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意外(十一)
等到安德烈的其他伙伴闲聊的时候,他们在探讨,最近各种很小的麻烦出现在安德烈面前,而且并不哈罗德本人出现,而是他叫别人出现,有一茬没一茬的骚扰伪装成纪尔亚伦的安德烈,安德烈则极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本能。
艾达拉感兴趣地说:“什么本能?我怎么完全不明白。”
欧文总结道:“披毛求疵的一点天性与异于常人的病态,还有非常不讲道理的攻击性,我算是知道了,那个纪尔亚伦原本是个有点懦弱的家伙吧。”
鲍里斯:“真要队长哭哭啼啼的,感觉比杀了他还难。”
艾达拉:“我还是不明白。”
漆黑捏紧拳头:“我明白了!”
欧文吐槽道:“你又明白什么了啊你?!”
线条小狗:“汪汪汪!”
欧文:“走开,你也不明白。”
哪怕在哈罗德本人眼里他不是“安德烈”,也说不准是流窜到玛门的某个极为重要的罪犯,他的气质简直点满了这点。
“为什么那家伙会这么觉得,”艾达拉兴致勃勃地看了看伪装成金发正在看书、阴阴沉沉地安德烈:“嗯,确实很有变态杀人狂的气质!”
正因为哈罗德本人没有真的确认伪装成“纪尔亚伦”的安德烈的真实身份,他还没有告诉伊莱,双方没有真正地撕破脸,安德烈就难免投鼠忌器,在乎哈罗德本人会不会在死去后留了后招。
虽然有点烦恼,安德烈还是每天认认真真查看自己的伪装有没有问题,并且把自己肉。体上和鲜红舌头上的黑色纹身隐藏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好像还拜托了卢娜干什么,和卢娜进行了神秘的交易,总之代价是安德烈愿意再帮漆黑扩宽下她的小房子多做几个小房间和地下室,还加进去了个鸽子窝和狗房子,两人约好要单独出门,一边寻找线索一边干别的。
欧文一边拿起金灿灿的水杯一边好奇地问漆黑:“他拜托了你什么?”
漆黑兴高采烈地说:“约会!约会!和纪尔亚伦约会!”
正在喝水的欧文一下子喷出水液:“噗———”
好在没有一个被水喷到的受害者,就是欧文咳嗽了很久,鲍里斯去拍他的背。
欧文瞪大眼睛狐疑地盯着安德烈,安德烈平静地回看他。
今天漆黑也和往常不太一样,她用魔法小皮筋扎起了她浓密卷长的长发,露出白白的额头,使她粉粉白白尖尖的耳朵变得更加明显,也显得造型很清爽。
安德烈困惑地看了看时间,离约定的世界还很早,他还是立刻就回房间去换衣服了。
她穿了一身鲜红色的兜帽披衣(她还是没放弃她的兜帽披衣),带着最近颇受她宠爱的小花背包,嘴唇可能是魔法唇釉的缘故,水润水润的,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灰蓝色眼珠,此刻正满怀期待地眨动着,像两颗浸在清泉里的剔透宝石,一眨眼,卷长的睫毛就像刷子一样扫动。
“……”欧文:“你怎么约会还是穿的披衣兜帽!!求求你了!!有点新意吧!!”
公众休息室内,漆黑走到镜子面前,捏着拳头气鼓鼓地转了几圈:“你这是什么话?!这件我很少穿的!我觉得挺好看的啊!你对我的审美有什么意见?我们现在就出去打个架!”
欧文举起双手:“好吧,那我没什么意见。”
这面镜子还是漆黑和安德烈从不寐的马戏团顺来的那个镜子,它被放到马车上跟随众人来到玛门后,同伴们又将它放在玛门的休息室了,等漆黑站在镜子面前,镜子底下再次浮现出文字:
“哦,我至高无上的女主人!您那灰蓝色的眼眸,是黎明时分滴落在勿忘我花瓣上的晨露;您兜帽下露出的尖耳,比月光下的精灵圣物更加莹白。今日评级:S。”
欧文:“等等,我觉得它今天的马屁风格有点变了,有点恶寒了。”
当然除了欧文无人在意它夸人的风格变了。
艾达拉:“等等,什么时候出现的评级功能?!我也要试一下。”
他兴冲冲地推开漆黑,站到了镜子前,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镜面上的文字消散后,很快又重新浮现出一行新的字句:
“哦,我尊贵的王子殿下!即便是最深邃的夜幕,也无法掩盖您瞳中那一抹惊心动魄的血色光华。您那紫罗兰色的发丝是月神遗落的绸缎,您耳畔的银饰是星辰碎裂的残光,凡人若与您对视,会被过于耀眼的魅力灼伤!今日评级:A+。”
艾达拉得意地说:“听到没,被灼伤。”
漆黑立马捂眼睛扑倒在地毯上表示:“啊!我被灼伤了!”
欧文一脸无语:“行了行了,下一个是谁?还有谁想被这面破镜子夸一夸?”
等到安德烈来到公众休息室的时候,其他伙伴几乎惊呆了。
别的没有什么,俊脸也还是那张俊脸,问题是,他今天穿得太显眼了。上身材质是带有金银丝线的天鹅绒,内衬突出腰线外搭突出宽阔的肩膀,轻薄衬衫的袖口缀有蕾丝和刺绣,外套有点过度华丽,纽扣是璀璨的宝石纽扣,再配上那头闪耀的金发和那张平静的脸,实在是有点瞩目。
他似乎也不太喜欢,但没办法,纪尔亚伦喜欢这么穿,安德烈面色铁青,表情显得有些不适。
漆黑立刻兢兢业业地代入情境,小跑着冲上前。她踮起脚尖奋力一跳,试图去揽安德烈的肩膀,结果只勉强拍到了他的胳膊。她毫不气馁,干脆整个人像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腰大声宣告:
“哦,我最深的海流,我最亮的月光!当您走向我时,我便知潮汐为何而来。请允许我,成为您岸边最缱绻的那一捧浪花。”
她还隔着布料亲了他,说:“宝贝!你今天真漂亮!啵啵啵啵!”
安德烈:“……”
瞬间安德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低头,只能看见漆黑毛茸茸的头顶正紧紧贴着自己胸前的天鹅绒外套,女孩柔软的身躯紧密地抱着他的腰,温热的吐息隔着几层布料,有些灼烫。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传来的一丝甜香,像是某种浆果和清晨露水的味道,与她温暖的体温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香气,蛮不讲理地钻进他的呼吸。
欧文安详地闭眼:“卢娜,你这是跟谁学的,吟诵的诗歌有点煽情过头了吧。”
漆黑放开他,跟欧文据理力争起来,她说她吟诵的明明刚好合适,她是看了鲍里斯的那本情诗集学会的。
欧文幽幽地说:“你还真的看了?我就跟鲍里斯说别放那本诗集进去。”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安德烈僵硬的身躯这才放松下来。
交流过后,伙伴们算是明白了,漆黑和安德烈的约会是打算应付哈罗德派来跟踪的家伙,假装成约会的爱侣给人看的,最好能让那些家伙真的觉得安德烈本人就是一个风流多情、正在陷入爱河的贵族。
鲍里斯:“我觉得有点难度。”
等安德烈走到镜子面前,镜子下面的字迹也改变了:
“哦,至高的存在!您并非被衣饰点缀,而是您驾驭了华服。那黄金般的发丝是太阳神的冠冕,那双眼眸是凝结了风暴与寒冰的紫晶……您是行走于人间的黄金雄狮!您的骨骼是山脉的脊梁,您的气息是冰原的寒风。当您移动时,并非您穿行于世界,而是世界敬畏地为您让路!
今日评级:S。”
欧文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安德烈:“我觉得这些句子就挺俗气浮夸了,人俗气浮夸就别怪句子也俗气浮夸,你说是吧,黄金雄狮?”
安德烈:“……”
出门前,欧文还看见鲍里斯正在往安德烈和漆黑的怀里塞很多好吃的小蛋糕,说可以路上吃,艾达拉则趁这个机会正在往漆黑的小花背包里不停地塞什么东西,好在小花背包的空间够大,安德烈是看见了艾达拉往里面塞东西,他的表情变得很头疼,但也没有阻止兴致勃勃的艾达拉。
出门前,艾达拉还拿出一个红色的小花发卡,别在漆黑的额头上了。
艾达拉盯着眼睛湿漉漉鼻尖也粉粉的漆黑看,审视自己的作品,然后,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在地板上疯狂地拍地面,感觉他都要欣慰到泪目了:“哇啊啊啊啊啊很好很完美!”
安德烈不由自主地被这阵夸张的叫声吸引了,他看向漆黑。
红色小花发卡,正好卡在她柔软的一绺头发与光洁的额头之间,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也让她那双粉尖的小耳朵显得格外精致。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鼻尖微微皱起,带着一丝茫然的可爱。
安德烈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抓了一下,立刻慌不择路地移开视线,手放在下半张脸上。
然后戴着小花发卡、很小只的漆黑就朝他走过来了。
安德烈不由自主地后退,又止住脚步,陷入慌张与沉默。
第182章 意外(十二)
安德烈就这样准备和漆黑出门了。他觉得今天的漆黑额边的红色小花发卡是那么恰到好处。白色花蕊和红色花瓣的搭配有种柔美,很漂亮的搭配!当然主要还是前辈长得好看的缘故,欧文戴上了肯定很丑,他因此夸了漆黑:
“前辈今天很好看。”
他以为就前辈的性格,肯定会跟他说“确实!我今天就是很好看”之类的话,结果,前辈似乎一直在有些不安地低头看脚尖,不是很适应她露出来的、光洁白皙的额头。
漆黑觉得额头凉飕飕的,走哪都透着一层风。
往常总有刘海和兜帽盖着,现在额头光溜溜的,她又不能立刻戴上兜帽,让她感觉自己像一颗刚被剥了壳的、光秃秃的蛋,在光下不断照出滑稽而滑溜溜的白色反光,鸡蛋壳早已被扔进垃圾桶,她又不能立刻从垃圾桶里捡回自己的壳披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自在。
就在她用脚尖在地毯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时,耳边传来了安德烈低沉的声音:“前辈今天很好看。”
漆黑愣了一下,抬起头。安德烈正看着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她的模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但不知为何,被他这样看着,漆黑准备好的、脱口而出的那句“确实,我今天就是很好看”,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取代的是一种更滚烫的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只宽大的手伸了过来,包裹住了她的手。安德烈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带着茧,温度很高,很热,很烫。
“前辈,我们走吧。”说完,他便拉着漆黑往前走了。
走着走着,两人因为身高差距,牵手后,远看很像是安德烈拖着漆黑走了,好像他只要稍微不注意走快一点,漆黑就能轻飘飘的从他手上飞起来,然后他会像放风筝一样拉着在天上晃来晃去的漆黑,一边惊慌失措地喊着“前辈”一边用尽全力地不让她被风吹走。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么离谱的场景的?!安德烈甩甩头,将放风筝的场景甩出他的脑袋。
他只好放慢脚步,走几步一就暂停,然后观察前辈的小短腿有没有跟上来,他看着前辈纤细白嫩短短的腿,和她今天穿的时尚红色小短靴,表情有些复杂。
他没见过前辈的这双小短靴,多半又是艾达拉准备的,这双短靴质地高档,颜色偏红。鞋头微尖,还有精致的金属搭扣,搭扣有小颗的红宝石,风格看上非常华丽优雅,完美搭配了今日的装扮。
“前辈。”
“嗯?”
“前辈,你的腿还会再长么,走路总是要弯腰低头也很累的,我觉得我们这样,一点没有热恋中的情侣的感觉。”
“你这个问题有点冒犯了!我现在跟你在一起走路都不能用普通的速度走路了!”
“抱歉。”
漆黑怒而跳起来抱住他的腰,她的脑袋贴到了他宽阔健硕的脊背,鼻尖隔着布料蹭到了他温热的肉。体,她感受到这具身体在颤动后轻微绷紧,有种奇异的色情感,导致她也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总之小偷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却听到了一点无措勾人的颤音:“前辈。”
她本来是打算就这样抱着小偷,让小偷拖着她走的,现在却禁不住升腾起奇异的侵略感。
小偷这么说话简直是勾人犯罪!
她感到那层衣料下,是一具与当前声音完全不符的、坚实得可怕的躯体。
她继续将脑袋埋进去。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在她抱住的那一瞬间,身下那整片宽阔的背肌是如何猛地收紧、绷成一块坚硬的铁板。那不是惊吓的颤抖,而是冒险者在被触碰后,每一寸肌肉都瞬间进入临战状态的本能反应。
她的鼻尖继续蹭了蹭,蹭到的地方传来惊人的热度,那热量透过衣物,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雄性气息,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她甚至能感觉到,随着他那声“前辈”的尾音落下,他背部的线条因为呼吸而产生的细微起伏,每一次扩张与收缩,都充满了令人心惊的、内敛的微妙力量感。
这种感觉非常奇异。
明明是一具包裹在布料下的身体,却让她产生了一种赤裸的错觉。她仿佛能看到那流畅而贲张的肌肉线条,能听到那层皮肤之下血液奔涌的声音。这具身体太过年轻,太过强壮,充满了原始的、未被驯服的生命力。它安静时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而此刻被她这样抱住时,就像是往滚烫的岩浆口投下了一块冰,激起了某种更加危险、更加滚烫的内在反应。
这种感觉令她战栗,她禁不住想要更深入地褪去他碍事的衣服,手紧贴在他的肌肉上,感受他肉。体紧张的一起一伏,一呼一吸,那一定是非常令人感到心悸的场面。
漆黑顿了顿,疯狂地甩起了脑袋!不行不行不行!至少今天不行!现在还在外面呢!她答应了小偷今天一定要扮演好热恋中的情人!她的小房子的还需要扩建呢!
漆黑因此变得正常起来,松开了这具身体。
就在两人离开旅店走了一段路后,漆黑发现安德烈忽然凑过来,用手臂环住她的腰,然后收紧手臂。
安德烈的动作没有任何预兆,只是手臂肌肉的绷紧,她就因为惯性轻易地“咕噜咕噜”滚进了他的怀里,他没有低头,甚至没有看她,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仿佛只是情侣间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亲昵举动。
她顺着安德烈的视线偷偷望去,看到了哈罗德用来监视安德烈的鸽头人眼线——出门前安德烈告诉了她那几个眼线的外貌,这只探头探脑眼神锐利的鸽头人就是其中一个。
小偷因此无意识露出的、冰冷而锋利的感觉,漆黑觉得他大概是有些焦虑了。
只是小偷做完这个动作,他就顿住了。
安德烈的计划是自然地揽过漆黑的腰,做出情侣间亲昵依偎的姿态。这是最标准、最不会出错的伪装。然而,当他的手臂环过去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被他下意识忽略了的狼狈事实——身高差。
他的手臂很轻易地就圈住了她的腰,但位置太低了。
街对面窥探的视线如芒在背。
没有时间犹豫。
在漆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安德烈又变换了动作,那只原本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向上一提,另一只手下意识地穿过她的膝弯向上一托。
几乎是瞬间,漆黑就感觉身体一轻,双脚离地。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安德烈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稳稳地托抱在了怀里。
她整个人都陷在安德烈宽阔的怀抱里,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还傻傻地举在半空,脸上写满了茫然。安德烈的这个动作像极了大人抱小朋友。
安德烈抱着她,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但嘴角微抽,仿佛这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动作。
这时,一个顶着卷心菜脑袋的芙拉族小孩牵着顶着卷心菜脑袋的芙拉族大人的手路过,能很明显的看出两人绝对是亲生,连菜叶上被虫啃食出虫洞的位置都差不多的,小孩呆呆地看了看两人,有些震惊,它大声说:“爸爸爸爸!我也要你抱我!别的小朋友都有人抱!我也要!我也要!”
卷心菜大人有点嫌弃:“你这么大的人了要抱什么?!人家妹妹要哥哥抱是因为还小!”
说完它还是把小卷心菜抱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小偷什么都没说,但漆黑感觉小偷有点活人微死了,他们的表情大概如下。
漆黑:“0-0”
安德烈:“0_0”
漆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她伸手环抱住安德烈,用无比依恋的姿势倚靠在小偷怀里,她的脸还贴了贴小偷的脸,尖尖粉粉的精灵耳自然地下垂,她热情而大声说:“哦!我的宝贝!我的爱!你怎么不走了?你令我如此哀愁。”
她的话语显得既好笑又有些颐指气使。
安德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那僵硬的、活人微死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看着怀里理直气壮对他发号施令的前辈,这个正在兢兢业业用奇怪腔调讲话的家伙,那股窘迫感反而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取代了。
罢了,他想,既然现在的情景已经这么离谱了,不如演得更荒唐一点。
他因而真的气笑了,那笑意从胸腔里发出,化作一声低沉的轻哼。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模仿着那些他嗤之以鼻的风流贵族的语调,缓缓凑到她敏感发红的白色尖耳旁:
“我的小暴君,您的命令就是我的命运。可您如此轻盈,我生怕走得快了,您就会化作风飞走。请允许我,用这最笨拙的方式,将我那轻飘飘的、几乎要飞走的心,牢牢地抱在怀里。”
他宽厚的手更重地抓着他的腰,用更滚烫的热度将她往自己怀抱里压。
第183章 意外(十三)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安德烈往怀里压的漆黑也没有脸红,反而总是忍不住探头看向他。
接下来的路程上,漆黑除了非常努力地扮演小偷的恋人,也在疯狂地安慰小偷。
她温柔地拍拍小偷的脸,小声说:“没关系的小偷,被看成兄妹的你已经很厉害了!”
安德烈的脸一僵,除了身体被漆黑手指触碰的那股酥麻的感觉之外,他还感受到了漆黑这句话有未尽之意。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因此幽幽地问:“怎么就很厉害了呢?”
漆黑禁不住陷入回忆,她说:“嗯,这个嘛,小偷,前阵子我和欧文去寻找日记本的线索了,有个紫色的章鱼脑袋的家伙找我们问路。”
安德烈看着她,等待着后文。
因为玛门临海的地理位置,偶尔确实会出现在上岸又下海的章鱼脑袋,这类种族往往长得颜色鲜艳诡异歹毒,说的话也很歹毒。(意思是它们跟普通的非人类种族没什么区别,但说话有时候总是语出惊人。)
它们肢体柔软,触手切断了还能再生,通常作为海鲜供应商出现,其中有不少和鲍里斯一样,有点路痴。
漆黑继续说:“那个章鱼脑袋问完路后,它看了看我跟欧文,然后跟欧文夸赞道:‘你们父女两个的关系可真好!’欧文当时脸都黑了,一定要拽拉着人家反复问:‘我没有那么老吧?!’‘你是不是看错了!’‘真的不是兄妹吗?!你再看一看呢?我今天这身还挺显年轻的!’”
“……”
安德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一点。他可以轻易地想象出欧文那张气到扭曲的脸,甚至还能脑补出他追着章鱼脑袋理论时跳脚的模样。
“所以,”漆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充满同情的、过来人的语气总结道:“你只是被当成哥哥,已经很幸运了,真的。那天,欧文回来之后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不过刚好那天你很忙,没回来,所以不知道这件事。”
安德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他抱着漆黑,若无其事地在街上拐了个弯,将那只鸽头人的视线暂时甩开。
然后,他才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调,继续了这个话题:“……那个章鱼脑袋,后来怎么样了?”
“哦,它啊,”漆黑回忆了一下,说:“它被欧文问烦了,就说‘好吧,那你们是爷孙,行了吧?不是海陆两栖的种族就是敏感!’然后欧文气得说:‘你这家伙怎么这样啊?!’然后就拉着我走了。”
安德烈:“……”
哦,他就知道欧文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可能是欧文和艾达拉待久了,他学到了艾达拉语气的精髓(艾达拉有时候被气到了后也这样说话,傻白甜贵族吵架就这样,语气甚至有点娇气,他说过最恶毒的词是‘老不死’。),总之欧文只会小发雷霆。
“当然,被欧文拉走之后,他跟我念叨了很久这回事,向我反复问:‘我们年龄差没有这么大吧?’‘该死肯定是它眼神有问题’,我问他为什么直接走了,他说:‘万一它拿它的十条腕足抽我呢?’我说:‘有十条腕足的是鱿鱼。’”
“……”
漆黑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继续兴致勃勃地说:“我还跟艾达拉说了这件事,艾达拉说被人误解也挺正常的,他以前在不寐跟鲍里斯出门买东西,艾达拉叫鲍里斯做什么,鲍里斯就做什么。然后有个亡灵法师对着有着沉重铠甲外观的鲍里斯很没有边界感的摸了半天,这个亡灵法师还以为鲍里斯是一具魔法驱动的盔甲守卫者呢。”
安德烈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非常轻微的、近似于笑的气音。
“小偷你笑了!”漆黑立刻指出来。
“没有。”安德烈面无表情地否认,抱着她继续往前走,脚步却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一丝。
“有的!真幼稚,都这么大了还否认!”
“小偷,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安德烈确实有所安排,他回想了一下日程安排,平静地说:“在我们去郊外约会之前,你先维持现在甜蜜的现状。”
“甜蜜的现状?”
“是的,前辈维持现在这样就行,已经很出色了。”安德烈言简意赅地回答。他抱着她,走得悄无声息,如同在阴影中滑行的猫。
漆黑恍然大悟,为自己的表现沾沾自喜:“这么说我如贵妇人般吟诵哀愁的诗句是有用的!”
“……谁告诉你有用的,艾达拉?”
漆黑含糊地应付他,时不时她不将脑袋埋在安德烈怀里,盯着他看半天,然后慢慢悠悠地开口:“啊!我的宝贝我的爱……”
“……别说了。”
“好吧,我确实也想不出句子了。”
“……”
她看了看远处依然鬼鬼祟祟跟着还拿本子记录的鸽头人,“唔姆唔姆”了半天,然后说道:“它到底在写什么呢?难道说是在写我们恋情里的具体细节吗?”
安德烈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会儿,他为什么又感到一丝不自在。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差不多。”
漆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们得演得更像一点才行!”
说完,她忽然凑上前,目标明确地在安德烈的下巴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柔软的嘴唇触感一闪而逝,只留下了一点湿润和温热。
安德烈的大脑,宕机了一秒。
他抱着她的身体彻底僵住,连那平稳的呼吸都停滞了片刻。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的热流,从下巴被亲吻的地方炸开,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前辈……”他的声音比之前被从背后抱住时更加干涩沙哑。
“嗯?”漆黑毫无所觉,甚至还满意地咂了咂嘴,点评道:“小偷,你身上好香啊。”就差用她的脸贴着他的脸流口水了。
安德烈:“……”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快步走进了另一条巷子,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咬牙切齿:“前辈,请不要随便做这种事。”
漆黑不满道:“为什么?我们不是在约会么?都搂搂抱抱,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怎么这时候反倒装起矜持不给亲了?!小偷,你要习惯!恋人哪有不亲嘴的?”
安德烈居然被这句理直气壮的流氓话哽了一下,他气得胃一抽一抽的。
什么叫“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小偷面色黑沉沉的,摁在她腰上的手嵌进她皮肤有点疼了,他看上去很吓人地瞪着她,不说话,似乎在以气势压人。
好吧,漆黑知道小偷生气了,她只好不停的叹气,叹了半天气也没等到安德烈主动跟她说话。
“好吧好吧,不亲就不亲,”漆黑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你不是说有安排吗?”
提到正事,安德烈的神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调整了一下抱姿,让漆黑在他怀里更舒服一点,同时目光警惕地扫过巷口,确认暂时没有跟屁虫,不知道为什么,漆黑觉得他扫视四周的锐利模样和警惕扫视的鸽头人一样可爱,只是没有羽毛不会发出咕咕咕的声音而已。
“嗯,”他低声说:“我们先在城里逛一圈,买些东西,让他们确认我们确实是在约会。然后去郊外。”
“郊外?去郊外干什么?野餐吗?”漆黑的眼睛亮了一下,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可以这么做,”安德烈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微妙:“郊外有一片庄园,养了很多大型猎犬。”
“猎犬?”漆黑有点不解。
“对,”安德烈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他为纪尔亚伦这个身份精心设计的剧本:“纪尔亚伦这个人从小就怕狗,尤其是大型犬。所以等会儿,我会不小心闯入那片区域,然后被狗追。”
安德烈继续说:“被狗追了之后,因为有心爱的情人你在场,我会努力维持贵族的体面和风度,强撑着不表现出害怕。但最终,还是会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羞耻,在你面前崩溃,抱着你嚎啕大哭。”
漆黑瞪大眼睛,一开始是吃惊,到后来竟有些兴致勃勃:“好哦!我要看你哭!”
“……我就知道前辈会很开心地看我笑话。”安德烈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他没有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一点难堪。
不过,等到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计划,语气便带上了一丝冷意和不耐烦:“如果演到这个份上,哈罗德还不打消怀疑,那我就只能把他杀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决心。
漆黑才不管安德烈的这些计划呢,她已经开始思考等会野餐吃什么了,她开始问安德烈其他问题,比如“野餐的装备齐全吗”“美食和饮品又是什么呢”“下午茶的品质怎么样”“能吃多少晚上还回去吃饭吗”之类的——
作者有话说:[鸽子](眼神锐利地扫视领地上的读者)(雄赳赳气昂昂)(背着手离去)
第184章 意外(十四)
接下来,安德烈真的带漆黑去郊外吃野餐了。
至于漆黑问安德烈的那些问题,安德烈也都一一回应了。
他说:
“野餐装备齐全的,前辈,我看到艾达拉把东西都塞到前辈包里了。”
“那附近有卖美食饮品的植物建筑,前辈想吃巨噬月桂苹果么?”
“下午茶可以喝酸酸甜甜苹果茶。”
“时间上可以回去吃饭的,前辈。”
巨噬月桂苹果,又名寄生王花果,属于近几年才突然在郊外生长的新品,大小也很和雨林适配,像巨大的南瓜一样寄生在粗壮的藤蔓上,有些品种甚至直接从腐殖质丰富的地面长出,单个果实直径可达半米甚至更大。
果实能提供巨量的热度与糖分,果皮厚实,安德烈也不知道漆黑有没有吃过。
只见漆黑忧郁地说:“吃过的,不好吃。”
“那好吧,前辈,我们到时候不吃这个。”
漆黑低下头,她打开自己的小花背包,开始掏背包里的东西,她掏出了一个比小花背包明显要大很多的、镌刻着魔纹的巨大柳条编织篮,篮子上还用鲜红的缎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漆黑:“……”
漆黑此刻的表情:0_o
这就是艾达拉塞进去的东西之一,她抱着这个柳条编织篮,很难理解艾达拉是怎么把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塞进这么小的背包里的,现在她还塞不回去了,因而抱着篮子和安德烈大眼瞪小眼,安德烈似乎在忍笑,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停止身体的剧烈颤抖。
“小偷,你笑什么?”
“抱歉,前辈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没忍住。”
安德烈真的独自笑了阵,笑得肚子疼。
安德烈换成单手抱住漆黑,一只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然后说:“这真的是个非常适合野餐的篮子呢。”
远处眼神锐利地鸽头人看到这一幕,立马在小本本上写下:“纪尔亚伦和他的队员兼情人卢娜进行了不正经的嬉戏调笑,就接下来的野餐活动进行了深刻的探讨,展望了美好的约会前景。”
漆黑继续往她的小花背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两瓶有软木塞的果汁饮品,两瓶被装在玻璃瓶里的粉色酒液——应该是爱神之泪,这种酒液上次两人在食人花之森已经尝过了,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喝完胃里会感觉暖洋洋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艾达拉似乎对这种酒液有执念。
然后就是一整盒苹果茶包,一盒苹果茶包里有十几个茶包。茶包是风干后具有韧性的某些植物纤维缝制成的小袋子。内含干燥的苹果块,是采集普通的苹果,切块后在阳光下或壁炉边烘干的,她嗅了嗅,香料应该加了肉桂、丁香、姜粉等常见香料,增加了风味和暖身效果。
原来她真的能喝到苹果茶作为下午茶,漆黑的心情因此变得好多了。
漆黑把东西都扔进篮子,继续往里掏,掏出了两套有着华丽的金质餐具,两个银质的杯子,和一块非常大的红白格子的田园风野餐布。
连野餐布也要和漆黑今天的装扮搭配得宜而不显突兀,艾达拉竟恐怖如斯。安德烈如此心想。
漆黑在包包里掏了半天,除了鲍里斯出门前塞给她的小蛋糕和她带的苹果,她没有发现什么适合野餐的食物,因此她粉粉的精灵耳非常丧气地下垂,眼睛湿漉漉的,她很失落地说:“我没有带很多野餐食物,虽然到郊外是能买,但总觉得差点什么。”
安德烈说:“我带了。”
说完安德烈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不少口味的三明治、大堆便携肉类、蔬菜和奶酪水果,还有各个种类的果酱。
漆黑顿时起劲地翘起耳朵摇晃,安心地依靠在安德烈怀里,像所有陷入热恋的情侣一样,用手抚摸了安德烈健硕凸起的胸膛:“哦!我的宝贝,我的爱,我慷慨的国王!您带来了一场无人能抗拒的绝顶盛宴!您的背包并非凡物,而是丰饶之角,里面盛满了能平息我所有饥饿与渴望的奇迹!”
安德烈的脊背又升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种感觉有种令人恐慌的酥麻。
远处的鸽头人眼神锐利摇头晃脑,这一情景逃不过它的监视,它热情地奋笔疾书,羽毛笔都快要划破纸张:“……两人用极其肉麻的辞藻日常互诉恋情,唧唧歪歪,黏黏糊糊,肉麻了半日。”
终于到了安德烈计划好的野餐点。
这是一片林间的开阔空地,巨大的蕨类植物如同一把把撑开的绿色巨伞,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不知名野花的甜香。色彩鲜艳的巨型蘑菇三三两两地簇拥在一起,有些甚至比漆黑还要高,它们的菌盖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
等安德烈画上防止蚊虫侵扰的魔纹后,他们一起铺开了那块巨大的红白格子野餐布,再放上巨大的编织篮,里面装满了食物和饮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像金色的碎屑一样洒在布上。
安德烈看着身边的漆黑,她正哼着歌,兴致勃勃地把三明治和水果摆放得整整齐齐,那个红色的小花发卡在她发间一晃一晃的,衬得她侧脸的绒毛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柔光。
她摆好食物后,便盘腿坐下,还特意翘起一只穿着红色小短靴的脚脚,努力模仿着妩媚的姿势,尽管那双小短腿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却又透着一股认真的可爱,她端起一个银质的杯子,杯子里有着热热的苹果茶(这是她使用魔法加入水元素再使用魔法加热的)喝了一口,很有风景如画的感觉。
微风拂过,吹动了她的发丝,也吹来了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浆果与甜点的香气。
安德烈的心跳无端地漏了一拍。
安德烈刚有种恋爱的感觉,漆黑就趁监视他们的鸽头人转头的时候,脸上怀着期待、悄悄小声地问:“你什么时候被猎犬追到崩溃再抱着我嚎啕大哭呢?”
安德烈:“……”
整个场景给他的那种如初恋般心动的感觉一下子就垮掉了,他垮起脸。
“前辈为什么这么期待?”
漆黑转过头,拒不承认,只是递给他一杯热热的苹果茶,安德烈接过银质的杯壁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低头抿了一口。
浓郁的苹果果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不同于新鲜苹果的清脆,这是一种经过烘干和熬煮后,被浓缩了的、更加醇厚的甜香。紧接着,肉桂独特的温暖辛香和丁香那微带一丝辛辣的芬芳也随之而来,最后是姜粉带来的一缕若有若无的暖意,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苹果的甜腻。
温热的茶液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流缓缓地扩散开来,从胃部开始,一点点地蔓延至四肢百骸。连紧绷的神经都仿佛被这股暖意安抚,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安德烈又喝了一口,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
安德烈的身体放松下来:“嗯,等前辈吃第五个三明治的时候时间就差不多了。”
漆黑:“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吃五个!”
安德烈敷衍地回应道:“嗯嗯,前辈确实能吃十个。”
漆黑:“……”
轮到漆黑垮起脸,脸皱巴巴的像苦瓜。
漆黑开始化悲愤为力量,她开始吃第一个三明治,发现非常好吃!然后她开始吃第二个,第三个。
“快了,前辈,”安德烈凑在她耳边说:“我们野餐的这个地方离有猎犬的那个庄园很近,庄园的主人是位贵族,我已经打听好了,这位贵族养了十八只凶悍的猎犬,每天贵族的芙拉族管家会在固定的时间段带着十八只猎犬出门,我算了算时间,它会在你吃第五个三明治的时候,恰好经过我们野餐的地点,我在我身上动了手脚,猎犬看到我,必然会追逐我,然后我就在这里被猎犬追逐,然后扑到你怀里嚎啕大哭,你自然是十分心疼地拍拍我的背。”
“……”漆黑一边疯狂地咀嚼三明治一边点头,表情的意思是“包在她身上”。
安德烈满意地靠了回去,端起苹果茶,姿态优雅地等待着计划的开幕。
很快,漆黑的第四个三明治下了肚,她正准备向第五个发起冲锋。就在这时,小道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叮叮当当的声响,还夹杂着许多微弱的“汪汪”声。
来了,飙演技的时刻到了,安德烈精神一振。
只见一个植物脑袋的芙拉族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的脑袋是一颗修剪得非常整齐的方形灌木,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燕尾服,白手套擦得一尘不染。他一手拄着一根光滑的木制手杖,另一只手则抓着一把繁复的细皮缰绳。
缰绳的另一端,跟着十八只狗。
准确地说,是十八只体型小到可以放在茶杯里的迷你猎犬。
它们品种各异,有长毛的,有短毛的,有垂着耳朵的,有竖着耳朵的。但无一例外,每一只都只有巴掌大小,跑起来时,短短的四条腿几乎要倒腾出残影。它们脖子上的黄铜小响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嘴里发出的“汪汪”声,听起来更像是小奶猫在撒娇,充满了奶声奶气,没有半分凶悍可言。
这凶悍的十八只猎犬,正欢快地、乱糟糟地簇拥在芙拉族管家的脚边,像一团滚动的、会叫的毛线球。
安德烈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要怎么被这些东西追到嚎啕大哭?
他一脚好像就能不小心踩死三只。
第185章 意外(十五)
计划不能更改。
安德烈的脸上,那僵硬的表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即,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是他本人在面对突发状况时,强行将失控的局面扭转回自己剧本的、令人胆寒的掌控力。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眼中精准地浮现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惊恐,但立刻又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转化为一种贵族式的、故作镇定的苍白。
那十八只小毛球似乎被他身上散发的特殊气味吸引,立刻“汪汪”叫着,迈开小短腿朝他冲了过来,与其说是追捕,不如说是兴奋地奔向一个新玩具。
“啊……”安德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煞白,但立刻又挺直了脊背。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漆黑,仿佛是为了维持在心爱的情人面前的形象,强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紧绷地说道:“呵,多、多么……活泼的小家伙们。”
远处的鸽头人立刻非常有兴致地开始凝视着这一幕,它可是知道资料上所述的纪尔亚伦是怕狗的。
安德烈的双腿已经开始不自觉地轻微颤抖。
一只跑得最快的小狗已经冲到了他脚边,开始兴奋地啃咬他的裤脚。安德烈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身体因为失去平衡而踉跄了一下。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汪汪汪汪汪汪!”
十八只小狗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有的咬裤脚,有的舔鞋面,还有的试图沿着他的小腿往上爬。这个场面荒诞至极,但在安德烈的表演下,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恐怖。
“别、别过来!”他的镇定终于开始龟裂,贵族的优雅荡然无存。他开始慌乱地后退、躲闪,试图摆脱这些可怕的小东西,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真的伤到其中任何一只。
这就形成了一副极其滑稽的画面: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被一群巴掌大的小狗围攻得抱头鼠窜,在小小的野餐布范围内,上演着一出独角戏般的追逐战。他一会儿试图用脚轻轻拨开它们,一会儿又被它们凶猛的叫声吓得连连后退。
远处的鸽头人看得目瞪口呆,笔下却不停:“……目标在遭遇犬群后,先是试图强行维持体面,但在犬群持续的、猛烈的攻击下,其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终于,在又一次被一只试图爬上他膝盖的小狗吓到后,安德烈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前——辈——!”
他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凄厉的呼救,彻底放弃了抵抗,转身就朝漆黑扑了过去。他并没有真的把全身重量都压上去,而是在即将撞到漆黑的瞬间,用强大的核心力量稳住身形,然后精准地、看似无力地跌进她怀里,顺势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肩膀一耸一耸,喉咙里发出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起来既羞耻又充满了无助。
“好可怕……前辈……它们太可怕了……”
漆黑惊得嘴里的三明治都忘了咽。她呆呆地看着那十八只小狗还在安德烈脚边欢快地打转,再感受着怀里这个高大男人脆弱的颤抖和那带着哭腔的、闷闷的求救声,心里忽然升腾一种奇异的感觉。
示弱的小偷虽然娇弱,但实在美丽,别有一番风味,让人实在是想要狠狠疼爱。
漆黑咽下三明治,非常强势、很有保护欲地抱住他的头,用一种混合着茫然、同情的语气,一下一下地拍着他宽阔的后背,顺便吃他豆腐,从拍变成揉搓他背部的肌肉,他的身体一僵,但仍在飙演技。
“没、没事了,小偷,”她完全忘了演戏这回事,沉溺于小偷的演技无法自拔,她安慰小偷:“唔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而脑袋是方形灌木的管家像是看弱智一样看着两人,它还是很有礼貌地过来道歉,用力拉住绳子,呵斥恶兽。
漆黑很轻而易举地将那十八只恶兽驱赶走了。
她只是站起身,对着那群还在兴奋打转的小毛球们,充满野性的龇了龇牙。那十八只迷你猎犬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瞬间作鸟兽散,夹着尾巴呜咽着躲回了芙拉族管家的身后。
解决了危机,漆黑才重新坐下,将还埋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安德烈抱得更紧了些。
安德烈依旧维持着崩溃后的姿态,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地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带着一种令人心痒的破碎感。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前辈,”过了好一会儿,安德烈才闷闷地开口,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刚刚哭过的鼻音,听起来脆弱又无助,“它们……走了吗?”
“走了走了,”漆黑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都被我吓跑了,我超厉害的!”
“……嗯,”安德烈在她颈间轻轻蹭了蹭,这个下意识的、如同大型猫科动物在寻求安慰的动作,让漆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又用那种委屈又依赖的语调,低声说:“可我还是害怕……腿都软了,站不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撒娇,每一个字都带着钩子,挠在人的心尖上。
漆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他这副样子给融化了。她低头,只能看到他柔软的金发和微微泛红的耳朵。
“唔姆,那你……那你就再抱一会儿?”她试探着问,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
“……可以吗?”安德烈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期盼,“前辈……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吗?”
“当然不会!”漆黑立刻反驳,早就把她当下在演戏这回事忘了个十万八千里,是很自然下意识的发挥,她很有保护欲地说:“你怕狗有什么错!谁都有害怕的东西!小偷你一点都没用!”
她似乎觉得话说的有点怪了,赶紧改口:“不是!我是说你超有用!一点都不没用!”
怀里的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像是被她笨拙的安慰逗笑,又像是终于安心下来的轻哼。
“……嗯,”安德烈将脸埋得更深了,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那……我就再抱一会儿。前辈……你身上好香,抱着好安心。”
远处的鸽头人看着这一幕,感动得流下了鸽子泪,它一边用翅膀擦眼泪,一边奋笔疾书,在小本本上郑重地记录道:
“……在遭遇致命危机后,目标纪尔亚伦展现出其脆弱一面,其情人卢娜则表现出惊人的保护欲。两人在危机后紧紧相拥,男方示弱痴缠,女方宠溺安抚,其情比金坚,感人肺腑。此情此景,堪比古代英雄史诗中,多罗的王子在凯旋的菲尼亚斯面前寻求伊芙琳的慰藉,其爱意之浓烈,足以让吟游诗人都为之谱写新的篇章。”
鸽头人写的这个故事通常被认为是多罗王国早期的一段宫廷悲剧。它探讨了爱情、友情、忠诚与背叛,是吟游诗人们最爱传唱的曲目之一,不过这没啥重要的,只是被鸽头人用来在小本本上做比喻,和所有当下发生的故事都无关。
再然后就到鸽头人和人交接班的时间点了,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那人迟到了,气得它咕咕叫,即使是这样,它也要定时下班了,中间留下一段很长的,没有人来监视他们的班次。
鸽头人收起小本本和望远镜,最后又充满感动地看了一眼正在相拥的,这才恋恋不舍地消失在密林的阴影中。
就在它离开后不到三秒。
原本还埋在漆黑颈窝里,身体微微颤抖的安德烈,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头。
那张脸上,方才的惊恐、无助与依赖,就像潮水一样迅速褪去,不留一丝痕迹。之前因为哭泣而泛红的眼角已经恢复了常色,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环在漆黑腰间的手臂也松开了,只是随意地搭在那里,不再带有任何情绪化的力度。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安德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他从她怀里直起身子,随手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领,用他平淡冷酷的语调,开口说道:
“好了,前辈,监视的人走了。”
那声音里,没有了沙哑,没有了鼻音,没有了撒娇,只剩下最纯粹的陈述。
漆黑:“……”
漆黑的脸垮下来,她的脸变成苦瓜脸,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他半晌,她觉得很没有体验感,垂头丧气地戳了戳他的胸肌,抗议道:“你再让我演会儿。”
“……”
安德烈给气笑了,他用力揉搓起漆黑白白嫩嫩肉肉的脸,让她眼尾泛红:“前辈就是喜欢看我这个样子是吧?!”
“让我演演怎么了?!快点!再让我演演!变回去!”
第186章 意外(十六)
接下来的野餐时间,安德烈还是让漆黑过足了演戏瘾。
他枕在漆黑的大腿上,扮演那个受到惊吓的男人,任由漆黑把水果塞进他的嘴里安慰他,虽然那些水果塞着塞着大部分都是进了漆黑的肚子。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漆黑说。
“哪里不对?”安德烈枕在她大腿上晒太阳,时不时眼睛积蓄出一点漂亮的湿润的眼泪,用鼻音发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哭腔,虽然对他锋利桀骜的五官来说显得有些不太和谐了:“我现在却是受惊还没有恢复完全的纪尔亚伦啊,前辈,你要继续演,我都答应你了。”
“就是哪里不对,”漆黑警惕地看着安德烈,愤愤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塞进他嘴里,再将三颗剥好的葡萄塞她嘴里,然后说:
“总之,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感觉我上当受骗了!小偷!我为什么要喂你吃葡萄!你也太享受了吧!”
“我现在是一个受惊后在恋人那里撒娇的软弱男人,对于热恋中的情侣,这点慰藉是应该能从恋人那里得到的,根据我的剧情规划和推演,陷入热恋的前辈还没有到不耐烦的时候呢。”
漆黑不满地说:“唔姆!恋爱真让人盲目,我怎么还没有不耐烦?!”
“……”
安德烈幽幽地说:“前辈,这些葡萄都是我一开始剥好的,你每塞给我一颗就独吞三颗,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
漆黑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嘴里塞满了葡萄,她用力地嚼了几下,把葡萄咽下去,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不一样!”她据理力争,“我是在辛勤地劳动!喂葡萄也是很累的!我吃三颗是为了更好地给你喂葡萄!”
安德烈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却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咳嗽了几声,眼角又溢出点眼泪,脑袋继续往漆黑怀里送,在终于姗姗来迟的上班的、哈罗德的眼线面前,他哑着嗓子说:“咳咳,感觉嗓子很干,刚刚真是吓到我了,怎么会有那种可怕的生物?宝贝,你真贴心,谢谢你临危不惧地保护了我。”
“哦,我的宝贝我的爱,这是我应该做的,”意识到有接替的新眼线的到来,漆黑立刻挺胸抬头跟斗鸡似的,保护欲十足,还特别贴心地又给他往嘴里塞了点葡萄:“那你再缓缓,再多吃点东西,要再来点别的什么吗?”
她还伸出手指去给他擦湿润的眼角,趁机吃小偷的豆腐,小偷的脸热热的,她从小偷的眉骨摸到高挺的鼻梁,再摸他薄薄软软的嘴唇,手指带起酥酥麻麻的一点悸动,她有种不吃对方豆腐就亏了的感觉。
新交班的眼线是个荔枝脑袋的芙拉族,很明显上班的时候就没有上一个鸽头人那么认真,甚至还摸鱼了,它胡乱地在本子上写下了:“两人恩爱异常,缠绵悱恻,情意浓浓,叽里咕噜。”
写完这句话后芙拉族就犯困了。
它的荔枝脑袋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似乎心思开始游离。
它又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但堪称鬼画符,内容也已经和目标完全无关了:
“此地土壤肥沃,富含有机物,闻起来有一股高级发酵的芬芳。若在此处扎根,想必能结出非常甜美的果实。那片蕨类植物下的黑土,看起来尤其不错,下次休假可以来此地晒晒太阳,补充养分,另外下周该修剪一下头顶的枝叶了,有几片叶子长得不太对称,影响美观……”
然后,它的荔枝脑袋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盹了!它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躺着的安德烈是怎么注意到荔枝脑袋那边的动向的,变得更加慵懒随意了。
漆黑看到安德烈和荔枝脑袋摸鱼了,自然也跟着摸起了鱼。
她喂葡萄的动作开始变得敷衍。一开始还是一颗一颗地往安德烈嘴里塞,后来干脆就随手抓一把,也不管是什么,就往安德烈嘴边送。
安德烈闭着眼睛,感觉到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嘴唇,他下意识地张嘴,结果尝到了一股带着点酸涩的、硬硬的味道。
他睁开眼,发现漆黑正试图把一颗没剥皮的龙眼塞进他嘴里。
安德烈:“……”
“前辈,”他平静地开口,“这个有壳,涩涩的,我感觉似乎是有哪里不太对呢。”
“哦哦,抱歉。”漆黑毫无诚意地道歉,把龙眼拿回来自己剥了吃了,然后又随手从篮子里拿起一块水果,再次递到安德烈嘴边。
安德烈继续闭眼。
过了一会儿,一股极其浓郁、霸道且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安德烈猛地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了一块黄色的、带着尖刺的、比他半张脸还大的果肉。
是榴莲。
而且看样子,漆黑只是粗暴地掰开了一块,就这么直愣愣地怼了过来,尖刺差点就要戳到他的鼻孔。
安德烈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他移动了下脑袋,继续扮演受惊的纪尔亚伦,哆哆嗦嗦地哽咽说道:“唔,前辈是想杀了我么?前辈是在嫌弃我么?”
漆黑的手一顿,她手忙脚乱地把榴莲扔回篮子。
安德烈在她的大腿上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就心如死灰地躺下了,他闭上眼睛,流出安详的眼泪水,看上去非常柔弱无助,需要人的安慰,好像在说:“没关系的,我就算被蹂躏被粗暴对待也没关系的。”
漆黑:“……”
漆黑:“喂。”
枕在她大腿上的小偷很重的,她废了半天精力都没把小偷拖起来移开,未免有些气闷,他脑袋为什么这么重。
漆黑小声地说:“那个荔枝脑袋睡了!你起来!我腿麻了。”
“我现在心如刀绞,悲痛万分,起不来。”
“……”
总之,两人准备回去吃晚饭的时候,荔枝脑袋手里攥着敞开的本子,似乎仍然在睡大觉,漆黑探头看了看它写了什么之后,有点无语。
安德烈终于恢复了平静冷淡的状态,正凝视着这家伙,让原本安睡的荔枝脑袋忽然感觉身体凉飕飕的,做了自己的脑袋被剥了壳的恐怖梦境。
两人在回旅店的路上,因为荔枝脑袋的摸鱼,得到了不被监视的空闲,漆黑因而有点不太适应那个不怎么说话也不掉眼泪撒娇的冷酷小偷了,她开始疯狂和安德烈说话。
“小偷,如果荔枝脑袋的外壳被剥下来了,会怎么样?”
“会变得好吃。”
“……”
“开玩笑的,外壳被剥了确实是一件大事,好好养护没什么事,但确实会变得比以前脆弱,不过现在魔法这么出色,找法师给脑袋重新装个坚硬一点的果壳也不是难事。”
“小偷,我们回去的这段路程,你原本准备给荔枝脑袋看的场景是什么?”
“嗯……按照计划,我会在回去的路上,因为之前的惊吓而心神不宁,显得很没有安全感,表现得需要前辈一直牵着我的手才能走路。”
“然后呢?”
“然后,我们会路过一家珠宝店。我会停下来,为今天保护了我的、勇敢的前辈,挑选一件最能匹配她美丽礼物,不看价格,如果是纪尔亚伦就会这样做。”看得出面目冷酷的小偷现在正打算不进行这个环节了。
“什么样的礼物?”
“红宝石项链,因为它和今天前辈的搭配搭一点。当然,我会因为惊魂未定,在付钱的时候连金币都拿不稳,还需要前辈帮我递给店主。”
“……听起来不错,然后呢?”
“然后,我会因为耗尽了心力而体力不支,几乎要晕倒,只能虚弱地靠在前辈的肩膀上,由前辈搀扶着我走回旅店。”
“……”
“一路上,我还会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花言巧语赞美前辈的可靠与美丽。”
就在这时,漆黑透过玻璃看到珠宝店橱窗的红宝石项链了。
橱窗中央,一条项链静静躺在天鹅绒上。主石是一颗巨大的、被切割成心形的鸽血红宝石,它像一块凝固的、正在燃烧的鲜血,色泽浓郁得几乎要流淌下来了,漆黑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震撼,她将视线移到标价上,又被很多个0的金币价格震撼了。
“……小偷。”
“嗯?”
“那条红宝石项链你买得起?”
“……买得起。”
漆黑觉得他作为勇者的薪金都买得起!!她也买得起!!
“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去一趟珠宝店。”
“……”安德烈盯着漆黑看了半天,对前辈的热衷感到困惑。
沉默半晌后,安德烈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前辈,你提醒得对!我确实应该仍然按照原计划进行,进行那些对话和动作,然后买下项链!毕竟没有跟踪我们回去的荔枝脑袋事后很有可能会走访我们回去的路线!和那些遇到我们的店主对话!不能掉以轻心!谢谢你的提醒,前辈。”
漆黑犹犹豫豫,扭扭捏捏,最后抓住他的大手,安德烈的身体一僵。
“唔姆!那事后那串红宝石项链可以归我么?”
“……可以。”
漆黑正打算跟店主商量能不能算用每个月的薪金分期买下,就见身体僵硬的安德烈冷酷地扔给店主很多金币,再冷酷地将那串红宝石项链戴在漆黑脖子上,同手同脚地走路,一路上,他连用花言巧语夸赞漆黑美丽的这件事,都忘了。
第187章 意外(十七)
也许是哈罗德被眼线们的最近上交的奇怪记录震撼了,暂时打消了对安德烈的疑心,没再来找安德烈的麻烦了,原本监视他的眼线也都如消失一般。
等到欧文过了几天晚上再路过玛门休息室的时候,看到了原本在马车里现在又被搬到了公众休息室的小房子。
欧文:“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对于安德烈来说,将小房子移动再固定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小房子不仅扩大了一倍,还在院子里增设了一个鸽子窝和狗房子,黑鸽子的窝的比例和房子相比起来,有点像是巨兽的巢穴,线条小狗的房子比例倒是正常不少——只有它的才能进入小房子里。
小房子的屋顶插着栩栩如生的漂亮鲜花,很有小精灵房子的感觉,然后,欧文发现小房子的院子里还挂了一串很漂亮的红宝石项链,从远处看色泽浓郁,闪闪发光,越看越漂亮。(就是这样挂着远看有点像晾衣绳,不挂点小床单小衣服欧文都觉得有点可惜了。)
欧文:“哪来的红宝石项链?!”
可能是这句话在室内声音还是有点大,扰民了。
很快,小漆黑揉着惺忪的眼睛,穿着睡衣、戴着小睡帽、踩着小拖鞋“哒哒哒”的出来了,打开小房子门的她看着表情震撼的欧文,变得非常得意起来,在挂着的红宝石项链旁跳起了小小的舞蹈——就是那种慢悠悠、像是水里游动的海草、不成曲调的炫耀,伴随着各种劈叉下腰动作,然后发出“叽叽”声。
欧文:“……”
欧文:“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身体很柔软了!!说正经的别炫耀了!这么漂亮的项链哪来的?!好大好艳的红宝石啊!”
卧室里拿着一本书的艾达拉放下他手里的书,对着欧文用一副嫌弃的表情说:“凡人的眼睛只看得到宝石与黄金,而恋人的眼中,只有彼此灵魂的倒影。”
欧文:“什、什么玩意?说人话行不行啊。”
艾达拉只好垮着脸再说的简单一点:“你真庸俗,除了好大好艳就没别的感叹了吗?!这是定情的信物,爱情的见证。”
欧文还是不明白:“爱情的见证?”
鲍里斯言简意赅地说:“这是队长送卢娜的。”
欧文表情变得冷酷起来:“哦懂了,小鬼,你再说这种难懂的话我要揍你。”
艾达拉:“哼。”
欧文:“说起来现在不是才吃完饭吗,卢娜,你怎么就要睡了?”
漆黑说:“叽。”
欧文:“……你也给我说人话。”
漆黑:“今天也很努力地找线索,问了一堆水果脑袋,我累了。”
欧文:“唉,确实,我也累了,你冰箱里还有冰镇葡萄有么,给我来一颗。”
漆黑看向公众休息室的其他人,意思大概是:“你们呢?要不要也来一颗?”
艾达拉面色铁青:“一、一颗?!大叔,你这人真怪,卢娜,谢谢你,我就不必了。”
鲍里斯:“呃,我也不了,谢谢你。”
戴着小睡帽的漆黑进入小房子,从迷你冰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碗,小碗里放着一颗葡萄,她拿着小碗出了小房子的门,叽叽喳喳地递给欧文葡萄。
欧文慵懒地接过,一大口吃掉,然后说:“啊,好冰,虽然我这个年纪要少吃冰的,毕竟吃多了会拉肚子,但偶尔吃一点,还是很不错,很清凉。”
艾达拉:“……”
一颗冰镇葡萄也能算是吃了冰的吗?!
欧文:“说起来小房子外观看上去却是大了很多。增加了个啥?卢娜,能不能让我看看?”
漆黑很大方地给欧文看,原来的小房子是普通的三层房屋,现在每层又加了不少房间,从外面的窗户看让人感觉眼花缭乱的。
欧文羡慕地说:“哦哦哦!这个走廊正对着花园,感觉采光很好啊!”
漆黑赞同的说:“叽!”
欧文羡慕地说:“哦哦哦!这里可以放好多好多款式的兜帽啊!”
漆黑:“叽!”
欧文:“原来你真的有这么多一模一样的黑色兜帽,破洞的不破洞的,等等,破洞黑色兜帽披风,怎么真有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卖啊?!要知道有段时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直在穿同一件黑色兜帽破洞披风,还以为你是穿破的,比较节俭,结果真的只是一种流行的风尚?!”
漆黑鄙视地说:“叽。”
鲍里斯很震惊地说:“原来不是同一件吗?!我就会穿一件破的穿很久啊。”
漆黑:“……”
欧文无视了鲍里斯的那句话,继续参观房间:“哦哦哦这个房间也很不错啊!!等等,怎么还有张儿童床,还有个奶嘴?原来是儿童房么?!”
漆黑叫来了线条小狗,把奶嘴塞进它的嘴里,线条小狗再听话地跳上儿童床,蜷起尾巴,刚刚好它睡得挺合适的。
欧文:“……”
欧文表情冷漠:“哦,原来是宠物房。”
漆黑的这个小房子还新增了地下室,她即将要带欧文去看地下室。
欧文:“你的小房子地下室应该没有窗子,我怎么看啊?”
小房子是放在公众休息室的一个不高的魔法桌上,地下室的部分是在桌面之下,用密不透风材质做的。至少从欧文的角度来看,没有能让他窥探到地下室结构的地方。
漆黑暗示他桌子底下竖着的一部分外壳是可以打开的,打开就能看见一面玻璃墙,能透过玻璃墙看到地下室的内部陈设。
欧文:“这么高级?我都有点佩服队长的小巧思了,我觉得我也能拜托他做点东西。”
欧文摸索了半天,还真的弄开了外壳,他激动地一看,发现那一面玻璃墙都被窗帘遮住了。
欧文:“……”
欧文:“你挺注重隐私的。”
戴着小帽子的漆黑下到地下室,拉开那一面墙的窗帘,看到了欧文怼在玻璃墙面前的超级大脸和大大的鼻孔,甚至还看到了欧文的鼻毛,她不满意地“叽”了一声。
欧文虽然不知道她不满意的叽来叽去到底是在叽什么,他还是退远了一点观察。
欧文忧郁地说:“这个地下室宽敞是挺宽敞的,怎么放了一堆杂物,亏我还很期待呢。”
漆黑:“还没有想好放什么。”
欧文:“啧啧,还在开发中就迫不及待地展出了。”
然后,安德烈也进入了公众休息室。他并没有对自己的外观进行伪装,露出深色肌肤和肌肤上的黑色魔纹,似乎是刚锻炼完,还洗了澡,清清爽爽地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
欧文:“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安德烈翻开书页,微笑地说道:“没什么,今天又继续偷偷地匿名恐吓了一下哈罗德。”
欧文:“……?”
欧文决定转移话题。
穿着小睡衣的小漆黑开始对着安德烈“叽叽”叫。又是跋山涉水跳到他肩膀上,又是谄媚地亲吻他的脸蛋,一边亲一边发出“叽叽”的声音,欧文都怀疑漆黑可能在安德烈脸上弄了点口水,要知道安德烈还是有点轻微洁癖的。
她甚至钻到安德烈的锁骨里,要进入更深的沟壑中,原本在翻书的安德烈也因此身体一颤一颤的,耳朵莫名奇妙变红了,维持不住他的冷酷无情:“前辈,不要闹了。”
他迅速的用手指抓住她的后颈,把小小的她提起来,让她站在桌子上。
漆黑:“叽。”
安德烈:“不太合适。”
漆黑:“叽。”
安德烈:“非要在这里么?”
漆黑:“叽!”
要旁观者欧文来看,根本不理解他们又在讲什么。
安德烈整个人的感觉都很放松,果然还是因为暂时没有了哈罗德的烦恼,他的黑发因为刚洗过澡还带着些许湿气,灯光下,他深色的肌肤上,那些黑色魔纹从脖颈蔓延开来,一路潜入衣领深处,带着一种野性而危险的美感。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凑过去,亲了亲小小的漆黑一下,应该是亲在脸上了,漆黑的小睡帽都惊掉了。
“晚安,前辈。”
见到这一幕的欧文冷酷地问鲍里斯:“他们到底谈没谈?”
被提问的鲍里斯顿了顿,说:“我不知道。”
漆黑摇头晃脑地抱着小睡帽一蹦一跳地走进小房子里。
安德烈似乎松了口气。
等到又过了两天,欧文早上出现在公众休息室的时候,就神神叨叨的。
欧文:“嘿嘿……嘿嘿……嘿嘿。”
等到漆黑晚上整合线索整合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众休息室时,漆黑发现她的小房子附近多了一个石头做的精致狗窝,感觉是安德烈的手艺。
正好欧文抱着他那块宝贝石头进来了,他对着石狗说:“哦!你也跟我出去溜了一天了,回窝里歇着吧,好狗狗,真热情,别舔了!哈哈!”
等说完欧文就把石狗放在了那个石头狗窝里,还认真地说:“这样离卢娜的狗很近嘛,你也方便找它玩。”
线条小狗还就真就“汪汪”了几声,叼着一片纸画的骨头走到石狗的窝前,放到石狗面前,对它“汪汪”叫。
漆黑:“……”
第188章 意外(十八)
漆黑就眼瞧着艾达拉还有欧文这两个家伙天天对着一块石头发出激烈的逗狗声音(她很庆幸鲍里斯和安德烈没跟着做),还经常为石狗更喜欢他们之间的谁而争得面红耳赤摩拳擦掌。
还有,她看到了线条小狗对那块石头异常热情,已经远超一只狗对物件的情感,而是狗对一个同类的深刻情谊。线条小狗好像对石头是一只狗这件事深信不疑,时不时就晃动着它的小胳膊小短腿,与它的朋友共享玩具之类的东西,虽然石头从来没给过它回应,线条小狗也乐得不行,一昧地在石头附近转圈圈。
就在漆黑真的开始思考,石狗这种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或者它其实是西幻世界里的日本怪谈时,安德烈的行为给了漆黑更深刻的启思。
或许是见线条小狗都有它的纸片骨头,安德烈也严肃地用小石头磨了个小骨头放石狗面前了。
然后他盯着石狗看了半天。
“……”
“……”
该死!当然一块石头是不可能有反应的啊!!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就在安德烈冷酷离去之后,欧文则来到石狗面前显得老泪纵横,他对石狗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怪不得你这么喜欢线条小狗的骨头”“委屈你了”。
这之后,漆黑在玛门旅店的公众休息室的石头窝里,经常看到石狗旁边放着石头磨出来的小骨头。
说起来,漆黑一直没怎么认真的打量过玛门旅店他和同伴们共用的公众休息室,等她闲暇时间认真打量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这间公众休息室也很“玛门”。
总体而言还是奇异的热带雨林风格。那巨大的、叶片上带着金色脉络的观叶植物从墙角一直蔓延到天花板,将部分空间笼罩在一片深浅不一的绿色之中,漆黑在其他楼层层见到过几个热情的水果脑袋,因为勇者的身份受到过它们的邀请,见过他们的公众休息室。
它们的在公众休息室里养了只人嫌狗憎、吱哇乱叫的食人花,天天吃自己的脚(植物根)然后啃家具(为此赔了旅店不少钱),半夜不睡觉在那里狂嚎(好在有隔音魔法),弄得本来就很有自然风的旅店走廊更加狼藉。
漆黑和她的同伴们倒是没这个闲功夫在公众休息添加新宠物,她们团队里的宠物已经很多了,最近又因为去的地方多了,公众休息室里多了很多奇异的花草。
这些花草中,不乏长相艳丽怪异的,在奇异的光线和花粉的交织中,给了漆黑身处奇异博物馆的感觉了(很神奇,花草的维护居然是鲍里斯和安德烈在维护,时不时这两人就喷点水修剪下枝叶再教训下不听话的花草啥的。)
别的不说,花粉含量绝对到了让达芙妮过敏的程度。
漆黑主要是比较了解蘑菇一些,对植物的维护可能还是鲍里斯和安德烈感兴趣一点。
漆黑注意到了他们打理的其中一株植物。
这株植物好像是艾达拉带回来的,这种植物在花期时会抽出金黄色的、形如麦穗的花序,会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既美丽又给人感觉带一点攻击性。
这种植物的叶子非常繁茂,层层叠叠,花里胡哨,生命力十分旺盛。
它的叶片尖端或者花瓣边缘,会分泌一种琥珀色的蜜露,凝结城水滴状,在光下看就像一颗晶莹的泪珠,这成为了它一个非常独特的、被人们津津乐道的特征。
这株花让漆黑隐隐的在脑袋中想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她又不太记得那是谁了。
见漆黑好像很关注这株植物,艾达拉撸起袖子打算跟漆黑讲讲这株花背后的故事,在一个阳光明媚、他给自己涂了防晒魔法的大中午,他跳到漆黑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嘿!卢娜!我猜你一定对这株花感兴趣的吧?!你肯定不知道它的名字吧?!”
艾达拉现在好像一只阳光开心的毛茸茸小狗,脸上写着“问我问我快问我!我知道!”
可能这株花看起来很贵族,艾达拉还算喜欢它,照顾这株花他只能说是没什么耐心,但是要讲它的故事典故他可就能言会道了。
“它让我想到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漆黑难得显得很犹豫,她说:“这花叫什么名字?”
花朵摇晃时的好像一个金色的、有泪痣的花心人形身影。
漆黑隐隐觉得这朵花看起来有点眼熟,却忘了在哪里看过听过。
“唔?人?这朵花确实是以人命名的,”艾达拉就像个小学者一样,耐心地跟漆黑解释道:“它叫菲力昂金穗兰,书上说这类花看上去绚烂、多情、捉摸不透。开出美丽的花,吸引最美丽的蝴蝶与蜂鸟栖息,却很难授粉成功,花期很长。明明长得这么绚烂,花语却有点奇异,是‘没有归期’,据说名字源于旧史一位看上去多风流多情、但某一天开始等待最后一个人孤零零死去的、金发、眼角有着泪痣的骑士啦,众说纷纭,都说这家伙曾经有个恋人,他可能是太渣被恋人抛弃了吧,然后一直等一直等恋人也没回来。”
漆黑沉默了片刻。
“唔姆,”漆黑说:“是个有点伤心的浪漫故事啊。”
见漆黑也这样说,艾达拉兴致勃勃地说:“对啊对啊,你也这么觉得的吧,毕竟他被恋人抛弃也没有说是什么缘由,有没有可能是恋人被另外的人谋杀了啊,因病去世了啊,或者外出因为某些缘故耽搁了之类的吧?”
“嗯,很有可能。”
“我觉得最后一种可能性很大,我以前上课的时候背过他的诗,”说到这里,艾达拉还很酷地摸了摸他紫色的刘海,他背了一句他曾经在书本上看到的那位骑士留下的相关诗句:“‘直至我化为尘土,你的远征也未结束。’你看,多忧愁啊,所以我猜是恋人外出因为意外一去不归吧。”
总之漆黑听完这个故事兴致不高的样子,艾达拉觉得可能是这个故事太忧郁了,他又指着别的花给漆黑讲了个有趣的。
晚上漆黑化悲愤为食欲,在美食的海洋英勇战斗,还抢了小偷面前的食物,好在小偷还把盘子往她那里推了推。
“我的天,”欧文小声问艾达拉:“她受什么刺激了?!”
艾达拉:“唉,可能是不喜欢我讲的花朵故事吧。”
深夜,安德烈则面无表情、杀气腾腾地拿着一大堆工具在公众休息室做着什么活计,休息室馁因此“叮叮当当”地响。
欧文问艾达拉:“他也受刺激了?”
“队长的话,我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艾达拉悄悄跟欧文说:“这不是马车鱼缸里的小鱼一直在车上嘛,虽然我们偶尔也会回马车上拿东西,小鱼一个人在马车上很寂寞啦!我拜托队长帮我也在这里弄个鱼缸,这本没让他不高兴,坏就坏在他去马车鱼缸面前用工具量尺寸的小鱼被吓到啦,小鱼的胆子很小,它以为他要害她,溅了他一身水,还让他挂了满头的水草,他是洗了个澡再过来的。”
欧文沧桑地说:“哦,原来是那个人鱼丑八怪的缘故啊,我差点把它给忘了。”
“嘘,不许这么说小鱼,它很聪明,小鱼那不是丑,”纠结了半天,艾达拉说:“它只是长得有点特别,实际上它很聪明,还很温柔。”
欧文:“…………”
欧文冷酷地站起来:“哈哈!该如何评价你这句话呢。我的话有点难听,我先走了。”
艾达拉:“……”
欧文离开了公众休息室去睡觉了,鲍里斯今天睡得挺早,它今天晒太阳晒得太久了,有点缺水,吃完饭就睡了。
公众休息室就只剩下三人。
很有夜猫子精神在小房子里乱窜的小漆黑,和还不困的艾达拉。
艾达拉蹲在安德烈的左边,看他建造新鱼缸。
漆黑也变回原来人形的大小,蹲在安德烈的右边,看他建造新鱼缸,听着有节奏的“咣咣”,脑袋一晃一晃的。
安德烈:“……”
新鱼缸的风格和热带雨林风格很搭。安德烈用一整块巨大的、被掏空了内部的天然水晶作为缸体,水晶的表面保留了它原始的、粗糙的棱角和纹路,在夜晚墙壁发光蘑菇(有点类似于夜光灯)的映照下,有着美丽的光晕。
鱼缸的底部铺着一层细腻的、泛着微光的白色河沙,几块布满了孔洞的山岩错落有致地堆叠着,形成天然的洞穴和拱桥。
“啊,”蹲在艾达拉感叹道:“队长!你真细心!小鱼以后要是到繁殖期了还能和伴侣在河沙里产卵!等等,人鱼是卵生吗?”
漆黑:“……”
漆黑:“哪来的伴侣?”
艾达拉:“呃,我也不知道,也许小鱼会自己找吧?”
安德烈看向艾达拉。
恐怕到时候那只人鱼是要把艾达拉拖到鱼缸的细沙上强制他。交。配。的。安德烈如此心想。
虽然如此想着,安德烈面上仍然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认真打造着漂亮的鱼缸。
第189章 意外(十九)
随着日常线索的收集,小队出现在玛门的至南方向,等上午寻找到了一些和日记本相关线索后,众人就在至南方向的沙滩上午餐,然后休息。
欧文瘫在沙滩上闭眼晒太阳,艾达拉则在他旁边的树荫底下一边喝椰汁一边看菠萝墩在远处发出“嚯嚯嚯”的过路声。
至于剩下的三个人在海里。
鲍里斯不知道潜到哪里去捞海产了,作为一个厨子,他对食材有着苛刻的要求,沉迷于捞海产无法自拔。
安德烈和漆黑则像两具尸体一样闭眼仰着浮在海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两个因为魔法缘故而彼此能一直保持着向一个方向缓慢漂浮,彼此一直离得都很近,不用多少力气就能一直漂浮在水面,也不会有被海水侵蚀口鼻的感觉。
艾达拉:“这两个人在搞什么?”
欧文:“仰泳,晒太阳,很难理解么?”
这两个家伙就像被潮汐遗忘的浮木,随着海浪的轻抚,一上一下地微微起伏。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海水在皮肤上折射出粼粼波光,只有偶尔没过脸颊的海水才能证明他们还活着。
两人漂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都感觉这两人在海上睡着了。
才过了一会儿,海上就有突然冲出来的、好心的路人人鱼,朝这两人游过去,然后一边试图将两人拖到岸上一边惨叫着说:“没事吧鱼!你们是不是体力不支溺水了鱼!快来人帮忙啊鱼!!!海上有两具尸体啊鱼!!!”
然后安德烈就会忍不住解释他们是在仰泳晒太阳并向对方道谢,人鱼则尴尬地离去了。
这样类似的事情在下午出现了两三回,漆黑忍不住就用魔法在让他们四周漂浮着若隐若现的句子:“我们不是溺水!不是溺水!!也不是海上漂浮的垃圾和尸体!!我们只是在仰泳、晒太阳和睡觉!!”
效果很好,再也没有人鱼来施救了。
然后他们就闭眼仰着在海岸附近漂浮,再次漂得越来越远,这回没人把他们往岸上拉了。
欧文:“喂!你们还回来吃晚餐吗?”
艾达拉:“声音这么小,怎么可能听见。”
欧文翻起背包:“哦,那他们不回来了,我要把他们的三明治全吃掉了,好像还有两瓶酒,哦!看我在背包里找到了什么好东西!烈日的微笑!喝掉喝掉!”
艾达拉:“……”
海浪起起落落的声音永远让人感到宁静,抬眼就是蓝蓝的天空与白白的云朵。
总之漆黑和安德烈闭着眼睛漂了一会儿,睡了一个很安静的下午觉,醒来就感受到无聊,因而更加无聊地聊了一会儿天。
“前辈,睡了么。”
“睡了。”
“好吧,前辈,要不要听听我的计划和安排,我之所以安排大家下午和晚上休息,是因为明天的规划是——”
“不想工作,不想工作,不想工作,不想工作。”漆黑的语气幽怨。
“……那好吧我们暂时不谈这个。”
漆黑抬头看了看海岸上的人,说:“欧文好像在喝你带的酒,他开第一瓶了。”
“……我知道了。”
“他开第二瓶了。”
“……”
“他喝完了。”
“……”
“他在偷吃你的芒果干。”
“……”
漆黑观察小偷的脸色,他好像有点生气,但不多,毕竟他们现在漂得这么远,小偷也不能立即游回去把欧文毒打一遍。
漆黑继续躺下了。
两人在海上越漂越远,很快就看不到海岸了,不过他们用魔法对距离做了限定,太远会自动漂回去的。
太阳晒得他们有点口渴的时候,他们就用魔法凝聚出水元素往嘴里灌水。刚吃了点东西,所以他们此时感觉不太饿。
另一边,坐在树下的艾达拉,一边看着远处的漆黑和安德烈,一边用憧憬而浪漫的语气问欧文:“你说,他们这样一直漂啊漂,漂到世界的尽头,遇到的会是什么?”
喝酒喝上头的欧文懒洋洋地说:“哦,他们会漂到界海,然后沉下去,死掉。”
艾达拉:“……”
欧文:“干嘛,这个方向一直向南方延伸确实是界海的方向啊,如果方向没错的话确实是这样啊!普通人游到界海确实会沉下去啊!”
艾达拉垮着脸说:“我不是想要这个答案,我是想要更浪漫一点的描述!”
欧文:“两人抱在一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沉入海里死掉?”
艾达拉:“……”
艾达拉:“你这个人真是毫无情趣可言!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就像两颗被命运牵引的星辰,在蔚蓝的宇宙中漫游,最终会被洋流卷到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不为人知的永恒秘密花园吗?”
刚刚带着不少海鲜的网、游上岸的鲍里斯茫然地问艾达拉:“花园?什么花园?这里哪有花园?”
艾达拉:“……”
欧文乐得不行。
艾达拉看了看远处的海,感叹道:“传说中……在界海的魔王啊。魔王真的像墨洛提斯说的那样在界海么?”
欧文:“你现在操这份心干什么,就算在,也在界海的海底非常深的地方,那地方对于鲍里斯来说都进不去吧?”
就在两人进行讨论的时候,鲍里斯正弯着腰,全神贯注地与一只试图逃跑的大螃蟹搏斗,即使带着头盔,欧文也知道他的脸上,一定写满了对晚餐加餐的执着。
欧文:“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明天我们要去的方向,玛门东北方向的海滩,那边可连着扇贝王的海域。”
艾达拉若有所思:“嗯……”
他还没来得及对“扇贝王”这个话题发表什么意见,就被旁边的一阵骚动吸引了。
只见鲍里斯已经成功制服了那只大螃蟹,并用海草将它捆了个结结实实。但他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像一块与礁石融为一体的棕色岩石,继续不知疲倦的搜寻。他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用一把小撬刀,撬开附着在礁石上的肥美牡蛎。
每当海浪退去,他就会像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史莱姆商人,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欧文幻想的),迅速地从裸露的沙滩和礁石缝里,捡起一个个活蹦乱跳的蛤蜊和海螺,然后满足地将它们扔进腰间的网兜里。网兜已经鼓鼓囊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碰撞声。
欧文忍不住说:“食材是不是捞多了?”
鲍里斯似乎听到了什么,他直起身,从一堆海带里拎出一只丑了吧唧的章鱼,对着欧文和艾达拉的方向,坚毅地举起来,像是在展示他的战利品,欧文觉得他这个动作傻极了。
艾达拉:“嘿嘿,鲍里斯很开心呢,他是不是比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外向多了?”
很快,漆黑和安德烈往回游了,远远朝他们看过去,是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安德烈今天没有伪装成纪尔亚伦外出。
等漆黑上了岸,她像是一直试图甩干自己皮毛的、湿漉漉的毛茸茸小狗,不断地将身上的水甩到安德烈身上,粉粉的精灵耳因此一晃一晃的。
安德烈气量大,让着前辈,他还不计前嫌地伸手用烘干魔法烘干漆黑的身体,只是带着黑色魔纹深肤色和漆黑的白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手臂比漆黑的手臂要粗好几倍,衣服勾勒出结实的上半身,漆黑的视线集中在他鼓鼓的胸膛,一边发出“唔姆唔姆”地赞叹一边帮助安德烈烘干身体。
安德烈仍然不跟她计较,让着前辈。
就在此时,两人听到了远处欧文那边传来的声音。
艾达拉哆嗦着说:“会、会移动的石头?!岩石巨人?不对,是螃蟹!”
欧文:“啊嗷嗷嗷嗷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螃蟹啊?!”
鲍里斯:“这一定就是大虾师父说的无敌螃蟹王了!!!别跑!!”
安德烈和漆黑闻声望去,发现远处的海岸上发生了混乱。
原本靠着岩石、如山般的螃蟹,此时不再伪装,它挥舞着两只足以砸碎城墙的巨大蟹钳,八条粗壮的腿在沙滩上横行疾走,速度快得惊人,每一次落脚都让沙滩微微震颤,掀起一片沙尘,令艾达拉和欧文四散逃跑。
鲍里斯则它身后穷追不舍,他全身的重铠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手中那把巨大的厨刀被他反握着,刀刃上寒光凛冽,饱含热情,充满杀意。
“别跑!你的蟹黄看上去非常饱满!虽然很对不起你!我还是要把你拆了!!你能不能让我把你肢解了呢?求求你了,就一次。”
“不要说这么像杀人狂的话啊!”
平时沉默寡言的鲍里斯难得显得这么富有活力,说了这么多话。
螃蟹王似乎是被鲍里斯的言语激怒了,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挥舞着一只巨钳就朝鲍里斯砸了过来,鲍里斯则用刀切入了螃蟹王最脆弱的关节,再“唰唰唰”地开始了他的肢解。
当夜幕降临,沙滩上燃起了温暖的篝火。
欧文沧桑地说:“啊,螃蟹,吃不完的螃蟹。”
安德烈和鲍里斯在喝鲜美的鱼汤。
艾达拉的脸被火光映得红红的,他手里拿着一块巨大的、还冒着热气的蟹腿肉:“啊!好吃!”
在海鲜的盛宴中,唯有漆黑在吃热腾腾的菠萝蛋炒饭。
鲍里斯仍然不死心地向漆黑推销着螃蟹:“真的不吃一点点么?”
漆黑:“不吃。”
第190章 意外(二十)
吃完晚饭,大家在沙滩旁露营。
这次,大家带的帐篷外型都有点像潮湿膨胀的巨型蘑菇,远看花花绿绿的一片。帐篷内部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安德烈给大家画好了防蚊虫的魔纹。大晚上的,吃完晚餐后,欧文可能困了,在帐篷里呼呼大睡,睡姿四仰八叉,时不时传出呼噜声。
很公平的决策,白天欧文偷喝了安德烈的两瓶“烈日的微笑”,晚上安德烈就潜入了欧文的帐篷,趁欧文睡觉的时候,在欧文的背包里,顺走了他的三瓶“黄金之梦”。
黄金之梦,一款在耀灵城很受欢迎的酒液,流动时像璀璨的液体黄金,喝起来也给人一种很醇厚的感觉。漆黑之前喝了几次也觉得这款酒的味道就那样,她更喜欢酸酸甜甜的果酒,但她还是偷喝了很多。
夜色渐深,篝火的噼啪声与远处海浪轻柔的、周而复始的涛声交织在一起,海风带着一丝微凉的咸意,吹拂着众人的脸颊,也吹得篝火的火苗摇曳不定。
这样的夜晚,漆黑总是盯着一片暗黑的远方看,她的身上披着厚厚毯子,只露出脸和尖尖的精灵耳被冷冷的海风拍打,表情非常宁静。
剩下还没睡觉的伙伴们喝光了欧文的“黄金之梦”,还喝光了艾达拉带的有着粉色包装的七瓶“爱神之泪”,鲍里斯和漆黑带的不少自酿的葡萄酒和草莓酒。总之,睡着的欧文是错过能酩酊大醉的好时候了。
最先喝醉的是鲍里斯,他说了句“我也有点困了”之后,就钻进帐篷里睡大觉了,鱼人的呼噜声听起来比欧文还响一些。
艾达拉则醉倒在篝火旁,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爱与永恒”、“你很特别”。最后还是安德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像处理一袋没有生命的、沉重的土豆一样,单手抓住他的后领,就那么一路拖着他往帐篷走。艾达拉的双脚在沙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狼狈的痕迹,脑袋随着拖拽的动作左右摇晃,直到被毫不温柔地扔进自己的帐篷里,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呓语,彻底没了动静。
总之,安德烈弄得真的好像在杀人现场拖尸体埋尸体一样,是那样从容不迫,冷静动人。
“你在拖什么,”漆黑似乎已经有点醉了,她迟钝地看向安德烈那边,脸颊因为酒精而泛起酡红:“你是在拖尸体么?”
“……”
安德烈没有回答漆黑,他可能也有点醉了,开始在周围翻找起来。
漆黑:“你在找什么?”
安德烈:“铲子,我需要挖土,然后把尸体扔进去,再在尸体上铺上一层土,再把坑填上。”
漆黑:“等等,你刚刚扔进帐篷里的好像不是尸体。”
“是么?”
“是的,那很有可能是我们的同伴艾达拉,就是紫头发、天真浪漫、爱说傻话的那个。”
安德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沉睡的艾达拉,再看了看漆黑,他觉得前辈说的很有道理,他好像确实有个同伴的名字叫艾达拉,他确实很傻。安德烈决定相信她,这对他来说是个很不容易的抉择,他晃晃悠悠地坐回到她面前。
“前辈,你不要骗我。”
“我绝对没有骗你!”漆黑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再拍拍他的宽阔的肩膀。
漆黑和安德烈像是在进行什么严肃的决赛,继续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地喝着剩下的酒液。
战场很快被肃清,最后只剩下一瓶鲍里斯自酿的、据说后劲极大的葡萄酒。
“小偷,”漆黑晃了晃这瓶酒,脸颊仍然泛着酡红,但湿漉漉的眼睛却异常坚毅,“就剩这个了。”
“嗯。”安德烈应了一声,伸手拿过那瓶酒。他拔掉木塞,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着果香和酒精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他没有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动作干脆利落。喝完后,他面不改色地将酒瓶递给漆黑。
漆黑不甘示弱地接过酒瓶,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瞬间灼烧过她的喉咙,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眼角立刻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
“唔姆!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她一边大言不惭,一边又把酒瓶推回给安德烈。
安德烈接过,再次喝了一口。
就这样,两人一言不发,在月光下,你一口,我一口,沉默地传递着那瓶酒,直到酒彻底喝完。
漆黑:“没了?”
安德烈:“没了。”
漆黑:“你醉了么?”
安德烈:“我没有醉。”
漆黑:“我也没有醉!我还能再喝,可惜没有了。”
虽然漆黑嘴上说没有醉,当她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她的身体是摇摇晃晃的,她握紧了两只小拳头,一边做着战斗时的防守的动作,一边冲到空气面前,“砰砰”地给了空气两拳,最后收招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安德烈:“前辈,你在攻击什么?”
漆黑:“攻击突然朝我们冲过来的无敌螃蟹王,它受到了我的攻击后,倒下了。”
安德烈:“……”
安德烈:“前辈,你喝醉了。”
大半夜的,安德烈也忽然站起来,去鲍里斯的帐篷翻欧文送给鲍里斯的那个魔法便携铁锅。
“小偷,你在干什么?”
“前辈,我在找魔法便携铁锅,我想我等会儿我煮螃蟹王做宵夜的时候,要用到的。”
“……”
漆黑说:“你也喝醉了。”
安德烈找到了魔法便携铁锅,拿出来,放到篝火旁,蹲下来。
漆黑则蹲在她旁边,一边看着空气,一边歪着脑袋问他:“螃蟹王这么大,锅这么小,我们要怎么把螃蟹放到锅里呢?”
“我们先冷静地思考做晚餐的时候,鲍里斯是怎么做的,他好像是先肢解了螃蟹王然后把它放在巨大、干净的石头上烤的,”安德烈得出结论:“所以我们根本用不上铁锅!”
安德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铁锅放回鲍里斯的帐篷,又摇摇晃晃地回到漆黑身边。
漆黑则在虚空中,将并不存在的螃蟹王的尸体搬运到石头上,并释放了清洁魔法。
安德烈在漆黑的旁边,释放了火焰魔法,两人在火光中等待。
漆黑:“等等,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安德烈:“你说得对。”
他开始在石头面前做一些动作,这些动作也是很奇怪的。
“小偷,你在干什么?”
“我在加海盐、蒜末、黄油和胡椒。”
“……”
做完这些动作,安德烈又蹲回去了。
安德烈问漆黑:“不叫他们来吃宵夜了么?”
漆黑:“他们睡了,我想他们也吃不下了,再说你做的又不好吃。”
“……”安德烈:“哦。”
过了一会儿,安德烈忍不住说:“但是前辈也不吃螃蟹,只有我吃的话,我会感觉有点孤独,这种巨型魔物,因为肉质鲜美而受到追捧,前辈真的不想尝尝么?”
“好吧,”漆黑认真地想了想:“那我吃一点。”
两人在安静地等待并不存在的螃蟹王烤熟,期间他们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漆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小偷,螃蟹还没好吗?我好困啊。”
安德烈正靠着一块岩石,闭着眼睛,像是也睡着了。听到她的声音,他缓缓地睁开眼,那双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竖瞳,此刻也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睡意。
“……好像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他用一种同样含糊的声音回答,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是前辈,我们不能在这里睡,会着凉。”
他伸出手,拉起还在地上蹲着的漆黑。
“回帐篷。”他言简意赅地说。
“可是,螃蟹。”漆黑还惦记着那只不存在的宵夜。
“明天再吃。”安德烈不容置喙地拉着她,走向帐篷。
两人都醉得不轻,走路的姿势摇摇晃晃,像两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海草。安德烈先是差点把漆黑带进欧文的帐篷,在听到里面震天的呼噜声后,才找对了方向。
他掀开自己的帐篷帘子,几乎是半推半抱着,将漆黑推进了自己的帐篷,事实上,他还以为这是漆黑的帐篷。
帐篷里的空间不大,有一张厚厚地毯。漆黑一进去,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毯上,还顺势滚了两圈,最后滚到了最里面,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安德烈则折回去找了半天自己的帐篷,结果还是走到了这个帐篷里,躺在了她的身边。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外面隐约的海浪声和彼此平稳的呼吸声。漆黑似乎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温暖的热源,在睡梦中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蹭了过去。
她的脑袋精准地找到了安德烈的胸膛,手臂也环住了他结实的腰,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安德烈没有反应,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那总是高度戒备的本能变得迟钝,他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海浪的声音还在响。
帐篷里,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不知不觉就和她的呼吸变成了一个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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