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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1章 不想她有心理负担


    周纾和回到家, 墙上钟表指针已经指到一点,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人气,冷冷清清的。


    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家里还有她生活过的痕迹, 还有她残留的气息, 但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点上一支烟卷,在指尖化开,散开的烟雾呛人。


    手机振动,烟雾里屏幕亮起来。


    按开接通,传过去几声轻微的咳喘。


    “周总,你还好吧……?”电话那头Alisa声音有点担忧。


    “什么事?”


    Alisa声音片刻停顿,切入正题:“下午说要跟王总谈万世项目的事,怎么样了……我刚刚打了好几个电话占线。”


    两指揉了揉眉心, 缓解身体疼痛带来的连锁反应:“泰汇茶楼订个位子,明天上午我过去。”


    “周总, 你想好了真要走这一步?”


    周纾和眼底的光沉了沉, 雾气里晦暗不明:“万世项目意成一定要拿到, 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电话挂断, 房间又安静了, 隔音很好外面风雪声都听不见, 天边一片红,远处建筑全隐在雪雾里。


    模糊的看不清, 玻璃上薄薄一层水雾, 水滴顺着歪歪扭扭滑落。


    烟灭了, 黑暗倾袭而来, 将整个人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意识仿佛在时间之外, 头痛得厉害,勉强撑着走到玄关。


    开门。


    门口周致和立在那,深色高领毛衣外一件大衣,还是一成不变的装束。


    周纾和见到是她沉下气,有些失望,虚虚的往回走:“你怎么来了,Alisa叫你来的?”


    周致和摁开开关,见她回到沙发,蜷缩在角落里:“怎么睡这。”


    “你回去吧,Alisa也是这么晚叫你过来。”


    “晚上我见绮和带阿声回去,就猜你这边出问题了。”手附在她额头:“你在发烧。”


    “阿声怎么样?”


    周致和怔了怔,垂下眼尾:“她没事,喝了醒酒汤,已经睡下了,倒是你,我送你去医院。”


    “明天还有生意要谈。”


    生意?周致和瞳孔地震,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情绪,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半阖着眼皮抿起唇:“友情提示,发热很可能是伤口没处理好导致细菌感染,从而引发的炎症反应,这种情况,建议你最好及时就医。”


    “我自己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你最近学校没事?”


    “算了,劝人立地成佛是我思想偏差,去楼上,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两人典型各说各的,不过这次周纾和没再拒绝。


    上二楼,穿过走廊,经过卧室问:“这间?”


    “里面那间。”


    “你怎么住客房来了?”周致和后知后觉,挑了挑眉:“噢,阿声,明白。”


    把人扶床尾沙发,折腾半小时。


    周纾和终于没忍住,指尖掐着眉心:“我对不起你了?”


    “疼?”周致和抬起眼皮,见她额上一层薄汗,脸色惨白,意识到自己下手重:“那我轻点。”


    “别怪我多嘴,七年前的事你不打算给她解释解释?”周致和突然说。


    一怔,垂下眼尾:“我不想她有心理负担。”


    “但你要是喜欢阿声,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不然你之后会后悔。”


    周纾和扣扣子的指尖顿了顿:“你让我想想。”食指和拇指又附上眉心,过一阵,睁开眼睛看周致和还在房间:“……你还不走。”


    “这会走?半个月前就晕倒进过一次医院,等着给你收尸啊。”


    “你说话怎么那么像一个人,越来越刻薄。”趿着拖鞋倒了杯开水,回头:“最近见顾韵林的次数变多了?”


    水杯送到嘴边,补充一句:“我就不照顾你了,想喝自己倒。”


    “……”周致和无奈:“就请她吃过几次饭。”


    “吃饭?你知道她对你什么意思。”


    “我对她没意思,吃饭也不是我本意,是她那个人太缠人,甩不掉,她说我中学吃过她几年饭卡,现在要补回来,这么久的事情还记到现在,心眼比针尖还小。别说她了,提她干嘛,你睡吧,我明天也没班,等早上回去补觉。”


    ****


    翌日,泰汇茶楼。


    王总还没来,Alisa看一眼墙上挂钟。


    “约好的时间,这时候还迟到。”


    周纾和将茶杯送嘴边:“他会来的,垂死挣扎而已,别着急,坐下来喝杯茶。”


    Alisa叹口气:“周总,这茶我可喝不下去,还是你自己喝吧。”


    “你跟我这么久,就是这点不好,别绷这么紧,我又不会扣你工资。”周纾和笑笑示意她坐下来。


    Alisa:“……”


    刚坐下来不久,外面一阵汽车引擎声,紧接着,包间的门推开了。


    看着门口的人,周纾和朝Alisa挑了挑眉:“你看王总这不是来了?”


    关上门,服务生出去:“周纾和,东西带来了吗?”


    “王总晚到了半个小时,我以为你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正准备离开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示意Alisa先出去。


    周纾和不紧不慢,拿出一只瓷杯,倒满茶水:“王总别这么急,不如先喝杯茶降降火。”


    “降你妈x……周纾和,你别蹬鼻子上脸。”


    “我要是求人不会是这个态度。”放下茶壶,找纸巾擦了擦手。


    “你想我怎么做。”


    “我昨天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放弃万世的项目,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等我把这些交给警方,只不过这样,你会损失的更多,王总,可考虑清楚了。”


    ****


    黎聿声起来已经过十一点,头还是晕晕乎乎,昨晚的事情在意识清醒的一刻又从脑海最深处冒出来。


    一幕接着一幕,身体不由自主打冷颤。


    这时候打量四周,才发现房间陌生,开始努力回忆醉酒前的场景,有点模糊,远不如在华都云顶的场面清晰。


    感慨还是不能喝酒,多年没喝过酒量更差了。


    周绮和推门进来:“阿声,你终于醒了,下楼去吃早饭,噢,不对,大概该吃中午饭了,让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我妈这两天都不在家,你就安安心心住在这。”


    黎聿声这才想起来,后来在酒吧周绮和来了,问:“所以,这是你家?”


    “对啊。”周绮和大惊:“你不会不记得了?我以为你昨晚还挺清醒,跟我说了一堆,回来了也不睡,拉我讲到后半夜,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困到爆炸,在旁边沙发上睡了,至于你几点睡的,我都不清楚,所以阿声,你昨天最后自言自语说到几点了?”


    黎聿声完全没有印象,半信半疑:“我昨天话真这么多?”


    周绮和摇了摇头,“啧啧”两声:“我也纳闷,原来你喝了酒是这样的,怪不得我说叫你出来,你都不出来玩,在英国也是。”


    房间向阳,雪后的早上是个晴天,阳光透过窗子全照进来,撒在床上,黎聿声仔细回想自己昨天到底说了多少,说了什么。


    记不得了。


    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房间里的争吵。


    “所以以后你和朋友聚会喝酒,别叫我了,我大概去了也会破坏气氛。”


    周绮和无奈的跟上她出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酒量这么差,你是故意这么说,还是……我以为你昨天很清醒,头脑清晰,该不是昨天坐车上吐了我一身想抵赖?”


    “我昨天吐你身上了?”黎聿声回过头,眼睛里充满疑惑。


    “别这么看我好吧,我没骗你,不至于这么坑朋友,不信?”周绮和睁大眼睛,手扬起来又不知道往哪放,最后两手干脆都叉腰上:“我昨天衣服还没洗呢,就在楼下洗衣房。”


    “好了,我信,我信,对不起啊,要不我帮你洗衣服。”黎聿声说。


    周绮和抿起嘴笑笑:“不用了,阿姨已经洗掉了。”


    黎聿声:“……”


    ****


    楼下吃午饭。


    黎聿声突然说:“我要回去。”


    “你回哪?”周绮和刚吃一块糖醋排骨,骨头还没吐出来,惊讶半天:“回堂姐那,不是吧,你昨天晚上……”


    黎聿声:“回公寓。”


    “你就住这呗,还能陪陪我,一起去公司上班,聊聊天,你一个人回去,公寓就你一个,多无聊,心情不好都没处发泄。”周绮和放下筷子,排骨也不吃了:“我妈这两天又不在,就我和……”


    “姐?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我下午之前别打扰你,你说你要补觉,我可没吵你啊!”周绮和瞪大眼睛看着前面头发蓬乱,顶着黑眼圈的女人。


    “没说你吵我……噢,阿声也在。”


    周绮和坐在椅子上,看她:“你昨天回来不是见到阿声了吗?干嘛这么惊讶。”


    “忘了。”


    “所以你要吃午饭吗?阿姨做了很多。”


    “不吃了,下来喝水。”


    周致和端着水杯重新上二楼。


    黎聿声看着她背影问:“表姐这是……”


    “噢,她周末起床大概都这样,没见过吧,没事,习惯就好了,别看她平常冷冰冰的,其实有大半原因是长相问题,她天生脸就冷。”


    黎聿声印象里,哪见过周致和这个样子,整个一个性冷淡生人勿近的气场,不好接近,她虽然从小在周家长大,但是对于周致和并不熟悉,大概也因为性格原因,周致和很少跟她说话。


    也没怎么理过她,小时候周纾和不在,让她看自己几小时,几个小时下来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她带周致和玩自己的玩具,结果对方一声不吭,坐在那几小时,把所有玩具全拆成积木碎片,她大哭了一场。


    导致从那之后周纾和再也不让周致和带她。


    怎么又想起周纾和?黎聿声试图把她从脑袋里移除出去。


    放下筷子说:“我还是要回去,Alisa姐给我发的报表我还没看完,在你这我没发工作。”


    “你还真是和堂姐一个样,没完没了的工作狂,越受虐,工作的越狠,我这辈子理解不了。”


    午饭还没吃完,顾韵林来了,吵吵嚷嚷的要见周致和。


    “韵林姐,你怎么来我家。”周绮和吃完最后一块排骨,看着“闯入”自己家的“不速之客”眨眨眼睛。


    顾韵林摸摸她的头:“你快吃吧妹妹,我不找你哈!”


    “找我姐?”


    顾韵林叉着腰:“我来找我的长期饭票。”


    周绮和:“?”


    黎聿声:“??”


    “你要是找她,她估计不会见你,她今天早上天亮了才回来,这会儿在补觉,你要是上去,她估计会跟你当场翻脸,别说饭票,你连午饭都没得吃。”周绮和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有什么约定,又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但是依照她对周致和的了解如果顾韵林追到楼上以上场景皆有可能发生。


    岂料顾韵林看一眼楼上,就想顺着楼梯往上走,还不忘说一句:“没大没小……”


    “韵林姐,你真要上去?”周绮和提醒。


    顾韵林懒得理她。


    周绮和觉得自讨没趣,也不再劝,坐楼下打算看好戏。


    过一刻钟,两人从楼梯口出来。


    先是听到顾韵林的声音:“大半夜,她想折腾死你,你让她疼死算了。”


    “是Alisa让我去……”周致和无奈。


    “她也该骂。”


    “欸,不是,我说你怎么来了?”周致和回过神:“你还上二楼,绮和,周绮和!是你让她上来的?”


    周绮和在楼下大叫:“我可没有,她自己要上,我还劝她。”


    顾韵林:“我要吃午饭。”


    “所以我给你钱,要不给你卡,你自己去吃吧!”


    ****


    下午,黎聿声从周家离开,回公寓前又去了趟怀山疗养院,宁文依已经不在这边。


    问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去哪,只说办理了出院手续,已经回家。


    黎聿声不清楚宁文依家里地址。


    打电话过去才发现手机里只存了宁文依的旧号码,早已经是空号。


    之前跟她母亲的通话也是通过疗养院的固定电话。


    几次来疗养院,宁文依的精神时好时坏,并不是每次都能赶上她意识清醒的时候,所以新的微信号也没问她要,这会儿有些后悔。


    但这种事情强求不来,人家有自己考量,她一个外人叫什么劲。


    回到公寓。


    刚好碰上逛街回来的乔禾禾。


    乔禾禾提了几个手提袋,肩膀耳朵夹着手机跟朋友打电话告别。


    “哎,行了,别不依不舍的,下个周末接着出来啊,正好南街那边还有好些地方没怎么逛过,听说最近又开了几家新店。”


    “……啊,对啊,那个谁嘛,下次叫上一块出来,好长时间没见过了,你们之前不还一个公司的,她跳槽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不是一直跟她有联系……嗯,也一起呗,正好人多热闹呢!”


    “行了,不跟你说了,提一堆东西呢,我到家了,你到了微信上跟我说一声报平安,我随时在线,拜拜……阿声?”


    乔禾禾刚挂断电话,抬头看到黎聿声在开密码锁。


    “你回来了?怎么?周总家的床睡不惯,想回来体验两天贫民生活?”


    黎聿声怔了一下,心里有点难过。


    “没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段时间都回来住,这边离公司近,五分钟路程,你呢,最近工作还顺利?”


    趁机转移话题。


    乔禾禾果然被她思路带着跑:“挺顺利的,不过就是累,升职无望,我们公司竞争激烈,上周还开掉几个没转正的小孩,下次估计就轮到我们这批进来的了,这两年公司缩水严重,就业形势不乐观,我们都担惊受怕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卷铺盖灰头土脸的回去……欸,你那间房漏水,公寓管家跟你怎么说的。”


    黎聿声说:“他说给我换个房间,大概率还是你隔壁,其实也不是不能住。”


    打开房门,摁开开关,房顶墙角处漏水留下的水渍,只是看着不美观,不影响居住,黎聿声抬头向上望望:“你看,天花板的水早就渗透干了。”


    “那倒是。”乔禾禾也跟着往上看:“不过就是看着膈应,要是公寓管家答应给你换间新的,就换过去吧。”


    黎聿声点点头,两人告别,黎聿声回到自己房间。


    晚上在楼下吃了碗面,回来工作,赶在十二点前把文件发进Alisa的邮箱。


    ****


    周末结束的飞快,上班路上,商业区的行人都在抱怨,自己单休,双休的假期喂了狗,好像没有经历,睁开眼睛就到了周一,对黎聿声来说却是漫长的,事情发生的太多,总会给人错觉和误导。


    茗城冬季早上空气冷,不带围巾口罩,吸进冷风呛得人想咳嗽。


    五分钟走到意成总部写字楼下,手心开始发痒,冷空气过敏的症状又开始。


    进了电梯,冷热空气碰撞,症状开始加重,两手搓一搓,勉强缓解些。


    十二层办公室里,来了不少人,讨论这个周末去哪个影城看了场垃圾电影,看完只想让电影院赔钱,或是和朋友玩了场不错的剧本杀,约着下周再去一次。


    黎聿声放下包,到自己工位,整理早会要用的材料,顺便去会议室调好屏幕,话筒。


    才回到复印机旁边打印资料。


    听旁边同事时不时聊上两句。


    “那个电影也太难看了,好久没看过电影,好不容易去一次还踩雷,果然下次不能挑冷门电影看,得翻翻某瓣影评,再决定要不要下手,搞得我们下午逛街都没心情,吃饭搞得像吃屎。”


    “哈哈哈,有那么夸张,你这波反向安利,让我都想去亲自看看到底有多难看。”


    “千万别去,纯纯浪费钱,谁看谁是大冤种,到时候网上出来,再看吧,我不跟你开玩笑,别为了猎奇花钱,不值当。”


    “那下周去玩剧本杀,一起吗?我昨天玩的那个本子不错,写的好,故事有意思,反正新奇感一直到最后都有。”


    “下周?下周不行,下周我回我爸妈那,几个月没回去了,我妈给我下最后通牒,说我这周怎么也得回去一趟,不然她能追到茗城来。”


    “都毕业多少年了,还管你管的那么严,同情,我爸妈根本不鸟我,我不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绝对不给我打,我现在反倒落得清闲。”


    “那有什么办法,我妈就那样,好像我在她那什么时候都是小孩,长不大,估计我四五十了她还当我是小孩呢,所以没办法,下周去不了了。”


    “那还真是可惜。”


    “等下次约吧。”


    黎聿声麻木的复印一页又一页的资料,听旁边同事有一茬没一茬的聊周末趣事。


    脚边传来一阵凉风,十二层的玻璃门开了。


    周纾和从外面进来,深色西装外面套着大衣,头发挽起来,依旧那么优雅得体,一丝不苟,连每一根发丝都是优雅的。


    黎聿声看了几秒回过神,怎么又开始看起她来了,目光还那么热烈,赶紧低下头,继续复印材料。


    周纾和却在进过复印机的时候停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好像专门停在她脚边似的,黎聿声把头低的更低了。


    但余光里还是看到周纾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


    片刻后,只听她幽幽开口:“二十分钟后,会议室开早会。”


    话音落,踩着高跟鞋径直走进旁边办公室。


    会议室一片哗然。


    旁边两个窃窃私语:“周总怎么来了,还来这么早?”


    “什么时候关心起早会来了?”


    黎聿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咽下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旁边女生戳戳她:“阿声,刚刚周总好像在看你。”


    第052章 上班时间谈什么私人生活


    几个同事陆陆续续进会议室, 黎聿声做好会前准备工作,往会议室后面走。


    一般开会她都做中后排,做好会议记录。


    偏偏今天周纾和叫住她:“你坐这。”


    黎聿声看她手指的位置, 是离她最近的左手边第一个。


    看一眼, 没说话,赌气似的自顾自往后排走。


    “黎聿声。”


    吓了一个激灵,小时候做错事被叫全名,条件反射引起肌肉记忆,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明明声音很轻,明明没有什么威慑力,但好像就是怕似的,心里颤了颤。


    回过神来, 想自己干嘛这么听话,脚步停顿了两秒, 准备接着往前走。


    旁边同事小声拉她衣角:“阿声, 周总叫你坐那。”


    会议室里开始窃窃私语。


    几束目光时不时瞥过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阿声看着不说话, 胆子倒是挺大的。”


    “你敢忤逆周总吗?我就不敢, 她发起疯来怎么样你也知道的哈……”


    “小点声吧, 真当周总不在。”


    黎聿声咬了咬下唇, 还站在原地。


    “黎聿声,过来。”


    边上同事也在劝她。


    黎聿声深吸一口气, 只好走过去, 在她左手边位置停了一下, 目光落在周纾和脸上眼神复杂徘徊了几秒。


    周纾和轻挑一下眉, 意思是:坐下。


    整个早会黎聿声心里都没明白, 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就应该直接给她说:不坐。


    早会结束, 周纾和拉开转椅:“散了吧……黎聿声,跟我来办公室。”


    办公室内。


    黎聿声推门进去,周纾和正在窗边给那棵种在瓷蓝珊瑚盆里的小赤楠木浇水。


    黎聿声忍不住吐槽:“冬季小赤楠木每隔两周浇一次,你这样养,什么花都给你养死。”


    周纾和回过头,抿着唇点点头:“那以后这盆花交给你。”


    “本来就一直是我照顾。”黎聿声小声道:“生意这么忙,还要插手,委屈这盆花了。”


    从周纾和手上接过浇水的杯子。


    “阿声,晚上回去……”


    黎聿声一怔,退了半步,沉思两秒抬起头注视她:“周总,没有工作上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出来的黎聿声长舒一口气,总算硬气一回,干嘛总听她的。


    两人什么关系,不就是她秘书,上司就应该只跟她谈工作,工作时间谈什么私人生活。


    一口气还没呼明白,边上同事就凑过来:“阿声,你是不是得罪周总了。”


    黎聿声:“……没有。”


    “那她今天怎么总针对你,刚刚去办公室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阿声肯定是自己得罪了人不知道,你看周总今天叫了阿声几次,秘书又是天天跟在周总身边,一不留神哪句话得罪人自己都不清楚。”另一女同事过来附和一句。


    旁边离的近的那个拍拍她肩膀:“阿声,职场可要多留个心眼。”


    ****


    黎聿声这些天每天工作还是跟着周纾和到处跑,周纾和来公司的次数也变得频繁,但即使这样,两人坐同一辆车里也不工作以外的话。


    黎聿声掐准了时间,一到下班时间就走,绝不给万恶资本家多卖命一分钟。


    中午就跟同事还有周绮和一起吃午饭。


    有时候周绮和乘没人的时候问她:“你们还没和好。”


    “和好什么,我们就从来没好过。”


    周绮和撇撇嘴,指着她半天蹦出一句:“你,你你,你就嘴硬吧。”


    “我怎么就嘴硬,事实情况如此,我向来实事求是,没有的事情非要强加才嘴硬,倒是你最近怎么样,工作上正轨了吗?”


    周绮和吐槽:“转移话题倒是快,我要是这么快就能上轨,Alisa也不会这么为难我。”


    黎聿声大惊,看着周绮和:“她又怎么你了。”


    周绮和摇摇头,叹口气:“不还是老样子,我以为最近我爸不在茗城,Alisa也能对我放松些,没想到她还是不肯放过我,还偷偷给我爸打小报告,真是没品。”


    “姨夫说你了?”


    周绮和眼睛瞪得老大:“他恨不得冲回来给我两个大耳刮子才解气,鬼知道Alisa跟他说了什么,这段时间我妈又不在茗城,我现在每天提心吊胆,害怕他那天突然冲回来,连我妈这个能给我挡一挡的人都没有。”


    “同情你。”


    “我这两天一直打电话叫我妈回来,结果她还在国外旅游呢,每天只知道给我分享照片,我要是催她催的急了,干脆不理我,甚至拉黑名单,我又电话跟她求和才把我加回来,她我是指望不上。”


    黎聿声眨眨眼睛:“要不你努努力。”


    “这是努力就能有用的吗?”周绮和张大嘴巴,一脸不知是什么情绪望着她。


    “那倒也是,我也没办法帮你,你只能自求多福。”


    周绮和说:“所以我觉得我这两天应该搬出去,或者我就应该搬出来住,我回茗城也这么久了,更何况在家里我爸在的时候我心里膈应,每天都提心吊胆,正好趁着他这次不在,先斩后奏,欸,阿声,你那边怎么样?”


    “你也要来住公寓?”


    周绮和叉腰,扬扬下巴:“怎么不行?快把公寓管家微信推给我,没准你下月还能因为推荐好友入住,减管理费。”


    黎聿声:“……”


    要不要这么着急。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表姐不能帮你?”


    “我姐?”周绮和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她不嫌我在家碍她的眼就不错了,每天嫌我吃的多又嫌我吵,爸妈不在这些天她好像更嫌弃我了,每天在我正吃零食的时候阴森森飘到我身后,给我说一大堆听不懂的医学名词,好像我吃的每一样东西都跟砒|霜一样,我爸要是打我俩大耳刮,她估计能在旁边深思熟虑后得出结论,点头说:‘嗯,打的好。’,我指望她,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


    从公司出来,商业街的路灯已经亮了,周围写字楼,霓虹灯,映得一片灯火辉煌。


    走着走着,听到身后高跟鞋声。


    黎聿声回头,身后的人也停住脚步。


    “你干嘛跟着我。”


    “阿声……”周纾和睫毛下那双漆黑眸子里的光浮浮沉沉,带着朦胧的湿润感。


    黎聿声曾经觉得看到她那双眼睛就想起西普调余香的味道,湿润潮湿里的氛围感隐隐散开,尹兰花混合着橡木苔,白檀香,氤氲缠绕,能让人不自觉的陷进去。


    看到她眼眸里流露出似有似无求饶的意味,无数银珠裹着银白细带,白雾在眸子里散开,各种情绪在雾中游走,求饶的意味被冲淡了,甚至黎聿声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看到这种情绪出现过,也把理智拉回来,克制住自己:“你要跟就跟着吧。”


    本来打算回家的方向,这会儿转念一想,脚尖转了方向。


    依着周绮和平日里给她介绍的几家商业区酒吧的位置,凭记忆找过去,果然一条狭窄巷子尽头,看到一家名叫Blue空间的酒吧。


    周绮和说这家店老板是她朋友,店是老店,来的也都是老客户多些,老板一般不在酒店,一到晚上带着几个调酒师去隔壁几个酒吧品酒,偶尔露个面招呼几个朋友喝两杯。


    黎聿声抬头看一眼招牌,抬脚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杯烈性十足的新加坡司令。


    酒吧环境她并不熟悉,坐在那还显得有些拘谨,以前在爱丁堡周绮和就经常邀请她参加酒吧party,她以功课多为由推脱,去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去了,也很少喝酒,看着周围纸醉金迷,玻璃杯碰撞,她只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环境。


    周纾和几分钟后才找过来,黑色西装外面套着深色大衣,融在酒吧昏暗的灯影里,压迫感十足。


    黎聿声仰头:“周总,现在是我下班时间。”


    晦暗不明的眼睛在微微蹙起的眉骨下,黎聿声分明听到自己声音有点抖。


    “女士,你的新加坡司令!”服务生正好这时候端着托盘过来。


    “不许给她。”


    服务生吓了一跳,看看周纾和,又看看黎聿声,进退两难。


    “我付了钱的,给我。”


    周纾和夺过酒杯:“这杯我替你喝。”


    一饮而尽:“跟我回家。”


    黎聿声心里憋一口气,这会儿胆子也大起来了:“我喝完自然回家,回我家。”


    最后还不忘补充三个字。


    明明都不在乎,为什么还来管她。


    周纾和俯下身过来拉她。


    “你干什么?”黎聿声甩开,皱起眉头对上她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就是想要在这时候跟她对着干,扬手再次叫来服务生:“点单。”


    “我在爱丁堡七年喝过的酒说不定比你还多,下次谈生意记得一定要带上我?”分明就是挑衅,黎聿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话一出,周纾和明显怔了一下,黎聿声的角度看到她双手向里扣,指尖掐着掌心。


    但紧接着周纾和就坐到她身边的位置。


    “你……”


    “不是想喝酒吗,陪你喝,生意上喝酒可不会一杯就结束。”周纾和翘着腿,坐下来时顺手脱了大衣随意扔沙发椅背上,手肘撑着膝盖偏过头注视她。


    黎聿声心里咯噔一声,最怕她这种时候,眼睛里的神色她看不懂,但这种时候她通常该挨揍了。


    可是现在她二十三岁,还怕什么?黎聿声挑了挑眉,招过服务生,点了杯最烈的Joven abocado。


    淡金色的液体玻璃杯里光影层叠斑驳,映着酒吧昏暗的灯光视线有些模糊。


    端上来。


    故意问:“周总这杯也要替我喝?”


    第053章 黎聿声,你长本事了?


    强劲鼓点震耳欲聋, 烟味酒水弥漫的空气扑朔迷离的幽暗灯影里,周纾和眼神复杂。


    酒杯在眼前晃了晃,对面的人还冲她挑了挑眉。


    压制住心中的火气。


    黎聿声还不知收敛的挑衅:“周总不喝那我可就喝了。”


    “拿来。”周纾和夺过酒杯, 感觉自己指尖都在颤抖。


    喝完, 酒杯扔桌上:“跟我回去。”


    黎聿声完全没有这个打算:“一晚上光你喝了,不是说要陪我吗?”


    “你闹够没有!”一再挑战她的耐性,周纾和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居高临下指着她:“你今天跟我回去也好,回你那也好,一分钟之内给我从这滚出去。”


    黎聿声明显感受到自己打了个寒颤,对面俨然一副位高权重上位者姿态,说实话还真有点怕她。


    一面暗骂自己不争气, 一面已经下意识站起来。


    角落沙发前低着头站着,就像犯了错的小孩。


    再回过神来已经被周纾和拎出酒吧门外, 酒吧玻璃门上的风铃还响着沉闷的声音, 门口服务员礼貌的说了句。


    “欢迎下次光临。”


    冬季的冷风从领口灌进脖子里有点刺骨,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 狭窄巷子里的店铺亮着橘黄灯光, 门口广告牌霓虹灯来回变换的闪。


    黎聿声瞪周纾和一眼, 对面正好也看着她,阴沉的脸让她不敢再造次, 手插呢子大衣口袋, 撇撇嘴往巷子外面走。


    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前后走着。


    来到商业区繁华地段, 偏巧左手边又是一家酒吧, 黎聿声舔舔干涩的唇, 眯起眼睛抬头驻足。


    “谁敢给你卖,我明天就让他关门。”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周纾和的警觉, 最后似乎还觉得力度不够,又补充一句:“你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黎聿声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转过身来皱起眉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霸道。”


    “我二十三岁喝个酒怎么了?”


    周纾和脾气上来:“你要是和朋友喝我没意见,你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你酒量什么样我不知道?”


    “你不也在吗?不是要和我一起?”黎聿声反驳,对面阴沉的脸让她不敢直视,目光撇开,踢飞了一颗路边的石子:“才两杯就出来了,周总酒量也不怎么样嘛。”


    “黎聿声,你长本事了?”周纾和气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朝着左手边酒吧扬扬下巴:“要不再进去喝两杯?”


    “你给我回去。”


    黎聿声憋着的那口气也终于爆发:“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如果只是上司,我现在是不是已经下班了。”


    “我今天不想跟你探讨这个问题。”


    “好,不说这个,那宁文依呢?他们人呢。”黎聿声突然转了话题。


    周纾和一怔:“你去过疗养院了?”


    “她是我同学,我关心一下不应该吗?”


    周纾和沉默了几秒,再次抬头晦暗不明的眼睛里看不清情绪:“那你就应该知道他们需要这笔钱,我们是各取所需,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你懂多少,意成不是做慈善的!”


    “撤诉对她们来说是好事,总之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


    黎聿声目光沉下来,也没了挑衅呛人的兴致,转角往公寓方向走。


    路灯把两人身影拉的很长。


    周纾和追上来:“……你去哪?”


    “我回家,这回你总不用跟着我了吧?”黎聿声气结,彻底被她打败。


    一路,身后高跟鞋的声音没停,还是跟着她到公寓门口,那个声音才消失。


    进了公寓院子里,回头,人果然不在了。


    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转念一想,都这么赶人家了,还指望能跟她到公寓来。


    摇摇头,自嘲的笑笑,上了电梯。


    ****


    周纾和在公寓门口站了一阵直到黎聿声房间的灯亮了起来,索性她还记得她房间的窗户在哪个位置。


    给司机拨通电话告知位置,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来,目光一直没离开那扇亮着灯的窗子。


    司机把车开到商业区门口,周纾和上车吩咐:“先停路边。”


    “不回去吗?周总。”


    “等一等。”在车后座办会公,约摸过了一个小时,灯还亮着。


    给周绮和播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周纾和下意识拿远了手机。


    “堂姐,什么事?”周绮和刚刚从酒吧纷扰的环境出来。


    “你在哪?在不在商业区附近?”


    周绮和说:“在,和几个朋友。”


    “你今晚去阿声那,这几天……多陪陪她。”


    周绮和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怎么不自己陪。


    想了半天还是憋回去。


    没想到紧接着周纾和自己就解释了:“她这两天估计不想见我,你几点能结束?”


    周绮和张嘴就是:“这我说不准啊,朋友还等着呢,而且我晚上真不一定有时间过去。”


    周纾和那边沉默了很久。


    周绮和以为她挂了,试探性叫一声:“堂姐?你还在吗?”


    “……你爸最近生意也差不多谈完,我是时候打个电话叫他提前回来了。”


    周绮和一听,立马明白什么意思,赶紧求饶:“堂姐,我去,我去还不行,现在我这边就能马上结束。”


    ****


    从酒吧出来的周绮和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她怎么就被人拿捏住了,郁闷的穿好大衣,往黎聿声公寓走。


    到楼下,给她发条消息。


    【晚上来你这。】


    没等对方回复,已经坐着电梯上十一层。


    黎聿声这时候才发来消息。


    【你要过来?】


    【已经到你门口了,开门。】


    黎聿声正一个字一个字读微信消息上的字,敲门声已经响起。


    打开门,看到周绮和,大惊:“你不用这么快吧,才说搬出来住,这就来了?你这个点看房子?”


    “什么跟什么啊!”周绮和两步跨进去,坐沙发上,气鼓鼓的:“你的周总啊,让我过来看着你。”


    “什么就我的,不是我的。”


    周绮和摆摆手,一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反正你俩的事我是不想在中间掺和,为什么是我倒霉呢,她说她要给我爸打电话!”


    黎聿声气的跺脚,咬牙切齿,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她,她好霸道!”


    周绮和瞪大眼睛看她:“你现在才知道她霸道!你应该早点看清她的真面目,先下手为强。”


    黎聿声:“……”


    “本来嘛,你要是早点把她……我也不至于和朋友出去玩玩,也叫她‘威胁’。”周绮和双手环胸前。


    “越说越没边了,她根本就——”


    声音戛然而止,清醒的还是说不出说不出那句她不喜欢我,多现实。


    现实的她心里又开始痛了。


    脑海里怎么浮现出那天视频里的女人,身材曲线完美,再低头看看自己,叹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


    黎聿声转身去洗手间。


    周绮和追过去:“你怎么了?”


    “不是,我上厕所你不会也要看着吧?”


    周绮和靠在洗手间门边:“那倒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和好。”


    和好。


    黎聿声眼尾沉下来,和的好吗?和好了是什么关系?


    上司和秘书?还是姐姐妹妹?


    周纾和有太多的秘密,她看不懂,她这个人,她看不清。


    ****


    周纾和离开公寓车一路行驶到华都云顶。


    乘坐电梯上楼,有回到黑漆漆冷冷清清的房子,大衣扔沙发扶手,整个人也丢进沙发里。


    漆黑环境里闭目养神没来由一阵烦躁,身体伤处每个神经末梢都由于酒精作用由内而外叫嚣着,从骨髓深处一点点向外侵袭,淹没所所剩无几的理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黎聿声发来的。


    【你别让绮和来看着我。】


    失控感,失落感,不知名的情绪全部涌上来,牵扯着伤口的疼痛一起袭击大脑。


    她以前从来没跟自己发过这么的脾气。


    阿声脾气一向都很好。


    周纾和回忆过去,拾起那些碎片,好像找不到任何一次她态度恶劣。


    她今天也险些失控。


    克制不住。


    头有些痛,她点的什么酒?想起来了Joven abocado,龙舌兰,好样的,酒吧里最烈的酒。


    揉了揉眉心给周致和打个电话叫她过来。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周纾和摁开开关过去开门:“怎么是你?致和呢?”


    门口“不速之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推开她径直进来,毫不客气,边走边说:“怎么不能是我,她没空,她都不做医生了,你还隔三差五找她,果然万恶资本家说的一点也没错。”


    周纾和关上门,往客厅走:“我叫你来,还不如自己上手,绝对是给自己找罪受。”


    顾韵林脱了大衣,目光转向她:“你发消息过来的时候我和她正在共进晚餐,她能落得清闲,求之不得,我说我提她来立马答应了,还许诺说要多跟我吃两次饭。”


    “我不信,不信致和会为了这件事答应多跟你吃两餐。”


    “怎么?就准你跟你家小孩秀恩爱,我和致和好了你看不惯是吧。”


    “说实话。”


    “……她说她晚上急着赶一篇医学报告。”


    周纾和点点头似乎印证自己猜想:“我就说……”


    “怎么了!”顾韵林反驳:“就算这样她也答应和我多吃两顿,她请我。”


    语气里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顾韵林戳戳周纾和胳膊,眼睛眯起来:“听说你最近和你家小公主吵架了是吧?”


    周纾和:“……”


    “她不理你了?跟你翻脸了?”


    周纾和:“……”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叫你跟我炫耀。”顾韵林觉得特别解气,叉着腰终于扬眉吐气了,还勾着嘴角拍拍她肩膀:“小白兔也会变成小灰狼,你看你就是你家小孩太乖了,一下这样受不了了吧?失控的感觉不好受?”


    “你说够了没有?”周纾和脸色越来越沉。


    “生气了?”


    顾韵林偏过头去看她。


    “你给我出去。”


    “那也得换完药再走吧,不然我家致和说我不守医德。”


    “那你就少说废话,速战速决,然后离开我家。”


    第054章 你会把她越推越远


    外面钟声敲了十下, 顾韵林站在桌边收拾她药箱里一堆“破烂”,整个房间叮铃哐啷响。


    声音扰得周纾和有些烦躁,身体的疼痛, 加上酒精作用, 脑海里的事缠成团,理不出一条清晰思绪。


    顾韵林回过头来看她一眼,正在床尾沙发上闭目养神,也不怕她烦:“你得顺着她。”


    闻声周纾和睁眼看她。


    顾韵林耸耸肩,接着说:“虽然我一直小孩小孩的叫,但你要想跟她有发展,你不能把她当小孩,平等的, 听听的她想法,融入她的生活, 你在生意场习惯了, 她不一样, 她生活的圈子很简单的, 朋友, 同学, 邻居,每一个人, 没有那么多算计。”


    周纾和沉默了, 指腹摩挲着思索什么。


    “她二十三岁了, 不小了, 她有自己的想法, 你这样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激起她心里反叛的意识, 更跟你对着干,你会把她越推越远的,小孩都从你家搬出来了,你还想把她逼回爱丁堡去?”


    “……我没这么想。”


    “没这么想就对了。”顾韵林合上药箱,坐过来:“你不让她参与万世的项目,无非是怕她想起七年前的事情,见到周汝泯回来,你比她反应还大,想放手又放不开,她二十三了有些事情该自己面对,小孩的抗压能力没你想的那么差。”


    周纾和想反驳什么,抬起眼皮,又一时语塞。


    顾韵林接着说:“不然你为什么叫她回来,带她去格拉斯工厂?涉及到王总那些事的时候你又把她推开了,她肯定多想,觉得你对她忽冷忽热。”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致和跟你说的?”


    “我倒希望她跟我说。”顾韵林撇撇嘴:“我自己猜的好吧,这么多年交情,你什么德行我不清楚?”


    “搞得好像跟爱情专家一样,你和致和的事情还不是一团糟。”


    顾韵林白她一眼:“要不说你嘴硬,脾气又差呢,不就说你两句,受不了了?还来挖苦我。”


    “我和她之间属于暂时无解,或者这也许是人们常说的旁观者清。”顾韵林叹口气。


    两个人都沉默。


    偌大的房子里显得更安静。


    周纾和从包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根夹在指间,准备点燃。


    “还抽,你作死啊,喝酒抽烟一个没落下,你身体不想要了。”从她嘴里夺过来。


    “你少管。”


    顾韵林没好气的吐槽:“她今天要是跟你抬杠到底,你是不是还打算陪她喝下去?还是喝到住院,又怕她担心,又怕她有心理负担?没事的,她不会心疼的,你看你们现在都吵成这样。”


    “……”


    “再说你不是能装嘛,反正小孩心思单纯,你不说她也看不出来,更何况又在气头上,没事没事。”


    “我明白了。”周纾和沉着的眼尾突然上扬。


    对面一愣:“你明白什么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给我作啊,伤好了再陪她喝吧,喝痛快了酒后吐真言,也治治你这嘴硬的毛病。”


    周纾和沉着脸,从沙发上坐起来:“我明白现在你该离开我家,再让你待下去,是对我自己残忍。”


    顾韵林被推着往外赶:“有你这么赶客的吗?一杯水都不招待。”


    周纾和倒了杯水给她:“喝完,走!”


    ****


    与此同时,商业区公寓。


    黎聿声给周纾和发完消息,越想越觉得气。


    好像自己的反射弧比别人长了两个度,要不就是她和周纾和太过于熟悉,玩了太久“家家酒”,还沉浸在那种氛围里,说到底,她是她的谁?


    这么多年好像总有一种无形的权利,无形的力量在压着她,七年前也是,现在也是,压得她透不过气。


    究其根本这种桎梏是她自己强加给自己的。


    只要思想上,心理上摆脱,周纾和看似所掌控的权利,所处的高位的就会不复存在,土崩瓦解。


    说句什么就怕了,现在是文明社会,她还能拿着鞭子把她吊起来打?


    回过神来,给周绮和说:“你回去吧。”


    “我可不敢。”


    黎聿声:“那陪我去酒吧。”


    “你没发烧吧。”周绮和伸手过来:“都不用我爸回来,堂姐就能把我腿打断。”


    “那我自己去。”


    “你别害我。”周绮和眼神警惕。


    “那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说我打你一耳刮,还踢你两脚,你拦不住我。”


    “你来真的啊,阿声,你非要跟她对着干?”


    黎聿声穿外套的手停下:“怎么就我和她对着干,我解决成年人正常需求,她就是觉得七年了,我还是和七年前一样好控制,她要是真想控制我,这七年为什么不联系?她就是看我现在和曾经一样好拿捏,控制欲上头。你不是和我同岁,祖母管你吗?”


    周绮和后知后觉,拖着下巴思索:“那倒不管,祖母她老人家主打一个清闲,她才懒得管我,再说不过就是晚上出去玩玩,能有怎么样,多少你不都这么过来的,让你在A大的时候跟我去玩,你不去,你要是早去了,回茗城来自然而然衔接上,她也不会这么难接受,毕竟七年呢,可现在你突然这样,她肯定觉得你在和她对着干。”


    “为什么要管她。”


    “好好好,那我可给堂姐打电话,说我拦不住,你一个人去。”


    “一个人就一个人。”


    ****


    外面灯火辉煌,商业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酒吧一条街热闹起来,说实话黎聿声并不喜欢酒精的味道,只是心里有根筋拧着,这是她的反抗方式。


    从华都云顶,她的家里离开,从吵架开始到酒吧。


    在周纾和看来都是小孩子的胡闹吗?对她来说却是全部的情绪倾诉。


    所以她对自己什么感情,是什么态度?当她在说“我有参与你人生的权利”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她理解为什么意思?


    黎聿声问自己,越问心中那根刺扎的越深。


    她不记得那天周六答应要回来,她不记得生日答应要回来,她把那些证据,那些资料拿来当做生意的筹码,她还和七年前一样,都不在乎,生意在她心里是第一位。


    还有视频里那个女人,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冷。


    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雾,酒吧斑驳光影里,雾层越来越厚。


    第二天照常去公司,周纾和还是在早会时间来了。


    早会结束,要去香水工厂。


    叫她一起去。


    车里,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她一句话没说。


    直到快到工厂路段,周纾和才开口:“……你昨天又去酒吧了?”


    一开口就是能让她眉头皱起的话,挑了挑眉迎上去:“不可以吗?作为周总秘书不会喝酒怎么行?我还要工作,我也想升职加薪。”


    车子突然停住,香水工厂到了。


    黎聿声一个月前跟周纾和来过这,穿过办公楼,进入后面的工作区,机器在运转,发出嘈杂的声音,几人在做出厂前的检验测试。


    工作人员递来帽子。


    周纾和散开它,要给她戴。


    黎聿声躲开了,默默拿过来:“我自己会。”


    周纾和的指尖僵了一下,空中停了半刻才垂下来。


    踩着高跟鞋进去,同经理谈论了一上午新产品的问题。


    经理说:“现在意成的香水团队,技术不行,创新度不够,要是有万世的加盟,意成在茗城香水界会更上一层楼。”


    黎聿声大多听不太明白,就这句听懂了,现在万世的项目周纾和是势在必得,大概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跟她去参加万世跟意成的剪彩仪式。


    下午去见了几个客户,黎聿声按部就班把资料文件准备好,工作她不会出纰漏,只是周纾和提出的个人要求她一项也没满足。


    下午叫她买瓶水,她也推脱附近没有便利店没去。


    午饭时间故意点了她从不吃的羊排,导致午饭周纾和一口没吃上。


    以为她情绪在爆发的边缘,甚至准备好了对方随时会给自己两耳巴子。


    没想到一整天下来,那些她几乎看不懂的情绪在眼底徘徊一圈又压了回去,黎聿声现在都不确定,对方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但她铁了心了就算周纾和当场给她俩大耳巴子她也不像昨天一样认输。


    晚上她在车上啃一只面包,充当晚饭。


    周纾和见完最后一个客户上来,递给她一瓶水,她别过头去没要。


    “光吃面包会很干。”


    黎聿声从包里抽出一瓶水:“我有水。”


    “……吃面包不健康,下车,带你去饭店。”


    黎聿声不紧不慢吃完最后两口,看了眼时间:“周总,十点半了,你要是没事,我可以下班了吧?”


    “你——”


    “欸。”黎聿声打断她:“小心我告你压榨劳工。”


    说完黎聿声推开车门,扬了一辆计程车:“师傅,商业区xx公寓。”


    车迅速开走,只留一片呛人的汽车尾气,周纾和情绪无处发泄,最后只得踢了一脚车门。


    司机见状问:“周总,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跟上,你白跟我这么久了。”


    ****


    公路上车川流不息,从这边赶到商业区要一个多小时,偏偏还赶上堵车。


    红绿灯过后,黎聿声乘坐的计程车看不见影了。


    到达商业区已经凌晨。


    终于十二点半车在公寓门口停下,让司机在外面等,自己下车进去。


    黎聿声住的楼层在十一层,第二次来索性还记得她的门牌号。


    敲门里面没人应声。


    周纾和在门外等了一阵,正准备给她打电话。


    就见黎聿声和人有说有笑从电梯里出来,见到她脸上立马垮了收起笑容:“你怎么来了?”


    身边乔禾禾看到周纾和,尴尬的打了个招呼:“阿声,那个……我先进去了。”


    乔禾禾的门一关上,黎聿声目光重新落到周纾和脸上,皱起眉头再次发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周纾和想要伸手碰她,黎聿声躲开。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刚刚去哪了?明明比你先坐计程车回来?”


    对面不语。


    黎聿声仰起头,发现自己今天因为工作原因穿着高跟鞋,已经比周纾和还高了,对面曾经那种压迫感瞬间减少一半:“对,我就是去酒吧,你要打我就打吧,反正我明天还去,我以后都去。”


    周纾和眼神复杂,最后说:“我为什么要打你。”


    黎聿声噎住,看她眼眸里晦暗不明的光仿佛在嘲笑自己幼稚,黎聿声撇撇嘴:“那这样最好,周总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要休息了,再见。”


    周纾和跟上去,在门关上的一瞬望着门里面的黎聿声,轻声叫了一声:“阿声……”


    “凌晨打扰周围住户休息该被投诉了,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砰——


    周纾和慌神间门一下被关上,擦着她的面前把她锁在门外。


    周纾和闭了闭眼睛,所有情绪咽下,在门口驻足片刻后下楼,在楼下等了一夜。


    ****


    黎聿声早上去公司,发现周纾和的车停在门口,气急败坏,踹飞两颗石子去敲车窗:“你怎么又来了?”


    周纾和下车,沉了沉眼尾:“……送你去公司。”


    “就五分钟路,你这样有意思吗?”


    周纾和沉下气:“我不是要看着你,是想像之前一样一起上下班……”


    “你就是。”黎聿声冷笑:“之前一样?之前有多少时间我们是一起上下班,你一直在忙你的生意,你有多少个晚上回来过,你就是想要满足你的控制欲,就是想所有人所有事不出计划意外的在你的掌控之下。”


    “阿声……”


    黎聿声没理会她,一路踢飞无数颗石子都不解气。


    周纾和的车在后面缓慢行驶着,黎聿声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又正好颠倒,以前她总跟在周纾和身后,像一条小尾巴,现在换周纾和跟着她了。


    公司早会结束,周纾和叫她出去见客户。


    并不打算跟她说话。


    电梯里两个人沉默不语,看着数字一层层递减,终于到一楼停下。


    司机把车开过来,上了车暖气开的很足,黎聿声感觉冷空气过敏的症状又找上她,两手发痒,坐在后座搓了搓,没有缓解,越搓症状越严重。


    周纾和递来一盒氯雷他定,又递来一瓶水:“吃了。”


    黎聿声才想起早上出门忘记吃。


    但又不想示弱,别过头:“过敏又不会死。”


    “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说话,还是非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周纾和剥两粒递她嘴边:“非要我……”


    “打我?”黎聿声脸转过来挑挑眉。


    周纾和目光在她脸上环视一圈,眼神复杂:“你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周总也关心我想什么吗?”


    周纾和目光游走一圈终于软下来,声音也跟着软下来,又是那种带着娇嗔的尾音:“听话。”


    她一贯的作风,惯用的伎俩,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黎聿声以往这种时候一定会心软,以前频繁多次都是这种看似求饶,实则让她妥协为目的语气。


    黎聿声这次不心软,克制住过敏症状,故作轻松。


    “我好了,反正你去见客户又不带我,我在车上不下去不就行了。”


    “你……”周纾和气结,终于败下阵来,说一句:“那你就待在车上吧,小刘,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


    车开到郊区半山别墅区,周纾和又嘱咐一句,关上车门。


    昨天已经和刘总和张总通过电话,约在今天上午见面。


    大厅一层,周纾和刚进去,就有人接过她的大衣。


    周纾和低声问一句:“刘总和张总来了吗?”


    “已经到了。”


    女佣领着她转南角书房,把人带到就离开,周纾和在门口驻足。


    过一会儿推门进去。


    “周总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迎接。”


    周纾和目光落在写字桌前一把红木椅上,拉过来,坐下:“开门见山吧。”


    张总,刘总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所有话已在不言中。


    周纾和抬起眼尾,收下两人所有眼神目光交流,从包里拿出文件袋:“合同我已经带来了,相信王总已经跟二位说过了吧,我不管他当初给你们许过什么诺,摆的什么筹码,意成的筹码永远在明面上摆着,当初我们说好我不会变,就看刘总和张总什么意见了。”


    两人心里打起算盘,华耀本来他们是放在第二位,奈何后来王总亲自找他们谈,愿意把价格提高百分之十,这才让他们在意成这犹豫了。


    刘总说:“不是我们不肯签合同,实在是您给出的……不合适。”


    周纾和靠在椅背上,脸冷了冷:“既然王总已经主动放弃跟你们的合作,在茗城目前来看我是你们唯一可以选择的。”


    “可是……”两人还有些为难。


    周纾和又开口了:“当然我也可以不选,这个项目说好听点是合作,说不好听是意成收购万世,我知道你们家族企业,资金链出问题,新产品要上市,想扩宽海外市场,现在需要一个靠山,而我们意成看中你们的研发团队,我更愿意把这说成是双赢,当然刘总和张总还有别的考虑,我选择尊重,当然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刘总和张总最好考虑清楚。”


    ****


    从别墅出来,已经到中午,敲敲车窗,叫黎聿声下来吃饭。


    “下午还要去哪?我提前准备。”


    周纾和偏过头去:“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


    “我没有,我刚刚跟小刘去便利店吃过了,对吧,小刘。”


    小刘一怔,抹了把汗,笑的尴尬:“……是,周总,那个……我们吃过了。”


    周纾和阴沉回到车上。


    黎聿声还不忘挑衅问一句:“周总,要不自己去吃,我给你定位子。”


    “不吃了!”“小刘,开车!”


    小刘完全不敢说话,默默转了方向。


    往后一连几天周纾和都跟着自己,黎聿声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对方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楼下。


    她前两天还去敲敲窗户,后来索性不理她了,直接无视走开。


    周总那辆扎眼的保时捷就这么一路缓慢的跟在她身后,引得路人指指点点,都快成商业区一道新型移动风景区了。


    周五晚上,周纾和终于没忍住跟楼上来,提了两大包楼下超市买的零食饮料。


    大概平常自己不会吃,统一归类为的垃圾食品的东西装了满满两只塑料袋。


    顾韵林说的融入她的生活?她确实看见黎聿声这两天在楼下超市买过几回薯片,楼下那家大型超市光顾的人也挺多。


    周纾和买了东西上来,电梯口碰到乔禾禾。


    女孩惊讶:“周总,你怎么来了?找阿声?”


    周纾和应一声,点下头:“……嗯。”


    “我们晚上有party,阿声在公共区,我带你过去。”


    乔禾禾领着她去十一层公共区。


    “阿声,阿声,周……有人找你,找你的,你招呼一下,别冷落了。”


    乔禾禾的热情和公共区的热火朝天无缝衔接,几个女生还在准备食材,旁边另一堆人已经喝起来了。


    喝嗨了的几个寸头叫了声:“美女姐姐!”


    party上好些人不在商业区一带工作,或者职场新人较多,对于周纾和是陌生的,乔禾禾上手拍打那几个嘴上没边的:“别乱叫,找阿声的,瞎起什么哄。”


    黎聿声听到声音从里间厨房戴着围裙出来,见到周纾和面色不悦:“你怎么又来了?”


    周纾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把那句:我在哄你。咽到肚子里。


    目光倾斜对周围几人说:“那个,也不知道你们今天有party,正好楼下超市买了点零食,算阿声请你们吃。”


    “姐姐,你真是太客气了。”几个人迅速从沙发上窜下来,顺手拎过周纾和手里两个手提袋:“阿声,你姐姐真好。”


    “她不是我姐。”


    旁边人纳闷了:“那她是……”


    第055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黎聿声目光在周纾和身上落了一下, 挑挑眉:“她是我上司。”


    “上司,开玩笑的吧,我怎么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上司。”旁边几人立马坐不住了, 沙发靠背上翘腿坐着的两个也直起身:“哪个公司介绍我也去呗!”


    乔禾禾见状, 接上话头:“少趁机打听阿声隐私!喝你的酒去吧!”


    “好好好,是我的错,但是乔禾禾你脾气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火爆。”


    乔禾禾不服气:“我脾气怎么了?怎么了?锤爆你的头!”


    “还说不爆,喝凉茶降降火吧!”说完一溜烟跑开。


    乔禾禾追上去:“我看你就是找打!”


    那人边跑边叫:“乔禾禾,你这个人真的是,我不就说你两句,你还来真的,我去!别追了!别追了!”


    吵闹声一片, 周围目光很快被打闹场面吸引过去,周纾和跟黎聿声成了背景板。


    背景板的两人隔着两米远, 四目相望。


    黎聿声觉得对面那双眸子里好像有说不清的情绪流转, 又开始分析了, 黎聿声克制住自己这种情绪的上升, 亲手截断它。


    皱着眉头最后望她一眼, 转身去了厨房。


    周纾和低头目光落在鞋尖, 抿了下唇默默跟上去。


    红烧鮰鱼,水晶虾仁, 鲍汁花菜。


    厨房里四个女孩已经炒好几盘菜, 几个男生在洗菜。


    一个叫:“阿声, 帮我拿一下左手边生姜。”


    黎聿声正在炒小龙虾, 右手拿锅铲, 左手将生姜横过右手递过去,顺嘴问一句:“生姜是要做什么?”


    “处理一下两条鱼, 料酒不够了,去超市忘了多买两瓶。”


    “那是得处理一下,没料酒行吗?”


    女孩说:“凑合用吧,还剩一个底儿,你这盘小龙虾炒的真不错,闻到香味了都……欸,该放啤酒了吧!喂,你们几个别光顾着玩了,桌上啤酒谁递一罐。”


    没人理她,吵闹声很快淹没她的声音,几个还在追着打。


    正准备拉两个人“教训”,周纾和上前半步轻声说:“我来吧。”


    细跟高跟鞋敲击地面,在外面公共区桌前停下来,拿了一罐啤酒返回。


    黎聿声还在翻炒锅中的小龙虾,女孩说了声:“谢谢。”正要接。


    周纾和摇头自己拉开易拉环,递给她。


    黎聿声接过来才发现旁边站着的是周纾和,易拉罐重新放回台面:“现在不需要。”


    热气腾腾而上,白雾里看不清脸上神色,只听到黎聿声声音:“你就别帮倒忙了,这么多年厨房都没进过吧,厨房就这么大点地方,还嫌不够乱。”


    “……”周纾和沉默。


    旁边女孩似乎看出点端倪,打圆场:“那个,姐姐……你先出去,厨房有我们在,人手够了,你要不出去坐着先吃点零食,看看电视也行。”


    厨房确实空间不大,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几个煤气灶都架上锅,气了火,环顾一周自己也觉得待在这确实碍眼,周纾和应了一声,默默出去。


    坐在公共区沙发上,周围都是一群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周纾和觉得自己在中间格格不入,怎么都别扭。


    脱离烟火气太久,面对的都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生意场,生意场上看不见刀光剑影何等残忍,你不咬死他们,他们就来咬死你,多年来学会的唯一生存之道是不留慈悲才能在这里立足。


    忘记了怎么和人正常相处。


    黎聿声端着炒好的小龙虾出来,让几个人收拾收拾桌子,拼一块凑个大桌。


    菜基本炒好了,全端出来,开始摆凳子。


    要落座了,周纾和在这群年轻人中间有点拘谨,人家都说三岁有代沟,她这差了人家八九岁,属于长辈上错了桌,来这属实破坏气氛。


    都落座了,黎聿声左手边女孩胳膊碰她一下:“让你的……让人家坐啊,你的朋友也不招呼一下,欸,姐姐,怎么称呼。”


    “姓周。”周纾和答。


    “周姐姐。”


    “我又没叫她来。”黎聿声在小声嘀咕一句。


    右手边乔禾禾猛戳她:“阿声,你怎么回事?人都来了……”


    左手边女孩很有眼色的让开自己位置:“周姐姐坐这吧。”


    周纾和脚尖顿了一下,过去朝她笑笑:“谢谢。”


    坐在黎聿声左手边,吃饭时候黎聿声一直没理她。


    倒是满桌的人在夸赞黎聿声的手艺。


    “阿声炒的菜真是不错,赶上五星级大厨了。”对面有人打趣她。


    黎聿声无奈:“别夸张了好不好,这么多人在呢。”


    “在座的哪个觉得不好吃?站出来,说说,要不你问问你的上司姐姐,好不好吃……”


    周纾和突然被点名,一怔:“好吃,好吃。”


    “上司的话最有分量,你能不能尝出哪些是阿声炒的。”


    周纾和指了桌上四盘菜。


    “哇塞,精准无误,阿声,你看真不是我们夸张。”


    饭后,黎聿声和几人玩起了桥牌,周纾和坐在黎聿声旁边看她们玩。


    “你要出这张。”周纾和说。


    “哪有你这样的,观棋不语真君子,玩牌也一样。”


    周纾和闭嘴。


    黎聿声把牌转过去不给她看。


    “……”


    没一会儿一个女孩凑过来:“姐姐,缺对象吗?看我怎么样?”


    周纾和吓一跳。


    旁边几人起哄:“你真是越来越……狂野了!不害臊,哪有你这样的上来就……”


    女孩回怼:“你们不下手,我可下手了。”晚上周纾和一来就注意到她,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看着就很高知,估摸着还是高管,斩不斩男不知道,但一定斩女。


    盯了一晚上挑准时机终于说上话。


    “我还没发现你居然是个les,隐藏的够深!”旁边人表情难以言说。


    周纾和:“不好意思妹妹,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那真是可惜。”女孩叹口气,过一会又重新抬头:“分手了考虑考虑我?”


    “不考虑,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拒绝的这么干脆,很伤人心啊,姐姐都这么冷酷无情吗?”


    黎聿声心颤了一下,后面的声音听不到了,有喜欢的人?是什么意思。


    不是喜欢的类型?对面女孩什么类型?


    二十岁出头,未挑染过的黑发,身上穿的好像和自己出自同一家店铺的翻领针织衫。


    黎聿声突然好想哭。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真相戳破的一刻还是有些难过。


    突然又想起视频里的女人,她喜欢那种类型吗?那个就是她喜欢的人吗?


    果然和自己不同风格呢,她败给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那她今天来找自己做什么,她这些天跟着她求她回去做什么。


    桥牌也输了。


    周围人笑:“阿声你输了。”


    黎聿声瞪周纾和:“都怪你,不会玩还指点别人玩牌。”


    周纾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挨骂。


    想要去跟她说些什么,黎聿声已经彻底不理她了。


    边上人说桥牌没发一起玩,要玩大富翁。


    有人说:“土不土?”


    提议的说:“这么多人都参与,不土,正好新买了一盒,前段时间商场大减价,童年回忆啊,怎么就土了。”


    “别管土不土了,快拿来玩吧。”旁别人也不再纠结,赶紧督促他。


    黎聿声说:“得定个惩罚机制,输了的喝酒。”


    几人一愣,大概没想到黎聿声会提这样的要求,马上笑起来:“喝酒,喝酒,不喝酒玩的有什么意思!”


    结果接下来的游戏,就是。


    “周姐姐,你输了,喝!”


    “又输了,喝!”


    黎聿声又递给她一罐:“你又输了!”


    导致乔禾禾最后都忍不住戳戳黎聿声,小声在她耳边说:“阿声,你家周总怎么回事,生意上这么厉害,大富翁玩不明白?简直是个游戏黑洞啊,都快喝一打了,游戏还玩吗?你不劝劝。”


    “劝什么?游戏规则不都开始就定好的,谁叫她要玩,又没人逼她来。”


    乔禾禾一时语塞,知道这两人之间闹矛盾了,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选择沉默是金。


    “你怎么又输,钱都输完了,你被踢出局了,真没意思!”黎聿声也喝了一些,虽然不多,但她酒量实在太差,这时候已经有些醉意。


    “阿声……”周纾和去扶她。


    黎聿声推开:“都说你出局了,现在是我跟你说你出局了,这么晚还不走,我那可没地方让你睡。”


    对面几人都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暧昧,各个成了没嘴的葫芦,只剩下眼神交流。


    “你喝醉了。”


    “根本没有。”


    乔禾禾打圆场:“行了,你们要想玩接着玩,我们就先撤了,送阿声回去。”


    “嗐,都这么晚了,撤吧撤吧,还有人明天要上班呢!也差不多了,下次再聚呗。”


    乔禾禾跟周纾和扶着黎聿声回去。


    “周总,就送你们到这。”


    “今天谢谢你。”


    “别客气,我也是阿声朋友嘛。”


    扶着黎聿声,躺在她怀里,轻声问:“还能开门吗?”


    “我还能喝。”


    “……”


    周纾和觉得这时候指望黎聿声简直是痴人说梦,想一想依着她的逻辑,密码会设置什么?生日?


    黎聿声的生日,打不开。


    她的生日?0213。


    啪嗒——


    一声,果然门开了。


    摁开开关,门口鞋柜上装了护角,她第一次来这时撞在上面,阿声细心,竟然记下了。


    心里一颤,不知是什么滋味。


    把人扶进卧室,开关还没摁亮,黎聿声整个压过来,两人重心不稳倒床上。


    肋骨伤处被压在身下,传来清晰的疼痛感。


    黎聿声意识并不那么清醒,模糊的声线带着呜呜咽咽的哭腔。


    “周纾和,你出局了,你输了……不对,是我输了。”


    “是我……”


    黎聿声趴她身上,她扯她的西装外套,扯她的衬衫,耳环,嘴里是些听不太清断断续续的话,周纾和觉得这辈子没这么凌乱过。


    昏暗的霓虹灯光从卧室窗户照进来,隔着玻璃隔着冬季的雾气模糊的不真实。


    好不容易从她身下爬起来,黎聿声又扑上来了,这次彻底把她压在底下动弹不得,不断的拍打撕扯。


    肋骨伤处因为酒精作用像万只蚂蚁撕咬,从骨髓传进神经末梢,现在又因为外力彻底把她的意识逼到崩溃边缘,下意识叫一声:“阿声……”


    但很快又因为她眼角滑落的泪滴在脸颊上,心一下软下来,再说不出一句重话,只轻轻拍拍她:“别闹。”


    黎聿声仿佛被安抚,身体软下来,躺进她怀里,唇贴着脖颈气息微颤:“别走,不许走!最后一晚上……”


    第056章 阿声,不可以咬


    黎聿声指尖在领口处游走, 摸索着想要侵入属于她的领地。


    紧绷的神经线岌岌可危,游丝一样,一触即溃。


    冬季月光倾白而下, 透过窗子照进来, 平日里理的一丝不苟的长发散落开来,和汗水,上方滑落的泪水沾在脸上。


    混乱,凌乱,理智不堪一击。


    那抹温度还在游走,余温尚在,她能听到对面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跳声, 喘息声……


    周纾和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沉沦下去吧,淹没所有理智和意识。


    不——


    不可以这样。


    身体里突然有个声音冒出来, 紧绷的神经线一颤, 眼神由混沌变得澄澈。


    理智促使, 下一刻扣住黎聿声躁动不安的手腕。


    “阿声, 不能这样, 不可以……”


    至少今天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可以。”


    意识不清醒下说出的话断断续续,被周纾和冰凉指节扣住的手腕挣扎两下发泄自己的不悦。


    气息起起伏伏, 上方的喘息萦绕在她耳畔, 周纾和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多年生意场上游走对于酒精的抵抗力早胜从前, 不过几瓶啤酒罢了。


    意识清醒下趁人之危, 将人吃干抹净?不,这种事她干不出来, 要是能做十几年前就做了。


    衬衫真丝面料顺势被扯出半截。


    脖颈间的气息再次变得温热,滚烫。


    “阿声,不可|以||咬!”突然神经一紧,猛推开她。


    扯不开,黎聿声双手攀延上来:“不可以,周纾和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可以!”


    “阿,阿声……”周纾和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被击溃了。


    “你总是对我说不可以,最后一晚也不可以?”


    胳膊撑着蹭出半米,黎聿声警惕的迅速爬过来,把她逼至角落,再没有一点可逃的余地。


    她求饶:“阿声……”


    月光里,黎聿声漆黑的眸子望着她,酒精作用下的恍惚里还带着几分认真。


    但下一秒她就扑上来,环住脖子,温软的唇落在她的脸上,颈间:“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为什么?”


    “不会,不会是最后……”她解释。


    撕扯,亲吻。


    喉咙里发出的呜咽,眼眶里泪水打转,猛的将她扑倒,死死压在身下。


    “啊——”


    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痛,下意识把脸别过一边,握紧了双手,没力气再挣扎。


    直到她累了,不闹了,瘫软下来,睡梦中时不时飘出几句呓语:“周纾和,你,真的,好狠心……”


    轻轻地把她从身上移开,坐床头去扣已经凌乱不堪的衬衫衣扣,指腹不经意间划过伤口,刺痛传至神经末梢,不敢再去触碰,渗出的薄汗将额间碎发打湿,从包里翻出瓶止痛片,倒掌心两粒,干吞下去。


    看着窗外的月光混杂着霓虹灯光一夜没睡。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高层的光线格外好,卧室又正好朝南,不到九点钟,房间已经被阳光填满,对面高层大楼的玻璃反射的光刺眼。


    周纾和大概到八点左右有了几分困意,伏在桌边打了个盹。


    感觉眼皮沉重似乎刚刚合上,耳边一个声音将她惊醒。


    “你怎么还在这?”


    周纾和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黎聿声居高临下,略带怒气的眸子。


    应该是刚刚起来,头发蓬乱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有点可爱。


    周纾和微微蹙眉试图唤醒她昨天的记忆:“阿声,昨天晚上……”


    还提昨天晚上,还要提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明明自己都说有喜欢的人。


    当着她的面说喜欢别人,还要跟她提昨天晚上。


    黎聿声气息都有些不正常。


    “你都……不记得了。”周纾和接上剩下半句话。


    黎聿声一怔,反应过来:“怎么不记得,记得,都记得,清楚得很,不用你提醒。”


    周纾和也一怔。


    黎聿声看她还坐在那,还不动,急了。


    “都记得,你还不走!”


    “??”


    开始赶人,穿着拖鞋把人往外推:“以后别来找我,不许!”


    “阿声,我……”


    砰——


    “……”


    周纾和被关在门外。


    抬起算敲门想想又垂下,算了。


    给司机打个电话:“商业区公寓这边,现在过来。”


    手机屏幕一扫而过,脖颈锁骨几片红印清晰可见。


    周纾和扶了扶额头,现在这副模样出去怎么见人?


    最后去公共区洗手间补了个妆才下去。


    ****


    与此同时,房间内。


    黎聿声听到门外没了动静,打开门。


    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就这么走了?


    转念一想,走了也好,何必要这样下去。


    周纾和现在对自己什么感情?


    秘书?妹妹?


    反正她有喜欢的人,不是她。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阿声?我听到走廊有声音,猜你醒了,你昨天晚上没事吧?”


    乔禾禾探出头,扒门上。


    黎聿声目光沉了沉:“没事。”


    “没事就好,看你昨天喝了那么点就醉了,我和周总只好把你送回来,提前结束party。”乔禾禾回忆昨天晚上的聚会最后。


    黎聿声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害你没玩好。”


    乔禾禾笑着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本来也不想玩了,都那么晚,要不是那几个活跃的还吵着要玩,我前面就想回去了,不赖你。”


    黎聿声道歉:“改天请你吃饭,最近商业区开了两家不错的日料。”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邻居,而且说了,不关你的事嘛,更何况女孩子酒量不好本身就正常,请客不用了,有时间一起去吃。”乔禾禾温和的笑笑。


    黎聿声点头:“嗯。”


    “禾禾,再问你个事。”


    “你问。”乔禾禾说。


    “我昨天晚上喝酒没说什么吧?”黎聿声抬起眼皮看她。


    “应该没说……什么吧……”乔禾禾自己也不太确定,说什么才算说了?


    昨天喝了酒的黎聿声确实和平常不太一样,倒没有说在公共区失态,只是昨晚隔壁房间的“战况”实在激烈,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


    黎聿声看到乔禾禾欲言又止,满脸变换莫测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


    她昨天还真说什么了?


    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黎聿声努力回忆,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到玩大富翁的后半段就断片了,再次衔接是今天早上。


    早上起来见周纾和在桌边坐着睡着了,本来不想吵醒她的,没忍住想最后摸摸她的脸。


    真的没忍住。


    没想到把她吵醒了,看见她睫毛颤了颤,有些话有些情绪,脱口而出,瞬间爆发。


    黎聿声咽了咽口水,问乔禾禾:“到底是说了?”


    “也不算……”


    黎聿声迫切的目光,等着她答复。


    “其实我没听太清,就是半夜你那边有些吵。”


    “吵什么?”


    “我听到周总,叫。”乔禾禾一本正经的看她。


    “?”


    在黎聿声一脸震惊疑惑的表情里,乔禾禾十分确定的点了下头:“我确实听到她叫。”


    “???”


    “啊,可能是碰到什么撞疼了吧,或者是我听错了,我那会儿都睡着了,也许在做梦。”


    ****


    周六休息一天,周日黎聿声已经投入工作。


    Alisa和卓总他们这几天也连轴转,在万世的项目上忙的脚不沾地,她跟着周纾和去见各种客户。


    周日早上周纾和的车还是一如既往的停在公寓门口。


    她看到,转身就走。


    车缓慢开到她身边,后座车窗摇下来,周纾和朝她勾了勾手:“上车,别去公司了,周日不开早会,直接跟我去见客户。”


    黎聿声不情不愿上了车。


    车上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分不清是舒曼的《罗曼斯》还是《森林情景》。


    周纾和腿着笔记本电脑,正对着镜头开视频会议,黎聿声随时把资料递到她手里,但是从始至终没有正面看过她。


    视频会议结束,合上电脑,黎聿声的目光移向窗外,一闪而过树枝扑腾而上的鸟,仿佛能听到玻璃外清脆的鸟叫。


    “今天依旧不打算理我?”周纾和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在她耳边响起来。


    黎聿声心里颤了颤,咬了下唇,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周总,是我工作上有什么你不满意吗?”


    周纾和语塞。


    “如果没有,周总要给我按时发工资。”


    周纾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揉揉眉心:“你的工资财务那边发,不要找我。”


    “……”


    黎聿声大概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干脆直接闭嘴了。


    车内又陷入沉默。


    后来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周纾和忙,她也跟着忙,忙到晚上回家已经凌晨,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早上还是能看到周纾和那辆显眼的保时捷停在门口。


    工作一忙起来,心里就装不下其他事情了,最近发生的各种事记忆也都在慢慢消退。


    失落也好,难过也好,都暂时被繁忙藏起来。


    现在,工作最重要,既然她只想生意,那她也只想工作,这样也许心里的伤痛会减轻一些。


    直到某天晚上下班,周纾和跟她说:“明天和我去参加万世项目的剪彩。”


    第057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 周绮和来找她,前两天周绮和已经搬过来住。


    办理好入住手续,黎聿声中午腾出两个小时忙搬家。


    没叫搬家公司, 不过三个行李箱, 东西不多,叫司机来车送过来。


    日用品小型家电基本到了这边再买。


    叫她搬家前一天打了个电话给她,中午黎聿声没吃午饭过来,好在她和周纾和离商业区不远,周纾和见客户一见就没完没了,她有时候跟进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车里,或者大厅里等着, 一等几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秘书工作是繁琐了些,但黎聿声应付得来。


    和周绮和在商业区商贸大厦碰面, 司机已经把行李箱拿下车。


    “来晚了。”


    “没事, 才刚到。”周绮和说。


    三人一起上去, 周绮和和她同栋不同层, 电梯到八楼, 停下。


    左手边第三间, 司机把行李送上来就离开。


    周绮和在房子里看了一圈,布局和黎聿声的房间差不多, 外面客厅里面一个套间, 客厅有阳台, 洗手间在进门左手。


    也是没有厨房的, 八层没有公共区域, 要想做饭还得到十一楼。


    周绮和叹口气,倚在卧室门框:“就是这点麻烦, 本来没有厨房已经很不方便,房间大概还有烟雾报警器吧!”


    仰头看天花板,果然客厅上方南角看到报警器“贴”在那。


    黎聿声说:“公寓应该都有吧,商业区这边有空房的公寓不多,我回来也是跟人打听过,要想租有厨房的,得四五公里外了。”


    “好在其他设施配备的还算齐全。”周绮和瞄一眼阳台,洗衣机,烘干机倒是都有:“比我们以前在学校好,公共区的洗衣机经常有人把鞋放进去洗,害得我们每回都得去外面的洗衣房或干洗店。”


    回忆起在A大,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黎聿声觉得那段记忆似乎离她久远。


    那时候每天读书,跑教室,泡图书馆,把每一门功课做到漂漂亮亮。


    商学院的娱乐活动不多,有活动也都是专业相关的研讨会或沙龙。


    商学院建校以来的传统是每月第二个周六,都有周末舞会,但实在来的人太少,周末舞会也就成了摆设,每个月第二个周六的舞厅变成了自习室,几个固定“常客”来舞厅念一会儿书,然后离开,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后来其他学院不愿意,在学校论坛谈起这件事,说商学院占着茅坑不拉屎,霸占周六黄金时间段,不如给其他学院腾位置办party。


    商学院一众学生不服气,在论坛里和对面几方势力吵得不可开交,后来商学院外交部学生会主席亲自出面谈判,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流沟通,两边达成协议,商学院每月第二周的周六舞会要和文学院,音乐学院一起办。


    本来就抢不到图书馆位置的同学泄气了,失去周六的宝贵自习时间,对此颇有微词,后来两年怎么看文学院怎么不顺眼。


    黎聿声倒是因为这样,被周绮和拉去参加了多次周末舞会,有其他两个学院加入,舞会氛围彻底变了,比起商学院之前偶尔举办过的那零星一两次,后来的舞会花样简直数不过来,后来某种形式玩腻了,干脆变着花样办起了主题舞会。


    音乐学院本就属于专业对口,办起这些来得心应手,文学院打下手,彻底把商学院挤出去了,后来舞会好像变成了文学院和音乐学院的传统,A大的同学提起来,都说:“噢,我知道音乐学院和文学院的周六舞会嘛,都快成A大标杆了。”


    周绮和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又想起以前在A大的时候了吧,说实话我也挺怀念的,别看咱们才毕业没两个月,感觉好像过去很久似的。”


    “从爱丁堡回来,以前的同学就不怎么交流了。”


    周绮和叹口气:“这是真的,本来朋友圈都在那边,你知道吗,小吴,之前我们班上那个,在周末舞会上你还见过的,他把父母接过去了这两天,说是打算在那边长期发展。”


    黎聿声惊讶:“才毕业俩月。”


    “他上学时候就挺拼的,而且听说他二叔也在那边,有亲戚,负担也小点,留在那边的同学其实不多,大都回国了,但是都分布在不同城市,玩的好的那几个也没有在茗城的,离得远,现在有都有各自的生活和工作要忙。”


    后面的一个多小时帮周绮和整理行李,三个行李箱,大中小号,刚好可以套在一起。


    黎聿声说:“你好像也没带什么东西来,看来之后要添置的还有很多。”


    “嗯,本来从英国回来从那边带来的东西也不多,再说现在也就是同城搬家,为了躲我爸,不想他再烦我,到时候再看看什么没带过来回家取好了,主要还是电器得新添。”


    黎聿声在她三个行李箱里看了看:“确实,烧水壶都没有,而且你要自己做饭好歹得有个电饭煲,炒锅,公共区域只提供微波炉,其他什么都没有。”


    “改天一起去买吧。”


    ……


    晚上十一点多被周绮和在门口拦下来。


    “阿声。”


    黎聿声:“你怎么过来,这会不睡觉?”


    “明天不上班去逛街呗,前两天说去添置家电,正好也时间长没一起逛逛了。”


    黎聿声耸耸肩,摇头表示无奈:“明天不行,明天万世项目的剪彩仪式,我得去。”


    “项目收尾了?我怎么不清楚。”


    黎聿声:“你应该问问Alisa。”


    “问她,别了吧,我哪敢问她,她这两天忙的根本见不着人影,见着了市场部的跟她说句话都难,我就别提了……我说你最近怎么也忙得成天见不到人影,原来是万世项目结束了,这次剪彩结束,算是彻底定下来了吧?”


    “应该是,合同都签了,剪彩不过走个流程,拍给外界看的,财经新闻,八卦媒体,拍两张照,采访几句登个报,表面功夫罢了。”


    不过是学西欧国家那一套,以前新船下水都要举行庆典,前来观礼的人很多,避免意外发生,观礼者和船身之间用一条布带隔开,流程结束后,用剪刀剪断布带,让观礼者看,后来演变为剪彩仪式,说白了不过是一切准备就绪后的锦上添花,赢得一个好彩头,祝生意兴隆。


    周绮和说:“可惜这种表面功夫还得所有人都凑上去,我爸明天估计也要回来了,我昨天给我妈打电话呢,她在国外旅游,本来不想理我,最后又嘱咐说爸快回来,叫我收敛一点,她不在,省的挨骂。”


    “小姨还没回来?”


    “没有,她这次时间长去好几个国家,我也不知道怎么偏巧这时候,之前我回来也没跟我提过,好像临时订的团票,说是和姐妹一起报的旅游团,我说她要想玩的好,报什么团啊,自由行才叫放松身心,搞得旅个游跟特种兵一样,接我电话都没时间。”周绮和吐槽起母亲也不带嘴软,嘴下不留情。


    “她说她姐妹给她报的,好像还什么人情,没让她掏钱,欸,我也听不明白,但是我就惨了,本来还想我爸回来她正好也回来了,那还好说,她能帮我挡挡我爸,现在也指望不上她了,明天要是剪彩的话,我爸肯定回来参加。”


    黎聿声问:“那你现在搬出来他有意见吗?”


    “我搬出来就是为了躲他啊,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把我叫回去谈话,不过我觉得他不太在意我是不是住在家里吧,我姐也在外面有房子,就是他要是问起我工作上的事情或者Alisa那边跟他说了什么,就不好说了。”周绮和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Alisa姐应该不会说什么吧,姨夫这段时间不也没给你打电话?再说她最近那么忙。”


    周绮和祈祷:“但愿吧。”


    “所以,你明天几点去?衣服准备好了吗?”周绮和突然意识到,问了句。


    黎聿声点头,从里间更衣室拿出套装:“这套,怎么样?”


    “小香风?这套还挺适合你,不至于太随便,也不算正式……刚刚好。”


    算是正式进入工作以来第一次参加比较重要的活动,由于早就知道要参加剪彩仪式,黎聿声很早就将衣服准备好了,为了保险起见,还专门问了Alisa的意见。


    店铺也是她推荐的,商业区一家老牌的轻奢成衣店。


    黎聿声把衣服边挂起来边说:“明天剪彩仪式在十点钟,我们大概九点就得过去,布置会场,剪彩用的条幅,礼花前几天已经让准备好了,不过还得叮嘱人从拿过去,外包公司直接把东西送到现场,后面就公司人自己忙了,你明天不去?”


    周绮和嘴撇了撇:“我就不凑什么热闹了,再说我爸明天还要去,我可不想在剪彩上就碰上他,本来万世的项目我从头到尾就没参与过,大家都是去忙工作的,我去没意思,行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我找别人去逛街。”


    ****


    第二天是个晴天,剪彩在南郊万世集团的工厂举行,地点最终确定的问题是周纾和跟万世张总,刘总定下的。


    之所以选择定在万世工厂作为剪彩仪式地点,据周纾和的意思是不能逼得太紧,总得给个台阶,给个甜枣,毕竟明面上还是合作,既然已经拿到实际好处,面子上可以让他们一步。


    万世和意成的合作在茗城商圈是大事,多少人盯着这个项目等最终结果,赌意成和华耀谁谁是最终赢家,万世最终花落谁家。


    商界名流来了不少,一半这种仪式都要请几个名流来充面子,毕竟要上报,登新闻。


    到地点,周纾和说:“今天衣服不错。”


    目光没落在她身上,好像那句话不是对着她说似的。


    黎聿声撇撇嘴,懒得理她,没说话,开门下车去。


    剪彩仪式之前周纾和在跟人聊天,几个当地的企业家讨论上个季度整个名称香水市场都不好做,又聊到股价下跌。


    黎聿声有些无聊,这些信息对于她来说是无用,Alisa也到了,在周纾和耳边说几句:“都准备就绪,媒体那边人也到了,十点正式开始。”


    周纾和点了下头。


    说完正事的Alisa前脚刚离开,一双恨天高出现在黎聿声视线里,这场合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多少有些不合适,顺着那双脚往上看,黎聿声正心里纳闷是哪位女老板,突然,在看到女人脸的那一刻神经一颤。


    黎聿声被藏起来多日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


    那张脸她不会看错,她也不会忘记,是视频里那个女人的脸,虽然视频拍的不算特别清晰,但她脖子上那尊半个拳头大小的佛,几乎成了她的标签,更何况,女人的身材,行为举动,也能轻松判断出和视频里是一个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黎聿声看到她,目光里下意识流露出敌意,看得对面目光里明显一怔。


    黎聿声想,也好,算是死也死个明白,人家确实很好看嘛,重点是身材还好,嗯,这点她没有。


    早知道小时候多吃点木瓜,猪蹄?二十三岁吃还有用吗?


    “这是阿声妹妹吧?久闻不如一见,很早之前就听你姐提起过。”


    原来很早之前就认识,得多早?周纾和这七年都做什么了?


    周纾和说:“是她,你之前不一直想见,这下见到了?”


    黎聿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不是妹妹。”


    对面女人愣了一下,朝周纾和笑笑:“确实可爱。”


    周纾和竟然还表示认同的点了下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黎聿声更气了,哪里就可爱了,哪里就是妹妹,明明都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今天穿的多,多成熟。


    周纾和被旁边的人叫去剪红绸,主持人宣布仪式正式开始,人们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顺序上台,周纾和跟万世的刘总张总站在最中间,媒体拍照的时候周纾和戴着白手套的手抬了一下跟记者打个招呼。


    黎聿声蹭到刚刚那个女人旁边,端着酒杯问她:“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啊?”女人被问也愣了一下,低头看她:“噢,你说我和你姐啊,好多年了,我们可熟悉得很。”


    熟悉得很,得多熟悉。


    情人那种熟悉?


    黎聿声气鼓鼓的走开了,留下女人一个人在原地,满脸疑惑。


    周纾和从台上下来,边把脱下来的手套递给服务生边问:“她怎么了?”


    看着黎聿声离开的背影,周纾和随即又把目光转移到白若与脸上:“阿声脾气一向很好的,你惹她了?”


    “我冤枉,姐!”白若与大惊,摊摊手:“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对她做,你的人我敢碰吗?”


    第058章 这是命令


    周纾和看白若与一眼, 没说话。


    白若与瞳孔瞪大也盯着她,意思是说:我说的句句属实。


    周纾和终于收起她的眼神顺着黎聿声的方向走过去。


    黎聿声在酒桌边上一个人生闷气。


    周纾和走到她身边,两手环住她拍拍她肩膀, 侧过头在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黎聿声气鼓鼓的脱离她, 往前走两步。


    周纾和穿着高跟鞋比她高几公分,这会两人站一起和她一样高了。


    台上讲话结束,黎聿声撇撇嘴跟着台下的人一起鼓掌,目光还时不时瞥向周纾和身后不远处的白若与。


    周纾和朝酒桌这边走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也跟过来了。


    黎聿声咬牙,公共场合都要贴这么近吗?


    周纾和敏锐的捕捉到黎聿声的目光,小家伙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大敌意?回过头看一眼白若与,头再回过来的时候, 发现黎聿声的目光正瞪着她,看她目光移过来, 冷哼一声, 又往远跨了两步。


    周纾和恍然, 眼皮向上一挑, 明白了。


    她走过去, 微微俯下身, 抬头看黎聿声正低垂的脸,眯起眼睛问:“阿声, 你是不是吃醋了?”


    黎聿声当场被揭穿, 一愣, 恼羞成怒, 推开她:“吃什么醋, 我吃谁的醋!”


    “根本没有。”


    周纾和抿着唇笑笑,又看一眼白若与。


    黎聿声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的瞟过去, 还看,还要看。


    周纾和看她赌气的样子,过来解释:“我和她是生意上的伙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关系。”


    没有其他关系贴那么近,还一起去酒店,说好晚上回来吃饭,她做好等她,没回来说谈生意,谈生意就是去酒店?什么正经生意伙伴贴这么近!


    黎聿声越看不远处离周纾和只有不到十米远的女人越碍眼,万世和华耀的剪彩仪式有她什么事?来这种场合秀恩爱来了。


    黎聿声冷眼看着周纾和:“周总,不必解释,你觉得现在你凭什么还能让我吃醋?”


    喜欢别人就去喜欢呗!黎聿声左看右看端起酒桌上一杯香槟喝下去。


    “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也希望周总不要在工作时候跟我谈其他私人问题。”


    周纾和一怔,想叫住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黎聿声一走,白若与就踩着她一双恨天高大摇大摆的过来了。


    “姐,你问你家小宝贝了吗?她怎么了?不是我惹的吧,我就跟你说不是我,我压根没和她说两句话。”白若与一来就在周纾和跟前咋咋呼呼,嘴巴闭不上。


    周纾和抬手,制止她:“你今天……别跟着我。”


    白若与一愣,脚步停住:“姐,怎么了?我真没惹你的宝贝。”


    周纾和扶扶额头:“总之,今天剪彩仪式你别往我身边凑,仪式一结束,你自己坐车回去,王总的事情我到时候再单另找时间跟你聊。”


    周纾和说完离开了,留下白若与一个人在原地纳闷,心里欲哭无泪:我怎么了我?得罪谁了?


    ****


    晚上南郊别墅群商业聚会继续。


    其实还是因为意成收购万世的项目庆祝,只不过不再像早上那么正式,携妻带女来的不少,周康伯也来了。


    周纾和过去见他:“叔父回来了。”


    “你这次真是打了漂亮的一仗啊!”周康伯看起来心情很好,举起酒杯跟身边好几个人碰杯。


    商界聚会,来的人有头有脸,黎聿声融不进去,在角落一个人吃蛋糕。


    周纾和应酬完那些人,忙里偷闲走过来,见她嘴上沾着奶油,拿纸巾给她擦擦:“阿声,你是不是饿了?”


    黎聿声别过脸,避开她:“我自己会擦。”


    “等结束带你去吃饭。”


    黎聿声:“不用了,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回去还要把剩下工作做完?”


    “听话好不好。”


    “不好,我要工作。不然晚上又不知道几点能睡。”


    周纾和叹气:“没人让你一定要今天做完那些,明天是周天,给你放假。中午就忙没怎顾得上你,一天没好好吃饭,一会结束带你去吃粤菜?”


    “谢谢周总,吃饭就免了,我选择回家多睡会。”


    黎聿声说完转身到另一个桌子边上,旁边正好有两个女生在吃水果,不知道是跟哪个总来的,看着年轻,可能还没成年,应该是某某企业家的女儿。


    站在长桌尾,后院半开放阳台,几个男人正在和年轻女秘书打高尔夫,好不容易进一球。


    一阵欢呼:“马总真厉害!全茗城就没有比您更厉害的了!”


    这马屁属实是拍到了马屁股上,马总一阵得意的笑:“就属你的嘴最甜,看来李总平时没少教你。”


    “哪的话,要学习的地方还多呢!”


    马总搂着她拍拍她肩膀:“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改天高尔夫球场叫上你们李总一起去玩啊!”


    “那一定,一定,李总说生意上还请您多多关照。”


    “放心吧,合作的事情跑不了……再打一球?”


    “哇!”又打进一球,周围欢呼声起来:“马总好技术!”


    周围人也开始拍起马总的马屁,但没什么效果,现在马总目光全都在那一人身上。


    黎聿声在长桌尾待了一会,听的耳膜嗡嗡响,索性离开那往里走。


    聚会上几乎每个人都带着目的,趁机谈生意,拉拢关系的人不少,黎聿声觉得无聊了,也没什么人说话,Alisa今天没来,周绮和也不在,好不容易熬到聚会结束,黎聿声去给周纾和取大衣。


    寄存处在进门朝南走,一条长廊穿过去,她报姓名,服务人员给她取,取完周纾和的又去隔壁取自己的。


    冷风已经从门口钻入,顺着走廊穿过来,打了个寒颤,套上大衣。


    出去的时候周纾和正在跟几个老总告别,那几人堆笑着脸说:“期待日后和周总合作。”


    周纾和也应酬两句。


    等其他人都上车了,黎聿声才走过去。


    手套和大衣递给她,肚子不争气的在这时候叫,黎聿声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去吃饭。”周纾和说。


    “不去。”


    “这是命令。”


    “你压榨劳工。”


    “我给你加班费的。”


    ****


    半钟头后,黎聿声想不明白,怎么就变成给加班费还请吃饭了?


    三四盘菜端上来,周纾和递给她筷子,柔声说:“吃吧?”


    “这也是命令?”


    “你要是不吃就是。”


    “无聊。”


    “你要赌气到什么时候?”周纾和把沙姜猪手往她面前推一推:“就算要跟我赌气,别跟自己身体赌气。”


    “把手机给我。”黎聿声眼珠一转,抬起头。


    周纾和:“?”


    还是把手机递给她。


    微信打开,找到收|款|码,也拿出自己的手机低头操作边说:“四盘菜,茶位费,再加两碗米饭,三百三十块八,我转你一百六十五块四。”


    周纾和沉着脸:“……”


    转完,黎聿声把手机还给她,抿嘴笑笑:“快吃吧,你不吃可吃亏了,我只给你转了一半的钱。”


    “……”


    黎聿声首先对面前那盘沙姜猪手下手,早上还想多吃点木瓜,猪蹄,没想到晚上就吃上了,黎聿声很满意。


    晚饭时间周纾和一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吃完擦擦嘴,黎聿声说:“周总,你可吃亏了,不过我不打算再给你钱,吃饭前我提醒过你的。”


    走到门口,周纾和终于幽幽吐出一句话:“你干脆连车钱也付了。”


    “这应该算是工作之内的报销,不给。”


    “……”


    车开到商业区附近。


    周纾和沉着脸说:“下去。”


    黎聿声如她所愿的滚了,车下的空气不知道多舒畅。


    楼道里又碰到乔禾禾,跟她聊两句:“阿声,你现在工作真是越来越忙了,看你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果然做秘书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现在连周末都占用,这么晚回来吃过饭了吗?”


    黎聿声点头:“吃过了。”


    “明天总该休息。”


    “休息,总不能每天都加班,再加班下去加班费都付不起了吧。”黎聿声吐槽。


    乔禾禾问:“你和周总怎么样了?”


    “我和她能怎么样?我和她本来就没怎么样!”黎聿声愤愤:“就还是正常工作呗,我做秘书升职加薪也没那么快。”


    乔禾禾听出来了,两人还在闹矛盾,便不再问,只说一句:“也是,都是打工人嘛。”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乔禾禾耸耸肩:“我也就还那样呗,升职加薪无望啊,不过倒是比你好些,至少不用加班,法定节假日照常放假,就是工资不算高,但也还够用,听说下个月公寓房租要涨,咱们这种户型每个月多涨了五百。”


    “为什么?”


    “我也是今天在公共厨房做饭的时候听他们说的,那几个跟我说他们听公寓管家聊天,好像附近商业房市场不好,还是什么,整个公寓包括咱们边上那几个公寓项目都涨价,最近他们上班也听人说,有些公寓已经开始涨了,正讨论要不要继续租呢。”


    乔禾禾顿了顿,又说:“不过还不一定,而且当初你我签合同都签的是半年,我还有两月到期,你还有四个月,就算涨房租下个月也涨不到咱们头上吧。”


    黎聿声点点头:“按合同应该是过完这半年,就算涨也是新用户涨。”


    “就是这个理嘛,我也跟他们说让他们别瞎担心,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跟乔禾禾各自进自己房间,时间确实很晚,黎聿声工作上有部分文件处理好发给Alisa和卓总,处理完这些已经快一点钟。


    洗个澡决定睡觉,累了一天,还好明天休息。


    外面霓虹灯闪烁着光,黎聿声坐在床头吹头发,吹风机“嗡嗡”在耳边响,吹完,感觉耳朵边上声音依旧未消。


    手垂下来,突然刺痛一下,按到什么东西。


    疑惑的低下头翻看,床单下面,枕头和床头的缝隙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黎聿声拉开枕头,床单。


    一只耳环。


    静静的躺在那,黎聿声拿起那只耳环,仔细看了看,确定不是自己的东西,这么夸张的耳环不是自己的风格,倒像是……


    黎聿声思绪停了片刻,周纾和来她这的那天,戴的好像就是这样一款耳环。


    她的耳环怎么会在床上?还落在床头缝隙这么隐蔽的地方。


    黎聿声仔细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们玩大富翁,玩结束乔禾禾说她和周纾和送自己回来。


    所以,那天晚上周纾和到底做了什么?


    转念一想周纾和应该不会做什么,所以是她到底做了什么?


    第059章 这场戏该结束了


    翌日, 清晨。


    黎聿声刚起床,听到有人敲她房门,揉着头发过去, 周绮和在门外。


    “你怎么过来了?”


    “进去说?”


    周绮和穿着拖鞋进去, 坐沙发上:“我爸昨天是不是回来?你在剪彩仪式上见到他了?”


    “晚上见到的,她还跟我问起你。”


    周绮和吸一口凉气:“问起我?肯定没好事,他问你什么?”


    “也没问什么,就说你出来住。”


    “我总得出来,他现在回来,我妈也不在,我待家里不自在。”周绮和把手机拿给她看:“你看,他早上发消息问我最近工作怎么样。”


    黎聿声抬头, 一双眼睛盯着她:“最近我忙,基本不在公司, 还没问你, 你这段时间顺利吗?”


    “不!”周绮和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根本不顺利, 我不明白为什么Alisa在意成这么忙的时候还有功夫来管我, 我每天的工作她一项没落下, 倒是不亲自考核, 不过公司总有她的眼线盯着我,我上班途中能接到她打来电话, 问我是不是又不认真。”


    黎聿声笑:“这样说起来我确实很同情你。”


    “我觉得她比堂姐还凶, 更像一个工作狂!”周绮和想了想, 纠正:“不, 不是像, 她就是。”


    “她也是。”黎聿声说。


    周绮和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我发现你现在又不叫称呼,你们还在冷战。”


    “没有。”黎聿声嘴硬:“有关系才叫冷战, 她是我上司,我有什么资格和上司冷战。”


    周绮和撇撇嘴:“你看你,心口不一,又受什么刺激。”


    目光瞥向沙发边的桌面,上方一只耳环,周绮和拿起来,疑惑:“阿声,这不像是你的风格,你从不戴这种夸张的款式。”


    目光移回她:“你难道,难道……”


    黎聿声把耳环夺回来:“收起你的好奇心,停止!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黎聿声白她一眼:“你来我这不是有事跟我说?”


    “你总是试图转移话题,这只耳环是堂姐的吧?像是她平常的风格。”周绮和托着下巴一本正经:“让我分析分析,她来你这,还把耳环落你房里,她在你这过夜了?!”


    周绮和突然一惊,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黎聿声自己都没想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想了一夜,也只模模糊糊想到一半,她好像和周纾和一起去卧室,还上了床,之后呢?


    黎聿声脑海中只有模糊零星几个片段,扯她衣服,耳环,后来再到什么程度,究竟发展到哪一步,她真的不记得。


    想到这扶了下额头,耳根也泛红。


    周绮和瞳孔地震:“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和她,你们真的?……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没有。”黎聿声虽然说“没有”但这句“没有”说的违心,手里捏着这只耳环,难道真的要去问周纾和那晚发生了什么?她问不出口。


    想起来了,第二天早上,周纾和好像是要跟她说什么的,被她赶出去了,所以,她那晚真的做了什么?


    想到这又忍不住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手里。


    周绮和拉她:“阿声,你不是吧,怎么了?你们……”


    “不要好奇。”黎聿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周绮和说。


    “你这样我能不好奇吗?”


    结束话题,快点结束。


    黎聿声告诉自己,深吸一口气,问周绮和:“姨夫早上发消息没叫你回去?”


    周绮和一愣:“没有啊,你又转……”


    “他这次回来应该很久不会离开茗城了,对了小姨什么时候回来?”


    周绮和一脸黑线,算了,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只好回答她:“我妈还早呢,她最近游到哪个国家来着,噢,埃及!在那边看法老和木乃伊,还给我拍照片回来,给你看。”


    周绮和把木乃伊照片展示给黎聿声。


    黎聿声:“……”


    周绮和看看她也:“……”


    “很无聊对吧,我也觉得,所以,今天陪我出去?”


    “去哪?”黎聿声问。


    周绮和:“最近美国那个很出名的甜品师来茗城,有个现场甜品制作展,陪我去看。”


    “今天?在茗城?”


    “嗯,上个月就预定入场券,等了半个多月呢,就在西郊。”周绮和顿了顿说:“所以,今天有时间陪我去?还能现场免费品尝甜品。”


    “我看下日程。”黎聿声耸耸肩,转身去找日程本。


    “周天欸!而且在晚上,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时间,你不是也喜欢做甜品?祖母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要到联系方式。”


    黎聿声抬头:“原来你是带着任务去。对了,祖母最近怎么样,我从格拉斯回来一直忙就没联系过。”


    “你日程看的怎么样了?有空。”


    “有。”


    周绮和这才说起刚才的话题:“祖母很好啊,她无非就是参加两个香水展,要不就在房子里做甜品,本来这次说想来茗城的,毕竟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办次展不容易,下次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但是她又有其他事耽搁,隔得也远,就叫我要联系方式。”


    黎聿声说:“几点的场?”


    “晚上九点。”周绮和说。


    “那行,下午你来找我。”


    ****


    晚上八点。


    意成总部,周纾和办公室内。


    商业区各大写字楼的灯已经亮起,从窗户看出去一片灯火辉煌。


    楼下的行人匆匆,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意成总部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窗边一盆小赤楠木在灯光下散发着特有光泽,周纾和坐在窗边小心用喷水壶喷洒在叶片上。


    Alisa推门进来:“周总,我们的人刚打电话过来,王总已经进去了。”


    周纾和挑了下眉,继续喷洒完整盆的叶片,小赤楠木聚拢在一起的叶子又变得鲜绿。


    回到桌边,从一沓文件里抽出一张,递给Alisa:“打电话叫郑警官他们过去把,顺便通知各大媒体的记者,这场戏该收尾了。”


    ****


    九点,黎聿声和周绮和准时到达西郊的展厅。


    一楼已经聚集许多人,都是甜品制□□好者,有些是茗城本地知名甜品店的老板。


    展览在二楼举办,这会儿都在楼下等着。


    两人拿着入场券,黎聿声问:“这么多人,一会儿能要到联系方式吗?看起来有些人来头挺大。”


    周绮和摇头,看身边就有几个甜品圈子里知名人物,这会儿都在大厅里等着,没办法入场。


    “我不知道,不过总要试试,祖母说到时候如果人家不愿意,给她打个电话,她来沟通,再说,我总得见到人的。”


    看着满屋子人,杂乱的气氛,周围好些人已经开始抱怨。


    “不是说好九点准时开始,怎么还延期,为了这个展等近一个月,我还专门从隔壁城市过来,订晚上的高铁票,延期赶不上车怎么办。”


    “这些人有架子,你之前不也听说人家在国外就一票难求,好不容易来茗城,算了,大不了到时候改签。”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都过去一刻钟,本来定的时间就晚,我是怕今天取消,我明天还得回我那去,只请一天假。”


    “也确实是,如果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服务人员也是,不开始好歹先让我们上去,或者给个说法,不吱声是什么意思。”


    听着周围人抱怨。


    周绮和也叹口气:“希望祖母的计划不要泡汤,真怕她老人家失落。”


    “就是,好不容易一次,听说三年才一次展。”


    “对啊——欸,有人出来了。”


    服务人员在二楼台阶口站着微笑说:“抱歉各位久等了,现在可以上二楼。”


    周围一阵欢呼。


    周绮和也看看黎聿声,笑起来。


    两人跟着人群上二楼,二楼展柜橘黄色灯光,将甜品照射的很诱人,中央一张大型展桌,大概是一会儿现场制作甜品用。


    周绮和对这的一切都很有兴趣,拉着她:“你说我将来开个甜品店怎么样,到时候我就可以把你们都叫过去吃甜品。”


    “姨夫肯定不愿意。”


    “嗐,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周围突然安静了,周绮和说一半停下来,前方人群的目光朝南角望去,一个男人从南角长廊出来,带着白色围裙和帽子,亚洲长相,身材高大。


    周围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从他们交谈中得知他大概就是今日的主角。


    “这就是那个甜点师?我一直以为是美国人。”


    周绮和解释:“其实是美籍华裔,祖上是茗城的。”


    “茗城?怪不得三年一次的甜品展要设在茗城。”


    黎聿声前方视线被人群遮住,周绮和突然惊讶拍她:“阿声,你看,他身边跟着的那人是不是堂姐?”


    “?”


    黎聿声一怔,抬头,越过人群看过去。


    那人身后从南角出来身着西装的女人,可不就是周纾和,男人还等了她一阵,两个人又同步,低声交流着什么。


    周绮和纳闷:“堂姐来这做什么?她什么时候对甜点感兴趣。”


    说话间,周纾和已经走到两人面前,朝她们打个招呼:“你们怎么会过来?”


    周绮和解释:“我上个月订了票,祖母说想要认识甜品师,所以叫我来要联系方式。”


    周纾和温和地说:“不用了,我之后和祖母说。”


    “堂姐,你认识那个美国来的甜品师?”


    周纾和回头看看:“你说Peter?他是我大学同学,过来捧个场。”


    目光最后落在黎聿声身上,递给她一块蛋糕:“阿声,尝尝,很甜的。”


    第060章 案件背后


    周绮和看看黎聿声, 又看看周纾和,一个举着手不放,一个不接, 索性自己拿过来塞黎聿声手里。


    “堂姐给的你就拿着嘛, 甜品展怎么能不吃甜品?”


    黎聿声看着手里的蛋糕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周纾和满意的笑了笑:“尝尝。”


    勉为其难吃了一口。


    这么难吃?


    拢着手小声在周绮和耳边说:“你确定这个甜品师什么Peter的在国外很知名?”


    周绮和看她一脸难以下咽的表情明白她意思了。


    偏偏周纾和这时候问:“怎么样?”


    周绮和率先一步:“啊!阿声说,好吃!”


    黎聿声:“……”


    甜品制作展还没开始,周纾和说:“带你们去见见Peter。”


    两人跟着周纾和穿过展厅,到东南角的皮质沙发边上。


    Peter正跟两个当地知名甜品师聊天,两人向他讨教经验,见到周纾和她们过来,笑着上前两步:“这二位是你的妹妹?”


    周纾和看了看周绮和说:“绮和是, 堂妹。”


    “那这位想必就是,让我猜猜……阿声!”


    黎聿声一怔, 看向周纾和。


    Peter解释:“Olivia经常跟我提起你, 她说你是她的lucky star。”


    Olivia这个名字, 周纾和上学的时候确实用过,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 没人提过, 黎聿声反应了半天。


    Peter弯下腰递给她一块蛋糕:“小阿声,今天第一块蛋糕给你吃。”


    黎聿声想到刚才那块难以下咽的蛋糕犹豫了一下:“那个, 我刚刚吃过了。”


    Peter恍然, 直起身挑挑眉:“刚才那个是我的徒弟做的, 你尝尝这块, 不会叫你失望。”


    黎聿声接过, 似信非信的咬了一口。


    “怎么样?不是那么难以下咽吧?”


    黎聿声红了脸,确实好吃。


    Peter叹口气:“看来确实是我这个师父教的不够好, 不过Olivia,虽然第一次见我看阿声竟有种亲切感呢。”


    周纾和说:“这种搭讪方式很过时,阿声怕生,你这样会吓到她。”


    “交个朋友总可以吧,既然都来了,今天我的主场肯定让你们都玩痛快。”


    ****


    甜品展到晚上十一点结束,周绮和对今天的展很是兴奋,从二楼展厅下来,一路上给黎聿声说个不停。


    “哇塞,阿声,果然不愧是Peter,我决定以后他就是我的偶像!”


    “你的偶像今天起又多了一个,算算大概有二三十个了吧?”


    周绮和沉着眼尾盯她:“那有什么关系,再多十个我的脑袋里也一样装得下。”


    周纾和跟在两人身后下楼梯,外面的冷风从右侧大门吹进来,一路席卷到二楼楼梯口。


    周绮和到了门口才拍大腿:“哎呀,阿声,我忘记叫小吴提前过来了。”


    “我送你们回去吧。”周纾和过来:“这里不好打车。”


    黎聿声本来想拒绝。


    周绮和先一步推着她往车库走:“好的,好的,堂姐,我们正愁没办法回去呢,这边离商业区得一个小时车程。”


    几步路到车库,黎聿声和周绮和坐后座,周纾和打开车上的空调,车往商业区开。


    车上周纾和跟她们聊天:“绮和,你怎么搬出去住了?叔父昨天跟我问起你,你最近工作做的怎么样?我也忙没时间顾得上你。”


    “挺好的,我搬出来住是因为……家离得太远。”周绮和随口说。


    “搬出来也好,你现在跟阿声也有个照应。”


    周绮和点头:“住她楼下,离公司近方便。”


    ****


    第二天,黎聿声和周绮和刚到公司,意成写字楼十二层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周绮和小声问黎聿声:“这怎么了?”


    黎聿声摇头。


    趴过去问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怎么回事,周一大早上的,有大事?”


    一女同事扬眉:“没看热搜?华耀王总嫖|娼被抓了,就昨天晚上……”


    “可不是,好像有人事先安排好似的,各大媒体,财经娱乐的记者全去了,堵个正着,南区分局昨天晚上直接端了一个卖|淫|嫖|娼据点。”


    “说起来这段时间华耀是真的点背,先是万世的项目输给我们意成,前些天又因为高管涉嫌行贿罪被立案调查,市|监察|委|员会的《立案通知书》和《滞留通知书》直接发到华耀总部,截止到目前为止,短短五个交易日股价累计跌超29%,市值蒸发超七十亿元。”


    “这次估计很难翻身,看样子几家公募基金选择离场的消息不像假的。”


    “本来就靠股民和投资机构,现在自己账户资金缩水,昨天这又直接推到明面上了,我觉得华耀这回凶多吉少。”


    女同事点头:“这个王总,早该被抓了,还记不记得一年前的事情?”


    “你说华耀性|骚扰案?怎么没印象,当年在网上多火,那段时间整个商业区谁不知道那件事。”


    几个同事你一言我一语。


    黎聿声知道他们说的是宁文依那件事,心里颤了一下。


    “后来不是不了了之了吗,好像听说是当事人那边自己撤案了吧,华耀还开除了一个什么副总,但人家去国外一年过去也风平浪静的,不知道后续是啥。”


    “我看八成是让顶罪,又给了女孩家里封口费,外面怎么说来着,不都在猜当年事情和王总有关。”


    一人神秘兮兮地说:“我看就是王总,不然怎么把副总开了,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女人老是去堵王总,竹韵山庄有一次,欸,那个谁,小赵不还看到了吗。”


    “谁啊?”


    “听说是当年那件事情女孩的母亲。”


    “真的假的?一年前那事还真有后续?”


    女同事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都是捕风捉影,听到点风声听说是还准备上诉,现在这不王总出这档事儿被抓,当年华耀那事又被网友提出来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你说这次把舆论推到最高处,当年的案子会不会重新调查,毕竟近两年也有不少因为舆论压力开庭的案子,王总这次是实打实的嫖|娼被抓,很难不让人把当年的案子和他联系起来。”


    “对意成是好事啊,华耀跟咱们在茗城争香水市场,有舆论作用正好再把当年事查一查,这次华耀估计凶多吉少。”


    黎聿声回到自己工位,周绮和也跟过来。


    “阿声,你说王总被行政拘留,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你听他们说的,可不像巧合。”


    黎聿声抬头:“宁文依之前跟我提过,她说这件事情和王总有关。”


    “真是王总?看来他不是什么好鸟,拘留还是便宜他了,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罚款五千而已,那他岂不是半个月就能出来。”


    “就算出来影响不小吧?更何况网上舆论声那么大,华耀在茗城竞争对手不少,谁不踩两脚。”


    周绮和点头:“倒也是,这次说不定就是竞争对手搞的,毕竟商圈竞争力那么大……”


    说到这两人目光都顿住了,好像意识到什么。


    “茗城谁是华耀最大的竞争对手。”


    “你是说……意成?”


    ****


    与此同时,南区分局。


    周纾和跟白若与正坐在郑警官办公室。


    郑警官在身后老旧红木柜里翻找茶叶,柜子里满满的文档,各类杂物,找茶叶的时候柜子因为年代久远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白若与忍不住:“别费劲了,喝白水就行。”


    郑警官回头:“大功臣,哪能让你们来了喝白水,要不是你们提供线索,长时间来和警局合作,茗城地下卖|淫|窝点能那么快破获?”


    “既然说了是和警方合作,我们肯定竭力配合。”周纾和坐在沙发上:“不过还有件事想咨询一下郑警官。”


    “我知道,一年前的华耀性|侵案嘛。”郑警官终于在他那老旧的办公柜里找到一罐不知道库存几百年的茶叶,往纸杯里撒了些茶叶渣,倒上热水递给两人。


    他坐下来:“这个案子其实上个月你问我的时候就跟你解释过,现在还是原话,华耀在茗城也算知名企业,上面的水很深,这个案子当年是我负责没错,但上面一直给我们压力,就拿昨天的事说,王总最多行政拘留十五日,我们不可能通过这件事去查一年前的案子,再退一步讲,就算舆论迫使,当年案子真的重新调查,当事人手里证据不足,我们也没办法达到最后结果,一般性|侵案件,除非当时立刻取证,可当天我们去南郊别墅群,当事人已经洗过澡,这种情况下除非事发时有拍下视频为证,能作为有利证据,否则别说官司打不打赢,立案都很难。”


    “我明白了。所以,如果当时事发有视频证据为证,或者有证人愿意出庭作证,这场官司是否能打赢。”


    郑警官思索片刻,看着对方:“我只能说如果有证人或者视频证据,赢的可能性会很大。”


    “好的,谢谢。”


    二人从南区分局出来,两排白桦直挺挺的立着,不算长的一条马路很安静,白若与踩着她一双恨天高追上周纾和。


    “姐,你现在去哪?”


    周纾和:“律所”


    “律所?一年前华耀那个案子?”


    白若与甩甩头发,周纾和下意识身体向后倾了倾:“你用什么牌子香水?这么冲?”


    “你家的。”


    “不可能,意成没出过这款香水。”


    白若与摊牌:“好了,把两款香水混合用了呗!”


    周纾和简直难以置信:“你这品味……”


    “嫌我品味差?不是吧,姐,刚用完人就踹我下船,上次在酒店跟踪王总,被记者打的额头现在还痛呢!”白若与两步追她前面,指着自己额头叫苦。


    周纾和无奈:“都过去多久了。”


    “见血了好吧?我这好歹也算工伤,药费还没给我报销呢!”


    一个两个都找她要钱,周纾和抿着唇:“你又不是我意成的员工。”


    “好歹替你办事,是你让我跟踪王总!”白若与讨价还价,医药费花了她好几千,心疼。


    周纾和眯起眼睛:“委屈了?”


    “委屈,当然委屈,我们这么多年合作伙伴,朋友一场。”


    “你也说是合作伙伴,朋友,还问我要医药费?当初郑警官要查茗城卖|淫案子,做线人是你自己答应的,不是我逼你哦。”周纾和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白若与一怔,脱口一句:“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