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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最后还是去了趟便利店。


    贺明浠现在十分需要啤酒来麻痹自己, 到便利店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提着个小篮子往里塞罐装啤酒。


    温礼临时有个电话来,没跟着贺明浠一块儿进去, 在外面等她, 正好给了贺明浠买啤酒的时机。


    想到温礼开车喝不了酒, 贺明浠又跑到门口问他想喝什么, 他还在打电话,低声对她说了句都行。


    都行?


    说她是小朋友是吧。


    于是贺明浠悄悄给他买了两瓶儿童牛奶。


    我喝啤酒你喝牛奶, 看谁才是小朋友。


    结账的时候贺明浠本来想自己来,温礼这会儿已经打完电话进来了, 时机刚好, 很自然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结账后, 他也没看贺明浠具体买了什么,直接提起了袋子走出去。


    贺明浠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行云流水地从付钱到拿东西,简直要被他这一系列自然的男友举动迷死了, 但因为刚刚才丢过脸, 所以现在不能表现得太花痴了,她还是要保持形象的。


    走出便利店, 温礼问:“去车上吃?”


    贺明浠说:“反正都找到地方停车了, 我们去离烟花近点的地方呗。”


    人总归比车子好行动多了, 贺明浠又带着温礼往前走了几百米,找了个离江边近点的位置停下, 现在上一轮的烟花已经放完, 还剩下零点的最后一轮, 江边所有人都在等这最后一轮的烟花。


    整个江边的两岸都在庆祝跨年, 江对岸是整个栌城最繁华的夜景,烟花还在休息, 霓虹已将江面映得五光十色。


    贺明浠从袋子里给自己拿了罐啤酒,又坏笑着把牛奶递给温礼。


    “你的牛奶。”


    温礼这才知道原来贺明浠给他买的牛奶,而且还是儿童牛奶。


    他蹙起眉,倒不是对儿童牛奶有什么偏见,纯粹就是对贺明浠这个幼稚的报复行为感到无语。


    他迟迟不接,她还特别嚣张地把牛奶往他面前递了递:“拿着啊。”


    温礼决定暂且忍她这么一回,接过牛奶,紧接着贺明浠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笑。


    好在周围大家都很吵,没人注意到他们。


    贺明浠笑他今天穿的这么正经,西装三件套加身,手里居然捧着罐画着卡通人物的儿童牛奶,画面看上去着实违和又好笑。


    她边笑着边打开了自己手里的啤酒罐,也不管温礼的脸色越来越黑,装模作样地和他碰了碰杯。


    “来,干一杯!”


    温礼好笑道:“贺明浠,你幼不幼稚?”


    “我喝啤酒我怎么幼稚了?某个喝儿童牛奶的先生才幼稚吧,”贺明浠拍拍温礼的肩说,“没关系,谁规定只有儿童才能喝儿童牛奶,你就放心大胆地喝吧,我给你挡着。”


    说完她还特别欠揍地冲他眨了眨眼。


    温礼无语到抵颚,本来不觉得喝牛奶有什么,但他有种预感,自己今天要是把这口牛奶喝下去了,至少得被她笑三年。


    他直接去拿她手里的啤酒:“我不喝牛奶,我们换。”


    “哎谁说要换的,我不跟你换。”贺明浠立刻将自己的啤酒往后一藏。


    温礼也懒得抢,直接去拿袋子里的,结果贺明浠眼疾手快,把袋子也一并抢了过来。


    温礼这下真有些动气了,看她跟看皮孩子似的,压低声线警告道:“贺明浠,别太过分。”


    贺明浠丝毫不受威胁,她反正就仗着他不会跟她动手,甚至还嚣张地哼了声。


    温礼气得点了两下头,也不再秉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直接上手。


    贺明浠见他要抢,赶紧往前跑,然而周围到处都是人,她根本没地儿跑,没跑几步就被拽了回来。


    她今天穿的还是栌大的羽绒服,所以刚刚巡警才会把她认成栌大的大学生,温礼直接将帽子一掀,往她头上一盖,然后拎着她的帽子把她拎到了自己面前。


    帽子挡视线,贺明浠此刻眼里就只能看到男人那张不知是生气还是无奈的脸。


    贺明浠慌忙低下了脑袋。


    温礼问:“你还想跑哪儿去?又想走丢是吗?”


    她挺不服气地说:“谁让你刚刚讽刺我是小朋友。”


    说完,她还哼了下鼻子。


    温礼低啧,听她一哼就不爽,捏住她的鼻子说:“你不是,你今天做的哪件事不是小朋友,丢三落四,还玩这么幼稚的报复手段,我看这儿童牛奶就该给你喝。”


    贺明浠郁闷地拍开他的手。


    温礼叹气:“不许再乱跑了,老实站这儿待着等烟花,听到没有?”


    “……哦。”


    帽子这会儿还被他拎在手上,就算想跑也没地方跑,贺明浠只好站在原地,仰头喝了口啤酒。


    然后又去看温礼,他手上什么都没拿,儿童牛奶已经被他丢进了袋子里。


    看起来是真的很抗拒喝儿童牛奶。


    贺明浠试探地问道:“你不渴吗?”


    温礼淡淡说:“要喝也不会在你面前喝,免得事后被你拿来做文章。”


    他还挺警惕的,贺明浠抿抿唇,说:“那你喝酒呗,等看完烟花我们叫个代驾就行了。”


    温礼拒绝:“不喝了,我得看着你,不然到时候你喝醉了乱跑,我拉都拉不回来。”


    贺明浠顿时有种被小看的感觉。


    “几罐啤酒而已,我哪儿那么容易醉。”


    “是吗?”温礼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那装醉需要喝多少酒?”


    贺明浠噎住,秒想到上次,脸上的温度便有些不受控制地飙升,挂不住面子,于是硬着头皮回怼道:“干什么,良家妇男怕我装醉又占你便宜啊。”


    只要能让对方更尴尬,那她就不算输。


    哪料温礼挑眉,居然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儿怕。”


    贺明浠顿时吸了口气,感觉更尴尬了。


    此时人群前方已经传来了跨年的倒计时钟声,很快所有人都跟着喊倒数,贺明浠趁着四周声音大,猛灌了一口酒下肚,踮起脚在他耳边喊道:“我这人就喜欢装醉占男人便宜,你能把我怎么样?”


    温礼侧过脸看她,见她娇蛮地咬着唇,眼里闪烁着倔强不服输的光。


    非常嚣张。


    嚣张到要是他再不反击,她怕是下一秒就要踩在他头上了。


    温礼不明白她这股明明不讲理但又很嚣张的态度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要是别的方面的小事,那也就算了,他不会跟她计较。


    但就偏偏是这种事。怎么可以把占男人便宜这几个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而且男人是指谁,指他,还是也指除他外的其他男人?


    她以前也用过这种方法去套路过别的男人么?


    温礼觉得他最近的想法也有些被她带跑偏了,越来越不着边际,也越来越幼稚。


    他眯起眼,微低下头,将英俊淡然的脸刻意凑近她,捏捏她气鼓的脸,慢吞吞地、一字一句磨着她的理智说。


    “不怎么样,想做什么还得借着酒劲,只能说明你是个胆小鬼。”


    贺明浠睁大了眼。


    “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紧接着是一簇簇巨大的烟花从江的对岸升起,与此同时对面的大厦的LED屏上显示出“新年快乐”四个大字。


    周围沸腾,连带着把贺明浠的心也一块儿带沸腾了起来。


    她觉得温礼在挑衅她,或者说,他在邀请她。


    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贺明浠都觉得这时候不做点什么,那她在他这里就就真成只会撒泼耍赖的小朋友了。


    其实贺明浠大多数时候是喜欢被他当小孩儿的,因为这样能够感受到他对她的纵容和关心,但有时候又不喜欢,比如今天,因为她是想泡他才跟他一起跨年的。


    想泡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希望他能把把她当成平等的异性来看待,这样他才有可能会对她心动、才会上她的钩。


    贺明浠抿唇,突然攀上旁边他的肩膀,踮起脚。


    温礼以为她是有话要说,配合地弯了弯身。


    脸颊一热,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盖了一下,温礼微讶,还没反应过来,嘴角也被盖了一下。


    在占完便宜后,贺明浠冲他大声喊:“我告诉你,我不是胆小鬼,我想亲你就亲你,懂吗?”


    这句话说完,她冲他狡黠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咧嘴调皮地说:“……新年快乐!”


    这句祝愿刚说出口,温礼就猛地将她的帽子给拉低了。


    贺明浠眼前顿时一片黑:“哎?你干什么?”


    可惜帽子还不够大,只罩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她那张不服输又作恶多端的嘴还露在外面。


    温礼只觉得看着都心慌,喉结动得厉害,他立刻挪开眼,一手还摁着她的头不许她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另一手抚上绷紧的下颚,接着嘴唇往里用力地咬了下。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眼前这个连出来跨个年都会走丢的“小朋友”给得逞,让她知道他被她撩拨得心慌意乱-


    烟花结束,人群也逐渐散去。


    跟着人群走,贺明浠一直在观察温礼的表情。


    但很可惜,她还不会读心,所以什么也没观察出来。


    被她偷袭了的温礼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板着个脸,甚至于连嘴角都是平直的。


    直到坐上车,温礼终于被盯得受不了了,手不自觉握紧方向盘,侧头看她。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额……”被抓了个正着,贺明浠把锅往他身上推,“不想我盯着你看,那你不要板着脸啊,一副被调戏了不爽的样子。”


    温礼下意识蹙眉,又听贺明浠嘟囔道:“是你先勾引我的嘛。”


    温礼微微张瞳,第一次听到有人控诉他勾引。


    懒得理她,但这会儿前面的车又还没走,他也走不成,只能坐在主驾驶上一边被贺明浠盯着,一边煎熬着等时间过去。


    气氛实在太沉默,某个始作俑者终于也感受到了,非常尴尬,但心里却又觉得酸酸涨涨的,这种感觉很折磨人,也不知是好是坏。


    突然温礼说:“我下去抽根烟。”


    车门打开,冷风嗖地溜进来,但很快车门又被关上,车上只剩下贺明浠一个人。


    温礼没走远,贺明浠贴着窗户看他,见他微低下头,用手挡风打着火机点燃了一根烟,接着细细的烟线便从烟头冒出来。


    他咬着烟,来回踱步,一会儿把手插进裤兜里,一会儿又把手插在腰上,一会儿又伸手揉额头,平时看着挺沉稳的一个男人,短短这几分钟,就焦躁地换了好几种姿势。


    贺明浠看得入神,这时车子里传来一阵铃声,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转头去找才发现是温礼的手机。


    她顿时撇起嘴。


    还说她丢三落四不带手机,他这不也把手机忘在车里了么。


    看了眼来电显示,似乎是工作上的人,贺明浠想这么晚还打来工作上的电话,想必是很重要的事,不多耽误,她拿着手机直接下了车。


    停车位和马路边中间还隔着一条非机动车道,贺明浠光顾着给温礼送手机,差点没看到正开过来的一辆电动车。


    她下意识想往后躲,人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拉着往前,一头扑进了拉她的人的怀里。


    清冽而有力的男性气息入鼻,额头磕在了领带上,好在他的领带是软的。


    电动车已经迅速开走了,贺明浠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抬头,头顶上带着点责备的低沉嗓音已经响起。


    “能不能看路?”


    贺明浠仰头看他。


    他紧皱着眉,即使隔着镜片,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瞬间他眸子里的担忧,还有因为担心而紧抿的嘴唇。


    “你今天到底还要吓我几次?”


    贺明浠弱弱地纠正道:“……可是今天已经不是今天了,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


    温礼一时失语,紧接着贺明浠的脸一疼,被他带着怒意地掐了。


    他将烟掐了,掐烟之后又教训了她什么,贺明浠已经听不见了,这会儿手里的手机早已经停止了震动,震动的是她的心,她看着他嗡动的嘴唇,还有因为说话而上下挪动的喉结,贺明浠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甘心刚刚只是蜻蜓点水碰了他一下。


    温礼发觉了她出神的表情,沉声道:“贺明浠,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天呐,怎么连被叫全名都能这么让她心动呢。


    贺明浠的心跳越来越快,脑子也开始充血,整个人晕乎乎的。


    温礼见她不说话,又问了句:“你究竟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明明也才喝了一罐啤酒。


    或许是对他的喜欢在这一刻真的难以压抑,她不想钓了,她想直接上。


    她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我想亲你。”


    “……可以吗?”


    温礼直接愣住:“……”


    她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耍流氓前问一句可不可以,这让他怎么回答?


    他啧了声,发现这姑娘真的克他。


    把他抓得死死的。


    贺明浠见他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想着既然没直接说不可以,那或许有机会,于是她大着胆捧起他的脸往下拉,然后踮起脚又亲了上去。


    亲到的那一瞬,贺明浠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温礼浑身一颤,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紧接着,她听到温礼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她的腰就被搂住了,踮起的脚也放平了,因为温礼把腰弯了下来,配合着她的身高。


    他张开唇,和上次一样,她稍微主动了一点,接下来他就很快更主动地把这个吻给加深了。


    贺明浠忍不住抓紧了他厚重的大衣,这会儿她的舌尖正被紧紧抵着和裹着,身体在发抖,就连手指尖都是麻麻的,提不起劲。


    直到又是一阵手机的震动,她这才想起为什么要下车来找温礼,连忙分了神去掏手机。


    吻被打断,而且还是她先挑起的吻,她又给打断了,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不爽。


    贺明浠一看,才发现来电的是自己的手机,而且还是陈向北打来的。


    她又想起来,温礼来找她前,她以为温礼不会来了,于是联系了胡珠他们,想跟他们一起跨年。


    结果见色忘义,温礼来找她了,所以她直接把一帮朋友给忘在了脑后。


    心虚的贺明浠有些犹豫要不要接。


    陈向北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了很久,温礼突然说:“你要想让他听见就接。”


    贺明浠咦了一声,下巴又被抬起,被打断的吻又在他的动作中再次继续了下去。


    “……”


    贺明浠在心里一字一句琢磨温礼刚刚说的话。


    要死了,好霸道,好喜欢。


    心简直都快跳出胸口了。


    室外的气温很低,风也冷,但她的脸颊和耳朵却烫到仿佛可以把刚出笼的鸡蛋煮熟。


    第42章


    这种感觉真是又羞耻又让人上瘾。


    明明脚还踩在地上, 但身体却好像飘了起来,连带着的是心脏仿佛被人重重捏紧的某种酸胀感。


    贺明浠本来以为自己会羞得直接跑,但她发现自己的脸皮跟一般女孩子真还不一样, 出奇的厚。


    一个人尴尬过了头, 就不尴尬了, 一个人害羞过了头, 也就不害羞了。


    回到车上后,贺明浠忍不住, 又从副驾驶上越过去亲了他一下。


    温礼的耳根这会儿也已经能煮鸡蛋了,好在车子里光线不强, 贺明浠看不见。


    本来都已经打算发动车子, 突然眼前一看, 旁边的人又不老实地凑过来,往他嘴上啵了一口,让人猝不及防。


    温礼的手愣在发动键上, 侧头轻轻瞪了她一眼, 低斥道:“坐好,要开车了。”


    贺明浠咬了咬嘴巴, 乖乖坐好, 还主动地把安全带给扣上了。


    做好这些后, 她轻咳一声,故作正经道:“任务已完成, 请长官指示。”


    简直就是个活宝。


    温礼侧过脸, 任凭怎么压抑着嘴角的弧度, 却还是扬了起来。


    车子开在路上, 贺明浠一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一边坐在副驾驶上和朋友们群聊。


    陈向北刚刚打给她的那个电话被她给挂了, 她直接在群里问他什么事。


    她猜的果然没错,陈向北还没回复,胡珠先跳了出来。


    胡珠:你什么意思!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跨年吗!这年跨完了你人呢!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贺明浠:突发状况。


    贺明浠:为了赔罪,改天请你们吃饭,地点你们定。


    胡珠:什么突发状况?你被车撞了?


    贺明浠:……姐妹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贺明浠:突发状况就是我跟温礼一起跨的年,所以不好意思了~我这人一向重色轻友大家都知道的。


    很欠揍的话,但很符合贺明浠的作风。


    群里立刻刷屏,发来谴责的各种表情包。


    贺明浠厚脸皮地把这些表情包通通保存占为己有,还没保存完,胡珠八卦的电话打过来了。


    贺明浠赶紧挂了,给胡珠发消息:别打,等我回去,人在我旁边呢。


    胡珠:不行!!我等不及!!我现在就要听!!


    胡珠:我来问,你就说是或者不是就行!


    胡珠:你要不接我就一直打电话骚扰你!


    没办法,等胡珠再打来,贺明浠只好接了。


    贺明浠嘱咐:“长话短问。”


    “没问题,”胡珠先是猥琐地笑了声,然后问,“是温老师来学校找你了吗?”


    “嗯。”


    “你们今天怎么跨的年,一起吃饭了吗?”


    “嗯。”


    “除了吃饭呢?还干嘛了?”


    贺明浠想说不是回答是或不是就行吗,这怎么回答,胡珠下一秒又说:“算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有进展吗?”


    贺明浠:“……嗯。”


    胡珠那边立刻小尖叫了一声,乘胜追击道:“具体进展到哪一步了?你把他睡了吗?”


    贺明浠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快。”


    她想了想,又傲娇地翘起嘴巴,说:“前一步。”


    “……睡觉的前一步,脱衣服吗?哇贺明浠你好饥渴!”


    贺明浠大声否认:“喂,你思想能不能健康点!”


    这一声吼把正开车的温礼给惊着了,侧头瞥了她一眼。


    贺明浠干笑一声,继续背着他跟胡珠汇报情况。


    胡珠说:“那还不到脱衣服这一步的话,摸了?”


    贺明浠面无表情:“你再这样我挂了。”


    “不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至于吗?”胡珠不屑,“当年我跟我前男友的过程,不也是全都告诉你了。”


    贺明浠扶额,无奈道:“我倒是想告诉你,问题是……没到那一步啊。”


    胡珠失望地叹了口气,对此的评价是:“不如炮|友。”


    “……”


    被戳中了痛点,贺明浠直接把电话挂掉了,此时车玻璃前方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红蓝色光。


    温礼的车速降了下来。


    贺明浠问:“怎么了?前面出车祸了?”


    温礼往前看了眼,说:“没事,查酒驾。”


    今天元旦,都这个点了,查酒驾?


    警察这职业还真不容易,还好她家只有一个恋爱脑晚期的堂哥为爱去做了警察。


    本来查酒驾这事跟她没关系,她又没开车,正不打算在意,她忽然想起什么,张大了嘴对温礼说:“查酒驾你还愣着干嘛啊,赶紧掉头跑啊!”


    温礼莫名其妙:“我没喝酒跑什么?”


    贺明浠神色着急,然而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拿着酒精测量仪的交警已经查到了他们前面的一辆车,马上就到他们。


    这时候再多说已是无用,贺明浠捂脸,幽幽对温礼说:“我对不起你。”


    温礼神色疑虑,正要询问,交警已经示意他摇下车窗了。


    他放下车窗,交警朝他敬了个礼:“先生你好,例行查酒驾,麻烦配合一下。”


    交警刚把酒精测量仪给开车的先生递过去,副驾驶上的小姑娘忽然虚虚地探过来了一个脑袋。


    “警察叔叔,我可以拿我的性命跟你保证,他绝对没有喝酒。”


    今天查了不少酒驾,这话交警早都听麻了,完全不为所动:“不用拿你性命保证,喝没喝酒我这东西一测就知道了。”


    温礼也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用性命给他担保,这样一说反倒更让交警起疑。


    正要对着仪器口吹气,贺明浠阻止道:“不能吹啊!”


    这一阻止,彻底让交警起了怀疑,语气严肃地对温礼问道:“先生,请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喝酒?”


    温礼的表情已经是无语至极:“没有。”


    交警眼睛一眯:“那跟你同行的这个小姑娘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心虚?”


    温礼说:“她喝多了。”


    贺明浠义正言辞道:“我没喝多,我就喝了一罐而已,但是警察叔叔我真的可以跟你保证他绝对没有喝酒。”


    交警:“那你干嘛不让他测?”


    “他是没喝酒,但是我喝了酒啊。”


    交警表情疑惑:“你喝进肚子里的酒跟他有什么关系?”


    贺明浠说:“我传给他了啊。”


    交警第一次听说酒精还能传,于是问她:“你怎么传的?”


    而温礼此时大概已经猜到了贺明浠到底在想什么,表情闪过一瞬间的尴尬,刚要解释,贺明浠的解释已经先他一步说出了口。


    贺明浠结巴道:“就嘴对嘴啊……”


    交警一脸“你们玩这么花”的表情,不确定地问道:“你嘴对嘴给他喂酒?”


    那确实也算是喝了酒,只是装酒的容器不是酒杯而已。


    温礼扶额,此时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


    “不是不是,我没给他喂酒,我就是亲了他。”


    顿了顿,贺明浠不好意思地说:“亲得比较、深入。”


    交警:“……”


    体会过来小姑娘的意思后,交警哈哈大笑。


    笑够之后,交警给贺明浠解释道:“这没事的,不信你看。”


    说着交警让温礼吹一个。


    温礼无可奈何地吹了一个,仪器果然没亮。


    “这东西没那么严格,就算你亲了你男朋友,酒精最多也就在你男朋友嘴里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就没了。”


    最后,交警憋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好了,走吧。”


    车窗摇上,贺明浠迟迟没缓过神来。


    等缓过神来后,为了缓解这致死的尴尬气氛,她干巴巴地对温礼笑了笑说:“原来只要不是喝进了肚子里就没事哈,长知识了……”


    温礼看都没看她一眼,语气冷漠:“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


    “……”-


    一直到到了家,贺明浠都没敢再跟温礼说话。


    阿姨不在家,昨天就回自己家准备过节去了,家里只有贺明浠一人,她也没开灯,一进到屋里就直挺挺地趴倒在了沙发上。


    如果没发生查酒驾那件事,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她正美美回味跨年的时间,然而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原来跟喝了酒的人接吻不算酒驾行为。


    这谁能知道,考驾照的时候又没说过这个。她是听说查酒驾特别严,哪怕只是喝了一小杯都能测出来,谁知道接吻这么亲密的行为……居然不算。


    贺明浠在心里为自己开脱着,这不是生活常识,不知道绝对不是她的错。


    然而无论怎么为自己开脱都觉得很羞耻。


    一想到自己为了替温礼解释,居然还跟交警说什么亲得挺深入。


    亲得、挺深入。


    啊啊啊啊!


    贺明浠尬得在沙发上张牙舞爪,因为动作太大,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磕到了后腰,贺明浠痛苦地□□着,心里不禁委屈地想阿姨早不在晚不在,偏偏这时候不在,她摔着了都没人扶。


    ……要是她跟温礼不是分居,而是一起住的话就好了,起码不会凄凉。


    贺明浠在黑暗中缓了足足十分钟,才揉着腰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忽然眼前一亮,是沙发上的手机亮了。


    贺明浠拿过手机,发现又是胡珠打来的。


    她接起,语气里还带着疼痛的呼吸:“干什么?”


    胡珠那边罕见地沉默了三秒钟,问:“……你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色|情?”


    贺明浠一时没说话,胡珠又不可思议道:“我天,难道你被温老师给爆炒了?!”


    “要是爆炒那倒还好点儿……”贺明浠靠在沙发上松了口气,“我从沙发上摔下来了。”


    胡珠的语气很是失望:“你不是吧,一起跨个年就兴奋得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来?那等你把温老师睡了的那天,你岂不是要兴奋得直接去跳楼?”


    “……我不是因为跨年摔的。”


    贺明浠捂头,语气绝望道:“我跟你说了,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胡珠拍着胸脯说:“放心!”


    几分钟后,手机那头爆发出胡珠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明浠有些生气:“我说你能不能别笑了,你好歹安慰我两句啊,我现在一回想起都头皮发麻。”


    胡珠笑着说:“头皮发麻的应该是温老师才对吧,多正经的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就被笨蛋老婆给坑了,在交警面前社死,这但凡不是半夜,旁边有围观群众,你们绝对能上热搜信吗?那就不是在交警面前社死了,是全国范围内的社死。”


    “……”贺明浠想想都觉得可怕,“真要上热搜的话,温礼不会跟我离婚吧?”


    胡珠一本正经地分析道:“那就要看老婆和面子他更爱哪个了,不过以你们现在这还不如炮|友的关系,大概率是你被抛弃,温老师选面子。”


    贺明浠啊了一声:“不是吧这么无情?”


    “男人的面子比天大好吗?温老师一世英名就被你给毁了,”胡珠装模作样地叹气道,“亲了人家就算了,还让人家社死,最毒妇人心啊。”


    贺明浠小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顿了顿,她问:“那怎么办呢?我去找他道歉?”


    胡珠拼命忍着笑。


    什么时候见牙尖嘴利的贺明浠这样过,果然爱情令人失智,可不得好好逗逗。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啦,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胡珠故意停顿了一下。


    贺明浠果然上钩:“你说啊。”


    “赶紧升华你们之间的关系,”胡珠说,“争取打败面子。”


    贺明浠:“怎么升华?”


    胡珠反问:“你今天都上二垒了,你还问我怎么升华?”


    贺明浠:“那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她倒是想。


    “我告诉你,没有男人会不愿意这种事,而且我感觉温老师应该是那种假清高的类型,不是那种完全的坐怀不乱你懂吗?不然今天你亲他的时候,他早把你推开了,然后再说一句‘女施主,使不得’,他没推开你,就说明他终归不过只是一个凡尘俗世中的男人罢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仙气飘飘。”


    贺明浠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假期,贺明浠没去学校,也没出门,整天提心吊胆地去看热搜,一连看了好几天,发现她的事并没有上热搜,这才终于放心了。


    元旦假转瞬即逝,这期间贺明浠还给老家看更多完结文加Qqun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的曾爷爷打去问候电话,说正在学校努力复习期末,所以不能回老家探望了。


    曾爷爷没说什么,只交代她期末好好考,年初二的时候拿成绩单回来给他看。


    “年初二,我不是大年三十就回去吗?”贺明浠不解。


    “丫头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结婚了?你得先跟你老公回燕城给你婆家拜年。”


    贺明浠这才想起来已婚原来还有这么一套流程。


    “等你们去婆家拜完年,再一起回来,记得,跟你老公一起,”曾爷爷说,“到时候我有话要找你们谈。”


    贺明浠说:“知道了。”


    元旦没回,过年怎么都得回去一趟,不然就真要被赶出贺家族谱了。


    一月是集中的考试周,除了有课的时候,贺明浠在学校基本上没怎么碰见过温礼,想来应该是在忙公司的事。


    不过这样也好,暂时保持点距离,等她把试考完,等他不介意“酒驾”的事了,她再去找他。


    终于等到最后一门考试考完,论文也如期交上去了,贺明浠关上笔记本,狠狠松了口气。


    这次期末跟上次期中的感觉很不一样,上次期中她是盲目自信,而这次期末她是真的有绝对的自信。


    学了个皮毛和真的学进去了的状态还是有差别的。


    解放当天,贺明浠直接给胡珠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组个局,她要放肆玩上三天三夜不停歇。


    贺明浠相当自信地说:“庆祝我考试合格的活动可以提前安排起来了,我这次绝对没问题。”


    “你确定吗?”胡珠说,“你上次也说没问题,结果还是挂了。”


    贺明浠说:“上次只是个意外,这次你相信我。”


    “好吧,看在你这么自信的份上,那我就替你张罗了,你记得把你老公和小姑子叫上。”


    安排完胡珠那边,贺明浠又打电话问温桃考得怎么样,让她一块儿出来玩。


    温桃回复说考得不错,但是出来玩恐怕有点困难,因为陈清黎打算在寒假期间过年前去外地出个差,参加一个文学高峰论坛,她正在试着争取名额,跟着一起出去学习。


    “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没什么戏,”温桃说,“毕竟他自己手底下带的研究生也想去。”


    贺明浠说:“这还不简单,你找你哥跟他说一声不就行了。”


    温桃拒绝了这个提议,说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


    贺明浠想想也是,实在帮不上温桃什么,只好跟她说加油了。


    温桃也联系完了,终于轮到温礼,贺明浠想这都大半个月了,他怎么也应该缓过来了吧,可以把升华的日程给提上来了吧。


    想到这儿,贺明浠终于鼓起勇气给温礼发了条消息。


    非常的礼貌,且官方。


    亲爱的温老师,我已经顺利考完了,所以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你,请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一分钟后,温礼回:办公室。


    愿意告诉她在哪儿,那就是消气了。


    贺明浠兴高采烈地往办公室跑,果然见他在里面。


    “嘿嘿,温老师,下午好。”


    温礼从电脑里抬起头,又很快低下了,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淡淡问她有事么。


    这么冷淡?


    贺明浠搬了张椅子往他旁边一坐,无辜道:“我没什么事啊,就跟你说一声我考完了。”


    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礼也没赶她,继续做自己的事,然而再也没法集中注意力。


    事实上从她给他发消息,他告诉她自己在哪儿之后,他的注意力就没有再集中过。


    一直在想着贺明浠什么时候会过来。


    第43章


    等她欢快的声音终于出现, 这种心情才稍稍平缓下来,然而她现在往自己旁边一坐,平缓下来的心情又再次波动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 她非常打扰他。


    哪怕她只是乖乖地坐在他身边, 什么也没做。


    大半个月没联系, 给足了她时间好好复习期末, 其实也是给足了自己时间去整理。


    结果整理了大半个月,全是无用功。


    这小公主一来, 自己的心又立马乱了。


    温礼真是服了她,同时也服了自己, 怎么就栽在了她这种毫无章法又不知分寸的接近里。


    想接近就接近, 想不联系就不联系。大半个月, 她起码也可以来问问他有关考试的问题,然而就是没有,她宁愿在图书馆泡到闭馆, 也不来。


    温礼从不是外放的人, 但他不是全无感觉的。


    比如他会在她蜻蜓点水的撩拨后回吻,他甚至还会下意识地疑惑, 这丫头是不会舌吻还是怎样, 每次都只碰一下完事, 全然不知道她挑起了多大的火。


    就这样下去,他不知道和贺明浠的约法三章还能坚持多久。


    闭了闭眼, 温礼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 问她:“考得怎么样?”


    试图把跟她之间的话题引到一个相对正常的方向来。


    贺明浠说:“绝对给你惊喜!温老师, 你之前答应过我, 考好的话会给我奖励,你应该还记得吧?”


    温礼点头:“记得, 那个包我会给你的。”


    “啊?哦那个包,你不说我都忘了。”贺明浠这才想起来。


    温礼挑眉:“这就不想要了?”


    “想要想要,但也想要别的,”贺明浠对他卖了个关子说,“等成绩出来了,我再跟你说。对了,胡珠过几天会给我办一个庆祝考试合格的聚餐,你也一起来嘛,好不好。”


    温礼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数的,一他跟她那帮朋友都差了好几岁,二他有一层高校讲师的身份,所以他不觉得自己能和她那帮朋友聊到一起去。


    事实上也是如此,两年前婚礼的时候,贺明浠身为新娘,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坐在她朋友那一桌。


    客人们也都知道这是一场商业联姻,见怪不怪,唯有温礼保持着体面,替这个不懂事的新娘招待所有人。


    现在她主动邀请,他却没有多大期待。


    再说她那一帮朋友,估计也都知道她和陈向北的事。


    之前从她口中听说,温礼只当是小女孩无疾而终的一段感情,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未提起。


    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


    在意陈向北,以及她那群知道内情的朋友们。


    尤其是在最近贺明浠频频对他越线之后,他无法再做到淡然和无视。


    “不用了,我去的话你们会玩得不自在,你们玩得开心就行了。”


    如果是之前,贺明浠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感叹这个老公真识时务。


    然而现在,她只觉得失落,因为她真的很想把他介绍给她的朋友们。


    贺明浠说:“不会的,是胡珠他们强烈要求我带你来的,他们很希望你来的。”


    温礼:“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希望啊。”


    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温礼推了推她的额头。


    “知道了。”


    贺明浠摸额头:“知道是来还是不来啊?”


    他点点头:“来。”


    贺明浠满意了。


    又坐了会儿,贺明浠待不住了,打算去找胡珠他们商量到时候聚餐的事,毕竟温礼是第一次参加他们的聚会,肯定要好好准备才行。


    等她走后,温礼才将注意力重新捡回来。


    然而没坐多久,又来了个电话。


    看了眼来电,他走到了办公室外面去接。


    是好久没联系的董事长温衍,一接起,男人冷冽的声音言简意赅:“华东那边的事儿我听说了,听说年底的峰会上你被那群本地企业家给为难了?”


    说的就是跨年那天,温礼去邻市开会,原本是被邀请过去的,结果主办那群人架子却大得很,明面上敷衍,甚至当着他的面说本地话。


    其实不是不能继续和那群人周旋下去,只是温礼觉得实在没必要,正好温桃告诉他贺明浠是一个人,于是干脆提前离席了。


    如果不是提前为贺明浠回了栌城,一年的最后一天,估计就得在酒店和那群人度过。


    看上去是他陪小公主跨年,实则是小公主陪他跨年,而且是一场难得轻松自在的跨年。


    温礼眉眼一松,说:“还好。”


    “辛苦你,不过我猜应该是老爷子授意的,没他这个龙头的授意,其他人也不敢做这么过分,老爷子自家的集团岌岌可危,他肯定不想我们渗透得太多。”


    其实从客观上来说完全可以理解贺老爷子为什么给他们使绊子,但不代表他们温氏愿意接受。


    董事长语气平静:“我现在有些怀疑,答应老爷子让你帮忙扶明浠上位,这决定是不是错了,既然老爷子一直防着我们,我们就应该等到他们集团后继无人、慢慢垮掉,这样到时候他们集团散了,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分一杯羹。”


    “再者你和明浠本来就不是出于个人意愿结的婚,这样你们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分开。”


    他们温氏确实没有插手的必要。


    不是说因为是亲家所以就得帮,亲家再亲,也终究是两家人。


    温礼沉默,没有应答。


    “阿礼?你在听吗?”


    “我在听,”温礼轻声说,“我跟明浠的事不急,华东这边我暂时还能应付得过来,你不用担心。”


    “好吧,你要忙不过来,可以考虑把讲师的工作辞了,这工作对你来说反正也是可有可无。”


    温礼应答:“我会考虑的。”-


    “你看我这流程安排得怎么样?”


    “上午呢,我们先来一局剧本杀,大型情感本,你放心,选剧本的时候我会给你暗示,绝对让你和温老师凑成一对cp,等剧本杀完了之后呢吃个午饭,然后下午去密室逃脱或者滑雪场,这个目的就更明确了,密室逃脱的话,你就负责依偎在温老师的身边小鸟依人,滑雪的话,你就说你不会滑雪,让温老师教你。”


    “晚上的酒局呢,你放心,酒绝对管够,你少喝点保持理智,我们负责灌温老师,绝对帮你把他的真心话套出来!”


    一帮二世祖常聚集的酒吧里,胡珠正和贺明浠雄心壮志地说明她的计划。


    说完后,胡珠朝她摊了摊手:“怎么样?”


    贺明浠表示佩服,但有些犹豫地问:“这样会不会太算计了?”


    胡珠说:“爱情本身就是充满了算计啊,爱情三十六计这首歌你听过没?”


    贺明浠还是不放心:“这能行吗?”


    “啧,你就跟我说你喜不喜欢他吧,想不想把他拿下吧?”


    这回贺明浠回答得很肯定:“想。”


    “这就对了,不要犹豫,犹豫就会败北,你在陈向北那里输得还不够惨吗?哦,好像你本来就没行动过。”


    贺明浠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胡珠突然凑过来问:“哎这么一想我就奇怪了,你跟陈向北认识那么多年了,你喜欢他却连个屁都不放,还是别人跟他爆料他才知道你喜欢他,怎么到温老师这里,你就变得这么激进了?”


    贺明浠老实道:“我也不知道,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以后,我感觉我就对他挺饥渴的。”


    “见不到他的时候还好,也不觉得什么,但是一见到他我就会变得很开心,而且而且啊,我以前看你和你前男友腻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好恶心,但是我现在自己又经常会忍不住想象我和温礼黏在一起的场景。”


    说到这里,贺明浠捧起脸说:“而且我发现我好喜欢他对我的一些小动作,比如摸头,比如掐脸,虽然他那些小动作可能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把我当小孩儿,但是每次我被他碰的时候我都会很心动。”


    “而且——”


    胡珠做了个“stop”的手势:“打住,别而且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跟我前男友没分手的时候也是你这样。”


    贺明浠一脸惊恐:“这么说我可能跟你一样是个恋爱脑?”


    胡珠正色道:“不是可能,是一定好吗?而且你大概率会比我的症状还要严重,因为你家温老师比我那狗前男友各方面都好太多了。”


    “……我大概可以想象之后你每天粘着温老师的画面了。”


    贺明浠忽然傻笑了几声。


    胡珠摇摇头:“完了,已经有症状了。”-


    对于被说恋爱脑这件事,贺明浠是欣赏接受的。


    因为她觉得,恋爱脑这个症状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什么人。


    如果是对个烂人,那当然可怕。


    但温礼不一样。


    成绩出来那天,这次果然不是错觉,全科合格,就连最难的论文也合格了。


    论文这个还得多亏了陈向北的辅导。


    贺明浠将论文成绩发给他看,陈向北回了个大拇指给她。


    得意的贺明浠又将所有的成绩发给了温礼看。


    不一会儿,温礼回了她一个:厉害。


    认真学习的感觉真好,尤其是在得到了回报后。


    贺明浠:这下我的庆功宴你没有理由不来了哦。


    温礼本来也没想推辞,到庆功宴当天,他按照贺明浠给的地点直接去了。


    他是不知道为什么贺明浠的庆功宴要举办一天,不过他上午有工作要处理,实在没空,贺明浠就让他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到包厢后,还没等他找到贺明浠在哪儿,她的那帮朋友已经全都围了上来。


    其实他们已经见过温礼好几次了,但还是第一次对他感到这么好奇。


    前几次他和贺明浠还属于不熟悉的联姻夫妻关系,但这次不一样,贺明浠亲口承认这不但是她的联姻老公,更是她要泡到手的男人。


    于是一帮朋友围上去,借打招呼的名义疯狂打量这位温老师。


    看起来跟陈向北完全不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所以排除替身剧本的可能,穿得很是低调沉稳,一身深色,衣服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牌,不过就冲这质感和走线,肯定不便宜。


    总体看下来,贺明浠的眼光确实很不错。


    温礼觉得自己现在像只动物园的猴子,被一帮人疯狂围观,碍于贺明浠的面子,他又不能说不。


    最后还是贺明浠上前,从后面挤进来,拦在温礼面前。


    “看够了没有?我们温老师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至于这么围着他吗?”


    温礼:“……”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子。


    贺明浠将温礼护送到位置上坐下,安排在自己身边坐下。


    温礼的另一边坐着陈向北,陈向北亲切地叫了声温老师,温礼点点头,算是回应。


    贺明浠让服务员上一双新的碗筷,等碗筷上后,温礼自己还没拿起筷子,贺明浠就已经开始帮他夹菜。


    “这几个菜特别好吃,你尝尝。”


    一群人看着贺明浠那殷勤的死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尤其是胡珠,筷子都快咬烂了。


    重色轻友的死女人,她俩认识十几年,这死女人从来没这么讨好过她。


    坐在陈向北另一边的江弛此时也小声凑到陈向北耳边说:“她以前喜欢你的时候都没给你夹过菜,现在,啧啧啧——”


    陈向北本来觉得没什么,毕竟贺明浠对他那都是过去式了,但现在经人提醒,心里确实不是很爽。


    这丫头就连喜欢个人都玩差别对待。


    一桌人对贺明浠的反差看在眼里,温老师那斯文高贵的知识分子形象在他们心中顿时有些变了样。


    变成了手段很深的男狐狸精。


    第44章


    旁人的话有时确实会影响到自身情绪, 再加之前不久和前女友复合失败,如今这个单恋了自己多年的小青梅也移情别恋,陈向北虽然豁达, 但人骨子里或许都带着点贱, 别人这样一说, 他竟然真觉得有些挫败。


    自从温礼到了以后, 贺明浠的眼睛都快长到他身上去了。


    陈向北内心杂陈,无声一笑, 自己给自己夹了片肉吃。


    坐他旁边的江弛一见陈向北脸色不太对了,心里顿时泛起咯噔来。


    不是吧, 这是真要上演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的剧本?


    江弛悄悄闭了嘴, 又看向胡珠, 想问问她知不知道内情,结果胡珠完全没接收到他投递过来的眼神,因为她的目光一直在贺明浠身上。


    贺明浠对温礼如此殷勤, 不光陈向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胡珠看得也很不是滋味,其实友情这玩意儿有时候比爱情还难琢磨。


    三个人的友情很拥挤, 两个人的友情刚刚好, 她和贺明浠一直就属于刚刚好的友情, 现在突然来了个男人夹在她们中间,胡珠的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


    这还没到手, 就已经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人家了, 等到手了那还得了。


    那到时候她这个闺蜜在贺明浠心里还能有位置可言吗?


    胡珠咬唇, 终于有些体会到为什么自己每次上头提起前男友的时候, 贺明浠虽然大部分之间会认真听她说,但偶尔也有些时候会让她闭嘴, 少提前男友。


    男人是真的碍眼,哪怕她前男友其实没做错什么,哪怕温礼现在也没做错什么。


    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鞭子挥在了自己身上才知道疼,胡珠扯唇,忽然有些阴阳怪气道:“长大了,都知道给人夹菜了哈。”


    温礼朝胡珠看了一眼,贺明浠担心胡珠在温礼面前揭穿她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二世祖形象,连忙也给胡珠夹了点菜,意思是让她吃菜,别多话。


    胡珠看了眼自己的碗里的菜,贺明浠居然敷衍地给她夹了片青菜。


    而她给温礼夹的是大肉片。


    亏她这个僚机还精心帮她策划了今天的活动,结果温礼一来,立刻就把她这个僚机给忘到一边儿去了。


    狼心狗肺。


    胡珠呵了声,用筷子将那片青菜往旁边拨了拨,故意放着不吃,自己又夹了一片青菜吃。


    贺明浠没看见,正跟温礼说他们下去打算去滑雪场玩,问他会不会滑雪。


    温礼少年时学过滑雪,但现在已经很多年没滑过了,然而贺明浠直接忽略了他的后半句,用一种“你好厉害”的眼神看着他。


    “原来你还是童子功,那太好了,下午你教我滑雪吧?”


    胡珠想笑。


    她贺明浠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成天学校不去,除学习之外其他所有的课外活动那是玩得飞起,包括滑雪,当时她为了滑雪,还特意高价请了个退役的冠军运动员做私教。


    这顿饭还没吃完,贺明浠已经在期待下午的滑雪了。


    上午他们玩剧本杀的时候温礼有工作来不了,她那会儿还有点小失落。


    本来还想看看温礼玩剧本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重逻辑的理性派还是重直觉的感性派,可惜没能看到。


    “我们上午玩了剧本杀,在那里坐了一上午,屁股都坐痛我了,我就一直想着下午的滑雪,要好好运动一下。”


    胡珠心想你可拉倒吧,明明当时玩得最沉浸的就是你,玩完了还拉着所有人坐在那儿复盘剧情。


    温礼不知道上午的情况,见贺明浠态度积极,于是问她:“你很喜欢滑雪吗?”


    贺明浠:“喜欢,我最喜欢的活动就是滑雪了。”


    听到这话的陈向北呵笑了声,但没说什么。


    而胡珠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我记得之前有人跟我说,她最喜欢的是剧本杀这种只用坐着不用动的活动,最适合她这种不爱运动的懒鬼。”


    贺明浠啧了声,立刻给胡珠使了个眼色,胡珠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偏过了头。


    “……”胡珠这是在搞什么啊,说好的助攻呢,不帮她在温礼面前建立热爱运动的良好形象,揭穿她的懒鬼本质干什么?


    等今天完了非得好好问问她什么意思才行。


    一顿饭吃完,众人准备出发去滑雪场,温礼是开车来的,于是贺明浠很自然地说要坐他的车一起,顺便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了胡珠。


    贺明浠知道胡珠馋她的这辆粉色小跑很久了,正好能趁这个机会借给她开过瘾。


    “我车最近刚去保养过,小心点开啊。”她嘱咐道。


    一听这话,胡珠直接把钥匙又丢回给了贺明浠。


    “你要这么怕我把你车子开坏就自己开。”


    说完直接转头打算上其他车。


    特意借车给胡珠开,人家却不领情,非但不领情,态度还这么差,贺明浠莫名其妙,但这会儿胡珠已经上了其他车,她也不好追问,其他人也都是开着车来的,车子完全够用了,为了坐温礼的车,她只好暂时把车留在了这里。


    坐上车后,温礼也发现了她手里还攥着自己的车钥匙,问道:“你没把车借给你朋友开吗?”


    “我借了啊,她不要。”


    贺明浠将车钥匙扔进包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她今天莫名其妙的。”


    温礼没说话,表情若有所思-


    到滑雪场后,贺明浠因为刚刚被胡珠甩了脸色并且不知道原因,心里也有些气,去更衣室的时候故意没理会胡珠。


    谁知胡珠也没理会她,穿好衣服提着雪板就先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温礼,他还没换滑雪服,看起来是在等人。


    胡珠以为他是等贺明浠,于是走过去对他说:“那个,温老师,贺明浠她挺磨蹭的,你可以先去换了衣服再过来找她,肯定来得及的。”


    而温礼说:“我不找明浠,我找胡小姐你。”


    胡小姐?


    好客气的称呼。


    胡珠抿抿唇,指着自己问:“找我?什么事啊?”


    温礼提起中午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个女孩子突然就闹矛盾了。


    他不光看出来胡珠的不对劲,同样也看出来了其他的几个朋友的不对劲,甚至陈向北。


    但贺明浠没心没肺,对此毫无察觉,他也就没跟她提起。


    胡珠还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你看出来了啊。”


    温礼嗯了一声,嗓音平和:“如果是因为我在这儿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玩了,我先走,你们和明浠好好玩。”


    胡珠懂了,为什么温礼没有急着换滑雪服。


    如果她说确实是他的原因才影响了他们之间的相处,那他就直接先走 。


    胡珠怎么可能说是他的原因,要是温礼真走了,贺明浠还不得骂死她。


    而且她也是希望贺明浠和温老师有发展的。


    本来今天这些活动就是为了贺明浠和温老师安排的,要是温老师走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胡珠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不关温老师你的事,是我的问题。”


    她说是自己的问题,温礼也没有再追问,只说:“明浠跟我说过,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们之间有矛盾的话,她会很不开心。”


    最好的朋友。


    听到他这么说,胡珠一时没说话。


    “我比你们都年长几岁,今天是你们给明浠开庆功宴,应该放开了玩。如果今天我在这里会让你们觉得不自在,你不用有顾虑,直接告诉我,我不希望明浠和你们几个朋友因为我在这里的缘故放不开。”


    这话说得实在绅士又令人舒服,胡珠听了都没忍住内心一软。


    天,这就是体贴又稳重的成熟男人的话术和情商吗?


    对上温礼那平静而温和的目光,胡珠不止怎的,突然有种在和体贴可靠的师长谈心的错觉。


    怪不得贺明浠那么依赖他。


    她叹了口气,说:“其实真不关温老师你的事,是我、哎是我太小心眼了。”


    “其实我们几个都很欢迎你来参加庆功宴的,两年前你和明浠结婚,我们都没能跟你好好打一声招呼,明浠是我们的朋友,温老师你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就是——”


    胡珠一口气说道:“你今天一来这里,明浠就只围着你转了,我……有点吃醋。”


    她今天眼里只有你这个老公,就没有我了。


    胡珠在心里悄悄说。


    承认之后,胡珠更不好意思了,冲温礼笑得有点尴尬。


    贺明浠对温礼现在还处在捕猎的阶段,有些话她不能越俎代庖替贺明浠说,只能这样小心的表达。


    或许正印证了那句话,被偏爱的往往都有恃无恐,经胡珠这么一说,也让温礼意识到了今天自己在贺明浠这里所得到的偏爱。


    他这时候本应该安抚胡珠,然而此时却有些奇怪地、莫名感受到了一丝窃喜。


    温礼轻轻笑了一声。


    胡珠将他的这个笑理解为他在笑自己幼稚,连朋友和朋友老公之间的醋都吃。


    “我知道这样很幼稚……温老师,我只跟你说了这个,拜托你千万别跟明浠说。”


    温礼摇摇头:“我不觉得这是幼稚的表现。”


    胡珠:“啊?”


    温礼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因为这恰好证明了明浠最好的朋友也同样很在乎她。”


    胡珠愣住。


    一股暖流盈盈流入心底,她忽然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明浠她会对你……”


    是情不自禁的话,但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收住了,为此胡珠差点没咬到舌头。


    温礼问:“什么?”


    “没什么,”胡珠笑着说,“谢谢温老师开导,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豁然开朗了。”


    温礼也回了一个微笑。


    “你们在聊什么?”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胡珠侧头,贺明浠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衣服出来了,正站在他们不远处看着他们。


    贺明浠走过来,又问了一句。


    胡珠额了一声,而温礼只说:“没聊什么,我先进去换衣服了。”


    贺明浠明显不信,她刚刚明明看到了他们两个说说笑笑的样子。


    她知道问温礼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于是等温礼离开后,也顾不上她和胡珠还在小阶段的冷战中,直接又重复问了她一句。


    胡珠肯定不能说,也强调了一遍他们真的没聊什么。


    贺明浠当然不会傻叉到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但也不会相信他们真没聊什么。


    绝对聊了,而且还不肯告诉她,搞得她更好奇了。


    胡珠笑着挽上贺明浠的胳膊:“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去雪场跟他们几个男生会合。”


    贺明浠奇怪地看着胡珠。


    女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换衣服之前还对她爱答不理的,现在又笑得出来了。


    不过她也懒得计较,毕竟她和胡珠平时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即使有点小矛盾,但只要一个人肯放下面子稍微服一服软,另一个立马就不计较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们还是好闺蜜。


    本来还想等温礼换好衣服后一起去雪场,但贺明浠又想,不能老围着温礼打转,否则就显得她太舔了,就算是钓鱼那偶尔也是要松松钩子的,于是先跟胡珠去了雪场。


    去到雪场,没看见陈向北和江弛,只看见另外两个男生。


    “咦?”胡珠问,“他俩呢?”


    “江弛那傻叉衣服搞错码了,拉着陈向北陪他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胡珠表示不理解:“怎么你们男的换个衣服也要人陪着的。”-


    不但胡珠不理解,陈向北也不理解。


    又不用是什么需要家长带的小朋友,成年男人了,换个衣服也要他陪着。


    但江弛坚持要陈向北陪着,碍于兄弟面子,陈向北也只好答应。


    更衣室里这会儿没什么人,陈向北坐在换鞋的长椅上边玩手机边等江弛换好出来,突然里间的江弛问了句:“北哥,你还在吗?”


    陈向北比贺明浠他们几个都大上几岁,除了贺明浠不遵守长幼礼仪直接叫他全名外,其他几个人平时都叫他一声哥。


    陈向北低着头,懒洋洋应了声:“昂,你北哥在呢,什么事。”


    江弛酝酿了会儿才问:“北哥,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真香了?”


    陈向北:“什么真香?”


    “明浠啊,贺明浠,”江弛说,“她今天带了她老公过来参加庆功宴,你心里是不是挺不好受的?”


    江弛说得委婉,但陈向北听懂了,但并没有直接回答江弛关于他对贺明浠“真香”的问题,而是笑道:“今天这庆功宴本来就是胡珠替明浠和温老师他俩设的局,我有什么不好受的。”


    江弛八卦地说:“哎呀这又没别人,就咱俩,你就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你吃饭的时候脸色不好了。”


    陈向北一时噎住,淡淡说:“我脸色不好不是因为这个。”


    江弛:“那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明浠之前单恋你的时候,总跟在你屁股后面粘着你跑,现在结了婚又换了个人粘吗。”


    都被明示到这份上了,陈向北也无法再骗自己了。


    他确实一直只把贺明浠当成青梅竹马的朋友或者妹妹看待,没有一点多余的想法,所以在知道贺明浠喜欢自己的时候,他除了震惊外,甚至觉得荒唐。


    然而贺明浠大方承认了,她并没有否认。


    她很大方地说,她确实喜欢他,但她也知道他不喜欢她,所以她不会强求他给任何回应。


    “咱们以前是怎么相处,今后就继续怎么相处,我不会缠着你,你也不用在意我,等时间久了就好了。”


    她这么说,说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夹杂着属于她的豁达和乐观。


    后来也听说她消沉了好一阵子,但他知道她此时需要的是时间去治愈,而不是让他打着安慰的旗号,在她伤口上继续撒盐。


    再后来,贺明浠就彻底不喜欢他了。


    这次他回国,为的就是找前女友复合,他虽然看着混不吝,但在感情方面却意外地执拗和专一,前女友是他正八儿经的初恋,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喜欢并交往的女孩子,即使分手了好几年,他仍旧没能忘了她。


    而在他难忘旧情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前女友已经有了新的男友,并且这个新男友还是前女友学生时期的白月光。


    就连陈向北都知道,在大多数女孩子的学生时代里,都会有存在这样一个男孩子,占据了她学生时代所有的目光和爱慕。


    他怎么可能斗得过前女友的白月光,于是输得彻底,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栌城。


    这时候再见贺明浠,陈向北是真佩服她,佩服她说放下就放下,佩服她比他洒脱豁达多了。


    贺明浠放下了他,他为她高兴,同时也舒了口气。


    可在今天,在真真切切看到她对温老师的态度后,陈向北又不可避免地有了种失去的感觉。


    那个曾单恋过他的小青梅,如今喜欢上了其他人。


    关键是这个其他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心里也同样特别尊重的温礼。


    就连陈向北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只能说男人骨子里都是贱的。


    陈向北往后靠着身子,半开玩笑地问:“明浠现在都移情别恋了,你还想我说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后悔了,又能怎么样?她跟温老师还能离婚不成?”


    江弛小声说:“要是他们不离婚,你会给明浠当小三吗?”


    陈向北直接说:“你想死吗?”


    “开玩笑开玩笑。”


    江弛走出小间,见陈向北脸色不大好,赶紧找补道:“我就是挺惊讶的,她以前那么喜欢你……你也知道她的个性,对任何事都是三分钟热度,今天喜欢这个游戏角色,抱着手机喊老公,明天又会喜欢上其他角色,墙头多到不行,北哥你是唯一的例外,能让她认认真真喜欢了那么多年。”


    “明浠喜欢的类型也一直是你这种,你没发现她迷过的那几个二次元人物也基本上是你这个类型的吗?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伤她太深了,所以碰见像温老师这种跟老师一样可靠稳重的类型,她一时间兴趣就上来了。”


    陈向北睨着江弛:“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啊,就是惊讶,她以前那么讨厌温老师,天天在我们面前说跟温老师合不来,这婚早就想离了,现在转头就对温老师那啥了,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三分钟热度……”


    陈向北出声打断,淡淡说:“换好了衣服就去找他们会合吧,别在我这儿装什么情感大师了。”


    说完他也不等江弛,直接走出更衣室,江弛小声切了声,慌忙跟上去。


    到雪场后,贺明浠见到他俩,疑惑道:“咦,你们从更衣室过来没看见温老师吗?”


    陈向北一愣。


    江弛张大嘴:“温老师他在更衣室吗?!”


    第45章


    贺明浠很是不解。


    “他在你们男更衣室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江弛赶紧摇头:“是没什么惊讶的, 我们没看见温老师,是吧?”


    他看向陈向北。


    陈向北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也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没在更衣室看见温礼。


    贺明浠疑惑眨眼, 那他去哪儿了?


    此时胡珠咬着手自语道:“……不会走了吧?”


    但是她已经明确跟温老师说明白了啊。


    “什么走了?”贺明浠耳朵很灵。


    “没有没有。”胡珠赶紧说。


    贺明浠扫视了一圈, 她觉得这三个人都有点奇怪。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怪怪的。


    陈向北说:“你确定温老师在更衣室吗?我去找他吧。”


    刚要去找, 胡珠忽然指着雪场入口的方向喊了声:“哎温老师来了!”


    虽然只露出了一张脸,不过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贺明浠望去, 眼睛一亮。


    要不怎么说时尚的完成度看脸, 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穿着那么厚重的滑雪服,居然一点都没挡住他绝佳的比例和长腿。


    贺明浠抱着雪板就往他那儿跑,跟风似的。


    胡珠又撇嘴, 陈向北神色不明, 旁边的江弛拽了拽他的袖子。


    “北哥,你说温老师会不会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陈向北摇头:“不知道。”


    贺明浠把温礼带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她问。


    温礼说:“去了趟洗手间。”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很正常, 是一贯淡然平静的样子, 陈向北盯着看了会儿, 并没有察觉出什么。


    他们这个小团体,也就陈向北稍微上点进, 再勉强加上贺明浠今年也开始上进了, 其他都是成天无所事事的二世祖, 有家里养着, 正经班不上,每天到处玩, 有钱又有闲,因此个个都会滑雪,而且技术都还很不错。


    所以当贺明浠理直气壮地在温礼面前说自己不会滑雪要人教时,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


    但他们还是很配合地表示自己不会教,而且技术也不怎么样,默契地把贺明浠推给了温礼。


    贺明浠朝众人无声比了个wink,拉着温礼去了新手场那边。


    一帮人看着远去的两人,终于有个人忍不住把抱怨说了出口。


    “你们觉不觉得贺明浠有点太重色轻友了?”


    胡珠扯唇:“你居然到现在才看出来吗?”


    贺明浠怎么说也算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骨干成员,大家一起泡吧喝酒,一起不学无术,一起建立了深刻的二世祖友谊,然而就在今天,他们几个全成了她的电灯泡。


    本来以为她今年回国了,几个人能更有时间聚在一起玩,结果她跑去上学,还是真上学的那种,连他们的聚会都不怎么来了,现在好不容易考完了,她一门心思又扑在了联姻老公身上。


    其他人各自有对象的时候,为了和对象二人世界,平时确实免不了会忽视朋友,但贺明浠这还是第一回 。


    不过理解是一回事,感觉又是另外一回事。


    “贺明浠这是真的陷进去了吧,我看她以前喜欢北哥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一句随意的话又让陈向北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本来心情就复杂,偏偏一人还一句地提醒他,搞得他心情更复杂了。


    滑雪的兴趣也完全被破坏,陈向北说:“我去买点喝的。”


    胡珠这会儿当然也看出来了陈向北心情不太好,但她不确定陈向北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不是跟她一样。


    是处在朋友的位置上不高兴,还是处在男人的位置上不高兴。


    但不论是哪种,始作俑者都是贺明浠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于是胡珠悄悄跑到新手场那边暗中观察,发现贺明浠这会儿正被温礼手把手指导怎么握住滑雪杆。


    两个人都没发现胡珠,因为温礼正低着头一根一根地给贺明浠掰手指,而贺明浠正出神地看着温礼低垂的眉眼。


    他戴着雪镜,雪镜下还有一副眼镜,但即使隔了两层,贺明浠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他藏在两层镜片下那英俊而温润的眉眼。


    她看得实在入神,以至于温礼抬头问她会了没有的时候,她的目光还来不及收回,被他抓了个正着。


    贺明浠下意识想挪开眼,但这样反而显得心虚,于是她索性说:“你戴雪镜的样子还蛮好看的。”


    似乎是没料到她能如此直白,温礼微怔,眼神闪烁,对于她的走神,他也只是提醒了一句让她认真点听。


    贺明浠仿佛找到了他的某种弱点,又乘胜追击道:“你穿这身滑雪服也很好看。”


    “你今天从头到脚都帅呆了。”


    她甚至还比了个大拇指,眼里对他惊艳的目光一点都不掩饰。


    眼见着她的眼神都快把他吃进去了,温礼叹了口气,淡淡问她:“明浠,你到底要不要学滑雪?”


    贺明浠咧嘴,油嘴滑舌地说:“学学学,当然学,但是滑雪我要学,你帅我也要说。”


    胡珠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开新手场。


    也得亏贺明浠是个女的,还是个长相不错的女的,但凡换个人这么说,那就是妥妥的调戏了。


    回到平时他们滑雪的大本营这边,陈向北买喝的也不知道买哪儿去了,胡珠这一来一回都回来了,他居然还没回来。


    “回来了?明浠那边怎么样啊?”


    胡珠抽了抽嘴角,说:“装新手装得不亦乐乎呢,也难为她连滑雪杆都不会握了。”-


    贺明浠只知道温礼以前是学过滑雪的,抠抠君欢迎加入以污二贰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但他究竟学得怎么样,以及现在水平如何,她是不知道的,所以为了确保温礼无论哪种水平都能教她,她只能装成一个彻底的滑雪白痴。


    好在温礼信了,并且教的很耐心,几乎是从零开始教她。


    即使他说的那些滑雪知识她早就知道了,可她一点也没觉得啰嗦或是不耐烦,反倒是又认认真真地听了一遍。


    反正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都好听。


    他越是耐心,她越是喜欢,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太完美了,不论是长相还是脾气,还是对她耐心的程度。


    除了喜欢之外,还有些小小的心虚,因为他教了她那么多,结果说的全是她早就知道的东西。


    于是贺明浠心疼起了温老师的嗓子,并殷勤地表示要请他喝饮料。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饮料。”


    生怕温礼渴着,为了节省时间,等走远了后,贺明浠迅速利用长板和斜坡直接滑出了雪场。


    完全不知道温礼就跟在她后头,目睹了她上一秒还在笨拙地踩着长板前进,下一秒就立马熟练地滑走的动作。


    再看一眼新手场上那些真正的新手们,别说滑了,能把两条腿打直都是个难题。


    某个人还以为她装的天衣无缝。


    某个人还以为她的套路有多高明。


    温礼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小公主虽然学习不行,脑子可灵光着,转特别快,他不信她真傻到连手把手教她握滑雪杆都学不会,只是他不清楚她究竟是认真地在套路他,还是像她朋友所说的那样,所谓三分钟热度。


    喜欢了陈向北那么多年,甚至就连结婚那天都在想他,可因为单恋迟迟得不到回应,所以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这个联姻的老公头上。


    说实话,在更衣室里听到他们的那些过往时,温礼本可以打断他们的对话,或者说直接从里头走出来吓他们一跳,然而都没有,他默默地听完了墙角。


    等人走了,温礼才走出更衣室,坐在长椅上换滑雪鞋。


    换好后,他没急着出去,而是又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


    温礼必须得承认,自己心里确实挺不爽的。


    不但不爽,甚至还有些嫉妒,嫉妒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公主,这辈子目前为止唯一做过最耐心和认真的一件事,估计就是喜欢陈向北这件事。


    温礼是个情绪稳定的男人,但他不是木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贺明浠这些日子对他的亲近和示好。


    她以为自己的撩拨有多高明,不过是他在默默纵容。


    大概也确实是很吃她的这一套,温礼也觉得有趣,想看看她到底还能玩到什么程度。


    不管她对他是否只是三分钟热度的好感,反正现在贺明浠明显越来越过分,看起来是要撕毁那份口头上和他这个联姻老公的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从一开始就是她定的,他尊重她对这段婚姻的态度,选择遵守,然而现在她却要反悔。


    就是不知道这她心里还有没有那个单恋了很多年的陈向北。


    要真还有的话,那她挺欠打的,心里还有个男人,就来招惹他。


    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大可以直接去问贺明浠,可他始终没问。


    这很不像自己的作风。


    但确实也是有些害怕从她嘴里听到,她还是忘不了陈向北的回答。


    说起来也是有些无奈。


    明明他比她年长,平时在生活上他照顾她、包容她,手把手看着她一点点的进步,如今牵涉到感情,大胆的反而是她-


    贺明浠兴高采烈地去给温礼买饮料,跑到自动售卖机那儿发现个熟悉的身影。


    陈向北正坐在自动售卖机旁边的长椅上,手边是两罐已经喝空且被捏扁了的啤酒。


    贺明浠走过去,拿起一罐啤酒晃了晃,还真喝光了。


    “你没事吧,出来滑雪还喝酒,你不怕出事啊。”


    陈向北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放心吧,既然喝了酒我就不会再滑了。”


    贺明浠更不理解了。


    “那你跑滑雪场来干什么?干脆直接回家喝不更好。”


    说完她也没再管陈向北,站在自动售货机面前给温礼挑饮料,然而挑了半天也没挑出来。


    走太急了,应该事先问问温礼想喝什么饮料的。


    她冲陈向北晃了晃手:“哎,问你个事,你们男人一般喜欢喝什么饮料啊?”


    陈向北:“干什么?要给我买饮料?”


    “想多了好吧,我给温礼买的。”


    一听到温礼的名字,陈向北眉眼一垂。


    见陈向北不理自己,贺明浠也不指望他了,自言自语道:“茶和咖啡应该选哪个呢?”


    算了,干脆都买吧,让温礼自己挑。


    一顿操作,贺明浠抱着几罐饮料准备回去找温礼,临走前她看了眼还坐在椅子上的陈向北,还是提醒道:“你喝了酒,待会儿可千万不能滑了啊,否则出事了我们还得扛着你去医院。”


    陈向北没回答,贺明浠不放心,又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腿。


    “你听见没啊?”


    陈向北这才抬起头来,看到贺明浠怀里抱着这么多饮料,忽然问:“你给温老师买这么多,不怕把他撑着吗?”


    “我这不是不知道他喜欢喝什么,索性都买了拿过去让他挑吗?”


    陈向北一扯唇,朝她伸手:“反正也买多了,给我一罐呗。”


    “不给。”


    贺明浠抱紧了饮料:“万一给你的正好就是温礼喜欢喝的呢,你又不是没钱,自己买去。”


    看着她连一罐饮料都不肯给他的样子,陈向北终于有些破防了。


    “贺明浠,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好歹你也喜欢了我那么多年,给我一罐饮料能要你命吗?”


    说完,他叹了口气,捂着额说:“你们女的怎么都这样,喜欢我的时候没见对我怎么用心,换成别的男人就对他掏心掏肺。”


    喜欢他的时候不见对他有多用心,一旦喜欢上其他男人了,眼里就彻底没别人了,转头对他要多无情就有多无情。


    贺明浠是这样,他前女友也是这样。


    本来就失恋了,现在每个人又都在提醒他,贺明浠移情别恋不喜欢他了。


    而且比起当初喜欢他时的那种年少情愫,她对温老师明显程度更深。


    贺明浠不明所以,不过是一罐饮料而已,怎么就上升到了掏心掏肺的程度。


    陈向北自己犯贱,不想多跟她解释什么,反正解释了也是徒增尴尬,还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他喝了点酒,心里不爽,说他犯贱也好,幼稚也罢,今天他还非要拿到她手里的饮料不可。


    他伸手:“给我饮料。”


    贺明浠:“不给。”


    陈向北也不废话,直接起身去抢,贺明浠觉得他有毛病,压根不想理他,转头就要走。


    陈向北从后面拉住她,贺明浠哎呀一声,没站稳,撞上了他的胸口,手里抱着的饮料哐啷几声全掉在了地上,立刻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


    “陈向北!”


    贺明浠生气地吼了他一声,陈向北也心虚,揉了揉眉心,低下身要去帮她捡起那些饮料。


    接收到周围人的目光,贺明浠简直觉得丢脸死了,狠狠锤了陈向北几下。


    “你是不是有病啊!发什么疯!”


    贺明浠是真生气,用的劲儿也大,隔着滑雪服陈向北都被捶得生疼,他忍了两下实在没忍住,只能跑。


    “别打了,你个丫头下手能不能有点轻重。”


    然而他越是阻止贺明浠,贺明浠就越是生气,追着他打,结果一脚踩在了还没来得及捡起的饮料灌上,饮料喷溅而出,贺明浠整个人往后一倒,狠狠朝后摔在了地上。


    即使她戴着帽子,穿的衣服也够厚,那一瞬间也还是摔得脑袋都空白了,紧接着是巨痛和伴着晕眩的呕吐感。


    人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已经哗啦哗啦流了出来。


    陈向北整个人也瞬间慌了,脸色煞白,再糊涂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了,喊了几声明浠没回应,他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


    陈向北和贺明浠因为买个饮料去了太久,胡珠那帮人和温礼都找了过来,正好撞上陈向北抱着贺明浠的场景。


    胡珠一脸震惊:“明浠!我靠你这是怎么了!”


    陈向北没来得及解释,手上忽然一轻,温礼已经从他手里抢过了贺明浠。


    完了,是不是误会了。


    陈向北张口:“温老师——”


    男人紧紧绷着脸,表情极冷,没忍住怒意,朝陈向北剜了一眼。


    “你要解释也等明浠没事了再说,”温礼压着嗓音说,“陈向北,别逼我揍你。”


    温礼收紧手臂,牢牢将贺明浠抱在怀里,大步抱着她朝雪场的医务室走去。


    不止是陈向北,包括胡珠几个人都愣了,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见温礼说要揍人。


    原来温老师也会揍人。


    虽然脑子痛晕了,但贺明浠能感受到抱着她的是谁,她本来就痛,如今知道自己是在谁怀里后,眼泪更是收不住了。


    等终于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后,她虚弱地拉住他的衣服,嘴里可怜巴巴地嘤咛道。


    “痛死我了……”


    温礼心疼地拧起眉,伸手揩去她的眼泪,细心哄着她说:“不哭,没事的啊。”


    第46章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给贺明浠查看了情况, 万幸她戴了帽子,穿得也厚,才没有什么大事。


    医生对温礼说最好回家躺着静养几天, 不要剧烈活动, 如果还是有不适的症状的话, 再去正规的医院具体做个检查。


    贺明浠这样, 滑雪肯定是滑不成了,更别说晚上的活动, 温礼只能先送她回家。


    “能走吗?”温礼轻声问。


    贺明浠这会儿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但已经比刚刚好多了, 然而她还是一副晕晕的样子趴在温礼胸前。


    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礼摸摸她的脸:“那我背你?”


    贺明浠小幅度地点点头。


    谁也没想到滑个雪居然还能出这个事, 胡珠连忙帮忙将贺明浠扶到温礼背上。


    她一脸的着急又担忧,生怕贺明浠把脑子摔出什么事来,几个朋友这时候也都没了滑雪的心情, 收拾收拾准备一起离开。


    “明浠啊, 你确定没事吗?”


    “要不还是现在就去医院照个脑CT吧?”


    贺明浠趴在温礼背上,闭着眼, 在温礼看不着的地方, 冲几个朋友悄悄吐了吐舌头。


    “……”


    几个朋友担忧的神色瞬间僵在了脸上。


    白担心了。


    贺明浠, 你敢耍老子几个。


    一直到温礼的车子开走,胡珠才幽幽开口:“这个心机女。”


    从贺明浠被送到医务室之后, 陈向北的唇都始终紧抿着。


    毕竟贺明浠受伤, 大半的原因在他这里。


    又想到温老师刚刚对自己的态度, 直接得罪两个人。


    胡珠安慰道:“北哥, 别担心了,说不定这傻子还感谢你呢。”


    陈向北:“……”-


    只能说胡珠跟贺明浠不愧是多年的发小兼闺蜜, 她实在太了解贺明浠。


    当晚贺明浠就偷偷拿手机给陈向北发消息,非但没生他的气,还给他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陈向北简直哭笑不得。


    这丫头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正好学校最近也放寒假了,贺明浠能够好好遵守医嘱在家静养,胡珠几个人虽然知道贺明浠大概率没什么事,但出于朋友情谊,还是决定去探望一下她。


    是温礼给他们开的门。


    陈向北也来了,他没料到温礼也在这儿,表情一下子有些变化。


    温礼看他的表情倒是很平静,完全没了那天在滑雪场时的冷漠和威慑。


    几个人带着慰问礼物准备进卧室去问候贺明浠,温礼叮嘱他们不要大声说话,明浠还在休养。


    虽然心里都很清楚贺明浠这丫头好着呢,天天在群里跟他们发表情包斗图,所谓的休养其实就是把温礼套路过来照顾自己罢了,但谁也没说,每个人在温礼面前都装得可乖可听话了,说嗯嗯,温老师你就放心吧。


    温礼看着这帮年轻人,忽然觉得这几个人跟他家那个小公主确实挺像,装乖一流,怪不得能玩那么好。


    他微微勾唇:“好,去吧。”


    几个人哎了声,排着队走进卧室,唯独陈向北没进去,看起来是有话要跟温礼说。


    温礼正在帮贺明浠家里的阿姨准备中午要做的菜,有阿姨在,陈向北也不方便说。


    “温老师,我们聊聊?”


    温礼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活儿,嗯了声说:“去阳台说吧。”


    外面天这么冷,陈向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阳台聊,但既然温老师这么说,他也只能跟着去。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走到阳台,温礼靠着栏杆,低头从兜里掏出烟盒,抽了根衔在嘴里,又给陈向北递了一根。


    陈向北稍稍一愣,接过了烟,两个人并排倚在栏杆上,欣赏着阳台外的高层风景。


    “原来温老师你也抽烟。”


    “抽的少,”温礼说,“倒是你,我记得你大学毕业之前是不抽烟的。”


    陈向北嘴里吐出口烟圈:“毕业以后才开始抽的。”


    温礼语气平静:“因为你那个美术系的女朋友?”


    陈向北笑了笑:“温老师还记得她?”


    温礼说:“她以前选修过我的课,印象比较深刻,而且我指导你毕业论文那段期间,她也常来找你。”


    陈向北眉眼一低,仍旧难掩其中的落寞,他苦笑两声,转移了话题说:“明浠受伤的事,抱歉啊温老师,我那天确实是过分了。”


    除了道歉,具体的原因他不能说,贺明浠肯定也不会想让温礼知道。


    “没事,”温礼淡淡说,“当时我确实是很生气,但现在既然明浠还是活蹦乱跳的,就算了,你不用自责。”


    陈向北有些惊讶地看向温礼。


    温礼冲他挑了挑眉。


    想到前几天贺明浠给自己打电话,那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说头痛死了,下不了床,阿姨一个人照顾不过来,问他能不能过来看看她。


    正好最近放寒假,他也少了不少事,就来了。


    明浠套路多,他也乐得上套,跟她属于愿打愿挨,也就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陈向北笑着说:“她是从小鬼把戏就多。”


    闻言,温礼掸了掸烟灰,问:“你跟明浠认识了很多年是吗。”


    “对。”


    “你对她什么感觉?”


    “还能什么感觉,就朋友,妹妹。”陈向北说。


    温礼看着他,又问:“那她对你呢?”


    陈向北一愣,说:“也一样啊。”


    温礼眸光安静,没再继续问了。


    而陈向北却神色一紧,试探地问道:“温老师,那天在更衣室里……”


    “我在,也听见了。”温礼直接承认。


    没料到他会这么大方的承认,陈向北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试图解释:“那都是玩笑话,其实明浠对我——”


    “是不是玩笑话我自己会判断,”温礼淡淡打断了他,“你不用刻意替明浠掩饰什么,毕竟她对你的情意,我跟她结婚那天她就已经告诉我了。”


    陈向北面色震惊。


    贺明浠这丫头这么勇的吗?!


    温礼继续说:“我还知道她那天喝了那么多酒,也是因为你。”


    甚至还想着让陈向北带她逃婚。


    陈向北无话可说,如果说在之前对明浠的这份情意,他是感到无奈的,但如今听温礼提起,他心情复杂,除了心疼,也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甚至还有一些和温礼同作为男人的、在他面前的一丝阴暗的得意。


    在陈向北心里,温礼除了是对他有教导之恩的老师,也是值得学习和尊敬的同性。


    这样一个稳重而又成熟的男人,他的老婆居然曾喜欢过自己。


    人性就是如此复杂且阴暗,这样的优越感陈向北当然不能说出来,可也无法否认。


    陈向北沉默着,同作为男人,他很明白所谓男人的自尊和骄傲,换做是他,如果现在是前女友的现男友在安慰或者开解他,他非但不会好受,而且只会更生气。


    即使温老师是个情绪稳定的男人,也不能保证他会有多生气。


    温礼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看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仰了仰头,说:“以前我不介意,是因为我那时候并没有把明浠真的当成我的太太来看。”


    “比起温太太,她在我眼里更像一个还需要引导和教育的孩子,”温礼笑了声,“但现在你也看到了,她有多过分,我处处包容她,她却总想着招惹我。”


    “向北,你也曾经是我的学生,我不想把你当情敌看。”


    陈向北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属实也没想过要跟温老师当情敌。


    但他还是很坦然地说:“明浠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温老师你介意我,我也不可能跟她绝交。”


    温礼扬了扬眉。


    “我知道,就算我逼你们绝交,明浠也不会愿意的,”温礼掐灭了烟,垂着睫轻声说,“我就是不知道明浠现在对你的感觉还剩多少,但凡她心里还有一点点你,我想我都没办法接受。”


    他这句话说得很平静,但陈向北还是听出了这平静下的烦躁和无奈。


    跟曾经的学生计较这些,很失身份。


    但他又不能否认自己真的很介意。


    介意这两个小孩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


    陈向北很想向温老师解释,其实明浠真的已经对他释怀了。


    但他知道他说这个是没有说服力的,这事还得明浠自己解释-


    几个朋友都在贺明浠的卧室里陪她说话,唯独陈向北没进来,在外头不知道和温礼说些什么悄悄话,等阿姨说可以吃饭了,贺明浠便在饭桌上疯狂盯着陈向北看。


    陈向北莫名其妙,一顿饭吃了多久,他就被瞪了多久。


    吃完饭,贺明浠一直想找陈向北单独说话,又实在找不着机会,上回在滑雪场的她和陈向北发生的那些事,当时她还搞不清楚为什么陈向北突然就发疯了,但这么些天在家里待着没事做,她终于慢慢想到了原因,当然这原因她不可能跟胡珠他们说,更不可能跟温礼说。


    毕竟她和陈向北的事是瞒着温礼的,贺明浠也不打算告诉他。


    要是告诉他了,反倒给自己找麻烦。


    贺明浠是个急性子,趁着吃完饭,几个人在客厅里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她给陈向北偷偷发消息,让他悄悄到卧室来。


    “干什么?”


    一进房间,陈向北刚问出这句话,就被贺明浠一把拉了过来,然后她锁上了房门。


    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动作,陈向北好笑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贺明浠翻白眼说:“谁要跟你偷情。”


    “不偷情你锁什么门。”


    “你管我为什么锁门,”贺明浠问,“上次咱俩在滑雪场发生的事,你没跟其他人说吧?尤其是温礼。”


    “我没事说这个干什么?”


    见陈向北神色如常,贺明浠突然坏坏地挑了下眉:“哎,你是不是吃醋了?”


    陈向北皱眉:“我吃什么醋。”


    “我想明白了,你那天为什么突然发疯,”贺明浠指着他说,“你看我对温礼那么好,不爽了是不是?”


    “……”


    几秒的沉默给了贺明浠答案,她瞬间乐了,叉腰,仰头大笑。


    “我单恋你那么多年你一点反应都没有,陈向北,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爽!”


    陈向北咬牙:“……你好像很得意。”


    “对啊,我就是很得意,怎么了?”贺明浠欠揍地在陈向北面前晃着身体,还拍拍他的肩说,“让你当初不珍惜我的,现在前女友不理你了,我也不喜欢你咯。”


    一语中的,这丫头虽然学习不灵,但脑子确实转得快,陈向北那点男人的犯贱小心思就这么被她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贺明浠,你笑够了没有?”


    之前单恋他的心酸终于在此刻大仇得报,哪是那么容易笑够的,再加上两人关系好,那就更没顾及了,贺明浠摇头晃脑,陈向北越是生气难堪,她越是高兴。


    陈向北气得直点头,冷冷笑了两声:“行,这么玩是吧,本来我还想说今天上午我跟温老师聊了你的事,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跟个傻子似的搞不清楚人家心里到底怎么想你的,你现在休想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一牵扯上温礼,贺明浠态度立马大不一样,连忙上前拉住了陈向北。


    “哎别别别,你别走,他怎么想我的啊,你快告诉我,陈向北,向北哥,北哥北哥~”


    “别拉着我,滚开。”


    陈向北冷着脸,眼见贺明浠都快把他的衣服拽变形了,他干脆直接一甩,结果力气没控制好,直接将贺明浠甩退了几步,后背撞上墙。


    贺明浠后脑勺那块儿的肿还没消,这样一撞,她立马疼得蹲下了身。


    陈向北懊恼地啧了声,忙低下头去查看她的伤势,又伸手给她揉。


    “陈向北,我后脑勺跟你有仇是吧!”


    陈向北脸色很不好,边帮她揉着边轻嗤道:“还不是你老犯贱。”


    贺明浠嘴上不饶人,反击道:“犯贱的到底是谁啊?”


    陈向北一时噎住,转移话题道:“药在哪儿?我给你后脑勺再擦点儿。”


    “药在外面,”贺明浠说,“你去给我拿来。”


    陈向北只好起身,给她去拿药。


    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在看他,包括温礼。


    本来没觉得什么,但这会儿陈向北是真有了种偷情被抓的错觉。


    尤其是被温老师。


    他早该想到贺明浠把他偷摸摸叫到卧室去准没什么好事。


    陈向北只好说贺明浠刚刚又不小心磕着了,他出来给她拿药。


    温礼没问贺明浠怎么又磕着了,拿了药直接进卧室,顺道把门带上了。


    温礼进去了,胡珠这才一言难尽地对陈向北说:“我说你,温老师还在这儿呢,你跟明浠也避点嫌啊,还关上门说悄悄话。”


    陈向北脸色一哂,澄清道:“是贺明浠给我发消息说有话跟我说,让我去她卧室的好吗?”


    “那你俩说了什么啊,我们隔着门都能听见明浠在笑。”


    陈向北脸色极差:“我不想说。”


    让贺明浠嘲笑就已经够丢面子了,他可不想还被这几个人笑。


    几个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最后胡珠说:“人也探望了,饭也吃了,要不咱们撤吧?”-


    贺明浠本来还等着陈向北送药过来,结果却等来了温礼。


    她只迷茫了一小会儿,便很快想通了。


    温礼也行,不如说温礼更好。


    她瘪起嘴说:“我刚刚又把后脑勺磕着了。”


    温礼没说什么,让她去沙发那里坐好,接着给她擦药。


    感受到男人的手撩开她的头发,指腹轻轻在她肿起的地方打着圈,贺明浠觉得自己瞬间就不痛了。


    但她不能说不痛了,反之,她得说还痛。


    见她一直喊痛,温礼问:“你跟陈向北又怎么了?怎么又磕着了?”


    贺明浠虽然嘲笑陈向北,但别人面前还是得给他一个面子,于是打了个哈哈过去。


    “没什么,就闹着玩,然后不小心磕着了。”


    “上次你们在滑雪场也是闹着玩?”


    “对啊。”


    温礼放下了手,贺明浠问:“你怎么不帮我擦药了?”


    他没回答,直接将她的肩膀掰了过来,让她面对他。


    他睨着她问:“你们多大了?还要再闹几次?”


    贺明浠有些被他的语气唬住,小心问:“怎么了嘛?”


    看着她不解的眼神,温礼抿了抿唇。


    “你们刚刚关着门到底在卧室里干什么?”他一顿,语气又低沉了些,“你在笑什么?”


    他听见了?


    早知道就收敛点了,贺明浠鼓了鼓腮,说:“没笑什么啊,他就跟我说了个笑话。”


    “说笑话需要把他单独叫进来说,还把房门关上吗?是什么笑话只能说给他听?”


    贺明浠一时噎住了。


    早知道就不用说笑话这个蹩脚理由了,现在面对他的质问,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圆。


    “不是,我——”


    温礼打断她:“你懂不懂什么叫避嫌?”


    一听到他说避嫌,贺明浠立马说:“我跟他没什么的啊,纯友谊。”


    虽然有段时间不是,但现在绝对是百分之百的纯友谊。


    “纯友谊?”


    温礼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贺明浠拼命点头,又接收到他忽然阴沉下来的眼神。


    “贺明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有三百两啊,真的是纯友谊。”


    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承认。


    仿佛两年前在婚礼上为陈向北酩酊大醉的人不是她。


    永远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上一秒还在对他献殷勤,下一秒就在房间里和陈向北笑笑闹闹。


    要她真是对陈向北情深不寿,而对他毫无感觉,他起码还能高看她几分。


    偏偏她就不是。


    招惹完这个又去招惹那个。


    温礼紧绷着下颚,现在再多看贺明浠一秒,他就无力一分。


    贺明浠见他脸色不好,以为他是误会了自己跟陈向北,又说:“你不能因为我跟陈向北关上房门说话就觉得我们有什么吧,那现在我们也是关着房门说话啊,这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


    “我们回老家的时候晚上还睡在一间房呢,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大家都是正人君子,行得正坐得端,你说对吧。”


    她自以为这个比喻很妙,然而却是在温礼的心上又添了把火。


    “你是正人君子?”他好笑道,“正人君子会耍你这些幼稚的小把戏吗?”


    贺明浠一怔,语气结巴:“什么小把戏啊,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温礼盯着她说,“装脑震荡好玩吗?”


    “……”


    贺明浠瞬间张大了嘴:“你知道?!”


    温礼不可置否,贺明浠的脸几乎是立马就红了。


    一想到这几天自己天天在他面前嘤嘤咛咛,又是要他伺候又是要他哄的,结果他早知道她在装,关键是他也不说,就那么陪着她装。


    用心可见险恶,估计背地里都不知道笑了她多少回了。


    “温礼,你也太坏了吧,”贺明浠指着他控诉道,“看人装傻子很好玩吗?”


    温礼笑了:“真会倒打一耙。”


    “我倒打一耙什么了?你既然早知道我在装,我让你过来照顾我的时候,你可以不来啊,你还来干什么?”贺明浠红着脸说。


    温礼淡淡说:“我确实不应该来。”


    贺明浠:“那你赶紧滚!”


    温礼脸色一沉。


    “我走了,你又可以陈向北叫进来了是吗?”


    贺明浠正要说关陈向北屁事,下巴已经被他钳住。


    她睁大眼,眼看着他冷冷觑着自己问道:“套路我一个人还不够,还想套路陈向北?”


    她什么时候套路过陈向北了?!


    正疑惑着,又听他问:“你这么厉害,怎么当初没能套路上陈向北让他带着你逃婚?”


    “……”


    他是怎么知道她当初想让陈向北带着她逃婚的?!


    “谁跟你说的?!”贺明浠彻底懵了,“陈向北?还是胡珠跟你说的?”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贺明浠赶紧说:“你听我说,我跟陈向北是,我以前确实对他——”


    贺明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温礼已经打断道:“你不是说你们都是正人君子,你们之间没什么吗?”


    “……”


    什么叫回旋镖,这就是。


    “好吧我不是正人君子,你是,可以吧?”贺明浠用发誓的口吻说,“我跟陈向北确实没干什么,我更没有套路他,我只套路了你,你看我套路你,我们都没发生什么,更何况我和陈向北呢……”


    温礼眼底闪烁:“那你想发生什么?”


    贺明浠一愣,挪开眼小声说:“还不就那什么呗,懂得都懂。”


    说完她又小心翼翼地觑了温礼一眼。


    “哦,我忘了,你是正人君子,你不懂。”


    然而就这么一句话,听在男人眼里却成了某种挑衅的信号,他对她的尊重和克制,反倒成了她的一种抱怨。


    他冷嗤一声,不再二话,直接抓起她的后脖子将她拎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上去。


    贺明浠睁大眼,整个身体僵住。


    贴着她的唇忽然稍离了几分,她听到他低声说:“我怎么不懂,你不就想跟我发生这个吗?”


    贺明浠:“……”


    原来他都知道。


    贺明浠心跳骤快,只觉得他这么贴着她说话,气息都扑在她脸上,就这么一毫米的距离都快把她撩疯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架吵到现在这一步发展成这样了,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她了。


    贺明浠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几次温礼会回吻她,换她现在也这样,就亲这一口这么行,打发谁呢。


    于是她抱着他的脖子又重新贴了上去,现在先别想别的,先把这个吻给继续。


    温礼愣了下,被她这一抱,身体都微微往后仰了仰。


    她亲得毫无章法,非常鲁莽,急切地想要撬开他的嘴,饶是定力再好的男人这会儿也只能认栽,慢慢地引导她把这个鲁莽又没有规律的舌吻给变成了有频率的伸进伸出、足够两人还能有空隙呼吸的吻。


    贺明浠只觉得这会儿她的心脏都快缩麻了,内心有个冲动的声音在告诉她,是时候该进一步了。


    然而就在她期待着进一步的同时,温礼喘着气,硬生生停了。


    不但停了,他甚至还轻轻把她从他身上给推开了。


    他闭着眼,喉结急促地在他的脖子那儿滑动着,慢慢平复着呼吸。贺明浠浑身的热情突然被浇灭,咬着唇,终于问出了她那个问题。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温礼睁开眼,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情愫,反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们这婚结的到底有什么意思。”


    贺明浠咬牙又重复了一遍。


    她从来没对男人这么主动过,他推开她,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温礼的眉头皱了起来。


    “明浠,你别忘了,当初拒绝跟我上床的是你。”


    第47章


    贺明浠懵了。


    “什么时候?”


    看着她懵懂的眼神, 温礼眼底一深。


    “你忘了?”


    贺明浠迷茫地眨了眨眼。


    “……”


    好得很。


    温礼低眸,看了眼自己起皱的西裤,脸色一哂, 不得不侧头深吸口气, 等微微冷静下来, 再转过头, 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她的两颊。


    他眯起眼,直视着她还泛着水光的两片唇瓣, 问道:“你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忘了吗?”


    贺明浠有些不爽, 死盯着男人那被她亲得粉红的唇, 简直和他英俊冷淡的脸形成迷死人的反差, 本来亲的好好的,不知怎的又突然不让亲了,把她从他腿上无情地推开, 现在还被捏着脸莫名其妙地问些有的没的。


    她开口, 娇气的嗓音里带着点不满:“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我们结婚那天,需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吗?”


    温礼记性很好, 简单地对她复述了一遍那天她所说的话, 其中约法三章的最后一句, 也是她当初言之凿凿亲口说出来的话。


    “你让我不要碰你。”他说。


    贺明浠没想到自己喝醉了以后自我防护意识这么强。


    怪不得那天晚上他去睡客房了。


    搞半天是她自己做的孽。


    她张着嘴,讷讷道:“那天我喝太多了, 真的不记得我说了什么了。”


    温礼反问:“不记得就能当做没说过了?”


    确实不能, 而且酒后吐真言, 说明那个时候她下意识里确实是不想跟温礼有接触的。


    本来还想不通为什么结婚两年, 她都对他有这么大的想法了,他居然依旧对她毫无想法。


    还以为他是把她当小孩儿看, 所以才一直和她保持距离,前几次都是她主动出击,他才勉强回应,但回应之后又没下文了。


    这次好不容易是他主动亲她,她立马也回应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给推开了。


    贺明浠这下是真怀疑自己也怀疑他了,这是两个合法领证的成年人该有的样子吗?


    却没想到,他其实是在遵守结婚那天她在醉酒状态下提出的约法三章。


    她自己都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事了,温礼居然还在遵守。


    想到这里,刚刚的挫败和气恼顿时全都没有了。


    现在还去哪儿找这么正经又这么绅士的男人,贺明浠心里喜欢得不行,嘴巴一嘟,理直气壮地冲他说道:“我不管,就算我确实说了这个话,但那也是我喝醉的时候说的,不能算数的。”


    和他冷静质问的口气不同,她则显得尤为的嘻皮笑脸。


    这小公主永远都是这样,说话做事没个正形,想一出是一出,做一套是一套。


    结婚当天还幻想着让别的男人带她逃婚,为别的男人喝得烂醉,醉过之后又忘得一干二净,结婚第二天就搬出了新房,没一个礼拜又出了国,连声招呼都不打,他还是听别人说,才知道自己的新婚太太出国了。


    今年回国,一开始要多叛逆有多叛逆,他耐着性子对她,好不容易才将她掰正了点,她学习是认真了,又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抗拒他的时候连一个手指头都不让他碰,现在对他来兴趣了,随意撩拨,对他更是想亲就亲、想摸就摸、想蹭就蹭,他忍了又忍,给她留余地,反倒被她责怪不是男人。


    温礼简直要被她的随心所欲给气笑了。


    她当这是什么?过家家吗?想怎样就怎样?


    就在贺明浠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正式宣告了两年前的约法三章无效,她和温礼终于可以进一步接触时,她想要撒撒娇去抱他,温礼却再次将她推远了些。


    男人此刻的神色已经不是平静,而是有些阴沉了。


    “贺明浠,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儿吗?说的话想作数就作数,想作废就作废?”


    贺明浠怔住,不明白他为什么看上去比刚刚更不高兴了,讷讷说:“我们又没签合同,为什么不能作废?”


    温礼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唇,从来没有为贺明浠的玩世不恭而这么生气过。


    他不再说什么,拾起眼镜重新戴上,准备起身。


    贺明浠见到他戴眼镜的动作,知道他们今天又要到此为止了。


    她实在不理解,明明这次是他主动的,而且他也有反应,为什么他还能生生地喊停。


    如果是为了两年前她说的那些醉话,她不是已经说了不算数么。


    她从小到大,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在其他人面前从没卑微过,以前在陈向北那里吃瘪,她尚且可以释怀,反正她也没有多主动。


    但她对温礼真的已经够主动了,况且他们还是夫妻。


    “温礼!”


    贺明浠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拉住男人,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语气不禁有些激动地说:“你有完没完啊,都跟你说了那是我喝醉的时候说的。”


    她的脸有些红,这些话虽然难以启齿,但她实在忍不住要说出来。


    “这些日子,我不信你不懂我对你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在套路你,你又不揭穿我,每天就看着我在你面前像个傻子似的演戏,你是觉得好玩了,但你这样真的搞得我很没有面子你知道吗?”


    说到这儿,反正事已至此,她如今也没什么好装的了,更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贺明浠咬了咬唇,一鼓作气道:“你就说这夫妻你到底还要不要跟我做吧?”


    温礼低头看她,相较于她激动的语气,他的语气显然冷静得多。


    “明浠,不想做夫妻的是你。”


    “我——”贺明浠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想做了?”


    “你要是真想做,就不会两年前不让我碰你,也不会在结完婚后就立马逃出国。”


    贺明浠一噎,很快为自己解释道:“……好吧,我承认两年前是我做得不够地道,出国也没告诉你一声,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是认真的了。”


    温礼:“你认真什么了?”


    “我哪儿都认真啊,”贺明浠掰着手指头说,“对学习,对考试,对你,我都很认真。”


    温礼笑了。


    “你所谓的认真,就是还没跟上一个男人理清楚关系,就三分钟热度地去撩拨下一个吗?”


    贺明浠不解:“什么上一个?什么下一个?”


    温礼并不回答,继续问道:“你对我认真,那你对陈向北呢?”


    怎么又绕到陈向北来了?


    贺明浠说:“我跟陈向北是——”


    然而没说完,被男人打断道:“你结婚那天想让他带你逃婚的想法是认真的吗?”


    贺明浠大吃所惊。


    “你怎么知道的?!”


    温礼不回答,继续问:“我问你,你当时的想法是认真的吗?”


    贺明浠说不出话了。


    因为她那会儿确实不想结婚,也确实幻想过让陈向北带她逃婚,而且既然温礼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这个事,必然是知道她当时的想法的,这个时候如果她否认的话,再往下就更不好圆了。


    她一时心虚地低下了头。


    见她终于不说话了,温礼绷紧着后槽牙,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明浠,你在耍我吗?”


    贺明浠赶紧摆手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这些日子究竟想干什么?”温礼紧盯着她问道,“三分钟热度?还是你从陈向北那儿吃了瘪,你不甘心,觉得我这个现成的丈夫反正放在那儿不用白不用,又改变主意想跟我上床了?”


    贺明浠:“我是——”


    突兀的手机铃声将两个人对峙的氛围打破,温礼从质问的情绪回过神来,低头从兜里掏出手机。


    看了眼来电,他选择接起。


    贺明浠识趣地闭嘴,打算等他接完电话再跟他慢慢解释。


    然而手机那头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温礼的眉瞬间又皱紧了。


    几十秒后,温礼干脆地说:“好,我马上回一趟燕城。”


    挂断电话,贺明浠不知道他突然要回燕城干什么,犹豫地开口:“那个,你能听我解释了吗?”


    “过会儿吧。”温礼说。


    “过多久?”


    “我有点事要处理,得先回趟燕城,等我从燕城回来。”


    温礼走得很匆忙,两个人从卧室出来,贺明浠才发现原来陈向北他们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贺明浠叹了口气。


    这帮人走的真不是时候,本来还想着陈向北在这儿,她自己说说服力不够,直接让陈向北跟温礼说,他俩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什么不就行了。


    走之前,温礼叫了贺明浠一声。


    “明浠。”


    贺明浠赶紧应道:“哎。”


    “在我回燕城这段时间,把你对陈向北的感情好好整理清楚。”


    “至于我们以后到底要怎么相处,你也好好想清楚。”


    嘱咐完这些,温礼走了。


    家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贺明浠坐回到沙发上,抱着胸回想她和温礼今天的对话。


    期间阿姨过来问温先生怎么突然走了,贺明浠呆呆地说温先生突然有事回燕城了。


    阿姨继续去做事,而贺明浠继续在原地头脑风暴。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跟温礼表白了。


    可他们今天的对话实在太杂太乱了,连个重点都没有,她甚至都不知道温礼有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


    这种事当局者糊涂,贺明浠觉得应该找个外援来帮自己分析一下。


    这么想着,贺明浠赶紧给胡珠打过去一通电话。


    电话刚接起,胡珠那边话还没说,贺明浠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胡猪猪,温礼为什么会知道我和陈向北的事?是不是你跟跟温礼说的?!还是陈向北说的?还是江弛他们说的?说,是谁背叛了我!”


    胡珠在手机那头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啊,你发什么癫呢?”


    第48章


    贺明浠仰头靠在沙发上。


    “我确实要发癫了!”


    花了几分钟, 听贺明浠说完前因后果,胡珠讶异:“温老师怎么会知道你和陈向北的事?”


    “我哪儿知道啊,不然我打电话问你干什么?”贺明浠质问道, “喂, 是你跟他说的吧?要不就是陈向北说的, 就你俩跟温老师单独聊了天。”


    “你没证据别乱说啊。”


    贺明浠继续追问道:“那那天我们去滑雪的时候, 你趁着我在里面换衣服,你到底跟他在外面说了什么?”


    胡珠一时无言。


    她的停顿更加引起贺明浠的怀疑。


    “不是吧, 真是你说的?你不给我打助攻就算了,你还给我帮倒忙?”


    胡珠否认:“不是我说的, 我跟温老师压根提都没提陈向北好吗?”


    “那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胡珠支支吾吾, 贺明浠也忍不住有些动气了:“胡珠, 当初你跟你前男友还没分手的时候,我跟他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你现在跟温礼背着我说悄悄话, 还不告诉我, 你不觉得你这么做有点过分了吗?”


    “一面想着跟你前男友复合,天天去骚扰人家, 一面又跟我的男人不知道保持距离, 胡珠,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绿茶了?”


    贺明浠生起气来就是这样,她刚在温礼那里吃了瘪, 转而胡珠又对她支支吾吾, 哪怕她心里很清楚胡珠的为人, 知道她肯定不会跟温礼有什么, 但贺明浠火气已经上来了,这会儿说话根本顾及不上胡珠的面子, 怎么难听怎么说。


    这话一出,原本支吾的胡珠顿时也生气了,一连串地开始反驳,语气也开始难听起来。


    “贺明浠!你他妈说什么呢!”


    “我跟我前男友的事关你屁事啊,你在这儿高高在上地点评什么呢,我告诉你,你跟我前男友聊不来,不是因为你高尚,而是因为你这张嘴说话太讨厌了你知道吗,人家跟你压根没话聊!”


    “还有,温礼还不是你男人呢,你少在那里自我良好了,你俩连炮|友都不如,而且这两年来你在国外有关心过人家吗?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吗?你有把他当成你老公看吗?现在回国了你对人家真香了,就殷勤起来了,你问过你老公的想法吗?凭什么你讨厌他的时候,就可以理都不理他,现在你喜欢上他了,他就立马要回过头理你啊?你贺明浠算老几啊?”


    胡珠火力全开,贺明浠直接被问住了。


    贺明浠的沉默让胡珠更加激动起来,隔着手机都能听出她的怒气:“而且自从你看上温礼以后,你理过我们这帮朋友吗?就算真的是我把你和陈向北的事抖给温老师的,难道这不是事实?你敢说你没喜欢过陈向北?你连结婚那天都还想着陈向北带你逃婚,人家温老师做错了什么?你非但不坦诚交代,还想瞒着他,你这个死渣女!”


    “贺明浠,你是我见过最重色轻友,也最没有良心的女人!活该你这辈子只能当胸大无脑的恶毒女二,跟你当闺蜜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骂完,胡珠狠狠挂断电话。


    贺明浠被骂得愣在当场,对面都已经挂断了,而她拿着手机的动作还没放下。


    阿姨过来问她怎么了,贺明浠愣愣地看着阿姨,鼻尖一酸,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阿姨,我真的有这么让人讨厌吗?”-


    之后的几天,贺明浠试图联系胡珠,可惜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她又去她们常混迹的一些地方蹲守,也没能蹲到。


    最后其他人告诉她,胡珠在贺明浠吵完架的当天就买机票出国旅游去了,开启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能要过完年以后才会回来。


    看来胡珠是真生气了。


    平时她去哪儿玩,肯定第一个就会叫上贺明浠。


    临近过年,温礼回燕城了,胡珠出国旅游了,其他朋友也被各自的家里人勒令这段时间在家老实准备过年,不许再到处溜达,免得过年前闹出什么事,搞得一家人都过不好年。


    就连阿姨也放假回老家过年了,贺明浠一下子孤独下来。


    窝在家里没日没夜地打了好几天游戏,最后还是堂哥打电话过来,说马上过年了,让她怎么都要回曾爷爷家一趟。


    贺明浠这才顶着一头鸟窝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着镜子里不修边幅的自己,贺明浠叹了口气。


    明明以前的日子也一直都是这么颓废过来的,她都不觉得有什么,为什么现在却有些难过。


    随便收拾了一下,贺明浠回了一趟曾爷爷家。


    也就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曾爷爷家最热闹,贺明浠不但见到了一年都难得见一次的叔叔伯伯们,也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亲爹贺琛一家。


    贺琛对她还是一副看不惯的样子,没什么好脸给这个女儿,后妈王怜如还是一副白莲花的样子,贺明澎就更别说了,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姐姐,好像生怕被贺明浠给吃了。


    贺明浠理都懒得理,好在她堂哥打算年后办婚礼,家里人的目光暂时都在他身上,没空理会她。


    贺明浠期末考得不错,饭桌上曾爷爷总算夸了她两句,几个叔伯也说这婚结对了,明浠嫁人嫁对了。


    贺明浠抿唇,她难得被夸,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而且不得不说,这里头确实有温礼的功劳。


    夸完之后,曾爷爷又提出让她下学期就赶紧进自家集团来实习。


    “你要怕自己适应不过来,要不下学期你先去他们温氏实习也可以,继续跟着温礼先学一段时间。”


    “明浠,怎么样,你是想直接进咱们集团实习,还是先去温礼那边试试?”


    贺明浠想说都行,这时候她亲爹贺琛却先一步发话了。


    “她这还没学出什么呢,爷爷您会不会太着急了?”


    曾爷爷不为所动:“学校里学的总归都是些理论知识,做生意谁会真的按照书上的来,尽快进集团实习对明浠没坏处。”


    贺琛说:“我懂您的苦心,但集团现在的情况本来就紧张,您让这么一个丫头片子进来,要到时候她闯什么祸了,还得我们帮她擦屁股,还是让她先去温氏吧,起码有温礼给她兜着。”


    贺明浠皱眉,放下筷子,朝亲爹看过去。


    “我说你一年去过集团几次啊,再说我又不用你擦屁股,你急什么?”


    贺琛拍桌子:“贺明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爸!”


    一边的王怜如连忙安抚,让贺琛别动气。


    贺明浠翻了个白眼。


    曾爷爷语气不满:“年轻人没经验,刚进集团会犯点错误很正常,你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贺琛哼笑道:“我当年可没她这么不听话,再说她这才学了多久,这回考试稍微考好点就能立马独当一面了?她这一辈读书的时候成绩比她好的孩子多了去了,我不拿明涔他们几个举例子,她肯定也比不过,就说明澎,我们明澎这学期又是年级前几,也就是他出生晚,不然哪儿轮得到他姐姐今天在这儿挨夸,爷爷,我是真心为集团好,您别太草率了。”


    十句里九句都是对贺明浠这个女儿的贬低,剩下一句是对儿子的夸奖。


    王怜如连忙说:“在商量明浠的事呢,你好好的提明澎干什么?”


    而贺明澎此时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不语。


    贺明浠简直想笑。


    她真是受够了她亲爹这副死虚伪的样子,明里暗里都在打压她,好像多打压她几句,他宝贝儿子就能在曾爷爷面前更受宠似的。


    贺明浠是从来不给她这亲爹面子的,即使今天是家宴,大部分的家人都坐在这儿,她也不会给。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父女俩一向都跟仇人似的。


    贺明浠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是学习不好,但谁让爸爸你运气不好呢,先跟我妈生了我出来,再遇见你这位相见恨晚的秘书,晚一步生下你的宝贝儿子。”


    贺琛:“贺明浠!”


    其他长辈连忙叫贺明浠别说了,贺明浠非但不听,反而火上浇油,更嚣张地说:“没办法,我就是比你的宝贝儿子大几岁,你想让你宝贝儿子接手集团,麻烦先排队吧。”


    “你接手集团,我问你,你有那个本事接手集团吗?”贺琛嗤了声,目光鄙夷地看着贺明浠,“家里谁不知道你贺明浠就是个只知道花钱挥霍给家里丢脸的草包,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这次在学校考好了,就算是万事大吉了吧?你问问你在座的这些长辈,问问你堂哥他们,谁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贺明浠反击道:“我草包,那也是得你真传,谁不知道你贺琛也是出了名的草包。”


    “贺明浠,你找打是不是!”


    贺琛说着从座位上起身,就要冲过来给贺明浠一巴掌。


    见父女俩要动手,一桌人赶紧劝阻,曾爷爷直接连饭都不想吃了,捂着心口让佣人带他上楼清净,最后贺琛被王怜如拦下,而贺明浠被堂哥堂嫂从饭桌上拉走。


    贺明浠回了房,堂嫂陪着,不一会儿堂哥拿着饭给她送了上来。


    贺明浠刚刚在饭桌上被贺琛膈应得根本就没吃上几口,现在眼不见了,也终于有胃口吃饭了。


    她用力嚼着嘴里的饭,冲着夫妻俩抱怨:“我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想把集团交给我,要不是家里实在没人了,根本就轮不到我身上。”


    贺明浠咽下饭,又恨恨道:“明涔哥你去当警察,他们就把集团给了明澜哥,哪怕明澜哥是伯伯的私生子,但就因为他是男的,所以他还是能当继承人。”


    堂哥斥责:“明澜哥平时对你也不错,别张口闭口私生子。”


    贺明浠也意识到了不妥,哦了声,吸吸鼻子,幽幽地看着堂哥堂嫂,继续不服气道:“如果不是明澜哥当初跟你抢女人,又背叛了集团,才被曾爷爷给撤了职,集团的事哪儿轮得到我呢?”


    闻言,堂嫂的表情也变了。


    堂嫂悄悄嗔了堂哥一眼,堂哥轻咳,这才开口:“贺明浠,我们在说你的事,你别扯我们。”


    “……你们兄弟俩抢一个女人这事在我们家又不是秘密,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着,贺明浠冲堂嫂竖起大拇指:“嫂子你魅力太大了。”


    “……”


    贺明浠这人,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坦率,还是欠揍。


    堂哥黑着脸说:“就你说个话能把人气死,闭嘴吧你。”


    贺明浠总算不说话了,低头继续扒饭。


    一顿饭吃完,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那亲爹不是说我是草包吗?考一次试合格就以为自己能行了,那我就证明给他看,我贺明浠一旦支棱起来了,别说是考试,就是继承集团,我也不在话下,他天天盼着我出局然后让他那个宝贝儿子捡漏,他做梦!”


    虽说有些赌气的成分在,但好歹是下定决心了,也算是好事。


    堂哥问:“那你是决定去集团实习了?”


    贺明浠摇头:“先不去集团,谁知道我那亲爹会不会找人给我使绊子,我得先猥琐发育……嗯,我打算先去温礼那里实习。”


    “那你跟他说了吗?让他给你安排先去他的公司实习。”


    贺明浠顿时语气又低落了下来。


    “没有。”


    堂嫂安慰道:“没事,你们是夫妻,他肯定会答应的。”


    贺明浠苦笑一声。


    她和温礼是夫妻没错,但也只是表面夫妻而已。


    虽然她最近有跟他进一步发展的想法,可是非但没能进一步,反而还把人家给得罪了。


    要不是那天胡珠在手机里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讨厌。


    刚才吃饭的时候,落座时,贺明浠忍不住扫了一圈饭桌,一桌人除了还没结婚的、未成年的,其他人都是一家几口坐在一起,包括她亲爹,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侧位的位置上,显得形影单只。


    早在几天前曾爷爷就问过她,说温礼怎么没一块儿跟她过来,她说温礼有事独自回燕城去了。


    曾爷爷知道这个事,说这怎么行,你们都已经结婚了,按理来说你应该陪他回燕城。


    贺明浠小声地说他又没让我跟他一起。


    曾爷爷无奈道:“人家为什么没要求你跟他一起回燕城,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贺明浠不说话。


    结婚两年,贺明浠在外留学,只顾着在外面潇洒,从来没去过温家,别说去,逢年过节甚至连个基本的问候电话都没打过。


    温礼却从来没说过什么,贺明浠不在国内,他倒是从来没落下过对她家这边的礼数,每年逢年过节会提着礼品过来拜访老爷子。


    年前本来就事多,温礼回一趟燕城不容易,实在没空过来看老爷子,但礼数仍旧没有忘,事先已经打过电话来问候,给老爷子的礼品也托人提早送来了。


    反而是贺明浠,窝在家里什么都不管,还是堂哥打电话来催了,她才勉强回来了一趟。


    这样一想,她是真的不会做人。


    也亏得温礼能忍受她到今天。


    贺明浠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做点什么。


    无论是她的人生,还是对温礼,她都不能再这么犯浑下去了。


    贺明浠忽然请求地看着堂嫂。


    “嫂子,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哄男人啊?”


    堂嫂一怔,堂哥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贺明浠把自己前些日子和温礼发生的一些事说给了他们。


    说完 ,贺明浠对自己总结道:“我真的感觉自己在他面前一点女人的魅力都没有,我耍的那点小心机,也都被他看得透透的。”


    堂嫂说:“我不这么觉得哎,我反倒觉得温先生应该挺上道的。”


    贺明浠啊了一声。


    “你确定他是生你的气而不是吃你和你那个青梅竹马的醋吗?”


    上回陈向北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贺明浠没信。


    因为她完全不觉得像温礼这么沉稳的男人会吃醋。


    “……他应该不会吧,他平时看着那么稳重的一个人……”


    “再稳重的男人也会吃醋啊,比如你哥,平时看着还挺酷的一个男人吧,吃起醋来也跟着小孩子似的,还要我哄呢。”


    堂哥的脸色立刻变了。


    贺明浠睁大眼:“真的假的啊?”


    堂哥冷笑:“假的,你听你嫂子瞎说,我哄她还差不多。”


    堂嫂还想跟贺明浠说什么,被堂哥强行带离了房间。


    贺明浠溜到门口,无意间又听到夫妻俩渐行渐远的对话。


    堂嫂:“哎呀我们贺警官害羞啦。”


    堂哥:“你找打吗?”


    堂嫂:“你舍得打我吗?”


    堂哥:“晚上试试?”


    后面就少儿不宜了,贺明浠赶紧结束偷听。


    感情真好。


    这才是真正的夫妻吧。


    回到房间,贺明浠倒在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想起上次回来的时候,她和温礼还不熟,晚上她睡的床,温礼睡的床,她还防备着他。


    贺明浠懊恼地抱紧了枕头。


    太打脸了。


    白白错失那么多机会。


    突然就很想温礼,也不知道他现在在燕城干什么,想着想着贺明浠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涌上一个大胆的想法。


    前两年是她不懂得珍惜,但现在他们不是还没离婚么。


    贺明浠行动力很强,心里一有想法了,说干就干。


    她立马去了曾爷爷的房间,曾爷爷正在跟她大伯说话,她没敲门,刚好听见他们在讨论有关于温氏的事。


    见贺明浠来了,曾爷爷一挥手,让大伯待会儿再过来。


    等大伯离开,贺明浠立马表示自己要去一趟燕城。


    贺明浠结婚两年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娘家那边摆放,曾爷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答应贺明浠之后,曾爷爷又问:“实习的事你想好了吗?先去哪儿实习?”


    “我先去温礼那边吧,我想跟着他学点经验。”贺明浠说。


    曾爷爷点点头,赞同道:“好,那过完年你就去他那边实习吧。”


    贺明浠扬起笑脸:“曾爷爷,您放心吧,我想通了,我不会跟我爸一样一辈子做个草包的。”


    “你自己愿意上进那当然最好了,”曾爷爷语气欣慰,“我知道你跟温礼之间没感情,我也不要求你们什么,只要你愿意跟着他好好学就行,至于感情方面,等集团渡过难关了,要是你想跟他分开,你们再商量也可以。”


    贺明浠脸上的笑意顿时又变成了不解。


    “分开?”


    “是啊,当初你不是嚷着不想结婚吗?还问我结完婚以后能不能离婚。”


    贺明浠讷讷道:“可是您那个时候不是说我们离婚没那么简单吗?”


    曾爷爷说:“是不简单,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家和他们家的利益牵涉太多了,但如果哪天咱们两家都各奔前程了,不合作了,你们离婚当然也就简单了。”


    如果是两年前的贺明浠听到这话,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然而这已经不是两年前了,贺明浠的想法也早就跟那时候不一样了。


    没有附和曾爷爷的话,贺明浠还是决定去一趟燕城。


    不能离,离了温礼那男人可不就更难追了-


    两天后,大年三十当天,贺明浠落地燕城。


    正赶上人流高峰期,就连VIP通道的人都是满满当当,好在贺明浠提前跟温桃打了招呼,让她来接她。


    贺明浠特别交代,让温桃别告诉温礼,她要吓他一大跳。


    温桃也就没告诉温礼,只跟家里人提前打了声招呼,说明浠嫂子今年过年会过来,她要去机场接嫂子。


    放好行李坐上车,贺明浠总算摆脱了人挤人,闭着眼休息了会儿后,闲着无聊,关心起了小姑子的近况。


    “你什么时候回的燕城啊,你是跟陈清黎出完差以后直接回来的吗?”


    温桃额了一声,说:“我没跟陈老师去出差,他是带的另一个同学去的。”


    贺明浠显然不信。


    “不可能吧,你成绩这么好,再加上他跟温礼关系那么好,他不可能不带你去啊。”


    温桃没说话,笑得有些勉强。


    贺明浠拍拍她的肩说:“你放心,等过完年我去当面质问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理由不带你去。”


    温桃立马阻拦道:“别别别,不带就不带吧,反正以后也总有别的学习机会的,你千万别去跟他说。”


    贺明浠还想说什么,温桃又说:“不说我了,先说你吧。我现在先带你回家把行李箱放一下,带你认识一下我们家的人,等吃了中饭以后,我再让人送你去温礼哥那边。”


    贺明浠问:“你们一家人不在一起吗?”


    “是一起的,但是温礼哥的爸爸身体突然出了点问题,他去他爸爸那边了。”


    贺明浠点点头。


    所以温礼这么急着回燕城,就是为他爸爸的事吧。


    “他爸爸怎么了?”


    温桃摇头:“温礼哥没具体跟我说,我爸妈本来打算带我去看看的,他也没让,说他爸爸那边有他陪着就行了。”


    贺明浠哦了声,指着自己说:“那我去看他爸爸他应该不会生我气吧,毕竟他爸爸是我公公啊。”


    也算是爸爸了。


    真神奇,她看自己的亲爹都不爽,现在居然又要去看另一个爸爸。


    温桃先带着贺明浠回了趟温家。


    温家跟贺家一样,都是大家族,关系比较复杂,大家平时各住各的,各过各的日子,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回老宅聚一聚。


    如今温家辈分最大的温兴逸老爷子还健在,只是身体这几年大不如前,出不了门,所有亲戚齐聚一堂,主要也是为了看望老爷子。


    对贺明浠这个媳妇,温家上下都极其陌生,除了两年前的婚礼上见过一次这位年轻的贺小姐,就再也没见过了,逢年过节温礼都是一个人出席家宴,家里人甚至都快要忘了他已经结婚,还有个太太。


    但作为当事人的温礼都没意见,他们也不好说出口。


    今年贺明浠终于来了,温家人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很热情,但总归都是客气的。


    中午开宴的时候,温桃先是带着贺明浠认了一圈长辈,又带着她见了温家的同辈和晚辈。


    贺明浠在这里面唯一熟的就是温衍表叔,他是她小姑奶奶的儿子,在贺家那边算是她的长辈。


    贺明浠是很怕这个表叔的,因为表叔长得帅是帅,但人实在太冷峻,性格也很严肃。


    所以贺明浠一直都不太明白胡珠为什么对她表叔那么感兴趣,男人不能只看外表的。


    贺明浠一开始不愿意跟温礼结婚,就是担心温礼也是表叔这一款的。


    好在温礼不是。


    贺明浠敬酒的时候甚至都不敢跟表叔对视。


    表叔喝了她敬的酒,又淡淡说了一句:“今年终于舍得过来一趟了。”


    “……我前几年这不是在外面留学吗,”贺明浠低着头,脸上的笑容尴尬,“以后我会每年都过来的。”


    表叔轻嗤一声。


    同辈的温家人基本上都齐了,除了温礼不在外,温桃还有个堂外甥女和外甥也不在,外甥女已经结婚了,贺明浠以为这位外甥女是去夫家过年了,结果温桃告诉她,外甥女夫妻俩都是做演员的,外甥是歌手,过年工作忙,所以回不来。


    贺明浠从来没听说过他们温家居然还有当艺人的,她一直以为他们温家人都是那种很正经的生意人。


    “谁啊,我认识吗?”贺明浠好奇地问。


    温桃点头:“你百分之百认识。”


    贺明浠之前一直在国外,对国内的文娱圈了解不多,国内很多小生小花她都不认识。


    “他们很红吗?”


    “巨红。”


    贺明浠顿时更好奇了:“到底谁啊?”


    温桃卖了个关子:“等你晚上看春节晚会就知道啦。”


    此时离晚上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吃完午饭,温衍表叔给安排了车送贺明浠去温礼那边。


    这顿饭吃的没有贺明浠想象中的那么尴尬,一是有温桃陪着,二是温家人对她的态度都不错。


    他们还送了贺明浠不少东西,都是些很实在的过年礼物,尤其是温老爷子,直接给了一盒子的财富金条。


    每根都是一百克,算是贺明浠今年第一次来这边拜年的红包。


    贺明浠当了二十几年的米虫,第一次不好意思收人家的礼物。


    她对温家这么敷衍,然而他们的礼数还是这么周全。


    上车前,贺明浠想把这一盒子金条偷偷还给表叔,让他代为还给老爷子,但表叔没接。


    贺明浠:“我真的不好意思收这个,我就是来吃个饭……”


    表叔却说:“这其实是你跟温礼结婚第一年的上门礼物,但你晚来了两年,所以就晚给了两年。”


    闻言,贺明浠更没脸接了。


    “对不起,是我以前太不懂事了,”她轻声说,“表叔,你们家脾气真好,我都这样了还给我留着这些金条。”


    然而表叔否认了:“不是我们给你留的这些金条,是温礼给你留的。”


    贺明浠怔愣。


    “也不是我们家脾气好,是每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人问温礼你怎么不在,他都说你在国外留学,回来不方便,还说你已经给他打了电话过来问候我们,让他帮忙转达,每次家里办喜事的时候,他给的红包上都会写上你们两个的名字,他帮你把礼数做全了,所以我们都当你是在国外学业忙,才没空过来。”


    贺明浠鼻尖一酸,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表叔,我——”


    表叔冷峻的神色不变,只是叹了口气。


    “明浠,你也该懂事点儿了。”


    就这一句,表叔没再多说,吩咐司机开车。


    坐在车子里,贺明浠紧攥着手,拼命忍住想要掉眼泪的冲动。


    她一直觉得没人疼她,也没有人会把她放在第一位,却从未想过自己对其他人做得有多过分。


    人与人之间的好都是相互的,她总希望有个人能疼自己,可她连对人基本的好都做不到。


    不但是对自己的家人,还是对温礼的家人,甚至是对胡珠他们,还有温礼,她对他们都算不上好。


    怪不得胡珠要生她的气。


    司机提醒她到地方了,贺明浠往窗外一看,车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到了疗养院。


    温礼在这里陪他的爸爸。


    收拾好心情,贺明浠下了车,给温礼打了通电话。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但依旧平和而稳重:“明浠。”


    贺明浠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忍住在听到他声音后突然溢出的哭腔。


    温礼愣了愣,很快问:“明浠,你怎么了?”


    贺明浠站在疗养院门口,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温礼的声音很明显慌了,耐着性子问道:“怎么突然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明浠抽泣了两声,结巴地说:“没、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温礼沉默了。


    几秒后,男人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顾不得临走前自己跟她说的让她好好思考一下两人今后的关系,嗓音里带着些哑,柔声安慰着她说:“我知道了,不哭了,我现在就买机票好吗?明天就回栌城。”


    第49章


    听到他的话, 贺明浠抽泣的声音忽然一停。


    “啊,你不用买机票的……”


    一顿,她补充:“……因为我已经过来找你了。”


    贺明浠忐忑地等待着温礼的回答, 有点担心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不请自来, 而为此不高兴。


    但温礼只问了一句:“你在哪儿?”


    贺明浠挠挠脸, 说:“额, 我要是说我在你爸爸住的疗养院大门口,你信吗?”


    温礼当然信, 几分钟后,他下楼接她。


    好些日子没见, 男人还是那个样子, 身上披了件保暖的长大衣, 敞开着,一看就是还没来得及扣上,燕城室外温度低, 还下着雪, 贺明浠自己都穿了件超厚实的充绒衣。


    一下子看见温礼,她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白。


    明明他回燕城也没多久, 却仿佛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到他了。


    心跳很快, 情绪里有激动也有无措, 让素来伶牙俐齿的贺明浠只能尴尬地咧开嘴巴冲他笑。


    眼睁睁看他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看着他英俊又有些疲态的脸, 贺明浠张唇:“嗨……”


    好尬的开场白, 好在刚吐出一个字, 温礼就伸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男人个头高, 手臂也长,即使贺明浠裹得像个粽子, 他仍是可以很轻易地就将她环在怀里。


    隔着厚厚的冬大衣,贺明浠听不见温礼的心跳,但她能听见自己的。


    ——真的很快。


    他一手环着她的背,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下巴抵在她的脑袋尖上,低颅亲了亲她的头发,那上面还沾着雪,嘴唇一碰,立刻化成了冰凉的水。


    这个温柔而又含蓄的头顶吻,却让贺明浠比任何一刻都心动。


    这个惊喜应该是送到位了。


    他应该是高兴的。


    一想到他高兴,她这一路以来的奔波顿时也算不得什么了,贺明浠只后悔自己来得太晚了。


    哎,真的好喜欢他。


    原来让喜欢的人高兴,是一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


    这下她终于理解到为什么那些异地恋的情侣们,明明见一次面那么辛苦,但还是依旧选择跋山涉水去见对方。


    她回抱住他,往他的胸口上蹭蹭,不自觉娇声说:“我来陪你过年了。”


    也就这一句话,在温礼心里顿时胜过千言万语。


    收紧手臂,越发抱紧了怀里的这个小惊喜,为此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几年,温礼的大年三十都是在疗养院度过的。


    父亲的阿尔兹海默病症越来越严重,医生和护工都不建议让父亲再外出,前些日子他甚至在疗养院里走失了,院方给温礼打了一通电话,但那时他工作实在忙,学校和公司两头跑,只能说会找时间回来一趟,然而这一拖就拖到了快过年。


    疗养院的环境很好,温家这边也派人来看过他父亲好几回,可是温礼父亲谁都不认,只认儿子和早已过世多年的妻子,见不到儿子和妻子就像个孩子似的哭闹,院方没办法,只能又给温礼打电话。


    父亲这种状态,就算带他回去温宅过年也是给其他家人添麻烦,因而这几年温礼索性就在疗养院陪父亲过年了,等大年初一的时候,他再单独去温宅给其他家人拜年。


    待在疗养院里,温礼照前两年的习惯给贺家那边打电话,老爷子还问他怎么不带明浠一块儿回燕城。


    他说明浠从没来过他这边,今年又刚毕业回国,还是让她在自己家那边过年比较自在。


    老爷子在那头说,这不合规矩啊,那又媳妇不去婆家拜年的。


    温礼说没关系,即使结了婚,明浠也还是姓贺,她的老家也是贺家,她想在哪儿过年就在哪儿过年吧。


    明浠毕竟是自己的亲曾孙女,她在贺家这边过年,老爷子当然是乐意的。


    “你也太由着她了。”老爷子叹息一声。


    反正前两年都是如此,她在国外,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打回来过,也不差今年。


    他今年唯一希望的就是,小公主今年能稍微懂事一点儿,好歹打个拜年电话来这边。


    谁知她的电话就打来了。


    随着电话,人也来了。


    温礼始料未及,但在疗养院的大门口真的看到贺明浠的那一瞬间,他无法去形容那一刻心中涌上的感觉。


    男人性格如此,即使内心惊喜,但手上的动作仍旧内敛而轻缓,将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妻子拥进了怀里。


    抱住她时,他的指尖在微微发颤,情不自已地在她头顶上落下一吻。


    之后,温礼细心替她拍掉了身上和头上的雪花,带她去了他父亲住的房间。


    温兴远端坐在椅子上,见温礼回来了,侧头冲他招手:“快过来,我们的棋还没下完呢,到你了……咦,这个小姑娘是谁?”


    贺明浠连忙打招呼:“公公您好,我是温礼的老婆贺明浠,您的儿媳。”


    谁知老人家立刻言之凿凿地否认了。


    “不可能,我儿子才多大,我和他妈都不许他早恋的,怎么可能有老婆。”


    温兴远看着挺正常的,这话一出,贺明浠才相信,原来真是生病了。


    她无辜地看向温礼:“怎么办,你爸不认我。”


    温礼叹气,说:“他是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等清醒的时候就会认你了,你别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贺明浠大方地说,“你爸生病了嘛,理解理解。”


    她脱下外套,一屁股坐在温兴远对面,好奇地看了眼棋盘,笑着说:“原来叔叔您在玩五子棋啊?”


    温兴远皱眉,警惕地看着她:“你这小姑娘从哪儿来的,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随便进别人家。”


    “我不是随便哦,我跟您儿子打了招呼的,”贺明浠指着一边的温礼说,“不信您问你儿子。”


    温兴远看向温礼,温礼配合地点头。


    温兴远又睨了贺明浠一眼,问:“那你是谁啊?来我们家干什么?”


    想到老人家刚刚说的那些话,贺明浠顺着温兴远说:“我是温礼的同班同学,受他邀请来您家玩的啊。”


    “不可能!”


    温兴远又否认了:“我儿子从来不带女同学回家的。”


    “哦……”贺明浠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好吧,我承认,不是温礼带我回来的,而是我偷偷跟踪他到这里来的。”


    温礼挑眉,一时间有些疑惑她当场编故事的目的在哪里。


    温兴远也皱眉:“你跟踪我儿子干什么?你来我们家又有什么目的?”


    贺明浠耸耸肩说:“喜欢他就跟踪他咯,来你们家也是为了先下手为强,跟我未来的公公,也就是您打好关系啊。”


    温礼:“……”


    温兴远:“……”


    她这番话直接把父子俩都给整无语了,温兴远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小姑娘,你们现在年纪还这么小,把精力多放在学习上,不要老想着搞对象。”


    贺明浠自信地说:“叔叔您放心吧,我脑子很聪明的,我搞学习和搞对象互不耽误,双管齐下。”


    温兴远噎住,又试图劝服她说:“哪有小姑娘倒追男孩子的,太不矜持了。”


    “叔叔,矜持又不能当饭吃,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更何况您儿子这么优秀,我要是不下手快点,万一他被其他女同学抢走了怎么办呢?而且您没听过一句话吗?女追男隔层纱。”


    她这话说得还怪有道理的,温礼没忍住一笑。


    贺明浠立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打扰自己。


    她赶紧又冲温兴远甜甜一笑:“叔叔,其实我条件很不错的,我家有钱,跟你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我长得也挺漂亮的吧?跟温礼站在一起是不是也挺郎才女貌的?”


    温兴远细细打量了贺明浠几眼,点点头说:“小姑娘确实长得还可以,那你学习怎么样?温礼他学习很好的,从小就是年级第一。”


    贺明浠额了声,侧头看温礼。


    温礼冲她无声扬了扬眉,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贺明浠只能说:“所谓人无完人,我虽然学习差了点,但是您放心,我就是比较贪玩,智商上绝对没问题,只要您答应我让我追求您儿子,我一定从今天起埋头苦读!”


    温兴远怀疑地看着贺明浠:“真的?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姑娘油嘴滑舌的。”


    “这怎么是油嘴滑舌呢,”贺明浠举起发誓的手,一本正经道,“我对您儿子绝对是真心喜欢,今天我说的所有话,都是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这样直白的话,直把温兴远给说愣了,爱慕他儿子的女孩子不少,这么大胆的还是头一个。


    而与此同时,温礼也有些怔愣。


    虽说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但这样直白又热烈的话,还是让他一时恍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爱慕者上门求亲来了。


    后来贺明浠又陪温兴远玩了几局五子棋,她玩五子棋的水平还不错,也会控局,一来一回,跟温兴远有输有赢,算是让温兴远玩了个尽心。


    趁着贺明浠去洗手间的空挡,温兴远把温礼叫过来说话。


    “这小姑娘还不错,挺讨人喜欢的,”温兴远又问儿子,“你对这小姑娘呢,什么看法?你对人家有好感吗?”


    温礼一笑,点头承认:“我当然喜欢她。”


    温兴远一脸我就知道。


    “我说呢,要是你不给人家希望的话,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这么大胆子不请自来到咱们家里来。”


    温兴远咳了声,建议道:“互相有好感很正常,但是我和你妈肯定是不同意你早恋的,你可以先和她做朋友,带着她先把 学习成绩给提上来,等你们上大学了,再考虑谈恋爱的事也不迟。”


    温礼:“好。”


    “记得啊,一定等上大学了再考虑。”


    “我会的。”


    温兴远一连嘱咐了好几遍,温礼都答好,然而他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不行,你们这个年纪,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又没有那个自控力,万一——”


    温兴远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床边去找什么东西。


    找了半天没找着,温兴远大喊了几声温礼母亲的名字,没有回应,他又问温礼:“你妈人呢?”


    温礼说:“出去买菜了,您要找什么,我帮您找吧。”


    “哎呀你小孩子找不到的。”温兴远摆手。


    说着他直接把床单给掀开了,找半天还是没找到,表情渐渐焦躁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去哪儿了。


    一直到贺明浠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屋里突然间被翻乱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忙走过去问:“叔叔您在找什么啊?”


    温兴远的注意力此时都在找东西上,语气烦躁道:“避孕套啊,他妈也不知道把东西放哪儿了。”


    他又对贺明浠说:“正好你也帮我找找,我得拿给我儿子,否则他要是跟小姑娘哪天情难自禁没忍住,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怎么办?”


    贺明浠僵在当场,最后还是温礼脸色微哂,走过来说:“爸,别找了,您放心吧,我会控制住的。”


    温兴远摆手说:“拉倒吧,你爸我也是男人,男人在那种情况下控不控制得住,我清楚得很。”-


    最后当然是没找着避孕套,也不可能找着。


    温兴远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几张现金,塞给温礼,叫他自己去买。


    为了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温礼只能收下。


    贺明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憋笑,就连吃晚饭的时候都在笑。


    吃过晚饭,温兴远让温礼送贺明浠回家,还顺带又嘱咐了一遍儿子,记得一定要买那个。


    温礼实在无奈,只好点头。


    说是回家,其实也就是两人换了个地方说话。


    贺明浠说想打雪仗,温礼便带着她去了楼下的空地。


    贺明浠又问有没有捏雪球的工具,温礼去问了工作人员,竟然还真有,都是给疗养院的病人们准备的。


    拿到工具,贺明浠便蹲在空地上开始专心致志地做雪球。


    看着她做了会儿,温礼也顺便帮她一块儿做了起来。


    做着做着,温礼忽然对她说了句谢谢。


    做雪球的动作一停,贺明浠冲他一笑:“谢什么啊。”


    “谢谢你陪我爸说话,”温礼垂着眼说,“难为你哄了他一下午。”


    “没哄啊,我就是正常跟他说话,”贺明浠说,“之前我听你说你为了不给你其他家人添麻烦,还特意陪着你爸在疗养院这边过年,我还以为你爸很不好相处呢,现在看还挺好相处的嘛,比我好相处多了。”


    温礼好笑道:“哪有人拿自己跟老年痴呆比的。”


    “这有什么不能比的,老年痴呆又不是什么很可怕的病,不就是年纪大了,心智又变回小朋友了呗,谁还没当过小朋友呀。”她满不在乎。


    说到这儿,贺明浠突然一瘪嘴,有些自语地说:“都说生了病的人会让照顾他们的人很头疼,我都没病呢,不照样让身边的人很头疼。”


    她苦笑一声,问他:“我可比你爸爸让你头疼多了吧?”


    温礼一时无言。


    没等他回答,贺明浠低头盯着手里的雪球说:“对不起啊,我也是最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让人讨厌,这两年要不是你帮我跟家里兜着,恐怕我今天都会被你家里人给赶出来了,哎,我简直太不是人了。”


    她把手里的雪球递给温礼。


    “要不你拿这个打我解气吧。”


    温礼微眯眼,问她:“你说真的?”


    “真的。”


    贺明浠语气坚定:“打哪里都行,只要你别打我脸,还有往我衣领子里扔就行。”


    温礼点头,说着抬起手。


    贺明浠心想你还真打啊,谁知下一秒他就放下了那只拿着雪球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捏上她的脸。


    温礼说:“我怎么可能会打你。”


    贺明浠抿唇一笑,又正经道:“那我给你解气的机会了,是你不要的啊,你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温礼反问:“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你又不承认了?”贺明浠说,“就你回燕城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还不是生气?”


    温礼的表情有些无语:“你怎么理解的,那是生气吗?”


    “不是生气是什么?”


    贺明浠一顿,讷讷道:“总不是吃醋吧……”


    温礼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直把贺明浠看得心跳加快,不可思议道:“ 不是吧,真是吃醋啊?”


    温礼叹气,直接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你说呢?傻瓜。”


    被骂傻瓜,贺明浠反倒真的跟傻瓜似的傻笑了几声。


    “那你吃醋岂不是就说明你对我……”


    她眼睛一亮,突然就要朝他扑上来。


    温礼伸手挡住她,在她虎视眈眈的眼神下,压抑着唇边的笑意,故作严肃道:“你先说说你和陈向北是怎么回事。”


    哦对,这得好好解释一下。


    她又摆出了发誓的手势说:“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他,但那是单恋,是未遂,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现在只喜欢你一个。”


    温礼喉结轻动,镜片下的视线微微挪开。


    贺明浠见他没什么反应,有些着急,这会儿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半途而废那未免太可惜,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朦胧的白雾在嘴边升腾。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说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对你耍那些小心机干嘛呢,虽然对你没什么作用吧,你也早就看透了,但这都是我喜欢你的最直接证明啊。”


    她仰头看着他,脸颊被风吹得有些红,眼睛却很亮。


    “你怎么知道对我没作用?”


    他也看着她,忽然低声问了句。


    何止是有。


    简直是在往他的心口上撩拨,他之所以看透了却不揭穿,也并不是想看她丢脸或者怎样,而是因为他也乐在其中。


    第50章


    就连同她今天说的这些话, 也很直白,甚至一点铺垫都没有,好像只想着一股脑地全都说出来给他听, 说出来她就爽了, 至于之后会怎么样, 她完全不考虑。


    而恰好就是这样的率真和可爱, 又配上她明亮漂亮的眼睛,清脆娇俏的声音, 才让他对她无从招架。


    听到他的反问,贺明浠先是怔了下。


    “……有吗?”


    没等到他的回答, 一片雪趁着她睁大眼的空档, 飘进了她眼里。


    对视被打断, 贺明浠伸手揉眼睛。


    温礼拦下她的手:“别动,一会儿就化了。”


    贺明浠便乖乖闭着眼不动,果然眼睛很快就不觉得痒了。


    然而她并没有急着睁开, 依旧闭着眼。


    ……他会, 懂她的暗示吗?


    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温礼的一句询问:“眼睛还睁不开吗?”


    “……”


    睁开眼, 贺明浠幽幽嗔了他一眼, 说:“我跟你说了这么多, 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温礼:“什么?”


    他真不懂!!


    这个大直男!!


    贺明浠突然喊了句:“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喜欢我!”


    自己跟傻叉似的,她恼羞成怒, 直接捡起地上的雪球, 狠狠朝他大衣上砸了一个。


    雪球啪地一下散在了他的胸口。


    温礼显然是被砸愣了, 很快, 下一个雪球又朝他身上砸了过来。


    他微蹙眉,贺明浠生怕他报复, 抱着一堆雪球跑远,跑远了以后才回头,继续朝他扔雪球。


    边扔她还边喊着:“我扔死你!扔死你个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还说什么对你有作用!有个屁的作用!”


    情绪变化之快,上一秒还在娇羞,下一秒就开始对他凶巴巴。


    温礼也不生气,就是很想笑,喊了两声明浠,她反倒越跑越远,声音都快被淹没在风声和雪声中,他只能朝她走过去。


    贺明浠见他走过来,以为他是要反击,边面向他后着退边继续恼羞地朝他扔雪球。


    后来她急了,雪球没扔到位,直接砸在了他脸上。


    “……”


    贺明浠呆了:“我不是故意的……”


    温礼蹙眉,伸手抹掉脸上的雪渣,贺明浠这下是真怕他要反击,嘴上喊着你不要过来,转头就跑。


    跑了两步,没等人追上,她就自己先跌在了雪地里。


    好在地上松软,没跌疼她,温礼追上,将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贺明浠狼狈地站起来,身上和脸上都是雪,她抿着唇,眼看着温礼在她面前叹着气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帮她抚掉脸上的雪。


    脸上干净后,他的手仍然没有放开,摩挲着她的脸颊,贺明浠这会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愣愣地站着,直到听到他问:“怎么又生气了?”


    贺明浠想说没有,紧接着又听到他嗓音里含着笑意问:“就因为我刚刚没有趁你闭眼睛的时候亲你?”


    “……”搞半天原来他都知道!


    他就是故意的!


    原来这男人不是不解风情,就是纯坏!


    贺明浠在下着大雪的天气里烫红了脸和耳朵,甚至想当场挖个洞钻进去,可惜挖洞的可实施性实在太低,于是她只能跑。


    没能跑出去,脸被掰过来,接着唇上温热的触感代替了一切。


    什么叫先抑后扬,温礼算是把这一套给玩醇熟了。


    但贺明浠偏偏很没出息地就吃这套,而且这样的一来一回反倒将她的心跳逼得更紧。


    她很快就不气了。


    难怪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老话诚不欺人-


    “怎么又回来了?”


    温兴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问道:“我不是让你送小姑娘回家吗?”


    温礼面不改色地扯着慌:“她家没人在,她又没带钥匙,只能又带回来了。”


    贺明浠笑眯眯地说:“叔叔,不好意思哈,我只能继续打扰你们了。”


    温兴远也不好说什么,招呼他们坐下看电视。


    电视上还在播新闻,温兴远悠闲地躺在躺椅上,问了一些贺明浠家里的情况。


    贺明浠继续维持着自己追求者的人设,对温兴远的话知无不言,直到温兴远问起她爸爸妈妈的情况。


    贺明浠说:“我爸妈离婚了。”


    温兴远顿了顿,又问:“那你现在是跟谁一起生活?”


    犹豫几秒,贺明浠说:“没跟谁一起生活,我一个人。”


    温兴远不信:“胡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一个人生活。”


    “有保姆啊,我家给我找了保姆。”


    “那就是跟保姆一起生活,”温兴远打量着她说,“小姑娘看着还挺开朗的,不像是单亲家庭出身。”


    贺明浠嘿嘿一笑:“我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所以我还挺羡慕温礼的,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还有你这么好的爸爸,所以他人才这么好。”


    说着她冲温礼眨了眨眼。


    温礼脸上保持着微笑,没有说话。


    而温兴远却对这个马屁极其受用,摆摆手说:“嗐,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平时忙着工作,都没怎么管过他,主要还是他妈妈会教孩子。”


    温礼的妈妈早就去世了,贺明浠也很好奇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兴远听到她这么问,眼神恍惚了一下,说:“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对着里间喊了声温礼妈妈的名字,没有回应。


    “奇怪,去哪儿了……”


    还是温礼说:“您又忘了,妈妈她出去逛街去了,不在家。”


    “刚吃完饭就去逛街,”他抱怨了一句,没好气地对贺明浠说,“他妈妈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家庭主妇,平常都在家,所以有时间管孩子。”


    电视上的新闻放完后没多久就是春节晚会,温兴远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了电视机上。


    老人家全神贯注在今年的晚会上,记忆却还停留在好多年前。


    贺明浠陪着看了两眼,很快就没兴趣了,掏出手机想问温礼要不要一块儿打游戏。


    温礼说你玩吧,接着便披上了外套,去了阳台那边。


    贺明浠一下子就猜到他要去阳台干什么,悄悄跟在他身后。


    等他从兜里掏出烟,她一下子打开阳台门。


    “好啊,我就知道你又要偷偷抽烟了!”


    温礼一愣,将烟又收进兜里,看着她连外套都没穿,蹙眉道:“快去把衣服穿上。”


    两分钟后,贺明浠裹着外套又出来陪他了。


    其实她也不是要管温礼抽烟,抽烟在她看来算不上什么很坏的习惯,她在国外留学的那阵子,周围有些人别说烟了,什么都抽,她早见怪不怪了。


    贺明浠说:“你怎么不继续抽了,想抽就抽呗,我不介意的。”


    “抽二手烟对你不好。”温礼轻描淡写地说。


    贺明浠心里一暖,贴近他说:“你这么说,那我可要时刻粘着你了,只要我在你旁边,你就不能抽烟了。”


    温礼勾唇,揉了揉她的头。


    男人身上有股很轻的冷杉味,在夏天闻上去很是清冷,但在冬天就不那么暖和了,但贺明浠还是很喜欢。


    跟他贴着,又闻着他大衣上的味道,贺明浠突然没有没脑地说:“我刚刚是不是应该跟你爸爸撒个谎的,我说我爸妈离婚了,你爸爸不会嫌弃我吧?”


    温礼也就顺着她没头没脑的问题答了:“怎么会。”


    “怎么不会,很多父母给子女找对象都不想找单亲家庭的,因为他们会担心父母的婚姻不幸,会影响到孩子的性格。”


    “你倒是懂得挺多,”温礼一笑,“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单亲家庭。”


    “你不算,你是妈妈去世了啊,你父母又没有离婚,而且他们感情还那么好,”贺明浠抿唇说,“你没听你爸爸刚刚跟我聊天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你妈妈吗?我爸爸只喜欢我那个秘书后妈,我亲妈就跟他仇人似的。”


    “他们看着感情好,是因为我妈愿意包容他而已。”


    顿了顿,温礼又轻声说:“其实我爸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爸爸。”


    温兴远其实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自从温礼的母亲嫁给他以后,就没有了自己的人生。


    温兴远在外是成功的商人,在家什么都不用担心,吃的穿的都有妻子照料,但他却从来不认可妻子对这个家的付出,但凡妻子稍微疏忽了什么,他便会责怪妻子的粗心。


    妻子对此颇有怨言,但为了丈夫和儿子,为了这个家,还是忍下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温礼也曾向父亲提过,说妈妈太累,然而却遭到父亲的反驳,说她有什么可累的,又不用她出门赚钱,只要在家待着就行。


    那时候的温礼还在念书,没有违抗父亲的本事,更何况母亲也说没事。


    经年累月的付出,终于让温礼的母亲在某一天彻底病倒,直至去世。


    人去世之后,温兴远才终于意识到了他有多离不开妻子。


    他的爱也在妻子去世后后知后觉地来了,没了妻子,男人的事业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倒塌,温兴远的身体跨得很快。


    终于在某一天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妻子的名字,问妻子他的领带在哪儿,于是家人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体约莫是好不过来了。


    好在温氏的家底足够厚,温家的人也都重亲情,儿子温礼也可靠,即使温兴远生病了,也依旧能过的舒坦。


    平时犯病的时候看着挺可怜,其实他可比温礼的母亲要幸福太多了。


    旁人都以为温兴远是对妻子情深,感叹他是个重情的好男人,只有温礼会讥讽地想,父亲会变成现在这样,很大的原因都出在他自己身上。


    人去世了才体现出的情深,有什么用。


    说起这些,嘴里干涩,温礼还是想抽根烟缓解一下,但是贺明浠在,遂还是放弃了。


    抑住了抽烟的想法,手却在兜里反复摸着烟盒。


    突然身边的人又贴近了他一点,柔软的身体隔着衣物向他传送着温暖的体温。


    贺明浠说:“至少你妈妈肯定人很好啊。”


    “我妈妈就不一样了,她跟我爸爸是联姻,彼此一点感情都没有,生我就跟完成任务似的,任务一完成,她就不管我了,没几年他们就离婚了。”


    “表面上看我是单亲,其实我跟哪边都不亲。”


    贺明浠翘了翘嘴,一只大手突然搭在了她的头上。


    感受着男人的手的温度,她说:“所以我现在性格这么讨厌,也不全是我的问题,你说对吧?”


    温礼:“不对。”


    贺明浠皱起眉,语气不爽:“喂,你说什么?”


    温礼一笑,低头看她。


    “我们贺小姐这么会安慰人,哪儿讨厌了。”


    贺明浠哼了声说:“我可没安慰你,我是说实话而已。”


    嘴上不承认,但抱着他胳膊的力道又紧了紧。


    她把头也靠在他胳膊上,喃喃说:“所以你这么好,肯定是得你妈妈的真传。”


    说着,她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在温礼怔愣的目光中,她又郑重地说:“你放心吧,我肯定不跟你爸爸学,你照顾我,我也照顾你,你对我,我也对你好。”


    温礼眼底闪烁,喉间一涩。


    脸上柔软的触感还在,连带着让他的心也有些塌陷,一直以来让人头疼的小公主居然反过来说要照顾他。


    真实性有待考察,不过这话说得确实动听。


    他喉结微动,突然环住她的腰,在她郑重地目光中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吻上她那张特别会说话的嘴。


    这个吻就跟他此刻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柔稳重到了极点,离了她的唇几厘,呼吸打在她脸上,他轻声说:“谢谢。”


    贺明浠抿抿唇,往他怀里一钻。


    “不客气。”-


    回到室内,温兴远已经困得在椅子上钓鱼了。


    温礼让他去睡,温兴远难得今天没有坚持守岁,点头答应了。


    洗漱后躺在床上,温礼刚要关灯,温兴远说想跟小姑娘单独聊聊。


    温礼出去了,留在了房间里的贺明浠却想难道我这么招老人家喜欢吗,这么爱跟我聊天,都陪着聊了一下午了还要聊。


    然而温兴远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俩刚刚不陪着我在屋里看电视,跑阳台上去干嘛呢。”


    贺明浠以为温兴远是看到了,立刻心虚地嘶了一声,忙说:“叔叔您听我说,我绝对没有要跟温礼早恋的意思。”


    温兴远皱起眉:“你说什么呢,你俩都结婚了,哪儿来的早恋?”


    贺明浠一愣。


    这是……又穿越回现在了?


    她干笑一声,温兴远又说:“你是叫明浠吧。”


    贺明浠点头。


    “我之前看过你的照片,所以认得你,”温兴远打量着她说,“今天总算见到你人了。”


    贺明浠挺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今年才过来跟您打招呼。”


    温兴远摇摇头:“温礼都跟我说了,前两年你是在国外读书,没事儿。”


    听温兴远这么说,贺明浠更不好意思了。


    “他妈妈去世的早,这些年温礼又忙着照顾我,我耽误他们母子太多了。”


    说着,温兴远叹了口气,说:“还好,他不像我,像他妈妈,会照顾人。”


    贺明浠点点头:“是的。”


    温兴远:“……”


    贺明浠缓过神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兴远失笑,摆手道:“算了,其实你说的也是实话,还好他不像我,不然你可就遭殃了。”


    贺明浠尴尬地咧咧嘴,其实心里在偷偷庆幸。


    温兴远目光温润:“这几年他陪着我,都没能好好过个年,谢谢你今年过来陪温礼过年,还陪我聊了这么多。”


    “明浠,你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还好是你跟温礼结婚了。”


    在来燕城之前,贺明浠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可现在,此时此刻,贺明浠又被人说,原来她是讨人喜欢的。


    从房间里出来,温礼问他们说了什么。


    贺明浠只记得最后一句。


    “你爸爸说我很讨人喜欢哎。”


    贺明浠又满怀期待地看着温礼:“真的吗?”


    温礼笑了,掐掐她的脸,说:”真的。”


    贺明浠故意问:“那你喜欢我吗?”


    温礼摸摸她的脸,点头:“当然。”


    终于从他嘴里听到了确切的答案,贺明浠一把扑上去牢牢抱著他。


    “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就像温兴远说的那样,还好是他跟她结婚了。


    又来了,一天说八百遍。


    但他很吃这一套,她越是率真,他越是招架不住。


    没多久守岁的钟声响起,贺明浠在他怀里对他说新年快乐。


    温礼:“新年快乐。”


    他亲亲她的额头,这几年来第一次说的新年快乐,不是客套,也不是习惯,而是真的快乐。


    守完岁,大年初一的清早,温礼又要带着贺明浠回温宅拜年。


    临走前,温兴远悄摸摸把儿子拉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温礼不明所以,摊手一看,居然是避孕套。


    温礼扯了扯唇,问:“您从哪儿弄来的?”


    “从哪儿弄来的你就别管了,你收着就是了。”


    温兴远指着一旁的贺明浠,说:“记得,做男人要负责,不要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给搞大了,不然我跟你妈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呢。”


    温礼无奈将东西收进了兜里。


    不收下,这事儿怕是没完。


    然而等坐上车后,身边的小姑娘凑了过来,好奇地对他问道:“你刚刚跟你爸爸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温礼看了眼她干净娇俏的脸,又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


    贺明浠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于是捂着自己的小肚子说:“哎呀过年嘛,所以吃的有点多哈,你放心,这是虚胖,过几天我的肚子就扁下去了。”


    “……”


    吞了吞喉结,他叹口气,一把掐住她的脸轻嗤道:“贪吃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