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跟我回家。
战争于8月4日结束, 12月25日,GORCC为欧德举行了葬礼。
伦敦的大街小巷还在为圣诞节张灯结彩,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在边郊的某处,正有各种载具从世界各处共同赶赴向同一处地方。
天边下着绵绵细雨,阴云遮得天光阴沉而寒冷。
钟老坐在亚伯开的车里, 有些心神不宁地摸着那沓换成了黑色的塔罗牌:“浮士德会来吗?我回国以后,听到不少关于他的传言,说原本大家的计划是关停GORCC, 但他固执己见,将撒哈拉、伦敦据点保留了下来,说是如果欧德回来, 至少有个能去找大家的地方……”
“还有所有的应急号码。”亚伯叹了口气, “那个可怜的混账……他说也许欧德回来的时候状态不好,没法独自回家, 那至少还有个号码能随时联系上GORCC求助。我去他家帮他老婆处理户口问题的时候见过他,他……几乎一直都呆在同一个地方, 要么书房, 要么花园,抓着他的手机, 好像一直在等待一个电话,但我们都清楚……欧德不是那种乐意让人担心的性格, 如果他活了下来,即使是重伤, 也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回来,因为他知道浮士德一定没法接受他的离开。”
“所以这就是结束了吗?”钟老摩挲着手指下的牌组,“所有参加战争的人都顺利回家, 只有一个人迷失在路上?”
钟老想想还是转过身:“我得跟你说实话,亚伯,我不觉得欧德死了。至少不是没有回归的希望。”
“还记得在撒哈拉据点时我给欧德算过的卦吗?一张孤身赴死,一张与爱人一起面对死亡——我回去后又起了好几次卦,卦象上说前面这几张卦都已经应验了,但不可能啊?即使说前两张卦欧德可以死几个来回,但最后那张永恒强盛的卦呢?它应验在哪了?”
“……”亚伯只能给钟老递去一个“你都不清楚,我又怎么可能知道”的无奈眼神,“我现在只希望这场葬礼能顺利举行。浮士德失踪好几天了,知道吗?我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做什么疯狂的计划,如果出问题怎么办——也许他会死,也许他会疯,也许他会突然蓬头垢面地冲进葬礼现场把所有东西都砸烂——这可不是什么杞人忧天,他在自己妻子的葬礼上就发作过这么一次!等砸完葬礼,隔天他就成了誓约猎人,半个月不到就从唐宁街跳槽到了GORCC。”
“……”钟老脸皱起来,毕竟在他的观念里葬礼是很重要的事,死者为大,“但欧德复活了浮士德的妻子梅琳娜,至少梅琳娜会拦着浮士德吧?”
亚伯哈了一声,全无信任:“你在期待什么呢?梅琳娜比浮士德还疯,你以为当初她是怎么死的?我们恐怕没法指望她做两个人中冷静的那一个,她多半会支持浮士——”
“轰——”
亚伯的话音未落,一道直径将近一米的陨火蓦然从天而降,坠砸在车前!
“……!”亚伯浑身肌肉一绷,战场上养出的本能印刻在骨髓深处,他几乎在瞬间就踩下刹车,强行甩尾制动,路虎漂移出去三十来米,精准地绕开陨火!
“梅琳娜!”跃下车的亚伯第一时间认出了包裹在陨火中的人,冲过去扶起梅琳娜,“怎么回事?!遇袭?还是浮士德做了什么?”
半身枯黑、明显是受魔法反噬的梅琳娜却看着亚伯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如果不是受伤太重,看得出来她这会都想畅快地大笑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找到欧德了!快点,我们得——”
“等等,慢点说——”亚伯皱眉打断,“你们在哪找到欧德了?”
“幻梦境!”梅琳娜焦枯的那半边身体在钟老的治疗下渐渐恢复,精神一好起来,她脸上的神采变得更加蓬勃而极具野性般的朝气,“我们复盘了很多次,浮士德说幻梦境里有那么多人的灵魂在,几乎相当于东方的地府,西方的天堂,欧德不可能把幻梦境也一并抹除了,那样不就等于杀死那么多人的灵魂?杀死杰克好不容易重逢的母亲?”
“所以我们做出一个推论——也许,欧德会在离开前改造幻梦境,将幻梦境修整成真正容纳亡魂的地方,一片死亡之地。如果还有哪怕一分希望能找到欧德,他一定在那儿——”
“……第三张卦!”钟老喃喃,“神祇可以被杀死,但世上有一种存在绝无可能被杀死……死亡本身!”
“呃,”亚伯皱起脸,试图跟上身边两人的思路,“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欧德现在可能是死亡?或者死亡的化身?他守在死亡之地接纳所有死去的人,而浮士德正试图把死亡拖出来接着给他做教子??——难道只有我觉得这个计划很不合理吗?!”
钟老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那你为什么一身伤地坠到这儿来了?你们……对上死亡了?”
“而他好像没有过往的记忆。”梅琳娜遗憾地撇撇嘴,“所以我们商量后先让我脱身出来,想趁着葬礼刚好大家都在的机会集思广益,看有没有办法重新唤醒死亡曾经身为人类时的人性?”
亚伯:“……”
怎么这年头葬礼也能突然变成开组会的啊?!
十分钟后,道格拉斯祖宅。
宾客们脸上的神情从进门时的沉重肃穆变成了开组会、写报告时社畜们所共有的麻木放空。
一圈又一圈的人要么搬着椅子坐在一起,要么直接盘膝而坐,偶尔在咬着笔头冥思苦想间抬头,看见旧队友同样皱成菊花的脸,都不由地顿下动作,心生感触。
在战时他们没少这么开组会,但那时候他们身上压着的都是一念之差就难以挽回的生死,压力总是令他们喘不过气。但现在,同样都是做着和过往一样、都习以为常的事,心中升起的情绪却已截然不同……
所有这些轻松也好、圆满也好、感触也好,都是因为一个人的牺牲,才让他们得以回家,回到自己曾经只敢在梦中梦想过的生活。那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和浮士德一起拼这一把,至少要竭尽全力尝试一次把欧德拽回人间吧?
宾客们纷纷振作起精神,重新将头埋回去,认真研究计划。不到十五分钟,已经习惯了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快速下决策的特工们整合完了一份流程完整的计划,交由亚伯综合组织行动:“好吧……所以总结来说,我们接下来的行动目的是利用各族各国的秘法,尝试同时以生者强烈的思念、呼唤,引导欧德回归人世。”
不论亚伯认不认同这次计划,他组织的行动力从来不差:“炼金术师负责在碧湖周围布阵,靠近水源会方便你们;萨满和德鲁伊去树林,那里的环境更适合你们的术法——占星师去天台,魔法师去图书馆,巫毒师去地下室,女巫们去花园……”
安排了一圈,亚伯合上计划,看向站在杰克身边的赞恩,顿了一下道:“邪术师去墓地。——你可以吗,赞恩?我知道回到杰克身边之后,你就再也不想碰邪术了,因为那会让你回忆起奈亚拉托提普,回忆起所有祂带给你的伤害和你所造成的伤害——”
“别说了。”赞恩打断亚伯,眼神没有丝毫犹豫,“我想帮忙。你知道是欧德救了我——救了我的弟弟,即使告诉我下一秒就得献出我的生命换取他回来,我也不会有任何迟疑。比起我,他更该享受到我现在正享受的一切——安全自由的生活,陪伴身边的家人。”
“……”亚伯也说不出更多更鼓舞人心的话,点点头后简洁地道,“那就开始吧。”
祷咒声四起,嗡嗡地编汇成低鸣的钟磬声。佛光龙影和雷光迷雾在互相排斥冲撞的数分钟后渐渐交融在一处,不同的语言、不同的秘法,共同奔赴相同的目的:
接那个将他们送回故乡的人回家。
——与此同时,新诞生没多久的死亡之地门口。
死亡烦恼地试图将怎么劝都不听的活人送回该回到的地方,然而对方相当刺儿头,软硬不吃,主打一个“打不了你把我弄死,那我刚好搁这儿住下了”:“……我说过,我不会杀死你,即使你主动往刀口上撞,没有我的允许,你在这里也无法死亡。”
“——人间有哪里不好吗?我只记得这三个月来的事,但每一个我迎接来的亡者都对人间有留恋,你没有吗?”
“……”浮士德微喘着气,看了眼手上半点用没有匕首,一把丢开,“我有,但你猜怎么着?在三个月前,我在人间留恋的人拿自己换了我在死亡之地留恋的人,等价代换!特别天才的决定,对吧?反正就是要保持里面外边各占一半的人——你怎么不直接把我割两半算了呢?一半留在外面一半留在里面,刚好够你们两个分?”
“……?”死亡无法理解浮士德的话,只理智地劝说,“如果你在世间仍然有留恋的人,那不如回去。等到死亡真正降临的那天,我会去接你,最终你们都会在这里和家人重逢。”
“不。”浮士德的直觉令他手臂的寒毛一竖,他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把攥住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浮士德这种人、因此以有限的记忆并不确定该怎么处理,还在慢悠悠思考的死亡的手腕,“你就是我的家人。没有你,我不会回去。”
“——跟我回家吧,欧德。”浮士德说。
祷咒声自四方而起,思念与呼唤化作一条条丝线,柔和地探伸向正好奇和疑惑欧德是谁、并不担心浮士德能给自己造成任何伤害的死亡。
——思念有重量吗?如果没有,怎么能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牵挂有实体吗?如果没有,为什么拴上牵挂的细线,就能让人对一个地方、一个人心怀归属,魂牵梦绕,不论离开多远、多久,都会自觉奔赴向细线的另一端?
就像是休克已久后骤然苏醒,欧德在“嗡”的声响中倏地睁眼,发觉自己正躺在梦境的尸骸海中。一道道身影不再反复重复死亡那一刻的光景,而像是每次他走向死亡时那样注视着他,阻拦着他,伸手将他推搡向人间。
“不,”他下意识地去抓这些开始背对他,走向远方黑暗的亡魂的手腕,“带我一起,别丢下我!我现在和你们一样了!我该和你们一起走——”
亡魂们只是冲他微笑着摇头:“是的。你该和我们一起走。我们现在就在人间呢,记得吗?你的确欠我们一场没有遗憾的重逢。”
无数双手骤然一推,欧德只觉自己像是溺水的人猛地出了水面。
空气、心跳、温度、嗅觉,所有感知奔涌向他,他在抬头时看见又把自己折腾得灰头土脸的浮士德,对方的手掌紧攥着他的手腕,几乎令他感到疼痛。
浮士德说:“跟我回家。”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谁能想到卡文迪许还得等到番外才能回归[愤怒]问题不大,今天先把欧德捞出来,明天就捞卡文迪许,开始小情侣见家长、没羞没燥的日常[求你了]
番外里还会交代一些事,比如大家的现况、欧德的现况、卡文迪许的现况等等等等……纯搞笑画风
最后再说一下预收,原本我定的是圣骑士×奈亚,但仔细琢磨了很久,拟了好几版大纲,实在想不到在不OOC的前提下怎么HE,即使是HE也够BE的……所以后续核心梗不变,但我会把奈亚改掉,大家斟酌取舍嗷_(:з」∠)_这里贴一下改后的文案:
斯诺极其喜爱自己的代行者。
对方冷静、睿智,似乎不管面对怎样的为难,只要一推鼻梁上那副银丝眼镜,就能立即提供出无数讨祂欢心的邪恶计划。
祂欣赏亲爱的代行者的冷酷、残忍,从未告诉对方一个有趣的真相:
兰瑟·克莱尔其实从不是卑劣低贱的死刑犯,被当年路过刑场的祂慈悲地救下来。
他是英格兰土地上最后一位圣骑士,在被污秽彻底吞没前,仍旧在对抗邪恶。
——但这正是乐趣所在,不是吗?欣赏一位光明骑士在失忆之后,如何为祂的邪恶事业鞍前马后。
*
兰瑟极其厌恶自己的上司。
对方满腹恶趣味、还脾气暴躁,如果不是投了个好胎,天生就是邪神,这种老爱搞事、一失手就容易跳脚破防的人设在人类的文娱作品里绝对活不过三集。
他冷眼旁观对方的欣赏、戏弄,从未告诉对方两个有趣的真相:
第一,他已经恢复记忆。
其次,他准备杀死世界的暗面、欺骗与狡诈的庇护所、累世的欢愉……不管斯诺还有多少可怖的绰号,总之他准备杀死祂。
*
一旁一边做访谈,一边笔耕不缀的记录者:“……所以你们最后是怎么睡一起的?”
***
主剧情流,双视角,HE
第72章 后日谈 你正在为我还在而……
一般来说, 子女放假回家,家长的应对模式都是前三天热情,第四天开始处处看不惯。但在欧德这儿, 情况似乎完全相反:
“听着,我们得谈谈。”浮士德语气严厉地一把将欧德拽进书房,重重砸上房门, 一拳锤在门板上压低声音说,“你必须得停下来了。”
“……”欧德被浮士德抵在门板上,眼睛往下一垂就忍不住头往后仰, 后脑勺使劲顶着门板,“停下什么?你……你有考虑过打理一下胡子吗?”
“什么?为什么?”浮士德顶着一头肆意张扬个性的乱发,胡子拉渣地皱眉, 欧德甚至很难从对方的碎发、胡须下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里读明白对方正在做什么表情, “我又不需要出门去见人,我退休了!我有资格享受不打理头发在家休息的权利。”
“……好吧, 呃,”欧德小心翼翼抬手, 指了下浮士德胡须上的一粒糖霜甜甜圈碎屑, “至少……洗把脸?”
“老天!为什么你说话听起来就像第二个梅琳娜?”浮士德难以忍受地退开,随手从皱巴巴的睡袍里摸出雪茄, 叼在嘴里后找半天没找到火机,只能干叼着郁闷地一屁股坐上旁边的沙发, “我原本就是这副模样,只是退休后恢复原本的作息。但你!你小子!刚回人间才几天?就开始找工作、做交际, 你这么积极勤奋,搞得梅琳娜都看我不爽了明白吗?我需要你停下,跟我学学, 享受生活……”
浮士德指指自己不修边幅的睡衣和头发:“这才叫生活。懂吗?你那叫没苦硬吃。”
“……”欧德不敢苟同,然而在这种个人癖好上非得跟人争个谁得听谁的很没有意义,因此他只是揣着个人资料耸耸肩,“我只是不想浪费好不容易回到人间的机会,想多做点事。没事的,卡罗说今天下午道格拉斯庄园就能打理出来,我搬回去后就没人做你的对照组了——”
“什么?”浮士德眉心一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的教子,这儿就是你家。你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可以养你到老得掉牙——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么急着把自己安排得这么忙,其实是在重复之前你逃避问题时的习惯吗?”
欧德脸上挂着“你在说什么”的哂笑,然而跟浮士德洞彻的眼睛对视片刻,他不得不说真话:“好吧,我可能……是有点想卡文迪许。这很难解释,我原本觉得自己更偏好那种健康的关系,你知道……在一个好的环境,因为彼此身上美好的品质互相吸引,在平等放松的氛围里互相了解……我甚至试过重新开始一段新关系,但那都不对味。不管对方有多优秀。”
浮士德的表情显然仍旧没有多喜欢卡文迪许,但他还是咬着雪茄撇撇嘴:“不意外。当你习惯了天天在危险边缘游走,肾上腺素时刻分泌的滋味以后?正常的生活对你来说就都显得太乏味了。”
“我得承认,你小子跟艾尔不同。那家伙看起来总在追求短程的刺激,就像老追着你指望能发展一段一夜情什么的,但骨子里……他喜欢平凡。你看,在GORCC解散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一家人去各种名胜景点打卡,他在家乡买了新房、买了家用轿车,就等着放松过后安定下来。但你?”
浮士德看着欧德笑起来:“你喜欢惊险。对吗?”
“我几乎可以想象你在大学里的样子——对于其他人来说要鼓足勇气都未必敢接的烫手山芋,放到你面前你肯定是迫不及待地去接。不然你也不会在学业之余还那么积极做中间人,牵线搭桥那么多桩交易,即使所有人都清楚这么做风险很大,一旦中间哪一环出错,那就有无尽的麻烦和责任要担。”
“你就喜欢干这种事——在危险的悬崖之间蹦跶。所以也许对你来说,卡文迪许就是这样的危险悬崖——但他已经离开了。”
“但他已经离开了。”欧德低声重复了一遍浮士德的话,“然后我该怎么做?飞快地遗忘他,继续寻找下一个?之前梅琳娜去世那么多年,你都没有——”
“那又不一样!”浮士德理所应当的语气就仿佛从梅琳娜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情侣去死党变成了铁杆情侣党,“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哦我跟你聊过我跟她求婚时的故事吗?我——”
“行了行了,够了够了。”欧德在浮士德高涨的秀恩爱兴致下宣告败退,转身去拧房间门。
“我只是想告诉你,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浮士德恢复正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现在跟以前又不一样了,你不需要像有人在背后拿鞭子抽你一样逼迫自己往前走,像我一样邋邋遢遢、颓废地虚度一段时光也没关系,花大把的时间坐在花园里思念你想思念的人也没关系——”
“但我只能在前进的路上想他。”欧德微微偏过头,“你看,我们相识后的绝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在前进的路上,即使是在分别的时候。”
他低声说:“有时候我的确会觉得我欠他更多。”
卡文迪许现在怎么样了?算是获得他想要的自由了吗?那解脱足以偿还一直以来对方比他多付出的部分吗?这些他都无从知晓了。
欧德很快离开书房,坐进地下车库里的阿斯顿马丁。踩下油门时,车载收音机正在播放一首悠扬平淡的歌。
他一路驾驶着车辆开过边郊的公路,穿过那些覆盖在新雪下的田野。驶入市区后顺道买了些咖啡,端着走进伦敦市内最昂贵的克拉里奇酒店,敲开顶层套房的门。
“哦欧德!”从房间里迎出来又是他的老同学,二话不说先狠狠拥抱一个才接过咖啡看了一眼,“朋友,你还是像个可怕的计算机一样记得我们每个人的偏好。进来吧!都是老相识,就别把这次面试搞得那么正经了。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在半年内从政治生跳槽到保镖这一行的?你确定能干这份工作?事实上如果是你的话,我完全可以给你提供其他更适合你的职位——”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质疑道格拉斯先生的能力。”一道体型优渥,少说有一米九的身影从套房客厅晃到了老同学背后,说话时带着浓重的苏联口音,“我们曾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过,相信我,没有人比他更强。”
“?”欧德微微扬眉,抬起头看向后来者的脸。对方有着极冷淡的发色和肤色,这就衬得深邃的眉眼更加浓郁立体,透着一股——
“呼!”
下一秒,欧德的脑袋忽然不受控制地猛然偏向另一边,力道大得欧德差点以为自己得提前返回死亡之地:“??”
他使劲跟自己的脑袋较劲了会,除了让老同学纳闷“怎么?你在看什么??”,没起到任何正骨的效果。
一个令他不敢相信的念头浮现出来:“……卡文迪许?”
“什么?”苏联前同事凑过脑袋,跟着看向他视线的落点,“那位公爵大人不是在战争中不幸去世了吗?你看见他的灵魂了?”
“呼!”
这下不受欧德控制的就不止是脑袋了。他的身体直接一个后撤步,远离苏联野男人,紧跟着一个一百八十度向后转,大步流星地踏出房间。
欧德:“…………”
破案了,这绝对是卡文迪许。
——谁能想到他居然没死!而且一直就跟他在一起!更想不到的是之前他向浮士德坦露心迹都没把这家伙逼出来,一个苏联前同事倒是把这家伙给激出来了。
欧德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是什么心情:“等下!我在应聘!”
身体根本没带停的,一路闯进最近的公共洗手间内,往镜子前面一杵,不动了。
欧德:“……”
他等了一会,实在没忍住:“……你在干什么?”
“看你。”回答声自己的嘴里冒出来,这体验真是够奇怪的。
欧德很想往旁边看看,确认卫生间里有没有其他人,会不会被误解为人格分裂,但他的眼珠正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正前方,目光灼灼地注视镜中的自己。
一秒,两秒……两分钟过去了。
欧德感觉自己的愧疚心都被耗干了,拳头发痒想打人的心情重新占据上风:“看够了没有?”他从牙缝里挤字,“我可不想待会有人进来被吓得报警说卫生间里有个疯子,或者被拍照放上社交平台,标题是‘现代卫生间里的水仙花’。”
“算了吧,你根本没你表现出来的这么抗拒。”卡文迪许抬手挑起他的下巴,从镜子里看的效果就是他正自己挑着自己的下巴左右打量,“如果你真的不乐意,没人能控制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正在为我还在而高兴。”
欧德正想不客气地怼回去,嘴刚张忽然感到身体有哪里不太对劲。顿住片刻后,他缓缓低头看向裤子:“……”
……不至于吧。
卡文迪许毫无羞耻之心:“不能怪我。这是我第一——第二次真正看见你的样子,上一次看见你我们正想着怎么一起自杀殉情。……我们能现在走出去开个房吗?”
“……”欧德缓缓闭上眼睛,心想就目前这个顶帐篷的状态,走出去跟当众耍流氓有什么区别,“你能不能·从我身体里·出去?”
“咚!”
洗手间的门恰是时候地被几个小年轻嬉笑着半推半撞开,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齐齐僵住,以“卧槽,疯子?”“我去,大庭广众之下玩玩具?”等含义不同的眼神瞟向洗手台前的欧德。
欧德:“……Fuck.”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