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什么惊喜?
这爱,最后也没做成。
但天一亮,时钦又是一副神清气爽的美滋滋德行。迟砚将他抱到腿上,亲手喂他吃早饭,他也毫不扭捏,舒舒服服窝进人怀里,乐得享受这份伺候。
等车在园区西门的老槐树下停稳,时钦解开安全带,下车前扭头盯着迟砚看了又看。
想到这闷葫芦要出国一周,那么久,他忽然探过身,手臂一勾环住迟砚后颈往自己这边带,在对方唇上连啄了两口,眼底闪着笑,大方地说:“奖励你的,忙去吧!”
车门合上。
后视镜里映出时钦裹得厚实的背影。迟砚静静看着,每天早晨他给时钦备好衣服,时钦总要自己再加一件,跟他说怕冷。他知道,时钦其实是怕生病,病了不敢去医院,买药都成了奢侈。
微跛的步子让那身影显得笨拙,再找不见当年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的模样,个头不高还拼命抢球,硬生生把球扣进篮筐,引得场边那位女朋友跳起来为他欢呼。
时钦一路哼着歌往东门值班室去,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心里还在回味昨晚那快活赛神仙的滋味。死闷葫芦可真会来事,嗦得他骨头都快酥了,还把他那东西全吞了,有够变态的。吞就吞了吧,缠上来非他妈要亲嘴,操他大爷的!时钦咂了咂嘴,随手一摸裤兜,掏出迟砚出门前帮他揣进去的薄荷糖,捻开糖盒盖子,仰头往嘴里倒了两粒。
他没耐心含,“咔滋”一口嚼碎,清凉的薄荷味直窜脑门,昨晚那带劲的吻又闯进脑子。想不起具体亲了多久,只记得后来迷迷糊糊被亲到睡着,在梦里那死闷葫芦也没放过他,越来越变态,嘴跑他身上个没完,操……
冷风迎面一吹,时钦只觉得脸滚烫滚烫的。他慌忙揣回糖盒,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想臭骂迟砚两句解解臊,一句“你大爷”刚敲出来,又觉得自己这行为纯属有病,闷葫芦在开车呢。
“大爷的。”他看了眼聊天框上方的备注“渣男”,默默改回原来的,揣好手机,顶着风向值班室赶。
熬了一上午,一到饭点,时钦准时离开岗亭,去写字楼底下接赵萍。
赵萍中午有公司给订的盒饭,两荤三素加一汤,却每天额外带一份自己早上起来现做的,加热好后从写字楼拎下来,到西门岗亭陪干儿子一起吃。
不知道今天中午又有什么好吃的,时钦脚步轻快,刚掏出手机,就那么巧,迟砚的微信消息正好发来,他点进去,只有四个字:【准备登机。】
后天就是周末,时钦这会儿倒没惦记房子,又回味上昨晚那快活赛神仙的滋味,打字都透着股黏糊的撒娇劲:【老公,周末别忘了安排人啊,做不到你就飞回来认错】
周末赵萍休息,他又接着敲了句:【我同事张洋走了,我还得继续顶班,你不在谁给我点外卖?】
回复来得很快。
老公:【凌默休假结束了,今天开始接送你,想吃什么缺什么,直接跟他说。】
“……”操,谈个项目有这么忙?
能跑去美国合作,应该是大项目吧。时钦抓紧时间问了一嘴:【老公,是不是会很忙?】
老公:【嗯。】
老公:【乖一点,别抽烟。】
时钦先甩过去一个怒扇狗头的搞怪表情包,再回怼:【你怎么不乖一点,别管我?】
老公:【听话。】
时钦:【你大爷的,天天就知道管我。我没买烟,抽个屁啊?不说了,我干妈下来了】
老公:【嗯。】
时钦本以为迟砚说的“一周”,就是实实在在的七天。
周末,凌默带他和赵萍去看房。赵萍被精装修的高档住宅区吓得不轻,在样板间里转了几圈后,坚决不同意名字写她的,只竖着大拇指夸时钦了不起。
时钦心里憋得难受,多想对赵萍坦白自己算是个黑户,又怕她追问下去。他受不了再对她撒谎,好几次,想说出那个被他埋藏多年的真实姓名。可他能说吗?一个捅死过人,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在逃犯,他的人生早就烂透了。
这样的真相,只会把真心对他好的人吓得远远躲开。
买房的事无奈搁置,时钦私下来回琢磨,甚至去考虑赵萍或许能接受的老破小,可北城地段稍好的老破小也不便宜。他拿不定主意,满心盼着等迟砚回来商量。
然而整整一周过去,迟砚没有回来。
时钦急脾气,根本忍不了。他给迟砚发了好几条微信,每条都隔很久才收到回复,而且极其简短,死闷葫芦要么说在忙,要么用一句“乖一点”来搪塞他,仗着有时差对他爱答不理。沈维那边的项目又出了点状况,跟他说要推迟一周回来。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忙?时钦坐在岗亭里,对着手机直发愣。得亏保安队缺人,他也算有点屁事忙活,虽然挣得不多。
他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就钻影音室里打发时间。唯一麻烦的只有洗衣服,在凌默的指导下,时钦终于学会了使用洗衣房的三台洗衣机,衣裤、袜子和内裤全要分开洗。
结果才坚持两天,他就烦得不行,发微信把说话不算话的某个闷葫芦一通臭骂,最后干脆扔一块儿洗,就内裤自己手搓,倒也勉强能把自己照顾好。
入冬后的北城,气温一路骤降。
这天冻得时钦开始犯懒,变得嗜睡,头两天他还能兴致勃勃地给迟砚发微信骂两句,后来懒得费口舌,爱他妈谁谁吧,死闷葫芦有种一辈子别回来!
他气得报复性消费,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全找凌默代购,陆陆续续给赵萍添了不少东西,厚实挡风被、保暖四件套和冬装,各种生活用品和护肤品。
下了班他就去赵萍家蹭饭,顺便给她做思想工作,反正一个人回家也是无聊得慌。
这天晚上也不例外,时钦吃完饭从赵萍家一出来,就见凌默杵在门外,跟柱子似的。
他慢悠悠跟着凌默,揣进羽绒服兜里的手掐指一算,操,那闷葫芦出差整好两周,算上明天就他妈半个月了。
“凌默。”时钦觉得这阵子跟凌默混得还行,随口打听起来,“你们迟总这次去美国到底谈的什么大项目?我看网上都没消息,搞得挺神秘啊。”
迟砚这趟出国的时间,远超凌默预料。以往迟砚解决麻烦都干净利落,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这次足以说明,迟砚冷静得超乎寻常,为了时钦的未来,在慎重地布局考虑。
毁掉一个人,死亡反倒是最痛快的解脱。真正的折磨,是让那个人在无望中慢慢烂下去。而这些隐情,凌默自然不可能告诉时钦,只公式化地回道:“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时钦:“……”
不死心,时钦又问:“他平时给你发微信么?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凌默:“没有。”
时钦:“……”
一跟这眼镜男提起闷葫芦,就他妈对牛弹琴。时钦索性闭嘴,直到上车暖和起来,心情稍有好转。他让凌默放歌,谁知响起的竟是《圣母颂》。
气得时钦当场叫停:“切了,谁要听这个啊!”
凌默切成热闹的广播。
“……”时钦彻底无语,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拇指在屏幕上敲得噼里啪啦。
刚打出一行字,一股恶心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他赶紧把车窗降下一条缝凑过去透气。吹着灌进来的冷风,时钦又对自己无语,妈的,怎么还晕车了?
这一犯恶心,连看手机都难受,他靠着车门吹了会儿冷风,才慢慢缓过来。
凌默从后视镜注意到时钦的状态,询问:“是不是太热了?”
时钦不想说话,直接没搭理。
车开到住宅区地库,凌默陪着时钦上楼,确认他顺利进门后才回到车上。车驶出地库还不到两公里,时钦的微信消息来了,催着他帮忙买药。
迟砚离开前有过交代,得时刻留意时钦的状况。凌默不能怠慢,当即靠边停车,礼貌又详细地询问他胃部不适的具体症状。
凌默:【不建议乱吃药,我现在掉头过去。】
凌默:【你目前感觉怎么样?】
“操……”时钦盯着凌默发来的多条消息,一股火就拱了上来,恨屋及乌地暗骂起来,真是仆随主样,一个管天管地,一个问东问西,他妈的。
回了句“别来”,他扔开手机,浑身没劲地陷进沙发。时钦也不知道这两天怎么了,总一阵一阵地犯恶心,看样子不是晕车的问题。
明明吃得很健康,都是赵萍做的家常菜,可回来没一会儿,他胃里就翻江倒海,把晚上吃的番茄疙瘩汤全吐了个干净,现在嗓子里又酸又辣,灼得难受。
身体越不舒服,时钦心里越委屈,对迟迟不回来的迟砚也越恨。他摸索着拿起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窗口,气急败坏地发起了视频通话。
迟砚没接,他就一遍遍不停地打,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在谈正事。
一连打到第五遍,视频终于接通。画面晃动了一下,立刻露出一片挂着水珠的结实胸肌,随即镜头向上,时钦看见迟砚被打湿的头发和棺材脸,瞬间急眼,扯着发疼的嗓子质问:“你在干什么?美国现在是上午吧?你他妈上午洗什么澡啊?!”
见时钦眼眶微红,一副要哭的委屈样,迟砚扔开擦湿发的毛巾,已经有飞回北城的冲动。他克制地坐下来,看着时钦,哄他说:“晚点开会,收拾下。受委屈了?”
时钦一点没消气,依旧瞪着屏幕里的人。隔了好几秒,才委屈巴巴地喊了声:“老公……”然后是一连串地抱怨,又撒娇告状,“我好难受啊,浑身没劲起不来,你也不回来帮我洗澡,我让你助理买药,他还问东问西,不给我买,妈的烦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后天回去。”迟砚看着屏幕里时钦蔫蔫的样子,眉眼耷拉着,眼眶里有水光,招人心疼又招人生气。他眉头微蹙,声音却温下来,“哪里难受?”
一不在身边,这傻子就照顾不好自己。
“胃里难受……”时钦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这两天老恶心,晚上看见肉都没胃口,我干妈给我做的番茄疙瘩汤,我刚才回来全吐了,现在嗓子疼,肚子里空空的,有点饿,可是又不想吃东西,我就给你助理发微信,让他帮我买胃药送过来,他不给我买。”
半个月没见,一见就病恹恹的,迟砚不放心时钦乱吃药。他之前便联系好一位老中医,准备给这傻子好好调理下身体,奈何被耽搁。凌默多问两句是对的,架不住时钦这会儿闹脾气,迟砚耐心哄道:“别乱吃药,等我回去。我让凌默过去煮点粥。”
“不想吃。”时钦从没这么难受过,拽过抱枕抱住,下意识地咕哝了句,“就想你回来。”
话音一落,那头突然没了声,他视线移回屏幕,见迟砚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还以为画面卡了。注意到有水珠顺着迟砚的发梢滴下来,时钦才愣了愣,问:“你搞什么呢?”
“去睡吧。”迟砚声音平稳,“没力气别洗澡,我回去给你洗,还难受打我电话。”
“现在倒不忙了?”时钦撇撇嘴,“回来给我认错。”
迟砚:“明天别去上班,请个假。”
时钦:“哦,我是想请来着,这几天早上都起不来,困死了。”
迟砚:“明天十点起床。”
时钦:“为什么,你又不在家,还管我几点起?”
迟砚:“有个惊喜。”
时钦:“真的假的?你这闷葫芦还会搞惊喜?”
迟砚:“嗯。”
为了迟砚准备的惊喜,时钦隔天八点就醒了。
主要他一整晚都没睡踏实,半夜做梦惊醒,又有点犯恶心。他真担心是胃出了毛病,打算等收完惊喜,自己去药店看看,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结果十点整,凌默带着所谓的“惊喜”准时出现——是一位戴着眼镜,头发花白还留着胡子的老中医。
操,这傻逼闷葫芦!
请个老中医过来是什么意思?脑子没毛病吧?他才不喝那堆苦死人的中药。
可瞧着老中医那岁数,时钦就算对迟砚有气,看凌默不顺眼,也不至于跟个老大爷置气。他坐下来,伸出胳膊让老中医把脉,转头还不忘冲凌默叮嘱:“你现在就给他发微信,我不喝中药。”
“最近身体哪儿不舒服啊?睡眠,吃饭,上厕所怎么样?”老中医问着,搭上时钦的手腕开始把脉。
“胃不舒服,这两天老恶心想吐,食欲没之前好。睡眠还行,挺香的,就昨晚没睡好,上厕所也没问题。”时钦老实回答。
凌默在一旁陪着,对自己这位迟总的手段实在无话可说。昨晚他担心时钦情况加重,特意发消息问迟砚,要不要带时钦去医院挂急诊。迟砚为了把人拴在身边,竟没打算告诉时钦真相,看来那脚伤,也没打算给时钦治。
时钦记得初中时,陪时蓉去过一次南城有名的中医院,大夫两手号完脉,然后神情严肃地一通说,这里要调理,那里也要调理,最后开一堆中药,回去就使劲熬吧,使劲喝。
没成想下一秒,老中医就神情严肃地盯住了他。时钦被盯得心里一跳,莫名生出几分慌张:“我,我没事吧?”-
酒店外夜色深沉。
迟砚改订了明天的航班,正收拾行李。飞回去得十几个小时,真拖上一天,家里那个傻子恐怕能闹翻天。当然,他也很想念那个傻子。
桌上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他合上行李箱,拿起来点开凌默的消息,整个人倏然怔住。
凌默:【迟总,诊出滑脉了】
凌默:【是怀孕的意思】
凌默:【老医生也没遇过这情况,建议尽快去医院检查】
第42章 崩溃
“叩叩——”
凌默敲了敲门,在门外传话:“时钦,迟总已经到机场了,明天上午回来。”
别说时钦这个当事人,被检查结果吓得躲回房间不肯出来,就连凌默活这么大,也是头回听说男人能怀孕这种稀罕事。
那位老中医从业数十载,经验老道,反复给时钦把过脉,眉头拧了又松,最终确认是女性受孕后才会出现的滑脉,一口咬定不可能出错。
主卧房门从内反锁,里面静悄悄的,仍没半点动静。
记起时钦昨晚还追问迟砚什么时候回来,凌默又敲了几下门,提高音量劝道:“时间最近的航班得转机,但比直飞能早到北城。迟总用了最快的速度,他真的很担心你,给他回个消息吧。”
回他大爷的!
时钦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什么声音都不想听见,只知道自己这辈子加下辈子的脸面,全在今天丢光了!死闷葫芦又不是医生,回来顶个屁用?
他死都没办法接受,自己一个带把的男人,怎么可能跟女人一样怀孕?那老头绝逼是年纪大了犯糊涂,瞎把一通脉,还他妈敢叫他把裤子脱了,想检查他生.殖.器,什么玩意儿!
可没多久,时钦就骂不出来了。
他对自己身体的异样心知肚明,青春期那会儿,别人都在经历变声期,他没有。嗓子不粗不细的,倒也能接受,但体毛少得可怜,沈维还开过他玩笑,说他两条腿像女孩子一样又白又滑,就冲这句,气得他夏天再热,也坚决穿长裤。还有那东西也偏小,他偷偷拿尺子量过,生拉硬拽撑死十厘米。他上网查过,自己可能缺了点雄性激素,想去医院查查,结果被时蓉劈头盖脸数落一顿,说他没事找事,男孩子白白净净才清爽,他只是发育得比别人慢一点而已。
对啊,只是慢一点而已。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怀孕的。
“你这些症状,符合早孕反应啊……”
“孩子,具体是怎么同房的?把裤子脱了我瞧瞧来。”
时钦蜷缩在被窝里,闷出一头冷汗,呼吸急得胸口发堵。他不敢多想老中医说的那些话,更不敢去医院检查,偏偏脑子跟放电影似的,循环播放着和迟砚做过的每个细节。最开始是没套,后来他也没逼着迟砚戴,反正从来不用操心,就懒得再管。有时候半夜迷迷糊糊被热醒,那急色鬼还没出去,贴他贴得紧紧的,都不是比牛皮糖还黏了,是他妈万能胶。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砸中时钦,自己要是个女人,就这做法,早数不清能怀多少次了。
操,不会真让那老头说中了吧?
隔着睡衣,时钦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越想越头皮发麻,万一肚子里真有个活的鬼东西怎么办?如果不去医院处理,肚子会一天天变大吗?
一阵恐慌猛地袭来,他打了个激灵,冷汗直冒,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连串画面。
自己先被人当成怪物抓去研究,研究完又被警察铐走吃牢饭,在牢里受尽折磨,甚至可能被轮……等到那地步,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咬舌自尽了。
妈的……
老天简直瞎了狗眼,专挑他本命年往死里整他,不给他活路!
“叩叩叩——”
时钦又一把掀开被子,大口喘着气,胡乱抹掉脑门上的冷汗,就听凌默在门外问他饿不饿,说做了皮蛋牛肉粥,还问他想不想吃烙饼,自己面食也会做。
吃吃吃,谁他妈还有心情吃啊?他破罐子破摔地冲门方向大吼了一声:“滚!”
门外,凌默拿出手机,事无巨细地向上司汇报情况:【迟总,时钦的情绪很不稳定,不吃不喝,让我滚。】
迟总:【知道了。】
迟总:【别打扰他,随时注意他的情况,顺着他。】
迟总:【他可能会哭,想办法哄住他,不行去请赵萍过来。】
迟总:【你今晚睡客房,他哭了就告诉他,只要好好听话,等我回去有五百万现金奖励。】
迟总:【你贴着门听一下他有没有在哭。】
当了一年多私人助理,凌默第一次被迟砚秒回,还一连五条,几乎刷屏,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到迟砚早已心急如焚,大概恨不能长翅膀飞回来。
他想了想,先回复:【刚才那一声“滚”中气十足,应该没哭。】
接着又委婉提醒:【迟总,时钦情绪不稳定主要是害怕去医院,我觉得可以让他知道真相,也让他了解你的付出。他昨晚找我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明显是在想你,我看得出来。】
过了快十分钟,凌默才收到回复,只有简短一句。
【他不需要了解。】
这两口子都不听人劝,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家人。凌默收好手机,悄无声息回到主卧,耳朵贴住房门,隐约听到里面有了点动静,却听不清时钦在做什么。
他靠近门缝想再听仔细些,便有脚步声朝门口靠近,刚退两步,房门被打开,时钦已经穿戴整齐,帽子和围巾裹得严实,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是要去哪里吗?”凌默问着,顺势挡在了时钦面前。
“跟你没关系,让开。”时钦皱着眉绕开凌默,又被对方侧身拦住去路,那姿态不强硬,可明摆着不让他走。他顿时炸了毛:“你拦着我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拦我啊?我他妈要出去!”
凌默会哄人,但那经验只适用于女性。面对眼前气冲冲的时钦,他实在有些为难,不提同性恋这一茬,哄老板的媳妇儿叫个什么事?倒不如说出真相,立竿见影。
他正打算把五百万现金的奖励提出来,时钦先一步掏出了手机。
时钦刚才上网一查,自己那些症状完全符合孕早期,本来身体就异样,死闷葫芦也没做措施。
他彻底急疯了,哪里还顾得上老中医的话是真是假?只当自己肚子里真揣了个恐怖的鬼东西,迫切想找家诊所碰碰运气,买到打胎药就立刻解决干净。
他又急又慌又气,手指抖得厉害,点开微信置顶,看也没看迟砚之前发来的那堆消息,直接一个视频电话飙过去。
视频刚一接通,屏幕里一出现迟砚的脸,时钦所有的害怕和委屈就瞬间冲破顶点,找到靠山似的,扯着嗓子哽咽着告状:“老公!你助理拦着不让我走!”
凌默:“……”
“我他妈快急死了!”时钦越说越激动,眼圈一下子红透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声音也跟着无助地发抖,“我刚才用手机查,症状跟怀孕一模一样,我还算了日子,现在吃药应该来得及,可是处方药药店不卖,我怎么办啊,老公你帮我想想办法行不行?我他妈是个男的,我怀个几把啊呜……”
视频那边,迟砚看着时钦眼里的小珍珠滚下来,心脏又处在被凌迟的痛苦当中。这世上,也只有时钦能让他这么痛。
他尝过度日如年的滋味,从前每一天都祈求时间快些,再快些,好去南城找一个叫“小钦”的娇包少爷。
他曾以为,那已是极致的煎熬。
可此刻,隔着上万公里的距离,连每一秒的等待,都漫长到像熬过了一生又一生。
“不哭了,乖。”迟砚的声音传过去,低沉而清晰,“飞机很快起飞,等我回去。”
“我肚子里这鬼东西等不了啊……”时钦狠狠吸了下鼻子,暴脾气一上来早忘了凌默还在旁边,崩溃地臭骂迟砚,“就他妈赖你这傻逼不戴.套,我要是真怀孕了我他妈跟你拼命!”
“……”
那位老先生还是李望牵的线,年过七旬的中医泰斗,寻常人一号难求。迟砚又是欠人情又是掷百万重金,把人请上门出诊不容易,不太可能诊错。
但眼下为了安抚时钦,他不得已睁眼说瞎话:“应该是误诊,那位老先生年纪大了。你肠胃不舒服,是晚上积食闹的,跟你说少吃点,什么时候听过话?”
“啊……”时钦立马熄火,脸上还挂着泪痕,懵懵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他抬手用力擦掉眼泪,看清迟砚的脸后,才不确定地问,“真的么?”
“嗯。”胸腔里那阵痛缓了过来,迟砚的声音也低缓下来,带着哄劝的意味,“听话等我回去,明天再请个假,我安排之前的医生给你检查。”
“哦。”
时钦回想了一下,赵萍现在收入稳定,伙食质量也好了,顿顿都有肉。他应了声,补充说:“这半个月是吃的有点多,我干妈老怕我吃不饱,她说我瘦,一直叫我多吃点。”
迟砚叮嘱他:“今天别吃太多,我让凌默做了粥。”
“好热啊。”时钦摘下帽子和围巾,一边回卧室一边埋怨,“谁让你不早点回来的?操,刚才吓死我了,你是没看见那老大爷的脸色,我开始还以为自己得绝症了呢。”
迟砚打断:“胡说什么。”
时钦冷哼:“哼。”
全程透明人的凌默,总算松口气,转身去厨房给时钦准备吃的。
等结束视频通话,时钦才有心情去看迟砚先前发的那堆消息。
老公:【时钦,等我回去。】
老公:【别怕。】
老公:【不管出什么事,我会好好解决。】
老公:【接电话。】
老公:【回个消息。】
老公:【我两个小时后登机。】
老公:【听话,我回去了有奖励。】
老公:【两个小时内,回复我。】
时钦把消息挨个读过来,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回了个欠嗖嗖的扇屁股表情包,又噼里啪啦敲字:【等你回来,我就这样抽你屁股,往死里抽!】
对面秒回,竟是个一模一样的表情包。
时钦:【谁教你这么发的?】
老公:【时钦】
时钦:【……】
队里缺人,时钦本想明天坚持去上班,刘建国给他周结工资,连请两天假他怪不好意思的。可中午喝进肚子里的皮蛋牛肉粥,到了下午还没消化干净,就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哇”地一下全吐了个干净。
凌默见状,赶紧上前给时钦顺了顺背,也做不了别的。好在时钦这回没发作那暴脾气,吐完缓了缓,回房间睡觉去了。
卧室里,时钦其实根本没睡着。
他先是愤愤地在微信里骂了迟砚一顿,又点开浏览器查症状,越查越心慌害怕,每个反应都对得上孕早期的表现。
当晚他就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肚子像吹了气一样,胀成一个球,里面藏着个狰狞的怪物,撕开他肚皮,血淋淋地爬了出来,然后很诡异地喊他“妈妈”。
滚,滚啊!
时钦猛地惊醒,一睁眼,就见床边坐着个人影,他心有余悸地爬起来,一头扑进对方怀里,又惊又骂:“操,吓死我了老公,我梦到我生了个鬼……”
迟砚将人接了个满怀,用力抱了抱,掌心慢慢顺着时钦的背,低声说:“不会。”
作者有话说:
崽崽:“mama”好像不喜欢我……[可怜]
第43章 小不点儿
男保姆一回来,时钦立刻变回了那个只顾享受的时大爷。
除了上厕所和刷牙自己解决,其余全由迟砚伺候着,给他洗脸,抹面霜,帮他脱睡衣睡裤,再从头到脚把衣服裤子穿好,穿袜子前还贴心给他按摩了会儿左脚踝和小腿肌肉。
爽,真他妈爽啊。时钦感觉有几百年没被人这么伺候过了,爽得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眉眼间跳动着笑意。
他看着低头帮他穿袜子的闷葫芦,沉默安静,跟上学那时候一样一样的,不知怎么就突然想欺负一下。
刚冒出这念头,时钦灵活的右脚已经不老实起来,在迟砚大腿上得意地蹬了蹬,随即往人那儿精准一踩。迟砚动作一顿,一把捉住时钦作乱的右脚:“闹什么。”
“谁闹了?”时钦嘴里欠嗖嗖地蹦出一句,“你给我按脚,我给你按鸟,礼尚往来。”
“……”迟砚掐紧还想作乱的脚丫,指尖在脚底的痒痒肉上轻轻挠了下,那脚丫猛地一颤,蜷缩着从他掌心挣脱了出去。
“干什么你!”时钦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指着迟砚鼻子就是一通输出,“出个差回来就不让碰了啊?又跟我装逼是不是?还是在美国捅了洋屁股,怕被我发现?”
迟砚:“……”
“我他妈就碰。”时钦说着,右脚伸过去踩迟砚,还成心用脚掌碾了两下,察觉变化的同时抬眼见迟砚那张棺材脸,他扑哧笑出声,又成心挑衅,“哎哟,不经逗啊。”
时钦喜欢作妖不是一天两天了,从高中起就没个消停,属于三天不教训,能上房揭瓦。但迟砚现在哪儿舍得教训他,别说重话,连语气重点都舍不得,对这傻子没半点辙,只能顺着。
他单手将时钦乱晃的右脚按在腿上,另只手利落帮他套上袜子,哄他说:“乖点,好好穿。”
“你怎么不乖点让我碰啊?”想到迟砚那旺盛的需求和精力,跟吃药似的哪怕结束了也能埋半天,时钦转眼就把随口开的玩笑当了真,心下膈应,拧着眉质问对方,“你到底有没有背着我找人?不然开会前洗什么澡?操,很不对劲。”
“……”
一回来就鸡飞狗跳,迟砚替自己澄清了句“没有”,拿开时钦的脚让他下床。可那是时钦天天晚上要抓一会儿的助眠神器,死闷葫芦怎么能不给碰?他当即缠住迟砚,死拽对方皮带非得检查。迟砚仓促间看了眼腕表,没多少时间供傻子瞎闹,无奈由着他。时钦猴急得不行,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这举动里藏了多少想念,等黑亮的大眼睛和精神的小眼近距离打了个照面,粉白粉白的还挺让人眼馋。他这才罢休,心满意足地抱住迟砚,黏糊糊地亲了个嘴,嬉笑着说:“是不是医生快来了?憋着吧,晚上再奖励你。”
“起来。”迟砚错开目光,没去看时钦,尽力压下血液里涌动着的欲念。
迟砚个子本来就高,站起身后,时钦不光亲嘴嫌费劲,仰头多看两眼都嫌脖子酸。他跟着起来站在床上,借着床铺的高度,自己总算比这闷葫芦高出了一截。
他二话不说就往对方身上扑,化身树袋熊,四肢牢牢把人缠住,顺带撒了个娇:“老公你抱我。”
迟砚反应极快地托住时钦的臀和腿,稳稳将人接牢。
他短暂愣了秒,为自己第一次真切尝到小别胜新婚的滋味,也为时钦第一次这样黏他。他整颗心都被怀里这小暖炉烘得发烫,烫得他恍惚一瞬,回想起在飞机上眯眼时,那场稍纵即逝的梦。
梦里,时钦给他生了个孩子。
属于他们的孩子。
“昨晚没吃饭,好饿啊,先把你吃了。”时钦想当然以为凌默已经走了,挂在迟砚身上还不满足,又捧着他脸,歪头胡乱地亲,逮着哪儿亲哪儿,“啵啵”声没停过。
刚亲到嘴巴,余光就瞥见厨房里有个人影,时钦魂都吓飞了。幸好凌默背对着他们没看见,可亲亲的声音好像有点大啊……他赶紧从迟砚身上挣下来,低骂:“操,你怎么不跟我说?”
“没机会说。”迟砚一本正经。
“……”时钦脸一臊,接着骂,“放屁,刚才在房间怎么不说?我脸都他妈让你丢光了。”
迟砚任时钦出气,转身回主卧,拿起地上的拖鞋出来,高大的身形在时钦面前蹲下,给他穿好了才道:“去吃饭。凌默做得比较清淡,少吃点。”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时钦拽过迟砚的左手腕一看时间,居然十一点多了,自己怎么跟猪一样能睡?
碍于凌默在场,他这顿饭吃得老实巴交,愣是没让迟砚喂一口,又怕反胃想吐,没敢多吃。等时钦吃完,见迟砚回房帮他拿了羽绒服,这才知道,那位孙姓家庭医生今天不上门。
“他不来,怎么看啊?”
迟砚担心时钦抗拒,先让凌默下了楼。他帮时钦穿好羽绒服,整理好领口,低声安抚道:“孙医生介绍了个专家,中午医院人少,不用挂号,直接过去检查。”
别看时钦总爱骂迟砚装逼,他心里清楚得很,这闷葫芦在正经事上还是挺正经的。
所以他完全没怀疑,眼睛一亮,好奇问:“真不用挂号就能看?你关系这么硬呢?”
“嗯。”迟砚又理了理时钦的头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口罩帮他戴上,又帮他戴好帽子,叮嘱他,“去了医院要听话,别闹脾气。”
“还有口罩啊?”时钦没想到迟砚准备得这么周到,手指一勾,将口罩拉到下巴底下,仰起脸冲迟砚笑得眉眼弯弯,指挥他,“老公你头低下来。”
迟砚沉默地看着时钦唇边的笑,这傻子现在笑得开心,回来别哭鼻子多好。
他纵容地低下头,随即一个温软的吻便迎了上来。迟砚单臂箍住时钦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后脑,加深了这个吻,把半个月以来的想念都融了进去。
“……”操,这闷葫芦鬼子!-
等凌默将车开到一家三甲医院,时钦心里仍慌得厉害,反复向迟砚确认是不是真的不用挂号,得到放心的保证,才敢下车。
他以为是去消化内科看肠胃,没料到迟砚却带他直奔三楼的妇科门诊。时钦口罩下的脸色都僵了,中午人再少也不是没人,他拖着迟砚胳膊不肯再走,小声问:“怎么来妇科了?”
迟砚抬手指向另一侧:“去做个超声检查。”
时钦顺着迟砚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超声检查的指示牌,原来是做这个,这检查室设在妇科旁边,可把他吓了一跳,他小声数落:“你也不说清楚。”
那位孙医生刚好出来接应。
时钦今天尤其黏人,迟砚不放心他独自面对检查,特意提前打过招呼。
跟随孙医生进入其中一间诊室,另有位女医生在里面坐着,迟砚怕时钦紧张,替他脱羽绒服时低头凑他耳边轻声哄了句:“检查很快,我一直在边上,别怕。”
“谁怕了。”时钦死鸭子嘴硬地用气声反驳。
迟砚倒希望时钦不怕,只是他想起当年时钦跑酒吧买醉那晚,是怎么趴在他背上哭得像个关不上的水龙头,卸下了白天在学校里虚张声势的伪装。
放下面子,褪去那层硬壳的时钦,胆子其实很小,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看见水沟里的蚂蟥,会吓得挽紧他胳膊,委屈地说“哥哥我怕肉虫子”,可转头又喜欢玩会飞的天牛,笑嘻嘻地举着虫说“因为是哥哥给我抓的”。
迟砚也怕,怕时钦不怕。
亲眼看着时蓉走到生命的尽头,时钦打心底里怕自己生大病,更怕昨天那老中医没诊错。
幸好迟砚没走,万一真查出什么不好的,他想着要不然把遗言说给闷葫芦听算了,看在捅他这么多回的份上,送他回南城,给他把墓地买了。
在诊床上躺好,时钦按照医生的要求撩起衣服下摆,裤腰也往下拽了点,露出整个腹部。女医生往他肚子上涂了层黏糊糊的东西,凉得他一哆嗦,紧接着,超声探头就贴了上来,在他腹部来回滑动检查,他扭头去看迟砚。
对上时钦委屈的眼神,迟砚俯身握住他的手,另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靠得很近,额头几乎贴到时钦的额角,很轻地哄他:“真乖。”
时钦直直望向迟砚的眼睛,胸腔里蓦地一热,又酸又涨,第一次清晰地觉得,和这闷葫芦谈恋爱真不赖啊。
要是没有迟砚,他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吹风冷,啃硬馒头,像条野狗一样四处流窜,生病了没人管,死了没人收尸,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踏进医院。
也就不会重新和沈维联系上,没能力报答赵萍。
迟砚默默安抚着时钦,听见孙医生轻咳一声。他抬眼看向超声显示屏,只见上面映着个椭圆的黑色影像,里面嵌着个模糊的小白点。孙医生指了下那个小不点儿,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确切的印证,迟砚一下握紧时钦的手,没控制住力道。
“啊!怎么了?”时钦被这突然的力道攥得一惊。
“没事。”迟砚在诊床边蹲下来,看着懵然的傻子,就那么专注看着。他难以克制地低头,在时钦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时钦耳根一热,脸颊一烫,慌忙推开迟砚,瞪了他一眼。
两位医生全程没多说话,检查一结束,时钦心里直犯嘀咕,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套上羽绒服,刚想开口问两句,就被迟砚揽住肩膀往外带,叫他去等候椅上坐着等。
“听话,去外面坐一会儿。”迟砚轻拍了拍时钦的背,“凌默在那边,别乱跑,我问问医生怎么帮你调理肠胃。”
时钦看不到诊室里的情况,总感觉不安心,低声问:“昨天那老大爷是不是诊错了?”
“等报告出来,给你看。”迟砚说,“别瞎想。”
有迟砚这话,时钦那点不安立刻烟消云散,真有毛病闷葫芦肯定不是这模样,估计开点药吃就好。
他听话地去等候椅上坐了下来,掏出兜里手机,打开游戏,靠着椅背玩起消消乐。
诊室内。
超声诊断报告单上的三张图像,正是迟砚不久前在显示屏上看到的影像,下方数据明确显示:腔内可见妊娠囊,大小多少,胎芽长径又多少,并可见心管搏动,胚胎存活,孕周按日子算已有一个多月。
两位医生也被时钦怀孕的消息惊到,虽是男性,但体内却有一个完整的生殖腔结构,并且胚胎发育正常,这是极为罕见的病例。
迟砚盯着报告单上的小不点儿,几乎是逼着自己耐心听下去。他不是没留意过时钦身体的特别,天生细骨架,骨头也软,腿能轻易折到胸前,偶尔做得狠了他都怕弄伤他。时钦也从不需要刮胡子,除了腋下有少许稀疏毛发,浑身光滑,连那东西在他掌心里也过分小巧,而在口腔里完全不会难受,反倒能让他更好地哄着时钦。他从没往“怀孕”这方面想过,这傻子的肚子里,怎么就有了个鲜活的小胚胎?
等两位医生说完情况,迟砚目光从报告单上抬起,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以他的身体情况,如果全面检查后没问题,我希望留下这个孩子。”-
精力瓶全耗光了,迟砚还没从诊室出来,时钦散下去的不安又涌回心头。他频频往诊室方向瞟,搞不明白,问点肠胃调理需要这么久时间么?
不会查出什么肿瘤了吧?
不可能,没这么邪乎的。
他退出游戏,刚把手机揣进兜里,一部手机就递到了眼前,屏幕亮着,是消消乐的游戏界面,关卡还停在最初。时钦看看手机,又转头看看凌默。
凌默说:“玩我的吧,有精力瓶。”
“……”时钦正心烦呢,眼镜男这不是上赶着讨骂么,“我玩你的干什么?你这一关都没打,再说这是你的号,合着想让我免费给你升级啊?我不帮你打。”
凌默:“……”
时钦灵机一动:“帮你打也行,我得收点代练费。”
凌默看向诊室,问:“多少钱?”
时钦心里拨起了小算盘,要不挣点私房钱?现在这微信是沈维帮他注册的,钱包里多存钱总没错。可收多了像奸商,收少了不如让闷葫芦捅一发,一次三百多块钱呢。
他正合计着,抬头一望,终于看见迟砚从诊室里出来。
凌默收回手机,可算不用替老板哄媳妇儿了,实在难哄。
时钦心急检查结果,起身就要过去看报告,迟砚却将手一抬,只跟他说“回家再看”,顺势往大衣口袋里一塞,半点不让他碰。
医院里来看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时钦急上天也不好发作,憋着火跟在迟砚身后,极其不爽地说:“我他妈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在哪看有区别么?”
迟砚:“不听话了?”
“……”时钦甩了个冷眼,到了车上还有凌默在,他只能把火气一忍再忍。
直到大半个小时后踏进家门,他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就冲迟砚发脾气:“去你大爷的!到底有什么问题非要回来才能给我看?我他妈连肿瘤都想到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迟砚脱下大衣,取出报告,走到沙发前坐下,拍了下身侧,对时钦道:“过来。”
时钦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刚才那股横冲直撞的气焰,瞬间被漫上来的恐惧取代。
想归想,真要面对最坏的结果,说不害怕是假的。他磨磨蹭蹭走过去,在迟砚身边慢吞吞地坐下。
当展开对折的超声检查报告单,看清上面的结果时,时钦脸上血色霎时褪尽,捏着纸张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连呼吸都顿住,不敢相信自己肚子里真有个活着的鬼东西。
“时钦。”
迟砚将时钦整个抱坐到腿上,牢牢圈进怀里,掌心轻抚上他毫无血色的脸蛋。
他望进他失焦的眼底,缓缓地哄着他说:“我想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吧。”
作者有话说:
崽崽:baba很期待我的到来哦[星星眼]
*
村民们,生子为私设,医学方面不要较真
第44章 倒打一耙
生下来???
这话跟道惊雷似的,把时钦从迟砚怀里猛地劈开。他脸上褪尽的血色“唰”一下全涌了回来,纯是被气的,手指几乎戳到迟砚鼻尖,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啊?我是男的!生你大爷!”
看时钦气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带着颤音,迟砚伸手一揽,便将人捞回怀里,手臂箍得结实,用力量完全包裹住时钦,没给任何挣扎余地。
他掌心揉着时钦后脑,声音放得低,温和地哄劝他:“谁说你不是男的了?先听话,冷静下来,我们好好沟通。”
“滚,别抱我!”
查出肿瘤都认了,可时钦完全没法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疯了一样拼命挣扎,推搡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恨老天不长眼,在他本命年把他往死里折磨。
他力气耗光,瘫软进迟砚臂弯里,喘着气哽咽起来,又愤怒又委屈地骂:“就他妈赖你这个吊东西……”
“嗯,我的错。”迟砚听不得时钦哭,怕自己心软,他腾出手捏起时钦的下巴,低头覆上他的唇。
哭音还是从交缠的唇间溢出来,一声声砸在他心上。他细细舔过发颤的唇,辗转厮磨着,慢慢将呜咽吞没,边吻边哄时钦:“小钦,不哭了。怪我,让你这么害怕。”
“呜……”吻细细密密落下,时钦被动承受着迟砚的安抚,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马上弄掉肚子里害他丢脸的鬼东西!
他迅速别开脸,躲开亲吻,目光却又慌乱地望回迟砚,双臂紧紧抱住对方胳膊,崩溃哀求:“老公,我不想怀孕,你帮我买药行不行?求你了,我他妈受不了……”
看着委屈巴巴的哭包,泪眼通红,迟砚到底不忍心,刚才就不该跟这傻子商量。
他拇指轻轻接住时钦眼角滚下的小珍珠,指腹又替他温柔抹去脸上泪痕,低声哄道:“好,把眼泪收回去。”
“真的么?”时钦赶紧吸鼻子擦眼泪,看清迟砚的脸后,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问,“真的么?你别骗我。”
迟砚牵住时钦刚擦过泪的手,用掌心温度捂热那片湿意。他与时钦认真对视,隔了两秒,才开口:“药流只适用于女性,也不是每个女性都能选择这种方式,需要做检查让医生来确认。你是男性,孩子具体怎么处理,也需要做个全面检查。”
时钦刚稳下的心又慌了,反攥住迟砚的手,急道:“可我在医院查过了啊。”
“今天只是确认你怀孕。”迟砚握紧他的手,耐心解释,“你情况特殊,孙医生和那位妇科主任得定制个治疗方案,需要点时间,你又哭又闹不冷静,会影响你的身体,乖一点。”
“……”时钦呆愣愣地靠在迟砚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是不是要做手术啊?什么时候能做别的检查?”
见时钦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迟砚贴近,吻了吻他的头发:“嗯,就这两天。”
时钦下意识转头,看向茶几上那张超声报告单,三个黑乎乎的图像并排着,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底下的文字更是触目惊心,什么狗屁胎芽和早孕,真他妈吓人。
他只瞥了一眼就慌忙移开视线,连呼吸都乱了半拍,谁知那报告单下一秒就被迟砚顺手抽了起来,在他面前展开。
“别怕。”迟砚双臂把人圈紧,一直牵着的手引着时钦一同指向报告单数据,在他耳边低声说,“小钦,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你得了解自己的身体。”
“……”
时钦以前从没觉得自己体质差,虽然发育比不上其他男生,但他从小娇生惯养,很少生病,医院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是这些年的流浪拖垮了身体,变得怕冷怕热,年年得感冒一回,不过吃药能扛过去,就今年本命年发烧那回,打吊瓶才管用。
如今对着这张报告,听迟砚在耳边仔细说明那些数据,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具朝夕相处的身体,陌生得可怕。
怎么就怀孕了呢?
“这块黑色椭圆状的,是妊娠囊。”迟砚握着时钦的食指,指了指妊娠囊里那一小团白影,给时钦介绍,“这小不点,是我们的孩子。”
“……”时钦瞬间变了脸色,抽回手一掌拍开报告单,“放屁!我一带把的男人,哪来的孩子?这鬼东西凭什么跑我肚子里?经过我同意了么!”
他越说越急眼,所有矛头全对准迟砚,句句话都是控诉:“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畜生?是你把这鬼东西捅进来的!你只顾自己爽,根本不心疼我!”
眼看时钦眼圈一红,又要哭的架势,迟砚收了声,把他紧搂在怀里又是拍背又是哄。没哄两下,时钦真就在他怀里哭了鼻子,他不惜配合道:“嗯,我是。”承认完自己是畜生,哭包这才消停了些。
“你本来就是畜生。”时钦把脸埋进迟砚颈窝,闷声骂了一句,还顺势把眼泪全蹭他衬衣领上,仍觉得委屈,忍不住抬头瞪他,“你老他妈害我哭鼻子,我以前哪来这么多眼泪?被你逼的,看我这么丢人你很爽是不是?”
“……”
迟砚没见过比时钦更会倒打一耙的。这小流氓夜里缠人,喜欢抓着他睡,事后粘人不准他出去,一出去就哼唧,洗完澡又理直气壮地贴上来,用埋怨的语气先给他扣个“急色鬼”的帽子,再主动批准他进去待会儿,总是这样热情邀请他。而抽屉里的套,不是他不想用,是怀里这急色鬼等不了,一急就发脾气,非得多磨几下才安分,深了跟他哭,浅了跟他嚷,甚至骂他没吃饱饭。他真的拿时钦没有一点办法,曾经也想过为什么放不下,或许这就是缘分,他这漫长的一生,只能栽在这傻子身上。
“少给我装哑巴!”时钦翻起多年前的旧账,“别以为我没数,你以前愿意到酒吧找我,不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哭了么,你想来看我笑话,背我回家也是想看我丢人。”
迟砚:“……”
“要不是你那破诺基亚不能拍照,你还想把我丢人的样子拍下来威胁我,是吧?”时钦控诉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迟砚:“……”这傻子有时候倒也不笨,但方向偏得没边。
“我没醉糊涂,我都知道的。”时钦还瞪着迟砚,“就是懒得跟你计较而已。”
“哪里丢人了?”迟砚想跟时钦讲几句面子的道理,又怕哭包听不进去。
他徒手擦着时钦湿乎乎的脸蛋,那凶巴巴的眼神很快软了,他温声哄着:“哭出来才对,把情绪释放了。我们是什么关系,在自己老公面前哭,还不好意思?”
时钦撇着嘴反问:“那你怎么不哭啊?”
迟砚:“……”
时钦:“我以前就想看你哭,你现在给我哭一个。”
哭不出来的迟砚:“……”
“我不是你老婆么?”时钦来了劲,“在自己老婆面前哭一下,还不好意思?”
迟砚:“……”
迟砚看着时钦又哭又笑的傻样,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太招人心疼。那些在万米高空上深思熟虑过的话,对这傻子来说,终究太过残忍,他此刻也终究是说不出口。
时钦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情绪起伏大。迟砚将没说出口的话暂时压进心底,转而问他:“想不想看电影?今天不去公司,在家陪你。”
记起网上说打完胎要坐小月子,时钦一厢情愿地盘算着,等做完全面检查,弄掉肚子里的鬼东西,养好身体,得让迟砚陪他去寺庙烧个香拜一拜。马上十二月,然后跨年,等一月底春节一过,本命年就熬过去了。
他只当迟砚不久前说的“生下孩子”是玩笑话,黏黏糊糊地抱住对方亲了一口:“必须看啊,你都半个月没陪我了。”
迟砚刚把时钦从怀里抱开站起身,黏人精就又趴到了他背上,撒着娇要他背。不确定会不会压迫到那个小不点,再让时钦不舒服,他转过身,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明天开始,别去园区上班了。”
“不行啊,我都请两天假了。”时钦为难地皱眉,“今天还是我同事用他休息日给我顶的。”队里新来的保安汪文旭,是个微胖和气又爽快的哥们,跟他很处得来,替班也没一句牢骚。
谁对时钦好,时钦都记在心里,如今在园区又有赵萍陪着,这班他上得挺安逸。
等到音影室里,他想了下才说:“老公,队里年底招人难,我是男的应该不用坐什么月子吧?等做完手术歇几天,我还回去上班,顶到过年就不干了,到时候看看开个什么店,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啊。”
“别瞎操心,我安排人过去。”迟砚将时钦放到沙发上,在一旁坐下,“想看什么?”
“啧啧啧,”时钦得意往迟砚腿上一坐,搂着他就亲,“我老公这么好呢?那我干妈那边怎么说?”忽然想起来房子的事,他顿时连看电影都没了心思,揪着迟砚耳垂把玩,要他拿主意,“你说换个便宜点的老破小,她会不会同意写她名啊?”
音影室里灯光昏暗,迟砚凝视着难得流露出孩子气一面的时钦。
他深知这傻子心性单纯,直来直去,好恶分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只靠温言软语哄着,提供足够的物质条件,都未必能让时钦心甘情愿地给他生孩子。
或许将来,他能等到时钦心甘情愿点头的那一天。只是这孩子来得太过突然,像是老天格外垂怜,递到他面前的一次机会。
“跟你商量正经事,老盯着我看干嘛?”时钦摸了摸迟砚的脸,纳闷这闷葫芦怎么越看越帅,越看越忍不住想亲一亲,他刚凑近,就听迟砚开了口。
“两套都写你的名字。”
“啊?”时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迟砚明明知道他在园区用的是“赵伟”这个假名,却从没问过他原因。就连他不肯去医院,不敢挂号的事,迟砚也没问过。
他当然乐得对方不问,自己也懒得费口舌解释,可这会儿心里却莫名觉得怪怪的。这蹦不出屁的闷葫芦,难道对他就一点不好奇么?是不是不好意思问啊?
时钦犹豫着,要不把跟沈维说过的那些过往,再跟闷葫芦坦白一遍算了。除了关键没说的,别的大差不差,他确实借了好多钱,跟躲债也没区别。
这闷葫芦有权知道。
毕竟他跟闷葫芦在谈恋爱呢。
其实躺在诊床上检查的时候,时钦就偷偷想过,要是能跟迟砚谈一辈子恋爱就好了。那样的话,自己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还有个满分的男保姆伺候着,就算老了,也不用担心被护工揍。
“老公。”
“时钦。”
两人同时开口,时钦以为迟砚要商量房子,挑眉一笑:“这么默契啊?那你先说。”
“后天的全面检查,医生会根据检查结果来判断,这个孩子能不能留。”迟砚看着时钦,说,“如果不建议留,我们做手术拿掉。如果能留,我希望你生下来。”
“……”时钦唇边的笑意瞬间僵住,怔怔看着迟砚。
“整个孕期我会照顾你,赵萍和沈维那边,我来解决。”迟砚继续说,“作为奖励,我可以恢复你的身份,治疗你的脚伤。”
时钦怔了半晌,把迟砚的话在脑子里反复捋了好几遍,才问:“你什么意思?”
第45章 三口之家
怕揭开时钦的心理创伤,又哭鼻子,迟砚没提覃少宗那个渣子,美国拍下的视频也被他收进了保险柜。
他装作不知情,只轻声提起“赵伟”这个假名。
时钦心头一紧,这闷葫芦是不是都知道了,在这儿探他口风?
“时钦,”察觉到怀中身体的僵硬与不安,迟砚将人拥紧些,声音一如既往的低缓温和,“你可以完全依赖我。”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时钦的眼睛:“完全信任我。任何事,任何麻烦,我都能为你解决,替你担着。”
“……”操,看来闷葫芦不知道啊。
时钦都要服了这个话不一次性说完的大喘气,本来他还因为“生孩子”的话题鬼冒火,结果被迟砚这后半段正经发言一搞,情绪跟坐过山车似的,又惊又险,服得够够的。
他不爽地挣出右臂,抬手就在迟砚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使的劲儿不小。
见迟砚不痛不痒,眉头也没动一下,时钦哼着气说:“以后说话别给我大喘气啊,要么一次性说完,要么拿针线缝上。”
数落完,他忽然没了声。
那些用来应付沈维的说辞,对这闷葫芦能行得通么?沈维拿不出上千万,可闷葫芦有啊!万一当真了,真要替他还债,往哪儿还?把他还进牢里踩缝纫机怎么办?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理的说辞,时钦又不想坦白了,话头一甩,反问迟砚:“我刚问你什么意思,你岔开话题干什么?你说生孩子就生孩子,以为上早市买颗大白菜那么简单呢?”
许出去的承诺被傻子当了耳旁风,迟砚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将人拥得更紧,下巴抵在时钦单薄的肩头。
明知刚才那番话残忍得像场交易,也明知生孩子对时钦来说,要承受多大的身心煎熬,迟砚还是缓缓开口:“这孩子来了,说明他跟我们有缘分。小钦,为了我,试着接受他好吗?”
“……”肩头沉甸甸的重量和带有请求的语气混在一起,压得时钦心口一揪,特别不是滋味,一声“操”飙出口,想再臭骂几句时,却卡了壳。
“我是男的啊,”他就翻来覆去念叨那句车轱辘话,“男的生什么孩子?你说得倒轻松,等肚子鼓起来,被人当怪物盯着的是我,又不是你。”
听着时钦声音里熟悉的埋怨,迟砚清楚自己有多残忍,这心性单纯的笨蛋,偏偏看不见他的残忍。
他在利用这份单纯,利用孩子来赌一把,赌时钦已经喜欢上他,已经开始依赖他,愿意为了他生下来。把这场不纯粹的恋爱,纯粹地谈到生命尽头。
“有安全隐私的检查环境,那位主任来负责,没人盯着你。”迟砚侧过头,在时钦脸颊上吻了吻,“具体还是看检查结果,医生不建议留那不生,我会结.扎。”
“……”时钦一惊,闷葫芦要结.扎?
不对,这他妈都哪儿跟哪儿啊?他赶紧推开肩上的脑袋,瞥着迟砚皱眉道:“你结.扎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害我怀孕,没把你阉成太监就算不错的了,要生你自己生,我不生这鬼东西。”
孩子对迟砚而言从来都不重要,他的人生规划里就没有这一项。
他要的,自始至终只有时钦。
然而就在这一时刻,孩子又变得那么重要。是他和时钦之间,一道活生生的无法剥离的纽带。
“听见没啊?”时钦不满地问。
时钦脸上写满了嫌弃,迟砚转开话题:“房子的事别操心,一套写你的,一套落你干妈名下,她那边我有办法处理。我帮你恢复身份,不止是治疗你的脚伤,主要是把我名下所有财产转给你,包括寰望科技的股份——”
“……”时钦又是一惊,没等迟砚把话说完,立刻打断他,语气又急又懵,“操,你疯了啊?什么财产什么股份,不是,你,你来真的假的?”
“听话,这是给你的保障。”迟砚沉静地看着时钦说。
“……”
从进影音室起,时钦就被迟砚的话惊得一愣一愣,这会儿直接愣傻了。别说迟砚名下那些财产,光是那家科技公司的股份,每年就能分不少钱。明晃晃的诱惑摆在眼前,傻子才不想要。
他承认自己可耻地心动了,刚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念头,迟家的权势更大,万一闷葫芦真有能力帮他恢复自由呢?他早就受够了东躲西藏的苦日子,只想在有兄弟、有干妈的北城安稳下来,开个小店,每天数数钱,想想就他妈爽。
问题是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得付出代价。
可生个孩子就能换这么多……
见时钦眼神游移,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迟砚面上未露声色,环着他的臂弯却克制不住地收紧。他终是没控制住,微微贴近,想亲一下这个傻子,衣襟倒被时钦一把扯住。
“你这算盘打得挺响啊。”时钦眉梢一挑,当场拆穿迟砚,“我说怎么这么大方呢,你是想要这个孩子回去争家产吧?争来的肯定比你名下还多。”
“……”
看时钦那自作聪明的模样,和当年如出一辙。迟砚短暂沉默,理智上清楚不能把人逼太紧,但情感上,却迫切希望这傻子能懂他留下孩子的意义。
这是他第一次,把藏于心底最深的心思剖出来,摊在时钦面前。
太认真怕吓着傻子,太随意又怕傻子不信。迟砚略一斟酌,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些不易察觉的郑重:“时钦,我要这孩子,是想有个正常的家。我们,还有孩子,完整的三口之家,你明白吗?”
“废话,当我傻逼呢?”时钦嗤地一笑,跟迟砚掰扯起来,“你那吊东西对女人没反应,捅别的男人又不能给你生孩子,看我怀孕,是不是心里乐开花了?嘴上说得好听,我看你是等不及争家产,正好再跟我有个家,一箭双雕,想得真美。”
“……”迟砚甚至没来得及意外,败给了时钦。
“早说你找我这样的是捡到宝,一般人谁受得了你那尺寸和旺盛的精力?跟吃了伟哥一样,就我能包容你。”时钦得意地自夸完,立马按捺不住地打听,“欸,能争多少啊?”
迟砚就没把争家产放在心上,不过怀里坐着个好哄的小财迷,争一争也不是不行。
他盯着满脸好奇的小财迷,随意逗了句:“我是私生子,勉强争个上千亿吧。”
果然,时钦那双黑亮的眼睛瞬间睁得圆溜,傻乎乎地望着他。
“操,私生子还这么——”
最后个“多”字刚滚到舌尖,时钦后脑就被一只手掌有力地扣住,一个骤不及防的吻直接堵住他唇,话音迅速被吞没在纠缠的唇齿间,连呼吸都被夺了干净。
安静的影音室里,暧昧的热气渐渐散开。整整半个月没见,时钦完全经不起这侵略意味十足的吻,迟砚吻得比去医院前那会儿还凶,他很快浑身发软,五迷三道,本能的渴望汹涌而来,他难耐地陷进迟砚怀里,一边躲开过于滚烫的唇舌喘口气,一边又下意识搂紧迟砚脖子,像只黏人的小狗急切往主人怀里贴,哼唧着撒娇,声音软乎乎的:“老公,快摸摸我……老公……”
迟砚只是单纯想亲亲傻子,眼下也做不了别的。他及时退开,伸手将时钦自己主动扒下的裤子一并提上去穿好,随后抱进怀里,在他唇角轻吻了下,安抚他:“看电影吧。”
“……”时钦懵了懵,反应过来后立刻炸毛,“操你大爷的,有病啊?不搞别折腾我啊!勾得老子浑身难受,是人么你?!”
前一刻还又乖又软,转眼就又凶又横,跟个小豹子似的。迟砚低笑一声,掌心慢慢顺着时钦的背,问他:“两口子之间,还不能亲一下了?”
“你那是亲一下么!舌头都让你吸麻了!”时钦只觉全身血液轰地烧了起来,气急败坏地从迟砚怀里挣出,下一秒就又扑上去扯他皮带,恶狠狠地警告,“点火不灭是畜生,你得给我负责,都半个月没做了,今天全补给我,不让我爽,我也不让你好过!”
“时钦,”迟砚捏住时钦的俩手腕,提醒他,“你怀孕了。”
“怀孕又怎么了?别给我转移话题!半个月没做你能憋得住?你他妈说实话,是不是真背着我找人了?别让我发现你这吊东西捅过别人屁股!”
“……”担心孕夫情绪激动,迟砚只能先稳住时钦,“等晚上。”
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时钦双眼放光,猛地悟了。
他直戳戳瞧着迟砚那张从以前就看不出多少情绪的棺材脸,心头一阵狂喜,终于让他逮到挺直腰杆的机会了,以后再也不用上赶着讨好这管天管地的闷葫芦,只有闷葫芦讨好他的份!
“知道我怀孕了还这么对我?”时钦当即抽回手,猴急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迟砚,当着他面一把拽下……故意挺腰晃了晃跟他一样精神抖擞的……底气足得不像话,那叫一个耀武扬威,“现在过来伺候我,我就给你生孩子,帮你争家产。”
“……”光线映在迟砚沉静的眼里,像簇火星无声燃烧。他完全没料到,除了怀孕这个意外,时钦还能给他更甚的惊喜。
他没有忘记,这骄纵少爷,总是以最直白热烈的姿态,蛮横地往他灰暗孤寂的人生里添上一把火,旧的燃尽了,新的又起,生生烧出一片亮堂的天。
“等会儿!”时钦推开身前的脑袋,下了沙发把裤子一脱一扔,光着两条细白的腿边往外走边说,“老公你等等啊,我去洗洗,洗得香喷喷再喂你。”
迟砚:“……”
那身影刚消失在门口,没两秒,一颗脑袋又探了回来,还伸进来一只手。
时钦冲迟砚勾勾手指,唇边挂着得意的笑,俩小梨涡点缀着,那嘴脸活像个压榨长工的地主老财:“快过来帮我洗,洗完了趁热嗦,我现在怀孕了,你得听我话,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迟砚:“……”
时钦:“想要孩子,就别招我生气啊。”
迟砚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早该预见这个结果的。
至少时钦在需要他,在考虑留下孩子。
……
被伺候舒坦了,时钦瘫在床上接着享受男保姆提供的按摩服务,眯着眼对迟砚指指点点:“光用嘴不行啊,这次就算了。”
迟砚没理会时钦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嘟囔,一只手缓缓按着他的左脚踝,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专注查阅着孕期同房的注意事项。就这急色鬼天天晚上都缠着要的高需求,真挺让他头疼。
旧伤被按得有点细微酸疼,时钦这会儿有脑子理思绪了,对精虫上脑的自己十分无语,为什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闷葫芦生孩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他望向迟砚,还是觉得神奇,怎么那玩意儿……就生出个鬼东西呢?难道自己肚子里真的能生出个小孩来?男孩女孩啊?是不是会管这闷葫芦叫“爸爸”?那管他叫什么?
操,真他妈惊悚。
时钦不敢再往下深想,赶紧转了念头自我安慰,后天检查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生,那不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做掉么?说不定根本就留不住,这两天就先让闷葫芦高兴高兴吧。
“老公。”
“嗯。”迟砚应着,仍在看注意事项。
“你知道我答应你留下这鬼东西,需要多大的心理准备么?”时钦捞起枕旁的手机,打开微信说,“我很痛苦啊,为了你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挣扎,你不该哄哄我么?”
迟砚这才转过脸看向时钦,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听说生孩子很疼的。”时钦故作委屈,“你先给我微信转个十万块钱过来,我得看到你的诚意啊。”
迟砚应下:“好。”
时钦又惊又喜,没一会儿微信就收到一笔十万元转账。他点接收的时候手都在抖,想自己之前费劲巴拉套现多折腾,还是肚子里这鬼东西争气,比他会捞。
刚收下第一笔,聊天框里又弹出一笔十万元转账。
时钦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见兄弟的微信消息弹出,点开一瞧,日子他妈的撞上了。
沈维:【他妈的,终于解脱了,后天到北城】
沈维:【我妈催我在北城买房定下来,我也有这个打算,等你休息了陪我看看房】
“……”时钦一瞬间又想反悔了。
第46章 心里话
万幸后天是上午检查,沈维是下午到北城,完全能错开来。
时钦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孩子多半留不下,毕竟怀是一回事,生是另外一回事。这世上哪有男人生孩子的?他要真能生,不会是全球第一例吧?
操,得上他妈国际新闻!
非要说怀孕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某个闷葫芦的显著变化,越发人模人样,有求必应。
时钦心里满意得不行,有事没事就底气十足地使唤迟砚,一会儿让他倒杯温水,一会儿想吃水果了让他切,家里缺什么,馋什么,硬逼着迟砚立刻买回来,等不及了还得嚷嚷两句。其实吃不吃草莓无所谓,纯粹是想踩对方头上吆五喝六过过瘾。
腿脚按了,水喝了,草莓吃了,时钦没尽兴,等迟砚帮他穿好睡衣睡裤,又心血来潮把人拽回音影室看电影,可不到半小时,他就腻在迟砚怀里,抱着人直亲,连啃带咬,蔫儿坏地作弄人。
“啵,啵,啵——”
傻子太能折磨人,迟砚被缠得没办法,掐着时钦下巴抬起他脸,低头直接吻住那不老实的嘴,在他猴急探来的舌尖上微微用力一咬,听到吃痛的闷哼才结束这吻,将人牢牢圈进怀里锁住:“专心点,好好看电影。”
“你敢咬我?”时钦象征性地挣了挣,舌尖舔了下唇,不算疼,他把脸往迟砚肩窝一埋,闷声抱怨,“跟你这变态过日子真不容易,你想分手就直说,咬我干什么。”
迟砚:“……”对倒打一耙的急色鬼没话说。
电影剧情有些无聊,时钦根本没看进去多少。这么闹了一通,忽然记起还有要紧事没说,他不自觉就放软了语气,仰脸卖乖地喊道:“老公。”
一听时钦刻意放软的语调,迟砚就清楚这傻子要找事,却也只能尽量顺着他。
“沈维后天回来,晚上得找我吃饭。”时钦赶紧先交代,“你别再跟踪我啊,听见没?也别让凌默接我,我自己打车回来,你给我报销车费就行。”
说到这儿他一顿,伸手扯住迟砚的胳膊,语气急起来:“操,差点忘了!我得回园区上班,找队长商量下,去他们宿舍住两天,沈维他想上我住的地方看看,我之前跟他说好了的,不能穿帮啊。”
迟砚拿起遥控器暂停了电影,画面恰好定格在一片澄澈的天。光线穿透影音室的昏暗,柔和地打在时钦侧脸上,勾勒出精致轮廓,那眼里仿佛也有一片天。
他看了他两秒,顺着他的意思,但独独截住其中一条:“别的都可以,打车不行,我接你。”
时钦第一反应不是生气,反倒一阵意外加惊喜,这闷葫芦从他怀孕后没那么管天管地了。
就冲天天要抱着他睡的黏人劲儿,居然同意他去上班,还答应让他在职工宿舍住两天?晚上没自己陪着睡,闷葫芦不难受不想他么?
没太犹豫,时钦爽快答应下来,特意强调:“等我吃完了给你发位置,到时候再来接我。”
“嗯。”迟砚按下播放键,电影刚继续,时钦就拱进他怀里,那点小得意全写在脸上,冲他噘嘴发出一声“啵唧”,心思也摆到明面上。
他无奈揉了揉时钦头发,捏起他下巴,先吻了吻唇,又吻过他脸颊与耳垂,最后在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低声道:“再看会儿,去给你做饭。”
时钦被亲痛快了,转向幕布,背抵着结实的胸膛,把迟砚当人肉沙发坐着。迟砚收紧手臂,抱住小火炉,手掌从时钦睡衣下摆探进去,轻轻覆在他的肚子上。
“着急当爹了啊?”时钦调侃了句。
迟砚:“……”
时钦干脆撩起睡衣下摆,抓着迟砚另一只手也按上自己肚子,大方给他摸:“使劲摸吧,给你过足爹瘾。”横竖也就明天一天了,搞不好后天就得跟这鬼东西说拜拜。
肚子被温热的掌心捂着,时钦懒懒地陷进迟砚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影,脑子却在转。
怀孕好像也不错啊,要是闷葫芦能一辈子这么对他好,给他花不完的钱,用一个孩子来换,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这念头,在晚上吃完饭没多久就被一阵恶心感冲得干干净净。时钦扶着墙,对着马桶干呕,心里只剩一个想法,这肚子里的小家伙留不得,刚怀上就这么折腾人,等再大一点,天天在里头踹他怎么办?
“呕——”
可能晚饭没吃多少,还全是清淡口的,时钦吐不出来,只呕出来一点酸水。迟砚在一旁顺着他的背拍着,不时拿纸巾给他擦嘴。
“操,好难受啊老公……”时钦难受地扑进迟砚怀里,脾气一上来又开始骂,“你这畜生还是人么?我都这么痛苦了,你还想着让我生孩子!”
迟砚做饭前专门研究过孕期食谱,但这点拿出来哄时钦,纯属火上浇油。他只有哄,抱着亲着耐着性子安抚,结果哄半天也没哄好。最后实在没辙,两人一块儿泡澡时他在水里给了半截,又怕碰着小不点又怕急色鬼闹脾气,稍微满足了半小时,时钦才算消气,这一晚也总算平安度过。
没鸡飞狗跳-
时钦已经用感冒为由连请两天假,不好意思再开口。没想到队长刘建国主动发来微信,让他安心休息别着急,说队里来了新人在培训,缺人手时再找他顶班。
更让他过意不去的是赵萍,连着发微信叮嘱他多喝热水,还想熬梨汤送过来,问他住哪儿。时钦每次看到“小伟”这个称呼,心里就拧着个疙瘩,特难受。
他只好回赵萍,自己快好了,过两天就去看她。
等迟砚端着早点进卧室,时钦抬头问:“老公,你是不是往队里塞了个人?”
“嗯,凌默有个街坊的儿子刚好没工作。”迟砚在床边坐下,“起来吃吧,吃完我去趟公司,中午回来。”
“哦,你人脉挺广啊,街坊儿子都给包工作,把我饭碗抢了你得补偿我。”时钦玩笑着坐起身,瞥见餐盘里除了饼,还配了切好的水果和几颗蓝莓,食欲总算被勾起来一些。
他自己端着慢慢吃,见迟砚进了衣帽间,再出来时又是一副人模人样,脑子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孩子不能留,闷葫芦的财产和股份指定没戏了,还愿不愿意费那么大劲儿帮自己恢复自由?不过能捞二十万就挺不错的,那些陈年旧事,也犯不着再翻出来。
可偏偏老天就爱跟时钦唱反调。
隔天在医院做完所有检查,孙医生介绍的主任专家当场给了明确答复:孩子可以留,只要定期产检,随时监测情况就行,有任何不舒服第一时间上医院。
时钦在诊室里被这结果砸懵了。
来的一路上,他还坚信这孩子留不住,怎么这鬼东西就这么想钻出来?赶着投胎看世界呢?
他开始在“留”与“不留”之间反复横跳,抬眼一看,那死闷葫芦正忙着咨询孕早期的各种注意事项,对鬼东西上心得不行,一副急着当爹的模样,连能不能同房都问得明明白白,真他妈不知羞耻。
主任:“到孕中期啊,可以适度同房。这个频率,强度,还有姿势都得特别注意,一旦出现下腹坠胀感,腹痛,得马上停止。他这个情况啊,我建议你们尽量少做。”
“好。”迟砚应着,在备忘录里一一记下。
“……”时钦脸上烧得慌,恨不得刨个地缝钻进去。
他心里把迟砚骂翻了天:大爷的,你自己臭不要脸,老子还要呢!
等一回到车上,关上车门,时钦憋着的羞耻才瞬间炸开,扯着嗓子就骂了出来:“你大爷的真不要脸,怎么什么都问啊?你怎么不再问问医生老汉推車和观音坐莲行不行?看你一本正经的,其实就是个衣冠禽兽。”
“这两个不行。”迟砚一本正经地说,“以后别坐了。”
“谁稀罕跟你做了?”时钦回怼,“就你急色,天天缠着我,这世上谁有你牛逼啊?一夜八次郎,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吧,我菊花没残都算我命大。”
迟砚:“……”
时钦:“怎么不说话了?刚才在医生面前不是挺能说么?哦,在自己老婆面前就没话说了?”
“时钦,”迟砚转头去看时钦,“我是说,别坐上来。”
“……”时钦顿时一臊,瞪着迟砚没话说了,脑子里全是前两晚泡澡时,自己那猴急的德行。
迟砚:“乖。”
时钦:“乖你大爷,懒得跟你烦。”
听见一声不满的冷哼,迟砚伸手掐住时钦后颈,随即探身吻上他的唇。很快,脖子上便缠来一双手臂,柔软的舌头热情闯进他口腔,又吸又舔。迟砚是从美国回来后发现的,时钦变黏人精的同时,也愈发爱接吻,总主动亲他,晚上睡前不亲一会儿不肯睡。就连闹脾气时,只要这样吻一下,那火爆性子会立刻软下来,哼哼着跟他撒娇。
但不能多亲,容易擦枪走火。
他适时结束这个吻,稍稍退开,拇指指腹轻轻蹭去时钦唇边的水光,盯着他的眼睛说:“小钦,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发脾气对你身体不好,知道吗。”
“……”时钦喘着气,脸热烘烘的。
他推开迟砚的手,不怎么服气地甩锅:“还不是你招我啊,快开你的车,赶紧回家。”
“好,回家。”迟砚说。
时钦一心赶着回家当皇帝,迟砚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居家办公,事事都亲力亲为伺候着他,他对肚子里的小不点倒也没那么排斥了,反正生下来有闷葫芦兜底养着。
可怀孕带来的麻烦一桩接一桩,让他一个头两个大。首先班是上不了了,赵萍和沈维那边该怎么交代?等肚子鼓起来又怎么办?冬天还能靠厚衣服遮一遮,按医生算的预产期,明年夏天最热的时候就要生,那还怎么藏得住?
还有财产和股份……怎么跟闷葫芦开口呢?
时钦一下子愁得心烦,想问问迟砚后续怎么安排,谁知刚回家没多久,迟砚就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公司,行色匆匆,又把凌默派过来陪他看电影。
听说时钦孕吐厉害,吃什么都吐一下,水果倒能入口,凌默特意买了一堆过来,在厨房仔细洗净切好,端进影音室。
时钦本来就心烦,又不能把气撒外人身上。见迟砚不回微信,他转头问凌默:“你们迟总回公司干什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记着老板交代一切以孕夫情绪为重,凌默如实告知:“公司艺人出了绯闻,得做紧急公关。”
“啊?”时钦查过资料,星川娱乐旗下艺人不少,但平时闹绯闻的不多,除了那个流量小生白牧。他随口猜,“不会是那白牧又闹自杀了吧?”
凌默点头:“是他,但不是自杀。”
没有迟砚在身边,时钦一个人看什么都提不起劲。他掏出手机随手一搜,白牧的绯闻已经炸开。这次料更猛,竟是白牧与某已婚男导演在车内激吻,画面拍得一清二楚,不仅坐实了同性恋传闻,还坐实了小三的身份。而需要紧急公关的真正原因在于,那位男导演还被同步爆出了吸毒的黑料。
操,就为了这么个浪货,害他老公忙得都顾不上他-
星川娱乐顶层。
迟砚为白牧的破烂摊子忙了一下午,才有空坐下来,翻看凌默发来的关于时钦的消息。
凌默:【迟总,时钦问你回公司干什么,自己查了白牧的新闻。】
凌默:【看着情绪有点不好。】
凌默:【他吃了俩橘子,六颗草莓(个头不小),半只梨和一只猕猴桃。】
凌默:【刚才他想吃糖葫芦,我查了山楂怀孕不能多吃,没买,他情绪目前稳定。】
凌默:【他接了一通电话。】
凌默:【他要出门,不同意我送。】
凌默:【我送他上的出租车,他穿了那双黑色运动鞋。】
凌默:【交代的东西已经藏好。】
消息是下午陆陆续续发来的,落地窗外天色已黑,迟砚看着凌默半小时前发来的定位信息,那商场离公司倒不算远。
他起身套上西装和大衣,刚要走,办公室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迟放踹门而入,脸色铁青,一叠照片狠狠甩在迟砚办公桌上,怒气冲冲:“把这小浪蹄子的资源全给我断了!敢耍到我头上来,他胆儿挺肥!”
迟砚粗略一扫,是白牧和男导演在车里激吻的高清图。再一看,还有别的男人,白牧在另一辆车里和对方玩车.震。尽管拍得模糊,但那男的迟砚有印象,是连曜影视集团的太子爷——连戈。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连戈恰巧是迟放的眼中钉,也难怪迟放会把火撒到公司来。
“影视项目已经启动,”迟砚语气平静,“公关也做了。”
迟放:“这种货色还他妈公关什么?就让他烂死在这圈子里,我看谁还敢用他!”
迟砚拿起那张模糊的车.震照,提醒迟放,切断资源没意义,白牧大概率已经攀上连家那位太子爷。
只要是连戈想捧的人,娱乐圈有谁不敢给面子?
“我操他妈的!”迟放活像被踩了尾巴,对着迟砚发泄,“他爬那男导演的床我都他妈算了,跟了我两年也算尽心,敢背着我爬连家那傻逼的床,明儿我就让他从娱乐圈消失!”
惦记着跑出去的孕夫,迟砚没工夫做出气筒,难得开口劝道:“二哥,天黑了,冷静点,回去跟嫂子好好吃顿饭。”
“她又跑日本去了,我他妈跟鬼吃?”
迟放一摆手,满脸晦气。这婚姻够他头疼了,订婚到现在,未婚妻连碰都不让碰,他也不确定自己对女人行不行,药都准备吃上了,结果蒋二小姐又跑日本去。这些苦都没法说,想找小情儿温存温存,绿帽就从天而降。
他在沙发坐下,点了根烟,猛吸一口:“你看不上之前那学妹,我给你重新找了个姑娘,这两天空出时间,我给你安排。”
“年底忙,空不出时间。”迟砚敷衍了句。
“还等明年?唉,算了,陪我出去喝一杯。”迟放弹了弹烟灰,话音未落,手机响了。看清来电显示,他接通就骂,“脸儿挺大啊,怎么敢给我打电话?找死?”
迟砚看了眼时间,拿出手机给时钦发微信,问位置,几点接。
等迟放在电话里冲哭哭啼啼的白牧骂得脸红脖子粗,迟砚才在嘈杂的环境里,收到了时钦的消息。
小钦:【等我吃完再告诉你,别想提前来】
小钦:【别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沈维会看见】
“说!跟姓连的那傻逼上了几回床?”迟放脸色骤变,“操,白牧你他妈要死了我告诉你!”
“……”迟砚被吵得耳朵疼。
迟放撂了电话,转头揽住迟砚:“走,陪你哥我喝两杯去,一个个都他妈想气死我!”
迟砚哪有心思陪迟放喝酒,但迟放正在气头上,推脱不掉。他按时钦的定位,做主选了家带包间的安静清吧,见迟放没意见,两人一同动身-
晚点要开车,迟砚点了杯果汁意思一下,迟放倒也没逼他喝。看迟放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真喝多了不好处理,他给凌默发了条消息。
“连戈那傻逼,我的人都敢操……”迟放灌多了,絮絮叨叨跟弟弟倒苦水,“我他妈心里苦啊!你说那小浪蹄子给我戴绿帽,你嫂子又不让我碰,婚订了,到现在没一块儿吃过几次饭,没在一张床上睡过,我就想要个孩子怎么这么难?”
“……”迟砚不知道怎么劝。
“妈的,”迟放骂个不停,“这帮狗杂种!全他妈不得好死!”
眼看迟放醉意上头,开始胡言乱语,正好凌默赶到,迟砚直接把人丢给助理。
迟放向来招摇,住酒店有被拍的风险,他报出迟放城区的住所,叮嘱凌默:“用他指纹开门,送进去就别管了。”
凌默点头:“好的迟总,交给我。”
凌默办事,迟砚一向放心。临走前看了眼醉醺醺的迟放,担心他撒酒疯,又补了句:“白牧可能会打电话,把他手机关机,他发疯了冷处理。”
凌默:“行。”
等回到车上,迟砚才看见时钦五分钟前给他发了位置和消息。
小钦:【老公,半小时后来接我】
小钦:【我有点恶心,吃得不多,你别迟到】
他唇角扬起一丝微小的弧度,回了个“好”字-
餐厅饮食清淡,时钦硬塞了碗饭,肉一口没动,才勉强压住。一出餐厅,恶心劲就涌了上来,他躲开沈维冲进卫生间吐了回酸水,给他难受得要命,拼命漱口。
一照镜子,眼睛都呕红了,他真服了肚子里这折腾人的鬼东西,心里暗骂:你这小兔崽子,比你爸还能折腾人,再让我吐一下试试,看我不把你打掉!
不知道是不是教育起了作用,时钦感觉好了点。他掐着时间,离迟砚过来还有二十分钟。
一出去,他就问沈维:“是不是打车来的?不早了,你快回去倒时差。”
“没有,开我妈车来的。”沈维说,“走,我送你回去。”
“啊。”时钦没料到这出,而迟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倒不怕别的,大不了从园区里绕出来,就怕自己万一在沈维车上吐出来,多不合适。闷葫芦车上那是随便吐,他赶紧拒绝:“不用啊,你快回去,也不顺路,我叫个车就好了。”
沈维:“有现成的,叫什么车?”
“我这不是怕你累么,快回去,我自己回宿舍就行。”为了说服沈维回去,时钦不忘补充,“后天带你上我宿舍坐坐,到时候你再开车带我呗。”
沈维看着时钦微红的眼睛,没问为什么,只点头笑笑:“好。”
总算把兄弟送走,时钦在暖和的商场里瞎逛了几分钟,直到微信来消息,迟砚到了他这边的出口。他揣好手机,裹紧围巾,双手揣兜往车的方向赶。
晚上风大,时钦没敢走太快,一来脚容易酸,二来怕动静太大,肚子里的小不点害他吐。看到路边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他径直过去,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阴影里站着个人。
一上车,时钦就使劲搓脸,一把抓过迟砚暖和的手往脸上贴:“好冷啊老公,快给我捂一捂。”
迟砚掠过车窗外那道人影,捂着时钦冰凉的脸蛋。
“嘴也冷,快给我亲亲。”时钦探身凑近,搂住迟砚脖子就亲,迟砚扣住他后脑深深吻回去。
“唔——”尝到一股酸甜的果汁味,时钦狐疑地推开迟砚,“你嘴里怎么那么甜啊?干什么去了?”刚问出口,副驾车窗就被敲响,时钦扭头一看,登时吓傻了,车窗外竟是自己的好兄弟沈维。
“没事。”迟砚及时安抚时钦,“我下车跟他说。”
“不行!”时钦死死拖住迟砚的胳膊,语气慌慌张张,“我自己下去跟他说,你,你就在车里等我,不许出来啊,你敢出来,”他很小声警告,“你敢出来我就把孩子打掉。”
迟砚:“……”
时钦:“千万别出来啊。”
迟砚看着时钦推开车门,看着他拉着沈维走远,然后消失。
两人又回到商场里。
时钦缩在角落,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兄弟了,让沈维看见他跟闷葫芦亲嘴,这太他妈恐怖了……可转而又松一口气,终于不用装了,不用找刘建国商量住宿舍的事了。
“那个,沈维……”时钦张了张嘴,不知道从哪句讲起。
尽管在安城古镇时,沈维就有了猜测,但他一直以为是迟砚一厢情愿。直到刚才亲眼看到时钦主动吻上去,才不得不接受事实。
他消化了好一会儿,问时钦:“是周砚逼你的吗?”
“不是。”生怕失去这唯一的兄弟,也怕被沈维看不起,时钦几乎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是我缺钱主动找他的,他以前不是给我写过情书么,他还喜欢我,我是男的又没什么能吃亏的,就想着耍他玩玩,弄点钱花。”
“是这样吗?”沈维盯着让他感到陌生的时钦,“就为了钱?”
“啊,对,就为钱。”时钦话不过脑子地往外蹦,“你不知道他多好糊弄,蠢得要死,我让他给我钱他就给我钱,还说要把他名下的财产和股份都给我,上哪儿找这样的冤大头啊?我就是怕你误会,才一直没告诉你。”
安静的车里。
熟悉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电流,一字不落地传进迟砚耳中。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些好奇,又采用了极端的下作的手段,想听这傻子会怎么介绍他。
只是想听听傻子的心里话。
“你知道的啊,我最恶心这帮死同性恋。”
“要不是他现在有钱了,我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迟砚关掉窃听设备,缓缓向后靠进座椅里。
第47章 酸溜溜
“沈维……”
见兄弟闷着不吱声,时钦心里直打鼓,再一琢磨刚才那些话,简直漏洞百出,也就弱智才会信。
眼看这话是圆不回去了,越说越乱,更怕沈维性子一上头真去找迟砚麻烦,时钦拽了下兄弟胳膊,声音压低:“你别对他有意见,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耍他,一直对我很好,真的。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喝西北风,连你都联系不上。”
“还有,”时钦紧跟着说,语速都快了些,“我有一次在工地被人打了,差点没命,那傻逼说要报警抓我,是他救了我,后来我发高烧以为自己要死了,也是他找的医生,把我从阎王那儿拉回来的。”
“时钦。”沈维出声打断。
“啊?”时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有点无措,“你说,我就怕你不说话,你骂我也行,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啊……我就是怕你,怕你笑话我。”
快十年了……沈维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个他从初三起就默默放在心里的直男兄弟。
或许是分别太久,此刻的时钦让他既熟悉又陌生。他像在重新认识他,一个深埋在心底多年的认知,悄悄碎裂,原来时钦也是会和男人接吻的。
“我,”长久的压抑让沈维在这一刻疲惫不堪,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彻底豁了出去,慢慢开口,“我也是你最恶心的死同性恋,你会讨厌我吗?”
“……”时钦脑子当场宕机,沈维是死同性恋?不是,沈维居然也是个同性恋?
沈维没理会时钦的震惊,自顾自往下说:“初中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是了。”
时钦:“……”
“怕你恶心我,”沈维轻叹一声,嘴角扯出个自嘲的笑,“我就装直男,拉着你一起看黄.片。对,还特意谈了个女朋友,你当时气得一周没理我,骂我重色轻友,这事还记得吗?”
时钦依稀有点印象,沈维上高一就找了个女朋友,但自己当时有没有气到不理他,倒是记不清了,反正沈维那个初恋,没撑过半个学期就吹了。
他连忙摆了摆手表态:“沈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可能恶心你?我不歧视这个的,再说这本来就是你的自由啊。”
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操,老子自己都快被那闷葫芦给捅弯了,一天不挨个几百下就浑身刺挠,还歧视个屁?
沈维跟没听见一样,目光飘向另一处,又开口:“那段恋爱,谈得我特别痛苦,你知道为什么吗?”
时钦连忙点头,忙不迭安慰兄弟:“性取向这东西怎么改啊?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别跟自己较劲嘛,越逼越痛苦,你就光明正大找个男朋友,我第一个支持。”
“哈,操。”沈维又好气又好笑,目光落回时钦脸上,看时钦那一脸天真懵懂的傻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残忍一点。
他小心翼翼守护了多年的这份天真,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别人,尤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周砚。
“因为看着那个女朋友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时钦如遭雷击,身体瞬间一僵,连呼吸都忘了。他嘴唇动了动,发不出丁点声音,就那么微张着,半天合不上。
“是不是我也要像周砚那样,给你写封情书引起你的注意,”沈维嗓音有些哑,带着最后的不甘追问时钦,“你才会来找我?”
“……”
面对相识十多年的好兄弟,时钦彻底哑巴了,怎么会……操,不可能!这破逼世界还能更惊悚点么?自己身边怎么一个个全是同性恋?跟他妈雨后春笋似的,活见鬼了!
“高二分班,我们又同班了,可你开始围着周砚转,眼里只看得见他。”沈维顿了顿,声音渐低,“你说讨厌他,说他偷偷看你,眼神让你不舒服,好,我陪你一起对付他,私底下也找过他麻烦,警告他别招你……”
说到这儿,他话音戛然而止。现在翻出这些陈年旧事,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膈应人罢了。
暗恋直男注定没结果,沈维不是没尝试过放下。大学里他也试着交过男朋友,可时钦的莫名失踪,成了他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只要有机会回南城,他总会想方设法打听时钦的下落。
可能老天就爱捉弄人,他就这样错过了自己的初恋,如今看来,恐怕连兄弟也快要保不住了。
沈维的话,勾起了时钦一段模糊的青春记忆。
他记不清太多细节,只记得高三那年发生的一些事。那时候,他特别嫉妒迟砚有个温馨的家,更嫉妒被迟砚宠着的周焕,兄弟俩感情那么好,每天同进同出。
他怎么会忘了?那个一声不响的闷葫芦,早在高二时就偷偷盯着他看,不知道看了多久,分明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真对上眼了,视线又假装不经意移开,等他放学把人堵在停车场,那死闷葫芦死活不承认自己在看他,结果周焕一过来,闷葫芦转头就甩开他走了。
是闷葫芦有意无意地用视线侵入他的边界,他才开始留意,开始深究,慢慢了解,逐渐生出嫉妒,最后变成了实打实的讨厌,想破坏点什么……
操,现在哪是想闷葫芦的时候!
时钦甩甩头,把飘远的思绪强行拽回来,眼下先安抚好兄弟才是要紧事。可他张口喊出一声“沈维”后,愣是憋不出下一个字。
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后来的震惊,再到这会儿的尴尬,他手足无措地站着,各种情绪在心里搅成一团,理也理不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维了。
“时钦,对不起。”沈维已经平静下来,对时钦笑了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沈维啊,我……”时钦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回去吧,我现在脑子很乱。”沈维见时钦傻乎乎愣着,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给他造成负担,“刚才和你开玩笑的,被我吓到了?说明我演技不错。我不是想给你添堵,我只是……”
他只是很不甘心,也很不放心。
“没事啊,”时钦用力拍了拍沈维的肩,声音响亮了些,“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好兄弟!”
沈维意外一怔,随即点头一笑,说:“不早了,快回去。”
时钦走出不远,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沈维还站在原地,身影在商场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单,不知道在出神想什么。他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就被沈维叫住了。
“时钦。”
“来了。”时钦立刻转身,折回了兄弟跟前。
沈维看着他,沉默了足有好几秒,终是把最关心的问了出来:“你喜欢周砚吗?”
“……”时钦当场被问住,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脑子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看时钦紧张闪躲的眼神,手指无意识揪住羽绒服下摆的小动作,沈维知道自己不用再等一个答案了。光凭时钦着急奔向那辆奔驰时,一瘸一拐的颠簸背影,还有在车里那副全然陷入热恋的模样,就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最好是真的……”先前撞见的那一幕在脑中闪过,沈维眼神一沉,没有再说下去。
“真的什么?”时钦没听懂。
那个阴魂不散的老同学,给沈维的感觉从以前就没舒服过,过于冷静,过于阴沉。时钦这个笨蛋,哪里耍得过人家?
怕伤着热恋中的笨蛋,沈维不忍心戳破,又没法装傻,干脆把话挑明:“改天一起吃个饭。你把周砚重新给我介绍一遍,正式的那种。”
“……”时钦以为沈维要找闷葫芦麻烦,急忙说,“他真的对我很好的,我耍他就已经很不厚道了,还问他要了好多钱,他还要给我买两套房呢,你别欺负他啊。”
“这么快就护上了?时钦你啊……”沈维摇头叹气,像极操碎心的老父亲,“唉,家里水灵灵的白菜让猪拱了,还胳膊肘往外拐,我是他妈挺想揍他的。”
时钦:“……”
沈维:“走吧,我也回去倒时差。”-
独自往外走的路上,时钦脑子里盘旋着沈维最后问的那个问题。
时钦活这么大,喜欢过很多人。喜欢妈妈时蓉,喜欢爸爸韩贤,喜欢高中里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保姆阿姨,喜欢交往过的两任女朋友,幼儿园和小学时期的玩伴也喜欢过好几个,还短暂喜欢过同父异母的哥哥韩武。
谁听他话,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谁对他不好,凶他打他,他就讨厌谁,有的扭头就忘,有的能记仇很久。
除了爸爸妈妈,他最喜欢沈维。沈维从来没对他不好过,好吃的好玩的想着他,帮他抄作业,给他补功课,还会模仿时蓉的字迹在他试卷上签名……
可时钦脑子就算再不灵光,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喜欢,和沈维问的那种喜欢,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想,自己不就是假装喜欢迟砚,假装在谈恋爱么?
他讨厌迟砚管天管地,事事插手,之前不让抽烟就算了,还老逼着他吃各种蔬菜。这两天明知他怀孕难受,只吃得下水果,却非限制水果的量,说什么糖分超标,不让多吃。
冷风一吹,时钦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想明白,自己到底喜欢迟砚吗?
他开始想,自己喜欢这个闷葫芦什么?
喜欢和迟砚抱在一起睡觉,被窝里暖烘烘的,枕头和床单上都沾着他身上那股香味,淡淡的特别好闻,闻着踏实。
喜欢和迟砚一起洗澡泡澡,被他从头到脚仔细伺候,连吹头发、剪手脚指甲这种小事都不用自己动手。
喜欢吃迟砚做的饭,哪怕营养餐里有讨厌的蔬菜,但他烙的饼,包的饺子,都香得让人没话说,能吃一大碗。
他也乐意迟砚在家办公,能随时随地伺候他。最让他喜欢的,是和迟砚接吻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心跳会加快,会上瘾。当然也喜欢那玩意儿,抓手里沉甸甸又热乎乎的,用起来贼他妈爽,还是那个不变的想法,一天不来个几百下就浑身刺挠,一到晚上就想得要命,他都服了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儿,甚至就想一辈子都过这么舒服的日子,比神仙快活。
时钦脚步顿住,在嗖嗖的冷风里终于醍醐灌顶,自己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输给了迟砚。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死闷葫芦了。
他的腰杆,从此挺不直了。
他心里一下子酸溜溜的,又一下子甜滋滋的,风扑在脸上明明冷得很,脸颊倒烫得能烧起来。
妈的,这死闷葫芦!
害他变成了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以后让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迟砚坐在车里,隔着车窗,静静望向杵在风里的那个身影。
他知道傻子好面子,说话不过脑,什么难听往外蹦什么,刚才那些未必是心里话,却也是下意识的流露。
那些话,像时钦的报复,报复他今晚刻意安排的残忍。
他只安静地坐着,任由每个难听的字眼,沉进心底。
半分钟后。
到底不忍心让傻子在风里冻着,迟砚刚打开车门,手机便响了,见是助理,他立刻接通:“怎么了?”
“迟总,迟放被连曜的连总带走了。”凌默语速很快,紧急汇报情况,“他喝多了不肯走,在包间睡了一阵,我等他睡沉了背他出来时他突然撒酒疯,又哭又骂还揍我,赶巧连总路过,说帮忙送一程,我没同意,是迟放疯了要跟他走,真拦不住,车已经走了。”
迟砚沉默了下,道:“行,你回去吧。”
凌默询问:“真没事吗?”
迟砚与那位连总,在年初的拍卖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迟放素来小心眼,看谁都不顺眼,又因自己接管的影视公司干不过连曜影视,单方面将连戈视为眼中钉罢了。
而今天,媒体只曝光了白牧和男导演的照片,并未牵扯到连戈。这圈子里的许多肮脏事,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搬上台面是另一回事,连戈主动找上门,多半是想跟迟放谈条件。
迟砚交代凌默放心,便挂了电话,甩上车门径直朝那身影走去。
怎么办啊,操闷葫芦大爷的!
时钦在风里越想越憋屈,纠结来纠结去,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哪天被迟砚踩到头上拉屎撒尿,反复给自己打气,不能输,不然这闷葫芦还不得牛逼上天?
算了算了,脑子都冻僵了,回去再说。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一抬头,只见西装笔挺的男人迈着一双长腿朝自己走来。时钦那颗热乎的心啊,立马扑通扑通的,恨不得快跳出嗓子眼,扑到那人身上去。
迟砚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俯身,视线与他齐平,淡淡问道:“傻站着干什么,喝西北风?”
“……”时钦脸色顿时一臭,拿出气势就小声呛,“喝你大爷,我现在怀孕了,怎么跟我说话呢?”
迟砚反问:“还知道自己怀孕了?”
“……”时钦语塞。
迟砚没再多说,转身时替时钦挡了挡风,丢下话:“跟我回去。”
时钦默默跟在后面,眼神时不时往迟砚身上瞟。
走着走着,他猛然回神,不对啊。
之前假装谈恋爱的时候,自己不就亲口说过喜欢这闷葫芦么?那在闷葫芦眼里,自己根本就是喜欢他的啊!操,那他妈在这儿纠结个什么劲?这不什么变化都没有嘛?
再说了,他肚子里现在还揣着个能帮闷葫芦争家产的宝贝,就凭这点,闷葫芦敢踩他头上拉屎撒尿?天天把他当皇帝一样好好伺候着还差不多。
如此一想,时钦的腰杆瞬间又挺直了。
他跟上两步,轻声喊:“老公。”
迟砚侧过脸看了眼时钦,应下一声“嗯”。
“没事,叫叫你。”
时钦这会儿完全不纠结了,反倒往迟砚身边缩了缩,挨着他走,然后才强势地说:“你要一直喜欢我啊,除了我,这世上有谁能给你生孩子?敢对我不好,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时间倒流,迟砚知道自己依旧会走上同样的路,做出同样的选择。
还好这一生,他走对了。
第48章 倾尽所有
正酣睡着,一阵嗡嗡的震动声钻了进来。
好吵……
时钦困得睁也睁不开眼,翻过身就习惯性往身边挨,想抱住他的大暖炉,再抓一抓每晚总害他浑身刺挠的暖手宝。结果扑了个空,迷迷糊糊又摸了一把,还是空的。
操,闷葫芦哪儿去了?
窗帘没拉开,卧室里黑漆马虎的。他眼皮子发沉,费劲睁了睁,半眯着眼一时闹不清几点,只当还在后半夜。摸不着人,倒给他气清醒了些。
明明昨晚回来后,那闷葫芦还黏人得要命,什么也不让他动手,连牙都没让他自己刷。上了床更是死死贴住他,抱得密不透风,一下下亲他额头,特别烦。
急色鬼,黏他那么紧,怎么不干脆黏到天亮?搞毛呢!
“迟砚!你他妈的给我解释清楚!怎么回事儿?!”
被迟放那暴怒的嗓门震得耳膜发疼,迟砚将手机拿远些,等听筒里急促的呼吸声缓下来。
知道劝不住,他也无意安抚对方,言简意赅陈述事实:“我昨晚有事,让我助理送你,你动手打了他,自愿上了别人的车,他拦不住。”
“我自愿?我他妈能自愿上那傻逼的车?!是不是你身边那个四眼儿放的屁?把人给我叫过来!活腻歪了!”
迟砚又将手机拿远些,对这位二哥真没话说。
白牧为了资源谁的床都爬,先前闹自杀,也不过是喝多了上头,舍不得迟放这个冤大头。他头上那顶绿帽纯属自找,现在闹得这么疯,多半是和连戈谈崩了没处撒气,想拿凌默开刀。
毕竟有一层兄弟关系在,迟砚刚打算劝两句,身后就响起一声软乎乎的喊叫,带着没睡醒的鼻音。
“老公……”
迟砚回头,只见时钦光溜溜地杵在那里,脚丫子也光着,正垂着脑袋揉眼睛,头顶翘起一撮呆毛,一副迷糊的憨样,这个点也确实得再睡会儿。
电话那头,迟放的骂声不绝于耳,喊打喊杀要弄死凌默。他直接掐断,打横抱起没睡饱的黏人精往卧室走,免得这个一会儿闹起床气,哄不住。
原来闷葫芦是出来接电话了,睡衣都没穿,不会又有急事把他叫回公司吧?
时钦打了个哈欠,脑袋往迟砚颈窝里蹭,嘟囔着:“哪个傻逼大早上骂你……”
“没事,不是骂我。”迟砚把时钦送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再睡会儿。”
手机又震起来,他俯身亲了亲时钦额头,揉了把那撮呆毛,准备出去接,胳膊却被一把抱住。时钦一脚蹬开被子,整个人缠上来往他身上拱,非要抱着睡。
“接个电话就回来。”
“不行,”以为迟砚又要去公司,时钦困得撒娇又耍赖,熟练抓住暖手宝,嫌不热乎还使劲拽了下,“不陪我睡,孩子不生了,让你断子绝孙。”
迟砚:“……”
等迟砚一躺下,时钦立马紧挨着他的大暖炉,满足地阖上眼。
“嗡嗡嗡”的噪音响个不停,他这会儿不嫌吵也不烦了,脑瓜里慢悠悠地转着想,原来这就是喜欢啊,跟以前上学谈的那两段恋爱完全不一样。
操,他怎么就突然这么喜欢闷葫芦了呢?
见不到想,见到了更想。
手机仍在震,迟砚虽不愿接,但清楚以迟放那脾气上来的疯劲,极可能杀到他这住处,反倒惹麻烦。
他轻轻搂紧时钦,掌心在他光滑的肩头抚着,哄着他:“小钦,我接一下,别出声,听话。”
怀里的脑袋点了点,迟砚这才接通,迟放震耳欲聋的骂声陡然炸出听筒。
“敢挂我电话是吧?行啊迟砚!我他妈哪儿亏着你了?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回的迟家!连你都他妈敢这么对我?好啊,这整个迟家,我就他妈操了!”
迟砚敏锐地察觉出异样,怕吵到怀里的人,他压低声音:“出什么事了?二哥你冷静点,慢慢说。”
“我他妈的,嘶……啊,迟砚,你现在过来接我,我看看这是哪家酒店。”
迟砚一下被抓紧了,时钦的手劲有时没轻没重,正好硌到脆弱,他微蹙起眉忍了痛。这黏人精从昨晚回来就一直黏着他没撒过手,明显不放他走,他又怎么舍得放开?
只是凌默那边,没法替他跑一趟。
下一刻,电话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却瞬间激怒迟放,想来他根本没料到对方在场。紧接着一阵杂乱的响动,那响动从扭打到暧昧不过数秒,迟放的骂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沙哑的喘息,分不清是痛是欢……两人似乎在……
迟砚当即掐断了通话。
“老公。”
他侧过脸,吻了下时钦额角:“我不出去。睡吧。”
迟砚这通电话一接,时钦的睡意早跑了大半。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暖手宝,含糊抱怨着:“是那个给你拉皮条的吧?活该,叫他给你拉皮条,你不准找女人结婚,想都别想。”
“嗯,不找。”迟砚低声承诺。
“你有时候说话跟放屁一样。”时钦越想越气,抬手就在迟砚胸前掐了一把,“操,奶都他妈给你揪了,幸亏我能怀孕,不然你肯定背着我找女人生孩子。”
迟砚:“……”
提到孩子,时钦忽然想起件要紧事,猛地睁开眼问:“老公,你争家产还有别的条件不?”
“没有。”迟砚握住胸前的手,“睡觉。”
“睡个屁啊,我跟你说正经的。”时钦追问,“你不是说你爸想抱孙子么?这小东西要是个女孩,你那上千亿不就打水漂了?”
迟砚闭上眼,脑中莫名蹦出个白净漂亮、眉眼像极时钦的小丫头,追着他喊“爸爸”,笑起来也带着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他说:“没关系,女孩很好。”
“什么没关系?”时钦抽回手,腾地坐起来,“那么多钱为什么不争?别傻逼啊!我都答应你生这个孩子了,这钱必须争!”
房门没关,客厅的光线斜斜照进卧室一角,迟砚睁开眼,恰好能看见时钦被照亮一半的侧脸,也看清了他脸上那股较真又急切的傻样。
“概率是五五开,女孩的话,你更要使劲争啊,凭什么孙女就没资格了?没上千亿也得争他个几百亿!”时钦越说越激动,嗓门都拔高了些,“反正我这辈子就跟你混了,孩子跟着我们也能享福,这小东西真他妈会投胎!”
迟砚目光沉沉地望着时钦。
这么招他稀罕的傻子,哪怕用尽手段,也得使劲争到底,怎么能放下?真放下了,他将是这世上最蠢的傻逼。
迟砚伸手一拉,稍一用力就把这护食的小财迷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承诺他:“好,我争。”
“这才对嘛。”时钦顺势窝进迟砚怀里,高兴地蹭了蹭他,想到迟放电话里的吼声,随即收起笑,抬起头连珠炮似的问,“老公,你当初是怎么回迟家的?是不是高考一结束就回来了?为什么回这个家啊?”
迟砚沉默小片刻。
那是没必要让时钦知道的一段过往,他简短一笔带过:“迟放帮的忙。当时需要钱。”
这话叫时钦一愣,他回想起当年班里那个闷不吭声的穷鬼,用着二手诺基亚,穿着他瞧不上的衣服裤子,换来换去没几身,脚上运动鞋都是几十块钱的便宜货。也几乎没见穷鬼花过钱,他还偷偷翻过迟砚的桌洞和书包,连个钱包的影子都没。
他原本以为是迟家主动认回了这个私生子,此刻才恍然大悟,竟是因为需要钱,迟砚才选择离开周家,回到迟家看人脸色过日子,难怪被那拉皮条的迟放逼着去相亲。
可这么一想,迟砚在周家也是寄人篱下,看后爸的脸色不说,连吃穿用度都要紧着那个周焕。
操,怎么都欺负闷葫芦啊。
“老公。”
“嗯。”
“你放心,”时钦单方面拍板做了决定,胳膊搂紧迟砚的腰,语气斩钉截铁,“你的家产我一定帮你争到手!要是小东西是女孩,你爸犯贱不肯分给你,我就再给你生一个!我还不信了,凭什么让你吃亏?私生子又不是你的错,是你爸的错!”
“……”
卧室陷入了一片寂静。
时钦听不见迟砚说话,只听见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正要开口,整个人却被毫无征兆地狠狠搂住,除了肚子被刻意避开没贴紧,其余地方裹得死紧,他完全嵌入那个滚烫的怀抱里,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艰难地低低唤了一声:“老公……”
“时钦,我不缺钱。”迟砚将脸埋进他颈窝,沉闷的声音里,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有你跟孩子,就够了。”
“操,谁还嫌钱多啊?”时钦脖子被热气弄得发痒,忍不住笑骂出声,“要不说你傻逼呢,天上掉馅饼了都不张嘴?你这死同性恋,上辈子肯定是积德了才遇上我。”
迟砚很低地应了一声。
他想,上辈子何止是积德,是倾尽所有,才换来这辈子的相遇。
聊完这茬,时钦又去抓他的暖手宝,居然那么热乎,他得意洋洋地挤在迟砚怀里,爽快道:“你看我对你多好?特许你进来溜达溜达,昨晚都没来,怎么没憋死你啊?”
迟砚:“……”
时钦:“愣着干嘛,快点啊。”
迟砚:“……”
时钦:“给一半都不行啊?老公……操,真小气,你铁公鸡啊一毛不拔,给个頭总行了吧?唉,快点的,就你磨叽,是不是男人啊?不生了!”
什么话都让傻子说了,迟砚自然没话说-
被迟砚伺候得舒舒服服,时钦不知不觉又沉沉睡去,补了个香喷喷的回笼觉。
再醒来时,枕边又空了。隐约听见厨房传来细微动静,他摸索着拿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竟快十二点了,自己也太能睡……不对,是肚子里这小东西太能睡,把他也带懒了。
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全是沈维在早上八点发来的。
沈维:【时钦,在上班吗?】
沈维:【什么时候休息?把周砚介绍给我。】
沈维:【你应该不是住在宿舍吧?】
沈维:【天冷,正好不用出去吃了,我去你们家吃。】
操,同居被发现了!
时钦心里一咯噔,赶紧回消息打岔:【你怎么起这么早啊,不用倒时差吗?】
没等多久,消息便一条接一条弹出来。
沈维:【就三小时时差,倒什么?想赶我走,下次编个像样点的借口。】
沈维:【你个笨蛋,我真他妈服了!】
沈维:【还是很想揍周砚,要不你和他商量下,让我揍一顿。】
时钦:“……”
他昨晚就怕迟砚和沈维撞上,哪还顾得上时差不时差,结果心思全被沈维看穿。
再回想昨晚沈维说的那些话,时钦浑身不自在,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复了,横竖都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这好兄弟。
沈维:【开个玩笑,让他亲自下厨招待我吧。】
沈维:【我这几天先去看房,住我妈这儿有点别扭,你和周砚说一下,别找借口知道没?我真不揍他。】
沈维:【就当我们三个老同学,重新聚一聚。】
时钦顿时犯起愁来,怀孕带来的一堆问题还没捋顺,万一在沈维面前孕吐就糟了,况且这事也瞒不住啊。
他往好了想,沈维没有看不起他,没有找闷葫芦麻烦,不就一起吃顿饭么?
再说一个是他老公,一个是他好兄弟,这两人要是处不好,自己不就成了夹心饼干?本来要管肚子里的小东西就已经很累了,哪有工夫管他们?
算了,吃吧吃吧,现在家里他最大,他说了算。
总比沈维说话老夹枪带棒,闷葫芦又一直闷不吭声强,不如趁这机会说开了,以后和平相处。
等被迟砚伺候着刷完牙,热乎乎的毛巾把脸擦得清清爽爽,时钦突然灵光一闪:“老公,你身边有没有靠谱的同性恋啊?”
迟砚挂好毛巾,看向时钦。
“条件不能太次,”时钦扳着手指头,“得有钱,长得帅,身材要好,最重要的是人品好,私生活必须干净,乱搞的那种可不行,最好是处.男。”
“……”迟砚问,“要干什么?”
“唉,我想给沈维介绍个男朋友。”话一出口,时钦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兄弟的性取向,真是操了闷葫芦大爷,这破嘴什么时候能有个把门的?
迟砚说:“暂时没有。”
见他毫不意外,时钦反倒一脸诧异:“老公,你怎么不惊讶啊?”
迟砚又说:“看得出来。”
“啊?”时钦满脸震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迟砚:“用眼睛。”
时钦:“……”
“好了,过来吃饭。”迟砚牵起时钦的手,“做了你爱吃的青椒牛柳,稍微吃点肉,水果下午吃。”
时钦跟着挪步,在心里默默对兄弟说:沈维,这可不能怪我,我老公早就看出来你是同性恋了!
北城另一端,沈维看着时钦发来的消息,脸色黑得不像话。
小钦钦:【沈维,我们商量好了,他没意见,看你什么时候有空都行】
小钦钦:【好兄弟你放心,我现在有点人脉,明年就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这个笨蛋,想气死他不如给个痛快。
第49章 黏人精
时钦还不知道迟砚用了什么法子。
他自己软磨硬泡劝了赵萍大半个月,赵萍死活不同意署名,买房的事一拖再拖。结果他在家养胎才刚满一星期,这闷葫芦趁他午睡时悄悄出了趟马,事情就成了。
其实这阵子,时钦压根没好意思找赵萍。“感冒”好利索了,他转头又拿“忙生意”当借口躲着,实在是被孕吐折腾得厉害,还犯懒爱睡觉,每天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日子过得跟流水似的。
他自己想想都觉得,糊弄赵萍的说辞太假了。既然做生意能挣大钱给她买房,怎么还回头去兼职干保安?干没多久又辞了搞生意,这前后矛盾的,赵萍真能信他么?
最让他心堵的是,一直顶着“赵伟”这个假身份。有几个晚上,他都忍不住想跟迟砚坦白过去,可话到嘴边立马全咽了回去,始终做不好心理准备,连自己都说不清在慌什么。
时钦没想到这周末,午睡醒来拿起手机,就收到了赵萍的微信,说房子定下来了,等着办房产证。
赵萍还顺带说了个事,那片自建房离园区远,她上下班不方便,上月底已经退租,在园区附近租了个单间先住着。新房等春节前再搬,正好能和他一块儿过年。
干妈:【小伟,你忙生意,我很好】
干妈:【天冷注意身体,多穿衣】
这下不用再操心给赵萍的房子署不了名,时钦激动坏了,刚睡醒的迷糊劲儿瞬间全无,他一下床,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冲进迟砚书房。
见迟砚没在接打电话,时钦直接坐到人腿上,抱紧迟砚就朝他脸上一顿狂亲,亲够了才问:“老公,我干妈同意写她名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看时钦眉眼弯弯,俩梨涡陷得深深的,迟砚掌心贴着他后背把人护怀里,面不改色:“劝她成全你的孝心。”
“没了?”时钦眯起眼,一脸“你别想糊弄我”的表情,手隔着衬衣摸上迟砚的胸肌,又抓又捏地警告他,“你肯定没说实话,想给她养老的话我早说烂嘴皮子了,她就是不听我的,凭什么你一说就听?快老实交代!”
迟砚任由时钦闹,扶住他的腰,语气依旧平稳:“我找了手语心理咨询师,每晚去跟她坐会儿,好好聊了聊。”
时钦一懵:“啊?真的假的?”
“嗯。”怕这傻子揪着刨根问底,迟砚又补了两句,“出发点是好的,但你那不是给她买房,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她,没真正懂她的顾虑是什么。”
时钦一听就急了,手上没个轻重,见迟砚那眉头微蹙了下,他意识到手劲过大,赶紧温柔摸了摸,半哄半数落:“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天天练胸肌了?骚男人,不就是勾引我,想让我摸么,一会儿就把你那健身房锁起来!”
被倒打一耙的迟砚:“……”
时钦迫不及待追问:“那我干妈的顾虑是什么啊?”
迟砚忆起几天前的那个午后,赵萍在他面前红着眼圈,又哭又笑地抹着泪,最后更是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终于点头,为了时钦收下了那套房。
“时钦,她现在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时钦闻言怔了怔,说起来,他对赵萍的了解很有限,只知道她男人十几年前病逝,她还回老家奔过一回丧。
他以前听自建房那边的街坊随口提起,赵萍在那间破瓦房里已经独自生活了五个年头,也捡了五年的破烂。
“她不敢收这么贵重的心意。”迟砚看着时钦笑意褪去的脸,梨涡不见了,嘴角无意识地抿起,那双眼里流露出几分委屈。
这神情,使得他想起童年里那个娇包娇少爷,回省城前送给他的东西,和说过的那些话。
迟砚收拢手臂,将人圈牢在怀里,缓缓往下道:“她怕你像之前那样,给她送点东西,说几句好听的,然后人就消失了。”
时钦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你是对她好,她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心里真的好受吗?”迟砚的声线沉而平缓,“对她来说,反而是种负担。”
“……”时钦的心窝子一下被这话戳中,难受得不行。
他只是想报答赵萍,没考虑那么多,一开始也确实那样想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喜欢的闷葫芦,他哪儿都不去了。
时钦委屈地窝进迟砚怀里,将脸贴在他胸口,声音闷闷地说:“老公,我心里好难受啊。”
“难受什么?”迟砚掌心抚上胸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明知故问地引着傻子多跟他说说心里话。
“我想得太简单了,没考虑她的想法,就觉得她特别固执,有时候我都烦她那么固执。”时钦内疚起来,“我以为她会高兴呢,你送我房子我就高兴,我当时还觉得她不识好歹,有好日子不过,非要住那破房子,自讨苦吃。”
“她当然高兴。”迟砚指尖被柔软的发丝缠绕,整颗心也被时钦那份纯粹的柔软裹住。他低头亲吻着时钦的发顶,安慰他,“不高兴怎么会同意?她想跟她的干儿子一起过年。”
“操……”时钦情绪没绷住,脸又蹭进迟砚颈窝,小声咕哝,“真是,我又没说不跟她一起过年。你说她是不是特别固执啊?非要等你出面了才同意,明明我才是她干儿子。”
迟砚逗他:“可能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喜欢。”
“……”时钦刚要炸毛,一想也对,再一想不对,“行啊,你俩背着我串通一气,你个死闷葫芦现在挺能说会道啊?让你说的时候,屁都蹦不出一个。”
迟砚:“……”
三点整,加餐时间到。
见时钦又没穿拖鞋,迟砚就着抱他的姿势,直接托稳起身,日常叮嘱:“别光脚乱跑,地板滑。”
时钦日常回怼:“我这不是着急来问你么!”
迟砚看他一眼:“天天着急?”
“……”时钦反问,“干什么去?”
迟砚说:“加餐。”
“你大爷的,我刚睡醒,加个几把餐啊!”时钦一听就烦,皱着眉头,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抱怨,“早上逼我吃,中午逼我吃,现在又来逼我吃,晚上还他妈的要逼我吃,天天还得吃那破叶酸,真烦!”
家里每天这么叽叽喳喳的,迟砚早已习惯,也早有应对之策,只简短一句:“乖一点,晚上多加一分钟。”刚出口,脖子随即被搂紧,拱过来一颗脑袋。
“早说嘛。”时钦立刻黏糊糊贴住迟砚,软着嗓子,得寸进尺地撒娇,“老公,再多加十厘米呗?这小东西这么会投胎,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命,戳不死的。”
迟砚:“……”
时钦:“沉默代表默认。”
迟砚:“先吃完。”-
赵萍的房子一敲定,时钦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之前琢磨着要坦白的事,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计划开店的心思也搁置了,索性推到明年生完孩子再说。
他彻底安心,正式开启了皇帝般的养胎生活。
每天一粒的叶酸倒不算什么,让时钦头疼的是一日三餐,迟砚还雷打不动地给他加餐,虽然量不大吧,但实打实地多一餐。
加餐倒是花样翻新,前天是温牛奶配核桃,昨天是酸奶搭樱桃,今天又换成原味坚果和苹果。这点时钦很满意,可气的是每次他想多吃几口,死闷葫芦偏偏又不让吃了。尤其昨天,他馋得想多来一盆樱桃,迟砚愣是没松口,气得他拽住对方睡裤張口就嘬下去,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钦整个人都懵了,却也成功把人吓着了,迟砚转身回厨房,默默给他端来了满满一碗樱桃。
时钦当场就吃了个痛快,边嚼边冲迟砚挑眉,还故意龇出嘴里的单颗虎牙,挑衅道:“看见没?我这牙可不是吃素的,早把樱桃拿给我不就好了么?”
而迟砚,盯着傻子那副傻样看了好一会儿,又带着傻子帮他支的帐篷默默回了厨房,继续处理工作。
为了照顾家里这黏人精属性的孕夫,他居家办公反倒更忙,特意交代凌默买了十几本孕期百科,得空就翻着研究。时钦情况特殊,他甚至给那位主任医生打过两次电话咨询。
但时钦的孕吐症状始终没太大缓解,吃什么吐什么,吐狠了还哭过两回鼻子,迟砚试遍了能找到的方法,效果都不明显。
他替不了孕吐的苦,只能把时钦当祖宗一样供着,如今每顿饭都得他一勺一勺亲自喂,晚上还得提供特殊服务,时钦才肯好好吃两口,人也一天比一天娇气黏人。
时钦越黏人,迟砚就越难抽身。
科技公司那边有李望负责,他放心,奈何娱乐公司烂摊子杂,没法完全居家处理。迟放那通电话后,反常地安静了快两周,他得当面去会会。
趁着午饭,迟砚细心喂了时钦一勺蒸蛋,准备提出门的事。
他现在出门不提前报备,时钦能跟他犯委屈,闹脾气倒还好哄,就怕这傻子不闹,眼巴巴盯着他,控诉一句:“你跟这小东西一样没心没肺……”
“对了老公,”时钦赖在迟砚腿上,背贴着他的胸膛,捧着手机打消消乐,嚼着东西含糊地说,“沈维买好房子了,前阵子忙着搬家收拾呢,他说等忙完就来我们家吃饭。”
“嗯。”迟砚又喂上一口,指腹轻轻擦掉时钦嘴角沾着的蛋沫,刚要开口。
“他搬家是乔迁之喜,我得给他庆祝庆祝。”时钦问,“你说买个什么好啊?”
迟砚不关心沈维的任何事,随口敷衍:“你看着来。”
“你说他爸再婚,找了个那么年轻的老婆又生一对双胞胎儿子;他妈也改嫁了,后爸那边还有个儿子。他前阵子住他妈那儿,别提有多别扭了。”
游戏精力瓶恰好耗光,时钦放下手机,叹着气:“唉,其实送什么都不如给他介绍个男朋友,这大冷天的,你说他一个人多寂寞啊?我听着都心疼。”
迟砚:“……”
时钦咽下嘴里的小口饭,接着说:“幸亏他爸还算有良心,给了他钱在北城买房。”
听傻子一直沈维长沈维短,迟砚舀了勺米饭直接堵住时钦的嘴,声音沉了些:“少说话,好好吃饭。”
白米饭时钦勉强能咽几口,他嚼着饭又含糊地说:“老公,什么时候陪我去看干妈新租的房子?要不今晚吧,我给她发微信说一声,好久没见她了,她肯定想我。”
“今晚得早点睡,等明天孕检结束,陪你去。”迟砚夹了块清蒸的鳕鱼喂到时钦嘴边,见他拧着眉,低声哄他,“听话吃一口,晚上有奖励。”
惦记着奖励,时钦不情不愿地张嘴吞了,硬咽下去后问:“什么孕检?”
迟砚:“超声检查,看看胚胎的情况。”
时钦从不记这些,连自己怀了几周都稀里糊涂,全是迟砚在记。仔细一问才知道,小东西已经快两个月了,这次是八周的定期孕检,下一次就是十周,越往后要做的检查项目也越多。
“那还有七个多月……”时钦不能算,一算立马来脾气,“操,怀孕怎么要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痛快爽一把啊!为了这小东西我牺牲好大。”
迟砚:“……”
“真后悔,浪费了多少时间。”时钦转头瞥迟砚一眼,不满地质问他,“你当时在园区都认出我了,为什么不来找我?早点找我,我们就能早点做。”
“……”迟砚看着时钦气呼呼的傻样,学着他的语气打趣,“你个急色鬼。”
“别他妈放屁。”时钦炸毛反驳,“是你急色鬼,你把我捅了,传染给我的,害我变成这样。”
面对这理直气壮甩锅,又反过来倒打一耙的急色鬼,迟砚完全不是对手,索性沉默喂饭。
结果就因为时钦突然闹这一通脾气,得安抚两下,还得耐着性子哄午睡,他下午哪儿也没去成。直到时钦睡着,他给迟放打了通电话,却处于关机状态。
迟砚转而联系迟放的秘书,得知这位二哥已有整整两周没去公司。
整个迟家,反倒性子最烈的迟放相对有人情味。当年没有迟放的帮忙,也就没有迟砚的今天。
迟放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没法坐视不管-
隔天孕检一切顺利。
时钦渐渐适应了怀孕的日子,确认小东西还在发育,他心情莫名畅快,正打算联系赵萍,沈维的电话就赶巧打了过来,中午要来串门,事情全挤了在同一天。
他半点没觉得困扰,满心都是藏不住的高兴。
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泊多年,时钦的生活好久没这么热闹,这么充实过。他拉着迟砚去逛超市,两人推着购物车一起买菜,商量着中午做什么招待沈维。
等回到家,时钦甚至钻进厨房,还拿出了切菜的绝活,第一次主动打下手。毕竟这是沈维第一次来家里做客,他要正式把自家闷葫芦介绍给好兄弟认识。
迟砚把时钦的积极劲儿看在眼里,倒没拦着,主要拦不住。
门铃突地响起,时钦赶紧放下洗一半的菜,甩了甩手上的水:“老公你接着做,我去开门!”
“慢点,别跑。”迟砚在厨房叮嘱了一声。
时钦乐呵呵地打开门,兄弟的名字刚挂到嘴边,没成想外面是个有些眼熟却又格外陌生的男人,等认清那张脸,他猛地怔住。
操,是那个拉皮条的!
门外,迟放也是一怔,随即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穿卡通睡衣的生面孔,皮肤白净,眼睛透亮,嘴唇红润,整个水灵灵的还挺漂亮,像刚摘的新鲜果子。
他眉头一蹙,丝毫没客气:“你是谁?”
第50章 甜蜜的烦恼
被皮条客这么盛气凌人地一问,时钦能痛快么!
一想到这个叫迟放的不仅逼迟砚相亲,还在自己订婚时给媒体放假消息,他就火冒三丈。
迟砚自己澄清是假的有什么用?在这皮条客眼里可不假,没准今天上门,就是来继续拉皮条的。
时钦正要亮明身份,却被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打断。
“二哥,怎么有空过来?”迟砚及时上前,将时钦护在身后,挡住了迟放打量的目光。
“我不能来?”迟放收回视线,自顾自走进门,熟练地从玄关鞋柜拿出拖鞋换上,随手将带来的酒递给迟砚,目光又绕回三弟身后那张漂亮脸蛋上。
迟放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专挑漂亮秀气的男孩下手。迟砚太清楚自家这傻子的长相有多惹眼,只得委婉逐客:“今天家里招待客人,不太方便。”
迟放跟没听见似的,目光仍锁在时钦身上:“这位是你的客人?”
时钦刚才就想开口了,偏偏迟砚护着他的时候,用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腰。
他本不想惹事,可一瞧闷葫芦忍气吞声的怂样,不知在怕什么,难道还想顺着对方的意去相亲不成?他现在肚子里都有孩子了,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时钦立马来了脾气,侧身一步就把迟砚严严实实挡在自己身后,迎着迟放的目光,扬起下巴,也丝毫没客气地甩出一句:“我是他老婆!”
迟砚:“……”
迟放着急出国避避风头、去去晦气,临走前特意绕过来,想把弟弟的亲事给张罗妥当,谁料一进门,竟撞见这么一出戏。
他当即沉下脸,眼神直盯着迟砚,质问:“你在搞同性恋?”
时钦见不得自家闷葫芦被欺压,心疼迟砚在迟家看人脸色,就算迟放当年帮过忙,也没这么不客气的道理。
他护夫心切,想也没想就替迟砚怼回去:“你不也在搞同性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迟放嗤笑出声,重新打量寸步不让的时钦,问迟砚,“哪儿找的,挺泼辣啊。”
迟放那轻佻的语气让迟砚下颌微绷,他敛着情绪,侧头对时钦低声道:“你先回房间。”
时钦哪里肯走,只当迟砚又在犯怂,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背后掐了一把。
得亏他回来嫌热,让迟砚帮自己换上了睡衣睡裤。不然,这死闷葫芦指不定还得跟迟放说,他们只是老同学?想想就他妈气人!
他杵在原地没动,心里又恼又委屈,气迟砚不敢光明正大承认他的身份,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见小两口闹别扭,迟放倒不在意,还煽风点火地来了句:“当初谁信誓旦旦跟我说自己是直男来着?我说怎么看不上人姑娘,可以啊,躲这儿金屋藏娇了。”
“二哥,有什么事我们下午再谈。”迟砚说。
“不巧,我下午没空。”迟放瞥见餐桌上的啤酒和果汁,直接绕过两人进了客厅,“正好没吃饭,你去做点,我跟你这老婆,”他目光转向时钦,眼神带点戏谑,“好好聊聊。”
时钦看不惯迟放那狗眼看人低的德行,正好也想跟他说道说道。虽然他压根不想正眼瞧这人,可谁让这皮条客是闷葫芦的二哥?他能不管闷葫芦么?
迟砚心有顾虑,眼下没法细说,更担心这傻子急脾气撞上迟放的火爆性子,话没说两句就得吵起来,到时候更难收场。
凑巧门铃响了。
尽管沈维这人碍眼,但此刻却是唯一能把时钦支开的人。迟砚过去开门,拿出一双拖鞋,客气地邀人进屋:“请进。”
沈维愣了瞬,没想到这阴魂不散的鬼东西还挺上道。
时钦见好兄弟来了,被皮条客搅得没心情笑脸相迎,尤其看见沈维放下手里的进口果篮,里面还全是他这阵子爱吃的水果,这默契让他怪难受的。
“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他伸手把沈维拉进来。
等进门,沈维才察觉出屋里气氛不对。
“时钦,”迟砚开口,声线沉稳,“你带沈维去看会儿电影。”他目光落在时钦眼中,微微颔首,“去吧。”
“……”时钦抿了抿嘴,心里再不情愿,也知道现在不是跟迟砚发脾气的场合,只好领着沈维进了影音室。
等两人一离开,迟砚便问起迟放与连曜集团那位连总的情况,刚提及一个“连”字——
“别跟我提这畜生!”迟放当场勃然大怒。
迟砚想起半个月前那通电话,探问:“谈崩了?”
迟放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显然半个字都不愿多提。他严肃警告迟砚:“你那四眼儿助理,等我回来再跟他算账!还有你,我怎么跟你说的?想搞同性恋,就麻溜儿地收拾东西滚出迟——”
话没说完,兜里手机忽地震响。迟放掏出一看,脸色骤变,迅速掐断。不过几秒,电话又执着地打了过来。
“你先接。”迟砚语气平静,抬下巴示意。
拉黑解决不了问题,迟放一接通就怒吼:“再他妈打过来,信不信我弄死你?!”听筒里没传来人声,反倒飘出一段让他瞬间红了眼的动静,熟悉的喘叫尖锐刺耳,说不出的诡异,他浑身一僵,惊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反应过来连戈那畜生干了什么,迟放猛地挂断电话,生怕被三弟看笑话,他赶紧深呼吸两下逼着自己冷静,才问迟砚:“那小浪蹄子最近什么情况?”
“进组了。”迟砚简短说明后续,白牧尿检自证清白,公关稿也澄清他是酒后被迫,不过公众形象难免受损,目前先低调进组,等风波平息。
“被迫?”迟放气笑了,手机再次一震,一条短信跳出来,他随即青了脸色,抬手就将手机狠狠砸了出去。
玄关处铺着软地毯,手机刚好砸地毯上弹了下,摔得不严重。迟砚见迟放气得呼吸急促,过去弯腰捡起手机,恰好看到短信界面上的新消息:【夹那么紧,确实差点被你弄死。】
下一秒,手机被迟放一把抢了回去。
迟放憋着一肚子滔天火气,发烧一周险些送命,才好利落又被那畜生铐在床上折腾了三天,之后瘫在家里养了整整四天,直到今天才算能出门。
眼下火烧屁股,那些没搬上台面的绯闻尚且能否认,但连戈手里的视频是定时炸弹,万一闹到迟家和他未婚妻蒋家面前,他就真没脸在圈里混了。
“真他妈的……”无奈之下,迟放只能把希望押在三弟身上。
他拽着迟砚往沙发走,坐下来后,语气又急又沉地叮嘱:“别怪当哥的没提醒你,搞同性恋没好下场。”
迟砚听够了这些车轱辘话,打断道:“二哥,谢谢提醒。”
“你要金屋藏娇我不拦着,藏好了。”迟放又提醒,“我听说迟肃最近在吃药,他那不能生育的毛病估计能治,老头子挺着急,我他妈也挺着急。你抽个时间,去见见我给你介绍的姑娘。”-
影音室里,隐约能听见外面砸东西的声响,似乎还有争吵声。沈维压着声音问时钦:“那男的是谁?他前男友?”
“不是不是。”时钦连忙否认,这误会可闹大发了。
今天本来也要正式介绍闷葫芦,他长话短说提了嘴迟砚是远川集团迟家私生子的身份,高考结束才认祖归宗。
“他现在叫迟砚,我喊‘周砚’喊习惯了,改不过来。那男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老想着给他拉皮条。以前就逼周砚去相亲,说话也不客气,气死我了!”
沈维听完,了然点头:“我说怎么混这么出息,原来是靠爹。”
一听沈维话里带刺,时钦又护夫心切,反驳说:“他会投胎就已经很出息了,一般人想做迟家私生子,还做不了呢。”
沈维:“……”
正因为清楚时钦有多厌恶“私生子”这个身份,他此刻竟能为了那人说出这种话,沈维心下一片震惊,紧随而来的是担忧。
他比谁都盼着时钦能过得好,又怕时钦当局者迷,一头扎进去陷得太深,想抽身都难。
沈维想起在安城古镇民宿那晚,时钦睡前跟他聊起一些过往,懊恼自己当年太幼稚,甚至恶毒地诅咒过同父异母的哥哥。
可韩武算什么东西?私生子从来不是时钦的错,时钦只是和所有孩子一样,渴望着父爱。沈维当时听了还笑话时钦心软,居然会觉得韩武可怜,忘了当年被韩武打的痛吗?对方可没手软过。
何况韩武早就被韩贤送出国,被丢下的时钦算什么?在那个肩上扛不住事的年纪又失去母亲,无依无靠,谁真正在乎过时钦?
沈维替心里时钦不平,可七年后的时钦却这么告诉他:“我现在还是讨厌啊,可韩武要是再过得不好,我爸会难受的。我已经过得这么不好了,不能再让他难受。”
时钦还对他说:“我那会儿特别恨我爸,脑子里全是仇恨,为什么只送他们母子出国,不管我跟我妈。其实我知道他是没能力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那天晚上,时钦说着过去的恨,也说着如今的释怀,好像忽然之间就长大了。
沈维知道,当年韩贤贪污的案子闹得很大,而真相远不止“羞愧跳楼”那么简单,总要有个替死鬼来了结一切。韩贤用命保住了妻儿,可怜时钦没这个运气,被抛下了。
别人不会了解时钦,只有沈维了解,时钦表面看着大大咧咧,内心其实极度缺爱,又特别重感情。
一个人在那样苦的境遇里,被迟砚这种心思深沉的人趁虚而入,时钦或许不是真的喜欢,而是陷入了吊桥效应,把绝境中产生的强烈情感反应当了真,错把依赖当成了爱。
时钦只是太需要被爱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能是他沈维呢?
沈维终究没忍住,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与迟疑,轻声提醒时钦:“时钦,你还记不记得,高考前一个月,你把周砚的情书贴在了学校公告栏上?”
时钦下意识皱眉,不太愿意回想那段欺负迟砚的过往。
“你要出国,就没再来学校了。”沈维一点一点说着,“周砚当时差点退学了。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时钦愕然:“他怎么会要退学?就因为我把情书贴公告栏上?”
“嗯。同性恋的话题当时太敏感,在学校里影响很不好,班主任去家访了。他爸……应该是他后爸,第二天闹到学校来了,当着很多人面打了他。”沈维回忆着,“我们几个也有错,没拦住你,许聪是开玩笑的,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去贴。”
“……”时钦整个人傻了,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些后续,好一会儿才声音干涩地问,“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们怎么都瞒着我?联系不上给我Q留言啊……”
沈维料到说出这些时钦会内疚,尤其是现在这情况下,那也好过当局者迷。
他干脆把话摊开:“过去太久了,周砚应该也不想你知道吧。我现在说出来,是因为你们在一起了,我觉得你应该了解他的过去,别有隔阂。”
时钦:“……”
“他因为你差点退学,”沈维接着说,“往严重了说人生可能就毁了。如果他不是迟家私生子,他现在会在哪儿?你们还会相遇吗?你说你主动接近他,说他还喜欢你,那你们在北城遇上了,他当年有胆给你写情书,怎么现在没胆追你,要你主动?刚好你那么落魄,刚好他有钱了。”
“……”
时钦听懂了,沈维是在说,迟砚可能恨他,甚至在报复他。
可是为什么啊?他想不通,他已经过得这么惨了,迟砚还能怎么报复他?再说……再说迟砚明明对他那么好,那么照顾他,总不能都是装出来的吧?
“初中时,你说想要个对你好的哥哥,我就把你当弟弟。”沈维叹了声,“现在,我还是把你当我弟弟。我不反对你和周砚在一起,我只是很担心你。”
“沈维,我,我……”时钦结巴了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什么心思都全写在脸上,一猜就中。”沈维抬起手,拍了拍时钦的肩,“都说完了,如果他对你不好,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时钦几乎要脱口告诉沈维,他怀孕了,迟砚不会对他不好的,每天都很疼他。
只是他忽然想起这个孩子被留下的主要原因,是迟砚想争家产。
灯光昏暗,却足够看清时钦脸上掩不住的失落。沈维看着,心头漫上一阵悔意。
他今天过来,是想找机会单独和迟砚聊聊,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对时钦,对过去那些事是不是真的毫无芥蒂。毕竟,迟砚从前的行为就透着古怪,那真是正常的喜欢吗?就连那封情书,也透着不对劲。
喜欢一个人,不该是那样的。
他喜欢时钦,他不会硬把时钦拉上这条弯路-
电话再次响起。
迟放盯着屏幕碎裂的手机,只觉晦气冲天。他火速掐断电话,头也没抬地给连姓畜生发短信,不忘警告迟砚:“他妈的,我先去‘连曜’收拾那畜生,你别犯糊涂。”
眼看迟放风风火火地摔门而去。
迟砚这才去敲开影音室的门,里面昏暗,电影也没播,客厅的光线涌入,勾勒出沙发上蜷着的瘦弱轮廓。
只一眼,他就察觉出时钦的不对劲。
发现自己喜欢上迟砚后,时钦多了一个甜蜜的烦恼。
怎么一天比一天喜欢这闷葫芦呢?才分开一会儿,他就想得抓心挠肝,心里头那滋味又酸又甜的,以前从没尝过,尝了有瘾,还想再尝。
现在他还是特别想迟砚,可心里头只剩密密麻麻的酸,半点甜都没了,多了层化不开的苦,他尝一回就够了,不想再尝。
作者有话说:
之前wb发过,这里也发一下,迟二少这一对是年下组。
迟放(攻转受),人如其名,放荡不羁,性子完全随了他爹,风流成性是个玩咖,心眼小,脾气大,看谁不爽就是一顿臭骂,成天给自己找敌人,也就三弟迟砚让他顺眼,操心成了皮条客,被弟媳(时钦指指点点)狠狠讨厌!
连戈,腹黑心机很会演的大狼狗,表面玩咖,其实是个初吻都在的处男,盯着老婆很久了,知道迟放烂,他就比迟放更“烂”,趁人之危把迟放给撅了,撅得理直气壮,还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下作事,能把迟放气进棺材的程度!
恶人自有恶人磨,也是鸡飞狗跳的一对,对抗路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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