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到聚会的地方后, 贺明浠继续神游。
陈向北回来,这几天的花销都是他请客,现在贺明浠考完试了, 并且考得貌似还不错, 他又大方地表示要给贺明浠庆祝, 把朋友们都叫了出来。
虽然这厮回国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外地找前女友复合, 但看在他求复合失败又一连请了这么多天客的份上,众人一合计, 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他。
贺明浠到的时候他们正在打台球,见她来, 忙招手让她过来秀一把 , 贺明浠摆摆手, 拉着胡珠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贺明浠是个瞒不住心事的人,又把这事儿跟胡珠说了。
闺蜜之间没有秘密,胡珠先是震惊, 再是朝贺明浠竖起大拇指:“牛, 太牛了。”
贺明浠一甩头发,谦虚地表示一般一般。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胡珠好奇地问。
贺明浠一愣:“就这情况呗。”
“这情况是什么情况?”胡珠直接哼了句歌词,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都结婚了还有什么好暧昧的?”贺明浠不理解, “就这样慢慢来呗, 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一招打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我跟温礼连炮|友都不如。”
胡珠弱弱地说:“结婚两年都没那啥, 可不是连那啥都不如吗……”
贺明浠眯起眼:“嗯?你再说一句?”
胡珠干笑:“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那你就打算这样了?暧昧谈恋爱的过程都不要了?”
“要这个干什么, 这种过程对我来说都是无用的, ”贺明浠意有所指地看着胡珠说,“……毕竟有的人过程再完整, 还不是分手了,都走不到结婚这一步,我一步到位多省时省力。”
胡珠心口一痛,狠狠敲了一记贺明浠。
贺明浠还不承认:“没说你,我说陈向北,陈向北——”
胡珠哼了声,又问:“那你家温老师呢?他怎么想的?”
“他吗?我觉得他应该不讨厌我吧,”贺明浠想了想说,“他那种人正经人,如果讨厌一个人的话,应该不会任由她调戏自己的吧?”
“那不一定吧,毕竟现在男人的基本盘就在那儿,你家温老师看着是好,但他总归也是男的啊,”胡珠看了眼贺明浠,分析道,“一个长得不丑、甚至还很漂亮的年轻的联姻老婆送上门,傻子才会拒绝吧。”
听到胡珠说漂亮的年轻的,贺明浠本来还骄傲地甩了甩头发,又听到她说傻子,贺明浠的表情又变了。
“那怎么办?”贺明浠提议,“要不我直接去问他吧。”
“打直球吗?可以啊,只要你不怕被拒绝就行。”胡珠点头。
贺明浠额了声,犹豫了,不自觉看向一旁正在打球的陈向北。
她之前喜欢陈向北的时候,其实也没有表白过,原本就是觉得发小之间本来好好的纯友谊,结果就这么被她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给破坏了。
这事儿还是一个跟她很不对付的学姐捅出来的。
那学姐长得好、家世好、成绩也好,还有个同为学校风云人物的初恋男友,从学生时代起就对贺明浠这个废柴千金进行着除外貌外的全方位碾压,贺明浠长得是漂亮,但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外貌反而是最没用的优点。
贺明浠在她面前找不到一丝优势,又被她捅穿了单恋的糗事,一时间很是羞愧。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陈向北没说什么,也没跟她绝交,说以后他们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没多久,陈向北交女朋友了,贺明浠甚至以为他交女朋友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她死心,可并非如此。
从他的社交软件上可以看出来,他交女朋友,仅仅只是因为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跟贺明浠这个单恋失败的发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听起来很残忍,但贺明浠在他的故事里确实连个恶毒女二都算不上。
贺明浠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跟自卑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然而在感情上,她运气真的不太好。
如果她和温礼不是联姻的夫妻,那她敢肯定,温礼一定看不上她。
长相好能力又出众的结婚对象不是没有,就像之前她自己说的,她跟温礼就不是一个精神世界的人。
想了这么多,贺明浠的表情从自信逐渐转化为低落。
“……算了,还是不要打直球了,”贺明浠努嘴说,“被别人拒绝了顶多老死不相往来,被温礼拒绝了还得天天跟他在学校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这脸往哪儿搁?”
“那就先攻略他嘛,”胡珠说,“就像你之前玩的那种恋爱游戏,先攻略再表白嘛。”
贺明浠语气幽幽:“怎么攻略?”
胡珠问:“你觉得你家温老师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
贺明浠不确定道:“学习好的吧?老师不都喜欢好学生?”
“那你就好好学习啊,”胡珠一拍巴掌说道,“这样就算攻略失败了,你也不亏啊,追不到男人起码有能力继承家业了啊。”
贺明浠撇嘴:“你当继承家业是继承大白菜呢?我虽然学习不行,但我不傻,继承家业和攻略男人,哪个难度更大,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起码你学到东西了是不?你以前不是说一旦家里哪天把你赶出门了,你就会饿死街头吗?至少哪天你真被家里赶出去了,还能找个月薪三千的工作啊,不至于饿死。”
三千?
她耳朵上戴的合金耳钉一对都不止三千块了。
贺明浠颇为嫌弃地皱了皱眉。
胡珠拍拍她的肩膀说:“贺小姐,偶像剧里只有女主才有躺平的资格,什么都不做,就会有男人喜欢她为她搞定一切,像你自己说的,你这种人设就是徒有美貌和金钱的恶毒女二,你要是躺平,是没有男人站出来为你搞定一切的。”
“人家偶像剧里的女二虽然恶毒,但不废物啊,你看那些女二,哪个是躺平等男主来喜欢的?”
贺明浠听得目瞪口呆。
“胡猪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成为鸡汤大师的天份?”
胡珠谦虚表示:“过奖,都是前男友逼的。”
正当贺明浠对胡珠刮目相看的时候,一支球杆伸了过来。
“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打不打啊?”陈向北问。
贺明浠侧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向北。
陈向北:“干什么?”
贺明浠笑得谄媚:“陈向北,陈学长,给我补习吧。”
陈向北皱眉:“你要补习找温老师啊,现成的补习老师。”
“我不找他,”贺明浠摇摇手指头,一脸高深莫测,“我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努力,然后在期末考核狠狠惊艳他一把。”
陈向北:“……”
“行不行啊?一句话。”
陈向北抱着球杆说:“那我有什么好处?”
知道有戏,也知道他压根什么都不缺,根本用不着她的这点好处,贺明浠不正经地说:“除了以身相许,其他随便你提。”
陈向北果然笑了。
“你一个已婚人士,还怎么以身相许?我可不给你当小三,”他扯扯唇说,“那就先记着,不过我先说好,学不好别怪我。”
“肯定不怪你啊,怪我怪我,怪我资质愚钝。”
说服了陈向北,贺明浠从椅子上跳起来,抢过陈向北手里的球杆往球台那边走。
看着她自信的背影,陈向北摇摇头笑了。
此时胡珠偷偷凑过来问:“笑什么?对我们浠浠公主真香了?”
陈向北耸耸肩,懒洋洋地说:“我就是真香也没机会了啊。”
“你是没机会了,”胡珠哼哼两句说,“人家单恋你的时候你跑去跟别人谈恋爱,现在跟前女友复合无望就想起我们浠浠公主的好了。”
“什么叫我想起明浠的好了,她不是一直很好吗?”陈向北朝贺明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胡珠不信:“那你不喜欢她。”
陈向北解释说:“这个是个人喜好的问题啊,我对明浠没感觉,又不代表明浠不好。”
话是这么个道理,但关键是贺明浠自己没意识到。
胡珠忽然好奇地问他:“哎,你前女友跟我们浠浠公主比起来怎么样啊?”
陈向北一愣,胡珠又有些心疼地说:“我们浠浠公主老说自己只配做恶毒女二,我也想知道在你们男人眼里,她到底是怎么个形象?”
“恶毒女二?她自己说的?”
“对啊。”
陈向北又往贺明浠的方向看过去。
此时她刚打进了个漂亮的球,一脸得意地扬起下巴,简直神采飞扬。
“她俩没什么好比的,都不是一个类型的女孩子,前女友有前女友的好,明浠也有明浠的好。”
顿了顿,陈向北歪头一笑,慢悠悠道:“我是没看出来明浠哪里恶毒,说她是天真可爱的女二还差不多。”
胡珠一脸懵。
那不还是女二么。
不过陈向北怎么想的还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贺明浠心里的新晋男主怎么想。
可惜新晋男主不在这里,不然横竖得替贺明浠打听打听-
学校效率很快,刚庆祝完没几天,期中考核的成绩单就出来了。
老师们是最先看到成绩的,成绩的电子文档刚出来,王教授第一个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
“发一份给我,让我看看温老师家的那个小孩考得怎么样。”
另一个教贺明浠课的教授闻言也抬起了头。
“哎我也想看看她考得怎么样。”
温礼今天没课,这会儿并不在办公室里。
刚从公司的大会议室出来,还在等电梯,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下。
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想来应该是某个人来邀功了。
暂时收起手里的文件,温礼掏出手机。
然而并不是某个顶着hello kitty头像的小公主,是学校的同事。
同事将成绩的电子档直接发到了温礼的手机上,并且还多打了一行字,劝温礼千万别动气,好好引导教育,毕竟成绩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提上去的。
活脱脱的就是在跟家长说话,暗示小孩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劝家长千万别太责怪孩子。
生气倒没有多生气,在看到贺明浠的成绩后,温礼直接笑了。
旁边的助理以为他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不禁凑过去看,结果发现只是太太的成绩单。
助理也是经管系出身,对于这份成绩单,只能说太太的成绩有待提高,也不知道温总是在嘲笑还是气笑了。
难怪没找他给买爱马仕,看来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
回到办公室,温礼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贺明浠打个电话。
谁知贺明浠直接挂断了,再打过去已经是无人接听。
温礼不禁蹙眉。
考不好没事,但逃避就有事了。
他没再继续打,看了下贺明浠的课表,她今天也没课,大概率不会在学校。
虽然不知道她这会儿是不是去哪儿玩了,但温礼还是决定去她家碰碰运气。
等到下班,温礼直接开着车去了贺明浠家。
给开门的是阿姨,见温礼来了,也不等他说,就先说:“先生,小姐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早上还挺高兴的呢,到下午就不高兴了,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
温礼说:“我去看看吧。”
“哎好。”阿姨忙让温礼进来。
温礼敲敲卧室的门,里头的人以为是阿姨,有气无力地冲门外说:“我晚饭不吃了,不用做我的。”
温礼:“明浠,是我。”
里头的人不说话了。
过了几分钟,就在温礼以为她不会开门了的时候,门开了。
穿着Hello kitty毛绒睡衣的贺明浠站在他面前,苍白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她撇着嘴,一见到男人,忽然抽了抽鼻子。
“……我没脸见你了。”
说完,她嘴巴翘得更高了,几乎快要哭出来:“……我没考好。”
温礼神色一软。
他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32章
一旁的阿姨也听到了这话, 虽然小姐很难过,但她不禁松了口气。
还以为小姐是又跟家里人吵架闹矛盾了,没想到只是因为考试没考好。
阿姨总算放心了, 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温礼将贺明浠带进房间, 又关上了门。
他带着贺明浠坐在了房间里的小沙发上, 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声音很轻:“一场考试而已,没事的。”
贺明浠低着头, 能够感受到此刻覆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的温柔安抚,但越是这样, 她越是觉得对不起他。
前几天才许下的雄心壮志, 成绩一出来, 就啥都没有了。
打脸打的啪啪响。
贺明浠真的没脸见温礼。
就这还说什么攻略人家呢,连个考试都搞不定。
本来也只是觉得挫败,没脸见温礼而已, 现在温礼来了, 还那么耐心地安慰她,她顿时更脆弱了。
贺明浠一瘪嘴, 平日里神采奕奕的一双眼睛里此时满含委屈, 再挤挤, 眼泪就掉下来了。
谁能想到她是从前连看电影哭了都不愿意让人看到的。
她埋下头,靠在了温礼胸前。
温礼叹气, 将她揽进怀里, 拍拍她的背, 再次跟她说只是一场考试而已, 没关系的。
贺明浠抽抽搭搭地说:“可、可是我努力了啊。”
如果说她没努力,那考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就是因为努力了还没考好,才令人挫败。
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这方面没救了。
“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温礼柔声说,“你不能要求一个还在念小学的小朋友去考清华北大,对不对?”
贺明浠总觉得这个比喻莫名熟悉。
她抽抽鼻子,说:“关键我不是才念小学的小朋友,我都二十多岁了,而且我也不是考清华北大啊,就是考个期中而已,这都没考好。”
亏她还死记硬背了那么久。
明明范围和重点她都知道,答题的时候也挺顺畅的,怎么考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论文不及格还情有可原,她确实不会写,就算临时抱佛脚找到陈向北,但这就像要求一个刚学会汉字的人去写八百字作文,就算心有力想合格,实力也实在不允许。
这玩意儿还真没有捷径,一个人学不学得好,一场考试就知道了。
“……你说,难道我真的有那么蠢吗?”贺明浠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
温礼轻声说:“怎么会呢。”
他擦擦她的眼泪,摩挲着她湿润的脸颊道:“璞玉都是需要时间打磨的。”
贺明浠不耻下问:“璞玉是什么东西?”
温礼沉默几秒,又换了个更简单的说法:“丑小鸭也是需要时间才能变成天鹅的。”
这回换成贺明浠沉默了。
温礼因为她是听进去的,谁知下一秒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一脸难过地说:“难道我长得很丑吗?”
“……”
本来还有些怀疑明明考核已经给她划清楚了重点,为什么还是没考好,现在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贺明浠考核的时候答非所问,答题的时候歪了重点,所以才被打了低分。
很有这个可能。
但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他只能先说:“没有,你很漂亮,但我现在不是在说你的长相,我是在说你的学习。”
贺明浠一下子停住了抽泣。
他说她很漂亮。
她第一次听见温礼说她很漂亮。
简直比之前她听过的所有彩虹屁还要动听。
她的心好像瞬间就被治愈了,盯着他的脸呆呆地问:“我的学习怎么了?”
“不管你这次考没考好,这场考试都代表不了什么的,”温礼耐心说,“你才刚开始学,短时间内得不到正向反馈,这很正常,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可以吗?”
“……慢慢来,那要等多久才有成效啊?”贺明浠有些着急地问。
她好不容易才支棱起来,因此非常急于得到好的成果。
因为好的成果不但能让她觉得自己的付出真的是有回报的,也可以更加激励她继续努力。
温礼其实很理解贺明浠的这种心思。
懒散惯了的人突然开始发力,肯定会比一般人更在意结果,一旦结果不好,就会产生自我怀疑,从而又丧失了信心,恢复到老样子。
但这并不代表这个人真的没救了,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
温礼再次换了个说法,耐心地问她:“明浠,你健过身吗?或者减肥。”
贺明浠懒得要死,怎么可能健身,但减肥是为了变美,她浑身上下唯一的优势就是脸和身材了,自然要花心思保持。
“我没健过身,但减过肥。”
“那你减肥有什么心得吗?”温礼引导着她说,“比如好几天不吃饭,这样体重就会掉得很快,或者靠运动减肥,体重的变化会相对来说慢一点。”
贺明浠摇摇头,减肥这点她还是有心得的,于是忍着哭腔认真地说:“我都是靠运动减肥的。靠饿的话其实也有效果,前期体重掉得是很快,但是一旦吃了,就会立马反弹,可能比减肥之前还胖。”
温礼笑了笑,说:“你看,你自己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吗?”
贺明浠泄气地说:“读书又不是减肥,哪儿那么容易。”
“减肥也不容易,”温礼说,“如果人人都能做到减肥,那健身房靠什么赚钱?同理如果你稍微用功一点就能拿高分,那还要我们老师做什么?”
贺明浠一愣,还能这么类比吗?
她发现温礼的比喻总是很接地气,什么事儿都能被他拿来比喻。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说的话她总是能听进去的。
贺明浠的脑子很简单,听不来那些高深莫测的大道理,但这些接地气的小比喻,她能听进去。
其实这次没考好,她一方面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
缓了缓,贺明浠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我这次没考好,你会对我失望吗?”
温礼眉眼柔和,摇摇头。
“当然不会。”
贺明浠放心了,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愿意继续教我吗?”
温礼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会担心这个。”
“因为我之前的老师就是这样啊,管我一段时间后,发现我还是老样子,就不管了,随我去了,”贺明浠垂着眼说,“我家里人也是这样。”
久而久之,她也懒得改变了,反正一切都是阶段性的。
她知道自己令人失望,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世界中心,其他人不可能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她身上,但她也很希望能够有人对自己耐心一点,或者说,给她一点时间和鼓励,让她试着去调整和改变。
“不会不管你的。”温礼说。
贺明浠的眼睛亮了亮。
“你不是哄我的吧?”
温礼反问:“我连自己的太太都不管,那我应该去管谁?”
贺明浠鼻尖一酸。
她忽然觉得家里给安排的包办婚姻也不是一无是处。
或许婚姻这个词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约束和令人抗拒,其实这都完全取决于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对方是个很好的人。
但她感觉温礼是个又坏又好的人,坏的时候很坏,好的时候又特别特别好。
可无论他是坏还是好,她都很喜欢。
“好了,不哭了。”
眼见她的眼睛又湿润了,温礼给她擦掉眼泪,并说:“再继续努力吧,嗯?”
贺明浠弱弱却肯定地嗯了声,同时点点头。
“……继续努力。”她说。
爱马仕包,等下次再让他买好了。
更何况她现在也没脸要。
嗯,努力,争取下一次拿到爱马仕。
争取下一次一定叫他刮目相看。
如果能在对她刮目相看的同时,也顺便喜欢她一下,那就更好了-
本来中午就没吃饭,现在心情缓了过来,贺明浠肚子后知后觉地饿了。
然而她自己说的,让阿姨别做她的晚饭。
给心直口快的贺明浠工作了这么久,阿姨知道贺明浠不是个拐弯抹角的雇主,贺明浠说不吃,阿姨是个实诚人,也就真没做。
贺明浠不好怪阿姨,于是问家里有没有速食的东西,比如方便面之类的。
阿姨是个在工作方面无可挑剔的家政,甚至还有营养师资格证,家里的大冰箱什么食材都有,唯独没有速食食品。
贺明浠也不好让阿姨再给她做,直接说:“那我点外卖吧。”
她又看向温礼,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帮他也点一份。
温礼说:“不用点了,我带你出去吃吧。”
贺明浠惊讶地眨眨眼。
温礼:“你不想出去?”
“想想想,”贺明浠点头说,“你在客厅里坐一会儿,你看会儿电视,我准备一下哈,马上。”
说完就溜进房间里,还关上了门。
关上门的瞬间,贺明浠的心跳得砰砰响。
冷静过后,她迅速跑到衣帽间开始挑衣服。
说是马上,其实整整用了四十多分钟,温礼也没催,只当是小女孩比较磨蹭。
贺明浠家虽然有个超大屏的电视,但她自己没开过几回,反正等着也是无聊,温礼干脆用它看起了新闻。
新闻里的主持人和嘉宾正在分析着当今的国际局势,温礼忽地听见阿姨哇了一声。
男人转过头去。
之前还穿着Hello kitty睡衣蓬头垢面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孩顿时又焕然一新了。
一看就是有精心打扮过的,脑袋上还戴了顶毛绒绒的贝雷帽,衬得她那张脸更小了。
其实只是带她出去吃个饭而已,她完全没必要这么精心准备。
但温礼忽然觉得这四十多分钟也不算白等,不如说,他还挺开心小公主愿意花心思打扮,就为了跟他一起吃顿饭。
“好了吗?走吧。”
告别阿姨,贺明浠跟着他出了门,坐电梯的时候,她站在他左后方的位置,因为担心自己特别打理过的刘海发丝的位置不对,于是对着电梯的镜面在那儿捋刘海。
丝毫没发现男人正也通过镜面一直在看她。
捋了半天刘海,结果一出室内,唰地一声,刘海被风给吹偏了。
上了车,贺明浠又继续整刘海。
“明浠。”
手还捻着刘海,贺明涔侧头:“哎。”
“你把额头露出来也很好看,”温礼说,“所以先想想我们去哪儿吃吧。”
贺明浠:“我想?”
温礼:“嗯。”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了汉堡餐厅里。
餐厅里正在搞联名活动,里面到处贴满了联名人物的海报,贺明浠就是为这个来的。
点一份指定套餐会有联名周边赠送,贺明浠一口气点了两份,她一份温礼一份,当然了,周边都是她的。
正好隔壁桌坐了个小孩,一看就是父母不给买,一直盯着贺明浠手里的周边。
小孩越看越馋,使劲缠着旁边的女人给买。
那女人应该是他妈妈,被缠得烦了,于是说:“那个姐姐买了两份,你去问问那个姐姐能不能送给你,要有礼貌的问,她会送你的。”
女人声音不小,正好被贺明浠听了个正着。
这是要道德绑架?
正想着,小孩已经大着胆子走到了贺明浠面前。
温礼也听到了,但他没打算管,反正送的周边都是贺明浠的,要不要送给别人都看她自己。
贺明浠看了眼隔壁桌的女人,问小孩:“你想要?”
小孩点头。
“不给,”贺明浠邪恶一笑,“想要让你妈妈给你买,你妈妈又不是没钱给你买,别老想着白嫖别人的。”
小孩愣了,还没说什么,小孩的妈妈倒像是被戳中了□□,忽然大声说:“说什么呢,反正你一个人买了两份,多了一份送给我孩子怎么了?再说你一个大人,还玩这种小孩子才玩的东西,幼不幼稚。”
温礼终于皱眉,然而接下来贺明浠的话完全出乎了他所料。
贺明浠仰头说:“阿姨,谁跟你说我是大人了,我就是长得着急了点,其实我才十四岁好不好,我今年读初二!”
温礼:“……”
小孩的妈妈也是无语,指着贺明浠对面的温礼说:“你初二,那这人难道是你爸?”
“谁说他是我爸了?”贺明浠继续反驳,“他是我干爹好吗?”
温礼:“……”
讲道理的说不过不讲道理的,不讲道理的说不过胡言乱语的,小孩的妈妈彻底没话说了,嘟囔道:“长得挺漂亮的,可惜脑子有问题。”
本来是骂人的话,然而贺明浠却突然脸色又好了起来,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又把多出来的那份周边送给了小孩。
小孩一脸惊喜,贺明浠摸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以后长大赚钱了自己给自己买,想买几份买几份,这样就不用像你妈妈那样天天想着白嫖别人的了。”
小孩点头,而小孩的妈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忽然硬气起来,又把周边还给了贺明浠,拉着自家小孩去餐台那里点联名套餐了。
贺明浠一直在笑,一直到吃完了套餐走出餐厅了还在笑。
温礼全程没插手,就看她在那儿表演,看她那乐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掐掐她笑成一团的脸:“我什么时候成你干爹了?”
“开个玩笑嘛,出门在外,胡说八道一下下又怎么了。”
温礼好笑地摇摇头,没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随便她胡说吧,她高兴就行,反正别人也不认识他们。
“干嘛?你觉得我把你说老了啊?”贺明浠凑过头问他。
温礼:“没有。”
他嘴上说着没有,脸上却是冷淡的表情。
贺明浠噗嗤一笑:“好好好,我知道我把你说老了,我给你赔罪。”
温礼挑眉,只见她伸手往包里掏着什么,把刚刚吃套餐时送的周边塞进了他手里。
温礼对这个完全没兴趣。
“给我干什么?”
“你没听刚刚那个女的说吗,这是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贺明浠冲他挑眉,眼里神采飞扬,好不正经地说,“所以我就把这个送给我们温礼小朋友玩咯。”
干爹瞬间又降级成小朋友了。
过了年都是而立的岁数了,温礼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被人叫过小朋友了。
更不记得自己上次玩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他一直把贺明浠当小朋友,没想到今天却被反将一军。
然而面对这个陌生的称呼,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自在。
温礼真是服了她,心口也在今天一软再软,最后将这份其实他并不感兴趣的周边收进了兜里。
看到他真的收下了,贺明浠期待地问:“这下你开心了吗?”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温礼怔愣片刻后才挪开眼,淡淡说:“其他小朋友不要了才送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贺明浠愣了。
这是在配合她演戏?还是真别扭?
不过怎么样都行,总是他哄她,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她也愿意哄着他,于是她说:“那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卡,特别霸道总裁地塞进了他手里。
“拿去,随便刷!”
温礼笑出声来,弹了弹她的脑门。
贺明浠摸着脑门说:“我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温礼:“真的?”
“真的!”
几分钟后,贺明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爱马仕门店。
她自己的爱马仕还没着落呢,他也想买?
贺明浠犹豫道:“你也用爱马仕吗?之前没看你用过啊……”
她觉得温礼平时还挺低调的,就连开的车都很低调。
可能也是因为有大学讲师这层身份在,平时在吃穿用度上不宜太高调。
“不是我用,是我给你买,”温礼拍拍她的头,眼睛里有笑意,“贺明浠小朋友,进去挑吧。”
第33章
贺明浠在这一瞬间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内心的喜悦可想而知, 可下一秒她还是强忍住了这种喜悦,变得有些矜持地说:“可是我不是没合格吗?”
“不是因为你合没合格才给你买的。”
“那是?”
男人掏出兜里的小玩意,笑了一下说:“回礼。”
贺明浠心想他还真是不会做生意, 也不知道这个温总是怎么当的。
但他都这么说了, 那她肯定没有不要的道理, 正好这家店她为配货这半年里买过不少东西, 有个专属的销售,当即打算给自己的销售发条消息, 让她出来接待。
温礼说:“不用找你的销售了。”
说完他带着她走进去,一个男店员立刻走了过来, 脸上笑盈盈地问:“温先生,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温礼:“来取包。”
十几分钟后, 几个店员拿出了好几个包盒,戴着手套在贺明浠面前打开,里头都装着品牌最经典的款式和新配色, 温礼让她挑。
原来他说让她进来挑, 就真的是这么挑。
“我问过销售,大概了解了一下你们年轻女孩子喜欢背什么款式的包, 但是具体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不太清楚, 所以就麻烦他们准备了这么多颜色。”
温礼这么说着, 忽然指着某个粉色的包问她:“不过我猜你应该喜欢粉色?”
毕竟之前头发是粉的,车子是粉的, 围巾和睡衣都是粉的。
贺明浠呆呆地点头。
她眼花缭乱, 一直到拿着包走出了店门, 人还是懵的。
看着手里精致包装的购物袋, 贺明浠第一次有种高兴到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冲动。
买包对她来说真的是家常便饭,之前和温礼做这个约定, 她也不过就是把它当成一个小动力和考好的小奖励而已,现在没考好,没有奖励是应该的,她虽然有些失落,但不至于多遗憾。
她其实一点都不缺包包,家里一柜子的包,有的甚至买回家了就没再拿出来过。
“其实你早就准备好给我买包了吗?”看着男人从刚刚进店到付款的样子都是一脸平静,贺明浠忍不住问,“难道你就没想过我没考好的这种情况吗?”
温礼点头:“想过,不过我觉得就算这次你没考好,下次也会考好的,所以这包迟早都是要买给你的,不是吗?”
虽然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鼓励她,但她还是被他这种完美又贴心的举动给闹得心跳加速。
贺明浠忽然鼻头一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救命。
真的好喜欢他。
虽然这么说显得很没出息,但她真的受不了这种被人期待和相信的感觉。
他说她总会考好的,所以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给她买包。
温礼看她好像又要哭了,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安慰道:“怎么了这是?”
贺明浠用力摇摇头,空出的那只手悄悄拉住了他的衣服。
“那这次我没考好,你就把包给我了,下次我考试就没有动力了……”
温礼失笑,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你傻么,下次考试不会再要个别的奖励?”
贺明浠:“那你还给买吗……”
“给买。”温礼说。
“那还给买爱马仕吗?”
“如果你想要其他品牌的包也可以,我不了解这个,你可以自己先挑好,然后我叫人去给你买。”
顿了顿,温礼又问:“贺小姐之前不是说过么,连爱马仕都不给你买,怎么有资格管你,怎么样,现在有资格了吗?”
贺明浠干笑几声,打脸,真的太打脸了。
早知道会有几天,自己绝对不会说出那么嚣张的话,她赶紧挽住他的胳膊说:“有有有,特别有,你随便管,我一定听话。”
那态度简直跟刚开学时不服管教的模样大相径庭,差异到不禁让人怀疑眼前的这个贺明浠跟之前的那个贺明浠是不是同一个。
真的是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回答,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温礼在栌大这么受欢迎了。
要不是这里是商场,周边人来人往,要不是她现在对他还处在蠢蠢欲动的攻略阶段,她真的很想一头扎进他怀里,然后狠狠地蹭。
温礼任由她抱着,点头说:“那就说到做到。”
贺明浠一副心都快被软化了的样子,看着手里的购物袋,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又把袋子递给了他。
温礼以为她是撒娇,想让他帮忙拎着,很自然地接了过来。
接过的一瞬间,贺明浠说:“这个包先放在你这里,等我下次考好了你再送我吧。”
温礼有些惊讶。
“你确定?”
贺明浠摇摇头,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某种坚定的光,语气郑重:“一开始就说好了,还是等我考好了再送我吧,反正温老师你也相信我迟早能考好的对不对?”
她不想欣然接受这份礼物,因为她觉得,既然温礼相信她,那她也要做出真正的行动来给他看。
掂着手里不轻的分量,温礼挑了挑眉,又看她的表情这么坚持,最终点头答应了。
“……还有就是,”贺明浠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他的衣服,说,“下次考好了,除了实物的奖励,我可不可以再要点别的奖励?”
温礼:“比如呢?”
“我现在不说,等我考好了再跟你说。”
温礼微眯起眼,现在不能说的奖励,他很难不去猜她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贺明浠见他不说话,忙说:“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着,她飞快地瞥了眼他的嘴唇,但很快又挪开了目光。
嗯,这种事男人怎么会吃亏呢。
而且反正也已经碰过了嘛,再碰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贺明浠厚颜无耻地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可惜温礼一向谨慎,在知道她具体想要什么奖励之前,他肯定不会轻易答应。
温礼说那就再说,贺明浠有些失望地哦了声,他接着又问她还有没有其他想逛的地方,没有的话就送她回去了。
贺明浠没有想逛的地方,但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家,也不想这么快就跟他分开,只能说有。
然后带着他去了商场的一楼,这会儿正好快到万圣节了,商场里有万圣节活动,一楼的中庭那里摆放了不少为迎接万圣节用的KT板和装饰背景,还有几个商场工作人员在发糖果。
大都是小朋友在领,也有大人领,贺明浠让温礼在旁边等她一下,不过一会儿,她拿着一小袋糖果过来了。
她问温礼要不要,但温礼不吃糖,拒绝了。
贺明浠并不意外。
好像男人都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
商场有心,糖果的包装得很精致,拆糖果的时候就跟拆礼物似的。
“现在国内也越来越会过万圣节了,”贺明浠说,“这糖做的比以前我在国外过万圣节的时候还精致。”
看着她将糖送进嘴里,一下子左边脸颊鼓起一个小包,一下子右边脸颊又鼓起,温礼问:“那你会去别人家讨糖吗?”
“怎么可能,”贺明浠眨眼,“小孩子才会去别人家讨糖吧,我都这么大了还去别人家讨糖,别人会以为我是去抢劫的。”
温礼笑而不语。贺明浠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嘴唇拉成一条不爽的直线:“刚刚叫了我一声小朋友,你还真当我是小朋友了啊。”
温礼反问:“你不是那你怎么不否认。”
“那我还叫你了呢,你也没否认啊,”贺明浠晃了晃手里的糖袋子,“你要跟我讨糖吃吗?”
温礼扯扯唇,还真是个不肯认输的,逗她两句立马就要逗回来。
“说你是小朋友起码有人信,说我是,谁会信?”
贺明浠打量了眼温礼。
好像确实很难相信,毕竟他已经是一个完全体的成熟男人了。
“那也不排除有人会信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贺明浠嘴硬道,塞了个糖在他手里,“来一个呗,这糖味道不错的,男人吃颗糖而已,不会有人笑你的。”
看着手心的糖,温礼叹气,问道:“不甜吧?”
“糖肯定甜啊,但是甜的刚刚好,不腻,”贺明浠嚼着糖说,“这个牌子的糖很经典的,我在外面的时候想吃都吃不到呢,那些老外做的糖那才叫甜的腻死人,你小时候爸妈没给你买过这个牌子的糖吃吗?”
本来是个顺口问的问题,温礼却出乎意料地愣了愣。
在贺明浠问这个问题的瞬间,他竟真的不自觉地试图回忆了一下,父母有没有给自己买过糖吃?
不过他记不起来了。
但也许是买过的,只是那时候年纪太小,所以没有记忆。
他没有很快回答,贺明浠却很快打断了他的沉默。
“没想到我们温老师还是个小可怜,小时候连糖你爸妈都不让你吃。”
还没反应过来,贺明浠直接抢过他手里的糖,替他剥了糖衣,然后塞进了他嘴里,挡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没关系,我不会嘲笑你的,小时候没吃过,现在多吃点补回来不就行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温礼,语气也很幽默。
舌尖顿时感觉到了苹果的香气,她给他吃的应该是苹果味的糖。
喉结一动,温礼目光深邃,贺明浠又厚脸皮地去跟商场的工作人员要糖了。
工作人员早眼熟了贺明浠,人家大都是小朋友或者家长来要糖,就算是大人来要 ,要一次也就够了,而眼前这位年轻小姐看着绝对不到当妈的年纪,居然要这么多次糖。
最后贺明浠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还是要来了一包新的糖,然后她把它送给了温礼。
送贺明浠回家后,这袋子糖留在了温礼的车上。
他的车低调,车内也没什么装饰,温礼将这袋子糖挂在了后视镜上,就像是挂了个小小的南瓜。
车里好像一下子就有了万圣节的氛围-
万圣节很快到了,栌大的各个社团也搞起了万圣节活动。
温礼一向是不收糖的,但还是免不了办公桌上被一些不知情的学生放了几颗糖。
不光是他,就连王教授的桌上都有糖,王教授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些糖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再吃糖,牙齿还要不要了哦。”
但毕竟是学生的一片心意,王教授也不好不收,只能把这些糖收起来,打算回家拿给孙子吃。
温礼看了眼其他老师桌上,都是一些零碎的糖果,最多是个精致的小袋子,而他桌上却还有个至少能装下好几斤西瓜的大南瓜糖盒。
这得装多少糖在里面。
王教授见温礼皱着眉看着桌上的南瓜盒,笑呵呵说:“这是贺明浠送你的。”
贺明浠给其他老师都送了糖,不过没这么隆重 ,而其他老师也都知道贺明浠是温老师家的亲戚,所以对温老师格外特殊点,也实属正常。
听到是贺明浠送的,温礼心想那天吃了她一颗苹果糖,她还真来劲了。
就算小时候没吃过,为了童年的弥补,也不至于现在吃这么多。
然而理智上是觉得没必要,神情却为这么一个糖盒子而变得柔软。
温礼掀开了盖子。
盖子掀开的一瞬间,一只安着弹簧的骷髅鬼脸唰地一下跳了出来。
没把温礼吓得怎么样,倒是把对桌的王教授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哎哟我的妈!”
温礼也愣在原地是缓了十几秒,才冷着脸将骷髅鬼脸一把打开,去看盒子里还有什么。
是一些糖,还有一张手写的卡片。
“亲爱的温老师,万圣节快乐!”
并附上一个手绘的鬼脸表情,十分嚣张。
王教授惊魂未定地探过头来:“贺明浠的恶作剧?她这丫头也太皮了,差点没吓死我。”
“抱歉,”温礼捏紧卡片,淡淡说,“回头我就打她一顿。”
第34章
贺明浠忽然打了个喷嚏。
“明浠嫂子, 你感冒了?”
“没有啊。”
贺明浠揉了揉鼻子,看了眼四周,说:“可能是这里飞絮太多了吧。”
温桃哦了声, 说:“那明浠嫂子你就别站在这儿帮我发传单了吧, 等我发完了这些再去找你。”
“没事没事, 我接着帮你发, 你接着跟我说。”
万圣节快到了,各个社团都在策划活动, 温桃所在的戏剧社打算排一出戏,温桃是戏剧社的成员, 承担了发传单宣传的动作, 贺明浠对戏剧毫无兴趣, 也不是戏剧社的,帮着发传单完全是另有所图。
路过一个同学就发一张,大学生们普遍脸皮薄, 漂亮的女同学都笑着把传单递过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接也不合适, 所以传单发得很快。
温桃边发传单边接受着贺明浠犹如查户口一般的询问, 问的还都是有关堂哥温礼的。
她也问过贺明浠为什么忽然好奇温礼哥的事, 贺明浠只说好歹也是夫妻,想多了解一下很正常。
温桃:“那你想问什么?”
贺明浠说什么都想问, 直接从温礼的近年问到了童年。
温礼的近年没什么波澜, 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精英成长记, TOP2高校学历, 大学绩点全优,直接保研读的研究生, 研究生读完以后就进入了到了温氏自家的兴逸集团总部实习,后来集团把生意扩张到了华东地区,新上任的董事长雷厉风行,急于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高层势力,于是把温礼指派到了栌城。
至于大学讲师这层身份,完全是因为温礼在几次参加经济峰会事和栌大经管系的几个老教授混熟了,老教授升到管理层后,就把温礼特邀到了栌大来当讲师,试图薅他的经济知识和管理经验来给经管系的学生授课。
如果是听别人的履历,贺明浠大概率只会淡淡地哦一声。
她贺明浠虽然自己学习不怎么样,但出国留学这么多年,还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学霸学神也认识不少。
但温礼不一样,贺明浠只会觉得他太牛逼了。
个子高、长得帅、脑子聪明、情绪还稳定,最关键的是人还特别大方。
贺明浠甚至都想打个电话给家里人感谢他们了,感谢他们给她挑了这么一个完美无缺的联姻对象。
温桃说的都是她所了解的有关温礼的近年,至于童年,她摇摇头,说:“我跟温礼哥差了不少岁,我初中的时候才跟他熟悉起来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快大学毕业了,所以他之前的事我不太清楚哦。”
贺明浠:“那他父母呢?”
“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我才几岁,没什么印象了,好像是生病去世的,偷偷跟你说,有传言说,我们家的男人都克女人,所以男多女少。”
贺明浠不是迷信的人,但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真的假的?”
“因为我爸爸那辈的几个伯伯叔叔,他们的老婆都去世得早,”温桃嘿嘿一笑,“不过到我们年轻的这一辈就好了,温衍哥的老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我也活得好好的啊。”
说完她又拍了拍贺明浠的肩膀:“而且明浠嫂子你都跟温礼哥结婚两年了,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
贺明浠扯扯嘴角,附和地尬笑了两声,赶紧转移了这个不太吉利的话题。
“那他爸爸呢?”
“他爸爸啊……”温桃咳了声,有些为难地说,“这些年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在疗养院里住着,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都会聚在一起,但我很少看到他爸爸,我爸说温礼哥的爸爸好像不光是身体不大好,精神状况也挺不好的,温礼哥怕影响大家过年,所以就没带他爸参加过家宴,都是等家宴结束后他再独自去看他爸爸的。”
贺明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难怪没吃过糖呢……”
温桃问:“什么吃糖啊?”
“哦,万圣节的糖,你吃吗?”贺明浠转移话题说,“我买了好多,待会儿给你一些,你带回去也给你室友分点儿。”
谁料温桃跟她哥一样,也不爱吃甜的,说不用给多了,她回去分给室友吃。
“难道你们姓温的口味都是遗传的?”贺明浠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那以后我小孩会是什么口味呢。”
温桃一愣,猛地看向贺明浠,语气惊讶:“你们都打算要小孩啦?”
贺明浠回过神:“哦没有,早着呢。”
才到亲嘴这一步呢,就以温礼那正经到死的正人君子做派,受精卵这一步还早得很呢。
这可不能跟温桃说,贺明浠只说还没这计划。
传单发完,温桃去交差,社长说了句辛苦,又问她能不能再帮个忙。
社长笑得有些腼腆:“今天跟你一起发传单的那个小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有没有演戏的兴趣啊,我们社现在好几个大戏要排,角色挺多的,特别缺门面,真的。”
已经缺到但凡在学校遇上个长得好看点的同学就凑上去问人家有没有兴趣演戏的地步了。
今天一看温桃带来了个帮忙发传单的妹子,社长一下子就盯上了。
本来还在疑惑怎么都没在学校见过这妹子,问了温桃以后才知道人家居然也是学姐,还是研究生院的,平时只有有课的时候才会来学校。
难怪没怎么在学校见过。
社团排戏不像正经剧院,对演员各方面都有高要求,他们最主要就是看外形,外形OK,声音OK,普通话OK,敢上台,就行了。
温桃虽然是戏剧迷,但她是纯i人,开学一进社就明确表示了自己只做幕后。
演戏这事温桃替不了贺明浠做主,她把贺明浠直接叫了过来,让社长亲自跟她说。
贺明浠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
倒不是怕上台,她为难地说:“我最怕背台词了,还是那种外国戏剧的台词,背不来背不来,到时候临时我要忘词了,我丢脸,你们社团也丢脸。”
社长抓抓脑袋:“那找谁呢。”
一旁的副社长说:“我听说经管系有个大二的学妹长得挺漂亮的,要不要去问问啊?”
“你说那个叫方咛的学妹吗?”社长问。
副社长:“对,就她。”
“没戏,那个学妹我打听过了,她最近受伤住院去了,还没出院呢,”社长摆摆手说,“而且那学妹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平时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兼职,根本没空发展业余爱好。”
贺明浠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他们说的不是就是之前温礼送去医院的学生吗?
听他们的描述,好像是个家境贫寒,但为人却勤奋又努力的漂亮女生。
好偶像剧的设定,这种女生放偶像剧里简直是男一男二男三都会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
贺明浠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女二设定。
不行,得支棱起来才行。
读书改变女二命运。
找小姑子打听完有关温礼的事,贺明浠又顺便跟小姑子一起吃了顿午饭,她下午有课,吃过饭后直接去小姑子的宿舍睡了个午觉。
温桃下午没课,到点贺明浠也没叫醒她,悄摸地穿上衣服走了。
往经管系的路上,贺明浠上午才帮戏剧社打完杂,下午又碰上了动漫社的在宣传。
动漫社那就花里胡哨多了,个个都穿着定制的cosplay服,宣传他们会在万圣节当天举办一个万圣假面舞会,还会免费送无料周边。
贺明浠看见有个男生cos了她某个喜欢的二次元人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男生以为她是对活动有兴趣,立马主动上前搭讪。
一顿聊下来,还没到舞会当天,贺明浠就领了不少小礼物,都是她喜欢的二次元人物的。
“我们社平时活动很多的,内容也特别丰富,都是一届届传下来的,进我们社团绝对不用担心找不到同好和亲友,平时哪里举办漫展也可以约着一起去。”
“小姐姐,你外形条件这么好,完全可以玩cosplay啊。”
男生打的一副好算盘,想着把贺明浠拉进社,以后社团要做宣传就不但心没妹子吸引目光了。
说完,他又拿出了社团的宣传册。
“你看,这是我们往年几届的社团干部和社员的大合照,是不是很热闹?”
贺明浠看了眼,忽然从某一届的合照上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陈向北?”
她差点忘了陈向北也是ACG迷,当初她接触ACG文化,也是受了他影响。
搞半天这是到陈向北老家了。
面对男生的入社邀请,贺明浠同意先加上联系方式,然后又提出自己认识大他们几届的陈社长,能不能多发一些陈社长毕业前的照片给她。
为了拉漂亮女生入社当门面,男生欣然答应。
收到照片后,贺明浠当即去了学校的打印店把这些都给打印了出来。
很多照片上还有他前女友,想来是一段美好的校园回忆。
这么想着,贺明浠又厚颜无耻地问社团要了些陈向北喜欢的二次元人物的小礼物,打算把照片还有买剩下的糖,以及这些小礼物一起当成万圣节的礼物做人情送给陈向北。
都这么用心了,这下他给自己补课总不会不耐烦了。
搞定一切,离上课时间只有一点点了,贺明涔百米冲刺,总算踩点进了教室。
现在的课她还是听不大懂,但是她会做笔记了,听不懂的就先记下来,等过后再具体问温礼。
平时在学校温礼给她补研究生的课,而出了学校陈向北给她补本科生的必修课,双管齐下,效率也高。
贺明浠撑着下巴不禁开始想象自己一跃从学渣进化为学霸的情景,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
太爽了。
想到这儿,贺明浠低着头差点偷笑出了声。
忽然课桌被叩了叩,吓得她连忙抬起头,一看来人,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了。
好好做着白日梦,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她僵着嘴角小声说:“温老师,您这么闲又来巡视课堂纪律啊……”
熟稔地冲正上课的教授点了点头,男人单手插着兜,俯视着她,另只手点了点课桌,提醒她认真听课,随即又低声说:“下课后来趟办公室。”
贺明浠乖巧点头,她现在对去办公室没那么抗拒了,不如说还挺期待的。
下课后,贺明浠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温礼桌上那个老大的南瓜糖果盒。
她走过去:“咦,你还没拆啊?”
王教授抬起头来抢答:“怎么没拆?你差点没把我和温老师吓死!”
贺明浠噗嗤一声笑出来。
“对不起啊王老师,误伤误伤,”她忍住笑,赶紧道歉,“我本来只打算吓温老师一个人的。”
王教授倒没生气,反倒是她被温礼给敲了下脑门。
温礼问她:“好玩吗?”
“万圣节的传统嘛,我以前留学的时候那些人玩得更过分呢,”贺明浠神叨叨地说,“他们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那种人头,超级逼真,上面还有头发和血。”
温礼懒得跟她说。
他就不该对她有所期待,还真以为她给自己买了一大盒子的糖果。
见温礼似乎有些不高兴,贺明浠心想自己这玩笑是不是开得有些过分了,难道他很怕这种东西?
她抿抿唇,说:“你要是讨厌的话,我下次就不搞这些了。”
温礼一时间没说话。
“温老师?”
贺明浠弯下腰去看他。
温礼安静地看着她,最后妥协般说道:“我不讨厌,但下次不要在办公室放这些东西了,吓到其他老师不太好。”
贺明浠立刻点头,又凑到他耳边说:“那下次我单独给我们温礼小朋友准备惊喜。”
耳根一痒,温礼怔愣数秒,握着钢笔的那只手一紧,下意识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拿着笔戳了戳她的眉心。
他低声说:“办公室里别乱叫。”
贺明浠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比起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暗喜,反正温礼也把她叫到办公室里来了,她顺便就从包里掏出了刚刚上课时做的笔记,请他讲解。
温礼让她搬张椅子坐过来。
贺明浠坐在他身边,一下子看看书,一下子又瞄瞄他,同时又感受着来自于身体右边的温度。
她其实偷瞄得挺谨慎的,然而还是被发现了。
温礼放下笔问:“我脸上有字?”
“……没字,但你脸上刚刚有一只苍蝇,”贺明浠说,“不过刚刚已经飞走了。”
温礼说了句是么,垂着眼,懒得揭穿她,直接指着书上的某行字说:“那好,你把我刚刚讲的再复述一遍,这个系数的公式是什么意思。”
贺明浠最怕的就是在她走神的时候被要求复述一遍刚刚所听到的东西。
她说得磕磕绊绊的,最后温礼实在听不下去,没再勉强她。
“我再给你说一遍,这次认真听。”
贺明浠:“嗯嗯。”
天气冷,天色暗得快,转眼间下午第二节 课都快过去了,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为了不跟学生挤在一个时间吃饭,都提前去了食堂。
贺明浠见其他老师走了,也有些蠢蠢欲动。
温礼也知道她听不进去了,于是说:“走吧,去食堂吃饭,吃完回来我再继续跟你讲。”
贺明浠:“啊?我今天不行哎。”
“你有安排?”
“嗯,我今天晚上约了陈向北。”
温礼眉眼一顿,又问:“你约他干什么?”
当然不能说补课,毕竟是要悄悄惊艳他,贺明浠说:“吃饭叙旧啊,今天不行了,明天吧,明天我早点来学校,我们再继续。”
说完她打算把书收拾好走人。
刚把书放进包里,手腕忽然被捉住,贺明浠眨眼:“怎么了?”
温礼的手在她腕上停留了几秒,又很快放开了,静了会儿,他说:“他都回来这么些天了,你们的旧还没叙完?”
“那哪儿叙得完啊,毕竟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贺明浠如实说,“真要叙起来,三天三夜都结束不了。”
“那你就应该找个空闲的时间,直接跟他叙上三天三夜,叙完了再静下心来学,你这样要耽误多少课业你知道吗?”
“也没耽误吧……”贺明浠小声说,“我觉得我最近还挺勤奋的。”
两头跑,又两头学,对一个懒惯了的人,真的是质一般的改变。
温礼笑了下:“你是勤奋,成效呢?”
贺明浠一时哑口。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服气地说:“不是你跟我说要慢慢来的吗?现在就急着要成效了?”
温礼:“我不是急,我只是希望你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这还叫嘴上说说?”
贺明浠忽然有种被冤枉了的委屈,她深吸口气,心想毕竟是自己瞒着温礼偷偷找陈向北补课的,温礼误会她想偷懒也很正常。
于是她又把书从包里抽了出来,想给他看看自己在书上做的那些满满的笔记,结果因为动作太急,其他东西也不小心被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有糖,还有她今天下午领的一些小礼物,另外还有几张照片。
贺明浠啧了声,赶紧蹲下身捡。
温礼叹气,也帮着一起捡,他拿起照片,下意识打量照片上的人。
这上面没有贺明浠,倒是有陈向北。
他微拧眉,问道:“这是什么?”
“照片啊,陈向北的照片,他又没整容,这还看不出来吗?”贺明浠说,“本来打算当万圣节礼物,今天顺便拿给他的。”
贺明浠见他盯着那些照片,又主动说:“这是他毕业前的一些照片,我特意找别人要来的。”
温礼将照片还给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还真是有心。”
贺明浠:“那当然。”
不有心我费这么大劲学习干什么。
收好东西,贺明浠准备走人。她跟陈向北今晚确实约好了,没有放人家鸽子的道理。
“拜拜,我明天再来找你。”
态度听上去没心没肺到极点,似乎完全不把他们刚刚的对话放在心上,甚至还好意思跟他说拜拜。
温礼忽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他莫名烦躁,被她恶作剧了,跟王教授说要把她打一顿是开玩笑,但现在他真有种想敲开她脑门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的冲动。
“你有心,给陈向北准备这些礼物,”这么说着,温礼又指了指被放在桌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恶作剧南瓜糖果,朝她面无表情道,“给我就准备的这个?”
“什么叫就准备的这个啊?你嫌弃它?”
贺明浠睁大眼,这可是她特意为他准备的恶作剧惊喜。
温礼不知道她怎么就能理解成这样,皱眉说:“我不是嫌弃——”
没说完,被打断了。
贺明浠咄咄逼人道:“那你呢?光知道嫌弃我送你的万圣节礼物,你给我送什么了?啊?”
这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他不是前不久才送了自己一个爱马仕包包来着。
但话已经说出口,此时也收不回来了,贺明浠只能硬着头皮哼了声。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个,你不过洋节,不送就不送吧,我走了。”
赶紧走,免得再不小心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得罪了他,真吵架就不好了。
然而刚走出两步,又被人从身后拽了回来。
拽着她的手腕,温礼没什么情绪地问:“你想要什么?还是一个爱马仕包?”
没等贺明浠说,他又说:“我现在就带你去买。”
说完他就准备跟她一块儿离开。
又买?
贺明浠咽咽口水,虽然包对女人来说永远不嫌多,但爱马仕又不是大白菜。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包了?再说了,你不要以为买个包就能解决一切啊,”贺明浠说,“我堂堂贺明浠可不是那种会被一个包就骗走的傻子。”
“那你想要什么?”温礼语气平静,“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一个小奖励,说吧,什么,不用等到下次考试了,我现在就当成万圣节礼物送你。”
贺明浠脑子一锈,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挺傲慢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娇羞了起来。
她不说,温礼又催了一句:“是什么?”
贺明浠张张嘴,半天没说出来。
温礼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一个小小的万圣节礼物,跟她掰扯了这么久,现下看到贺明浠忽然不说话了,稍稍冷静了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对她确实有些失分寸了。
他低啧一声,不大想承认自己刚刚因为她提到陈向北而失态。
毕竟陈向北也曾是他的学生,他年长,又作为老师,是不该和学生去计较的。
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但话已经说出口,又不好轻易收回,温礼只能缓了语气说:“你要现在不说,就只能等到下次考试了。”
第35章
“……我告诉你的话, 你真给吗?”贺明浠嗫喏地问了句。
温礼嗯了声。
“没开玩笑?”
“没。”
贺明浠打量他,发现他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虽然她不知道温礼今天是怎么了,她就随口说一声万圣节礼物的事, 谁料到他还真要送。
可能这就是成熟男人的行动力吧?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贺明浠深吸一口气, 默默拉下围巾, 然后缓缓地撅起了嘴。
她也不说话, 就那么撅着,站定在他面前, 像个扭捏的小孩子。
温礼:“别噘嘴,说话。”
贺明浠脸色一赧, 又把嘴巴放下了。
“……就、就这个奖励啊, ”她结巴地说, “不懂就算了。”
天知道她是鼓着多大的勇气才能在脑子清醒的情况下把嘴巴撅起来的。
像个犯花痴的傻缺。
贺明浠挫败地拉上围巾,重新挡住下半张脸。
温礼一开始确实没懂,但在她一系列的小动作后, 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一瞬间觉得有些荒谬, 不知道她脑子怎么长的,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来当奖励。但看着她, 又觉得以她那鬼机灵的脑袋瓜子, 想什么都不奇怪。
面色微哂, 温礼不自觉挠了挠眉,本来平静的嘴角复杂地勾了起来,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听到他的叹气声, 贺明浠也知道没戏了。
刚刚和他掰扯那么多她都没生气, 现在她却真生气了, 不是恼怒的生气,而是恼羞成怒。
她气得就要转身。
而温礼从后头勾住她的围巾, 贺明浠脖子一冷,紧接着一只厚实的大手覆在了她的后颈上,将她的头拽了过来。
眼前一片阴影落下来,贺明浠的唇上一软。
很轻地贴了贴,男人立刻放开了她。
他淡定地看了眼办公室角落的摄像头,大拇指在她脸上轻巧一弹。
“你最好祈祷现在监控室里没人。”
谁还管监控室里有没有人,贺明浠第一次在男人面前上演了什么叫落荒而逃。
一路火花带闪电,下楼梯都跟如履平地似的。
跑下楼后,她身形灵活,躲过迎面而来的一个又一个人,长发和围巾流苏在她飞奔而逃的身影后摆动,直到一口气跑到校门口,贺明浠才敢停下。
浑身的牛劲都用在刚刚的百米冲刺上了,贺明浠累得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嘴里吐出的白气衬得她跑出两颊红晕的脸更显生气。
好不容易喘过了气,她回身看了眼校门口。
还好跑得快,刚刚心脏真的差点就要爆炸了。
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隔着厚厚的衣服,她的掌心却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还未平复的心跳声-
贺明浠没放陈向北的鸽子。
陈向北到的时候,她已经老实坐在了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双手捧脸对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韩剧看多了就是这个后果,补个课而已,还要装腔作势,特意约在这种咖啡味道不怎样但装修精美的咖啡厅里。
陈向北走到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回魂了。”
贺明浠侧过脸来,冲他甜甜一笑:“你来啦。”
陈向北也笑:“中彩票了,这么高兴?”
贺明浠摇摇头,说:“是比中彩票更好的事。”
陈向北脱掉外套,在她对面坐下:“是么?跟我说说,分享下你的喜悦。”
“跟你说干什么,你是男的,又共情不了我,”贺明浠高贵冷艳地瞥他一眼,又说,“别耽误时间了,直接开始吧,我为了不放你鸽子,连晚饭都没跟温礼一块儿吃。”
陈向北阴阳怪气地哟了声:“那我还得感谢贺小姐呗,赏脸给我一个帮你补课但却一分钱补课费都没有的机会。”
贺明浠哎呀一声。
“你又不缺那点补课费。”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从包里掏出了除书以外其他的东西。
“喏,送你的万圣节礼物,你肯定喜欢。”
陈向北下意识往后一仰:“不会又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吧?”
关于这个,他真是怕了贺明浠,几年前从旁人那里听说贺明浠喜欢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不相信。
她要真喜欢他,就不会每次一到愚人节或者万圣节这种节日的时候,只逮着他一个人恶作剧。
贺明浠喜欢他这件事被人捅穿了,她本人虽然也承认了,但陈向北还是很迷惑她喜欢人的方式。
后来还是其他朋友跟他分析,说贺明浠可能是小男生的那种心态,喜欢是用捉弄来表达的。
喜欢谁,就捉弄谁。恶作剧这个人,也是为了让这个人更加印象深刻。
这么一想也不是没道理,陈向北和前女友还没分手的时候,偶尔也喜欢逗前女友。
跟小学没毕业似的,幼稚到极点。
贺明浠翻了个白眼。
“我早不吓你了,你怕个鬼啊,是你毕业前的一些照片。”
半信半疑地拿起照片,还真不是什么鬼图,而是他大学时期在社团的一些合照。
上头还有他前女友。
陈向北一愣,这些照片他当初都没留档,要不是贺明浠拿给他,他都快忘了。
贺明浠用邀功的口气说:“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陈向北目光怀念,收下照片。
“够意思,谢了。”
贺明浠又往包里零零碎碎地掏东西出来,边掏边说:“对了,还有一些小礼物,是你们社团免费送的,还有我买的一些糖,买多了送不完了,都给你吧。”
上一秒还挺感激她的,这一秒陈向北抽着嘴角说:“贺明浠,你把我当垃圾桶呢?买多了的糖给我,还有,你好歹也用个盒子装一起吧。”
“我送你就不错了好吧,”贺明浠翻了个白眼说,“还想要盒子,找你前女友要去吧。”
陈向北眉眼一垂,随手拿起一颗糖拆了送嘴里,嘴上幽幽道:“人家现在正跟她现男友甜甜蜜蜜呢,哪儿还有我的份。”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苦涩,但嘴里又是甜的,陈向北问:“你这糖挺好吃的,哪儿买的?”
“网购的,我特意搜了一大圈,就因为它口味不是很甜,符合你们男人的口味才买的,你要的话等会儿我把链接发你。”
贺明浠将书摊开在他面前,指着其中一行字说:“但你先得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弹性计算的公式怎么用。”
陈向北接过书看了眼,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她身边。
“这就是数学公式的变种,你把这些参数换成函数就行,”陈向北说,“高数你总会算吧?”
贺明浠尴尬一笑:“不瞒你说,自从上高中以后,数学这门课我就没听过了……”
陈向北抽抽嘴角,虽然学渣,至少诚实。
他拿过笔,先给贺明浠算了一遍,然后再让她照葫芦画瓢算给他看。
贺明浠不情不愿地接过笔,嘟囔道:“你怎么跟温礼一样一样的……”
“不好意思,我这教学方式还就是跟你老公学的,不让你算一遍怎么知道你听懂了没有,”陈向北敲敲桌子,“少说废话,快算。”
贺明浠哦了声。
她算的慢,陈向北等得无聊,又抓了颗糖吃。
味道确实不错,符合他们不爱吃甜的人的口味。
陈向北忽然抓住了重点,好奇地问贺明浠:“你说是按照男人口味买的,说吧,特意给哪个男人买的?”
贺明浠倒是坦白:“温礼啊,他不喜欢吃口味太甜的糖。”
陈向北一怔。
“你给温老师买糖?”
“对啊,温老师小时候好像没怎么吃过糖,帮他弥补一下小时候的遗憾咯,”贺明浠边在草稿纸上画公式边感叹说,“不过费这么大劲给他买糖,他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还怪我给他准备的比给你的差太远了,哎男人没眼光啊。”
沉默几秒,陈向北似乎看穿了什么。
两小时后,等今天的辅导结束,贺明浠准备去吃晚饭了,他才直白地问出口:“贺明浠,终于变心了啊?”
贺明浠整理围巾的手一僵。
“怎么,我变心了,你就心痛后悔了?”但很快,她就谈坦坦然然地说,“晚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现在追妻火葬场也没用了。”
陈向北直接嗤了声:“谁要跟你追妻火葬场?少自恋了。”
“那就少管我的事。”贺明浠甩甩手。
两个性格都爽快的人说起话来也爽快,三两句就打听清楚了对方的想法,避免了一切误会。
看她如此洒脱,作为男人的陈向北还真有点小失落。
他们一块儿长大,说对方在自己心里不重要那肯定是假的,但感情这事儿很玄,他没办法给贺明浠什么回应,却也不想失去这么一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只能等她自己放下。
朋友们都知道贺明浠脾气不好,平时叫她浠浠公主不是真的因为把她当公主,而是开玩笑说她公主病脾气大。
但谁也不舍得跟她绝交,贺明浠虽然损,可一旦混熟了之后,和她相处起来确实也快乐。
小失落不值一提,陈向北好奇问道:“我说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温老师给你补所有的课,这样顺便也有更多机会跟他接触。”
“我是想接触他,但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啊,总要给他一点自己的空间吧。”贺明浠理所应当地说。
陈向北笑了:“你是他老婆,粘着他不是天经地义吗?不然还让其他人缠着他?”
“老婆又不是牛皮糖,老粘着他,他要是嫌我烦了怎么办?”
“你还怕被人嫌烦?”陈向北挺惊讶。
贺明浠斜眼瞪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见她要炸毛,他又挑眉补充道,“但我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大多数男人还是挺喜欢被女朋友粘着的。”
贺明浠一听,突然又不打算走了,一屁股重新坐回了座位。
“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可惜我前女友不是那种喜欢粘着别人的个性,所以我没享受过。”
贺明浠不正经地一笑:“她不粘你,你可以粘她啊。”
陈向北深意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
贺明浠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你看着这么酷盖,谈恋爱的时候居然是粘人类型的?”
“男人再酷那也是对别人,”陈向北说,“如果一个男人对喜欢的人还能保持高冷,要不就是那男的太装了,要不就是他压根就不喜欢人家。”
说到这儿,他又贺明浠:“温老师对你高冷吗?”
贺明浠想了想,摇摇头:“不高冷吧。”
陈向北:“那有戏啊。”
“可是他对其他人也没有很高冷啊,他对每个人都挺有礼貌的,”贺明浠说,“我觉得他现在就是把我当他学生看,要不就是当成小孩儿。”
陈向北说:“你们是夫妻,他还把你当小孩儿?”
“真的啊,”贺明浠强调道,“就是他平时跟我交流的时候,就没有感觉是把我当成一个成年女性来看待。”
为了让陈向北信服,贺明浠给他举了好几个例子。
当然剔除掉了某些部分,比如今天下午的那个吻。
虽说这次他是亲了她,上次她也亲了她,但上次是她主动,这次也是她主动索要,而且还是用奖励和礼物的借口。
就跟小孩儿找大人要奖励一样,或许他也只是把亲亲当成一个奖励,然后就那么亲了她一下。
陈向北听她说着,也觉得温老师好像是有点把贺明浠当小孩儿了。
“陈向北,你是男人,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把喜欢的人当成小孩儿吗?”贺明浠真诚发问。
陈向北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的,说:“我没有恋|童的癖好。”
“……”贺明浠张大嘴,“难道温礼恋|童?!”
陈向北无语了。
不知道她脑回路怎么长的。
他指了指她的脑瓜说:“温老师恋不恋童我不知道,你这里有点问题倒是真的。”
贺明浠打掉他的手,没好气说:“找你咨询怎么还人身攻击啊。”
“你确定要找一个找前女友复合失败的人咨询?”陈向北说,“到时候失败了可别怪我。”
经这一提醒,贺明浠也意识到了问题。
“对,不能找你,万一你帮倒忙了怎么办?”贺明浠点点头说,“那找胡猪猪也不行啊,她也是个复合失败的例子。”
突然意识到身边人在感情方面没一个可靠的,贺明浠摇头,扶着下巴唉声叹气道:“为什么我认识的都是一些感情loser。”
陈向北抽了抽嘴角。
她贺明浠这张嘴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还是他们太善良了。
贺明浠对此毫无知觉,掏出手机,自言自语道:“要不我去网上报个情感咨询课吧。”
正搜索着,手机弹出他人来电。
温礼的电话?
贺明浠赶紧看向陈向北:“怎么办?温礼打电话给我了。”
陈向北:“什么怎么办,接呗。”
贺明浠不知所措道:“接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啊,万一他问我——”
“问你什么?”
贺明浠哑口,没有回答,直接将手机塞进了陈向北手里。
“我去上个洗手间,你帮我接吧。”
说完,也不等陈向北答应,人直接溜了。
陈向北看着手里的手机,有种忽然被递了个烫手山芋的感觉。
无奈,他只能接起。
温礼的声音先传来:“回家了吗?”
好歹也是曾经的论文导师,陈向北对温礼的态度还是有种下意识的毕恭毕敬在。
“温老师,是我,陈向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贺明浠到底回没回家此时已经很明了了,无需再问,于是男人换了个问题:“你们这顿饭还没吃完?”
看着手里的空咖啡杯,陈向北说:“还没来得及去吃,我们现在在咖啡厅。”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温礼问:“你们几点结束?”
“不太清楚,得看她。”
谁知道贺明浠在感情方面有多少问题还得咨询他。
不过既然感情对象已经打电话过来了,陈向北心想要不就帮贺明浠打听打听温礼的想法,他正要问,温礼忽然没什么情绪地来了句:“你们有这么多话要聊吗?”
陈向北差点梦回毕业期间,他被温礼指导毕业论文的时候,初稿交上去了,温礼在他的论文批注上也是这么平静地问了句。
——这就是你大学四年的学术成果?
温老师就是这样,哪怕是阴阳怪气都是彬彬有礼的,攻击力不强,伤害性极大。
没想到即使是毕业了,酷盖陈向北再次在同一个男人面前失语了。
或许是陈向北的沉默让温礼意识到了自己在学生面前的失态,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转告明浠一声,既然决定认真念书了就别贪玩,早点回家吧。”
语气颇有点家长在催自家小孩儿回家,陈向北说:“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贺明浠会说温老师你把她当小孩儿看了。”
温礼微怔,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贺明浠从洗手间回来了,问温礼打电话给他干什么。
陈向北把手机还给贺明浠:“没说什么,就让你早点回家。”
“就这?”贺明浠不禁有些失望,“那先去吃晚饭吧,吃完回家。”
“还吃什么晚饭啊,回家让阿姨给你做吧。”
陈向北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冲她招手:“走吧,送你回家,我可不想变成温老师眼中那种会带坏他家小孩儿的人。”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顺嘴提了一句,说下个月圣诞节他们店会搞情侣活动,到时候二位可以一起过来参加。
二人异口同声:“我们不是情侣。”
贺明浠还格外欠揍地补了一句:“我是他后妈。”
“……啊,不好意思……”
收银员顿时张着嘴,哑口无言。
陈向北一脸无语,懒得反驳,任由收银员用奇怪又震惊的眼神目送他们走出咖啡厅。
走出咖啡厅,寒风的存在感立刻就来了。
陈向北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怎么好好地就成儿子了。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被占这种便宜,他语气冷硬:“贺明浠,你胡说八道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你懂什么,我说我们不是情侣,她大概率会觉得我们只是在不好意思,或者说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贺明浠斜睨着他说,“我这叫杜绝一切暧昧的可能性你知道吗?”
陈向北再次无语。
真是洒脱,喜欢他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的人误会,不喜欢他的时候生怕人误会。
明明他才是那个被单恋的人,现在却莫名有了种被她甩了的感觉。
陈向北一时动气,阴恻恻问了句:“你以前单恋我这件事,温老师知道吗?”
贺明浠说:“不知道吧,他又不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谁告诉他?”
“那我怎么感觉温老师对我的态度好像不大好?”
贺明浠欠嗖嗖地说:“你招人烦呗,不然你前女友为什么甩你?”
反复被戳痛点,陈向北已经近乎免疫,冷嗤一声反驳道:“没你这张嘴招人烦,所以追不到男人。”
“……”
“我你都追不到,温老师你更别想了,回去洗洗睡吧。”
“……”
心好痛-
回到家,贺明浠洗了个热水澡,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打量了自己很久。
她长得完全不差啊,为什么感情上这么艰难,难道真的是因为她这张嘴太招人烦了吗?
晚上睡觉前,贺明浠又打了个电话给胡珠,寻求答案。
“胡猪猪,你说我真的很招人烦吗?”
胡珠:“有病吧贺明浠,凌晨一点给人打电话,我在跟我前男友聊骚呢,你说你招不招人烦?!这还用问?”
“……”
贺明浠一言难尽地挂断了电话。
仰头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贺明浠忽然很羡慕胡珠。
好羡慕她,可以跟前男友聊骚。
她在黑夜中点开了和温礼的聊天界面。
对话毫无新意,要不就是他提醒她幺污儿二漆wu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上课别迟到,要不就是她找他问问题,然后他再回一串无聊的学术回答。
要是找温礼聊骚,感觉下一秒就会被他拉黑。
或许是也正是黑夜给了她不一般的勇气,贺明浠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睡了吗?
两分钟后,温礼回:什么事?
居然还没睡?莫不是跟她一样也失眠了?
贺明浠说:没什么事,聊聊天呗。
温礼:聊什么?
贺明浠好半天都没回,温礼又发了个问号过来。
又等了半天,贺明浠发了一个字过去:骚。
这个字发送过去后,温礼再也没回过她。
贺明浠:“……”
好的,是她越界了。
反正她暂时不敢再给他发任何消息了-
温礼的手机界面停留在和贺明浠的聊天框。
贺明浠:骚。
顶着一个Hello Kitty的头像,说着不符合这个卡通形象的话。
大半夜的,他还在忙公司的事,满脑子都是报表和各种数字,忽然一条消息发到他手机上,还是贺明浠发来的,他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找他,结果她却是想要骚扰他。
温礼直接没理,手机扔在一边,继续埋头工作。
然而刚刚专注的心思已经完全被打断,他不得不承认贺明浠很打扰他,即使只是那么一个字。
他只能按着太阳穴试图专注注意力,然而手上揉按的力道越大,想得反而越多。
如果刚刚回她了,她要怎么聊?
夜深人静的时间,很适合胡思乱想,他是男人,有的东西出于教养和礼节平时不说,但内心必然是懂的。
陷入浮想片刻,喉结不自主地起伏两下,温礼叹了口气。
他自认不是个急色的男人,分居两年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公主一回来,不过短短几个月,忽然就体验到了某种独居的难耐,竟然会被一条消息就轻易打乱了心态。
平时他习惯把这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太太当小孩来照顾和教导,但她总有些地方出乎意外的大胆和激进,让他不得不陷入自疑,是不是他在某些方面太尊重她了,反倒显得他不像个正常男人。
第36章
分明婚礼那天说要划清界限的是她自己。
婚礼上贺明浠跟她的那帮朋友喝了不少酒, 酩酊大醉之后什么事也不管,他忙完自己家的事后还要帮她家招待送客。
等所有事处理好,回到新房后就见贺明浠倒头睡在床上, 甚至连身上的礼服都没换下来。
他给她倒了杯水醒酒, 她清醒过后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该签的婚前协议都已经签好, 不知她的约法三章又是什么。
不过他倒是有兴趣听一听。
站在床边看着她, 他挑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贺明浠清了清嗓子, 她的所谓约法三章,跟二人各自的婚前财产没有关系, 竟然只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比如婚后他们继续各自生活, 互不约束, 只做一对表面夫妻,再比如虽然是表面夫妻,但在家人面前不能露馅, 因为她家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
在贺明浠提出这些条件前, 温礼从未想过和她当什么表面夫妻。
至少见她的第一眼,他对她的印象并不差。
结婚前他已经分析清楚这段婚姻给自己所带来的利弊, 利在于他需要她家来帮自己稳固在华东地区的事业, 弊在于他将牺牲所谓的婚姻自由, 和一个压根就没见过几面的小丫头结婚。
温礼其实也有担忧过这段婚姻是否会顺利,但身边很多的例子表明, 一段婚姻的成败, 主要取决于男方是否负责, 如果结局不好, 女方很大概率是受害者一方。
年纪轻轻就进入一段感情基础的婚姻,贺明浠所承担的风险远比他大得多, 温礼想,他会尊重这段婚姻,也会尊重她。
他会好好照顾她,贺明浠在贺家是挥霍无度的小公主,嫁给他后,他同样也不会在物质方面管束她,只要她不过度,只要不损两家的利益,从前她过的是什么样的公主生活,之后也可以继续过这样的生活。
她却主动说要划清界限。
温礼以为她是需要时间去适应这段婚姻和他这个丈夫,然而她所提出的约法三章的最后一条居然是不许碰她。
在新婚夜被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当时只觉得荒唐,凡是懂得一点婚姻法的都知道,无性婚姻属于法律所规定的感情破裂的一种,他如果拿着这点去起诉离婚,贺明浠会是绝对的败方。
或者贺明浠倒打一耙,他若没有证据证明无性是她的要求,他也会输,甚至还要给她不少补偿。
不过贺明浠总归是女方,她没有安全感,或者说对他有所提防,他都可以理解。
温礼可以给她时间,但他需要知道理由。
害怕他,或者说没有安全感,他都能接受。
“理由?理由很简单啊,因为我不喜欢你,我不想跟你上床。”
果然是年轻的小丫头,把一切都幻想得太美好,自以为成人的世界里爱情是婚姻的必要条件。
“陈向北,你个死眼瞎的!”她倒在床上撒泼,闭着眼骂道,“我还想着你抢婚带我跑,没想到你还是没醒悟!”
温礼静静看着她发酒疯的样子,几乎是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她在婚礼上全程挎着一张脸,又和那么多酒,也明白她的那些朋友们为什么表情复杂,为什么他的学生陈向北会提前离席。
他忽然笑了下,意识到这段婚姻的情况可能会比他想象中的更糟糕。
最后他将主卧留给了她,而自己则是去了客卧睡。
从结婚第一天就分房睡,婚礼结束没一个月贺明浠出了国,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半年多前听到贺明浠回国的消息,温礼毫无波澜,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直到两家将她学业上的烂摊子丢给他处理。
他只当贺家丢来了一个不听管教的学生,就如同好友陈清黎当初将他的堂弟陈向北托付给他,贺明浠的身份更特殊,他没办法拒绝。
如今贺明浠的学业总算踏入正轨,他是高兴的,然而她却越来越过分了。
说要划清界限的是她,现在没分寸的也是她。
陈向北一回国,她立马就粘了上去,如果是对陈向北没死心,想要婚内出轨,那为什么又要试图讨好他?
如果只是为了让他更用心地去教导她,她完全不用担心这点。
温礼自以为对她的耐心已经够好了,除了上课,贺明浠平时做什么,他几乎没有干涉过,给足了她自由。
上次发酒疯,他也有责任,没有及时拒绝她,才不小心有了过线的接触。
这次她清醒着索吻,他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谁知她前脚找他索吻,后脚就去跟青梅竹马叙旧去了。
大半夜的,又跑来打搅他。
打搅倒不算什么,如果是正经事要问他,他可以不计较,偏偏又不是正经事,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
他真的怀疑这小公主是不是真当他是六根清净的神仙,无论怎么得罪和撩拨他都会没事。
是不是真觉得他什么都不会对她做。
想到这儿,温礼深呼出口气,无奈地取下眼镜,又揉了揉鼻梁。
现在人不在他面前,他再怎么胡思乱想也没用,温礼干脆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咖啡泡好后,温礼轻轻抿了一口,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贺明浠和陈向北今天就约在了咖啡厅里。
“……”
闭了闭眼,原本陈向北在他这里一直印象不错,再加上又是好友的堂弟,如今也被某个人连累得叫他不爽-
因为晚上的愚蠢行为,第二天,贺明浠没敢去找温礼。
她怕温礼拿着聊天记录一本正经地问她昨晚是什么意思,到时候她哪怕是跳长江都没法解释。
知道温礼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人呢。
贺明浠这才亦趋亦步地去找他。
温礼今天穿了身深色的打底,坐在办公室里,显得那张脸更加面若冠玉。
看得贺明浠馋死了。
但凡他没那么正人君子,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对他做出多过分的事。
一见到他,贺明浠还在想怎么说开场白,温礼就先替她说了。
“昨天没讲完的,我们继续。”
贺明浠心一跳,脑子里顿时涌现出了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什、什么没讲完的?”
温礼非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她装傻地挠挠脸:“我不知道啊。”
温礼没说什么,只叫她坐下,等贺明浠坐下了,他更不废话,直接就这昨天没讲完的课继续讲。
他尽职尽责地讲着,贺明浠的脸却越来越垮。
明从昨晚她发出邀请后,他一个字都没再回复她,现在一大早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贺明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不满什么,她是希望温礼当什么都没发生,这样她也保住了面子,但他真当什么都发生过了,她却又觉得他太冷漠,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温礼忽然问。
贺明浠回神,小声嘀咕:“你都不听我说话……”
被男人听见,他又问:“我什么时候没听你说话了?”
贺明浠答不上来,只能嘴硬道:“反正就是有。”
温礼看出来了她在无理取闹,淡淡说:“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没听你说话,倒是你自己说过的话,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贺明浠刚想问什么时候,又被提醒道:“集中注意力,这地方我只讲一遍。”
算了,先听课吧。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期间有几个学生来找温礼,见温礼忙着,都是简单说了几句就走了。
温礼正在纸上给贺明浠写着东西,忽然听见其他老师开口喊了一声:“哟,方咛,这么快就出院了?”
他抬起头来,贺明浠觉得这名字耳熟,也抬起了头。
一个脸蛋长得极清纯漂亮的女生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拄着根腋拐,一只脚上还打着石膏。
贺明浠想,这应该就是之前温礼说的那个受了伤去住院的学生。
跟她想象的倒是大差不差。
这段时间贺明浠都在老实上课,天天往学校跑,除了认清了学校的路之外,当然也听说了不少学校的风云人物和事迹。
这个看着柔弱的女生是经管系去年的国奖奖学金获得者,实打实的学霸,平时不是在图书馆用功就是去兼职赚生活费。
经管系的老师都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太好,平时对她也比较照顾。
虽然很佩服女生的坚强,但贺明浠也不免庆幸,虽然她的家庭也不幸福,爸妈不管,但起码在物质上,她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幸运了。
一想到人家,再想到自己,她觉得自己的前二十年过得实在混蛋。
女生先是跟其他老师打了声招呼,然后拄着拐慢慢走过来,对温礼点头:“温老师。”
温礼微蹙眉:“你怎么出院了?”
“本来期中考核就没去考,再不出院我怕连期末考核都赶不上了,”女生细声说,“出院之前我让医生把费用账单都给我了,正好我攒了一些兼职的钱,温老师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吗?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温礼摇头:“这个不急,你先把腿养好再说。”
“好,”女生抿唇,朝温礼正式鞠了一躬,“真的谢谢温老师了。”
“没事,回宿舍好好休息吧,”温礼看了眼她打着石膏的那只腿,“你一个人能走回去吗?”
女生说:“我室友她们在外面等我,等会儿她们会送我回宿舍。”
说完,女生就要离开,然而在离开前,她忍不住看了眼在温老师身边坐着的贺明浠。
看到她身上版型精致的大衣,还有她脖子上印着某奢侈品logo的围巾,以及她头上只是用来点缀的水钻发夹,女生的眼里有小心翼翼的打量,也有单纯的羡慕。
发觉到贺明浠发现了她打量的眼神后,女生冲贺明浠友好地笑了笑。
人走了之后,贺明浠才问温礼:“你还帮她垫付了医药费吗?”
温礼点头。
贺明浠不理解:“那你就直接帮她付了呗,反正你又不缺这点钱。”
温礼说:“我就是想帮她付,她也不会答应的。”
贺明浠更不理解了:“为什么啊,给钱都不要吗?”
看着贺明浠认真疑惑的表情,温礼知道他再多说也没用。
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没吃过苦,没受过累,对现实二字的认知就像个没有经历的孩子,当然不会理解别人的想法。
“你不会理解的,”温礼说,“别转移注意力,你学你的。”
贺明浠努嘴:“我也是关心你学生啊,如果她在生活上有困难的话,我可以资助她的。”
温礼皱眉:“明浠,别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
“我明明是在做好事。”贺明浠不服气地说。
“不是你单方面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那就是好事了,”温礼说,“有的时候你反而是在给别人添麻烦,反而会引起别人的反感,你明白吗?”
贺明浠真觉得冤枉。
她不明白,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资助,怎么就成了添麻烦,又怎么就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如果之前说她给人添麻烦,那她或许还没法反驳,可现在她自认为已经改变了很多,也有在慢慢变好。
况且她是真的站在好心的角度,一个连生活费都要靠自己赚的女孩子,她佩服又同情,想帮人家很正常。
可在温礼眼里,就成了她在给别人添麻烦。
贺明浠忽然说:“我发现你对我有偏见。”
温礼一顿,否认了:“没有。”
“你就是对我有偏见,”贺明浠坚持道,“就比如昨天,我只是没答应你晚上继续补课,你就觉得我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认真学,我不过和陈向北出去吃个晚饭,你就觉得我是出去贪玩了。”
“你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相信我会努力,等我慢慢进步,其实心里就是认定我是个没救的学渣。”
温礼一时间哑口,这让贺明浠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她有些恼怒,直接和他翻起了旧账:“对,之前你担心我带坏温桃,现在你又担心我说资助是在给别人添麻烦,我在你心里不但是个学渣,还是个心眼不好的。”
贺明浠越说越气,说到后面,直接把自己给气翻了,她一拍桌子,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给吓着了。
“贺明浠,怎么了你这是?”
反应过来这是在办公室,有的话不好当着老师们的面直接抱怨,贺明浠张张唇,还是决定给温礼留一些面子。
她指着温礼说:“温老师,我生气了,我对你太失望了。”
然后直接拿起书,转头就走。
温礼愣了,其他老师也是不明所以。
补课补的好好的,这是又怎么了?
被当着其他老师被贺明浠数落了一番,温礼脸色阴沉,贺明浠走后,他直接摘了眼镜,扶在办公桌上用力揉按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糟糕的婚姻开局,互不理解的人生理念,以及说两句就炸的脾气,温礼想不明白,怎么就对她有了想法。
在感情方面,他以前只是无意,但绝不迟钝,如果连这点都察觉不到,那也白活这么多年。
他一直很忙,为父亲为集团,来栌城以后就更忙了,情绪不稳定的父亲和繁忙的工作已经分走了他太多的精力,他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去经营一段结局未知的感情,所以当初结婚,一方面出于联姻的考虑,一方面也是不想费神去谈恋爱,然后再花时间去修成正果,甚至有可能修不成正果,更加浪费时间。
如今能找个家世相当的人一步到位,算是省了不少时间。
但他想错了,贺明浠比他想象中的要麻烦太多太多了。
她不但要分走他的精力,让他在公司和学校之外还得分神去想她的事,还要试图把他一直以来按部就班、从不出差错的生活给全部打乱。
叹出一口气,不但头疼,连胸口都是闷的。
他现在除了认命,目前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起身,追上去。
贺明浠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走得这么慢,明明身手很快,一溜烟就能跑很远,温礼追出办公室的时候,她人还没下楼梯。
见他也出来了,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得意,但紧接着又绷紧了一张笑脸,高冷地哼了声,转过头去。
“……”
温礼简直要被她气笑。
他忍了忍,上前,但贺明浠显然没那么容易服软,又后退一步,说:“温老师,在你意识到自己对我的偏见和错误之前,我是不会跟你和解的。”
面无表情地动了动下颚,温礼问:“我对你什么偏见,你说。”
“当然是你不信任我已经从良,进化成了一个勤奋努力又善良的好学生的偏见。”
温礼眯眼:“好学生?”
贺明浠也点头,义正言辞道:“没错,作为老师,你在这方面很失职。”
还想用老师的身份来谴责他?
“我失职?”
他就差没辞职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掰正她这颗歪苗上了。
温礼反问,走近两步,低下头看着她,一字一句沉声说:“那我问你,已经从良的好学生会在喝醉了以后随便亲老师吗?”
“……”
“已经从良的好学生会找老师用一个吻来当做考试的奖励吗?”
贺明浠退后一大步,温礼仍旧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和眼神锁住她,让她即使退后了几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压迫感却没有消减半分。
温礼抿抿唇,黑着脸又问:“好学生会大半夜邀请老师聊骚吗?”
贺明浠:“!”
昨天半夜不搭理他,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被拉黑了,搞半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自取其辱的贺明浠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温礼继续说:“反正除了你贺明浠,我是没见过会这样随意撩拨老师的好学生。”
“……”
第37章
吵遍天下无敌手的贺明浠忽然悲哀地发现, 她居然吵不过温礼。
因为温礼比她更懂得什么叫诡辩,什么叫倒打一耙。
而且她还没得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贺明浠这一刻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但她还是用最后的一丝倔强弱弱地说:“你又不是我真老师……”
只是挂名的而已, 干嘛说的好像她多不尊师重道似的。
对, 没错。
贺明浠又说:“而且之前你也没反抗啊, 你不愿意你可以反抗啊,我一个女的, 力气又没多大,你要是反抗的话我也勉强不了你吧?”
温礼的嘴角轻轻勾了下, 再反问:“你目的不纯, 现在怪我不反抗?”
“本来就是啊……”贺明浠心虚地眨眨眼, “你要不服气的话,干脆报警好了,你看警察会不会管。”
温礼好笑地边哈出口白气边摇了摇头, 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在她面前他根本没有冷静可言。
“还有, 现在是我在质疑你,你、你不要跟我扯别的啊, ”贺明浠指着他说, “看在你追出来了的份上, 我给你给机会解释。”
温礼淡淡说:“我解释什么?”
“……你对我有偏见啊,明明我都这么努力了, 这对我不公平好吧。”
“你跟我讲公平?”
他看着她说, 语气中已经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无奈:“当初说要划清界限的是你, 现在越界的也是你,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办公室里还有那么多老师在就给我脸色看, 贺小姐,怎么不见你对我公平点?”
一句重话都说不得,说她两句就要造反,要不是现在还在学校,他真恨不得把她的脸给掐肿,看她知不知道疼。
“我……”
贺明浠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她比较过分。
可是她就是这样子的脾气啊,他不是早知道了嘛。而且她几次主动越界,那也是因为喜欢他。
谁让他太绅士了,贺明浠喜欢他这点,可也不喜欢他这点。
他总把她当小孩儿,管东管西,什么都管,偏偏就在感情上高冷有分寸到要死,只能她用一点小伎俩占他便宜了。
哪有夫妻结婚两年,连一张床都没一起躺过的。
贺明浠实在搞不懂,难道他作为一个男人,对这方面都没有遐想的吗?更何况她还是他合法的老婆。
就算她之前对他没那个想法,但她现在有了,也做出行动了,可他呢?
还怪她撩拨他?
拜托,他是她合法的老公好不好,她撩拨一下又怎么了?再说不是他不是也没上钩吗,除了那次她装醉,其余时间定力简直好到不行。
就为这事还要训她,那她要是哪天忍不住下药把他给那啥了,他岂不是真要报警抓她?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
想到这里,贺明浠噘起嘴,有些挫败地站在原地装哑巴。
温礼看到她那张撅着的嘴,想到那天她也是这么噘嘴对着他,眼神顿时一暗,冷下嗓音问:“撅着个嘴又想干什么?”
贺明浠又把嘴放下了。
“……没干什么,你说得对,我没话说。”
见她不吵了,温礼也懒得再说。
他不是个喜欢说教的人,但不知为什么,面对既不省心又让人操心,他就是想理智也难。
现在低着头,弄得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刚刚谴责他时的那股气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温礼也只能叹气。
“还有,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你最近的努力我也有看在眼里,”他放轻了语气说,“与其在这里质疑我对你有偏见,不如再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把论文写好。”
贺明浠:“……哦。”
沉默须臾,温礼说:“好了,进去吧。”
贺明浠点头,又忽然说:“对了,等会儿一起吃午饭吗?”
既然昨晚因为先跟陈向北约好了而没能跟他一起吃晚饭,那就今天一起吃午饭呗吃午饭的时候他还能抓紧时间跟她讲课。
这样态度总端正了吧。
谁知温礼摇了摇头:“下次吧,我中午要去趟公司。”
贺明浠又哦了声,摊摊手说:“你看,你现在也拒绝我了,我们扯平了,你可不能再因为我昨天晚上先溜了的事再说我贪玩了。”
温礼蹙眉。
“我不能跟你一块儿吃饭是因为要工作,你呢?”
顿了顿,他侧过眼,低声平静道:“你是为了和你的青梅竹马喝咖啡。”
贺明浠在心里小声说。
才不是喝咖啡,是补课。
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男人懂什么-
中午,温礼回了公司,贺明浠只好找温桃一块儿吃饭。
食堂里到处坐满人,现在天气冷,大家的胃口也都打开了,食堂里比天气暖和的时候人要多得多。
两个女孩子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个空位置坐下。
因为上次拒绝了戏剧社社长的邀约,于是贺明浠顺便关心了句他们社团找够演员没有。
温桃摇摇头:“还在找呢,我们社长现在广撒网了,只要在学校碰上个帅哥美女就跑上去搭讪。”
贺明浠真心佩服他们社长的厚脸皮,为了热爱的戏剧,真是不顾一切。
“不过那么多人的戏,你们排得过来吗?”
“社长他请了外援,”温桃嚼饭的动作一停,咽下饭后才说,“请了几个艺术系和我们系的老师来指导。”
贺明浠:“你们系,陈清黎吗?”
温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贺明浠:“因为你们系的老师我只认识他啊。”
“哦……”
说到陈清黎,贺明浠好奇问道:“话说你跟他关系怎么样了?有没有缓和一点?”
温桃点点头。
最近陈清黎受邀做了他们戏剧社的文学指导,温桃恰好就是社团的编剧,等于变相地又成了她的指导老师。
不过好在之前把话给说清楚了,他们暂时恢复到了正常的师生关系,陈清黎确实是个很负责的临时导师,跟他手底下几个正式带的学生待遇一样,平时开小会的时候会叫上她,该给的研究资料也会给。
抛开需要克制的一部分心情,其余都顺利。
贺明浠点点头,颇为欣慰地说:“和平相处这才是好师生嘛。”
温桃干笑。
“那明浠嫂子你呢,你跟温礼哥相处得怎么样?”
贺明浠眨眨眼,点头:“当然好啊,已经在突破中了。”
温桃没懂:“突破什么?”
“突破——”
怎么跟人说呢。
贺明浠咬着筷子,忽然目光停在了某个方位。
“你在看什么?”温桃好奇地转过头去,发现贺明浠在看几个女生。
其中一个柱着腋拐的女生温桃倒是认识,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好,听说性格也很软妹,在经管系很有名,都传到他们文学系来了。
其他几个女生应该是她的室友,扶着她,正好就在贺明浠的对桌坐下了。
贺明浠想,就是因为那个叫方咛的女生,她上午才会和温礼莫名其妙地就争辩起来。
倒不是说迁怒,她只是好奇,明明她对这女生是好心,为什么温礼却不认可她的这份好心。
女生背对着她们,贺明浠站起身,向上前搭个讪,顺便关心一下女生的伤势。
既然是温礼的学生,那她也算是她的师母了。
贺明浠对这个称谓颇感得意。
刚走过去几步,就听见女生问室友,最近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兼职,不用到处跑的那种。
“你腿还没好全呢,还兼职?”室友连忙摇头,“你先好好养伤吧,反正医药费有温老师给你垫了,他又没催你还。”
“我还是想快点还给他。”
“你兼职一天才赚多少钱啊,温老师是开公司的,你那点医药费对他不过是洒洒水而已,晚点还给他没事的,先养伤吧。”
贺明浠赞同地点点头。
然而女生却摇头:“我知道温老师有钱,可我不想欠温老师什么。”
“哎呀温老师不会在意的。”
“但是我在意,”女生柔声却坚定道,“平时温老师已经帮了我很多了,钱我一定得还他。”
室友劝不动,也不再劝了,推荐她去做家教兼职,这样就不用到处跑了。
连温老师垫付的医药费都不肯拖欠,资助就更不会要了。
贺明浠将筷子插进碗里,一下一下戳着,脸上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有这种超能力,那就是在对待在意的人和事上格外敏感。
虽然女生的行为很正常,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女生对温礼一定是有好感的。
就像她对温礼,她之所以愿意天天跑学校,把平时吃喝玩乐的时间省出来学东西,也是想要证明向温礼证明改变自己的决心。
温桃坐在桌子对面,因而听不见贺明浠所听到的对话,她看贺明浠的表情不大对,以为她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一直到吃完饭,走出食堂,她才问贺明浠刚刚怎么了。
“没怎么,”贺明浠感叹道,“就是突然觉得女主和女二果然是有差别的。”
那一瞬间的语气除了感叹外还有些低落。
温桃听过她的那一套女二论,不知道为什么,贺明浠总把自己说成是女二。
刚想安慰她两句,可下一秒的贺明浠又仰起了头,手握成拳。
“等着吧,期末我一定考好。”
她的思维总是很跳脱,让旁人很难跟上,温桃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题又从偶像剧女二跳到了期末考试。
但看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温桃还是鼓励道:“加油,我看好你。”-
万圣节过后的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不比北方,到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栌城终于开始下雪。
下雪了,人也不免有些懒下来。
但年末偏偏又是最不能懒的一个月,上班族要做年终总结,学生党要考各种试,贺明浠每次回家都跟打了仗回来似的。
阿姨怕她着凉,这几天给贺明浠做的都是暖胃补血又增加免疫力的菜,如果贺明浠中午在学校吃,就额外给她再准备个保温盒,学校食堂的饭菜虽然不差,但那都是大锅饭,肯定比不上正经营养师一对一精心搭配的手艺。
有时候带多了,温桃也馋,贺明浠干脆就让阿姨准备两份。
阿姨说:“好的,是给温先生准备的吗?温先生好久没过来吃饭了哈。”
贺明浠一愣,这才想到了自家那个最近忙得起飞的联姻老公的吃饭问题。
她最近似乎很少在学校看到他,王教授说是因为年终,学校的工作要收尾,公司的工作也要收尾,温礼一个人打两份工,自然忙得神龙不见首尾。
“那就做三份吧。”贺明浠说。
于是阿姨做了三份,贺明浠自己一份,温桃一份,温礼一份。
中午温桃坐在食堂里,吃着阿姨做的菜,感动得差点没流下眼泪。
贺明浠属于吃惯了,觉得温桃的反应过于大题小做,问:“至于吗?”
“太至于了,食堂的饭菜跟这个比起来,不是我夸张,那简直就是猪食!”
温桃这样一喊,其他桌正在吃“猪食”的同学们投过来幽幽的眼神。
温桃咳嗽,压低声音道:“真的好吃,明浠嫂子,让你家阿姨再给我做吧,我愿意付钱,多少钱都行。”
贺明浠倒不在意那点钱,她每个月给阿姨开的工资就已经够高了,不过是多做一个人的饭,没必要。
“你要是吃不惯学校的饭菜,你可以自己请一个阿姨给你做嘛。”
温桃:“我住在宿舍怎么请啊?”
贺明浠:“那你就在学校外面租个房子啊。”
“一个人在外面住意外太多了,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温桃说,“本来我来栌城读研,他们就不太乐意,要不是温礼哥恰好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我过来。”
“好羡慕你这么自由,不但可以一个人住,还能有阿姨给你准备这么好吃的饭菜。”
贺明浠抽抽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父母感情不和,早就不管她了,她几乎是被放养着长大的,看上去过得很潇洒,但心底里却还是渴望有个人能约束着自己。
温桃家庭幸福,连外出读个研父母都担心,却天天叫嚣着被管着不自由。
再加上温桃不是那种传统的富养千金,她从小读的是公立学校,吃穿住行方面也只是比普通家庭的小孩儿好一些,父母对她的生活费把控很严格,连买个万把块的包还得琢磨买完了生活费够不够,和贺明浠可以说是完全在两种成长模式下长大的。
所以在贺明浠看来不过是一顿阿姨做的饭,温桃吃起来却香得不行。
贺明浠不禁问:“那你家每年赚那么多钱的乐趣在哪里?”
“不知道,”温桃说,“我还没赚钱的,这得去问温礼哥。”
贺明浠说:“问温礼也没用啊,他又不花钱,低调得要死,他那个车连我车的零头都不到。”
贺明浠甚至怀疑温礼今年买过最贵的东西,估计是送她的那个爱马仕包。
想到这儿,贺明浠忽然有些感动。
不肯给自己花钱,但是肯给老婆花钱,这种男人去哪里找。
势必要把他拿下!
快速吃完饭,贺明浠起身:“你慢慢吃,我去给你哥送饭了。”
温桃:“嫂子慢走,明天我还要吃你家阿姨的饭!”
贺明浠应下,走出热闹的食堂,裹紧围巾顶着寒风向教学楼出发。
走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应该先提前问一声温礼在不在学校,要是不在岂不是白跑一趟。
掏出手机一问,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可怕,温礼果然不在。
温礼在电话里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贺明浠失望地抱着保温饭盒,“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马上还有个会要开,”然后温礼将手机拿开,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又对她说,“我要开会了,有什么事的话你直接发消息给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
贺明浠抿唇,刘海儿在寒风中被吹得一阵乱飞,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帮学生顶着如此可怕的寒风仍旧要坚定往食堂走去,可见人是铁饭是钢,吃饭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不吃饭怎么行。
她当即决定打个车,去温礼公司给他送饭。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顺利,下雪天路上滑,堵车是家常便饭,这要是在车上等下去,等她到公司的时候都该吃晚饭了。
司机见她着急,于是说:“小姑娘,要不我给你直接送到最近的地铁站吧,你坐地铁肯定比坐车快多了。”
贺明浠没法,只能答应了。
下了车又去赶地铁,本以为这样肯定快点,谁知今天水逆,偏又碰上她要坐的这趟地铁出了点安全状况,暂时停运了,贺明浠只能放弃直达的地铁,转而坐上另一趟需要转运的地铁,然后等快到的时候又重新打了辆车,这才顺利来到了公司楼下。
兴逸集团的华东分部建在栌城新区的金融城这边,周围全是高楼大厦和写字楼,作为本地人,旧城区那边更热闹也更好玩,所以贺明浠很少来这边,不太认识路。
好在集团的招牌大,地图上也有标记,贺明浠给温礼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他公司楼下了。
但几分钟没有回复,可能还在开会。
贺明浠只能自己进去,却被门禁拦下。
保安盯上她,看出来她没门卡,走过来问她来找谁。
“我找温礼,”贺明浠心想会不会保安不知道温礼的名字,又改口说,“温总。”
“你找温总,有预约吗?”
贺明浠老实说:“没。”
“没预约的话没法让你上去啊,除了温总你还有认识的人吗,比如温总的秘书或者助理,打个电话让人家下来接你。”
贺明浠又老实说:“我不认识他秘书助理,我只认识他一个人。”
保安:“那你就给温总打个电话嘛,让他叫人下来接你。”
“可是他在开会啊,我不能打扰他。”贺明浠说。
保安没法了,眼前的小女孩确实不像坏人,但职责在这里,没接到通知,他也确实不能放她进去。
贺明浠只能给温礼打了个电话,对方果然很快挂断了。
正当她失望的时候,温礼发来一条消息,上一条消息就是她给他的,说她到公司楼下了。
温礼应该是看到了,回了句:我叫人下来接你。
很快,楼上下来个男人,说是温礼的秘书,跟保安说了两句,保安直接给贺明浠放行了。
总算坐上电梯,贺明浠松了口气,今天这趟算是没白来。
温礼的秘书透过电梯的镜面打量了贺明浠好几眼。
他知道温总已经结婚了,但从来没见过,温总的老婆也从没来过公司,温总平时也很少提,相当神秘,今天这是第一回 他见到温总的老婆。
想象中还以为是个跟温总气质差不多的富家千金,大衣高跟鞋名牌包包加身,却没想到这么年轻,甚至还是个学生模样。
身上穿着栌大祖传的冬季长款羽绒服,一身黑,脑袋上戴着顶黑白色的熊猫帽子,怀里抱着个保温盒。
最近栌城下雪,气温降得飞快,再过半个月就是期末考试,贺明浠实在无暇顾及穿搭,干脆就买了件学校的羽绒服。
虽然丑,但保暖是真的,而且羽绒服一穿,完全不用再花心思搭配了,里面更是随便穿,再套一条加绒的运动裤,踩双雪地靴,浑身上下看着朴素,但实在是很舒服。
去学校上个课而已,又不是去夜店蹦迪,凑合穿穿差不多了。
电梯到层,秘书收回目光,很客气地将这位难得一见的温太太请进了办公室。
“会议马上结束了,温总很快就回来,麻烦您在里面坐着等一会儿吧,需要给您倒杯茶吗?”
贺明浠说不用,秘书点头,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办公室很大,布置得也很整齐,贺明浠抱着保温盒随便看了看,走到一旁的书柜旁,打量着那些书。
还没扫完,门被打开,西装革履的温礼开完会回来了。
贺明浠一瞬间睁大了眼,又很快侧过头,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心口。
我的妈耶真帅啊。
在学校看他看久了,都差点忘了他穿全套的西装是这个样子了。
等调整好表情后,贺明浠转回头来,此时温礼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看了眼她脑袋上的熊猫帽子,勾唇笑了。
他伸手拽了拽熊猫耳朵,问:“怎么今天突然大驾光临了?”
贺明浠将手里的保温盒往他面前一递:“给你送饭。”
温礼怔愣,接过饭盒,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打开饭盒,发现里头确实是饭菜。
他喉结动了动,又看到她此时正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品尝饭菜,心口处不禁一陷。
“你大老远从学校过来,就只是送个饭?”
这完全不像是她的作风。
“什么叫只是送个饭啊。”
贺明浠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开始跟他细数今天的遭遇,简直是现实版的人在囧途,就差没两条腿走过来了。
温礼听着也觉得不可思议,地铁停运这种小概率事件也能被她碰上,只能说运气确实不太好。
贺明浠说:“你知道我为了给你送一顿饭,这一路上经历了多少艰辛吗?”
温礼点点头,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顺着她的话说:“太艰辛了,简直比西天取经还艰辛,贺小姐辛苦了。”
贺明浠一愣,挠挠脸说:“……那倒还不至于哈。”
温礼正嚼着饭,嘴角一抿,差点没喷出来。
他捂着唇咳了几声,贺明浠以为他是呛着了,问他要不要喝水。
温礼摆手:“不用。”
看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一点也不像温桃吃的那么夸张,贺明浠不禁问:“好吃吗?”
温礼:“很好吃。”
有句话说得好,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这个男人的胃。
于是贺明浠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厚脸皮地说:“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对不起阿姨,让我占用一下你的劳动成果,回头给你加工资。
温礼嘴上的动作一停,侧头看她。
贺明浠朝他一笑。
咽下嘴里的饭,温礼夹起其中一片菜,问她:“这是什么菜?”
贺明浠:“蔬菜啊。”
“什么蔬菜?”
“额……”
温礼语气平静:“这是油麦菜。”
点到即止,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贺明浠有些羞愧,干脆自首道:“……好吧我承认,这不是我做的,这是阿姨做的,行了吧。”
温礼拿筷子的另一头敲了下她的脑袋。
“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贺明浠狡辩道:“那这个菜虽然不是我做的,起码是我冒着风雪给你送过来的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又没说你没功劳。”
他眼里有笑,拉了下她的帽子,轻声问:“跑这么远冷不冷。”
贺明浠刚想说不冷,学校的羽绒服特别暖和,但转而又把话咽了回去,乖乖巧巧地坐在他身边,冲他眨了眨眼,说:“冷。”
说完她还吸了吸鼻子。
她这才发现,原来发嗲这么简单。
也不知道温礼是没听出来,还是听出来了而且很吃这套,叹了口气又问:“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贺明浠说:“你不是说你在开会吗,我不能打扰你啊。”
难得会体贴人,温礼不好说什么。
“你可以跟保安说你是我太太,他会放你进来的。”
贺明浠撇嘴:“那我又不知道你们公司的人知不知道你结婚了,要是你在公司立的单身人设,他们都不知道你结婚了,岂不是会把我当成妄想症?”
温礼挑眉,颇有些好笑地说:“我立单身人设干什么,已婚的身份对我来说反而更方便。”
听到他说已婚的身份更方便,贺明浠莫名有一丝小开心。
“……那我现在这打扮也不像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包养女大学生。”
贺明浠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朴素的学生打扮,又看了他领带上那枚精致的领带夹。
最近学习太上头了,下次来的时候必须打扮一下。
温礼知道她在开玩笑,于是也摆出了玩笑的神色,闲适道:“放心吧,全公司都知道我有个让人操心的太太,为了太太天天公司学校两头跑。”
轻点了点她的鼻子,他又冲她微微一笑道:“你要是太稳重,我反而没有用武之地了。”
被点的鼻子有些痒,贺明浠歪着头,语气娇俏:“那我可不能变得太稳重了,不然我们温老师就要下岗了。”
温礼顺着她的话问:“那下岗了怎么办呢?”
贺明浠厚颜无耻地咧嘴道:“在家给我做全职主夫咯。”
温礼:“你想得美。”
“我为什么要想得美,”贺明浠自恋地说,“我本来就很美。”
第38章
温礼真是没话说了。
他不知道她的小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总有那么多出其不意的话说出来,但又不得不承认,跟她这样一来一往地聊, 很有趣。
贺明浠:“怎么, 你不认同?”
温礼笑了笑:“认同。”
贺明浠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正巧这时候办公桌那边来了个内线电话, 温礼想起身去接, 贺明浠心情好,拦住他主动说:“你吃你的, 我帮你去接。”
说着便一蹦一跳地走到办公桌边。
电话是助理打来的,说是午饭已经送来了, 也发给其他人了, 问温总的这份午饭要不要给他送到办公室来。
贺明浠这才知道原来温礼早就为自己和开会的其他人提前准备了午饭。
她放下电话, 问他怎么处理。
“你说我已经在吃了,”温礼说,“至于多出来的那份, 问问那层楼还有没有其他人没吃午饭吧。”
挂掉电话, 贺明浠坐回他身边,抿唇说:“原来你有饭吃啊, 那我要是送晚了, 你岂不是都已经吃完了。”
温礼没否认, 反而问她:“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送饭了?”
“就、突然想给你送了呗,锻炼身体, ”贺明浠说, “你不乐意啊?”
温礼问:“我要是乐意的话, 明天还有吗?”
“我没看出来你有多乐意哦, 温桃今天我给她带的饭的时候,那表情才叫乐意。”
言下之意就是你的表现还不够好。
她本意是想让温礼再表现得明显一些, 不要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显得她很上赶着。
然而温礼却说:“你还给温桃带了饭?”
“对啊,我让阿姨做了三份,我们一人一份,本来想拿给你的,你又不在学校,我只能来你们公司了。”
温礼垂着眼嗯了声,放下筷子淡淡说:“原来我只是温桃的顺便。”
贺明浠一愣。
温礼:“明天就不用了,你过来一趟太麻烦了。”
贺明浠呆呆地点了点头,等温礼把饭吃完后,说饭盒先放在他这里,等洗好了再还她。
哦了声,贺明浠送饭的任务完成,也该走了。
她说:“那我走了?”
温礼这会儿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处理工作,她说要走,他也只是抬起头嘱咐了她一句:“嗯,路上小心。”
手都握上了门把手,贺明浠觉得不对劲。
不对啊,她今天费老半天劲儿,又是打车又是坐地铁地跑到新区这边来给他送饭,送完了就什么都没了吗?
贺明浠也不是说,对他好就一定要有回报才行,毕竟攻略得靠长期作战,但起码他不应该……这么冷淡吧。
如果今天是他给她送饭,她不说会不会开心死,起码也会表示点什么吧。
忽然有种真心被错付了的感觉,贺明浠转过身,又哒哒地走到了温礼面前。
温礼从桌上抬起头:“还有事吗?”
贺明浠语气不爽:“我今天给你送饭,难道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温礼淡淡睨着她:“你要什么表示?”
“……这不是我要什么表示的问题好吗?”贺明浠义正言辞地说,“这是一个人的礼节问题好不好,难道这顿饭你不觉得自己吃的太理所应当了吗?”
“好吧,”温礼拿过手机,“我把饭钱转给你。”
贺明浠顿时有种被钱侮辱了的感觉。
“谁稀罕你这点饭钱啊。”
“那你具体想让我怎么做?”
贺明浠没想到他的反应能这么冷淡。
他平时不是挺绅士挺懂礼节的吗?
恋爱圣经上说的果然没错,在一段关系里不要做付出的那个人,因为你的付出在别人看来也许根本不值一提。
“不用了!好好珍惜你刚刚吃的这顿饭吧,”贺明浠咬牙说,“反正我也就给你送这一次了,我再也不会给你送饭了!”
温礼冷淡的眉眼终于皱了起来,看着她沉声说:“反正你也只是顺便而已,怎么,我还要发个锦旗给贺小姐表示感谢?”
贺明浠动气地说:“我顺便什么了?我又不是外卖员。”
温礼:“你本来就是给温桃带饭,我的饭只是顺便带的,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贺明浠啧了声,忽然觉得这男人今天怎么抓不住重点。
“我在说你不知感恩的事,你老扯温桃干什么?”
“这饭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带的,我为什么不能提温桃?”
“……怎么不是给你一个人带的?温桃在学校又不在这里。”
温礼蹙眉看着她,贺明浠也不明所以地瞪着他。
沉默片刻,温礼扶额。
可能是今天她给他送的这顿饭里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他竟然也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计较起来,跟贺明浠相处久了,他的心性居然也越活越回去了。
谁知道贺明浠今天抽的什么风,突然想起给他送饭,她反复无常得很,今天给他一颗糖,明天有可能又不理人了,只会白白让人高兴一场。
意识到这点后,温礼觉得是自己不该对她期待太多,妥协地说:“算了,谢谢你今天送饭过来,你回去吧。”
殊不知这句话让贺明浠彻底炸了毛,手往他办公桌上用力一拍。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拍桌,温礼微微睁大眼,雅压低了嗓音问:“你这是干什么?”
他不常动气,一旦动起气来,威慑力十足。
再加上他此刻又西装革履地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看着比在学校吓人多了。
但这件事,贺明浠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所以她压根不怵他。
非但不怵,她还指着他的鼻子说。
“温礼,你这个冷漠无情、不识好歹的臭男人!”
面对她言辞激烈的控诉,温礼只是掀了掀眼皮子,淡淡说:“那也比你这个成天想一出是一出、没心没肺的强。”-
贺明浠满怀期待地来,却气呼呼地走了。
下楼后,她回头,还狠狠地冲兴逸集团的大楼呸了一口。
送她下楼的秘书都被吓到了,等回到办公室向上司温总复命时,温总问太太老实上车没有,秘书点头说上车了,接着有些犹豫地说:“但是太太好像看上去挺生气的……”
温礼没说话,秘书也不好再说什么,准备出去。
然而温礼又把他叫住了。
“如果你女朋友跟你生气的话,一般你会怎么解决?”
秘书说:“那肯定是先道歉啊。”
温礼蹙眉:“哪怕你没做错什么你也道歉?”
“先不管是谁的错,道歉只是说先让人冷静下来,有时候生气也只是因为情绪一时上来了,这个时候争辩谁对谁错根本没意义,不如等冷静之后再好好谈一谈,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秘书的话有道理,温礼点头,顺便夸了句:“你的情绪倒是控制得挺好。”
秘书谦虚道:“其实道理谁都懂,我也只是现在说着好听而已,真换到自己身上,不一定能有您现在这么冷静的,毕竟在您身边工作,您脾气好不好,我再清楚不过了。”
温礼说:“我以前也觉得自己的脾气挺稳定的。”
顿了顿,他叹口气,将签好的文件递给秘书,轻声道:“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一碰上我家那个脾气一点就炸的小孩儿,我也跟着变得无理取闹了。”
秘书平时只听温礼说过工作,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家里的事。
“夫妻之间相处久了,潜移默化,脾气是会变得差不多,”秘书说,“我接太太上楼的时候,她却还是一脸高兴,走的时候就耷拉着个脸,今天外面下这么大雪,她一个人从学校大老远过来给您送午饭,要不是这顿饭,您今天就得跟我们一起吃简餐了。”
温礼一怔,语气平静:“你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我太太吧?”
秘书:“是啊。”
“那你怎么帮她说话?”
“我这可不是帮太太说话,其实本来今天在见太太之前,我还以为太太是那种跟您气质差不多的人,但今天见了,才知道太太原来还是个学生模样,穿着栌大的校服,抱着个保温盒给您过来送饭,总裁办的那几个同事问我这小女孩是谁,我说是您太太,他们还不相信,以为是您妹妹或者亲戚家的小孩儿。”
温礼忍不住一笑:“想多了,她平时可不是这种打扮。”
一身的大牌,六位数的包一抓一大包,谁知道最近怎么了,居然学会了朴素这两个字怎么写。
秘书知道温总大概率是想通了。
点到即止,他没再说什么,对温礼鞠了一躬后便出去了-
这边贺明浠坐上了温礼安排送她回去的车,她才发现原来温礼是有豪车的,只不过不在学校开而已。
她气呼呼地坐在后排,直接给胡珠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接着吩咐司机直接送她到胡珠那儿去。
栌城最近下雪,但跟北方的那种大雪完全比不了,胡珠在室内滑雪场过雪瘾,贺明浠到那儿的时候才发现不止胡珠在,陈向北几个人也在。
为了考试,贺明浠已经很久没来朋友局,这会儿一帮人刚滑完一轮,正在喝热饮边聊天,一见贺明浠来,立刻有人出声:“我去,这是哪儿来的女大学生啊?还穿着校服呢。”
胡珠也很惊讶,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这是什么新的学院风穿搭吗?”
“这叫期末穿搭。”
贺明浠摆摆手,示意给她个位置坐。
立马有人给贺明浠空出了个位置,说着:“好久没看见你,来,浠浠公主请坐。”
贺明浠本来是来找胡珠吐槽的,现在大家都围在一起,她也不好把胡珠叫到一边去说话,群众力量大,干脆就让所有人帮她一起分析。
听了贺明浠的话,胡珠有些吃味地说:“为了追你老公你可真够拼的,这大冬天还给人送饭,咱俩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让你帮我买个甜甜圈你都不肯。”
贺明浠脸色微哂,说:“不就是甜甜圈,我现在给你点个外卖行吧。”
胡珠哼哼说:“滚吧,就算你现在弥补我给我买再多的甜甜圈,那也不是当初我想吃的那个甜甜圈了!”
“我给你找代购空运过来可以吧?”贺明浠说,“别打岔,你先帮我分析温礼。”
“这有什么好分析的,”胡珠撇嘴说,“你这种叫你跑个腿都跟要你命一样的大小姐,居然破天荒给人送饭,这跟黄鼠狼给鸡拜年有什么区别,你老公没怀疑你在饭菜里给他下毒都是他心思单纯了。”
贺明浠:“……我看着有这么恶毒吗?”
“不是恶毒,是无情。”胡珠纠正道。
“喂,我给他送饭哎,他还不领情,无情的是他好不好?”
在旁边一直看戏的陈向北这时懒洋洋地开口了:“温老师不是跟你说谢谢了吗?这还不算领情啊?”
贺明浠不屑道:“动个嘴皮子而已,谢谢谁不会说啊。”
胡珠又怼:“你贺明浠就不会说!”
贺明浠:“……”
“那你想让温老师怎么领你的情?”陈向北歪着头问,“给你一大笔零花钱,还是给你买个包包?”
贺明浠翻着白眼说:“我不缺那点钱。”
胡珠实在看不下去贺明浠这副欠揍的样子,阴阳怪气地戳穿道:“哎呀其实她就是想让温老师感动,给她一个抱抱啦,然后再亲亲她啦,最好再跟她说,‘哦,我的好老婆,老公真是爱死你了’,知道吧?”
陈向北正喝着东西,闻言差点没喷出来。
其他人直接乐得拍起了桌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明浠,看不出来你套路这么深呢?”
“没想到一顿看似简单的爱心午餐背后竟是如此罪恶的套路,温老师太惨了。”
在众人打趣后,贺明浠这会儿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能把所有的怒气撒到胡珠身上,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去。
“胡猪猪!你居然敢揭穿我!我要把你跟你前男友的丑事全都抖出来!”
胡珠吓得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跑了,贺明浠正要追上去,被陈向北拦下。
贺明浠满脸通红地叫嚣着:“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把她杀了然后再去警察局自首!”
陈向北好笑地说:“你不是找我们帮你分析温老师今天怎么回事吗?现在我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
一听他有猜测,贺明浠暂时放弃了追杀胡珠的想法。
“你说。”
陈向北:“你觉得温老师会不会是吃醋了?”
贺明浠没明白:“吃谁的醋?”
“温桃的,”陈向北说,“你不是说今天你不但给温老师送了饭,也给温桃送了饭吗?”
贺明浠很不理解:“啊?可温桃是女生啊,而且她还是他堂妹。”
陈向北挑眉,吊儿郎当地说:“这你就不懂男人了,男人吃起醋来,可比女人小心眼多了,别说男的女的,小猫小狗的醋都能吃。”
“……”贺明浠摇头,“那也是别的男人,温礼绝对不可能的。”
第39章
“怎么不可能了?”
贺明浠在心里嘟囔道。
理由当然是因为他不喜欢我啊, 只是把我当小孩儿罢了。
陈向北看她不说话,又问:“我说你,是不是把温老师想得太好太没有缺点了?”
“什么叫我想得太好, ”贺明浠反问, “他有什么缺点吗?你说一个看看。”
陈向北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他跟温礼的接触也就仅限于大四快毕业那段时间, 他论文能过, 全靠温礼指导,致谢词上都写了一大堆, 要他说曾对他有恩的导师的缺点,他还不至于那么缺德。
贺明浠摊手:“看吧, 你也说不出来。”
已经跑出老远的胡珠见贺明浠居然没追上来, 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贺明浠这会儿羞耻劲已经过去了, 只是白了一眼胡珠。
胡珠嘿嘿一笑。
本来贺明浠跑过来也只是找胡珠抱怨,顺便帮她分析分析,现在抱怨也抱怨完了, 分析也分析完了, 他们都说温礼当时的反应没什么毛病,是她期望过高, 一点小付出就期望人家给出百分之百的回报, 人家没给, 当然会失望。
要是每个追求者都是这种心态,那每个被追求的人真是倒了霉才被看上。
贺明浠觉得有道理。
还是得有耐心点, 要是送个饭温礼就被拿下了, 那这男人未免也太好追了, 就算追到手了也少了些乐趣。
贺明浠摆手手说:“走了, 我回去泡图书馆去了。”
“这就走了?”胡珠说,“一起滑个雪再走啊。”
“等考完试吧。”
“贺明浠, 你真是大变样了啊。”
说着,胡珠上下打量了一眼贺明浠,啧啧感叹道:“你现在光看外表,都已经有三好学生那味了。”
贺明浠眼神一亮:“真的吗?”
“真的,姐们骗你干啥,你好好复习,等期末考好了我们到时候给你开香槟庆祝,顺便你到时候把你老公也一起叫来庆祝。”
“叫他干什么?你们不是说你们有老师恐惧症,每次看到温礼就跟看到自己老师似的,放不开吗?”
“为了你的幸福,我们几个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胡珠说,“你把他叫来,我们给你打助攻。”
贺明浠一听有助攻,立刻点头。
这时候一旁的江弛也开口:“温老师都叫了,要不把温桃也一起叫上吧。”
贺明浠和其他几个人顿时愣了下,随即有人坏笑出声。
“怎么的,被人家调戏上瘾了?又想被调戏了?”
江弛骂道:“去你的。”
就算江弛不说,贺明浠也肯定会把温桃叫上的,于是她开玩笑说:“放心吧,肯定叫她,不过我提前说好,只准她调戏你,你可不能调戏她。”
双标得明明白白。
告别一帮损友,贺明浠走出滑雪场,温礼的那辆车居然还在,黑色的长款迈巴赫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中显得格外打眼。
这是温礼平时的商务用车,肯定不能低调。
贺明浠疑惑地上了车。
“咦,我不是说把我送到滑雪场这边来就行了吗?你怎么还没走?”
司机说:“温总说了,必须要把太太您安全送回到家或者学校他才放心,我想着太太您反正也是过来找人,应该待不了多久,所以就干脆在这里等您出来。”
贺明浠撇撇嘴:“没想到你还挺有心的。”
“是温总有心,”司机笑着发动车子,“他说太太您来的时候又是打车又是地铁的,回去的时候肯定要舒舒服服地把您安全送到目的地,不能再让您吹风受冻了。”
贺明浠哦了声。
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心疼她。
她往后靠,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温礼平时坐的位置上,想象着温礼平时坐在位置上打电话、或是闭着眼小憩的样子,不禁扬起了唇。
简直不要太帅了好吗-
十二月底的圣诞节,贺明浠是在图书馆度过的。
往年的跨年活动,贺明浠都过得相当丰富,而今天不同,胡珠打电话给她问她要不要一块儿跨年,贺明浠想了想论文进度,遗憾地拒绝了胡珠。
“不是吧,跨年你都不跨了?”
“那也没办法啊,反正我又不是活不到明年跨年了,明年再一起跨吧。”贺明浠说。
“行吧行吧,不过我说真的,就你这行动力,”胡珠说,“别说一个期末考试了,再努把力,你这完全可以继承家业了啊。”
“继承家业哪有那么简单,再说了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吗,在我们家,女的想继承家业,没戏。”
“那古代还只有男的才能当皇帝呢,武则天不也当上皇帝了?而且她要当皇帝还得等老公死了,你又不用死老公。”
贺明浠语气严肃:“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哪有人诅咒人家老公死的。”
“哎哟,人还没追到手呢,这就心疼啦~”
胡珠的语气一下子变了,又猥琐又欠揍。
“放心,就冲你这学习的决心,温老师必被你拿下,我看好你。”
这句话听着还算顺耳,贺明浠高傲地哼了声。
挂掉电话,正打算回座位上继续奋战,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一看来电,贺明浠有些惊讶,平时八百年难得联系一回的堂哥不知怎么的今天突然给她打电话了。
一接起电话,贺明浠还没来得及问,堂哥那懒洋洋又拽了吧唧的嗓音传进了耳:“你元旦回老家吗?我这个元旦休假,正好可以载你一起回去。”
贺明浠:“咦,你们警察元旦都不用值班的吗?”
“其他同事值,我不值。”
贺明浠打趣道:“家里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堂哥冷哼一声:“我不用值班是因为我跟我们领导说今年元旦我要回老家跟曾爷爷和我爸他们商量办婚礼的事,你嫂子到时候也会一起过去,你到底回不回?”
“你要办婚礼了?恭喜恭喜,为嫂子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终于苦尽甘来了,”恭喜完堂哥之后,贺明浠才说,“我应该不回吧,我要留在学校复习期末。”
“你?复习?”堂哥显然不信,“别是找借口出去玩吧?”
贺明浠骄傲地说:“不知道真相就别乱说,我已经蜕变了OK?”
堂哥:“随你吧,不过你不怕你爸有意见吗?”
贺明浠相当不屑一顾:“他凭什么有意见?他一家三口整整齐齐,我去凑什么热闹?”
堂哥淡淡说:“就算你爸一家三口整整齐齐,那机会不也是你给的么?为了避开你爸和后妈,连老家都不回,白白让人家有机会在曾爷爷面前尽孝,你反倒变成外人了。”
沉默片刻,贺明浠说:“那我看到他们心烦啊,眼不见心不烦么。”
“你是不心烦了,人家也有的是机会在曾爷爷面前刷好感了,”堂哥平静道,“你小时候不是挺有理想的吗,说长大了要当大老板,现在我们都退出竞争了,也不给当你挡箭牌了,你自己又不要了。”
贺明浠切了声,没好气道:“你们这几个男孙都出局了才轮到我,合着我是你们的备胎吗?这种机会谁爱要谁要。”
她也是有骨气的。
堂哥语气轻飘飘道:“你确定吗?那到时候你后妈生的那个弟弟继承家业了,你可别后悔。”
“……”
“挂了,你好好想想吧,要是回的话就跟我说一声,坐我的车一起回。”
贺明浠说:“不用,你带嫂子就行了,我可不给你们当电灯泡,我要是回的话会找人载我的。”
堂哥:“找谁?别找黑车,现在坐黑车出事的不少。”
“我找黑车干什么?我当然找温礼啊。”
堂哥半天没说话,等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带上了点揶揄。
“你跟他终于好了?”
贺明浠一滞,差点忘了现在这家政阿姨就是堂哥给找的,所以他知道她真实的婚姻状况。
贺明浠不太自然地说:“……什么好不好的,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啊。”
堂哥轻嗤一声,没揭穿她。
“明浠,哥提醒你一句,跟温礼打好关系对你没坏处,你应该知道家里为什么安排你们结婚,他们家其实就是为了利用咱们家把生意打通到华东地区这边来,否则温表叔也不可能点头答应联姻,咱们家最近出了不少问题,你跟温礼打好关系,至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趁此机会阴咱们家一把。”
贺明浠虽然不懂生意上的事,但堂哥的话她还是听得懂的。
“……不至于吧,他们温家跟我们家是亲家啊,你会不会把人想的太坏了?”
堂哥说:“你以为咱曾爷爷就是什么好人吗?他们兴逸集团在华东地区一直被本地企业排挤,你以为是谁在背后使的绊子,他家如果真在我们家的地盘上扎了根,就相当于挤压了我们的利益你懂吗?”
贺明浠有些听糊涂了。
“你们这算计来算计去的,还是亲家吗?”
堂哥叹了口气:“你都多大了,不会真的以为家里安排你结婚就是单纯地为了给你找个男人嫁了吧,这里头有多少利益的考量,你自己慢慢想吧。”
贺明浠:“……我不想想,懒得动那个脑子,反正我觉得我跟温礼不是仇人,而且我不会算计他,他也不会算计我。”
后半句话,她说的很坚定。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堂哥说,“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我们两家彻底闹掰了呢?”
贺明浠一愣。
“如果闹掰了,我和温礼会被要求离婚吗?”
堂哥说不清楚,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就是为什么我建议你多关心关心家里生意的动向。”
挂掉电话,回到座位的贺明浠看着眼前的论文,迟迟都没再进行下一步。
堂哥的话提醒了她,她跟温礼并不是按照正常流程走进结婚礼堂的,在结婚之前,他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面没见过几次也就算了,当初心不甘情不愿地结了,现在居然还有可能要离。
她深深叹了口气-
一年的最后一天,学校终于放假,但图书馆仍然开着,贺明浠也仍然打算继续奋战在图书馆一线。
贺明浠本来想跨年这天找个复习搭子,结果就连温桃都跟室友约好了一块儿去外面跨年。
温桃一听贺明浠为了复习连跨年都不跨了,对她不禁佩服了起来。
出校之前,她特意去图书馆看了眼贺明浠,还顺便帮她带了杯奶茶。
两个人站在图书馆室外的走廊上吹风,贺明浠现在急需要寒风帮自己把塞满了各种知识的脑子吹清醒一点。
“明浠嫂子,你也太拼了吧,好歹要劳逸结合啊。”
“劳逸结合那也要看人啊,”贺明浠生无可恋地说,“像你们这种基础打好了的当然可以劳逸结合,我可是从头恶补啊。”
这就叫读书的时候没吃过的苦,总有一天会全都还回来。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高中和大学就老实上了。
温桃实在不忍心,问道:“……那要不,我也不去跨年了,我留在学校陪你吧?”
贺明浠当然希望,但想想又还是拒绝了,温桃又没有义务陪她复习。
被拒绝后,温桃又提议:“那要不我叫温礼哥来陪你,他应该没有跨年活动。”
贺明浠眼睛一亮。
“那敢情好!”
温桃得令,立刻掏出手机:“好嘞我这就帮你联系温礼哥。”
“哎你等等,你不要直接跟他说是我要求的,”贺明浠嘱咐道,“你要说我是打算一个人复习的,是你心疼我,不忍心看我一个人,所以才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陪我的,你一定要这么说。”
温桃脸上露出不理解的神色,贺明浠立刻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温桃点头:“……行吧。”
拨过去电话,温礼没接,紧接着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温桃说:“他说他在开会。”
一年的最后一天还开会?看来上班族还是要比学生党惨一些。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温礼的电话回拨了过来,问温桃什么事。
贺明浠在一边用十分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提醒温桃怎么说,温桃大概按照贺明浠的意思告诉了温礼。
“明浠一个人在图书馆复习?”温礼问。
“是啊,好惨的,”温桃说,“温礼哥,她是你老婆,你总不能不管她吧。”
贺明浠无声冲温桃竖起了大拇指。
温礼那边沉默数秒,说:“我还以为她会和她那些朋友一起去跨年。”
温桃继续说:“本来是这么安排的,但是明浠嫂子说,她要好好复习,期末一定要考好,不能让你失望,所以就没去跨年。”
贺明浠冲温桃无声鼓掌。
温礼:“好,我知道了,等我忙完。”
“那你什么时候忙完啊?”
“不太清楚,我尽快。”
搞定,温桃挂了电话,贺明浠立刻给温桃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爱你爱你。”
温桃欣然接受了这个抱抱,但还是有些不理解。
“你想让温礼哥陪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啊?”
“这你就不懂了,我自己说我有多惨,那就有卖惨的嫌疑,要是其他人说,那效果就不一样了,男人就会更心疼你了知道吗?”贺明浠说。
温桃抽抽嘴角。
套路还真深。
帮贺明浠打完电话,温桃准备去和室友出校跨年,而贺明浠则是回到图书馆里继续复习,一边复习一边等温礼过来。
或许是有了期待,即使图书馆的人慢慢都走了,她还是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慢慢天色暗下来,本来想点个外卖填填肚子,但贺明浠还是更想等温礼到了跟他一块儿吃跨年餐,就放弃了。
一直到晚上,图书馆都快到闭馆时间,温礼还是没联系她,而且也没有一个电话打来。
不会只是随便说说敷衍温桃的吧。
贺明浠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男人天生就会敷衍人。
图书馆的清洁阿姨已经准备拖地了,贺明浠才气冲冲地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
一走出图书馆,感受着嗖嗖寒风,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叉。
还好现在还来得及去找胡珠他们。
贺明浠给胡珠发了条消息,正等着她回复,温礼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贺明浠呲牙,直接挂掉。
电话挂掉后,温礼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他问她在哪儿。
不想理,贺明浠直接收起手机打算去校外打车找胡珠他们。
刚走到校门口,刚要打车,却看见路边停了辆很熟悉的车。
那辆黑色迈巴赫的车牌,看着莫名熟悉。
贺明浠站在原地好奇地多看了好几眼,此时迈巴赫后排的车门打开了,温礼从车里下来。
他厚重的深色长大衣里还穿着全套的西装,整个人看上去挺拔又英俊,贺明浠眼睛挪都挪不开,惊讶地朝他张大了嘴。
温礼显然也看到了她,迈步朝她走过来。
他看着贺明浠呆愣的眼神和表情,抿抿唇,轻声问了句:“复习到现在吗?”
贺明浠的眼睛都已经看直了,对于温礼的问话,她突然答非所问道:“好吧虽然我还在生你的气,但你穿成这样从车子里下来……”
她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相当复杂:“你在拍电影吗?”
说着她还往旁边看了两眼,确认周围没有摄像头。
温礼没懂她后半句的意思,不过前半句他听懂了。
“还在因为上次送饭的事生我的气?”
贺明浠一愣,刚想说不是因为那个,温礼已经对她说:“抱歉,上次是我的态度有问题,最近工作太忙,没怎么来学校,现在才有机会跟你当面道歉。”
“……”
贺明浠叹了口气。
好吧,是她没出息。
他这么晚才来,然而就这么几句话,她瞬间就不生气了。
上车后,贺明浠刚把书包放下,前排的司机转头说:“温总,刚刚交警打电话给我了,那个在高速上蹭我们ETC的车已经记录下来了,等元旦放假完了就能出处理结果。”
温礼:“好。”
“高速?”贺明浠问:“你是从外地回来的吗?”
温礼嗯了声,说:“我去隔壁市开会了。”
贺明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今天放假,人应该挺多的哈。”
这个司机更有发言权,说道:“今天跨年出城的人好多,高速上都是车,我和温总下午就往回赶了,还是堵在路上了。”
贺明浠咽了咽口水。
自己真不是人啊。
温礼不清楚贺明浠心里那点小九九,问她:“听说今天跨年,我们贺小姐还一个人在图书馆复习期末?”
贺明浠点点头。
“怎么不跟朋友们出去玩儿?”
“……期末考试比较重要嘛。”
温礼摸上她的头,轻声说:“劳逸结合吧,该玩的时候就去玩。”
贺明浠又点点头。
温礼提议:“那我现在送你去你朋友那儿?”
贺明浠猛地抬起眼,在他柔软而问询的目光中,她瘪起嘴,可怜兮兮地小声说:“……可是我想跟你一起跨年。”
第40章
为了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足够惹人怜惜, 贺明浠感觉自己的眼皮都快撑破了。
司机忽然往里窝了窝嘴唇,试图控制住笑。
这谁能舍得拒绝。
包括温礼。
从邻市赶回来,他今晚的安排原本就只有过来看看贺明浠, 如果她要去和朋友们聚会, 那他就回家休息, 反正跨年这种日子, 也只对内心丰富、有时间有闲情去过的人有意义,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温礼动了动唇,问:“你想怎么过?”
贺明浠的嘴角一瞬间扬起笑容。
上钩!-
贺明浠做主让司机下了班, 温礼没说什么, 只是等司机走了后才问她:“司机走了, 谁开车?”
司机太影响她发挥,她都看到司机刚刚在笑她了。
贺明浠说:“当然是你啊。”
看着她理所应当的表情,温礼摇摇头说:“吩咐起人来你倒是熟练。”
嘴上是这么说, 但人还是听从吩咐地坐上了驾驶位。
贺明浠这点礼节还是懂的, 立刻也跟着坐上了副驾驶位。
温礼:“去哪儿?”
贺明浠掏出手机:“你等等,我看看攻略。”
这可是第一次跟联姻老公跨年, 肯定不能像跟朋友们跨年那样, 得别出心裁一点才行。
看着她飞快上网找攻略的动作, 温礼说:“原来你没计划。”
“对啊。”贺明浠头都没抬。
“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你那些朋友,就不用再找攻略了。”
贺明浠想也没想, 脱口而出:“我就想跟你一起啊, 再说找个攻略有什么难的, 你就瞧好吧。”
温礼浅浅笑了下, 没再说什么,等她慢慢找。
贺明浠翻了半天, 感觉没一个特别好的,她看了眼温礼,他正坐在暖气十足的车里发呆,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一敲一敲的,好不惬意。
他这是张着嘴等她喂饭啊。贺明浠忽然不爽,这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约会,凭什么他就坐在那里当大爷。
她把手机递过去给他。
温礼:“怎么了?”
“你也看看拿个主意啊。”她说。
本来是打算让她全权决定今晚的安排,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负责陪着她给她买单就行了,现在她要求他拿主意,温礼也只好接过手机。
他看到了贺明浠的搜索关键词,是情侣跨年。
眼花缭乱,各种各样的打卡点,有的还配上了小情侣的亲密合照。
温礼翻了会儿,问她:“先去吃饭吗?”
贺明浠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于是今晚的第一站是餐厅。
她本来是想去接地气一点的餐厅,比如大排档什么的,可看着温礼的打扮,他这身要是去大排档,未免有些过于隆重,于是还是决定去符合他今天穿的这身衣服的餐厅。
然而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今天跨年,大部分餐厅的位置早就被预约了出去,根本没得吃。
温礼说可以打电话给他们有会员的餐厅,应该可以给安排位置,但贺明浠却不想,难得跟温礼一起跨年,她想去他们都没去过的地方,这样才显得独一无二。
等温礼之后再去这个地方,就会想到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是她跟他一起的。
女孩子的这点小心思哪能说,贺明浠只能任性地表示不要。
最后没办法,还是去了大排档。
地方人太多,车子实在不方便开进去,温礼只好把车子停下了稍远的地方,步行和贺明浠走过去。
今天实在太热闹,两个人并排走着,迎面都有不少人走过,贺明浠有些不开心,因为总有没眼色的小朋友往他们俩中间钻过去。
她悄摸地看了眼温礼垂着的手,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牵一个男人的手,但人这么多,她又没那胆子。
万一被他拒绝了,那多没面子。
就这样蠢蠢欲动着,直到有个喝多了酒的大哥没长眼,迎面跟贺明浠撞了个肩膀,把她直往后撞退了几步,贺明浠哎呀一声,温礼眼神一紧,迅速揽住了她。
她一个顺手,立刻挽紧了温礼的胳膊。
贺明浠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我还是挽着你吧,人太多了。”
温礼说好,两个人就这么很自然地贴近了。
贺明浠在心里偷笑,原本被撞疼了的肩膀这会儿一点也不疼了。
那个撞她的大哥也成了恩人。
谢谢你,大哥。
终于走到在网上备受好评的大排档店,然而大排档也要排队,店门口坐了一排的人,都是还在等位的。
温礼问贺明浠是在这儿等还是换一家。
贺明浠:“你愿意等吗?”
反正去别的地方估计也是等,没办法,谁让今天的日子这么特殊,他们又没有提前安排。
温礼:“我看你,你想等那就等吧。”
贺明浠:“那就等吧。”
这一等估计就得一个小时起,贺明浠打算玩会儿游戏打发时间,她怕温礼等得无聊,问他玩不玩,温礼手机上没有游戏,她又拿过他手机当场给他下载。
带着温礼把新手教程给过了,可惜两个人段位不一样,就算下了游戏也不能一起打排位,贺明浠干脆不打了,就专心教温礼怎么玩。
温礼看她教的起劲,本来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但为了不给她扫兴,也只能一把一把地打下去。
好在他打游戏的悟性不差,或者说脑子聪明的人本来学什么都快,两把玩下来,放技能的时候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贺明浠惊喜地说:“平时都是你当老师教我东西,今天终于轮到我给你当老师了耶。”
听她自称老师,温礼边操控着游戏边问她:“当老师的感觉好吗?”
“好,简直太好了,”贺明浠说,“不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你这个学生悟性快,所以我教的很轻松。”
说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老师都喜欢聪明的学生了,你平时教我肯定很不容易吧?”
教了几把游戏,都学会换位思考了,温礼一笑,揉揉她的头说:“没有,我们小贺老师还是很聪明的。”
小、贺、老、师。
贺明浠拼命控制着上扬的嘴角。
她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正儿八经地指挥男人说:“好,那你现在换个角色用吧,小贺老师教你怎么打。”
温礼眼底有笑,听话地点头:“好。”
一个多小时过得快,终于排到他们,贺明浠这才恋恋不舍地暂时告别了小贺老师的身份。
大排档的味道不错,也不枉等了这么久,当然贺明浠觉得好吃的原因也不单单只是因为厨师的手艺,也有对面某位英俊男士的原因。
嘴里吃着好吃的,对面坐着个好看的,这顿饭吃的当然倍儿香。
她问温礼味道怎么样,温礼说不错,贺明浠有些自恋地在心里想,会不会他觉得味道不错,也有些自己坐在他对面给他赏心悦目的原因呢。
吃完大排档出来,街口周边又摆了不少夜市。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其中几个摊位卖的都是一些女生的小饰品,在灯光下显得尤为亮。
贺明浠平时买的珠宝都是真材实料,哪怕是不值钱的塑料珠子也都是大牌货,但女孩子就是这样,无论买多少,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永远能吸引住她们的目光。
但贺明浠今天不想自己付钱,于是她扯扯温礼的袖子:“给我买吧?”
温礼看了眼那些东西,点头:“好,你挑吧。”
这一买就停不下来,她一连买了好几个摊位,温礼也就一连给她付了好几笔钱。
这些东西加起来其实也不贵,甚至还没有贺明浠平时戴的一个奢牌发夹贵,然而她还是乐得合不拢嘴。
这让温礼觉得女孩子真是个很神奇的生物,尤其是贺明浠。
他以为她过惯了好日子,应该对这些小玩意儿没兴趣,没想到给她买这些十几块的小玩意儿,她居然也能这么开心,跟给她买十几万的包差不多。
他有些好笑,忍不住问她:“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贺明浠反问:“为什么不高兴?哦我知道了,这些东西在你们男人看来可能没什么价值吧。”
所以他不懂她。
温礼却否认了:“我可没觉得它没价值。”
贺明浠说:“我不信。”
“任何东西都有它的的经济价值,十几万的包包有,十几块的发夹自然也有,它们都是经济的一环,卖包包的可以成为世界首富,卖发夹的自然也可以,很多企业家都是从摆摊开始的,我不会否定它的价值。”
贺明浠装模作样地点头,丝毫不惊讶道:“懂,温礼老师的经济小课堂又要开课了是吧。”
温礼挑眉:“我今天不上课。”
说着,他从给她买的那堆亮晶晶的发夹里拿起一个,别在了她的刘海上,等别好后,他手指下移,轻轻点了点她的脸颊。
“那些都是它理论上的价值,不过今天它在我这里最大的价值,就是让你开心。”
贺明浠愣住,温礼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说:“走吧,到十二点还有段时间,再去前面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想买的。”
周围人声嘈杂,贺明浠此刻却只感受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她和温礼交叠在一起的手。
……为什么他就能这么自然地牵起自己的手呢。
她仰头,看着男人的侧脸兀自出神。
有他牵着,她甚至可以放心地走神,放心地去感受此刻和他手牵着手的场景。
贺明浠定定心神,忽然上前几步,一只手还被他牵在手里,可另一只手也她也不想冷落,顺势牢牢环住了他的胳膊,整个人都给他紧紧地贴在一起。
温礼低头,只看见她的头顶在自己胳膊上蹭着,牵着她的那只手因为被她牢牢抱着而温暖无比。
唇角扬起,男人没说什么,握紧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柔软的小手,带着她穿过熙攘的人流。
栌城每一年跨年都会在不同的地标准备烟花表演,贺明浠凭选了江边。
但她显然低估了今天的人流和车流,有的人为看烟花,下午就过来占位置了,车子开到一半,他们已经彻底堵在了路上。
贺明浠下车往前走了十几米,等回到车上后,冲温礼摇了摇头。
“不行了,前面全都是人和车,就算开进去了也没地方停。”
烟花表演这会儿已经开始了,往前看能看到江边那一小片的天空微微被照亮。现在哪怕是把车丢在这里跑着过去也来不及了,贺明浠拿出手机,朝温礼晃了晃。
“算了,看直播吧。”
肉眼可见的烟花表演明明就在前方,他们被堵在这里,也只能看直播。
温礼倒没觉得什么,只要贺明浠乐意就行。
看了几分钟,贺明浠往他车上瞥了眼,又问:“你车上没零食吗?”
“只有水,”温礼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才吃过晚饭吗?”
“饭后零食啊,而且就捧着手机这么干看多无聊。”
说着贺明浠又要下车。
“你在车上等我,我去买点零食。”
也不等温礼说什么,她又像一阵风似的溜下了车。
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以及车外那个跑远了的身影,温礼叹了口气,只能等她回来。
然而一低头,自己手里居然拿着贺明浠的手机,烟花的直播还在继续。
“……”
她最好是有带现金在身上。
思索了几秒钟,温礼觉得以她那迷糊的性格大概率不可能的。
一想到小公主兴冲冲跑到便利店挑了一大堆零食饮料结果付不了钱的画面,温礼无奈,只能在车上等着小公主自己发现,然后回来找他拿手机。
等了几分钟,小公主没等回来,倒是等到了巡警。
巡警敲了敲车窗,温礼一看这周围糟糕的路况,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摇下车窗。
果然,巡警对他说:“先生你好,麻烦你把车往那边开一下好吧,后面堵了,这里不能停车。”
温礼问:“大概要开到哪儿?我在等人,开太远了我担心她找不到车。”
“起码得开个几百米吧,人实在太多了。”
温礼:“……”-
温礼猜得没错,贺明浠确实很迷糊,进便利店以后挑了一大堆零食才发现自己没拿手机。
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不过好在她不是真小孩儿,这时候不会因为跟家长走散了而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好在她认路,立刻打道回府。
结果回去的时候车没了,只剩下望不到头的人流。
贺明浠深吸口气,在心底对自己说了声冷静。
没事,没带手机有什么要紧的,周围不全都是手机么?
随便问路人借了个手机,贺明浠准备直接给温礼打电话,这样就能确定方位了。
然而手机借到手的那一刻,贺明浠自信满满地准备拨号,却发现自己其实压根不记得温礼的手机号。
“……”
贺明浠和借给她手机的好心路人面面相觑。
好心路人:“额,小姐姐,你不记得你男朋友的号码吗?”
现在科技太发达就是这个下场,人脑急速退化,谁还会想着去记别人的手机号码。
贺明浠尴尬地点了点头。
好心路人给了个建议:“……那要不,你去找在这周围巡逻的巡警,你跟着巡警,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你男朋友。”
贺明浠扶额。
好嘛,这下真成走失“儿童”了。
好心路人见她一脸为难,又好心问要不要陪她一起去找巡警,贺明浠连忙摆手说不用。
好在事情没有太狗血,十几分钟后,贺明浠在巡警的带路下,找着了临时停车的位置。
那里停了好几辆车,其中一辆就是温礼的车。
巡警问贺明浠哪辆是你男朋友的车,贺明浠挺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辆迈巴赫。
正好这会儿温礼就在车子旁边,也在跟一个巡警说着什么。
贺明浠已经没脸看了,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温礼为什么会找巡警。
巡警带着贺明浠走过去。
温礼也看到了贺明浠,微拧的眉头肉眼可见地松了下来,紧接着是长久的无语。
贺明浠觉得太丢脸了,走丢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找警察,低着头不敢面对。
巡警指着贺明浠问温礼:“先生,这是你女朋友吧?”
温礼抿唇,点头承认:“……是。”
接着巡警确认了下他们的身份,又嘱咐了几句说今天人多,同行人特别容易走散,一定要注意。
然后又特别对贺明浠说:“下次一定要记得带手机在身上,这个年代了哪有人不带手机的。”
贺明浠无地自容,连声称是。
教育完,巡警的对讲机上又来了情况,说有个和妈妈走散了的小朋友正在马路边上哭,让赶紧过来处理。
巡警:“知道了,马上过去。”
放下对讲机后,巡警又看了眼贺明浠,幽幽说了句:“哎,现在的大学生啊。”
贺明浠:“……”
大学生群体的平均智商大概就是被她这样的人给拖累的。
巡警走了,温礼将贺明浠的手机还给她,看着她耷拉的脑袋,都不知道该教育什么。
“看来某个小朋友还不算太傻,起码知道走丢的时候不能在马路边上哭,要找警察叔叔。”
虽然是夸她,但这话怎么听着都觉得不对劲。
贺明浠真的快哭了,捂着脸,羞惭万分地请求他:“我求求你别说了。”
温礼没再说了,换了个话题:“走吧,买零食去。”
脸都丢尽了,贺明浠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思吃零食,刚要说不买了,又听他悠悠补充了一句:“这回我跟着一起去,保证某个小朋友丢不了了。”
不就忘带手机走丢了一下下,贺明浠感觉能被他念叨到八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