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那就快走吧！先去拿行李——不，先去一下洗手间——不，我想先吃一点咸的东西！我的嘴里好甜好甜——帮我拿一下这个！隔壁有卖油炸点心，我去买回来，不对，应该是你去买！啊——口好渴。再买一杯茶！”
乱步像一个小陀螺，拉着松田原地转了一整圈，最后终于确定了优先级最高的目标。
松田瞬间开始后悔。
‘还是把他扔掉吧。’
但是松田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讨厌走路，我根本不适合体力劳动，这里还是上坡。”乱步走着走着突然蹲下了。
“你能背我吗？我的脚好酸，我好累……”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松田。
松田额头上青筋暴起，催眠似的安慰自己，这是小孩，而他已经是大人了。
他蹲下身，招了招手。
乱步欢呼一声爬了上去，然后在松田耳边开始不断输出：“移动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发明通讯设备不就是为了减少移动吗？哦对了，我还没有手机呢，你帮我买一部？啊，我想吃那个零食！不是这个，这个牌子换社长后，味道都变了。”
勉强走了一段，松田被吵得忍无可忍，他放下乱步：“休息好了吧，接下去自己走。”
“诶——好吧，我真讨厌走路。城市不好，不过乡下更不好。我想坐船，想喂鸽子。你说飞机为什么会飞？你说啊。为什么还没到？你其实在绕远路吧——”然而乱步依旧在喋喋不休，然后在几分钟后，又蹲在了地上。
松田简直想把之前答应乱步的自己也揍一顿，看看脑子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在折磨地走了很久后，松田终于看见了警视厅的一角。
松田忍受着现在还在喋喋不休的各种询问，偶尔回应一声。每次当他拳头硬了，忍不住的时候，他就记个数，这是过会把乱步放下来以后要揍他的次数，目前是42次。
他只能靠这个，努力坚持着和乱步和谐相处。
‘毕竟是小孩，活泼是好事’，他安慰自己，‘所以四舍五入，先揍个50拳发泄一下。’
‘到底最初为什么会走到那么远的地方。’松田又一次后悔。
警视厅近在眼前，松田阵平只想进去随便找个人，把乱步扔给他。
然而这时候，电话铃响了，听铃声，是有工作。
松田在‘先把乱步扔掉再说’和‘接电话’中纠结，最后还是任命地直接接起了电话。
‘今天是不适合出门吗……’
“好的，马上到。”
挂了电话，松田阵平看向江户川乱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抢先一步。
“我也要去！”
松田阵平本来就没有把乱步留下的意思——带着很麻烦，但不带更麻烦——他甚至想着，如果乱步表现得好一点，说不定可以直接被目暮警官当养子，或者送给昨天的那位佐藤美和子警官也可以，她一看就是那种会喜欢小孩的性格。
“到现场表现得乖一点，说不定能找到收养你的人。”
“好、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到了警视厅，松田阵平就可以直接开车了。不用再折磨地走走停停、背上放下、吃吃喝喝了。
*****
佐藤美和子——松田阵平的临时搭档，已经在剧场前等了一段时间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上级会让她带松田阵平——这个我行我素到极致的空降兵。可能是有什么大背景吧，毕竟是目暮警官亲口说需要多照顾他。
但是她实在忍受不下去了。
昨天用非常粗暴的口吻问讯，让受害人差点崩溃；
今天中午无缘无故请了大半天的假；
而现在，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地方巡警们很早就到了，现在已经在岗位上了。而她，作为警视厅派来的外援，却不得不在门口等待迟到的搭档。
终于，在佐藤美和子的忍耐趋于极限时，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眼前。
‘小孩？’
“小鬼，前面那个就是你的新下家。”
“欸——看上去好无趣，规矩还多，我不要。”
“没有问你的意见，你接下去就归她了——”
“松田阵平警官——”两个人若无其事的讨论，让佐藤美和子怒火飙升，“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知道现在是在工作吗？为什么带着小孩来现场？”
“非常抱歉，久等了，”令佐藤惊讶的是，松田阵平非常干脆且诚恳地认了错，“我事后会写检讨。”
松田阵平认为，虽然一路上，如果不是乱步一有事就闹腾，在车上也不消停，他们不会迟到，但这本身就是要带着乱步的自己的责任。
佐藤对松田有一点点改观，她看向乱步问：
“——那这个孩子？”
“这是一个意外，总之——”
松田阵平斟酌着语气开口：
“你觉得他像不像你的养子？”
“…………啥？”
*****
用了五分钟时间快速解释完了事情经过，松田阵平以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的代价，成功平息了佐藤的怒火——当然乱步的抚养权依旧空置。
“恐吓信？”
“是的，剧场收到了恐吓信，我们之前试图让他们停止演出，但失败了。”
入口处布告栏贴着表演节目和节目时间。
距离开演还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这也是他们并不着急的原因——不过可以见到数名观众已经进入剧场。
松田和佐藤迈步朝入口走去，乱步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穿过当作后门的设备搬运出入口，在走进通往地下楼层的楼梯处，被剧场经理叫住。
“站住，你们是谁？”经理是名身穿职场西装的女性，她挺着胸，双手抱在胸前，带着点挑衅地仰望松田，不时地将眼镜往上推。
瞥见了佐藤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迟到的，警视厅的外援警官们。”
“非常抱歉……”佐藤迅速上前道歉。
“算了！”女经理转身朝走廊走去，响亮的高跟鞋声透着一股干练，“离开演还有一段时间，我带你们去后台。”
“找到恐吓者的线索了吗？”松田向佐藤询问进度。
江川女士却好像以为是在询问她，立刻停下脚步回头说：
“那不是你们的工作吗？真是急死人！都出现杀人预告了，但你们才派了几个人来吗？只有五个！除了你们两个，另外三个人什么时候都不问，就在出入口站着，这就是本地警察署的办案态度！真是气人！你们警视厅都不管一管吗？”
女经理的突然爆发吓了他们一跳，松田和佐藤才知道原来上面对这件事那么不重视。也是，只派了两个新人过来，可想而知。
不过——
“既然那么担心，把演出暂停不就好了。”松田阵平回。
女经理一口气梗住，喊道：“怎么可能！就为了一个杀人预告暂停演出？保护我们不是警察的责任吗！好好地尽责啊！”
“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佐藤急忙把松田阵平挡在身后，再次诚恳地道歉。
“……算了。”女经理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恢复了刚见面时的沉稳，“还有什么问题？”
“虽然现在问有些迟，但是恐吓的详细内容是什么？”佐藤美和子询问。
“就是这个。”
江川女士取出一张印刷纸，上面以普通的印刷字体印着几行字。
“这是前几天送到事务所来的。【就真正意味而言，天使将会杀害演员——v】，后面还注明了演出日期和节目，就是今天晚上这场。很像是捉弄人的话，应该是其他剧场想妨碍我们营业，你们可要好好查清楚啊。”
“是这样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江川女士吓了一跳。
“我认为这件事可能是真的哦。有些期待事情的发展呢，阿姨。”
“阿姨……”江川女士眉头紧皱，“警官先生，这孩子是谁？你们是把这里当过家家吗？迟到就算了，还带无关的人进场。”
“对不起，他是——”佐藤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形容乱步。
“我的助手。”松田回答。
江川女士眯起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乱步：“警官还会收这种任性的小孩？”
“那种话我已经听过好多次了。”
仿佛踩到了什么雷区，乱步露出前所未有的厌烦神情。
“我完全搞不明白，大人的世界。为什么不开始就说实话？就比如阿姨你不想当剧场经理。明明没做过指甲保养，手上的茧却在逐渐消失，说明你是想做回原来的工作。
“还有，你其实并不信任警察，包括剧场工作人员。不然在最开始，你就会带我们去和其他警官汇合。而不是在这里挑拨离间。是想让我们通过这种竞争认真工作吧。
“不过，剧场会死人，你这么做倒是无妨。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说？”
“什么啊……”江川女士反射性地藏起自己的手指，“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没礼貌的小子！”
那狼狈的神情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还要我说别的吗？你那根毫不起眼的新项链不是礼物，而是你自己买的。还有你耳洞就快闭合了。也就是说，最近这几年都没交男——”
“乱步！”松田低声制止，“别人的私生活与我们无关。”
“——我们先去和工作人员谈谈，可以吗？”佐藤回过神，迅速打圆场。她只听说乱步非常聪明且敏锐，性格上有点小问题，但没想到……
‘这样的性格只是小问题吗？真不愧是松田。而且……有些敏锐过头了吧！真的是小孩子吗！’
“随便你们！”江川女士勉强吐出这句话，“反正，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气死人，全都一个样……！”
江川女士踏着高跟鞋，快速离开。
“大人的世界真不可思议。她为什么生气？”
“呃……因为乱步说出了她想隐瞒的事情吧……”佐藤美和子也不太擅长言辞，她尽力解释。
“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啊！”乱步不解。
‘频道完全没对上啊……不会真的……’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打断他们。
“我们先去确认演员的动线——先工作，嗯？”最后的疑问词，甚至带着点威胁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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