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阴桃花(11)
【果然是烟雾镜!】
【这里站不下这么多人.jpg】
【我就说嘛, 这群阴间家伙怎么可能信普照大地的太阳神,原来是太阳神更阴间】
【恐怖漫画!小子!】
【就这个味正】
【听着就是个乐子人……乐子神】
【也不一定,刀神都搞太阳神反差了, 说不定再套一层反转呢】
【烟雾镜洗心革面?好小众的词,那我直接爆言, 陆陆就是太阳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别搞我们天使狗狗啦, 鸿叔亲自认证的济公传人哈哈哈】
【也是,可能我隔壁阴谋论帖看多了, 但最简单的推测, 陆陆是主角,肯定和这太阳神脱不了关系】
【我们又要热血漫了吗!打邪神boss?】
【恐怖片打boss, 也好小众, 主角团花样惨死记录吧。】
【我去, 出现了,套娃!这是什么东西, 蛇?章鱼?布丁?好滑溜, 哪里来的海鲜!】
【狼爹!走这几步给我迷得不行了】
【等,所以黑山羊能监视教团??那老羊怎么混成现在这鬼样的】
【家主大人为什么在水下, 好见不得光的样子,你好你是人吗】
【狼爹果然瞒下阿潭了】
【家主这突然的一问啊啊啊, 我真是心里一突】
【然而狼爹就是狼爹, 家主照挑衅不误哈哈哈】
【太帅了啊啊啊啊,狼爹:管你这那, 不服就干】
【这是真的爹, 他甚至让家主爬】
【家主:谁是家主?】
【狼爹:你是家主,我是你祖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习惯就好,说点夸张的, 感觉狼爹自从在奇谭出场,对谁都这样……额,对阿潭有点不一样?】
【也还好吧,可能还是和狼爹自身的利益相关,所以灭口苏老头子】
【哇啊啊啊啊不是利益!家主的意思,我的天呐,这个故人就是指棺材主人吧,让狼有心,狼爹的至亲吗?被做成观测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好光滑也好诡异啊啊啊,这是什么生物,家主大人你真的不是人啊】
【这是家主】
【听君一席话】
【骇死老娘了,但好像章鱼】
【我觉得更像鸡蛋清】
【楼上给我说饿了,支持家主水煮自由】
【红烧不行吗,我口重】
【家主:你们也放肆】
【楼上崩人设了,家主只会唉声叹气】
【脾气很好了,狼爹就差说你滚蛋家主我来做了,家主还想着帮狼爹杀阿潭】
【我收回我的话啊啊啊啊,谁家鸡蛋清上裂出这么大一只眼睛,您老也太猎奇了!这就是做家主的代价吗!那我不同意狼爹篡位,狼推誓死捍卫成熟老男人的脸蛋!】
【我去这东西说自己就是观测之眼????】
【我天,这不是都知道吗,问狼爹其实是试探他的态度,或者一个警告?我麻了】
【但他好温柔】
【楼上在宫斗里活不过三集,这才是最恐怖的好吗】
【这个小十二完全是忠心狗狗啊,居然也是观测,打开不会满脑袋眼睛吧,不要哇】
【所以阿潭不是观测之一?论坛好多猜这个的呢,但现在看,是棺材主人的长发引动了预言吧,这位故人生前也是观测,这是肯定的了】
【而且不是普通观测,显灵的指向是“观测之眼”啊,家主现在也是观测之眼,他俩差不多?】
【能不能,预言有新的指示,其实就是家主成了,在用其他废弃观测做障眼法?】
【这个也有道理,因为我有一个疑问,狼爹知道家主是观测之眼吗?给我的感觉是,十二因为是心腹才见到家主的本貌,家主在隐瞒大部分族人。】
【两个猜测结合也说得通,我怀疑棺材主人就是上一任观测之眼,但出问题死掉了。
家主利用其中旧怨,用观测二的棺材引来前任观测之眼的遗物,圆上预言的显灵,藏住自己,还锁定了持有遗物的人,派人除掉。】
【但不管是哪一任,真成为观测之眼了吗?】
【啊啊啊我更担心狼爹的态度,已知棺材主人是狼爹重要的人,那阿潭这个不明不白有遗物的人……我怎么觉得狼爹的杀机会大于袒护呢??】
【同问,狼爹对阿潭到底是杀是保?】
【嘶,这个结尾,是巧合吗,还是就这么构图,感觉阿潭在看向镜子外】
【这种情况好几次了吧,阿潭真的不是观测?每次都能察觉到】
而看到新故事第一话的最后,谢潭本人的第一反应却是,观测十二在镜中看到的是现实还是未来?
毕竟自新的单元故事开篇到现在,先是镜教团,再是黑山羊,作为单元主角的夏无尽,故事还一点没有展开呢,直接跳到夏家的偏厅剧情?
即便可以用倒叙,但纸做玫瑰花还是放在前面比较好吧,预告图放的就是那个。
看实况转播和看到未来可不是一个概念。
谢潭仔细看观测十二离开圆厅后的路线。
除掉谢潭只是顺手的任务,十二的首要任务是回收其他观测,拿回去投喂自称观测之眼的家主。
而教团正在举办法会,教团所谓的“回收”也算清楚了,就是把太阳力量还给太阳神。
使用太阳力量的那些鬼怪和黑山羊自然就是大不敬,他们作为神在人间的使者,自然应该保护神的威严。
顺理成章的,作为正统的、忠诚的太阳神唯一信徒们,他们自然也能蹭上光。
谢潭看,他们就是想搞太阳能垄断。
黑山羊的观测二能量巨大,够太阳神吸收一阵了,所以开法会,巩固教团内部信仰,也是让他们沾沾毁灭力量的滋味。
而十二就趁着教团开法会偷塔,回收了两个已经被教团追到踪迹的观测。
有一个就在笛丘当地的博物馆,就是丢一对玉大雁的那个,其中一个废弃观测居然就是博物馆的展品之一。
因为玉大雁是运回途中失踪的,博物馆又没有闹鬼,正常开着。
但谢潭再搜索,就在昨天他和陆今朝去夏家前,博物馆宣布闭馆,做常规维护与保养。
还有,昨天晚上,因为大小姐的事,他们的群(除社畜外的主角团群)一直有断断续续聊天。
习瑞只抽空回一个表情包,显然还在忙碌中,但这家伙私聊他了。
谢潭手机里的这些联系人,习瑞是第二能给他发消息的,废话一堆,跳脱到想在玩飞行棋。
习瑞知道他懒得回,就根本不在意他回不回,把他当匿名树洞一样,想起来就骚扰一句。
而且自从他俩明牌,教团高层先生毫无顾忌了,他们的聊天记录里,还有他抱怨同事和教团任务的一些具体内容,简直是白送他教团情报。
不过谢潭猜测,在习瑞眼里,这些他肯定都知道,完全没意识到白给了。
这家伙烦人是真的,偶尔藏在其中的一句试探才更让人猝不及防,谢潭不回也有不想费那个脑子和他周旋的原因。
法会让社长安静几天,但那天晚上,被免打扰的消息再次弹上,就是习瑞抱怨,他在其中一处工作地点的安保被突破了,有老鼠趁他加班搞偷袭。
陆今朝和习瑞都是历史系,他们经常一起去参观古迹和博物馆,笛丘市博物馆的观测很可能就是习瑞追踪到的。
时间对上了,所以只是实时转播,谢潭松一口气。
那么,没有限制吗?
死对头的法会都能看到,那就是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但真是这样,又怎么会走下坡路,被镜教团取而代之?
谢潭结合论坛的讨论,又想起坠落旅馆的老板,挖下一只眼睛做他的实时监控。
黑山羊能用自家人献祭,做观测实验体,显然在自家人身上按监控也不会有负担,证据就是有族人一部分命格的发丝们就埋在家主的大眼睛里。
还不用外化了,毕竟眼珠子在身边飘着,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
族人出身的观测们都能是观测之眼的养料,其他族人的眼睛也能是观测之眼的眼睛。
观测之眼是中控,族人们是长腿的监控。
逃不过黑山羊的眼睛,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也是,像苏涵和十二这种被洗脑的族人,只会觉得这是应该的,是荣耀。
不过知道只是实时转播,谢潭对家主和前房主是否成为完全的观测之眼这点持观望态度。
至于苏禾,谢潭和论坛的观点一致,家主没那么信任苏禾,只使用他,所以苏禾很可能不知道家主成了观测之眼。
但当时苏禾没和他们在一起。
难道监控范围广到包含了他们?
还有另一种猜测,就是有另一个族人也在其中,为家主转播。
几位大师里,可能还有一个苏家人。
但视角是悬浮在他们之后的,并不是就在谁的眼睛上,所以有点难锁定。
这是谢潭跑的第一个原因。
一个藏在暗处的监控,一个明面上态度不明的苏禾,监控后面还有一个等着最后一波带走他性命的十二。
第二个原因,就是下一话的内容,居然也不是从夏无尽的故事导入,而是他和陆今朝早上一起下楼,看到小区办丧。
漫画中,他拉走伤神的陆今朝,出小区往右拐,前往学校。
而一个上班族正好与他们错过,是最后一位主角团成员社畜先生,夹着文件夹进入了小区,一脸苦相。
他经过灵棚时,也停下脚步,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心里“……”六个点。
然后叹一口气,一鞠躬,就上了9栋。
他敲响了谢潭楼下602的门,正是死者家。
这家的门依旧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不像在小区里停了长长的灵棚,谁都能看到有丧事,所以有种古怪的若无其事感。
他敲了半天,做了一段冗长的自我介绍,到后面,像在尴尬地没话找话。
吱呀呀,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黑漆漆的,屋里没开灯。
在小丑篇出现过的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就在门缝后,惨白的脸上一只眼睛瞪大,像黑洞一样,没有感情地盯着他。
社畜本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后面都在说车轱辘话,被这么一盯,更是一激灵,条件反射,先给鬼里鬼气的女主人一鞠躬:“您节哀!”
漫画里的女人和正在看漫画的谢潭一起:“……”
一句“节哀”,是怎么说出切腹自尽的气势的?
要不是重看之前系列的谢潭知道社畜就是这个性格,他都要以为女生是社畜害死的了。
“您好,我给您提前打过电话的……”
不等社畜说完,门嘭地合上,显然是不欢迎的意思。
社畜对着紧闭的大门欲哭无泪,惆怅地在楼梯里坐了一会,还不能完全放空,手机一响,就要回工作消息。
越坐越低气压,背快驼到地上,但无意间刷到陆今朝昨晚的朋友圈,是陆今朝夜跑回家的路上救了一只在二楼阳台下不来的小猫。
照片上,青年的鼻尖蹭着一点灰,笑容灿烂地和脏兮兮的狸花猫幼崽贴贴合照。
社畜翻来覆去看这条朋友圈,苦兮兮的身心都放松下来了,他猛吸一口气,像吸到了天使挥散的正能量,充上一点电。
让他有力量继续奋斗了。
他振作起来,敲门说明天会再来,就离开了小区。
而故事接下来,就是谢潭和陆今朝在图书馆腻歪……当事人表示,这段到底有什么放出来的必要。
等看到“你叫什么名字”确实不是那个同专业的学姐说的,谢潭心说,好吧,还是有剧情。
而在他们离开后,窗外掠过飞影,像羽翼尖的形状。
谢潭立刻想起那几对不请自来的大雁。
第82章 阴桃花(12)
大雁飞去女方家的时候, 路过了笛大的图书馆?
那是去下聘礼吧?
那问他名字的……谢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住对门和同居有什么区别,不管了,正切定理睡一个被窝!】
【哈哈哈陆陆这个书包, 萌,我也想要, 挂满我推】
【哎呦蜂蜜和蜻蜓, 这个萌,小阿潭再次败给直球狗狗】
【最近阿潭都是散发诶, 厌世美人, 吸溜】
【小区这是办丧事吗,啊是楼下的那个女生】
【陆陆的反应有点冷淡】
【楼上新读者吧, 别看陆陆是乐天狗狗, 其实超通透的, 对生死一直都很淡然,也是这一路见多了吧】
【是的, 陆陆只是为人热忱, 向他求救,他就会伸出手】
【喜欢大小姐对陆陆的评价, 在负面情绪上完全没天赋的人。】
【确实,陆陆明显的情绪都是正面的, 期待, 喜悦,少见他难过和愤怒, 永远像小太阳】
【最近的一次还是从观测二带回阿潭, 感觉是有点生气的,反差好大,别说小爱, 我都没敢喘气】
【感谢阿潭,让我知道此男生气的样子,如此好品,想再看一次……】
【那阿潭得再作死才行】
【那还是别了,我甜甜向cp粉来着,不要虐啊不要啊】
【还是伤心的,停下看了好长时间,阿潭都担心了】
【哎世事无常】
【没事,先看后面图书馆,特别萌!这真的不是恋爱漫画吗】
【女郎上大分,好歌啊好歌!有没有数学小天才能做出来!】
【正切定理就这样爽,主角团磕,狼爹磕,还有女郎亲唱应援歌……】
【谁敢说,其实刀神也在磕,官方比同人女还会】
【刀神:你们不行,让我来!】
【这个狗狗撒娇,完全拿捏】
【严重怀疑阿潭害羞了】
【接小情侣表白亲嘴滚床单!】
【哈哈哈都跳着磕糖去了,无人在意我们社畜哥吗!本系列终于正式出场了】
【社畜哥!!居然在这里看到你】
【不管这个恐怖的世界每天都在发生什么,你还是在上班……谁懂看到社畜哥的救赎感】
【是绝望感吧】
【社畜哥也在看灵棚,改做殡葬了?】
【早就说反正都会闹鬼的,不如直接干本土热门行业!】
【笑死了,其他城市热门行业:互联网、计算机……
笛丘热门行业:殡葬、精神病院、神婆大师……】
【上来就是闭门羹,还是这么惨,社畜哥,我心疼你】
【社畜哥上次出现还是和陆陆哭诉被优化了吧,这是找到新工作了?】
【找到新的地狱了】
【这工作怎么看着比上一个还苦,又有老相了社畜哥】
【社畜哥只在离职的时候年轻一下……黑眼圈比眼睛还大了】
【我盲盒抽到的社畜哥,小眼镜一戴,还有红血丝,那个苦相哈哈哈,和动画片里一模一样,第一个想出社畜哥是白兔的是天才】
【社畜哥第一次出场就是通勤路上公交车撞树,骑半小时自行车吧,结果就差半分钟,还是迟到了……】
【这个不接】
【保险公司?保险销售吗?】
【这家人好怪,小丑篇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要不是小丑篇里这对养父母出现过,我真以为鬼贴门缝呢】
【吓得社畜哥赶紧吸狗狗能量回血】
【我宣布,这才是真正的太阳能量!】
这一话一直到预告图的花瓣雨结尾,就是最新一话。
都看完后,论坛仍然在讨论剧情,相当一部分在担忧阿潭的处境,倒不是不相信谢潭的能力(虽然谢潭本人觉得这一点最需要担忧),主要是家主……太猎奇了,而苏禾的态度又暧昧不清。
似乎为了再加一把火,新一话后的新日常盲盒,就开到了苏禾。
漫画中,下属敲门,恭敬地说接他的车到了,苏禾随意“嗯”一声,还在看手中的照片,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是一张证件照,少年到肩的中长发扎起一半,松松散散,漠然地看向镜头外。
下属瞄到照片,心里不明白就这么一张照片,为什么能看这么久,大人也没有别的吩咐。
额,因为难得?
苏禾大人让他查这个少年的资料,他信誓旦旦,结果却惨淡。
倒不是没查到什么,笛丘大学就有他的档案,而且去年就有,他休学了一年。
成长轨迹清晰,就是一个幼年生活有些艰难坎坷、长大自食其力上学的孤儿模版,还有点励志呢,非常完美。
但跟踪过一次谢潭本人的下属表示,励志?是那个看谁都像看垃圾,满脸都是“今天我死了吗”、“今天地球爆炸了吗”的少年吗?
哦,也不是看谁都像看垃圾,看那个活泼男大,谢潭的眼神就平和一点。
下属根据档案一一去核实……资料一个不缺,但问对应的人,一个也没印象。
虽然资料显示,谢潭上大学前就经常因为身体原因休假,但也不至于全校一个记得他的人也没有吧,以前住址的邻居们也毫无印象。
总之,这档案假的要死,不知道是谁安排的。
只有谢潭入住和顺小区后的资料有用,忽略那些假资料,这之前的十九年,像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但查不到本人,不代表下属也查不到造假者的踪迹……他抓到一点尾巴,档案最先出现在笛丘大学,其他都是后伪造的。
这还不明显,他严重怀疑这小子在笛丘大学有人!
资料都这么难,更别说照片了。
他真不明白,这小鬼长得这么好看,他要有这么一张脸,早做明星去了,谢潭本人却能忍住不自拍!
别说自拍了,连和其他人的合照都难找到,他倒是知道他们一群小朋友在艺术港湾有一张合照,但找不到单人照也是他的任务失职!
可事实就是,没有。
这小鬼一点也不热爱生活!他就不发朋友圈,就不录vlog,就不炫耀他这张脸吗?
苏禾大人提醒过他,这小鬼很敏锐,最好别跟踪或者偷拍,他唯一跟踪的那一次确实差点被他发现了!
于是最后他还是用假档案上的证件照交差了。
他精心找文字复印社调大比例再重打印版。
想起来,下属就羞愧地低下头。
而苏禾没关注下属丰富的内心世界,只是神色不明地看着照片里的人。
末了,等司机亲自上门请示的时候,他无意识般,用大拇指的指腹抚过少年的那双眼睛。
他扣下照片,起身:“走吧。”
【一看是狼爹,我就猜这次日常盲盒是ssr,果然!】
【好大的信息量,看手下的回忆和心声,阿潭之前也经常因为身体原因请假?】
【但这些都是伪造的,这点更吓人吧!】
【真里掺假啊,前十九年都没有踪迹,身体不好,狼爹抚摸照片里阿潭的眼睛……这没什么争议了吧,阿潭就是观测实验体之一。】
【天,这十九年不会一直被家族囚禁做实验吧?】
【呜呜呜不要啊,不敢想阿潭的童年都遭受过什么,暗无天日的】
【那狼爹会不认识吗?】
【我感觉大部分族人都不知道】
【能不能是秘密计划?没有公布的观测?嘶,听起来就是更大的阴谋了】
【别忘了狼爹重视棺材主人,棺材主人又和阿潭关系匪浅,肯定瞒着狼爹啊】
【可是观测们都是怪物吧,观测二,还有最近被找到的其他观测,完全体的家主更是那个鬼样子,十二披着斗篷,应该也失去一部分人样了。】
【阿潭变成怪物前逃走了吧?现在回来复仇了,那个病肯定就是实验带来的了!给老羊一拳】
【如果完全发病……会怎样?】
【woc就会变成观测们那样的怪物了?那阿潭现在的状况岂不是很危险!!随时可能滑向深渊啊?】
【怪不得不想活……】
【如果曾经亲眼看到重要的人(棺材主人)变成怪物,那更是……】
【但应该没有十八年吧,去年笛大就有档案了,像手下说的,阿潭在笛大有人啊,有其他人在帮他】
【其他良心发现的族人帮他越狱?】
【想对付黑山羊,还能是谁?】
【镜吗?阿潭其实早和教团搭上了?】
【看完也没有放心下来,狼爹你想对小阿潭做什么你说话啊qaq】
谢潭沉默地看完论坛,就这么一个小剧场,讨论量赶上正篇了……信息量确实大。
但他先是再次抓住系统猫猫命运的后脖颈:“之前的档案不是系统补的吗?”
猫猫无辜:“不是喵,你只替换了在大学的档案和资料,其他仍然是空白的,不会凭空多出你的痕迹喵。”
谢潭转念一想,理解了,他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于这个世界而言是“空白”,他前面的人生,没有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过,这个世界自然不会凭空多出痕迹,那就触碰到世界的底层代码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那如果我最后许的愿望就是补全之前的痕迹……?”
相当于让世界改变其他生命的共同认知,重新在世界的设定里插入他这个人物的来龙去脉。
7号猫猫居然点头了:“可以的喵。”
“那毁灭世界呢?”他特意说了一个非常极端的愿望。
“也可以喵,只要是你的愿望,”豹子幼崽安静又有力量地注视着他,像整个世界在和他对话,“我都会实现,喵。”
谢潭心里被触动了一下,他也分不清是什么,这让他一愣。
他能理解为什么7号一直在恢复能量了,实现愿望……任何愿望啊,好像整个世界注视着你,宠爱着你,如此轻描淡写,又如此沉重到坚定不移。
他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悲喜:“那还真是……危险的力量啊。”
谢潭不再想这个,而是思考谁主动为他伪造资料,目的又是什么。
镜教团……吗?
还有苏禾下属跟踪他那一次,其实是下属过于谨慎,所以用饲养的鬼怪举着相机来偷窥他……结果当然是鬼怪被谢潭的信息素迷得七荤八素,暗中和他贴贴一下,当场倒戈,返回时还暴露了主人行踪,于是他看了一眼。
现阶段,黑山羊对他的威胁的确有点大,就像论坛总结的那样,所以他没继续掺和。
另一个原因,就是被收入正篇故事的602和社畜先生。
两大势力再搞得如何声势浩大,这篇依旧叫“阴桃花”,是绕不开大小姐这条单元故事线的。
说明602和社畜登门也和大小姐被男鬼缠上有关。
谢潭根据社畜尴尬的门外自我介绍,查到他现在的单位,常安人寿保险有限公司,一家中型规模的全国性保险公司。
巧的是,这是夏长风的妻子,也就是夏无尽嫂子家的产业。
于是谢潭确定了想法。
既然另一边各怀鬼胎、暗流涌动、危机四伏,那也不缺他一个。
这一边,明显是更好的突破口。
而且对解开大小姐的困局,也许更有帮助。
对于委托,他可是很认真的。
谢潭靠在陆今朝家的沙发上,懒懒地看着书,余光触到什么,抬起头,看向窗外。
今天,一脸苦相的社畜先生一如既往来了。
第83章 阴桃花(13)
谢潭本来昏昏欲睡, 拜手里的书所赐。
姜导虽然教大学语文这种水课,但谢潭怀疑是她作为导员和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太忙了,她的知识储备量恐怕是在许多学科都能教专业课的水平。
她给谢潭推荐的艺术史专业相关书籍, 中西古今,基础入门到专题研究, 全包括了, 甚至还有市面上找不到的孤本古籍。
谢潭: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好学。
他之前找书,是为了完成专业作业, 后来找书, 是出于他对前房主的好奇,想了解前房主读的专业。
他手里这本就是古籍, 在笛大图书馆的角落里, 几乎没有人借。
可相较于另外两本名字都看不懂的书, 这本《山水心源》的内容虽然也晦涩古旧,但还能看进去一二了, 书中探讨书画者如何修身养心, 以心观景,创造理想山水境界。
这种理论著作, 他打发时间看时,不怎么动脑子, 只起催眠功效。
他就要睡着的时候, 却突然看到书页边,谁用笔画的一只小乌龟。
这段正好讲书画中的精妙不因大小而不同, 整个世界与一片树叶都是天地智慧, 即使是乌龟,背甲的纹路也自有神秘,它的一缩一进、爬行韵律、寿命长短等等, 都囊括了日月变幻的规律。
而就在这段严肃深刻的文言文旁,一只翻盖的小乌龟四仰八叉,蚊香眼,吐舌头,滑稽得很,简直是一种挑衅,让他莫名笑了一下。
于是他抬头间,正好看到屡败屡战的社畜徐晋柏先生,沿着蜿蜒小路走向9栋。
即便离得远,没那么看得清,也能知道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今天可是周六呢。
真辛苦。
谢潭摸过书上画的那只小乌龟,轻轻合上,问:“中午想吃什么?”
夏无尽坐在谢潭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陆今朝就坐在沙发前的蒲团上,两人正好击杀游戏boss,隔空击掌,还非要拉着谢潭这个没玩游戏的人一起庆祝。
谢潭敷衍地伸手,在空气中拍了一下。
陆今朝脑袋往后仰,压在谢潭的大腿上,眨着眼睛道:“冰箱还剩一块肉,辣椒炒肉怎么样?再加一个炒土豆丝?还有昨天剩的酱牛肉。”
夏无尽自觉起身:“那我去煮饭备菜。”
在好新居先生的治下,即使是大小姐也不许顿顿吃外卖,米其林餐厅特送的外卖也不行,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做!
这话出自陆今朝一人之口,因为剩下两个根本不会做饭,大小姐天天吃大厨做的,谢潭则是水平停留在泡面煎蛋。
于是不会做饭的两人轮流备菜洗碗,虽然陆今朝表示他完全可以一个人搞定。
但另外两个人也表示他们也想有参与感。
这话出自大小姐一人之口,谢潭只是敷衍应和一声,以此堵住陆今朝的包揽全局。
陆今朝“啊”一声:“不过油用完了,我出去买……”
他就要起身穿外套,被谢潭按住肩膀,谢潭借力先站起来,把书放在窗台上:“我去吧,正好去文具店买点网格纸,你们还要带什么吗?”
夏无尽举手,眼神亮晶晶的:“昨天那个桃子果汁,好喝。”
“那我要气泡水和果冻,阿潭你懂的!”
“知道了。”
谢潭套上外衣,拎垃圾下楼,路过602时看了一眼。
买笔记本是真的,所以他走了另一个门,没和社畜先生碰到。
他没那么着急,因为社畜先生大概要苦苦敲门好久。
等他拎着东西回来,果然在楼道里碰到徐晋柏,一边瞧602的门,一边嗫嚅地对门里说什么。
旁边还有一个居委会大妈,念叨着“这都第五天了,灵棚还不撤走啊”之类的话,一个人比一群人,乱哄哄的。
到后面,徐晋柏的蚊子嗓音完全被大妈盖住了。
门里静悄悄的,不声不响。
门外两位,两种风格,也算软硬并施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谢潭认识这个大妈,小丑篇里小区丢小孩的时候,最积极帮忙找的那个,还是她给小卖部老板打的电话。
因为他提供的关键思路,大妈对他印象特别好,看他一个人住空置老房子,有什么事经常想着他,见面就和他打招呼。
大妈的长相虽然有些刻薄,看着不好相处,其实是热心肠的好人,但脾气上来,说话确实也不好听。
徐晋柏性子软,可以一直吃闭门羹还没有怨言,大妈脾气可硬。
规定写得清清楚楚,她事先也通知过,停灵最多三天。
但这都第五天了,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提醒了,这家人却装聋作哑,甩门给她脸色看,一个解释都没有。
她体谅他们丧女,他们能不能体谅一下她的工作?
这下子好了,她的火完全消不下去,还一下子迁怒了徐晋柏。
“你又是什么人?我完全没见过你!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不是院里的住户也敢往里面乱停车,当露天停车场吗?停车场还收费呢!现在不是院里的住户都能进来了,哪天空房子被撬是不是也要我管?!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畏畏缩缩的,话也一直说不清楚,说!”
徐晋柏只说自己是保险公司的,一说到此行的目的,又支支吾吾,的确可疑。
他们堵着路闹,谢潭怕被误伤,就靠在缓步平台的护栏上,等他们结束。
但就在这时,谢潭看到602的门开了一条缝。
这次居然无声无息的,门缝里漆黑一片,而门外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
门缝里的阴影爬上门面,细长尖锐的黑色手印缓缓延伸,向徐晋柏靠近。
于是谢潭走上一步台阶,假装刚回来就遇到这一幕:“啊,徐先生,你来找今朝吗?”
徐晋柏和大妈一起停下,包括门上的黑手印。
“啊呀,是小谢啊,还没吃午饭呢?”
大妈一下子慈眉善目起来,毕竟在她眼里,这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自闭漂亮小孩,然后又狐疑地看向徐晋柏:“你还认识小陆?”
要么说徐晋柏倒霉呢,来和顺小区四天了,就是和陆今朝错过了,一次也没遇到,所以完全不知道他的天使就住在楼上。
谢潭也看过去。
徐晋柏对上谢潭幽深的眼睛,就是一激灵。
他得说,少年长得非常好看……非常这个词都不够,是他贫瘠的语言只能想到这个词了。
但第一眼触及到的时候,他的心里却颤巍巍的,像每次他要遇到怪事时的感觉……那是属于另一个危险世界的气息。
比他第一天敲响602的门,看到门缝里的那只眼睛还……还……
“徐先生?”谢潭又叫一声。
徐晋柏再次一激灵,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来找陆同学!感谢他上次对我的帮助。”
大妈还疑惑他和陆今朝有什么关系,这下知道了,又是那孩子做好人好事帮的人。
她打量几眼他,勉强放过了,又嘘寒问暖谢潭几句,气早消了,就走了。
可走到一半,她回过味似的,突然回头,看向602。
那门上,刚才是不是有什么?
嗯?紧闭的,看错了。
这回大妈真走了。
而门在关上时,那手印小心贴了谢潭的胳膊一下,谢潭停都没停,已经往上走了,看徐晋柏没动,回头看他一眼:“不走吗?”
“啊?”徐晋柏诧异道,再次紧张了……他以为谢潭只是帮他解围。
谢潭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我以为你为了602的鬼而来呢。”
徐晋柏一惊,什么?他怎么知道……不对,602真有鬼?!
他连忙跟上,但看到谢潭冷淡的脸,又暂时不敢问了。
他没想到陆今朝真的就住在楼上。
陆今朝也意外一下,热情打招呼,但等他们走近,他第一时间看向谢潭的手臂。
那里……有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他眼睛暗了一瞬。
可等谢潭看过来,又是最熟悉的笑脸。
热情的男大留朋友吃饭,且十分关心徐晋柏的情况,询问发生了什么。
徐晋柏又有点惊讶。
虽然天使不是第一次听他裹脚布一样的抱怨和哭诉,安慰他的心灵,但天使一般不主动问什么。
可能是为了他的自尊心着想,陆今朝都是用阳光温暖的态度,照常对待他,然后他在爱的感化下,绷不住主动诉苦。
今天居然主动问发生什么,他看起来状态这么糟吗?
呜,又想哭了。
餐桌上三个孩子看起来都比他稳重,用温暖或安静的目光看着他,包容着他,等待他的话。
他吸吸鼻子,一边嫌弃自己没有成年人的样子,一边抽抽搭搭地说起他工作上的阻碍。
原来他不是保险销售,而是保险调查员,来对602住户女儿发生的车祸惨案进行核实,确保理赔的真实性和准确性,以防保险敲诈。
谢潭听陆今朝说过一些,事故发生在南边小区街道外的下坡路口,货车刹车失灵,正好撞到回家的小霖,司机和小霖都没能救回来,一起不幸的意外事故。
不巧那个司机孤家寡人一个,父母早死了,也没有妻子儿女,以前就是个流浪汉。
他是干干净净死了,602一家别说索赔,连找人怨恨、撕咬都找不到。
但巧的是,小霖的养父母给她买过人身意外险。
不是每一笔意外险都要经过严格调查,夏无尽皱眉:“短期内出险?”
“这就是第一个疑点了。”徐晋柏握着水杯,苦哈哈说,“这个保险十年前就买了,也就是小霖刚被收养,离开福利院后,是最高的20万保额。”
受监管对未成年人身故保额的限制,不满10周岁,所有保险公司累计身故保额不得超过20万,已满10周岁但未满18岁,不得超过50万。
这对夫妻领养孩子后,就买了最高的20万,等孩子10岁,又申请增加保额,到最高的50万。
作为家庭经济支柱的夫妻俩,如果给自己买高额意外险,或者给孩子购买侧重意外医疗的小额意外险,这都好理解。
但给一个没有收入来源,甚至只有七岁的领养孩子买人身意外险,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短期内出险的话,骗保嫌疑非常大,但这么多年相安无事过来了,战线拉得太长,骗保的可能性反而降低了。
谢潭倒是觉得有另一种可能,比如他们领养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也许命中会有一劫。
徐晋柏调查了夫妻俩的财务状况,就是两个普通上班族,没有异常经济压力和大额债务。
但在调查人际关系时,有一些父母和女儿关系冷淡的传闻,小霖可能有些心理问题。
“所以果然还是投保人可疑?”陆今朝问。
徐晋柏却摇头:“不,目前那场车祸最可疑,我走访了医疗单位和相关单位,那场车祸并没有结案说得那么简单,实则另有隐情。”
谢潭撑着头:“不是意外?”
“……不是。”
这场聊天到现在,这是谢潭第一次开口,徐晋柏下意识看他一眼,总觉得他没用疑问的语气,神色也像……早就知道一样,只是在说一个既定事实。
徐晋柏露出最苦的表情,还藏着一丝恐惧:“车祸不是人做的……我是说,很可能是闹鬼了。”
第84章 阴桃花(14)
店员说, 货车在上坡处卸货,司机就感到强烈的疲惫和头晕,还借了一根烟抽, 等卸完货,在路边多停了一会。
店员看他状态不好, 还提醒他难受就打电话换人开, 司机还点头了。
而警方说,尸检结果表示, 司机是猝死, 死亡时间早于撞击时间。
他有未被发现的心脑血管疾病,很可能在长期劳累、睡眠不足的共同作用下, 突发心源性猝死, 病发时因意外触碰, 导致车辆处于非安全停放状态。
但其实后来店员出门搬东西的时候又看一眼,货车还好好停着的时候, 司机就歪在座位里, 他以为司机睡一小会,等接班的人来, 就没打扰,再结合案发时间, 后面十几分钟都没问题。
再看监控, 那车是自己开起来的,直奔下坡路去。
“其实这才是我调查的重点方向。”徐晋柏提起自己的工作内容, 魂都飘走一半, 像人生终于从地狱滑到炼狱了,刚才陆今朝还恭喜他找到新工作,只有他知道为什么会录取他, “这件事在内部已经定性为闹鬼了,我是来查这鬼是随机杀人,就是这个女孩倒霉,还是这本就是他们家因果报应招来的鬼。”
这就是笛丘市又一大特色了,按照笛丘市闹鬼的频率,真那么多人买保险,所有保险公司早倒闭了。
保险公司也不是冤大头,请了很多“业内人士”调查,如果是投保人、被保险人们自己作死,或者是自身因果原罪被缠上的,保险公司才不赔钱呢。
被鬼杀,也讲究一个意外和恩怨。
于是就有特殊的保险调查员,专门负责这一方面。
听着就很命苦了。
这工作的危险系数高,工资也没高到哪去,没人愿意做,往往是派一个特殊的保险调查员,再请一位专业人士指点,钱都拿去请大师了。
“呜,但是那位大师说他们最近有团建,没法来了,让我自己先查着……我是被打发了吧呜呜。”徐晋柏抹眼泪。
谢潭:“……”教团是吧。
正好赶上教团法会,这个运气。
“其他能查的都查了,呜,就是见不到这家人,推进不下去了……”
夏无尽又给他倒一杯果汁,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他,陆今朝也凑到旁边,然后像一个温柔的引导者一样,问他准备怎么办呢。
被他小十多岁的孩子们安慰后,徐晋柏慢慢平复,能捋清一点思路了,就看向谢潭:“602……”
他还记得谢潭的那句“602的鬼”。
陆今朝的笑容不变:“602怎么了?”
与谢潭对视上的徐晋柏打寒颤,心想,实在是那双黑眼睛太让人恐惧了,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谢潭先道:“什么情况,也得先敲开602的门,这事得靠今朝。”他看向陆今朝。
毕竟他们里,陆今朝和楼下最熟,还帮他们找回过女儿,总比保险公司调查员和让撤走灵棚的居委会大妈更能得到好脸色。
陆今朝就傻乐,自从谢潭这么叫他的名,他就形成了这种条件反射,好像这是值得一遍遍高兴的事情。
每一次呼唤,都是他们更亲近的证明。
他们下午都没能敲开门,深耕恐怖漫画世界的穿越者和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三位土著灵机一动,在深夜再次敲响602的门。
大小姐原来没想跟着的,毕竟她和徐晋柏不认识,这事和她也没关系,怕添乱。
徐晋柏倒不在意,因为他信任陆今朝,陆同学的朋友肯定也是好人……他也是靠这个想法削减自己对谢潭的恐惧的。
反而是谢潭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事做,走吧。”
其实已经到夏无尽正常休息的时间了,但和朋友们一起总是会熬夜的,而且很懂的徐晋柏说,留她一个人说不定才是危险,夏无尽就跟上了。
谢潭心说,当然得跟上了,他就是认为602和夏无尽有关,才回来的。
四人还是敲了很久的门,但敲一下午,已经习惯了,陆今朝没有气馁,仍然是朝气满满的笑容和声音。
门缝开了。
女人又站在门缝后,瞪着一只死去金鱼般的眼睛,直挺挺地往外看,却看到陆今朝阳光普照的脸,顿了一下。
陆今朝完全没有觉得女人阴森森的这一幕哪里恐怖,热情向门内诉说着他们的来意。
女人那只恐怖的眼睛久久地打量他,突然偏移,落在他身后的几人身上,准确的说,是在看谢潭。
谢潭面上仍然平淡。
门缓缓打开,女人沙哑的声音道:“请进吧。”
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即使让他们进门,女人也没有“打开灯说亮话”的意思,徐晋柏已经隐隐预料到,接下来的对话很难顺利了。
他们坐下,女人的丈夫在屋里睡觉,像睡死了一样。
小霖被撞得面目全非,尸体早火化了,骨灰盒就在灵棚里,现在那里没有人守着,就那么放着。
徐晋柏被夏无尽和陆今朝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在他们的无形支持下,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拿出专业态度,开始核实案件细节。
但如他所料,女人沉默以对,像把他们领进门,他们就融入了空气,在她眼前消散了,声音也听不到,她发呆坐了一会,又突然回到厨房切菜了。
也把徐晋柏努力撑起的勇气剁碎了,不知道如何应对。
铛铛铛!铛铛铛铛!
他们、他们一定要坐在黑暗的屋子里听菜刀切肉吗,呜。
但私下被孩子们安慰也就算了,总不能工作的时候还拉着孩子们哭……太丢人了!
徐晋柏突然支楞,扬声问厨房的女人,居然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您和您的先生当初是出于何种顾虑给女儿买保险呢?”
厨房的刀声似乎停顿一瞬。
而谢潭早在女人发呆的时候,就起身环顾四周,女人把他们当空气,他就非常平等地也把女人当空气,逛自己家一样到处查看,走进小霖的卧室,她都没反应。
他拿起柜子上的相框,这是一张单人照,应该夫妻俩给拍的,在高中大学门口,正好是花落的季节。
小霖和他正相反,他是大二的年纪,长相和身量却像停在了十七岁,见他就像见回忆里阴冷的雨季。
而真正十七岁的小霖,外表却早熟,和他身上的虚无缥缈之感不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稳重,很难在高中年纪的学生身上看到,有一点熟悉。
谢潭对她的印象还挺深的。
福利院的那群小孩里,只有她上台抽玩偶鞭子的时候,一直都是一脸状况外的表情,有一些抗拒,但是小孩在力量上对大人的天然畏惧,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在小丑有引导意味的鼓励下,将心底沉满的恐惧翻上来发泄掉。
当初他并不在意,因为小丑的事情解决了,但现在回想,她可能是那群孩子里特别的一个。
于是在之前,他管徐晋柏要了照片,询问同个福利院出身的孙恩泽。
孙恩泽记得这个孩子,也是印象深刻,她的确和他们不同,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大家看不到的东西,阴阳眼一样。
她总哭闹说自己被一个怪女人缠着,但谁也没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她一直身体不怎么样,经常生病,基金会那些人渣可能怕真出人命,并不打骂她取乐。
但这让她在福利院的生活陷入另一种艰难,其他小朋友看不到她眼中的怪女人,认为她是撒谎精,她又不用挨打,更觉得她是故意装病又撒谎,所以孤立她。
女孩渐渐不和任何人来往了,也没再哭诉过什么怪女人,只是沉默寡言,站在最容易忽略的边缘,像站在世界的边界上。
谢潭翻到一本花草树叶的标本册,最早的时间记录,她只有十岁,叶子已经碎得不见了,只留下当时的小手印,像一个签名。
有另一个大的黑手印贴在旁边,他在门上见过,出自女人的手。
他从头翻到尾,时间跨度之长,逐渐变大的小手印旁,一直都有这个诡异的大手印。
诡异感奇妙地减弱,倒像陪伴了……但那就更诡异了。
是在等这个女孩长大,为了更好的饱餐一顿吗?
谢潭换位思考,得出的结论是:好有耐心的一只女鬼。
“她先天体弱,长不大的,最多活到五岁,所以被扔到福利院。”谢潭被女人突然的声音拉回来,她切菜的声音变成一种机械的背景音,间隔都不变。
在徐晋柏的坚持不懈和陆今朝的软磨硬泡下,女人的嘴终于被撬动了,像她也忍了很久,想吐出点什么。
“但有好心人不忍,为她换了命,她现在的出生年月全都是假的。”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原来换的那条命一样凶险,与一个女鬼缠在一起,甩也甩不掉,时刻都有丧命的危险,所以福利院的那群人在骗我们收养后,以补偿的名义,建议我们买保险,这样哪怕她死掉了,我们也能得到一笔钱,我不算亏。”女人冷漠地说。
“你见过那个女鬼?”徐晋柏问。
“它只在小霖面前出现,但同住一个屋檐下十年,就是傻子也能感受到。”
小霖卧室内的谢潭飘出一句:“这么说,女鬼算是陪她长大了呢。”
女人的菜刀一劈,嘴角抽搐着:“你说得对,我怎么配以她的母亲自居,她第一次离家出走就是知道保险的事,她说宁愿叫那个缠着她不得安宁的女鬼‘妈妈’,也不要再叫我了。”
徐晋柏皱眉:“那这个女鬼很可能就是凶手了,得先……”他卡壳了。
女人突然望进女儿的卧室里,这个角度看不到谢潭,但仍然死死盯着:“自从你搬来后,它倒是安分许多……好像很喜欢你,你知道吗,你开窗户的时候,它经常趴到窗边,痴迷地往上望,小霖说它在呼吸新鲜空气。
“小霖死了,女鬼就消失了。你们不是想查它吗,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了我们所有人……可以用你们的这位小朋友来引啊?”
话音一落,漆黑的屋子里突然阴冷下来,离卧室门最近的夏无尽,就看到漆黑的手印顺着门爬了进去,惊地起身喊道:“小心,谢潭!”
那手印却是一朵“双生花”,从影子里刺出另一个漆黑的手,像被激怒了,掐住夏无尽的脖子。
夏无尽呼吸一窒,眼前只有天旋地转的黑暗,发出一声呜咽。
那双黑影般的手突然僵住了。
第85章 阴桃花(15)
谢潭翻动标本册时, 就察觉到屋内光影诡异的变幻,那不是月光在流转,而是从客厅的方向, 有什么阴影在向里蔓延。
他没那么在意,他路过602门口时, 女鬼都抓他一把贴贴, 在他的信息素作用下,就像女主人说的, 鬼喜欢他, 那就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夏无尽先动了,女鬼像一下子被激怒了, 一直铺在谢潭胸口口袋的大王牌冒出一点头, 小丑笔尖似的眼睛滴溜溜转, 扑克牌变幻花色,要钻出来, 却被谢潭按回去。
因为被另一只鬼手抓住衣角的谢潭, 听到那双相连的手中,发出一个吱呀呀的声音, 像老旧的门板在晃动,但其实是说话声, 好像在叫……锦锦、锦锦。
夏无尽听得更清楚, 一下子连挣扎都忘了,愣在原地。
鬼魅的手印松开一点力道。
徐晋柏怕更加激怒鬼手印, 没敢轻易上前, 但额头已经急出汗了,死死盯着。
伸向谢潭的另一只鬼手艰难地往回缩,一起爬上夏无尽的身体, 牢牢环住她。
月光涂抹过墙面,夏无尽的影子上,还趴着一个长发女人,她们的影子融在一起,黏连着。
谢潭将小丑牌推回口袋里,往外走一步,刚才还和他贴贴的鬼手印本能地一弹动,想迎上来,却又僵住,被另一只手撕扯着,往回拉,像用极大的意志力。
他听到皮肉绽开般的声音,有一瞬间,那双鬼手甚至对他产生了攻击欲。
鬼手印急切地拉着夏无尽往外走,像让她远离他。
谢潭停住脚步,心中困惑,这是什么意思?被操控了吗?
就见女主人走出厨房,已然忘记对女鬼的恐惧,死死盯着夏无尽:“你就是锦锦……那个锦锦?”
夏无尽还被鬼圈着,一个冰冷至极的魂魄正贴着她,她本能地恶寒,心里的敌意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女鬼连她真正的生辰八字都知道,知道一个小名,也没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它叫得格外不同,格外熟悉,哪怕它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为带来恐惧而生。
她被女鬼往外带,不知所措间,望向门里的谢潭。
她已经脱离月光的范畴,但他还在月光里,像被浸透了,那冷然的神情与月色相融,浮出人世,却让夏无尽也沾上一点这样的光似的,冷静一分。
灵光突然一闪,贯穿了脑海里遥远的记忆与情感,夏无尽睁大双眼,终于想起女鬼的熟悉感,颤抖地嗫嚅道:“妈妈?”
徐晋柏和女主人皆是一愣,女鬼因这一声再次暴起,像下定决心,拉起夏无尽就夺门而出。
徐晋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刻追上,谢潭慢一步出卧室门,对同样起身的陆今朝说:“你们追吧。”
陆今朝没有什么异议,但先过来和他贴了一下,滚烫的掌心抚过他的手臂和衣角。
“累了就先休息。”
他也追了出去。
女主人沉默地坐在那里:“原来就是那个女孩,小霖换的命就是她的啊……你是故意带她来的。”
她自嘲地笑了声:“我还以为是自己利用了你呢,迷走那女鬼,最好让它以后都跟着你。”
她无力再说什么。
其实谢潭心里也懵,算起来,这还是穿越后第一次被鬼怪排斥,但看女鬼的反应,也不像免疫他的信息素吸引。
徐晋柏脑子里一团乱,任谁看到害死客户的女鬼突然对朋友的无辜同学发难,下一秒这个同学叫女鬼妈妈……都会懵的好吗!
但谁知道是不是女鬼的花言巧语,那女鬼刚害死一个女生!这还是陆同学的朋友呜呜,自己的工作自己做,他就该阻止这个女生也来!
这都什么事,狗公司,狗老板,狗工作!
他狂奔,一会就气喘吁吁,领带和外套都跑歪了,被青春男大轻松超过,陆今朝气都不喘,跑步像走路一样轻快。
但陆今朝超过他后,准确说,是让夏无尽不脱离视线后,没有直接追上。
徐晋柏知道陆今朝能做到,陆今朝当初就是这样像短跑冠军一样抱下差点被鬼推下桥的他。
他明白了,这是要看看女鬼到哪里去。
他以为女鬼要把夏无尽拖进灵棚,来个双杀陪葬,心里正谴责女鬼的凶残,然而黑影缠着夏无尽,掠过灵棚,钻入废弃的社区服务楼。
他们跨进老楼,602的男主人突然冲出,神情激动地挥舞铁锹,阻止他们进入,被陆今朝一招撂倒拍晕。
他们最后在二楼办公室的柜子里找到一个……两个女生。
柜内一层黑都是布满的手印,像一张密不通风的网,两个女生,一左一右陷在柜子里。
一个是夏无尽,一个是……小霖。
当她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徐晋柏惊觉,她们是有点像的。
这种相像,分开看察觉不到,也不是外表的相似,是藏在外表那些难以察觉的缝隙里,灵魂从中透出的感觉,覆在了面相上。
夏无尽醒着,鬼手印缠住她,不准她离开,而本该烧成骨灰的小霖闭着眼睛,像已经没有呼吸了。
夏无尽摇摇头,她现在不能随意动,一边安抚地摸着那些手印,一边示意他们带走小霖。
鬼手印还是阻拦了,但确定徐晋柏对小霖没有恶意,才退去。
徐晋柏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探小霖的鼻息。
居然从无到有,有了一点浅淡的呼吸了。
没死!他猛松一口气,但又担忧地看向被女鬼囚禁的夏无尽。
“这……现在怎么办?夏同学她……”
陆今朝想了想,发消息问谢潭睡了吗,谢潭说没有,他说想视频,谢潭说好,于是一通视频通话,将现场的情况转播给谢潭。
夏无尽先说:“她对我没有恶意,她在保护我……小霖换了我的八字命格,骗过了那只鬼,也骗过了她……骗过了妈妈,小霖之前应该就是被那男鬼纠缠,所以妈妈保护着她,妈妈是好的。”
缺少前情提要的徐晋柏捋了好一会,才勉强想通是怎么一回事。
而谢潭也明白了,他看到那张照片,就隐约猜到小霖可能是混淆那只厉鬼的,但又有新的疑惑,为什么男鬼变成女鬼了?
原来还是男鬼,而女鬼是死去的妈妈在保护女儿。
他也知道女鬼为什么躲着他了。
因为他的信息素吸引任何鬼怪,女鬼逃不过,要害它女儿的男鬼自然也会被他吸引。
而它想藏起它的女儿,免受男鬼的伤害,自然要远离他……甚至战胜了追逐他那诡异信息素的怪物本能。
夏无尽安慰着自己的妈妈。
哪怕妈妈死去,哪怕妈妈失去人的模样,变成可怕的鬼魂,哪怕妈妈无法再说别的话,可妈妈仍然抱着她,呼唤她的名字,像一个咒语,妈妈之所以还停留在世间的咒语。
那些鬼的手印那么冷,她却感到温暖,像回到遥远的童年,回到妈妈的怀抱。
妈妈去世太早,她对她的记忆都模糊了,但她一直记得她怀抱的温度,那是整个盛夏苑真正不随时间凋零的。
她对电话里的谢潭道歉:“她只是太担心我了,刚才差点伤到你,对不起,你先别来了。”
谢潭轻声道:“没关系,我理解她。”
甚至可以说尊重她。
突破宛如基因代码、生物铁律一般的本能,咬紧自己的欲望,是一件远比想象更艰难的事,没有经历过,是无法理解的。
见他们找到小霖,女主人不再隐瞒,说出实情,是女鬼通过小霖告诉他们,小霖有危险,于是他们配合,用大师特质的假人伪造死亡,想再骗鬼一次。
要过了头七那天,小霖才能醒来。
夏无尽沉思后,握着妈妈的手收紧,说:“妈妈,不用藏了……它已经找到我了。”
鬼手印暴跳如雷,从柜子里如水草般伸出来,要吞没夏无尽,但夏无尽先扑进去,抱住了成片的鬼手。
“妈妈,逃避是没有用的,那鬼已经证明了,我不可能躲一辈子,躲了这么多年,只是又连累另一个无辜的女孩罢了,只有解决那只鬼,我们才能过安宁的日子,我知道,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你爱我,如同我爱你。”
暴躁的鬼手印慢慢安静下来,也紧紧环住她。
夏无尽试探着跨出柜子,鬼手印没有阻拦,但跟着一起,仍然贴在她身上,就像前十年保护另一个女孩那样。
他们背着昏迷的602父女回家,折腾一天,好在取得重大进展。
鬼手印接受了女儿的说法,所以没有再排斥谢潭同在一个屋子里,但也没再靠近……它记得差点伤到他,不好意思靠近了,只在本能下,尖锐的指尖偶尔巴巴地往那靠一靠,隔空解馋似的。
对徐晋柏来说,这个案子调查结束了,和602的夫妻俩协商完,他就上楼请辞,准备离开了。
谢潭去倒水,顺便把他的文件袋递过去:“你的那些资料。”
“谢谢你……谢同学,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提醒我602有鬼,还谢谢陆同学和夏同学,等我忙完工作,请你们吃饭。”
陆今朝说:“这么晚回去还工作?”
“关于另一个案子的,早点弄完都交上去,我也轻松了。”
一双鬼手印在夏无尽周围抓弄,品尝空气中那个少年的芳香。
徐晋柏接过文件夹的时候,鬼手印实在忍不住了,又抓向谢潭的胳膊,但触及到陆今朝扬起笑意的眼神,惊恐地猛缩回来。
谢潭感受到了,本来没当回事,但那双鬼手印突然缩回,反倒晃了他一下,让他先一步松开手,徐晋柏就没接住,文件夹里的纸洒了满地。
“抱歉。”
“啊抱歉!”徐晋柏同时开口,赶紧蹲下来捡,他们几个也帮忙。
夏无尽拢过一张资料,正要交给徐晋柏,忽然睁大眼睛,像看到不可置信的一幕,紧紧攥着手里的纸。
“怎么了,夏同学?”徐晋柏问。
“是他……”夏无尽死死盯着纸上的证件照片,“就是他……那个缠着我的男鬼!”
第86章 阴桃花(16)
梦中男鬼几次的阵仗, 怎么也不像现代人,不知道那就是它的墓,还是慷他人之慨。
可照片上的男生, 看着只有二十几岁,资料也确实这么写的, 从姓名年龄, 到住址籍贯,到上学工作这一路以来, 谢潭想, 如果苏禾的下属在这里,一定抖着这份资料激动地说“这才叫真的好吗”。
这个人并不姓张, 但他的确叫成潇, 徐晋柏说, 他的亲生父亲姓张,但七岁那年母亲再婚, 他更多的时间和记忆都和继父一起生活, 后来改姓,就改成妈妈的姓了, 继父有个比他大的女儿,所以他在家里是老二。
张成潇, 就是他。
“他死了吗?”夏无尽问。
“失踪, 这个就是短期内出险,但走访了相关单位, 他没有重大疾病, 受益人就是他的家人,家里也没有欠债。”徐晋柏苦着脸说,“这家人倒是配合, 是真的着急,上次再见他妈妈都长白头发了。”
小霖都“死而复活”,现在“失踪”听着就是“还活着”,但躲起来了。
怪不得要模糊八字,男鬼居然不是鬼,而是一个人!
公墓外的孤坟都不是巧合,恐怕是有人存心误导。
当务之急是找到他。
鬼手印突然夺过纸张,激动地团揉、挥舞,谢潭心想,对,这件事交给胡颂青女士是最好的,她还可能知道什么隐情。
隔天,夏无尽跟随徐晋柏,再次登门张成潇现在的家,假装再次了解情况,而鬼手印悄无声息搜寻线索。
这一趟得到两个情报,一是张成潇失踪前似乎经常不舒服,但医院查不出问题,他就不想去了,只说是最近太累了。
二是鬼手印“摸”到张成潇的踪迹。
602把小霖藏在小区里,是玩灯下黑,借灵棚骨灰骗走鬼魂。
而张成潇大概也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就躲在附近的地下出租屋里。
他们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观察一天,他几乎不出门,有敲门的也不开,但那无所谓,有鬼手印在。
于是月黑风高夜,地下室的破门轻易被非自然现象推开,房屋窄小,没有开灯,门口站一个人就满当当的,一眼望到的床铺上蜷缩着一个人。
第一个进屋的夏无尽正想回身,暗示同伴们进来,夜晚冰凉的微风就吹醒了床上的人,撕心裂肺的咳嗽闷在被子里,像咳出半条命。
夏无尽就定住了,改了暗示,让他们先别进来,鬼手印交错在她的脖颈间,成保护的姿势。
于是张成潇坐起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狭窄老旧的地下出租屋里,昏昏暗暗,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内,长发,一动不动,背着月光,皮肤被照得惨白,剩下就陷在阴影里。
她面朝向他,什么也不说,风幽幽扬起她的发丝,脖颈处爬着两个黑手印,像掐死她的罪魁祸首。
没有比这更标准的撞鬼了。张成潇心里一窒,却觉得她的身形熟悉。
他突然睁大眼睛,反常地放松了,露出一个温和至极的笑容:“是你啊……但正式迎亲前,我们见面没有关系吗?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影响你,古代的女子容易受这方面的非议吧,还是……你是来提前接我走的?”
他在看夏无尽,夏无尽也在看他,那张脸比月光和角度加持下的她还要苍白,脸颊向内微微凹陷着,病入膏肓似的。
等等,古代的女子?谁接走谁?
夏无尽灵机一动,用虚无缥缈的声音道:“你……真的要娶我吗?”
青年苦笑:“那些礼物都是你自己的,我这算入赘吧,你娶我还差不多,抱歉,那些仪式应该走对了吧?我也是上网查的。”
夏无尽沉默,一方面是唬他,另一方面她的脑子也懵了。
那些聘礼都是她的?三书六礼是他上网查的?
她不得不问自己,他俩到底谁是那个强取豪夺的不要脸鬼?
“你不用担心,这是我自愿的,我没觉得倒霉,反而是庆幸,是我需要你,以你的气度和财富,生前必定是贵门出身,真算起来,还是我高攀了,只要你兑现承诺,让我‘死’于意外就好了。”青年低声说,“我时日无多,早点把我接走也好,省得是他们的拖累,真的太感谢你能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媒人……”夏无尽突然意味不明地问。
显然对于疑似重病的张成潇,她是他梦中遇到的女鬼。
他们两个都被算计了。而暗中牵桥搭线的人,在诡异的三书六礼里,自然是“媒人”的定位。
“那些信封?都烧了……”
张成潇和门外摔倒的“咚”一声同时响起,张成潇收声,警惕地看向门外。
不能怪徐晋柏,他已经非常忍耐了,但短短几天,他的脑子被强行塞入太多复杂信息,他好不容易盘明白张成潇那些越听越诡异的话,惊得没站稳,撞在遮挡用的杂物上。
他捂住嘴,陆今朝好心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杂物。
张成潇确实需要这场阴婚,他在以为夏无尽是鬼的情况下,见夏无尽没动,仍然用骨瘦如柴的身体挡在夏无尽前。
很会来事了,生怕被退婚一样。
但和夏无尽距离拉近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既不是没有五官、缺胳膊少腿,也不是瘦长鬼影、模样惊悚,或者有鬼魂摄魄般的眼神。
她像真正的人,和梦中的她一样。
鬼魂都是这样的吗,难怪会以假乱真。
他忍不住侧头,想更看清她,却见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
然后他就被轻巧钻进来的陆今朝拍晕了。
“拿下。”陆今朝拄着铁锹,有点小得意地捋捋头发,力道精准把控,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谢潭笑了一声,以做鼓励。
于是张成潇醒来,就面对三堂会审。
他茫然,但看向明亮灯光下的夏无尽,终于明白了:“你是……你不是……”
“不是鬼。”夏无尽淡定点头,“和你一样,是人。”
张成潇彻底愣住了。
于是他们听到了张成潇视角下的故事,在开讲前,陆今朝还礼貌地举起手机,做谢潭的远程支架。
张成潇说,他感到身体不舒服,第一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没得到报告,医院显示没有他的问诊和检查记录。
但当晚,他收到一封信,打开就是他的检查报告,的确是他查的那家医院,癌症晚期。
他以为是恶作剧,第二天再看,报告自燃了,心中隐隐不安。
再去查,还去其他医院查,还是一样的结果,收到一样的信封。
他的身体也的确越来越差,然后他开始做梦。
接下来的故事,像夏无尽的性转版。
他梦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变得清晰,最后,就是穿着红衣的夏无尽。
而他得到她的承诺,与她结阴亲成连理,她就会为他在世间的念想留一笔财富。
徐晋柏听得脸都白了,这不就是这青年身上的高额意外险?一年前就投保了,他再三确认,张成潇都说他没有买过。
见鬼了……真见鬼了,鬼给人买保险,合伙骗保?
但最可怕的还是,在张成潇的眼里,夏无尽才是那个阴桃花。
两个还活着的人,梦被相连,都以为对方是抓自己配冥婚的鬼。
但还是有区别,夏无尽说,张成潇与她梦中的样子、言行举止都一致,张成潇却说,梦中的夏无尽,有时候是重影的。
他以为还是在梦中的缘故,难免模糊不清,但那影子有时候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和夏无尽的淡然不同……阴森森的。
每当他有点疑虑,仔细观察、思考,却又觉得那就是夏无尽没错。
就在这时,电话里,谢潭身边沉睡的小霖终于醒了,今日过了假头七。
她在半梦半醒间就听到他们的许多话,急着醒来一样,睁开眼睛就死死抓住谢潭的胳膊,沙哑地说:“就是女鬼……一直缠着我的,就是女鬼!”
她说的不是夏无尽的妈妈。
谢潭安抚地拍拍她,轻声说话时,像诱导一样:“你知道她是谁?”
“我知道她的名字,她自己说的……她叫夏无尽!”
依山傍水的高档会所里,顶层的私密包间,一对眉眼里三分相似的兄妹相对而坐,气氛诡异。
窗外的绿意既是自然探出的触角,也像在遮蔽天日。
夏长风满脸疲惫,沉声道:“涓涓,我知道你不喜欢锦锦……”
“你更想说我嫉妒她,我恨她吧?”
夏永眷今天难得没有珠光宝气的,只是戴了简单的配饰,对平常的她来说,已经是“守孝”的素净程度了:“那是很早以前了,我不嫉妒她了……我可怜她。”
“……什么?”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哥,也难怪,常盛需要你,你太忙了。”夏永眷平静地说,“我一直认为父亲把我当联姻工具,事实也确实如此,不需要我有什么爱好,只需要我最后是一个合格的新娘,却把她当小公主,想做什么都可以,专业想读什么读什么……心理学,哈,青心项目也有为她重启的缘故吧?”
她握着杯,沉默好一阵,又说:“可后来我发现,当个联姻工具已经是好结局了,我才是占便宜的那个,她……锦锦她,生来就是一个‘壳’,她从出生起享受的一切都是‘临终关怀’。”
夏长风越听越不对:“什么是壳?”
“就是供奉给某种东西的肉身,等待另一个灵魂随时入住,到那时,她自己的灵魂就得清走,给真正的主人让位置。”夏永眷说,“你去过祠堂吗?”
“当然,我们都去过,每年祭拜的时候……”
“不是家里的那个,是山里的那个,就在公墓下面。”夏永眷打断他,眼里有几分幽冷,又像是恐惧,“你该去那里看看,也许能看到熟悉的名字。”
场面陷入沉默,只有杯碟相碰的清脆声音。
“是我不够了解。”夏长风认清了什么,突然说,“涓涓,你知道的比我多,你直说吧,算哥求你。”
“夏无尽……多好的名字。”夏永眷讽刺一笑,“这是一个死人名字。哥,咱们的父亲给最小的女儿,取了一个死人的名字。”
夏长风彻底愣住了。
但夏永眷不肯放过他似的,心里憋了许多的话,发泄一样地追击道:“我们的名字虽然没用死人的,但也像咒语一样,对吧?一个关于常盛……长生的咒语。”
她幽幽道:“我听嫂子说,你最近经常梦游,还会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有一次还吓哭了你自己的亲儿子,有这回事吗?
“不,我应该问……你记得有这回事吗?”
第87章 阴桃花(17)
他不记得。
他不记得有这回事。
他的身体里难道也有……
“别回去。”夏永眷深深地看着夏长风, 说,“小心黑山羊。”
这是夏永眷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养虎尚且为患,何况是靠恶魔发家的他们了。夏长风苍白着脸, 难道一切都是苏家做的,答应前来, 也只是自导自演?
四季山下的公墓内有一条秘密通道, 通往荒坟下,有一间教室大的祠堂, 阶梯供台上有许多名字, 高位的几排都姓苏,往下, 姓什么的都有了。
在中间段的位置上, 有一个往生牌位上写着“夏无尽”。
夏绵峰将这尊牌位请下来, 磕头上香,嘴里念念有词。
最后说:“祖宗显灵, 祖宗显灵。”
蜈蚣长长的身体转着钻出墙角, 人脸挤过来,就是夏绵峰的脸。
夏绵峰:“您一定要这么来见我?”
“那个道士养的邪物确实好用, 难怪拿班作势,还想和教团谈条件, 青云观用这些腌臜玩意, 在权贵和富豪身上赚了不少钱吧?”人脸蜈蚣摇摇脑袋,五官融化又重组, 变成夏无尽的样子。
它绕着牌位看了两圈:“这位也没到你祖宗的辈分吧。”
“我虽然没见过姑姑几面。”夏绵峰更深地跪拜下去, 一脸正气,“她的智慧与选择,也值得我当祖宗供奉。”
人脸蜈蚣赞同道:“她是聪明人, 最先看穿黑山羊的颓势,改投明主,只可惜你父亲迂腐,本来就没认回她,这下更有理由让她自生自灭,但也幸亏如此,你们家没人知道她的名字,才能把名字给你哥的孩子。”
夏绵峰:“所以夏家也该换一个明主了,只是没想到黑山羊会来。”
“当然会来,他们也知道夏源川命不久矣,但他那大儿子态度暧昧不清,居然想两边不沾,中立的最先死。”
“牌局上本来也不需要他的态度,他只是我那大哥给自己养的壳,大哥快不行了,苏家人来,就是帮他夺舍的,毕竟他对黑山羊最忠心不过。”
“是啊,把妹妹卖给黑山羊做实验呢,不过也是,你爷爷搞出来的私生女,你爸本来也不喜欢这个妹妹吧。”人脸蜈蚣说,“亏了你一家都是冷血的混球,有你哥先搞夺舍那套,你姑姑的夺舍就可以一并嫁祸给黑山羊,扰乱视线。”
“当然,等姑姑上位,自是教团有力的左膀右臂,云松前辈,教中正在法会,可还有我能贡献的地方?”
“向太阳神歌颂,少不了人祭,刚好这一行知情者,也算庆贺你姑姑即将死而复生,教团如虎添翼了。”
“自然、自然,那么主祭品选?”
“上面的意思,用那个‘引子’,怪物们都往他眼前凑,没有比他更合适的。”
“这……我以为那个少年是教中盟友?就这么把他卖了?”
人脸蜈蚣显然得到上面指令,一改忌惮的态度,轻飘飘说:“教团只需要归附,哪需要什么盟友?是他自己没看清啊,此事交给我,你把‘路’毁了吧。”
谢潭和陆今朝说完晚安,回到客卧,关上大灯,再点开陆今朝放的水母小夜灯。
梦幻的色彩里,多足动物爬过,人脸从夜灯顶部的空洞钻出来,被照得青一块、蓝一块、粉一块。
它还记得谢潭的话,这次变的是徐晋柏的脸,用社畜先生的苦相脸笑出妖魔气。
徐晋柏要还在这里,能当场吓抽过去。
谢潭在书页上的指尖一顿,品出一点威胁的意思。
这不就是在说,你们这些天在做什么,它都知道吗?
然而他还是那副冷淡模样,像没看见蜈蚣似的,蜈蚣后的云松大师就先开口,与他核对情报,解释夏无尽的情况。
那个张成潇是另一个夏无尽情人后来的儿子,身上有他们当初的定情信物,以这份微薄的缘分作为纽带,将两个夏无尽的梦相连,形成路,以便另一个夏无尽夺舍。
“另一个夏无尽是被除名的夏家私生女,夏源川的姑姑,被黑山羊做成了观测,教团中有擅卦者,做了对应,她应该是观测七,苏禾就是为了复活她而来。”
谢潭可有可无地点头,目光还落在书上:“是黑山羊会做的事。”
人脸蜈蚣笑眯眯的,心里却想,他果然什么不知道。
黑山羊的目的是让夏源川夺舍夏长风,继续当黑山羊的狗,而教团的目的是让夏无尽夺舍现在这个夏无尽,抢过夏家,为教团所用。
亏他当初恭敬有加,以为这是教团都要小心对待的人物,但上面的新指令让他咂摸过味了,领导态度一变,他的态度自然也变了。
管谢潭和苏禾什么关系,苏禾连此行的目的都没有告诉他,说到底,他也不是苏禾,还忌惮什么?
在教团眼里,少年只是棋子,好用就行,到他发挥的时候了。
但人脸蜈蚣还是有几分警惕,见谢潭头都不抬,多看一眼,以为是什么秘辛古籍,但发现只是枯燥的山水画理论著作,还个图都没有,不讲技法,多是玄之又玄的话。
它只得夸句“雅致”,却逗笑了谢潭。
因为谢潭想起这更枯燥的第二卷开头,画乌龟的那位就写下一段评语:
【看不懂,但适合装格调,附庸风雅者必为我倾倒,夸曰“雅致”、“高级趣味”。】
真是个爱挖苦的。谢潭合上书,脸上还有未散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那依云松大师看,怎么做?”
“我还真有一个主意,就不知道谢小先生是否有人选了。”
蜈蚣的多足里卷出一张红符纸放下,层叠的符咒下是熟悉的姓名、排行、生辰八字。
“这是夏无尽的庚帖,我做了法,泡成符水喝下,就能和她换七日的八字,既然他们能混淆视听,我们也可以。
“她真正的生日就是亲迎之日,时间不多了,小先生尽快做决定吧。”
人脸蜈蚣重新转回夜灯里,消失不见了。
谢潭瞥一眼红符纸,那蜈蚣没明说,他却听出未尽之意,这是想让他喝。
他拍一张,发给习瑞,非常功利性地询问专业人士。
对方还在忙,没回他。
替嫁这种事还是算了吧。他放好书,关灯睡觉。
然而到半夜,他久违地鬼压床了,身体动弹不得,嘴里还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睁开眼,就是他自己惨白的脸近在咫尺,笑成了妖怪。
百足哒哒踩在他的身上,谢潭烦不胜烦,舌尖滚过冷意:“滚。”
“哎呦,还是这个暴脾气,我帮你除害虫,就这么谢谢我?”人脸蜈蚣慢慢退开。
谢潭却从这不正经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对了,云松大师不会用他的脸,所以这是……苏禾。
宋少爷确实是三脚猫功夫,这么一个好用的传话筒宝贝,被多少人截胡了?
“你应该没这么闲。”谢潭还记得云松说这位忙着帮夏家人夺舍呢。
“跑了,怪聪明的,也不排除有通风报信的。”
谢潭一时没听明白,夏无尽就在隔壁,跑的是另一个夏无尽,那个女鬼?
重点是,他任务完不成,怎么还这么散漫,闲到来招惹他?
“让你扫小垃圾,你也不扫,这下好了,等着出嫁吧。”人脸蜈蚣看向床头柜,符纸不见了,水也空了。
谢潭:“……”
狗大师搞强买强卖这一套是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告诉家里没?送你出嫁。”人脸蜈蚣也懒得装了,直接用苏禾自己的声音。
谢潭冷笑:“我看你闲,你来送吧。”
人脸蜈蚣居然诡异地沉默了。
谢潭:“?”警觉。
“离教团远点。”蜈蚣退下前说。
谢潭更警觉了。
他怎么觉得苏禾完全接受这个提议,已经去准备了?
谢潭放空大脑,先去客厅喝水,把嘴里符水的怪味压下去,却发现陆今朝的卧室门开着,灯灭,人没在。
他看手机,置顶就是陆今朝的消息,说常明爱有急事找他帮忙,他出门了,如果早上回不来,他们就自行其便。
好邻居先生补充说明,他将吃饭权交给夏无尽了,毕竟在他眼里,高级餐厅外送比泡面强。
但不止第二天白天,连续两天,陆今朝都没有回来。
而第三天,夏无尽真正的生日,刚过午夜十二点,和顺小区里静悄悄的,已经无人走动了。
这很正常,笛丘市没有夜生活,准确来说,不敢有夜生活。
夜里是给鬼生活的。
窗户被敲响,谢潭抬头,陶瓷大雁见他醒了,幽幽飞走。
他来到窗边,就看到小区里灵棚撤走的位置,停着一顶百花轿。
笛丘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两朝前工匠、绣娘们的炫技之作,比皇室出嫁的花轿还要豪华,用百种技法、百种材质、百种颜色,制成鲜艳百花,由绣面针法到立体雕刻,像轿面上绣的百花开出轿子,成金成玉,活灵活现。
玉大雁就是摆在轿边,蹭上“镇馆之宝”之名的。
如今更是把老破小衬出几分金碧辉煌。
谢潭:“……”
还真来接了,这事闹的,也没个鬼帮忙梳洗打扮。
文物局要不还是把他抓起来吧。
转念一想,文物局也控制不住,转头就是他和轿子一起失踪,还得再顺点文物当嫁妆。
他和夏无尽一同下楼,小区像空了,楼里楼外都没有人影,但黑漆漆的窗户上都贴着红“囍”字。
他俩沉默地看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氛围组囍字,又看向轿子,夜风萧瑟,轿子上的配饰滴里当啷响。
就在这时,他们的手机同时收到信息,脸色都微变。
夏无尽收到家里的消息,几位大师接连前去无主之墓,一个个都失联了。
云松大师最先去的,没过一会,留下的平安符碎了,表示他凶多吉少。
然后是巫师齐小姐进入,再是幺婆婆。
而谢潭终于收到习瑞的消息,一是那符咒是真的有用,让谢潭可以考虑。
二是这家伙可怕的灵机一动发力了,说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能少他,看在他俩关系的份上,他已经先一步追去无主之墓,把意图监视谢潭的黑山羊眼睛杀掉了,就是那个幺婆婆。
最后说先不聊了,因为他正在被闻着味来的另一个观测追杀,毕竟他拔了人家的监控摄像头,但他也是故意的,就等这个,还击被偷塔的仇。
也就是说,在幺婆婆后,习瑞也进入墓中,杀掉幺婆婆,而观测十二因为幺婆婆这个“监控”断联,也跟着进墓。
现在,这些家伙全部失联。
谢潭:“……”
什么葫芦娃救爷爷。
作者有话说:
喝符水是换七日的八字,修的时候脑抽改错了,已经改回来了。
不知不觉居然万收啦,谢谢读者老大们的爱,搞个抽奖,后天早上开[求求你了]
第88章 阴桃花(18)
然后他们也加入了葫芦娃阵容。
不是谢潭想送, 他们只是掀开轿帘,想看看轿子内的情况,就被什么捆进轿内, 跌下深渊般,让谢潭梦回电梯兔子洞。
怪不得之前十里红妆的架势, 亲迎却只有一顶轿子。
虽然是胜过公主出嫁的镇馆之宝, 但正是如此,才更应该有豪华仪仗队, 谢潭还以为会是一队陶俑或纸人呢。
原来是不需要抬走, 开盒就有惊喜,自助式过门。
临到底, 有什么拖了他们一把, 他们坐起来, 就在地穴墓中。
还是一步到位。
再往前几步,别到洞房了, 女鬼比男鬼还急。
墓穴虽然无主, 但装修风格一看就是笛丘本地人,这是一座地下迷宫, 布满机械陷阱。
他们试探地选一条路,喜提满屋不知道哪个朝代的飞蛾追赶, 选另一条路, 喜提陪葬诈尸,追魂索命。
几条路下来, 他们藏在棺后, 夏无尽陷入自我怀疑,除非每条路都是机关,就没有正确的路, 否则他们怎么能这么背?
谢潭:“……”
他心虚,那些东西应该是闻到信息素追来的。
可能只有陆今朝的幸运能中和一下他的信息素魔力了。
夏无尽眼神询问:怎么办?
谢潭冷声道:“孤苦无依,出嫁都得自己走,命苦,能怎么办?”
夏无尽:“?”
这不像在和她说话,她屏息观察——他们靠着的棺材在颤,里面有百足密集的爬动声。
人脸蜈蚣钻出,一百八十度调回头,用幺婆婆的脸:“这不是来了吗?走吧。”
谢潭:就知道他在。
苏禾操控人脸蜈蚣为他们领路,虽然还是能听到其他妖魔鬼怪暗中靠近的声音,但总能在被找到前先离开。
“已经死好几个了,还往里面走吗?”苏禾慢悠悠说。
“他们死了,你也不帮忙,不走就能躲过吗?”谢潭说,“我没那么自欺欺人,领你的路。”
“你是不爱自欺欺人,但我看你倒是爱送死。”苏禾这么说,也没有停下操控,他们进入一处低洼地,慢慢,墓里起雾了。
“注意脚下……还有四周。”
话音一落,如同莲藕丝一样的绳索凌空从雾中甩来,直奔夏无尽的面门,被暴起的鬼手印一把抓住。
鬼手印瞬间爬过绳索,掐住持有者的脖子,雾被挥开一点,那居然是一具白骨!
看身形,是个佝偻的老人,身法却灵活,是练家子。
谢潭神情一动,幺婆婆?
如果真如习瑞所说,幺婆婆是苏家人,死后……又没完全死的样子,还能攻击,必定棘手。
果然,下一秒,白骨节节碎了,扣成莲花一样的牢笼,困住鬼手印,绳索缩回,又绑几圈,就消失在雾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夏无尽徒劳地追逐,被石块绊倒:“……妈妈!”
谢潭拉住她,以免她也消失在雾里,看到夏无尽的表情,他却顿住了。
认识他们的人都说,他和夏无尽相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天生缺“激烈”这根弦。
但龙有逆鳞,蛇有七寸,就算是鼠蚁,断一只脚,也会哀嚎,他们这类人,只是放在心上的少,旁人在意的,并不会轻易触弄他们,但被戳到切肤之痛……也会露出这样惊慌失措的神情。
被困小镇的血腥棺材铺,这篇又被阴桃花与更深的阴谋缠上,全是冲着她来的危机,都没有此刻让她感到恐惧,即便被带走的是比她强百倍的厉鬼。
可那先是妈妈。
妈妈……母亲。
谢潭垂下眼睛:“苏禾。”
夏无尽原本盯着谢潭抓住她的手,几乎有点怨了,可她知道谢潭是对的,她追上去也无济于事,还让对方多了一个人质,局势更加不利。
于是她站不住,缓缓蹲下,想逃避一会,让混乱的心镇定下来,但谢潭止住了她,她抿唇,正要抬头,就听到谢潭开口。
她触及他冷淡至极的神情,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一刻,他的冷淡里是藏着什么。
“小崽子,使唤我?”人脸蜈蚣变回苏禾自己的声音,悲喜不辨,但透着危险,在墓穴里阴森地回荡。
谢潭有点烦地“啧”了声:“去不去?”
态度太差。人脸蜈蚣冷嗤一声,尾巴矜持地一甩,爬到夏无尽面前:“多想想你妈妈的事。”
夏无尽不明所以。
“在这片雾里,人的精神会变敏感,能感受到平常难以察觉的东西,所以进墓的那些科考人员才会总撞鬼,他们愚钝的五感被这里的雾凿开一点,能‘看见’、‘听见’了。”
苏禾继续说:“你与她有血缘,因果相缠,死后都不断,静下心,你能找到她,你若是心乱,就说出来,这小鬼也在这里,还能当个听众。”
他还真是建议到点子上了,有朋友在,还是比她情绪更稳定的谢潭,夏无尽像抓住主心骨。
于是,在苏禾眼里,俩小孩像埋在雾里的两朵蘑菇,面对面蹲在一起。
但夏无尽开始时难以开口,情绪太乱了,不知道说什么,谢潭更是话少……嗯,两朵沉默的蘑菇。
谢潭就说:“我们确实像。”
夏无尽反应过来,她也听过朋友们的说法,转瞬即逝地笑了一下:“我倒觉得你更像今朝。”
谢潭本意是起个话题,让夏无尽先放松下来,却没料到她这样说。
夏无尽看出他眼里的疑惑:“你觉得你在我眼中是什么样的?”
谢潭想起前系列里,大小姐对陆今朝的评价是“在负面情绪上没有天赋的人”,于是道:“在正面情绪上没有天赋的人?”
夏无尽失笑:“我倒觉得,你是在隐藏情绪上被迫有天赋的人,而且我对今朝的那个评价已经不准确啦。”
“为什么?”
“因为他遇到了你。”
谢潭一愣,但大概他心里不信,所以也没往心里去,跟着一笑,是客气着应和一下的意思。
夏无尽心里笑了,却不再说这个了:“说真的,你不觉得你们很像吗?”
谢潭只觉得不可思议,说他像任何人,他都能顺着想个一二,但唯独陆今朝……
他们就像太阳和月亮,火与冰,赤道与极川,是取世界的两个极端,是最不相像的人。
“你们就像太阳和月亮,火与冰,”夏无尽却说,“表面是最相斥的两极,但只有你们是彼此的同类。”
她笑着问:“你知道吗,虽然你们一个热情,一个冷淡,但对于世界,你们有同一种态度。”
“是什么?”
“置身事外。”
不过,夏无尽想,还好太阳和月亮在同一片黑夜相遇了。
那就没法置身事外了。
谢潭的心被烫了一下,像隔着很远,与彼端的另一极相碰,只一瞬,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微微低下头,感觉后颈也有发热的苗头,那是从心里烧上来的火。
现在需要静心的人变成他了。
好在夏无尽的话匣子打开,接下来的话就顺畅多了,她发现不需要多少理性,浓烈的情感本身就足以代替她的口舌。
“我……我其实没怎么见过妈妈,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关于她的记忆总是模糊的,蒙着一层光,她像……像我生命里,没来得及多写下什么的一块空白。”
“可记忆模糊,她给我的感觉却很深刻,一点也没有褪色,我记得她笑起来的声音,尾音是有点上扬的,她的怀抱也温暖……是我感受过最安心的温度,我记得她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叫我‘锦锦,我的锦锦’……她叫我名字的时候,声音最轻,却有最浓的喜爱。
“我时常觉得,我连她的脸都忘记了,为什么这些感觉仍然这么清晰呢?后来我想,那大概就是灵魂的事了,于是我开始了解她,她的样子、性格、爱好、事业、理想与追求、重要的人、一路以来的选择,我慢慢勾勒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她在我的回忆里也清晰起来,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像我将这块空白一笔一笔重新填上了。
“我想,我知道她。”夏无尽低声说完最后一句,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某一处。
人脸蜈蚣闪电般出击,雾中响起白骨碎裂之声。
百足爬动间,挥开一点雾霭,露出那边的情况,鬼手印抓住机会,破开牢笼,正在反啃白骨。
苏禾懒洋洋地说:“去看看吧,小丫头。”
“妈妈!”
一鬼一人的母女俩相拥,低声说起心理话,谢潭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站在可以看清她们的地方,以免失散。
人脸蜈蚣悠悠爬回来,绕了谢潭两圈,苏禾故意凑得很近,欠欠地观察他的神情:“怎么,给你说伤心了,感同身受了?没事,小姑娘忙着,我可以勉为其难做你的倾听者。送你出嫁也算你的长辈了,说说吧,你家又什么情况?用递给你一个肩膀哭吗?奥……我现在没有肩膀,尾巴行不行?”
谢潭确实有些愣神,但听到苏禾的话,也只是厌烦地压了一下眉:“没什么可说的。”
提起他的父亲母亲,他都是“没什么可说的”,其实里面还有区别。
父亲的话,就是表面意思。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不缺他的吃穿,给他独自的房间,让他上好学校,承担他生活的一切费用。
只是看不见他,当他不存在,是空气、隐形人。
他们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父亲的目光永远停留在文件、手机、窗外甚至任何地方,唯独不会落到他的身上,不会问他“好吃吗”,或者问他今天学校怎么样。
谢潭第一次在饭桌上不小心弄掉碗筷、弄出很大声响的时候,吓得完全僵住了,但还有一点隐隐的期盼。
他想,哪怕是责骂呢,父亲也会看到他了,他甚至想,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吸引父亲的注意呢?
然而对面的男人依旧面不改色,像没有听到,什么反应也没有。
男人只是端庄地吃完自己的饭,然后回屋处理工作,其他的,会有定时上门的家政打扫。
于是谢潭就知道了,哦,这样也没有用的。
父亲不会注意到他长高了,衣服已经有点短了,餐桌上经常会有他吃起来会过敏的花生,父亲不记得他上学放学的时间,上几年级,几班,也从不带他一起出门,不和任何人聊起他。
但别人问起时,父亲也不会否认,只是平静地点头,然后就聊起其他话题,而其他人只会非常体谅他,觉得他不容易,养着这么一个怪物……真是仁至义尽了。
他们住在一起,但过各自的生活。
谢潭有一次被小区里的孩子们拽走,锁进地下仓库,远远的,父亲正好开车出门,谢潭看到了他,在恐惧中喊了他。
然而男人没听到,不知道是太远了,真的没听到,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听到”。
但也没有差别。
男人没有停顿地离开了,被同行的朋友问后面是什么在吵,只说“小孩子们在玩吧”。
谢潭被关一夜,自己打破窗户逃跑,却不幸淋了雨,回家就晕倒在沙发后,发起高烧。
而一天里,父亲进出家门三次,都没有发现他。
最后是男人再一次要离开时,闻到抑制剂失效后满客厅的诡异味道,那么恐怖、阴森,令人毛骨悚然,像身处地狱。
男人停下了脚步,但没有走近。
年幼的他就躺在沙发后,听着那声音,烧得迷迷糊糊间,突然迫切想知道,他的父亲此刻的神情。
于是他硬撑着,往前爬了一段,看清了门前那个男人的神情。
和其他人,和所有人一样,厌恶的,恐惧的。
他心里一个隐秘的执拗忽然就松了,他想,原来父亲也是怕他的。
他还以为父亲能那么平淡地无视他的存在,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刻,他的父亲怀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愿望吗?希望他死掉?
男人开门走了。
不一会,私家医生就上门了,喂药打针,他没死,出卧室的时候,餐桌上还有保姆做好的饭菜。
那时的谢潭突然觉得,他像……他像缚在这个房子里的鬼,房子主人没有办法,也不敢赶他走,于是将他当神鬼供奉,只求相安无事。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他的父亲没有亏待过他。
他只是不爱他。
他从没把他当过自己的孩子,谢潭自然也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地把他当父亲。
他们是被迫纠缠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彻底分开了,彼此就都解脱了。
所以没有什么可说的。
而母亲……他年少时最豁得出去的一次请求,到底也没能见到她的面,只有比风吹雨水还浅薄的一触即分,生死便交错了,恰如他们今生的缘分。
他想说,也说不出什么。
凡与亲缘,与情有关,都于他太远,仿佛隔着一道阴阳,而他是那个误入阳间的孤魂野鬼。
他没有什么可说的。
第89章 阴桃花(19)
白布披着的女人一晃而过, 但记忆似乎要带他去更远的深处,谢潭突然停住,恍然惊觉, 他今天回忆太多了。
如果是往常,他连这么一句“没什么可说的”都懒得说, 只会把苏禾的话当耳旁风, 可他却反常地顺着一路回忆,像被暗示后的潜意识行为。
是雾, 这雾的问题。
苏禾是故意的。
从帮夏无尽找妈妈开始就在引导, 就为了探他的记忆?
意图窥探他大脑的雾被发现后也不装了,横冲直撞往里钻, 想看看刚才戛然而止的记忆是什么。
谢潭阴沉着脸, 忍着脑中的疼痛, 主动往后想,尤其想到猝死和系统。
他倒要看看系统的存在会不会被发现, 系统要是不帮他, 那就一起玩完。
7号猫猫没让他失望,就出现在他眼前, 睁着大眼睛看他,夹着嗓子喵喵叫。
谢潭的视野像被小豹子定住了, 阵痛的脑子里, 杂音乱象慢慢退后,只有毛茸茸的猫、甜甜的喵喵叫。
他平静下来了。
但所有念头止住的时候, 他还是嗓子不舒服地咳了一下, 一看,掌心有血丝。
周围密不透风的雾出现一瞬的凝滞,冷眼旁观的苏禾都愣住了, 蜈蚣顶着的人脸是不加掩饰的错愕。
盘在雾下爬动的触手骤然出击,抓住空档,将谢潭一缠,拽进一处遮掩的机关窄道,把人抓走了。
人脸蜈蚣迅猛地追上了,然而反应速度是苏禾的,身体强度却不是他的,蜈蚣绞上触手就被吸瘪了,失去生机。
而不在墓中的苏禾本人还在愣神。
他借雾趁虚而入,松动谢潭的精神,再施加别的秘法,窥探他的记忆,然而只看到一片空白。
不是那小鬼没有记忆,苏禾能借雾感受到他微妙的情感,谢潭肯定在回忆什么。
而且中途变了一下,应该是从一个人想到另一个人,先是麻木的、漠然的,再到有些恍惚的、低沉的,但刚起一点,突然被谢潭自己掐住了。
那小鬼在无声角力中吐出一口血,死守住了某一个人的存在。
苏禾垂下眼睛,他想,他知道那是谁。
那小鬼……
他又回味谢潭方才心中的种种滋味,明明没有一瞬是伤心的,但又好像处处都是伤心的。
难怪观测二那边的女鬼一唱歌,谢潭就入梦了。
苏禾再抬起头,眼中一片冷漠的杀意,他得把那小鬼带回来,那墓里……都是些人渣鬼胎啊。
敢从他手里抢人。
“你留下,夏长风回来就动手。”
“是。”属下意外,“老大,你要出去?”
这时候?夏源川那老头子都快咽气了,再不夺舍他那大儿子,这次任务就完蛋了,到时候不好和家主交代啊!
他的老大没理他,迅速没影了,只留他徒劳地喊:“那夏长风不来怎么办,老大,老大!”
这瓮中捉鳖的关键时刻,老大什么事这么急啊!孩子被拐卖了吗!
谢潭再次苏醒,被固定在一块巨大的圆盘石雕上,凹凸不平的雕刻硌得他不舒服,但他忍住了,没皱眉,也没睁开眼睛。
下方有争执声,他应该在比较高的地方。
“呵,贵教懂什么叫自食其力吗?我看最离不开黑山羊的就是你们吧?”一个男青年的声音,咬牙切齿。
云松大师云淡风轻,不为所动:“贵府全是异想天开的野心,用着太阳神的力量,却无心无畏,与亵渎神明无异,还有脸在太阳历下叫嚣吗?”
“无心无畏才敢说是祂的信徒,怎么,你信的是阿波罗还是圣母玛利亚?”男青年嘲讽,“黑山羊每代嫡系不靠血脉,只看太阳神点到谁,我们是祂亲选的子民,还有比我们更有资格用祂力量的吗?”
“用来做什么?那些偷窥用的眼睛吗?别侮辱神明的名声了。”
男青年却没有被激怒,冷静地说:“世上时时刻刻有着灾祸,魍魉横行,混乱不堪,唯有一只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从旁辅助,方能把控全局,掌控它们,稳住秩序,这不仅是为了黑山羊,生活在鬼魅中,你就没有一刻觉得一切在走向崩坏吗?”
“听听你自己说的话,还说不是在代替神职吗?你们是想取代神吗?”
男青年一瞬间想反驳什么,但忍住了,说:“冠冕堂皇,你们又在做什么?”
“就为你说的那些事,只是那不是人能做到的,我等将全力请神明再降,所有狂妄拿取祂力量的,都将回收进神的怀抱,等到那天,黑色的太阳再次在天空降临,哪怕是混乱本身,也只能在祂的力量下臣服……”
“疯,蠢!天天捡黑山羊嘴里掉的残渣吃,连第一太阳降临的样子都没见过……那是末日!祂只会让一切更混乱,可以用祂的力量,但绝对不能让祂再次降临!”
谢潭推测,和云松大师互喷的,应该是观测十二。
他现在不方便,和他心有灵犀的系统猫猫做着谁也看不见的转播机,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这是墓穴中心,而他被绑在最高处的太阳历石上。
围绕着他,跪一圈神情癫狂的教徒,一人握着一把黑曜石刀,像随时要把自己献祭了。
又是献祭,他还是那个主祭。
谢潭麻了,被绑架像回家一样,他也算新系列的经典款人质了。
果然能人一多,他翻车的概率直线上升,教团是发现了什么漏洞,所以直接杀掉他?
这里表面是另一个夏无尽夺舍的地方,其实还是教团为法会添砖加瓦做献祭的地方。
云松大师主持献祭,他自己先进墓假死,把一个个人都引来了,再暗中偷袭,帮助习瑞治服观测十二,把观测十二绑在随行的祭品里。
这是身体冲突结束,开始理念碰撞了。
那习瑞呢?
就听一个溜溜达达的人发出“啊”一声:“别瞪我啊,我抓你只是报复而已啦,正好我同事缺祭品,也要感谢你们啦,教团抓了几个观测,回收中的力量就远超平日,法会因此提前,忙完这阵,工作就能少点啦。”
习瑞悠悠说:“而且我也觉得鬼太多了,这还是人间吧?不控制一下……人又怎么生存呢?”
他说完这句话,正好溜达到太阳历石的下方。
啧,混蛋一个。
不过习瑞在,夏无尽应该就没事。
谢潭睁开眼睛,往下看,大概十多米之下,习瑞对他眨眨眼,笑起来:“我的朋友,你怎么想?赞同谁?”
教徒们诡异的念诵如同潮水,源源不断向谢潭涌来,空气里有什么在改变,粘稠,混沌,慢慢灼热起来。
谢潭在高处冷漠地俯视他们,看着教徒们用黑曜石刀生生剖开自己的心脏。
提起阿兹特克就绕不开的人祭。
而这处墓室外,是怪物们此起彼伏的抓挠与叫声,向这里靠近。
被他的信息素引来的。
所以才用他做主祭?这些怪物是燃料?
习瑞退后:“云松大师,手可别抖,点燃献祭仪式的太阳力量要分毫不差。”
“当然。”云松大师拿起一块镜子碎片,走向太阳历石,像走一条朝圣的路。
不同仪式用的太阳能量都是不同的,就像化学配比,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用的镜子碎片都是严格量过的。
云松大师用符咒点燃镜子碎片,抛向太阳历石,黑色火焰一沾到石盘,立刻顺着雕刻纹路绕开一圈,再继续扩展,但只矜持地在三分之一外圆处燃烧。
就在这时,习瑞藏在袖子里的手一动,控制观测十二的两个教徒就像被电了一下,观测十二抓住时机,立刻挣脱,习瑞就迅速追上。
而正好一道劲风从通道外横劈而来,斩断固定住谢潭的环扣,少年直直坠落。
苏禾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直奔太阳历石,一跃而过。
云松大师冷哼,太阳历石背后忽然炸开花朵般的触手,再次将谢潭绑回石盘,更加牢固。
换八字就等在这里呢!
谢潭后背撞上石盘,头晕眼花,有个阴柔的女声在他耳畔,笑意盈盈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朦胧间,他回头,一个红嫁衣的女人就坐在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触手从它的红盖头里钻出来,缠绕在他的身上。
触手背面密集的吸盘全是眼睛,一起弯着,满是笑意地对他眨动。
“上次就不告诉我,但你知道你现在的八字是在庙里合过的吧,那我应该叫你……”另一个夏无尽,疑似观测七的女鬼带着喜爱,更像是调戏小孩子一样说,“夫君?”
太阳厉石上的黑色火焰一滞,突然大盛,转瞬间烧过每一处雕刻的凹槽,吞了石盘,像画了一轮黑色的太阳。
原本缓缓流转的仪式咒法轰然崩塌,火焰荡开,抓向一切生灵,人也好鬼怪也好,只有在漆黑中的哀嚎。
墓上冒起黑烟。
“今朝?”常明爱紧张地拉住他,“你要去……今朝?”
陆今朝面无表情。
常明爱一怵,差点松开手,但再看如今这副眼镜下她看到的景象,法会在回收的天上黑烟,正缓缓地流进他的身体,她又握紧了。
垃圾教主的话仍在耳边:“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何不自己去看呢?你的朋友是不是‘过滤器’?
“最近回收的力量都在通过他回归神的怀抱,不想他死的话,只带他在墓边转,别让他进去,否则就不是小火柴飞进汽油桶,那是汽油亲自倒在火灾现场……”
所以常明爱才找借口引走陆今朝,她绝对不能让他进去,可就在这时,她袖子里的符咒烫了她一下,那是她留在习瑞身上的……习瑞出事了!
等等,这个时候?她猛地看向远处的无主之墓。
陆今朝轻易挣脱她,几步穿过丛林里设置的迷障,跳进墓中。
常明爱如梦初醒,一路追上,但陆今朝太快了,她一咬牙,叫他的名字,在他回头的时候,再次睁开的眼睛里指针转动,她先陆今朝一步进去中心:“你不能进去……!”
咚——
一声沉闷厚重的钟声,在失控火海中用各种方法自保的众人瞬时失聪,浑身的血管仿佛炸裂了。
他们不明所以,惊恐抬头。
云松颤抖道:“等……等等,这不是献祭仪式了,这是什么仪式!”
已经被火焰洗成黑色的石盘上,两条指针的虚影出现,逆时针一格格倒退,每一声都像碾过他们的心脏。
他们的呼吸被剥夺了,像被什么重重压住,连思想也渐渐凝固了。
他们只能看到,被绑在“表盘”中心的少年,仍然是那张冷漠的面孔,随着指针的倒退,被黑色的太阳历石吞没。
谢潭再次醒来,身边大变模样,非常空荡。
只有前方有一个小女孩,看着六七岁。
她好奇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少年人,一点也不害怕:“哇啊……你就是我的仙女教母吗?”
谢潭:“?”
什么东西?
第90章 阴桃花(20)
谢潭懵着, 有心整理一下现状,视线就要移开,先观察这是哪里。
可与小女孩对视上, 口袋里的长发就烫了一下。
自从烧了观测二,这还是长发再次有反应。
谢潭的目光一下子定住了, 不错分毫地注视眼前的小女孩。
长发上的符咒对她有反应, 这是在提示他什么?
女孩营养不良似的,偏瘦弱, 头发半长, 倒是类似他的长度,只是比他的乱, 没打理过。
她穿着素净的小白裙子, 五官却非常鲜明。
还是小小一只, 就能看出未来是明媚大美人。
她就睁着漂亮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不知怎么, 她这双眼睛给他一点点的熟悉感。
她还没有长开, 即使瘦弱,小孩的脸都有点圆嘟嘟的, 所以眼睛就是小孩子圆圆的样子。
但做某些表情时,比如刚看到他时的惊奇, 就能看出临时的……嗯, 稍微有些下三白?
似乎能想象到这双眼睛舒展开的样子。
那倒和他有点像。
谢潭的视线一直落在小女孩的身上,胡思乱想后回神, 才想起还没回答小女孩的问题, 就说:“我不是仙女教母。”
他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以女孩的视角,他是突然出现在这里。
现在的情况对他都是未知, 他需要更谨慎一些。
以免她被吓到,哭闹声引来其他人,谢潭特意放缓声音,先哄住她。
小女孩被反驳了,苦恼地皱起眉,也打量起他,似乎在苦思冥想什么。
谢潭看她没有大喊大叫,终于暂时撤开视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和刚才的中心墓室差不多,但没有那么高,难道是其他墓室?
墙壁由某种微微发光的石头砌成,门口两边各放一盏山羊角形状的高脚油灯。
这里是黑山羊的地盘。
装潢约等于没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再带一个洗手间,没有了,和监狱差不多。
看女孩瘦弱的样子,她可能真是被监禁在这里。
难道她是另一个夏无尽吗?
他重新理顺到这里前发生的事。
苏禾的一道风没能抢过他,被太阳历石背面的【夏无尽】截胡。
【夏无尽】是夏源川、夏绵峰的姑姑,虽然按年份算,如果她还活着,已经七老八十,但也是现代人,却穿一身古代的红嫁衣。
这墓虽然埋着她,却不是她的墓,夏长风说过一些,考古队伍几进几出,磕磕绊绊,但还是有收获,那些文物已经追溯到了朝代。
这似乎是某位公主的墓,但巧的是,根据墓里的记载,这位公主也是被抛弃的私生女。
黑山羊还不是随便选人,人和鬼怪还要相性匹配,像另一种“合八字”,【夏无尽】应该是和墓中的女鬼融成了“观测七”。
云松大师趁他睡着,强迫他喝符水,和夏无尽换八字,就是为了让观测七在关键时刻缠住他。
所以观测七是教团那边的?教团帮助观测七夺舍,观测七帮助教团控制他这个祭品。
自家人知道自家人,苏禾没有再冲上来砍触手,直奔云松大师,他想得非常简单,和观测七浪费时间没用,先阻止献祭仪式……先杀掉这些碍事的家伙。
观测十二比他还先一步冲向云松大师,他要夺走仪式的控制权,而习瑞追着观测十二,就正好到云松大师附近。
习瑞以免被误伤,立刻用闪电勾住观测十二,用这家伙挡一下,都是他们自己人,总能绊住一下苏禾吧?
而且这个空档留得刚刚好,这一击下去,云松大师的脑袋可就……
但苏禾停都没停一下,什么自家人?家主他都照砍不误,他抽出观测十二腰间的刀,反手一挥,更狠厉的刀风荡过他们。
他们身后的几个教徒先裂成两半了,血横溅出去,为无形的刀风泼洒出形状。
云松大师用宝塔形状的法器把自己扣住,躲了起来,但刚进去,宝塔就碎了,为他挡了一灾。
更多刀风是冲黑山羊自己人来的,所以用观测十二当挡箭牌的习瑞反而比云松大师狼狈,吐出一口血。
他想,黑山羊说的也没错,教团确实爱学他们,没有同事爱,就是学他们一点没有家族爱。
“你是观测几来着?这么废物……啊,十二吧,那个废品中的废品。”苏禾嘲讽道,“也只有你这种毫无威胁的,家主才敢放在身边了。”
观测十二斗篷下的身形已经被刀风拧折了。
他不在意被嘲讽,但听不得别人对家主不敬,硬生生把自己的身体折回来,猛烈反击。
一瞬间成黑山羊的内斗了,但苏禾谁也不放过,于是又成了四方混战,一个个的,嘴里还不忘输出。
苏禾听着教团说太阳再次降临,说重归秩序,说他们黑山羊根本不懂太阳神,嗤笑一声:“知道太阳神从哪来的吗,就叫?”
而教徒们只是剖心挖肺,狂热跪拜磕头,喊叫不绝。
他们都太吵了。
那雾多多少少影响了谢潭,信息素比平时分泌得多,才招来墓室外的那些怪物,源源不断爬过通道,也加入教徒们。
他在这里失控可麻烦了。
于是谢潭摒弃他们所有人的存在,宁心静气,只盯着眼前可爱的系统猫猫。
猫猫似乎也知道,喵喵叫着,和他说话。
然而他的腺体还是一跳一跳。
还有一个原因。女鬼调戏他后,瞬间全燃烧起来的太阳历石存在感太强了。
火焰烧断触手,在女鬼的尖叫中,浓郁的力量寸寸地包裹住他,比女鬼的触手还霸道,像融进他存在的每一处。
他本能地想逃,可他一点也撼动不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这次没有陆今朝及时赶到了……太好了,这里乱死了,也太危险了。
然而他一抬头,就看到陆今朝站在通道入口,他们距离过远,他没看清他的表情,也不确定是不是他有所思的幻觉。
然后就是常明爱先陆今朝一步,一脚踏入墓室中。
包住他的黑色火焰更浓了,湮灭成了黑色的雾,填满整个空间,一瞬间,除他之外,仿佛一切静止了。
他只听到指针倒转的声音。
咔哒、咔哒。
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也沉沦其中。
再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
云松大师最后说,这不是献祭仪式。
的确,火焰莫名暴涨后,他就觉得太阳历石不一样了,但还缺着什么。
而常明爱一踏进来,空缺就补上了。
所以是因为她的到来,外加太阳力量暴涨,意外激活了另一个仪式。
难道是……时间?
谢潭第一次有些惊疑不定,逆转时间?那确实需要更多的力量。
“今年是哪一年?”他问。
小女孩被打断思路:“不知道,我好久没出去了。”
谢潭一怔,对了,她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的,又怎么会知道呢?
看她陷入另一个问题里苦思冥想,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哪一年都好。”
小女孩便歪了下头,突然跳下床铺,哒哒跑过来。
谢潭下意识蹲下,保持持平的高度。
小女孩认真地说:“我还是觉得你是仙女教母。”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舞会要开始了,但他们都把我忘了!”小女孩气鼓鼓地说。
“是么。”谢潭没听懂,不知道怎么接。
小孩子的情绪变得快,她活泼地说:“因为我没用,他们都说我是最没用的小废物。”
难道她真是观测之一?
苏禾骂观测十二是最废物的,但那个青年的声音听着是男的,而且苏禾眼里谁不是废物?
他再次想起发烫的长发符咒……难道这就是棺材主人?前房主?
谢潭心里认真多了,看着她傻乐的脸:“你不生气吗?”
“他们说他们的,他们还说黑山羊是神在人间的转世呢,可惜他们不是,所以我当然也不是小废物啦。”小女孩插着腰,骄傲地说,“我厉害着呢。”
她笑起来,神采飞扬,瘦弱的身躯和乱糟糟的头发都不能遮掩住。
但头发被她甩得更乱了,女孩胡乱地抹了抹,一下子又像被自己的尾巴缠住的猫。
“我帮你扎起来吧,你有皮筋吗?”谢潭问。
女孩:“有的有的,在……额,上次出去被我弄丢了。”
她蔫下来,谢潭也知道了,她被忘在这里,自然也没有新皮筋了。
他招招手,让她离得更近一些,再让她转过去,拿出自己不用的那条黑色皮筋:“你喜欢高一点还是低一点的?”
“高的!”女孩说,“甩起来像小尾巴,好玩。”
“好。”谢潭轻轻拢起她的头发,怕扯到她,动作放得很慢,五指梳过她的发间,神情专注。
他没敢绑太死,以免她难受,最后绑了一个完美的高马尾。
他第一次给别人扎头发,左右看了看,松口气。
女孩一叠声地赞叹:“真好看!你的手真巧,手法也专业,我喜欢!我睡觉也不要动了。”
谢潭失笑:“这里没有镜子,你又看不到,少夸我了。”
“谁说我看不到。”小女孩转过身,突然踮起脚,凑得很近,直直看着谢潭眼睛里的自己,弯起嘴角,“果然好看。”
她突然的凑近让谢潭一僵,但怕突然后撤,她站不稳扑倒在地,就忍住没动。
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潭得以错开眼神,指向门外,问她来的是谁。
女孩小声说:“带我去看大镜子的。”
看谢潭没说话,女孩解释道:“嗯,就是一块会冒黑烟的黑色大镜子,哎呀,先别说了,你快躲起来,让他们发现就糟糕了!”
她房间太空了,只有床和桌椅,床太低,藏不了,只好把他推到洗手间。
谢潭没有抗拒,小女孩踮脚握着门把手,严肃着一张小脸:“我会拦住他们,千万不能出来,这不是十二点钟声的事了,明白吗,仙女教母?”
谢潭:“……”所以为什么还是仙女教母?
而且就这么一点地方,哪里能藏住人。
小女孩:盯。
仙女教母配合地拉上浴帘。
门敲两下就被推开了,领头男人旁若无人地走进来,先四处看了看:“我刚才怎么听见说话声。”
小女孩眨眼:“没人和我说话,我再不自说自话,要憋死了……喂,这里是我的房间吧,你们擅闯就算了,现在这是干什么?”
“我想我敲过门了。”领头男人敷衍一句,向里走。
小女孩没拦着他,但冷声说:“哦,上次进‘密室’,你也敲门了吗?差点就和我一起进去了呢,你什么时候也变成我的同类了吗?”
男人一顿。
除了家主,密室只有人祭的祭品们可以进,连看管和护送的族人都是禁止入内的。
他实在是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上次借着护送小丫头,推开一点门,想往里看一眼,虽然很快缩回来,但一旦被发现……可不是受罚那么简单。
他转回头,换了一幅和蔼的面孔:“就在刚才,烟雾镜有异动,恐怕是超凡的力量为我等指引,才如此谨慎行动,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我知道你素来乖巧懂事。”
女孩看他没有再走向洗手间,心里松一口气,神情则是假装慢慢消融,软了下来:“那就走吧。”
领头男人牵起她的手,走出门,对身边比了一个手势。
女孩才注意到,门边还靠着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满脸桀骜。
男孩懒懒散散地进屋,还有两个族人跟着,直奔洗手间。
女孩眼睛一瞪,反身要钻回屋子,被领头男人死死扼住手臂。
她抬起头,男人还是和蔼的样子。
“别担心,不会随便动你的东西,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而且,你也知道吧,即使你是烟雾镜的祭品,也不能带外人进入黑山羊,如有违反,遵循家规,我可以处决你……”
“既然我是神的祭品,神都没处决我,你又有什么资格?”
嘴上不示弱,但力量悬殊,她还是没能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推开洗手间的门,听着浴帘被拉开。
“怎么样,小禾?”领头男人温声问。
男孩跳出来,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背?”
另外两个族人也摇头,就是里面没人的意思。
男人眯起眼睛,还是有点不相信,他放开女孩,亲自去看。
洗手间就那么小,空无一人。
他看向跟来的女孩,小女孩已经稳住了神情,挑眉回视,像在问“怎么说”?
“看来没有人闯入,这下我就放心了,走吧。”
确定了没人,他也不再牵她的手,步履速度也没再顾及女孩的小短腿,自顾自往外走。
男孩翻个白眼,对女孩抬抬下巴,示意她跟上,就和两个族人先一步出门。
他们都在前面,女孩悄悄回头,一直就在洗手间里的谢潭慢悠悠走出来,走在她身边。
他们对视,一起眨了眨眼睛。
他们确定了。
只有她能看见他。
【www.daj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