小弟看起来，就是标准的‘小弟’。那么我们现在，就有两种努力的方向了。”
吴越捧场地问：“什么方向？”
“第一，‘小弟’专精。怎样让自己演好一个非常脸谱化的小弟，这是值得努力的，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叶绡绡抿抿嘴，不好意思道：“或许对孙老师来说很简单……”
“不不不，”孙扬帆反驳，“我也没演过这样的，而且你叫我哥就好了，我还当不了小叶的老师，哈哈。”
叶绡绡老老实实叫了声孙哥，接着继续道：“第二种方向，将这个脸谱化的小弟，进行自我诠释，补充人物小传，让他拥有更有辨识度的灵魂。”
孙扬帆欣赏地看着他：“不错。”
吴越啧啧两声：“话都被你说完了，让我说啥？但你这个第二种啊，是不是努力错方向了？无论你给他创造多么真实的灵魂，设定多少因多少果，在这个舞台上，短短的十多分钟，他就只会展现剧本里描写到的场景动作。你心里想的再多，没有台词，观众什么也不知道。”
叶绡绡乖巧点头，闭着嘴。
“？”吴越，“啥意思？你反驳我啊？”
“你说得对……我没什么要反驳的啊，”叶绡绡汗颜，“要不，要不问问孙老师……”
孙扬帆欣慰地看着他俩，开玩笑说：“怎么又叫老师了？咱们都是选手，是竞争对手也是同伴，我的能力也很有限，所以才在这儿讨论。当然，小苏和文昊也一样。三个臭皮匠，多聊聊才能迸发出更多灵感。”
郑文昊一手撑着下巴，出神地看着他们。
孙扬帆瞥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想发言的意思，便总结道：“那我们暂时这样。先讨论讨论，一个标准的、脸谱化的‘小弟’该怎么演，台词的念法，动作的设计……同时，我们也尝试去解读一下小弟B的内心，猜猜他的成长环境，他的家庭构成，他的种种。如何？”
全员赞同，大家便站起来，开始排演细节。
晚上十点，导演组带着慰问的夜宵来敲门，总算结束了主要行程。
大家早上都五六点就起来了，此刻已经身心俱疲，即便摄像机还在拍，也一个个露出了疲态。
“我不想吃东西了……我只想睡觉……”吴越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看叶绡绡和孙扬帆从工作人员手里接了大袋子，放在椅面上，解开，开盖。
“……我草，小龙虾！”吴越的睡觉二字还没落地，就被他自己拿脸兜着了，兴奋地起身帮忙摆盘。
叶绡绡十分好脾气的让开一个位子，给吴越发挥，观察着还有没有需要他做的事。考虑到坐在地上吃实在太难受，他还是跑出去找了工作人员，要来了五张小板凳儿，还有纸巾盒，和备用的一次性手套。
孙扬帆接他的东西，笑道：“小叶贤惠啊，一看就是会做家务的。”
“能给孙哥帮上忙就好了。”叶绡绡不敢接好话，怕被人觉得是在立人设，能沉默就沉默。
吴越明显就是那种积极三分钟躺平一小时的类型，另外两位祖宗也是张嘴等吃的主儿。他观察了一下，剥了两只虾，一只给了郑文昊，一只给了苏景行。
郑文昊正在跟壳儿苦战，脸上都溅到汁儿了，十分狼狈。瞧见面前递来的虾尾，愣了愣，茫然看向叶绡绡。
叶绡绡有些紧张地解释：“看你不太会剥……尝尝？我戴了手套的，干净的。”
郑文昊张了张嘴，声音纳闷儿：“你不吃吗？”
“我也吃，”叶绡绡说，“但我剥得比你快多了，吃不了这么多。”
“……谢谢。”郑文昊竟然没有继续闹别扭，把那只虾尾塞进嘴里，随即眼睛一亮，终于现出点笑模样。
叶绡绡终于松了口气，从早上起就硌得他十分忐忑的小石子总算被他踢开了。
这下郑文昊应该不会误会他了吧……不过一天相处下来，他感觉郑文昊也不像记仇的人，为人甚至有点单纯直接。除了过于在乎自己的颜值，其它也并不太装。
叶绡绡吃掉自己的份儿，又剥了一只，给苏景行。
苏景行优雅地剥着虾，但至今仍旧一口没吃到，眼见着也是个祖宗命。
“谢谢，但我不需要。”苏景行微笑。
“啊，好的，不好意思。”叶绡绡被拒绝了，赶紧缩回手去，脸颊微红。
苏景行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表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没办法，这种高油高盐的食物，在这个时间，我顶多只能尝两口。这是我的铁律。”
“我懂我懂，”叶绡绡给自己圆场，“是我太不专业了。”
“没关系，我羡慕你们的体质。你看起来很好，只是镜头总是苛刻的。”苏景行淡淡忧伤。
叶绡绡硬着头皮和他对话：“是……”
“绡绡，这个到底怎么吃啊！？”另一边传来声音，竟然是郑文昊。
叶绡绡得救般地转头，郑文昊眉头蹙得死紧，和一节壳儿扛上了。叶绡绡看得好笑，于是凑上去，手把手教他剥小龙虾的实用技巧，并快速帮他剥了几个，填满他的嘴巴。
“……一开始不熟练是很正常的，”叶绡绡温声道，“听说你一直在国外，肯定没什么机会吃这个。”
“这是我第一次吃。”郑文昊老老实实说。顿了顿又道：“好吃。”
“是吧！超级好吃！我一会儿要找导演问哪家买的，节目录完我要买五斤带回家吃！！”吴越吃得一嘴巴油，强势插入，兴致勃勃：“五香好啊，辣的有时候太辣，会盖住龙虾本身的鲜味儿，还有这个腮，我跟你们说，正经好店就应该像这样剪掉的，不然杂味儿会……”
吴越喋喋不休地讲起了龙虾经，大家也各自聊起了生活和经历，不知不觉间气氛融洽了许多。
一盒小龙虾很快吃完，众人简单收拾，坐车回了宿舍。
有了龙虾的交情，选床的环节没有任何冲突。叶绡绡和吴越选了上铺，苏景行占了多出来的那张单人床。
至此，工作了一整天的摄像机终于被撤了下去，全体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助理们也围了上来。
“各位，那我就先走了。”苏景行说。
吴越正由着助理帮他铺床，愣了愣：“啊？走哪儿去？”
“去酒店。”苏景行挑挑眉：“需要我也帮你订一间么？应该还有空房的。”
吴越虽然是选秀出身，但那种素人节目哪有这些环节，纳闷儿道：“还能这样？导演组同意了吗？你就搁这儿假睡啊？不儿，咱这破郊区，要进市里不是二十公多里么？早上我就这么过来，开车开了快一个小时，来去就是俩小时，你这何苦……”
吴越话真的多，但苏景行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和助理拿好了东西，冲大家假笑：“白白，明天见。听说这里有蟑螂出没哦。”
说完潇洒转身。
“……假的假的假的！”燕燕率先开口，小脸儿刷白神情紧张：“肯定是假情报！这鬼地方方圆五公里都没人烟，蟑螂早就饿死了，哪儿来的蟑螂啊！”
叶绡绡赶紧安慰她：“没事我不怕蟑螂，要不你去酒店睡吧。”
吴越颤抖道：“我怕，小姐姐带上我……”
他身边那位干练的女助理抄起一卷剧本就猛敲他的头：“带你妈！闹个屁的幺蛾子！！”
说罢厉眼扫射所有人：“都别折腾了！赶紧的！洗澡！睡觉！！！”
《角色猎场》第一天，结束——
作者有话说：双马尾在暗处幽幽看你
第65章
叶绡绡第二天早上差点起不来。
最近一段时间规律的生活把他养懒了，他痛苦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先看到了新的消息提示。
脑子一下清醒了大半，叶绡绡点开一看，果然是持玟回他消息了，每一条都回了。一看时间，零点四十。昨晚他脑袋沾到床就睡着了，确实没看到。
他一颗忐忑的心，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回了原地。
叶绡绡的需求如此简单，心情也好得十分容易。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缓解了那股躁动，一抬头，正对上了吴越一言难尽的脸。
叶绡绡：“……”
“早。”吴越打招呼。
叶绡绡呆毛都炸开了，尴尬地保持微笑：“……早上好。”
吴越：“大清早的**什么呢？你对象跟你调情呢？”
“！！！”叶绡绡一张脸红透了。
吴越大惊：“不会吧！？真的假的？”
“damn！”郑文昊在房间角落咒骂一声，将床头的抽纸以一个对角线准确无误地扔了过来。
叶绡绡敏捷地伸手接住，吴越翻了个白眼，索性大喊出声：“起床了起床了！别赖了！小心摄像机马上进来偷拍！”
这话对郑文昊来说是针对性攻击，只见他一眨眼已经从床上弹了起来，冲进了卫生间。
吴越傻眼了，喃喃道：“他就这么抢厕所？万一他在里面呆个半小时，咱怎么办？”
好在这里还有很多供工作人员们休息的空房间，叶绡绡和吴越换好衣服就各自找地方洗漱了。最后一个起床的竟然是孙扬帆，集合后他也显得恹恹的，嘴唇泛白。
他助理给他带了热豆浆，他喝了几口就往外推，说喝不下去。
“老胃病了，”助理一脸的愁苦，“时不时就要发作一下……早年拍戏太拼，一整天不吃饭的情况都有，硬生生把胃给熬坏了，唉……”
孙扬帆苦笑：“别说了，没用。你们别担心，我有经验，已经吃过药了，缓两个小时就会好。”
叶绡绡一颗贤惠的小心脏不安分地直跳，充满了怜惜的情绪。
半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位业界小前辈，感觉他是个很实在的人。他忍不住说：“孙老师，下次有机会到我家吃饭吧，我很会做养胃的菜的。”
刚说完，叶绡绡就后悔了，他多管什么闲事，这又不是他那些卖奶茶卖咖啡的朋友……人家这等咖位，难道还请不来几个牛逼营养师或者保姆吗？而且他又不能天天做饭给人家吃，自己说话真是太没谱。
孙扬帆还没说什么，叶绡绡自己的脸先红了，尴尬道：“我……随口一说。”
“哈哈哈，”孙扬帆笑起来，脸色好看了一点，“好啊，我一定去。你也别给我做什么养胃菜了，我真不爱吃，做点拿手好吃的吧，我很期待哦。”
“嗯！”叶绡绡放松下来，心中充满感激。感觉孙老师真是个好人啊……
今天上午，预定行程是专业老师的演技指导。
这位老师很厉害，光是头衔，导演组负责介绍她的工作人员就念了半分钟，念得叶绡绡从尊敬到崇拜再到害怕……
然而预定的上课时间过去十分钟了，这位令人害怕的老师已经喝了八分钟的保温杯枸杞茶，苏景行还没来。
摄像老师都停机了，工作人员们焦急地打着电话，专业老师——她走了。
四位临时室友面面相觑。
郑文昊黑着脸问叶绡绡：“你看看，我左脸这儿，这儿，是不是有颗痘？盖住了吗？”
叶绡绡凑上去看看，安慰他道：“还行，只有一点红，基本看不出来。”
郑文昊仍旧忧心忡忡，端着一只小镜子坐到角落面壁观察去了。
吴越向助理申领了手机，开始打王者荣耀；孙扬帆不太舒服，把衣服叠起来靠着，闭眼小憩。
叶绡绡打了个呵欠，示意燕燕不用过来，无精打采地翻看剧本。
十点半了，苏景行还没来。
吴越开始烦躁，郑文昊都坐不住了，臭着脸刷短视频，孙扬帆频频看表，叶绡绡发呆。
外头进来一个人，小声说：“电话打通了，已经来了，在路上……”
跟拍摄像说：“那你应该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不觉得你的断句有问题？”
“闭嘴，到哪儿了？有说还要多久吗？”负责人进来了，问道。
“呃，要不我再去问问？”
负责人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把这位小员工的头拧下来。
吴越站起身，冲到门边，不善地问：“下午一点就要开投票大会了！别的组都有老师的指导，我们呢？就算现在开始，也已经少了一大半的时间，况且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
负责人赔笑脸：“小吴老师，您先别急，我们一定会拿出解决方案的，请放心……”
“怎么解决？”吴越的经纪人推推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场了。这个节目组并不是封闭式的，经纪人有空当然也可以跟全程。
“这个，请先等等，我们还在讨论中，起码等苏老师到场了再……”
经纪人面无表情：“十一点到？还是十二点？午饭时间要压缩吗？就算压缩没了，按照公平的原则，我们这组也要拍到下午两点。原定一点的第二演播厅怎么办？等着吗？所有人都等着？打算几点开始？”
负责人直冒汗：“这个，这个……”
他俩在门口吵着架，吴越插不上嘴，郁闷地回来了，往地上一坐，咒骂一声。
叶绡绡撑着下巴出神，一会儿想着小弟的生平事迹，一会儿又想苏景行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来演小弟，会演成什么样子？想象不出来。
此刻，别的组的人都在做什么呢？他们会怎么理解自己的角色呢？在他们眼里，什么样的小弟是他们想要的呢？
想得正入神，门口一阵骚动，叶绡绡回过神，注意到摄像们都开机了，表演老师也重新走进了这道门。
几人一齐站起来迎接老师，又朝堵了许多人的门口看去，却并没看见苏景行的身影。
“很抱歉耽误了大家时间，还有王老师，让您久等了。”负责人点头哈腰，老师无所谓地笑了笑，整个人淡淡的。
负责人道：“我们和苏先生方面沟通过了，咱们这儿呢，先开始上课，看他什么时候能到。如果到得及时，剪辑兜兜底。实在赶不及的话，我们就对外说他临时有通告，跟节目组请了假，这样可以吗？”负责人道。
吴越撇撇嘴：“要是真请假倒好了。”
“哈哈，哈哈哈，那我们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这就……”负责人流汗。
大家默契地没有再接话，开始了老师指导部分的拍摄。
指导老师姓王，是位中年女人，非常有气场，叶绡绡有点发怵。
她先是让四人分别读了这段台词，一个一个地纠正发音、重音。叶绡绡念了好几次，都被她打断了，说他“胸腔没有打开”。
叶绡绡努力深呼吸，挺直腰杆，又念了第四遍。王老师总算给过了，虽然表情看起来并不很喜欢，也许是觉得不该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你们可能会问，为什么我要一遍遍地纠正你们的台词。”王老师大体过了一遍之后，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们，“事实上，一个好演员，所要具备的第一项素质，就是台词。甚至要先于表演之前。”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影视剧演员，总是认为镜头高于一切，而台词可以随便说，反正可以后期配音。有的人甚至连词儿都不背，现场就随便说两句……太忙了，一切交给后期。”
“那我就直说了。我们这个节目，挑选的是‘演员’。如果你们连台词都不愿意练，练不好的话，就直接从这个节目退出吧。”
叶绡绡大气都不敢喘，他感觉老师严厉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身上。
我台词很差吗？叶绡绡不自信起来……他从没觉得自己的台词有问题，因而表演的时候很少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好像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叶绡绡有些羞愧地低了头，老老实实地，不敢引人注意。
王老师之后又教了一些演员的基本功，包括调整他们的站姿，游手好闲的混混该怎样走路，等等。
快十二点的时候，门口传来骚动，苏景行终于到了。
“真的太抱歉了，对不起大家，是我们小苏耽误事儿了，真的真的对不起！”个子小小的女经纪人戴着圆镜片眼镜，穿职业套裙。虽然姿态放得很低，但或许是因为法令纹过深，她看起来有些刻薄。
身后的两个高个儿男助理，也是苏景行的。他们每人拎了几大袋子甜品和饮料，分发给节目组所有工作人员。
这边的拍摄自然暂停了，叶绡绡伸长脑袋瞧了瞧热闹，心中哇了一声……除了标配的慰问奶茶，竟然还有小礼盒装的切片蛋糕，一看包装盒上的logo，更是惊掉下巴。
这不是那次！那次、那次郑长风来找他，被他给怼回去了的那次……出场时就掉地上后又被他捡回来和薛巅峰分吃掉了的那个牌子的蛋糕吗！
除了贵没有缺点！
连郑长风都知道的名店，令在场的甜品爱好者们惊呼出声。
这等糖衣炮弹轰炸下，普通的工作人员们已经大半露出了笑脸，纵使还有不满存在，也影响不到节目整体的进行了。
“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失误。”小个子经纪人诚恳解释：“我们其实是准时开车出发的，没想到路上突然被堵住了，完全动不了，去检查了才发现出了车祸，四辆车追尾……”
“哇，这么严重！”一名摄像惊呼。
“可不是，真的太倒霉了！但耽误工作总归是我们不对，实在给大家添了麻烦……正好堵车的地方有一家蛋糕店，我们就随便买了一点，给大家赔不是了……”
说话间，苏景行走了过来，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早。”
叶绡绡：“早……”
一个字刚出口，就被吴越拽得差点一个踉跄，叶绡绡讪讪闭嘴。
苏景行并不像他的经纪人那样善于道歉，光从表情上看，完全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甚至找不到一点愧疚的痕迹。
“我们继续吧，”王老师拍拍手，“正好小苏也到了，我把刚刚的要点再给你们讲一下。”
吴越收回不善的目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王老师也是一脸的平静，她一开口，就先重复了那段台词至上的观点，说话间，她还不时地将目光停在苏景行身上。
苏景行非常懂行地与她目光交流，给后期提供拼接的素材。
几乎一字不差听过一遍的叶绡绡眼睛微微睁大，纳闷之余，心中有些许明悟。也许，他并不需要把王老师的话句句都奉为圭臬，他再不自信，也不至于真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纯偶像……王老师面对苏景行，似乎是有优待的。
有王老师帮忙找补，摄像效率很高地专抓两人对话的镜头，多拍近景，积累素材。
差不多半小时后，王老师觉得差不多了，便拍拍手，示意小课堂暂时结束。
“我也会坐在猎人观察团，占陪审团的一个席位，拥有打分的权利，”王老师不失严肃地扫视他们，说道，“我已经在这个小课堂初步认识了你们，所以，我的打分会更倾向于评价你们进步的幅度，而不是单纯的现场发挥好坏——这点，也是导演组认可的。”
她朝负责人点了点头，又道：“所以，如果我认为你们毫无进步，甚至表演时有退步的情况时，我打零分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我一向是一位严厉的老师。”
散场。
午饭大家都没什么心情，随便吃了点。
叶绡绡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早上这不到两个小时的表演课，不但没有帮他厘清思路，反而让他更加混乱了。
老师是好老师，念台词的时候也确实有两把刷子，但让叶绡绡照着学，他不太做得到。
很奇怪，他觉得小弟……不像是那样的。
明明是个充满了刻板印象的脸谱角色，他竟然会觉得，不是那样的……那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叶绡绡把盖上盖子的盒饭一推，脑壳儿咚一声磕在台面上，在心里吱哇乱叫。
啊啊啊好烦啊好烦啊——
“绡绡……？”燕燕在门口探头，怕叶绡绡睡着了，不敢大声。
“嗯？”叶绡绡抬头转身。
燕燕松了口气，晃了晃手上的手机：“电话。”
叶绡绡接过来，一听到持玟的声音，背后不存在的尾巴唰得竖起来，摇得跟电风扇一样。
“怎么样？”
“我很好啊！”叶绡绡兴奋但压低声音，怕打扰到别人，环顾四周找了个角落过去，“你呢？”
持玟打了个呵欠：“睡了一整天。”
叶绡绡紧张：“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就是懒，你拍得怎么样？什么题目？”持玟问。
叶绡绡心想，节目组也没规定不能和场外人员透题，就把今天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
“什么野鸡老师。”持玟说：“听都没听过。”
叶绡绡心说不礼貌就不礼貌吧，持玟说什么都是对的！
持玟：“别听她的，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随便演。”
“这怎么能随便呢……”
“放心，你随便演都比他们强，”持玟平静地说，“不就是一个爱豆一个模特一个短视频选手，还有个老倒霉蛋呗，有什么好厉害的。”
叶绡绡：“…………”
虽然持玟没提任何具体的建议，说的话也十分之粗糙，不能被外人听见，但叶绡绡哭笑不得之余，奇异地被安慰到了。
也许他……真的像持玟所说的，并没有那么差呢？——
作者有话说：本来就很好
第66章
下午投票大会的录制工作，比原定计划晚了半小时开始。
选手们分坐在两侧嘉宾席上，成阶梯状三排。先抽序号，再发志愿表，最后一个个地下场，被所有人“面试”。
抽到了一号的，是之前录制时非常活泼的、插了几次嘴的那个年轻女孩，叫贾筱苹。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大家：“你们都在这儿等着审判我！怎么感觉我平白低了一辈儿呢！？”
她的朋友对着她喊：“少废话！快开始！”
“我这不是说着呢么！”贾筱苹表现十分搞笑，“节目组只说拉票，又不是才艺表演，我说话也是拉票啊！我在装可怜！朋友们，选我吧，我比林川川演得好……”
“喂喂喂！”朋友又喊。
俩人这么说相声似的一通闹，倒是把紧张的气氛弄松快了不少。
叶绡绡抽了个17号，几乎已经排到最后了。也许这算运气好吧，至少他可以好好观察一下，别人都是怎么拉票的。
第一位女孩贾筱苹贯彻了讲相声的信条，不仅和朋友斗嘴，还现场表演了一贯贯口，以示自己口齿清晰。
最后她深呼吸，切换成严肃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一个正经的女警察，这样的角色和我差距太大了，你们肯定觉得不像。但演员，不就是要把和自己毫无共同点的角色，演得活灵活现么？挑选我的时候，各位也不妨看看自己，是不是也和即将要演出的身份差距很大？……所以，选我吧，至少我不是自大固执的队友，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互相磨合，共同创作出经典舞台！”
叶绡绡啪啪地给她鼓掌。
这位小姐姐太会说了，好有道理，说得他都动心了……
也是啊，在场虽然有很多牛逼的大佬，但也有很多像他这样不太自信的演艺圈后辈。叶绡绡想，至少自己对她很有好感……
“这妹子走错路了。”郑文昊坐在叶绡绡左边，抱着双臂，嗤笑一声。
“啊？”叶绡绡吓了一跳。
郑文昊瞥过来一眼，鄙视道：“你不会以为她说得很好吧。”
叶绡绡呆呆的：“……呃，不是么？”
“这又不是选美国总统，票多就行。”郑文昊翻了个白眼。
叶绡绡：“……”
吴越坐在他下面，听到声音，趁着现在在换人，回头小声道：“肯定不行啊，咱是要让大佬们喜欢，大佬能撑场，能带飞啊！她争取平民选票有啥用啊！”
叶绡绡擦了擦汗，点头表示明白他们的意思。
不过他仍然不认为这位小姐姐的拉票说辞是完全错误的。匹配，说白了是让互相认可理念的人互相选择。
比如他，他宁愿选一个能听懂人话的、努力认真又不自大的队友，也不愿意选一个无法和其他人共演的所谓“大佬”。
同时，叶绡绡也在心里思考，他要怎么表达自己，才能吸引和他有着相似理念的队友呢？
呃……另外有没有什么说辞，让他能百分百避开王北夜……
上来拉票的选手们逐渐没活儿了。大家似乎都不愿意直接来一段表演，搞得好像试镜一样……于是只能上才艺。
这毕竟是综艺，有上才艺的机会，能把握住，也很好。甚至还有一位前辈，直接来了一段儿秦腔，特别厉害，把大家都听呆了。
倒是宋影后，完全没有拿前辈架子，下场后非常积极地表达了希望大家选她的意思，还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自己的抠门儿事迹。
“你们不要以为我就是女王啊，我那是演出来的。我生活中也很平凡的！我们家小时候穷，不如说，那时候就没几个不穷的人。塑料瓶？饼干盒？我不仅留着，我还跟别人要呢，就像剧里这位清洁工似的，我就拽着人家手腕，给我嘛我真的喜欢，我拿回家收藏～～～”
众人哈哈大笑。
“我不跟你们开玩笑，这习惯啊到现在都改不了，”影后绘声绘色，“有次片场，一位后辈小朋友请我们喝奶茶。我一喝啊，好喝！杯子也特别厚实，上面的贴画儿也好看，特别喜欢。结果那小姑娘说，这奶茶是限时限量款的——哎哟喂，以后就永远不会再有了！”
“你们猜怎么着？我喝完偷偷把杯子塞包里，拿回去了。我都不敢让人知道！”
影后巴掌一拍：“所以，我相信我一定能演好这位‘胡搅蛮缠的清洁工’，我能体会她的心境，我十分自信！朋友们，选我吧！”
所有人都鼓掌。
叶绡绡崇拜极了，同时也对郑文昊的观点有了些许感悟。
宋影后和那位叫贾筱苹的小姐姐，同样都是自身形象与角色相去甚远那种。小姑娘直接放弃了展现能力，而是打起了场外感情牌；可影后呢？她是如此有底气，哪怕要编故事说瞎话，也要让自己强行和角色扯上关系。
宋巍巍已经是这样的地位了，完全可以来这个节目做导师，可她仍旧对每一个角色如此渴求，且势在必得。
这才是真正的大佬吧，能挑大梁的那种。
哪怕清洁工只是路人A，宋影后却好像能将她变成主角。
叶绡绡想，自己一直得不到演主角的机会，除了客观的所谓‘资历’问题外，是不是也有他本身的问题呢？他总是过于轻易地反省自己，他不够坚定自信，就会让别人对他产生疑虑，进而否定他，或者倾向于给他一个不那么有压力的位子。
影后的拉票一共只花了三分钟，却像一场风暴一般，动摇了所有人的心神。
这让下一个出场的人十分尴尬——叶绡绡回过神一看，嚯，熟人呀，王北夜。
王北夜在《双镜追凶》表现不错，加上他的复出有威尔斯影业给他背书保他，主流媒体都不会不识相地乱提往事，这让他顺利地吸了一大波粉。
哪怕网上有网友质疑他家暴老婆的前尘旧事，也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就被王北夜新吸来的粉丝喷妈不认了。
不得不承认，王北夜的外形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当年大红大紫，还娶到了女神老婆。
在娱乐圈日益年轻化偶像化的今天，王北夜走的是少有的硬汉风。
他宽肩，肌肉壮实，小麦肤色，有着中年人独有的成熟韵味，沉淀后又比从前去掉了许多花哨浮躁，让第一次接触到“叔系”的年轻女孩们大呼过瘾。
复出以来，他不仅时常给自己绑定《双镜》的警察角色，来加深正面印象，还频频提自己和女儿的趣事，立稳了爱女人设。
路人普遍表示观感良好。但那是对圈外人而言。
圈内艺人们往往消息更灵通，也更敏锐，对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圈内生存的危险会有着本能的回避。
比如现在——王北夜在影后的下一个出场，可谓是倒霉中的倒霉了，但叶绡绡扫了一眼选手席，多数人表现冷漠，没有要出于友善给他捧场的意思，不怎么给面子。
几位中年前辈更是职业假笑，还有个年轻女演员开始走神抠指甲……
看来王前辈人缘不好啊，叶绡绡低下头，担心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王北夜自我介绍了几句，见气氛始终低迷，所有人都好像被影后吸干了精气似的，暗暗咬牙。
“我自信能演好这个角色。”他运了运气，加大音量，“如各位所见，这场戏的戏肉在‘匪首’和‘女警察’之间，我的角色举足轻重，能改变整个剧的气质。我认为，匪首需要足够强的压迫力，这样才能反衬出不惧他的女警察的强大，让这段剧情足够有深度，不会被前半段的搞笑桥段轻浮带跑。”
王北夜说得十分激昂，后面又车轱辘几句，大意是委婉的说他外形在年长男性组里最合适，应该是所有人的首选，说到五分钟极限，才下了台。
叶绡绡承认，就外形而言，确实是这样的。
这次来参加节目的男性前辈组里，只有王北夜一个人走的是硬汉路线，另外四位各有各的特色，有儒雅的，有沉稳的，还有一位外形不突出的老师，最初是喜剧走红的。
从这一点看，如果他是选角导演，他也会给王北夜打比较高的外形分……唉，叶绡绡想，但还是比不了他的程旭军老师一根汗毛！！
又过了几个人，匹配大会也进入尾声，终于轮到叶绡绡下场了。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仪态，向所有人微笑。
“如各位所见，我不是个经验很丰富的演员，”叶绡绡握着话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但我很有信心。我认为，我非常适合小弟这个角色。”
“小弟的角色特质，已经有老师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此外，我有个和大家不太一致的看法——我觉得，小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叶绡绡话音落下，选手台上小声哗然，许多人表现出了意外，还有一部分已经走神的人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他身上。
“小弟是个配角。”叶绡绡镇定地说：“他没有多少自己想法，是个工具人，是给这出戏铺场的。在大家都努力强调自己的作用时，我这么说好像有点怪，但客观来说，他就是一个配角。”
“我并不会看不起配角，但我作为一个至今只演过配角的小演员，对此有一些自己的心得……”
叶绡绡顿了顿，心想我这话说得太有歧义了，过后不会被网友断章取义拉出来骂吧，一边继续向下说：“……一部剧，是由各方合作诞生的作品，演员与导演和剧本合作，演员与演员之间也要合作。我对‘小弟’这个角色有很多想法，但我也清楚角色的定位，我会努力理解其它角色，并在团队中寻求最优的配合——”
叶绡绡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当然，如果下次轮到我们这组当戏眼，我也是有信心挑大梁的……！非常谢谢大家选我，给我机会，谢谢！”
说完，叶绡绡下台，三秒后，选手台稀稀拉拉鼓起掌来。
叶绡绡坐回自己的位子，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紧张得手脚都发麻了。他偏头一看，带头积极鼓掌那位居然是宋影后！
影后还看他了！
叶绡绡脸颊猛地一红，傻傻地朝宋影后比了个心。
坐在旁边的郑文昊：“…………”
搞啥！？
接下来的两位选手都平平无奇，自此，除了抽到了20号的幸运儿外，所有人都拉完了票。大家放松了坐姿，随便起来，说说笑笑地看着台下的——苏景行。
苏景行中午大概没吃饭，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做造型了，竟然有时间染了个蓝毛。很浅的蓝，稍微弄不好就会让肤色变得惨不忍睹，不过苏景行的团队显然十分专业，给他捯饬得很时尚。
他开口第一句：“我会努力的。”
第二句：“我这个角色，我知道，只是个配角。但我会演好他。我不仅会演好他，我还会努力配合前辈们。”
第三句：“我在演艺圈资历不深……”
以下略。
叶绡绡尴尬极了，也不知道具体怎么表达这种奇怪的感觉。具体哪儿尴尬呢？说不上来，但就是尴尬，替对方尴尬自己也觉得尴尬……
“人机又在复读了，”吴越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悲悯地回头和叶绡绡说小话，“他只会复读上一个人。为什么呢？”
郑文昊已经跷上了二郎腿，闻言嗤笑一声：“因为记不住再上一个呗。”
“……”叶绡绡无言以对。
说到第十句，苏景行没词儿了，可能也是内存用光了。于是他朝众人抛了个媚眼儿，说道：“另外，我读了剧本后这样想，剧本只说小弟做了什么什么，却没说他不能做什么什么，所以我认为，这个小弟很有可能会唱歌。”
所有人：“…………”
“正巧，我也很会唱歌，很适合这个角色。”苏景行微微垂眸，神情忧郁：“还有点时间，我就给大家带来一首，《blueforest》……”
节目组显然提前准备好了，伴奏立刻放了起来。
影后笑喷了，一拍大腿，跟身边的老朋友说着什么。
吴越也在笑，叶绡绡则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段拉票……起码，挺热闹的，吧。
一曲终了，拉票环节结束，节目组给大家发了志愿表，正式进入投票环节。
叶绡绡绞尽脑汁地填完，上去把表塞进统计箱，一回头，舞台正前方的大灯倏然灭了。
他一愣，回过头才看到摄影老师们已经收拾起了器材，一副要散场回家的样子。
结束了？今天这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随后，舞台侧面便冒出个脑袋来，是导演组一位小个子执行导演，踮着脚喊话：“后采——都去后采——”
叶绡绡想起来了，这是要让他们当着所有观众的面，阐述自己的投票理由。
叶绡绡无不可对人言，来到后采的小房间后，心情十分平静。
陌生的编导问道：“你的第一志愿队友是？”
“宋影后、费承业费老师，和贾筱苹。”叶绡绡答。
“能说说为什么么？”
“影后就不用说了吧，她太耀眼了……我想，没有人不想和她共演。”说着叶绡绡犹豫片刻，脸上微微发红：“我可以说点不太确定的话吗？如果后期发现我是会错意了，可以帮我剪掉这段吗？”
编导忍笑点头。
“那个，我觉得，我下场的时候宋影后看我了……她还朝我笑了一下！”叶绡绡捂着胸口：“如果是我自作多情，就太丢脸了，虽然我觉得大概也许很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万一呢……万一影后也觉得我还可以呢！”
“好的，下一位。”编导止住他的话头。
“嗯嗯，然后是费老师。我一直很喜欢费老师的电影，费老师特别有大佬的气质……！”叶绡绡激动起来。
“哦？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喜欢‘大佬’，是吗？”
这问题也太挖坑了！叶绡绡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费老师的气质同样很契合匪首，没有别的意思。剧本里并没有对角色进行太多的外貌描述，也没有规定匪首必须是五大三粗的嘛～”
编导点点头，淡定问：“所以你认为王北夜的外形条件不够合适？”
叶绡绡：“…………”
叶绡绡服气了，他表情放空，心中狂打鼓。想啊……快想……要怎么回答比较好……怎么回答才能不被骂……
“只是……随、”
“不能说随便一选哦。”编导恶魔低语。
叶绡绡深吸一口气，破罐破摔道：“那我就是喜欢费承业费老师！没有不喜欢王老师，只是更喜欢费老师！我已经和王老师合作过了，但第一次见到费老师，喜欢他选他这也很正常吧！”
编导感觉再逗下去，叶绡绡要哭了，便将话题移开，问到下一个人。
叶绡绡平静了一会儿，才比较顺畅地开口。
贾筱苹就是抽了个一号下场的“欧皇”，和她的好朋友林川川说相声的那位。
这是一位新生代女演员，在小花里算不上很红，学舞蹈出身的。
娱乐圈的女演员，学舞蹈出身的不在少数。大家长相自不必说，身段气质也都好，走到哪里都得被人叫小美女。
但是小美女和优秀的荧幕演员，两个称号之间隔着天堑。这些年来，学舞蹈出身的小花们，人气高的不少，评价高的几乎没有。人人都认同她们的相貌和吸粉能力，人人却又都觉得她们只是花瓶。
来参加这次节目的小花们，叶绡绡一个都没接触过。他选贾筱苹，只是觉得她是年轻女演员那组里，看起来最放得开的一个，而且也明确表示了希望和队友好好配合。
好吧……其实就是，他觉得贾筱苹看起来比较好相处！
狡猾的编导从叶绡绡嘴里把话套干净了，第二志愿也照例问了一遍，便心满意足地表示可以了，今天的任务结束，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叶绡绡只觉得身心俱疲，这场后采恨不得比投票大会还累……过后一看手机，居然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他忐忑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里还在想，节目组应该不会故意恶剪他引观众来骂他吧……蒋鹦不是持玟的朋友么……应该不会……的吧。
“绡绡！”有人从身后喊他。
叶绡绡回过神，一看是吴越，立刻扬起笑容，冲他招手。
经过两天的相处，叶绡绡已经和吴越混得很熟了。他喜欢自来熟的人，只要对方表达友好，以他那聊胜于无的脾气，只会心怀感激。
“你选了谁？”吴越八卦道。
叶绡绡答了。
“哎，我问了好多人，都选的影后……也不知道影后最后会选谁。”吴越嘀嘀咕咕，“总不会选苏景行吧，肯定不会……倒也未必。”
叶绡绡心想怎么个未必法儿？
还没等他开口问，吴越已经看了看四周，一股脑儿把八卦给叶绡绡灌了下去。
“一开始我以为苏景行纯是来这节目趟雷的，你懂的吧，就他那样儿，不就是挨网友骂的命么？”吴越声音越发低：“……但早上那个王老师，你也看见了，肯定是他的‘人脉’。后面还要进评审团，估计就是为了捞他去的。”
叶绡绡也觉得那位王老师有点奇怪。
按理说，那么严厉的专业人士，该是不会太喜欢苏景行这种偶像的。何况他还迟到了，这非常不应该。
吴越说：“刚我助理跟我讲……话说你知道吧，苏景行和李鳞跃以前是一个团的。”
“啊？”叶绡绡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哎呀你竟然不知道！”吴越也惊了：“就是那个什么什么，b一串字母什么的……好吧我忘了，总之他俩一个团的，还是一起回国的！虽然那团两年就散了，他俩都是单人发展得好。但还是同一家公司，你懂吧！”
说起李鳞跃，所有人都是如雷贯耳。
去年秋天那场脚踏七只船的著名出轨事件轰动一时，可谓全民吃瓜，故事一波接着一波，环环相扣，精彩极了。
彼时叶绡绡还在卖奶茶呢，每天点开微博就是刷，也跟着乐过一阵子。
所有人都以为李鳞跃完了，可娱乐圈就是如此不讲道理——只要李鳞跃的公司决定保他，那么他就完不了。
事实就是这样。在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的逆境中，李鳞跃凭借着不要脸的精神，和部分脑残粉的拥护，硬是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点小活跃。听说最近还要开演唱会，票都卖光了。
“苏景行跟他一样，都在原公司单挂了个工作室，”吴越耸耸肩，“估计是觉得来咱们这节目利大于弊，毕竟只要收买那么一两个专业人士，在点评的时候讲两句‘圣旨’，粉丝们就能沉浸在幻想中一辈子，和全世界对抗。”
叶绡绡想了想，坚定道：“但是影后不会喜欢他的。”
吴越默然。
“也许王老师喜欢他，编导喜欢他，粉丝喜欢他……但是影后不会的。”叶绡绡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吴越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觉得影后也会变成苏景行的黑幕。他还有一肚子的八卦要讲。
“就我现在知道的，林川川也选了影后，老哥组选了王北夜，小弟组选了孙扬帆；孙哥选了张紫歆，游乐也选了张紫歆，好吧我也选了张紫歆……还有王北夜选了你，高兴吧！”
叶绡绡：“………………”
叶绡绡瞪着吴越，一脸的抓狂。
吴越莫名其妙，下意识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还左右看了看，说空调打低了？
叶绡绡崩溃大喊：“什么叫王……什么叫他选了我！？”
“我靠，你小点儿声！”吴越吓到了。
叶绡绡这下站不住了，整个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不对，为什么王北夜也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什么时候公布分组？”叶绡绡失魂落魄，又喃喃道：“不对，我要先去问问费老师……费老师有没有选我……不行就陈老师，我的第二志愿是陈老师，只要有一个人对上系统就会优先连互选的人吧……也不一定，还要看其他人的情况……不行，我去走走后门，系统也是可以改的吧？”
“停停停，你这是咋了？”吴越纳闷了：“你跟王北夜有仇？”
叶绡绡惊觉自己说漏嘴了，懊恼地拍了自己脸一下。
吴越虽然自来熟，但在娱乐圈混的人，情商不可能低，要不然他也不会其他人不粘，就粘着叶绡绡了。
此刻吴越十分有分寸地后退一步，双手前推：“当我没问，你不想说就不用说。”
吴越这样，叶绡绡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再次观察左右，见确实没人，就小声和他说，神态郑重，仿佛说着一个惊天大秘密：“你也别跟他来往太多，他不是个好人。”
吴越：“…………”
吴越白他一眼：“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叶绡绡傻笑两声，推着他往前，说走了走了，让我去找找费老师……
吴越也崩溃了：“你还没死心啊！？”——
作者有话说：悄悄说人坏话[星星眼]
第67章
叶绡绡最终没能找到费承业费老师。
不过就算找到了，以他走到了休息室就耗尽了的勇气，也不敢上去搭话。
当天好好睡了一觉，翌日，叶绡绡已经释怀许多，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已经默然接受了这样的情况。
他在《双镜》剧组后来也没害怕王北夜，成功地和他演了对手戏，事到如今还怕什么？
或者说他也不是怕，只是不想和王北夜合作，徒增许多麻烦。理念不合他也说不动王北夜，在镜头前，装出来的友好关系也可能露馅儿。
不过，虽说演戏不是一个人的事，但比赛是一个人的成绩。哪怕队友再合不来，自己尽量表现自己的，观众们总是有眼睛的。
他也就没好意思把这事儿告诉持玟。
在休息间做完造型，工作人员领着众人回到了昨天的第二演播室。
主持人已经笑眯眯地等在了这里，要宣布分组结果。
这段录完，《角色猎场》的第一期差不多就断在这儿了。不过观众们要等一周才能看到第二期，选手们却要紧锣密鼓地继续拍摄——相处、排练，以及第一场表演。
这一次，运气总算眷顾了叶绡绡一下，甚至超出了他最好的预料。
他第一志愿选的三个人，竟然被他一个不落的全都捞中了！
主持人宣布C组成员，第一个报的名字就是叶绡绡，然后是贾筱苹，第三个影后，最后一个是费承业。
就看见叶绡绡从一开始的小惊喜，到惊讶，到震惊，到目瞪口呆，整个人恍恍惚惚，差点一脚踩空台阶。
这种好事也能落到他头上吗？叶绡绡几乎都做好了和王北夜共演的准备了！
“真可惜，”王北夜在位子上做戏，假作伤心，“绡绡居然没选我吗？我还以为我们刚刚合作过一部戏，关系很不错呢，唉——”
叶绡绡被他恶心得理智瞬间回笼，露出恰到好处的无辜表情，心想我也是演员啊硬演谁不会啊……并红着脸说道：“就是因为我们刚合作过，我还以为王老师肯定看腻我了。那……下次一定。”
王北夜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没想到他也演起来了，选择少说少错地闭了嘴。
叶绡绡回头看了眼身边的队友，又高兴了，脑袋上冒出了傻气的泡泡，心想天哪影后站在我身边！天哪费老师拍我肩膀了！天哪！
叶绡绡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藏不住事儿的表情，已经被摄像机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被坏心眼的总导演一剪子剪进了节目，又被宣传部门剪出来塞进了预告里。
不过为了不剧透，三位队友都被遮住了。
……
周五，晚上八点，甘蔗台。
《角色猎场》第一期正式上线。
自家老婆去节目组了，持玟好几天看不到人，竟然觉得一个人住了好几年的房子有点空。
他让蒋鹦帮忙盯着剪辑，自然是信任对方的，具体情况并没有多操心。持玟相信叶绡绡的处世的能力，他不是个小孩子了。
想着，持玟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在放广告。他又点开微信小群，艾特了蒋鹦。
[今天怎么样？]
蒋鹦五分钟后回道：[好着呢！你天天问天天问天天问烦不烦啊！！！]
持玟丝毫不以为耻，大方地打字：[也是，我老婆人见人爱，怎么会被欺负。]
群里动静全无。
电视上还在放广告，持玟又艾特了所有人。
[今天绡绡上综艺，羡慕吗？]
三位潜水人士挨个冒泡，除了无语就是省略号，有的打大点有的打小点，还有人全打逗号的，大概想以此展现自己内心的荆棘。
正好，节目开始了，持玟直接把群晾着了，点开微博发了一条，说和大家一起看《角色猎场》。
五分钟，评论就过千了。
节目里，赞助商在打广告，持玟就挑着评论随便回复了几句。
[我去吗？我在家看节目啊]
[是打广告？是]
[好看吗？好看的，我全程陪看，不好看不要钱：D]
[我怎么知道好看？因为主观题，我永远可以是正确的]
[最近的工作？你确定要在我看电视的时候跟我聊工作吗？去找你领导聊]
[是为了yxx看这个节目吗？你好聪明，封你为大侦探]
……
持玟又回复了几条，手机响了，并开始狂震。他接了，电话那头传来齐萱阳痛苦的声音。
“你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齐萱阳已经没脾气了。
持玟无所谓道：“我就一时兴起。没人陪我看。”
齐萱阳突然大喊，仿佛最近接触叶绡绡的经纪人学坏了似的：“你是一时兴起了！你把社会热点的热搜都挤下去了！现在那群斗士都阴谋你是收了钱压热度的！骂你成分有问题，骂你资敌！！！”
持玟：“……”
齐萱阳疲惫道：“好在那边节目组本来也要买热搜，现在这钱省了，哎，甘蔗台的领导还要请我吃饭感谢我。”
持玟：“替我说不用谢？”
齐萱阳沉默二十秒，直接挂了电话。
持玟耸耸肩，切回微博，正好看见节目正式开始了。
《角色猎场》第一期足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长。因为上一季的走红，当下很受关注。即使持玟不发微博，观众们还是会看的。
原因正如之前所说，这档比拼演技的综艺，有相当多的场外看点。大家的智商、情商、性格、做事方法等，都会拿出来被众人品评，可以算进真人秀的范围了。
开头足有二十多人，镜头偶尔能晃过叶绡绡，并不很起眼。
广场上讨论的最多的还是影后，说影后完全看不出年纪，实在是风情万种的大美女。在她之下，名字存在感极高的，就是苏景行了。
持玟不认识这人，听都没听过，一看言论全是粉丝在发花痴，说苏景行有多么帅，在小鲜肉那一组里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贫瘠的土壤上……附截图。
持玟冷笑一声，再一刷，果然看到了更多的路人对苏景行粉丝发出的嘲讽。
[妈呀小鲜肉组就他长得丑，粉丝还自我陶醉呢]
[哪个是苏景行？最边上扒拉花盆的这个吗？确实好看]
[回复：笑死，扒拉花盆这个是叶绡绡，画面正中老大个油脸的才是他们苏主子……]
[不愧是李鳞跃的前队友～七个女友什么时候复刻鸭？]
持玟放大那张扒拉花盆图，叶绡绡小小一只露在画面边缘。演播厅的发财树长得很高，新生的叶尖恰好支棱出来，挨到他手边。他面露喜爱，就伸手摸了摸。
比起刻意挤到镜头前的几位，叶绡绡确实是讨喜太多了。
持玟想，他把叶绡绡这样展示出来，还吸不到粉的话，这个世界就该毁灭了。
入场开始，众选手一个个光鲜亮相。弹幕粉丝狂欢，路人也看得津津有味。名气大的自然不用多说，看疯狂的粉丝狂刷名字就行，就算稍微冷门点的，也有的是粉丝自发介绍安利。
持玟看得还算认真，每个人都过了一遍，也记了下名字。这些人里他基本都认识，点头之交也算的话。
除了苏景行这种花瓶外，还有三四个资历还不如叶绡绡的，新人得不能更新人了，估计也是各家资本塞进来混脸熟的。这些他就不知道了。
亮相人数过半，不久后，轮到叶绡绡出场。
弹幕表现得非常热情，纷纷介绍起他的履历。持玟看得笑了笑，打开微博，发了一句。
[我的李云微。]
评论转发都爆炸了。
最幸福的莫过于cp粉，尤其是从《明日天蓝》开始磕的cp粉。
这是什么级别的售后！？按理说这部剧播完这么久该解绑了吧？该避嫌了吧？经纪人和唯粉们该指导各路同人女不要再ky了吧？
可正主下场带头磕了！
[这里是哪里是天堂吗我幸福得要死掉了嗝，我又行了这里是哪里是天堂吗]
[@晨曦娱乐叶绡绡说，你是谁的（酷.gif）]
[妈呀最大的粉头来了骇死我了……]
[持大佬啊啊啊啊你是不是也觉得绡绡超级无敌霹雳爆炸可爱！叫醒郑文昊的时候脸色好呆好可爱，和吴越说悄悄话的时候也笑得好可爱，走神的时候更可爱，可恶他对发财树都笑为什么不能对我笑一笑]
[吴越跟他关系很好呀？以前没听说过认识……嘿嘿]
[我们小叶人见人爱，当然是人人都喜欢！你看孙扬帆都给他理胸针，这宠溺的表情……我磕了！]
持玟越看越不对劲，磕叶绡绡和吴越的和郑文昊的和孙扬帆的……这是谁的微博！？
算了，持玟摁灭手机，心想再过两期，你们就知道该怎么磕了。
***
《角色猎人》的亮相表演中，叶绡绡可谓惊艳全场。
舞台比电视剧的布景花样多多了，极广的空间，多变的光照，复杂的舞台装置和声效，高低莲台配积水舞台。
叶绡绡的假弹古琴曲结束，水纹缓缓漾开，哪怕是只有三分钟的表演，也沉浸得让人到此如梦方醒。
而且，正是因为短，这种能带着观众迅速入戏的戏感，才显得格外突出。
持玟看完，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这个节目，叶绡绡稳了。
果然，观众席的反应也远比前几名选手激烈得多，那种久久回不过神的余韵，都表现在迟来的掌声中了。
导演组显然也深谙剪辑套路，放出了近景观众的镜头，还贴心地配字“看呆了”。镜头一转，台上结束了表演的叶绡绡因得不到掌声也呆了三秒，后期十分不客气地给他也配了一张贴纸——“吓呆了”。
弹幕哈哈哈了好久，社交平台已经彻底热闹了起来。
持玟一边笑一边随手刷了一下，果然都在说叶绡绡表现得好，性格又可爱。
唱反调的当然有，但好感路人实在是太多，一人一句就给喷退了。
[大清醒人不要再来打着指导的名义黑人了——什么叫只是在耍帅，不叫演技好？首先你也承认人家帅了对吗？其次什么叫演技？人家能在需要耍帅的时候让你觉得足够帅这就叫演技，他本体跟角色半点不像好吗？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哥哥只会噘嘴瞪眼“耍帅”了，别嗦了嗷～]
[某些人急了，是不是知道自家葛格不如yxx美才这么急呀]
[说真的，如果这还不叫演技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演技了，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我真的感觉看到了戏楼、江湖、纸醉金迷……我没看过这部剧，纠结的跟我闺蜜说，小帅哥是很美，但是吧，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有股风尘感……我闺蜜才告诉我他演的就是个花魁……服气（墨镜.gif）]
[看看台下观众反应，也该服气了吧，上一个让观众表现得这么投入的还是影后。]
持玟刷着刷着，终于看到叶绡绡的小破公司出力了，把这段《月城劫》的原片段投在了几个营销号上。
今晚买营销号放原片cut的演员有好几位，只有叶绡绡这条，转发评论里活人特别多。
持玟也顺手转了一下，发了个酷的小表情。
全员表演结束，节目也就放了一半儿了。
社区讨论不仅没结束，反而更加活跃，人人都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期待着下半场。
分组！同寝室！上课！训练！拉票！！
天哪，看预告片都觉得精彩死了，某某和某某某真的撕起来了吗！？圈圈是生病遁吗？叉叉跟导师吵起来了还砸矿泉水瓶了好刺激！叶绡绡搞到了什么神仙队友笑得这么傻？
前半段表现突出的选手——包括特别好和特别差的，后半段自然得到了更多关注。
叶绡绡这组，因为有苏景行和郑文昊在，更是腥风血雨。
郑文昊一个Orion的英文名，让一大拨观众笑喷了。尤其是叶绡绡叫到一半又改口，随后吴越和孙扬帆也叫一半改口，郑文昊那张晴朗不起来的脸色，堪称喜剧，太好笑了。
叶绡绡是个非常谦虚，甚至有点过分软弱的人。
这点，戏里看不出来，路演看不出来，几张杂志照看不出来，访谈和广告更是看不出来。但在这个没有真正“主角”的群像真人秀里，他的性格一目了然。
粉丝以前隐隐有所察觉，现在才真正认识了他。
走廊和人狭路相逢，叶绡绡总是后退半步让别人先过，哪怕只是个打杂的工作人员。
被串场主持要求叫醒坏脾气的郑文昊，他只是无奈认栽，丝毫没有表现出反抗，也不敢不悦。明明看态度，叶绡绡对郑文昊是陌生且好感度偏负，他仍然做出了比陌生人更友好的应对。
分组讨论，孙扬帆做了班长，他明显松了口气。他不喜欢站领导位，不喜欢出风头，但他会努力给孙扬帆捧场，生怕场面尴尬。
吃小龙虾的时候，更是照顾所有人，不仅和孙扬帆聊得很好，连一直臭脸、一开始对他莫名其妙很敌视的郑文昊，都老实了下来，明显开始喜欢挨着他了。
持玟刷着社交平台。
网友A：[看到现在，最令我感到意外的除了张紫歆，就是叶绡绡了。想必大家身边多多少少都会有类似性格的人：安静，包容，没什么脾气，遇事喜欢退一步，和他相处起来总是很舒适。这样的人又分两种，一种是性格内向，难以交心，看似脾气好，其实只是一种不与傻逼论长短。另一种则真心以他人为先，胆子小，容易害怕，因而愿意牺牲自己的舒适度换取他人的情绪满足。叶绡绡明显是偏后者的，这令我很意外。生活中这样的人也许很多，但娱乐圈还真的没见过几个。毕竟这是个需要强调“自我”的行业。]
持玟顿了会儿，默默往下划。
他知道叶绡绡的毛病，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养成这种略带讨好的人格。把人送进节目，让所有人看到真实的叶绡绡，是他近期做的最大胆的赌博。
会输吗？持玟冷着脸，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想，简直找不到输的理由！
叶绡绡做得不好吗？第一个舞台就表现得很惊艳，讨论角色的时候他有理有据，观点新颖。他会做人，室友都喜欢他，至于有些过于自谦的毛病——没有人会不喜欢谦逊的人吧！？
至于习惯性的退让——在知道有人撑腰后，再弱小的孩子都会变得胆大起来。
持玟相信这一天不会很远——
作者有话说：个人工作室就是好哇。
第68章
克里斯汀演艺中心，晚上十点。
第一期刚刚在各平台播完，导演组传来好消息，说观看数据已经全部达标到预期目标，甚至还超过不少。不论之后进展如何，起码现在是开门红了，值得庆祝一番。
叶绡绡和吴越以及郑文昊一起在宿舍里看的节目，听见走廊里有工作人员报喜，吴越抢先去开了门。过了会儿他拿着三个小盒子回来了，说是导演组发的庆功纪念币。
郑文昊吐槽：“才开播就庆功，真胆大。还做什么纪念币……如果没成功呢？就不发了吗？”
吴越赶紧呸呸呸他：“你说这种话才不吉利呢！必定成功！”
郑文昊懒得理他，翻了个大白眼。
今天宿舍只有三个人，孙扬帆是有个通告要上，请了一天假走了。至于那位大忙人苏景行，那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第一天迟到已经够夸张了，昨天听说他又没按时来。和他一组的A组组员们在排练室等了他仨小时，其他人吃午饭的时候都没见着A组的人。
吴越刷着微博，看戏似的发笑，说道：“噢哟，还是观众老爷们的眼睛雪亮啊。已经有人发现了穿帮镜头，说咱们第一天，老师指导那会儿，苏景行和咱们不在一个时间线上呢。”
叶绡绡惊讶，这也能发现吗？他觉得节目组剪辑得非常完美，他看的时候一点也没发现破绽，差点怀疑是自己的记忆有问题！
“喏，你瞧。”吴越把手机直接递给叶绡绡，郑文昊不声不响的也凑过来看。
观众是对的，截图发现屋里椅子和杂物的位置与人的位置对不上，上一秒水瓶还在这儿，镜头一转就到角落了。不过这种画面上的零碎东西一般人注意不到，能发现的也是人才。
那位显微镜博主是个苏景行黑，语气嚣张地嘲讽，说小鲜肉组连听老师讲课这种剧情都要重拍一二三遍再剪在一起，苏狗子是又觉得自己侧脸拍出来鼻子塌，要转个15度角再拍一遍证明自己？
这条微博评论区非常热闹，苏景行的粉跳脚咒骂暂且不谈，郑文昊的路人黑很多，跟风说他太在意镜头，怕不是拍到一半妆花了重来一遍……吴越的粉最神奇，虽然战斗力很强，但歪楼歪到了天边去，叫嚣着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小越哥哥嫌弃自己鼻梁塌……
吴越看着看着，简直要把自己的鼻子气歪了，为什么只有自己的粉丝这么奇葩！？
就在他准备换个小号上去参与战斗的时候，有另外的显微镜观众又发现了新的华点，提出了猜想——这个猜想已经无限接近事实。
他们认为，要求重拍的主角必定是苏景行，因为在疑似另一版的素材中，完全没有苏景行半个身影。由此合理推测，苏景行是不是第一遍不在，来了以后才又拉着所有人补拍了一遍？
一石激起千层浪，吃瓜路人们从扔矿泉水瓶的选手那边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大喊着精彩精彩，苏景行是吧？《角猎》皇族啊！名字有点耳熟，演过什么啊？演技怎么样啊？发点cut看看？…………噗。
要知道，苏景行的粉丝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多。
甘蔗台请这些流量爱豆来参加演技类节目，当然有利用这些粉丝们的想法。
后期肯定是希望各家粉丝们大战起来，这样场下的流量就赚翻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才刚开始，要是把苏景行的粉丝得罪光了，全跑了还到处刷差评说坏话，那就完蛋了。
所以节目组剪辑很认真，这么快被发现漏洞也很意外，这真的不是他们本意，后期部门的负责人这会儿都快哭了。
导演组此刻正是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刻，反应迅速地出了一则公告，说拍摄的时候因为一些突发意外确实拍了不止一条素材，很感谢选手们的配合，苏景行绝对没有旷工云云。
吃瓜路人自然不肯信，但粉丝拿到了官方的发言就像拿到了尚方宝剑，再附上指导老师在节目中给苏景行的高评价，扬眉吐气。
他们还不忘踩一脚叶绡绡——指导老师可是业内大牛，她夸景行哥哥好，骂叶绡绡台词差，说明什么？……啊？你说指导老师不行？笑死了，人家专业人士不行，你行啊！？
节目播完的三个小时，网上争议的焦点就转移了好几次，最后竟然集中在了苏景行和叶绡绡身上。
到了第二天，叶绡绡照例来到排练室，就看见影后十分同情地看着他，并以一种撸狗的姿势，强行抚摸叶绡绡的脑袋。
影后宋巍巍，名字磅礴大气，本人性格也十分爽朗。
丹凤眼，高鼻梁，是非常适合上妆的脸，各种风格随心驾驭。
她的出道角色是一部大热古装剧的女主角……身边的大丫鬟。
这位大丫鬟前期愚忠，后期觉醒，不顾女主角的圣母病，毅然决然一刀捅死了渣男反派，然后被男主角弄死了。
心狠手辣的大丫鬟一炮而红，热度一度超越了小白花女主。当时那部剧的女主也是炙手可热的一线小花，就等着这部剧起飞呢，没想到公司捧，金主捧，自己也花钱，愣是捧不红，热度全便宜了洗脚婢小宋，还被观众群嘲……
女主角气不过，当时就跟宋巍巍杠上了。
宋巍巍虽然是新人，但脑子活胆子大，趁着热度果断自寻出路，签了个厉害经纪人，挂了个厉害公司，转头就跟女主角打了起来，撕得地动山摇，十分热闹。
结果显而易见，最终宋巍巍赢了。
宋巍巍从丫鬟一路演到女皇帝，电影也拍了几部。八年前运气好，终于摘得影后桂冠，升级为宋影后。
宋影后一路走来，虽然有波折，但整体稳中向上，自带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此刻，气势本人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安慰叶绡绡。
“倒霉孩子哟，被小苏的粉儿盯上咯，难逃呀！”宋影后幸灾乐祸道，“要不要姐姐给你出个主意？”
叶绡绡清早起来还没刷微博，但大体知道怎么回事，闻言直摇头。
宋影后道：“怎么？不相信我？”
叶绡绡求饶道：“没什么大事，不用宋老师出马……”
宋影后遗憾地拍拍他的脑袋。
他们C组已经排练了两天，叶绡绡大体了解了几位同事的性格。
简单来说，费承业老师是守序中立，贾筱苹是中立善良，而影后宋巍巍，是一位混乱邪恶的魔王。
她凭借自己的资历和能力，迷信搞事情，狂热地搞事情，但凡嗅到一点味儿，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能不能搞事情？好想搞事情！
叶绡绡第一天组队自我介绍，影后就来了一句，听说你和王北夜有仇？怎么样，要不要姐姐帮你干翻他？
当时四面八方都是工作中的摄像机，叶绡绡差点一口水喷出五米远，整个人都宕机了。
费承业十分尴尬，贾筱苹则目瞪口呆：“这是可以说的吗？”
绝杀。
叶绡绡求爷爷告奶奶地恳求摄像组休息一会儿，然后焦头烂额地给各位解释我和王北夜没什么，误会，绝对是误会，我们合作的好好的能有什么仇啊？
然后宋巍巍打了个呵欠，眼神蔑视，说道：“瞧你这点小胆儿，也就是当小弟的命了。你王老师不是在片场揍了你一顿么，把你一脚踹飞八米远！听说还打你脸了！这是生死大仇啊！”
叶绡绡：“…………”
叶绡绡简直想给影后跪下了，这屋里这么多人，她真的就这样肆无忌惮吗！
而且影后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儿不是保密吗，还有多少人知道啊！？
难道说全世界都知道了吗！？
费承业眼看情势不好，赶紧一把薅住宋影后，拉到一边劝她对小年轻温柔一点……叶绡绡僵硬地看向贾筱苹，对方尴尬地笑了一下，挠了挠脸颊，承认说她也早就知道了。
叶绡绡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当初可是签了保密协议，被人知道了要赔钱的！
贾筱苹安慰他：“你别担心，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只是比较八卦，还有个闺蜜正好在双镜剧组跑龙套，才听说的……李小霜你知道不？你应该不知道，没关系这不重要啦。”
叶绡绡呆呆道：“就算之前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也……”
贾筱苹环顾四周，啊，真的是，满屋子的工作人员。
两人相对无言。
宋影后被费承业说了几句，终于意识到叶绡绡是个承受能力很差的小年轻。于是她走过来，慈爱地拍拍叶绡绡的肩膀：“娱乐圈没有秘密，你要习惯。而且这事儿你是受害者，你怕什么？”
怕什么？叶绡绡也想问自己。
他很难和自信爆棚的影后解释自己那点小疙瘩，只能装作不在意地笑一笑，请求影后跳过这个话题，赶紧开始排练吧。
影后看了他几眼，飒然笑道：“好吧好吧，跳过。不过小叶啊，你什么时候想撕你王老师了，姐姐帮你呀！”
叶绡绡：“……”
我真求你了！！！
总之，经过两天的相处，叶绡绡已经充分认识到，给宋影后一个理由，她就能大闹天宫。她看不惯的人不好过，她就好过了。
不过宋影后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她喜欢闹事，却总能把握好那个度。她深知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排练期间，她的专业能力让叶绡绡心服口服，还帮他解决了不少困惑，这让叶绡绡对她心生亲近。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也没有不喜欢她的，哪怕她一开口就带雷，大家也只会觉得刺激。
今天宋影后又点了苏景行的名，叶绡绡心想，苏景行也被影后惦记上了……不过影后肯定不会亲身上阵怼苏景行的，自己只要谨言慎行，风波就会过去。
至于自己被苏景行的粉丝骂几句？叶绡绡不在乎这个，他是真的不痛不痒。
叶绡绡看着三人都对他表示了小心翼翼的安慰，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又感到温暖。
“我们快开始吧？”叶绡绡岔开话题：“今天还有最后一段……”
提到正事，宋影后一秒切换了态度，问道：“苹苹呢？还没来？我和绡绡已经抠好细节了，倒是你啊老费，你——”
“来了来了！”被点名的贾筱苹叼着豆浆从门口冲进来，放下包就无缝进入了排练状态。
事实上，现在离预定集合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贾筱苹还没迟到。不过宋影后在说话，苹苹女士半点不敢抱怨。
他们C组进展顺利，进度超前，但这并不是整个节目常态。
另外三组各有各的坑，一言难尽，估计做成节目会很精彩。这是叶绡绡听吴越说的。
晚上七点半，晚饭时间。叶绡绡回到宿舍的小客厅，只有吴越准备吃饭，愁眉苦脸地抓着他就诉苦。
这会儿没有摄像在拍，吴越也就说得肆无忌惮了。
“我跟你讲我真的是服了，那个陈酒心，我的天哪，我真想求她放过我们，为什么台词念两句就要瞄我们？为什么老要委屈巴巴的？动不动就哭她是哭戏天后啊！？”吴越嘴巴说得发干，猛灌一大口柠檬水。
叶绡绡把热好的盒饭打开，嗯嗯啊啊地应付他。
据吴越的情报，这位陈酒心小姐是他们B组里的年轻女演员，演霸气侧漏的女警察。她本人的演技是很受大众认可的，出名的角色是仙侠剧小仙女，职业剧前辈白月光，观众评价她，“内敛的躯壳中，盛有一双忧郁多情的眼睛，讲述着内心”，平时也多是以温柔端庄的形象示人。
B组的大家原本认为她擅长演身居高位的角色，气场也还可以，谁知道一排练，露馅儿了……
这位小仙女就算当女总裁，也得身边配个秘书当她的嘴替，她本人只会冷脸，走神，眼中含情。让她风风火火地张嘴跟黑老大对骂，简直比杀了她还难。
前所未有的挑战严重打击了小仙女陈酒心的自信心，这让她柔弱的本质暴露无遗。她开始犹犹豫豫，越发不像女警长了，每念一句台词就要看看组里的排练老师，然后被骂，接着更加畏缩，再被骂，最后委委屈屈泪洒排练室。
吴越这组的进度因此无限被拖延。
叶绡绡好奇：“你们还有老师指导啊？我自从第一天就没见过老师了！”
吴越：“哦，因为你们组很顺利啊。有问题的组，跟拍导演会看情况找能指导的老师来……唉我们组俩前辈也是靠不住，一个只会皱眉头，一个热衷于当和事佬。要我说，陈酒心要是遇上个能说真话的前辈，状况会好得多，但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演得怎么样了。”
说着，吴越停住了，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西蓝花。
他道：“可惜，现在这年头，说真话的前辈比演技爆炸版陈酒心还少。”
叶绡绡既同情又庆幸。
他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太好了，遇上了说真话的宋巍巍女士。
等等，难道宋影后第一天就大爆八卦，是为了他们彼此间拉近距离，避免陷入说假话的漩涡么？……算了，还是别这么想了……叶绡绡擦汗。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时间总是按照日程表一格格爬过，转眼就到了公演当日。
叶绡绡的C组抽签最后一个上，但他还是起得很早，帮室友们拎着东西，浩浩荡荡去到化妆间。
到处都是人，陌生的造型师们和陌生的助理们混成一锅粥。
叶绡绡跑到角落，尽量不碍着别人的事，并和燕燕会和。
燕燕今天也打扮了一下，显得很精神，笑嘻嘻地叶绡绡打招呼，问他状态怎么样。
“我很好啊。”叶绡绡说着，划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没有提示。
他有一点点失落，感觉自从来到节目组，持玟回他消息就慢了很多，字也少了，电话只打了一次，好像很忙的样子。
第一期节目播出的以后，持玟在微博上的直播repo火了。叶绡绡那天夜里看到，赶紧给持玟发了消息，第二天中午才得到回音，兴奋劲儿都过去了。
是不是真的很忙啊……忐忑压住了兴奋，他这几天情绪一直不算太高，但尚算平稳。
平稳就行了，叶绡绡觉得这样很好，但燕燕看他的眼神就带上了担心。
“你怎么啦？是不是又刷到苏……苏粉怼你的词条了？”燕燕到底不敢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区域直呼苏景行大名，声音放低：“我都让你别看了，都是脑残，傻逼发言，在意就输了呀！”
叶绡绡笑：“真没看，我骗你干什么？”
燕燕狐疑看他，到底还是信了，嘟囔道了一句那就好。
能让燕燕这么警惕，说明苏景行的粉丝在网上骂他骂得确实很难听。所有人都很担心他，这两天连贾筱苹和吴越都不在他面前说八卦了，叶绡绡很感激大家的好意，但他真的不怎么在意。
他遇到过的难事，岂是网上被陌生人骂几句能比的？
这时，化妆间门口骚动，有人探进头，焦急地喊：“苏景行老师？苏景行——在不在？”
室内安静片刻，大家左右看，角落里有个人高喊：“不在！！”
门口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人虽然散去一些，但更多的人开始传八卦。叶绡绡哪怕不刻意听都听见了，说是A组抽签第一个上场表演，但隶属A组的苏景行竟然还没到……
叶绡绡听了都风中凌乱了，简直不敢想节目组的统筹和导演组此刻的心情。
大哥，平时迟到也就算了，今天可是正式上台公演啊！
观众要看现场的！
叶绡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八点零五分。
燕燕问：“小彩排是八点半开始吧？”
叶绡绡说：“八点半小彩排，每组半小时，调灯光麦克风音乐和过场。老师说只能简单走个位，不能讲台词的那种。”
燕燕翻出记事本：“去掉处理问题的时间，换人的时间，观众十点半开始入场，后台吃午饭，十二点正式开拍……”
叶绡绡点点头：“妆造起码要两个小时的。如果他自带，也可能快一点？这样的话彩排时间就很危险了。”
两人简单算了算，都很替节目组无奈。
为了苏景行的迟到，几十个人着急上火，他同组的队友更是霉上加霉，就算最后赶得及，突发状况也会影响演员发挥的。
一刻钟后，有工作人员匆匆忙忙推门进来，冲所有人高声道：“临时换一下顺序！请B组第一个彩排！请B组第一个彩排！B组！！”
B组的吴越正在做造型，嘴巴被化妆师捏着，他的经纪人姐姐黑着脸，尖声道：“知道啦！吼什么吼！还要至少十分钟！”
工作人员也急，跟着她提高了调门：“不着急化妆啊！先彩排啊！下来了再继续化不行吗！”
姐姐咆哮：“起码要把一道工序做完啊！你粉底涂一半出门啊！？我们小越形象还要不要啦！？”
工作人员很想再辩驳几句，但他是来请B组救场的，最终只能忍气吞声，哀求对方尽快。
所有人都很烦躁，妆化一半就出去跑跑跳跳，灯光一照一出汗，前面全完。这突如其来的调整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化妆相对简单的男性化妆间已经是这样，女士那边更是灾难。等到真正开始彩排，已经比原计划推迟了半个小时了。
燕燕出去了一趟，回来和叶绡绡通报最新情况。
“还没来？”叶绡绡被造型师摆弄，意外地睁开眼。
“没呀，”燕燕这些天恨死了苏景行，此刻颇有些幸灾乐祸，“他要是到了，第一时间就该到这儿，怎么你看见他了吗？”
叶绡绡配合地：“没呀～”
两人偷偷笑。
他们C组是原定计划的最后一组，就算往前提一位，也不算太着急。造型师心情也比较轻松，和他们一起笑。
造型师道：“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也迟到。真是不怕得罪人啊。”
燕燕说：“指不定有后台呢？”
没想到造型师点点头，竟然默认了，说道：“确实有后台。”
这下轮到燕燕吃惊了：“真有啊？谁啊？”
造型师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有啊。不然他怎么可能请得了假？还出去住？节目组还一直剪辑帮他圆谎？我看咱导演也挺愁的，估计是再上面的领导发话了。”
化妆师说着，还指了指头顶，露出不可说的表情。
燕燕表示赞同，两人又聊了一轮甘蔗台的八卦。叶绡绡闭着眼睛，在脑中默默演绎今天的剧目。
十点，他们C组上去彩排了。
时间果然很紧，只让他们走了位，试了麦。
下台的时候，叶绡绡看见擦肩而过的工作人员眼睛都是红的，对着手机说还没来么，快了，快了是多久……
宋巍巍嗤笑一声，一手搭在叶绡绡肩膀上：“好牛逼的小鲜肉，姐姐都不敢公演迟到呢～”
叶绡绡笑了笑，心里有种直觉，苏景行快到了。
中午十二点，苏景行终于来到了克里斯汀演出中心——
作者有话说：大明星来咯～
第69章
导演组通知开会，叶绡绡匆匆忙忙抓着剧本小跑到第二演播厅。
刚到的苏景行一脸的疲惫和抱歉，和导演站在一起，和每个人说对不起。
叶绡绡侧身避了一下，就站到了最边上，待人来齐，他就更不显眼了。
“突发了点状况，小苏来不及上妆了，A组肯定不能第一个上，”导演举着纸卷，并不是商量的语气，严肃道：“大家配合一下，都往前移一位，A组最后一个出场。抽签的过程就放在今晚重录，签会重做。”
这不就是作弊么？叶绡绡腹诽，那之前兴师动众地拍抽签有什么意义？那次的签不会也是内定的吧？
叶绡绡只敢心里想想，但在场的演员并不是每个都和他一样怂。
“导演，大家各凭本事抽的签，弄虚作假不好吧。”有人不举手就发言。
众人都看过去，竟然是严锡。叶绡绡知道他，他就是吴越组里那位总是皱眉头的前辈，很不好惹。
导演啧了一声，表情已经带出了些不满，嘴上还克制着。
“严老师，您帮帮忙，实在是没办法。你看观众都进场了，无论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内部解决一下。你们本来抽的就是第二位，只是提前了一点，开门红也挺好不是？”
B组几人互相看一眼，吴越出了个头，嬉皮笑脸道：“可是我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呀！要不这样，除开A组，其它组重新抽签呗？”
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反对，大家纷纷出声拒绝，说什么的都有，乱哄哄都听不清。
导演不得不拿纸卷敲墙，待安静下来，才将B组四人单独叫走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估计是谈补偿。
五分钟后，一行人走回来，显然是达成了共识，导演神情放松地表示就这么定了。
“我反对！”又有人高声发言。
导演简直想一脚踢飞所有碍事的人，奈何定睛一看，这回出声的是节目组的祖宗——宋巍巍女士。不能不理啊。
宋巍巍表情倨傲，摆出的理由居然有点道理：你苏景行化妆也就俩小时，前面三组给他让位已经够了吧，时间甚至绰绰有余。
而他们C组，完全不用动啊，本来就是最后一个，现在也要最后一个！
导演没辙儿了。
他是真的没时间再在这里和大家掰扯，时间本来就紧迫，观众还在底下坐着呢。
虽然这不是直播节目，某种程度观众需要配合节目组的录制时间，但万一搞太晚了影响到车票机票这个那个的，桩桩件件都是麻烦啊！
“你们觉得呢？”导演无奈地问其他人。
宋巍巍一记眼刀甩给所有人。
众人被强权了，只得：“……行啊行啊可以可以。”
苏景行靠他人，宋巍巍靠自己，反正就是横行无忌。
叶绡绡十分羡慕，但他做不到，只能殷勤地给宋影后端茶倒水。
中午十二点半，公演正式开始。
吴越他们第一个出场，不用补妆的都在第二演播厅排排坐，观看大屏幕上的实时直播。
叶绡绡看得很投入，不知不觉身边坐了个人，偏头一看，是郑文昊。
郑文昊按住别在领口的微型麦克风：“觉得怎么样？”
叶绡绡也遮住麦，想了想还是老实说了：“有点一般……”
客观来说，吴越的表演是及格了的。他本人曾经拍过不少短视频，表演方式本来就比较接地气比较夸张，是很适配今天的舞台和身份的。
但是和他对手戏的女演员前辈有些放不开，不够泼辣。
表演是一种拉扯，女演员演的清洁工大妈气势弱了，吴越演的看场小弟自然就显得过于理直气壮，几段台词吵完，观众怎么看都觉得小弟吵赢了。
然而问题就在这里……
剧本逻辑上，小弟不敌大妈，最后仗着年轻力壮，恼羞成怒地硬是把大妈推出了门。门一关，小弟就紧张地狂拨黑老大电话，心虚地问老大没事儿吧？求老大来救场。
到了吴越这里，他关门时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这时候再找黑老大告状，就显得怪怪的。
你都把大妈赶走了？你怕什么？
普通观众只是跟着台上的剧情走，他们未必会深入思考逻辑是否成立。但这样的小细节反复堆积，就会产生违和感，进而让观众出戏，注意力涣散，除非有强力的大场面突然吸睛。
但很可惜，小弟和大妈的对手戏如果说是一般般的水平，那后面的黑老大对阵女警察，只能说是灾难了……
黑老大一身正气还很严肃仿佛警察，女警察努力给自己壮声势，但怎么看都像个被胁迫的小秘书。
连叶绡绡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不敢想台下观众此刻的心情。
郑文昊已经把胸口的麦克风摘了，满脸写着无聊，评价道：“怎么演成这样，垃圾。”
叶绡绡下意识盯着郑文昊看，郑文昊羞恼道：“看我干嘛！？我演的比他们好多了！”
叶绡绡忍不住要笑，求饶道：“我相信你好……”
“我本来就好，”郑文昊气鼓鼓地，仿佛全天下都欠他，“一会儿你看吧。”
下一场是孙扬帆那组，整体完成度比第一组好太多了，就像一个学渣做完了作业，老师翻着白眼把正确答案拍在他桌上一样惨烈。
其实这个赛制，对第一组出场的选手是大大有利的。因为观众不知道剧情，第一遍总是会看得更认真，一旦新鲜劲儿没了，剩下一遍遍重复，谁看了都烦。
可惜的是第一组的答卷太烂了，让第二组捡了漏，观众看第二遍才觉得舒服了……
紧接着就轮到了郑文昊。
郑文昊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都是个新鲜面孔。
第一期节目，他就引起了广泛关注，一是因为他长得客观挺帅的，二是他表现得非常拽。
又不尊重前辈又不关照后辈，一副所有人都欠他的模样，太招黑也太吸睛了。讨厌他的人虽然多，喜欢的人也很不少，两方一度掐得烽火连天。
如果不是最后闹出苏景行的事儿，郑文昊的热度还能攀得更高一点。
此刻舞台一片漆黑，数秒后，灯光骤起，郑文昊出现在了聚光灯中央。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卫衣牛仔裤，懒懒地歪在一张塑料椅上打游戏。
卫衣是艳丽的粉色，正面非常土地印了“loveyouforever”。松松垮垮的裤子上沾着灰，塑料椅更是被磕了几个破口，一副要散架的样子。
配上仓库布景的叙利亚战损风格，这场面本该非常落魄……然而模特出身的郑文昊气质太拽长得太好了，搞得一切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儿！
观众席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叶绡绡也看愣了，有点走神地想：比起内地混黑的没文化小弟，郑文昊比较像港片里有权有势的黑老大的私生子……
看场小弟杂牌手机里的战斗音哐哐响，片刻后，清洁工大妈提着麻袋出场了。她挑挑拣拣地转着圈，来到仓库门口，探头看了看里面。
“哎，小伙子，瓶子还要啊？”
郑文昊没反应。
“哎！哎！！”前辈女演员嗓音泼辣，一脚踏进来，左右打量仓库里的东西，眼珠乱转，一边又哎了几声。
郑文昊沉浸在游戏里，充耳不闻。
清洁工撇嘴，嘟囔着骂了几句脏话，随后拿手里的钳子随意翻找地上的东西，还把旁边的货掀了点起来，最后逛到郑文昊脚下，伸手把喝了一半的饮料瓶拿了起来。
“靠，干嘛啊你？”郑文昊猛地坐起来，怒道，“我喝完了吗你就捡？捡捡捡，怎么不把你老母捡回家？”
“哎唷！？”清洁工瞪大眼睛，毛都炸了，钳子挥舞起来，“咋跟老娘讲话呢哦？你牛逼轰出来的，老母震上天了哦！？”
以下省略一干富有创意的市井骂人脏话。
观众们：“……”
叶绡绡：“…………”
叶绡绡流汗，心想，这后期肯定要消音的吧。
舞台上，骂战告一段落，因为清洁工仗着手上有武器，开始胡乱推搡动手了。
郑文昊扮演的小弟，显然是个嘴上厉害但武力值渣渣的。他左右闪避不及，还挨了一钳子，想伸手打人，却不如人家大妈的钳子臂展长。
胡乱应付一通以后，他崩溃地大骂：“滚啊！瓶子我吃了也不给你！”同时往门口跑，并试图将清洁工推出去。
两人你追我赶，清洁工到底也不敢动真格的，最后被关在了仓库大门外。
两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同时拿出手机，都颇为不甘——郑文昊打给了黑老大，故意说有个诡异的女人来探查，身份神秘，老大快来！清洁工则打给了警察，说此处有仓库散发异味，疑似发生过杀人案件……
俩人隔着一道门，一起打的电话，言语夸张表情幽怨。台下观众们反响很好，传出一阵阵笑声。
这时，叶绡绡身边坐下一个人，幽幽叹了口气。
叶绡绡回头一看，吴越回来了，表情简直忧郁极了。
“怎么样？”吴越指指屏幕。
叶绡绡点头：“很好的处理。”
吴越又叹了口气。
叶绡绡想了想，并没有再捂住麦克风，也要给导演组一点面子，反正他要说的是好话。
“郑文昊演不来小人物，他自己也知道。与其强行让自己表现出唯唯诺诺，不如换个演绎方式。只要让剧情的逻辑成立，就是合格的表演。”叶绡绡小声说：“他演的小弟很拽，但是闵老师的清洁工更泼辣。言语的冲突场面就有了。清洁工只是个普通的女性，顶多推搡拉扯一下，而小弟同样也没有武力值，冲突场面就不会升级——最后平稳过渡到下一个阶段。”
吴越点点头，没说话。
叶绡绡知道，只看这一轮，吴越确实是输给了郑文昊。
吴越这组太过尊重原剧本，努力想演好自己的人设。但成员之间缺了些默契，也确实没磨合好，最后交了一份哪方面都不尽如人意的答卷。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组四人里，吴越的表现已经算比较好的了，就算事后清算，锅也压不到他头上。
叶绡绡说：“下次再努力，算是积累经验了。而且还有两组呢，我也还没上，不一定比你强啊？”
吴越幽怨地说：“……有影后在，你就是演成屎，都能被救回来吧。”
叶绡绡：“…………”
吴越又叹气：“小O真不错，知道什么叫扬长避短，他们这组演得好像喜剧哦……你看观众都笑了好多次了。唉，我做梦都想不到他还会演喜剧。”
叶绡绡沉默，心想，其实郑文昊是天生的喜剧人啊，他黑着一张脸不说话都很好笑了，微博上表情包到处飞，还有他的臭脸粉呢……
台上，剧情进入后半段，黑老大和女警察在门口仓库外的大路上相遇了。
这组真的大刀阔斧地修改了剧本的基础人设——他们的年轻女演员长相甜美圆圆脸，是可爱挂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出场就变身观众认可的霸气女王。
于是她走了“卧底”路线，热情地拉住路过的神秘颓废大叔，假装自己是个普通迷路小女孩，向他问路；而黑老大同样没有一开始就展现自己阴鸷冷酷的形象，而是假装一个不起眼的拉货大叔。
叶绡绡正看得津津有味，统筹在舞台侧边朝他打手势，示意他过去。还是吴越看到了，肘了他一下，他才注意到，赶紧起身下场。
“哈哈，回头再看吧，现在先准备自己的。”统筹拍拍他肩膀。
叶绡绡深呼吸，紧张感慢慢涌了上来。
去化妆间整理好造型，步入主演播室后台，宋影后正从另一条路过来。
“嗨，小帅哥～”宋影后热情挥手。
她不仅画了个老人妆，皮肤也涂黑了，身上臃肿的棉袄破破烂烂，但眼神仍旧灼然生辉。叶绡绡不由绽放笑脸，小跑过去与影后抱了一下。
“紧张吗？”影后怜悯地抚摸了叶绡绡的狗头。
叶绡绡点头。
“别紧张，反正演砸了我就揍你。”影后微笑。
叶绡绡：“……”
费承业和贾筱苹还没到，两人先看到了等在舞台侧面准备上场的苏景行，和他所在的A组其它人。
气氛不怎么样。
宋影后完全没有任何阴霾地朝他们挥手，但A组组员表情都很勉强。
想是宋影后坚持不愿意把最后出场的位子让出来，给他们更多的准备时间，这让他们多少有些不满。
宋影后当然完全不在意，自顾自打完招呼，又自顾自地近距离观赏起台上的表演来了。
侧面，还是这么远的距离，显然不是什么好角度，但两人仍旧看得很入迷。这从侧面证明了郑文昊这组的成功。
“怎么样？觉得好吗？”宋影后按着叶绡绡的后脑勺说。
叶绡绡点头。
宋影后：“那你想不想改成他们这样？”
叶绡绡愣了愣，然后坚决地摇头。
宋影后笑了，眼神中藏有深意，没有多话搅乱叶绡绡思路，只道：“演完再看吧。”
台上表演终于结束，轮到苏景行一行。
贾筱苹和费前辈也到了，目送着A组上台。
临走时，苏景行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叶绡绡一眼。
叶绡绡愣了愣。
“小叶，我很抱歉。”他微笑道：“网上的风波，我经纪人都和我说了，连累你了。”
“啊……没事。”叶绡绡下意识答。
苏景行脸上的笑容永远那么完美，接道：“那今天也请多包涵了。”
什么？叶绡绡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
帷幕缓缓升起，照明刚打开，台下便响起一阵惊呼，女声压倒性的多。从叶绡绡的角度，还能看见灯牌和荧光棒，上面晃着苏景行的名字和应援标志，仿佛是开演唱会来的。
费前辈咂舌，贾筱苹则道：“很正常啦，费老师你不知道么，现在咱们这行的年轻人全都偶像化，一会儿绡绡上去也会有灯牌的，哈哈。”
“真的么！？”叶绡绡吓了一跳，狐疑道：“不至于吧……”
贾筱苹吐了吐舌头：“我开玩笑的，没有很正常，有也不奇怪，看节目组怎么安排了。小叶毕竟是个演员嘛。苏景行的话，他那些粉丝，不让她们带灯牌是会闹的，她们很看重这个。”
事实如此，台下的粉丝很激动，反应也很好。
明明同样的剧本演到了第四遍，普通观众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但台下声浪仍旧一波接一波，愣是带得所有人打起了精神。
贾筱苹看了会儿，不爽的撇撇嘴。
化妆师正好来做最后的检查，宋巍巍顺口问道：“翻白眼干嘛？人家演得不好？”
贾筱苹羞愤：“我才没有翻白眼！……好吧这组还行，比我想象中的好，只有点小尴尬。”
叶绡绡也在心里默默赞同。
公正地说，这组表现得确实还不错。
苏景行算是这个节目的话题人物，人气没得说，事后也必定会在网上得到大量关注。和他一组的演员，天然拥有传播优势，很多不看节目的人，只是刷到苏景行的cut，也会在画面中看到另外三个人的表现。
出于现实的考量，投票大会想苏景行当队友的人很多。电脑进行的一番激烈的计算，最后匹配到的三个队友，各个都是能人。
三位的话题度和重量级或许到不了宋影后的程度，但和费前辈差不多是一个档次的，上台后一开口，质感就和郑文昊他们那组不同。
苏景行的演技只能说聊胜于无，好在，这个小弟角色的定位也很打酱油。
前半段和清洁工大妈的互动，也是以清洁工主动、小弟被动的形式进行的，他只要表现出抗拒、不耐烦、冷脸，等负面情绪就行了，最后再将人一把推出去，大功告成。
就连形象，苏景行都没怎么毁，发型还是做得帅帅的，衣服挑了两件带破洞的，观众席里他的小粉丝们嘎嘎尖叫，都在感慨哥哥臭脸也好帅啊～
叶绡绡还想看下去，工作人员已经把他们扯走了，做最后的设备检查。
贾筱苹肘了肘叶绡绡，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舞台效果挺好的……”叶绡绡说。
“我是说你！”贾筱苹无语了，“紧不紧张？害不害怕？你可别沉浸在别人的戏里了……何况还是姓苏的戏！”
“不会不会，”叶绡绡回过神来，笑着安慰她，“我就随便看看，一会儿上台全忘了。”
贾筱苹哭丧脸：“……那你厉害，我紧张死了。”
叶绡绡一边帮她把耳机线从领口拉出来，一边拍她肩膀：“别怕，记得宋老师说的吗，变成你的角色，就什么都忘了。”——
作者有话说：加油！！！
第70章
掌声中，一组下台，另一组上前，数人擦肩而过。
叶绡绡全然没注意到，苏景行却驻足，回头看了一眼。
灯光亮起。
仓库中，地上落满灰尘，年轻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坐没坐相地玩手机。
码头仓库并不安静，外面充斥着大型机械运作的声音，撞击声，引擎声，吆喝声，连地面都在轻微震动。
年轻人昏昏欲睡，手机上的合成小游戏被他玩得满屏稀碎，眼看就要死了。他抓了把头发，坐直了点，打算挽救一下，但眼睛太困了，手一滑，就合成到了另一个道具上，直接gameover。
“操！”年轻人不爽地按灭手机，正要砸，手臂刚划出十五度，就想起这是他才换了一年多的大屏幕手机……于是灰溜溜地吹了吹屏幕上的灰，往兜里一揣。
衣服口袋很浅，于是手机尴尬地露着半个身子。
好无聊好无聊，还不如去巡街呢，年轻人想。
本来鬼叔是让刚子来看货的，结果刚子昨天刚把了个妹子，威逼利诱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自荐，说自己想来看货。他还指望着鬼叔拒绝呢，结果鬼叔也心不在焉的，摆摆手就同意了。
唉，鬼叔还是厉害啊，整这么大个仓库，整这么多货……年轻人漫无目的地盘算着，这些该值多少钱呢，自己偷偷拿一个……也不知道鬼叔会不会发现？
三秒后，他迅速放弃，还是算了吧。
外面轰鸣声依旧，年轻人又打了个哈欠，把手机重新掏出来打算再玩个什么，结果口袋太浅，啪地就砸到地上了。
“我靠！”年轻人惊得跳起来，这下是真醒了，捡起来一看，屏幕上好大一片蜘蛛网！
“……”年轻人狠狠抓头发，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恰在这时，外边有人扯着嗓子喊：“瓶子有啊？瓶子啊有啊——？”
“滚！”年轻人怒吼。
片刻后，门口出现了一道背光的黑影。
那是位邋遢大妈，衣服臃肿，许一路喊着来的，她手上拖着的蛇皮袋中收获已然不菲。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看清屋里只有一个人，她嘴巴一歪，脸上的皱纹显出几分恶相，直接大跨步进了门。
“滚你妈的，耳朵聋啊！？”年轻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居然不管不顾的进来了。他左右看看，下意识想找刚子，一般他们巡街的时候，遇到麻烦都是刚子撸袖子上前的……
“瓶子有啊？”大妈眼袋很深，满脸苦相，拿钳子指他。
年轻人吞了口唾沫，刚刚还嚣张的气焰顷刻间灭了一半。他紧紧攥着满是裂纹的手机，努力作恶声恶气状：“没有！谁准你进来的！出去出去！”
“那儿不是有嘛。”
大妈不仅没出去，反而径直朝里走，她钳子指的方向，正是年轻人刚刚坐的地方，地上扔了个空瓶子，还有他没喝完的半瓶冰红茶。
“喂！”年轻人伸手一扯，拽住大妈的衣服，紧张道：“我说不给就是不给，你还想抢啊？”
大妈伸手一搡，年轻人竟被推了个趔趄，不敢置信地愣了一下。
趁着这点功夫，大妈旁若无人地冲到椅子边，捡起了那个瓶子，想了想，还把剩下那半瓶冰红茶拿起来，拧开盖儿，吨吨吨，就这么干完了。
年轻人：“…………我操！？”
大妈咧开嘴，举着钳子冲着他摆了摆，慢吞吞地往门口迈步。路过年轻人时，后者总算反应过来了，转身狠狠推了一把。
大妈踉跄着前冲了几步，倒也没再掰扯，就一副得胜者的样子，继续慢慢出门。年轻人站在原地干瞪眼，等她消失在了门口，才懊恼地冲到大门处。
“妈的喝死你！！老不死的东西！！”年轻人怒骂。
大妈翻个白眼：“喝死了你赔噻！”
“你——！”年轻人噎住，猛地把仓库大门一关，薄薄的铁门簌簌地往下掉漆皮屑子。
年轻人呸呸，又拨楞头发，越想越气，将头探出窗户，看到那老太婆拖着蛇皮袋，慢吞吞地进了对面那间仓库。
他闷了会儿，拿起手机，虽然屏幕摔裂了，功能还正常……他拨了刚子的电话。
电话过了会儿才接通，年轻人急不可耐，破口道：“刚子快来！帮我弄个人！他妈的骑老子头上了！”
“……弄什么人？”那头出现了一道沙哑阴鸷的男声。
年轻人吓了一大跳，拿下手机一看，居然把打给刚子的电话拨给鬼叔了！片刻的紧张后，年轻人心一横，鬼叔就鬼叔吧，这不得派人来把那老东西弄死！？
“鬼叔！我正想跟您说……我在这儿看着大门，看见有个老太婆，形迹可疑！一直在附近探头探脑，好几次想进来看我们的货，我怀疑她有问题！”年轻人添油加醋。
“嗯……”电话那头，中年男人沉吟片刻，说了句知道了。
年轻人心中窃喜：“那，叫刚子来……？”
“我亲自去。”中年男人道。
另一头，清洁工大妈躲到围墙后，狠狠啐了对面一口。
她捏扁瓶子，又放脚下踩了又踩，才扔进蛇皮袋。想了想还是不得劲儿，也掏出了手机，皱巴着一张树皮般的老脸，拨打了110……
…………
双方人马在仓库前相遇，经过紧张的刺探，后激烈的言语对决，最终，在仓库区的轰隆声响中，刺耳的警笛强势地覆盖其上，那是振奋人心的正义之声。
女警察终于现出严肃真面，在红**的环绕中冷然道：“跟我们走一趟吧，‘鬼老大’。”
谢幕。
观众席有短暂的安静，随后便是海潮般的掌声。
叶绡绡站在舞台侧面，听到这声浪，才算真正回过神来，面上喜滋滋，被宋影后拉着手，一起走上台，向观众表达感谢。
至此，五组表演都已经结束，到了评委点评的时间。
叶绡绡他们也被工作人员带回了第二演播厅，一会儿评委经过商讨后，会让他们再一起回到主舞台，公布打评分。
叶绡绡坐回自己的位子，身后的吴越无声地朝他竖了一根大拇指。
“兄弟，厉害。”吴越说。
叶绡绡顿时不好意思了，但他也觉得自己这组表现得挺好的，违心的客套不合时宜，只能红着脸呆笑。
旁边的郑文昊倒没这么直白，只是若有所思，片刻后说：“你们好像也没什么创新？”
叶绡绡老实点头：“我们确实没有改编。”
只来得及说两句话，工作人员就喊大家下来补妆了，一通忙乱过后，来到主舞台。
《角色猎场》的评委席，叫作“猎人观察团”，台上的选手们既是追逐角色的“猎手”，同时也是评委大佬们的“猎物”。如果被哪位导演大佬看上，平步青云走上大荧幕也不是不可能。
实际上，第一季的季军就是这样捞到了好处，电影初秀成绩不错，现在已经往上爬了一个阶层，变成电影演员了。
这一季的观察团共有四位正式评委，两位扛得住招牌的大导演，一位著名演员荀兰，一位曾经的大明星转职电影制片，都是实权人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编外评委，某某大学表演系的教授——正是排练时给了大家很多指导的王老师。
几位评委自我介绍时，观众席的掌声都很热情，王老师由于在第一期已经出场过，观众们也都对她不陌生。
评委按照出场顺序点评，第一组是吴越所在的B组。
很遗憾，就像叶绡绡看到的那样，这组的表演是缺陷最明显的。几位导演说话都不怎么留情。好在王老师最后挽了一下尊，分数虽低，看起来还不算太离谱。
第二组是孙扬帆他们，中规中矩，比叶绡绡想象中低了一点。
孙扬帆被重点表扬了一下，他演技很自然，即便自己长相正气，演混混时那股油滑劲儿也演出来了，这其实很不容易。
第三组就是充满了创意的郑文昊组，大刀阔斧地修改了剧本，形成了自己的逻辑自洽。
一位大导演道：“演员各有特色，角色自然也有合适不合适。这一组的选手们，好像是被放弃的……他们每个人都不太贴自己的角色，这是客观的劣势。但他们并没有去死磕，硬凹……你们知道，很多时候，演技并不能解救一切，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而这组选手没有放弃自己，也没有死磕，而是聪明地用脑子来解决问题，把较为沉闷的一幕戏，改成了轻松的喜剧，挽救了观众的观感。”
另一位导演接道：“是的，单说节目效果，这一组可能是观众看得最开心的。你们说是吗？”
观众齐声喊道，是——
话筒来到王老师手里，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开口道：“我同意两位导演的说法，但我要强调一点，就表演这个‘剧本’本身而言，这一组在我这里，是拿不到高分的。”
观众静了静。
王老师依旧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她道：“如果你写作文的时候，看到题目要求议论文。你觉得你不擅长写议论文，这不符合我的风格，于是你擅自写了一篇抒情散文。是的，也许你写得很不错，但这仍然是偏题的。我们的原剧本是一出正剧，或许现在你们得到了观众的喜欢，但我作为评委不能考虑场外因素。很遗憾，你们的表现很好，但我不能给超出第二组的分数。”
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就是有点泼冷水。
叶绡绡悄悄侧头瞄了一眼，郑文昊倒是没有发飙，不过他刚刚就是这样一张酷酷的冷脸，现在也是，看不出来高兴不高兴。
他们组的组长老大哥拿过话筒，表示诚恳接受王老师的批评。
最终，郑文昊的单人分数7.3分，不敌孙扬帆的8.6，小胜吴越的6.5分。
接下来就到了苏景行的A组。
苏景行四人刚刚上前一步，站到舞台中央，观众席便开始骚动。有粉丝小声尖叫，摇晃灯牌，最终他们实在按捺不住，开始喊口号。
“景行景行！如影随形！哦哦哦——”
叶绡绡仗着自己站得靠后，忍不住戳了戳吴越，小声问：“为什么是如影随形……？”
吴越已经调整过来了一点，小声回他：“说是粉丝对他如影随形。”
叶绡绡：“……”
感觉还是不要省略主语吧，要不改成四句呢？现在这样好怪好难懂啊……
在他纳闷的片刻中，场下终于安静了，评委得以开始点评。
那位影业老板首先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事实上这组确实不错，说到苏景行时，老板还特地表扬了一下，说他“跟上了其它演员的节奏”。
另外几位评委也没说什么不给面子的话，接着，话筒来到了王老师手里。
观众们都紧张起来，气氛凝滞。
“首先我要说……”王老师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很有节目效果地顿了顿后，忽然展露微笑：“很不错的一组。”
观众席中，许多人都吁出了一口气，苏景行的粉丝们纷纷放松下来，露出笑容。
苏景行的演技其实所有人心知肚明，其它评委都避开了正面点评，算是圈内人给个面子，但这位王老师，刚刚可是大怼特怼了大受吹捧的第三组，大家还以为她也要毒舌苏景行呢！
现在看来，苏景行的表现很好呀！
王老师先说了其他人，最后话锋一转，竟直接对上了苏景行，说道：“而景行，我要说，我会给他打高分。”
观众们：“哦——？”
王老师道：“我在上期节目里就说过，我的打分并不像三位评委那样，以本次的舞台表现为中心，进行绝对客观的打分。因为我参与了排练，对选手们进行了指导，我知道他们在排练前的水平，因此，我会加入一些以个人判断为主的‘进步分’。”
顿了顿，她继续道：“苏景行一开始的表演，可以说是十分生硬的，和众位经验老道的演员不同，他明显缺乏历练，演这个角色也有些吃力。但这些天他的努力有目共睹，在今天的表演里，我已经看不到那些明显的缺陷了，甚至已经基本达到了我的期望值。因此我会给他一个相对的高分。”
现场，苏景行的粉丝乐疯了，一个个尖叫高呼拍手还挥舞灯牌，活脱脱干成了演唱会现场。
最后苏景行拿了个比郑文昊还高一点的分数，7.8分。
叶绡绡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想着，他和宋影后、贾筱苹、费前辈一起，来到了舞台中央。
第一个拿起话筒的，是其中一位大导演。
“太棒了。我是说，太棒了。”导演A啧啧赞叹，“这是我今天看到的最好的一组，没有之一。”
观众席再度热闹地鼓掌，叶绡绡大大松了口气。
荀兰老师举起话筒，不客气道：“宋巍巍，你怎么在台上啊？这让年轻人怎么表现自己？你该跟我坐一起，而不是抢着出风头——”
另一位导演B赶紧抢话：“就是，这不是降维打击嘛？”
宋影后高傲地一抬下巴，斥道：“好好打分！不要搞得我好像在走后门一样！”
所有人哄笑。
A导笑道：“的确是好，不过我说句公道话，这也不是我们宋影后一个人的功劳。大家也知道这组好，但你们知道好在哪儿？为什么好么？”
“对，是‘入戏’。”
A导等观众们反应了一会儿，才稳稳道：“这一组选手，是今天这场表演，唯一一组真正做到了入戏的人。剧本上寥寥几笔，到了演员手里，却是一段人生。普通的演员，只要演出剧本中有的内容，做到准确、生动，就已经合格了。但真正的好演员，要学会将每一个寥寥数语、无足轻重的角色，扩展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经历，他的性格，他的想法，他的每一个昨天和今天……”
众人入神，A导话锋一转：“你们看开头那段，叶绡绡好像只是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手机掉了，骂了几声，发了会儿呆。看似没什么特别的，是吧，但为什么就是特别的吸引人沉浸下去呢……？小叶，你说说？”
叶绡绡简直太钦佩A导了，也太佩服宋影后了，他们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叶绡绡接过话筒，有些紧张道：“是、是的……我们解析了角色的背景，包括他手机上玩的什么游戏，花了多少钱买的新手机，他的家庭背景，甚至来这座城市的动机，怎么加入的黑老大团伙等等，都是讨论设计过的，我们四个人一起。”
A导：“这些都不会在短短的五分钟表演中给观众看到。”
叶绡绡：“不能直白的知道，却能从细节中感受到一些，这就够了。”
荀兰接过话筒道：“现在你们知道了么？为什么有的表演，看起来像表演，而有的表演则格外的‘真实’。这其实是我们演员的基本要求，我希望每个电影人都该牢记……”
三位评委各自都大夸特夸了一通，夸得叶绡绡都有点脚上打飘了，直到话筒来到了王老师手上。
“……但是我对小叶的表演不算很满意。”王老师先是就着趋势夸了一通，最后一转折，如此说道。
叶绡绡心中咯噔一下，立刻立正站好了。
所有人都在看他。
“我说过，我会结合训练时的表现打分。”王老师表情冷酷：“小叶在读剧本的环节，我就重点提过台词问题。我知道，你或许会说，你的角色是个普通人，说话气息普通一点也正常。但我们毕竟是在舞台上表演，我认为，演员首先要做到口齿清晰，让所有观众都能听清听懂，才有资格谈下一步的‘角色塑造’。”
叶绡绡：“……”
王老师没有停顿，直接道：“从训练到今天，我看不到你的一点进步，甚至没有改进的意愿，从这一点上，很遗憾，我不能给你一个非常高的分数。”
说罢，她在平板上打了分。节目组似乎小小的乱了一会儿，足足等了五分钟，才将平均分公布出来。
6.1分。
场下一片哗然，叶绡绡也懵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屏幕，嘴巴张了张，又合上。
身边的宋巍巍皱起眉，想抢叶绡绡手里的话筒，被他条件反射的避开了。
叶绡绡感觉额头有汗，羞耻感从脸颊热热地化开，一路热到脚趾。他完全没有愤怒委屈或者不满，只觉得非常羞耻，想赶紧从台上逃开。
“好、好的。”他再一次避开宋影后伸来的手，生怕她真的抢过话筒，当场替他打抱不平什么的。
当然，这样他是会相对有面子一点，但叶绡绡潜意识里总觉得，任何反驳都不会有回应，到头来只会让他显得更狼狈，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接受贬低，鞠个躬道个谢，赶紧让这茬过去。
观众们窃窃私语了一阵，却因为台上台下都没人再发话，慢慢又平息下去。
主持人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笑着上台，想把这茬赶紧略过去。
谁知刚开口一个字，观众席最边上的通道边，有人说了句话——那大概就是王老师所说的台词功底吧，没有话筒，却连舞台边缘的人都听见了。
“我有意见。”那人说。
靠近通道的观众席侧发出了阵阵惊呼，更多不明所以的观众站起来，甚至踮起脚，想看看是谁。
这一看不得了，黑色短冲锋衣配休闲裤，模糊一眼都能看出开挂的腿长，高领遮住了半张脸……来人一抬头，冲大家展颜一笑：“嗨。”
“我草！是持玟！”
随着第一声观众的尖叫，后面的人山呼海啸，一时间，场面几乎失控了！
“等等，大家安静一下！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主持人从耳机里听到指示，连忙举起话筒控制场面，一边汗流浃背地挤出笑容，朝场边喊话：“持老师是我们的特约嘉宾……请大家让开一点，让持老师上台好不好……请大家回座位！”
持玟像个检阅大兵的首长，一路派头十足地从人潮中分海而过，最后到达了台下最前方的评委席。
几位评委早就起身，除了王老师，全都笑着和他打招呼。
持玟顺势接过话筒：“各位不好意思，害你们加班。”
导演A笑道：“一会儿请吃饭啊。”
“一定一定。”持玟说着，工作人员送来了一张椅子，就放在两位大导演中间，示意持玟坐。
“谢谢节目组，但是不用了，我就说几句话，”持玟转身，再次向观众席致意，“大家好，我是持玟。”
尖叫声掀破屋顶，比刚刚苏景行的粉丝叫得大声多了。
“很抱歉突然打扰拍摄，其实呢，节目组也邀请了我当特邀评委。本来我是要下期才正式参加的，但今天正好有空，就提前过来看看了……嘘。”观众席太吵，持玟便伸手示意了一下。
顷刻间，空间安静了。
“很乖，”持玟笑了一下，“我也不是故意砸场子，只是刚刚王老师的打分令我有些费解。我想呢，王老师是特约评委，我也是，咱俩平起平坐，不如就从这一期开始，加上我的打分，我们平均一下。王老师觉得呢？可以吗？”
王老师一张脸黑得像要滴出墨汁，但仍然故作有风度的微笑了一下，做出请的手势。
“嗯，前面几个分都打得挺好的，我也不折腾节目组的计算器了……”场下观众笑了一阵，持玟继续道：“不过小叶的分数低了，我也打个分，咱们再平均一下，大家说怎么样？”
观众席鼓起掌，不少人扯着嗓子叫好。
工作人员早就在台下跑来跑去了，导演和统筹更是紧急开会中。
持玟远远瞄了一眼，脸上十分淡定。
他知道，在观众表现出倾向他的态度时，结局就是注定的，导演组一定会妥协。倒是这个姓王的，是节目组事先安排的吗？蒋鹦说会帮他关照着，就是这么关照的？叶绡绡……
想到这儿，持玟终于将目光移到了台上，正对上叶绡绡一张难以置信的小脸儿。
持玟嘴角不自觉勾起，又故作姿态地移开，闲适地往椅子上一坐。
台上，叶绡绡已经宕机许久了。
从持玟出现，一直到他成功控场后坐下，已经过了起码五分钟，叶绡绡都一动没动。
持玟！？为什么持玟会在这儿！？持玟怎么会来……他不是连消息都没怎么回么？
不对，叶绡绡混乱间灵光一闪，他是故意不回我的消息的！
叶绡绡脸上一红，又羞又恼，什么被打低分什么王老师的，在这一刻都被他忘到了脑后。
持玟怎么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来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什么呢……分低了要给他重新打分……这不是让大家误会么！？好不容易之前的绯闻差不多没人提了，他怎么还这样！
纠结着纠结着，导演组终于开好会了，主持人匆匆上台传达圣旨，说同意加上持玟的打分。
持玟点点头，接过导演A递来的平板，大手一挥打了分发送。
有观众笑着喊道：“持老师打了几分啊——”
持玟听到了，竟然拿起话筒，一本正经地回答：“十分满分啊。”
观众席传出一阵尖叫。
叶绡绡已经快要晕了，这是在做什么……所有人都看着呢！
荀兰老师深知此时的状况必然是不会播出的，于是说话也大胆起来，开玩笑道：“你倒是专门来挺小叶的，不怕大家说你评判不公正？”
持玟点点头：“那我确实是专门来挺小叶的。不然我来干什么？”
观众席叫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叶绡绡也快要背过气了，瞪着一双无辜又震惊的眼睛，只觉得现在的状况前所未有的魔幻。
主持人匆匆回到台上，重新念了一遍赞助商特供广告，然后重新宣布了一遍得分——7.9分。
主持人：“恭喜绡绡，你的组内当前排名是，第二名！”
叶绡绡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再看向评委席，却发现持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掌声，刺眼的舞台灯光，欢快的背景音乐，布景材料散发出的塑料味道，令叶绡绡隐约以为自己身处幻觉。
持玟真的来过了吗？自己刚刚真的被打了低分么？还是说他短暂的发了癔症，什么跌宕都没有过？
二十分钟后，拖拖拉拉的结尾画面终于拍完。
叶绡绡迷糊着下了台，跟着几位临时室友走进后台通道，转过一个拐角，持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叶绡绡：“……”
持玟冲吴越他们摆摆手：“你们好，我找小叶有事。”
吴越火速松开搭着叶绡绡肩膀的手，后退三步以示清白，连郑文昊都十分懂眼色地光速退避了。
叶绡绡在每一位路过选手的戏谑眼神中，脸色逐渐红透。
“怎么了？傻了？”终于没人了，持玟在他面前挥挥手。
叶绡绡张了张嘴，抱怨的话攒了一肚子，最后还是都咽了回去，跳起来抱了上去。持玟稳稳地接住，将他抱了个满怀。
“……你都不回我消息。”委屈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叶绡绡小声道。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持玟笑：“好了，我们回去说。”——
作者有话说：鼓掌！啪叽啪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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