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 31 章
“嗡嗡嗡……”
枕头下的手机震动响起。
禅院甚尔一下睁开双眼, 仿若一晚上没睡，双眸异常清明地取出手机，垂眸看一眼屏幕上的名字。
孔时雨。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 走出屋外接听电话：“找到了？”
电话另一头的中介人，给予他肯定的答复。
“行，我这就过去。”
禅院甚尔挂断电话, 衣服也不换，直接套一件出门的外套, 扛起屋内的【诅咒净化器】正准备去孔时雨给的地址。
突然，他脚步一停转头看向小惠的婴儿房。
“唔……一起带上吧。”
他自言自语一句，脚步一拐转去婴儿房, 捞起和小惠睡在一起的恶魔小猫揣进口袋。
“？？”
奥莉迷迷糊糊地抬一下头, 柔软的小身子拉长伸一个懒腰，踢出去的小猫腿被禅院甚尔的掌心一挡, 重新塞回口袋。
“三个亿？”她半睡半醒地耸动一下小鼻子, 猫猫头转到口袋敞开的方向, 探出头一看：“好、好冷！”
冬夜的冷风如凌冽的霜刀, 吹得奥莉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缩回猫猫头，只余一双睁得溜溜圆的猫眼睛。
她彻底清醒了。
圆乎乎的小猫头躲在禅院甚尔的口袋里，睁大眼睛透过口袋的缝隙看向外面。
陌生的街景如一副蒙上夜色的抽拉画, 刷地一下掠过眼前, 周围的树木店铺都化作残影, 看得猫眼花缭乱。
奥莉小心地观察口袋外的陌生世界, 软乎乎地问：“三个亿, 我们要去哪？”
“去找咒灵。”禅院甚尔鞋子都没换，穿着一双拖鞋, 跑得飞快。
路上行驶的夜间出租车都被他甩在身后。
奥莉睁圆眼睛，猫猫头探出一点看向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出租车，昂起小猫脑袋，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晚上出门？”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间吗？
她都答应好朋友，今晚要早一点睡觉了。
“因为要去截咒术师的胡，”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懒洋洋的语调仿若此刻的他不是在高速奔跑，而是简单的散步闲聊：“去晚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这是其中一个理由。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再晚一点高专的辅助监督到场，他们会封锁现场，驱散附近的民众。
禅院甚尔不想浪费时间和那些人打交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坐车？”奥莉怕冷地缩进口袋，心心念念着刚刚看见的出租车，天真道：“外面好冷呀。”
猫猫怕冷。
甚尔一家住的地方不靠海，冬季的日夜温差有点大。
奥莉和小惠一起睡在有暖气的婴儿房，睡得舒舒服服摊开小肚皮之际，被禅院甚尔一下捞起揣进冷冰冰的外衣口袋。
她团紧身体，缩成一颗小猫球，恶魔尾巴都绕到身前环住自己。
“我没钱。”
禅院甚尔吊儿郎当，道：“这不是和坐车差不多吗？你也不用自己跑。”
“但是车子里有暖气，”奥莉的尾巴叶动一下，小声反驳道：“三个亿的口袋冷冰冰的。”
他收手揣进口袋，五指一张拢住奥莉的小猫头，无赖一般道：“很快会暖了。”
很快是多久？
奥莉缩一下小身子，贴近禅院甚尔的掌心。
宽大的手掌仿若不灭的火炉子，捂暖奥莉的一侧身体，可禅院甚尔的手揣进口袋，口袋敞开的缝隙也变大了。
冷风呼呼地往里头灌。
奥莉受不了一边暖和一边冰凉的外衣口袋，忍不住大声道：“三个亿，我们还有多久到？”
“快了快了。”
他敷衍地应一声。
经过一段疾跑，拖鞋底差点磨出火星子地刹住速度。
“禅院？”孔时雨捏住一截香烟，意外道：“你跑过来的？”
他懒懒地应一声，道：“啊……不是很远，就跑过来了。”
“连衣服都没换？”孔时雨掐灭香烟，笑道：“第一次见你这么积极。”
以前的禅院甚尔接到任务都是不紧不慢地晃悠几天，没钱再去执行任务。
半点不担心悬赏被别的诅咒术截胡。
“和咒术师抢工作，不积极一点怎么行？”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的伤疤，放下扛在肩头的【诅咒净化器】，漫不经心道：“你不也是担心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会先一步过来吗？”
要是咒术师先一步完成任务。
孔时雨这个中介人就白费功夫了。
“也不只是这个理由，”孔时雨笑一下，把掐灭的香烟放入便携的烟灰盒，道：“我还想看一下是什么咒具，能让你放下术师杀手的名头，转行去对付咒灵。”
禅院甚尔单手撑着【诅咒净化器】，右手在口袋里掏了掏道：“对付咒灵可不是转行……最多算是开拓新业务。”
他掏出团成小猫球的奥莉，放在【诅咒净化器】上，道：“到地方了。”
奥莉的小猫头埋进温暖的软肚皮，恶魔尾巴绕着浅粉色的身体缠过两圈，洁白的小翅膀紧贴着身体。
她缩成一团浅粉色的毛球，乍一眼看去像个带绒毛的暖手宝。
“？”孔时雨有点意外。
他眉头一动，摸着下颌，道：“这就是你要试的咒具？”
怎么长得和空气净化器似的。
没刃没尖。
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适合“术师杀手”的武器。
“嗯。”
禅院甚尔刚应一声。
缩成一团的小猫球一下展开，小翅膀一扬向上扇动，一个后空翻四爪落下，精神奕奕地翘起尾巴道：“走！我们去净化咒灵！”
去给三个亿一点颜色看看！
伟大恶魔的发明不容置疑！
禅院甚尔颇为配合地推起【诅咒净化器】往废弃大楼走。
“会说话的咒灵？”
孔时雨摸着下颌，有点讶异奥莉和禅院甚尔之间，竟是他的老熟人在听一只“咒灵”的指挥。
那可是术师杀手。
从来只有他对付咒灵，哪有“咒灵”指挥他的时候。
“奥莉不是咒灵！”昂首挺胸站在【诅咒净化器】上的奥莉一下回头看向孔时雨，恶魔尾巴呼呼地甩动，大声强调道：“是伟大的恶魔！”
“恶魔？”孔时雨探究地看向禅院甚尔。
他弓着背，漫不经意地应一声道：“是啊。”
因为态度太过随意，反而显得说出口的话像是随意打发人的敷衍之语。
“就在这里启动诅咒净化器吧！”
奥莉一抬小猫爪，气势十足地指挥道：“三个亿，按一下净化器背后的绿色按钮。”
禅院甚尔蹲下身，依照奥莉的指示按下绿色的启动键，双手随意地搭在两腿之间的空隙，眼眉一抬向上看去，问：“这个距离能行？”
他们还没走到大楼的中心。
咒灵也不在附近。
【诅咒净化器】的范围有这么广？
“没问题！诅咒净化器的作用范围是以自身为圆心的半径五十米，”奥莉回头看向禅院甚尔，问道：“三个亿知道咒灵在哪吗？”
他摸了摸光滑的下颌，抬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道：“在我们上面的三层吧。”
天与咒缚不是五条家的祖传六眼。
禅院甚尔看不见咒力的动向。
他有的是失去所有咒力以后，得到的超强感知力。
对于周围的“气”的感知。
诅咒汇聚的负面气息，对他来说，如同黑夜中的烛火，明显到难以忽视。
“超出半径五十米的球形范围了？”
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稚气的声音以肯定的语气反问。
“嗯。”
禅院甚尔一大只地蹲在【诅咒净化器】前，视线的高度刚好可以和奥莉对视。
他若有所思地道：“上头还有一个术师，看着不超过二级。”
“纵向距离符合条件。”
奥莉翘起的恶魔尾巴卷一下，稚气可爱的童音满是小女孩的得意与骄矜，道：“走吧！让你们见识一下伟大恶魔的发明有多厉害！”
“嗯？”
孔时雨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直接扛起【诅咒净化器】飞冲出去。
天与咒缚的肉.体，全速冲刺。
即便先一步到达咒灵所在楼层的十四岁夏油杰，已经与咒灵面对面，准备和召唤出的咒灵一同打配合收服废弃大楼的二级咒灵。
他的速度还是没有禅院甚尔快。
亦或者说，他是没有【诅咒净化器】快。
当废弃大楼的二级咒灵出现在【诅咒净化器】的五十米球形半径检测范围，净化器中心的咒具碎片与笼罩着它的时空魔力，快速发生反应形成一道镭射攻击，贯穿三层大楼的空间，直击咒灵的核心。
一击毙命。
干净利落得不可思议。
“哇哦，”禅院甚尔吹一声口哨，扯着嘴角的刀疤，兴致盎然地问：“镭射|枪加散弹|枪？”
由【诅咒净化器】发出的攻击，以镭射光束的形式射出，打穿楼层的天花板留下一个弹孔大小的坑洞。
咒力形成的光芒一闪而过，快得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幻觉。
可当咒力形成的镭射光束射中咒灵时，进入咒灵体内的力量一瞬间炸开，仿若散弹|枪击中人体四散的碎片，疯狂地攻击咒灵。
干脆又利落地解决掉这里的咒灵。
“哼哼！”奥莉得意地翘起恶魔尾巴，欢快地甩动道：“伟大恶魔的厉害，你们见识到了吧？”
禅院甚尔敷衍地恭维两句：“见到了、见到了。”
他摸宝贝似的摸了摸【诅咒净化器】暗赞一声“好东西！”
照这个样子，遇到一级的咒灵也不是问题。
“……”
孔时雨抬头看向天花板的小孔，讶异道：“咒灵解决了？”
“已经解决啦！”
奥莉超级得意。
又是向人类证明恶魔伟大之处的一天！
“咒灵解决了，”禅院甚尔捏着食指、中指和拇指摩擦几下，暗示意味十足道：“报酬就打去老账户上吧。”
孔时雨托着下颌，思索片刻，再次确认道：“祓除咒灵的是这个咒具？”
“是啊。”
禅院甚尔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祓除咒灵的任务结束，他要带奥莉和【诅咒净化器】回去了。
“禅院，你的咒具有兴趣卖吗？”
孔时雨以颇为新奇的目光打量“其貌不扬”的【诅咒净化器】，道：“可以自主检测咒灵，再祓除的咒具，送去黑市拍卖的话，价格不会比你的月牙刃要低。”
这样的咒具，对使用者没有半点要求。
至少可以祓除二级的咒灵。
有钱的富豪们一定会很喜欢。
“三个亿？”
禅院甚尔扯了扯嘴角，兴致缺缺道：“不卖！”
三个亿就想买这样的好东西。
想得挺美。
“你对钱不感兴趣了？”
惊天大笑话。
禅院甚尔对钱不感兴趣了！
孔时雨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最不可能出现在禅院甚尔身上的事真的出现了。
“以你的能力，别说二级的咒灵，就算是一级，你也不会放在眼里吧？”孔时雨十分不解。
【诅咒净化器】是好东西不错。
但以禅院甚尔的能力，祓除一级的咒灵也不过是随手的事。
可以自主祓除二级咒灵的【诅咒净化器】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
为何不选择卖掉呢？
“这东西，”禅院甚尔屈指敲了敲【诅咒净化器】的外壳，嗤笑一声语气却颇为得意，道：“祓除特级咒灵都不在话下，你让我三个亿卖掉？”
“？？？”
奥莉得意甩动的恶魔尾巴一下停住，猛地扭头看向禅院甚尔，猫猫眼睁得溜溜圆。
三个亿怎么在胡说八道？
她只是说特级以下不是问题。
但【诅咒净化器】是否能对付特级的咒灵，还要经过检验啊！
“祓除特级？”孔时雨错愕道：“你说真的？”
禅院甚尔侧一下头，扯着嘴角的刀疤，吊儿郎当道：“我对金钱之神的衷心，青天可鉴。”
孔时雨陷入沉思。
他和禅院甚尔“搭档”的时间不短。
但要说有多了解他这个人……
也不尽然。
只是【诅咒净化器】祓除二级咒灵，孔时雨即便没有看见，想要验证也十分简单。
禅院甚尔没必要拿这个骗他。
“我会帮你留意一级咒灵的消息。”
孔时雨沉吟一会，道：“但特级……咒术界有记录在册的只有十五只，几十年都不一定出现一回的咒灵，让我找一时间真不能保证什么。”
“不要紧，”禅院甚尔笑一下，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反往常的散漫，道：“一级也足够了。”
他对特级咒灵的消息并不着急。
孔时雨诧异道：“你真的不打算卖？”
他以为禅院甚尔是想抬价。
但看他的样子却似真的不在乎能不能找到特级咒灵。
“是啊……这不是挺适合看家护院的？”禅院甚尔耸一下肩，道：“你要是真想做这生意，可以问一下她。”
他抬一下下颌，示意孔时雨去看浅粉色一团的恶魔小猫。
“你要买诅咒净化器吗？”
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道：“旧的发明还没有测试完性能，你要是想买，等奥莉找到特级咒灵，测试过诅咒净化器的威力，可以再给你做一台。”
“这是能随便做的东西？”
得到奥莉的小猫点头。
他饶有兴致地问：“小恶魔没有咒力吧？这咒具你是怎么做的？”
“用三个亿给奥莉的三个亿掰碎做的，”她乖乖地回答：“奥莉还有很多三个亿的碎片，可以做很多台诅咒净化器。”
禅院甚尔十分平静地问：“你把月牙刃弄碎了？”
“对呀！”
奥莉轻甩一下恶魔尾巴，乖巧蹲坐道：“奥莉想研究三个亿里面的技术，要把它锤烂拆开才行。”
“拆开的月牙刃，可以做很多台诅咒净化器……”ū?????ǹ
一台诅咒净化器不会少于三个亿。
禅院甚尔看向奥莉的目光一下变得炙热起来。
如同看着一个会跑的金库。
“三个亿。”
奥莉昂起可爱的小猫脸，圆溜溜的猫眼睛看向他，奇怪道：“你的眼睛在发绿光。”
禅院甚尔定定看着猫好一会，良久他深深地叹一口气。
为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与放弃一举暴富的机会。
“三个亿？”
奥莉疑惑地歪头，道：“你为什么叹气？”
“没什么，”他随口应一声，道：“就是错过一个暴富的机会。”
亿万富翁。
说不定真的可以。
但是……
禅院甚尔深深地叹一口气，蹲在地上，昂头看天：“算了。”
“……”
孔时雨摸着下颌的胡茬，若有所思，开口道：“鄙人对恶魔大人的诅咒净化器十分感兴趣，但以我的财力恐怕无法独享这一伟大的发明。”
单看禅院甚尔和奥莉的相处模式，比起依附，他们更像是平等的交流。
明知道有利可图，但禅院甚尔还是放弃了。
这有点不太像他的为人。
孔时雨一边观察一边说道：“能否给我一个机会为这伟大的发明牵线搭桥，引荐给其他有需要的人呢？”
奥莉疑惑地歪头。
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想给你介绍买家，”禅院甚尔揉一下头发，站起身道：“抽一个点或是几个点作为报酬。”
他大大咧咧地直接戳开说道：“中介人的职业病，看见有利可图的事就会心动。”
孔时雨无语。
但还是点一下头，道：“就是禅院说的这样，如果上拍卖会，拍出三个亿以上，我抽一个点的报酬，如果是十个亿，我抽半个点。”
奥莉恍然大悟，道：“这样啊！”
她还以为这个人类弯弯绕绕，想给恶魔介绍“渔夫”。
“诅咒净化器可以卖，”奥莉一甩尾巴，灵活地绕到身前摆动尾巴叶，道：“但还是要等奥莉找到特级咒灵以后！”
她很好奇，特级的咒灵到底有多强大。
【诅咒净化器】是否能用于对付特级。
“特级……”
孔时雨思索道：“要是能证明诅咒净化器可以对付特级，这拍卖的价格……”
从九位数变作十位数也不在话下。
但要去什么地方找呢？
“这不是很简单吗？”
面对孔时雨和奥莉一下看过来的眼神，禅院甚尔低低地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天然的不好找，人工的还不好造吗？”
孔时雨一愣，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窍道：“你要去偷特级的咒物？这能行吗？一般的特级咒物，要把咒灵催化到特级的水平，至少要几个月。”
不是什么咒灵都能消化特级的咒物。
咒灵嗜血肉。
它们会受到强大咒物的吸引互相争夺，这其中的过程，人为很难操控引导。
“两面宿傩的手指。”
禅院甚尔重新扛起【诅咒净化器】和奥莉，闲闲地道：“高专的忌库不是有保管吗？我们去借用一下，特级咒灵不就有了。”
奥莉低头看向他，稚声稚气地问：“高专会借给我们吗？”
“当然。”
禅院甚尔应得干脆。
但他从一开始想的就不是去借。
而是去抢！
第032章 第 32 章
“折腾一晚上, ”禅院甚尔打一个哈欠，懒洋洋道：“回去睡觉了。”
他扛着【诅咒净化器】和乖巧蹲坐在上头的奥莉，微微侧一下头, 低哑的嗓音若有若无地含着笑意，道：“有消息通知啊。”
奥莉回头，友好地晃了晃尾巴：“拜拜, 中介人。”
夜风吹起禅院甚尔额前的碎发，他一脚踩上废弃大楼的窗框, 胶质的拖鞋底碾碎支起的玻璃碎片。
宽松的睡裤下大腿一发力，健壮的身体如黑豹一样跃出去，不带半点技巧性的缓冲动作, 任由身体下坠。
“三个亿！”
他掉下去了。
奥莉却因为重力的问题, 受到无形的气流一托，毛茸茸的小身体在半空翻一个跟斗, 下意识地撑开四肢, 张开贴住卷卷毛发的小翅膀用力一扇缓住下落的趋势。
差点摔成一块猫猫小饼。
她紧张地舔舔小鼻子, 羽翼扇动一下就要往下飞。
飘飘摇摇的小雪, 轻盈无声地落下。
一点晶莹的六棱雪花打着旋、跳着舞如调皮的小精灵，轻轻落在奥莉的小鼻子上。
橄榄仁似的猫眼睛向鼻子中间汇聚，对对眼地看向小雪花。
她下意识地舔舔鼻子，却没能舔到位于眼下一点的雪花。
“小祖宗——”
下方的禅院甚尔抬起头, 拖长声音喊道：“上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值得她傻兮兮地呆在上面挨冻。
“没有！”奥莉提高声音回一句, 洁白的小翅膀一抬一扇向下飞去。
小小的雪花受到恶魔小猫的体温影响, 慢慢融化成一抹凉意。
“人间界的雪和78号魔界不一样。”
奥莉以前所见的“雪”是和人间界的柳絮相似的绿色星形小叶。
它们很小一片, 漫天落下的时候, 会给78号魔界带来春天与温暖。
“雪”一年只下一次，一次会下足三天三夜, 融去魔界的冰霜。
以前下雪的时候，奥莉都会呆在家里，静静等着“雪”带走冬天。
她不喜欢冬天。
即便自己浑身都是蓬蓬松松，丝绒一样的柔软毛发，奥莉也不喜欢冬天的冷意。
因为魔界的冬天太冷了。
很多恶魔都会被迫冬眠，他们需要“星形的绿色小雪”唤醒。
当春天的“第一片雪”落在恶魔的身体上，他们的意识才会被唤醒，得以苏醒继续活动。
但若是冬眠的恶魔没有被“雪”唤醒，他们则会一直沉睡下去。
她从未见过白雪堆积一地，银装素裹如厚厚的雪妆覆上城市的景色。
魔界的冬天，只有蓝色的冰。
非常非常冷的冰。
冷到操纵火魔力的恶魔都无法长时间的清醒，不得不受到冬天的影响入眠。
“奥莉回来啦！”
小小一团的恶魔小猫轻轻落在禅院甚尔的肩头，缩着四只小爪子团成小猫球，尾巴也包绕性地绕到身前。
她昂起小猫脑袋，说道：“人间界的雪好好看啊。”
虽然冷，但却不会冷到恶魔必须要冬眠抵御严寒。
小小一片的雪花落下还会融化。
她开始有点喜欢“白色的雪”了。
“想玩雪？”禅院甚尔抬头看一下天，漫不经心道：“现在还早得很，再过一段时间，雪会下得更大。”
奥莉轻转一下小猫耳朵，问道：“那你们要冬眠吗？”
“人不冬眠的。”
他回答的声音懒洋洋得提不起劲。
但奥莉听着却很安心。
人类不冬眠。
不用担心他们会一睡不起。
眼见他们要转身离开，一直躲藏在暗处的夏油杰忍不住出声道：“请等一下。”
禅院甚尔停住脚步，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地看向他。
浅粉色一团的棉花糖小猫，疑惑地歪头道：“你不玩躲猫猫了吗？”
她以为他要一直躲着等人来找。
“不……我不玩躲猫猫，”夏油杰有点尴尬，他没想到自己躲在一旁的观察，早已被对方发现。
他张了张嘴，犹豫一下问道：“你们是东京咒术高专的人吗？”
禅院甚尔没有回答。
他沉吟一下，再次开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东京咒术高专此前给我发过入学函，邀请我在中学毕业以后，入学高专就读。”
奥莉轻晃一下恶魔尾巴，好奇地问：“那你要去吗？”
“……我还没想好。”他的眼眸半垂，眸中的种种纠结与思绪都一并掩盖下，不轻易示人。
是否要成为咒术师。
是否要以祓除咒灵为终身事业。
对于一个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四岁的少年，这是一个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
“邀请我去高专就读的是夜蛾先生，我们之前在一次祓除咒灵的现场遇到了。”
他简单解释一句。
奥莉好奇地问：“你不喜欢他？”
“不……没有喜不喜欢的说法吧，”毕竟只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但夏油杰的确对咒术界有所好奇与向往，“如果我以后入学高专，夜蛾先生应该会成为我的老师。”
夜蛾正道当初是这么对他说的。
夏油杰也不是很排斥。
“不是不喜欢他，那为什么不去？”奥莉不解地甩一下尾巴，弯出一个疑问的弧度。
夏油杰忍俊不禁，道：“问题不在这里。”ǘ???e?ǹ
大概也没有人会因为喜不喜欢一个人，而决定自己以后要走的道路。
“这是你的咒灵吗？”他看向禅院甚尔，以不失礼貌的语气夸赞道：“它很可爱。”
像一个长着小翅膀的棉花糖。
“她？”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的刀疤，语气不明道：“不是。”
“奥莉是伟大的恶魔！”
浅粉色的棉花糖小猫有点不高兴地左右甩动尾巴，大声道：“不是臭臭的咒灵！”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误会她？
恶魔和咒灵长得很像吗？太过分了！
“恶魔？”夏油杰的表情有点迟疑。
他仔细地打量几眼奥莉，确实没有太多的咒灵气息。
但长得也不太像普通的动物。
他斟酌一下语气，开口道：“据我所知，所谓的恶魔和神明都是咒灵的一种，只是普通人称呼他们的方式不同。”
奥莉惊讶地一转小猫头，看向禅院甚尔道：“真的吗？”
“可以这么说吧。”
他不太提得起劲，语调懒懒道：“以前的什么河神、邪魔都是不了解的人给予它们的称呼，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存在。”
不是诅咒师就是咒灵。
无非就是这两种。
可以被消灭的诅咒师与咒灵被称为邪魔，难以被消灭的存在，干脆就供奉他们，称一句“神”。
“喵？？”
奥莉睁圆猫猫眼，惊讶道：“那你刚刚对金钱之神表什么衷心？”
她还以为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
“我对金钱之神的衷心日月可鉴，”他扯一下嘴角，痞子一样嬉皮笑脸道：“不过是我心里的金钱之神，不是什么咒灵和邪神。”
出身咒术世家的禅院甚尔，即便没有咒力与术式，该懂的东西，他还是会懂的。
甚至因为禅院家是御三家之一，他比许多无门无路的咒术师、诅咒师知道的东西都要多。
“喵……”
人类好复杂。
奥莉舔舔小鼻子，四只小爪爪缩在一起，坚定道：“奥莉是魔界来的恶魔！我们生活的地方不一样，魔界是有恶魔的！”
好吧。
既然她如此坚定，夏油杰也不再纠结这件问题。
他转而问道：“你们是收到消息，这里有咒灵出现吗？”
这里的咒灵出现已有一段时间。
因为失踪的人都是附近的流浪汉。
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骤然失踪也不会有人担心，更不会有人替他们去报警。
夏油杰可怜这里的流浪汉。
他认为有能力者，应当做的更多。
他有术式有调伏咒灵的能力，收服这里的咒灵还能替生活在附近的居民去除一个危险。
只是尚未入学高专的少年，无法远距离地根据咒灵散发出的气息判断等级。
他出门前，发过一封邮件给夜蛾正道，提到废弃大楼有咒灵的事。
若是他不慎失手也会有人处理这里的咒灵。
“是啊！”奥莉欢快地甩动尾巴，道：“我们是收到消息来这里的！”
孔时雨通知他们这里有咒灵。
“那刚刚的是……”
夏油杰试探性地问。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试图与他的脑电波对接：“刚刚的？”
“攻击。”
夏油杰温和一笑，补全刚刚的话：“很厉害的攻击，只是我有一点没想明白，为什么是从下面来的。”
当时的情况非常突然。
夏油杰是刚刚得到评定不久的二级咒术师。
废弃大楼的咒灵也是二级。
理论上，他可以轻松降伏咒灵，再进行调伏。
只是从下方来的攻击，更加的突然，没有半点预兆。
仿若一枚坠落的流星，在天空划过一道痕迹一闪而过。
生着人脸和嘴唇，不断喊着要“亲亲”的咒灵一下亮起幽幽的荧光，体内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他清楚地看见“那道攻击”进入咒灵体内，镭射的光束是如何一分二、二分四、四再分为树状的分支攻击，肆意且快速地破坏咒灵的躯体。
这个过程结束得很快。
甚至不等夏油杰回过神出手，咒灵已经如加热过度的带壳鸡蛋，炸开爆出分为更细的镭射攻击蛇形扭动，自动寻找潜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低级咒灵。
一击贯穿消灭。
非常华丽的攻击如同一场表演，却又是只有术师能看见的世界。
它们给予废弃大楼的破坏很小。
小到不会惊动外人。
更不必放夜蛾正道提到的结界术。
因为不会有非术师听见或看见这里的动静。
“真的很厉害。”
夏油杰由衷地说道。
他因为“那道攻击”生出对高专、对咒术师们的好奇与向往。
其他的咒术师，是否也都是这么厉害？
以往的他都是独来独往，身边没有其他的术师可以交流，想要获取相关的知识也没有一个正规的途径。
只能自己去摸索试探。
若是有其他的术师一起行动……
或许是一件很好的事。
“你也喜欢奥莉的发明？”怕冷的恶魔小猫一下精神振奋，尾巴都开心地乱甩。
她蹲在禅院甚尔的肩头，视线刚好可以与夏油杰平齐。
“诅咒净化器很厉害吧？”细长柔韧的恶魔尾巴轻快地甩动，奥莉得意地挺起小胸脯，好似忘记自己刚刚怕冷的样子，骄傲道：“这是魔科技的力量也是奥莉的力量！”
快！多夸夸她！
“诅咒净化器？”不是咒力的攻击？
夏油杰惊讶一下，视线左右地徘徊，最后落在“最不像武器”的“空气净化器”，迟疑道：“这个吗？”
奥莉骄傲地昂起小猫头。
“这是……科技的力量？”他很不可思议，甚至此前根本没想到刚刚的攻击不是来自哪个强大的咒术师。
而是科技的力量。
“没错！”奥莉十分兴奋地介绍道：“刚刚只是测试一下诅咒净化器对付二级咒灵的力量，之后我们还会去试一下对付特级！”
“特级？”夏油杰有点心动，道：“最高级别的咒灵吗？”
奥莉欢快地点头。
他沉吟一下，微笑着开口道：“我可以一起去见识一下吗？我还没见过特级的咒灵。”
特级。
他只在评定术师等级的时候，听夜蛾正道介绍过：“咒术师有特级，咒灵也有特级。”
咒术师的实力，必定是高于同等级的咒灵。
特级是最高级别也是最少见的。
夏油杰的术式是【咒灵操术】要说没有想过调伏一只特级咒灵，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特级罕见且强大。
现在的他无法调伏特级，去看看涨涨知识也是好的。
但不知道……
他们愿不愿意。
夏油杰垂落身侧的手悄然捏紧成拳。
“好啊。”禅院甚尔突然怪异地笑一下，声音低而哑地回应：“带你一起去看一下。”
他答应了？
少年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笑道：“谢谢。”
“不用谢。”
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笑容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他们交换过联系方式。
夏油杰温和有礼地道别离开。
奥莉回头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禅院甚尔的表情，奇怪道：“三个亿，你笑得好奇怪！”
真的好怪！
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只是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他的语调微长，笑一下道：“我们刚要去高专借宿傩的手指，这就遇到以后要入学高专的小鬼。”
奥莉疑惑地歪起猫猫头，道：“怪刘海不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吗？”
“他会去的。”
禅院甚尔说的十分肯定。
他低笑一声，意有所指道：“那个小鬼，他对力量有野心。”
若是只想明哲保身的术师，听见“特级”二字，早已吓得两腿战战，迫不及待想要转身逃跑。
只有想要变强的家伙才会主动靠近。
这样的人，不会安于生活在非术师的世界。
“野心是什么？”
奥莉好奇地问道。
“野心啊……”
他的舌头顶了顶牙根，有点奇怪地笑道：“就是不择手段也想站到上面去。”
从强者的世界去俯瞰一切的渺小之物。
拉一个咒术师预备役成为他们的共犯……
禅院甚尔愉快地笑一下。
等他知道高专丢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大概已经是他进入高专后的事。
……
禅院甚尔的行动力很强。
他说去高专“借”两面宿傩的手指，第二天就开始策划，第三天就直接出门。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就把东西弄到手了。
“这就是两面宿傩的手指？这个世界很厉害的东西？”奥莉低头凑近干巴巴包裹着梵文布带的手指，小猫爪子扒拉一下评价道：“像一个砍开三段的鸡爪子。”
禅院甚尔笑一下。
他盘腿坐在公园的废气管道上，歪着身子手背撑着脸，无所谓道：“鸡爪也好，手指也好，能达到目的就行。”
是什么东西都无所谓。
“也对，”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抬头看向公园的出入口，道：“怪刘海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
他懒散地打一个哈欠，道：“说是很快会过来。”
除去工作的时间，禅院甚尔一直都是懒懒散散的样子。
他只有对极少数的人和事物才会表现出一点上心的样子。
家人。
临时的雇主和中介人。
偶尔还会加上想要看好戏的对象。
“抱歉，”一身校服的夏油杰直接从公园侧面的墙翻进来，道：“从学校溜出来花了点时间。”
奥莉绕着他左右飞来飞去，看看他的校服、看看他的书包，止不住好奇道：“你今天要上学吗？用的是什么理由出来的？”
这还是她身边认识的第一个人类学生。
好好观察一下。
夏油杰轻咳一声，道：“和老师说身体有点不舒服，请了病假出来的。”
“平时也是？”奥莉昂起可爱的小猫脸，圆溜溜的猫猫眼满是好奇。
他矜持一下小幅度地点头道：“是。”
总不能逃课。
请一个病假也算是对老师和学校有一个交代。
“走了。”禅院甚尔一把抓起三根【宿傩手指】揣进口袋，道：“今天要去的地方有点远。”
夏油杰轻愣一下，问道：“去哪？”
“仙台，”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道：“有一个准备拆迁的废弃医院闹鬼，拆迁队伤了几个、丢了几个，今天停工了。”
废弃医院。
外部有警戒线围成一圈，阻拦不相干的人进入。
正好是一级的咒灵，高专暂时腾不出人去处理。
他们可以去捡漏。
“已经有人失踪了……”
夏油杰皱一下眉，转目一看禅院甚尔和奥莉身边都没有【诅咒净化器】的影子。
他奇怪地问道：“不是要测试一下那台机器的威力吗？”
“对呀！”奥莉小猫点头，蹦蹦跳跳地走在他们前头。
夏油杰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又觉得他们的关系不是很熟，不太好开口直接问。
“奥莉把诅咒净化器藏好啦！”她回头看向夏油杰，尾巴翘起开心道：“三个亿说要带奥莉去挤电车，诅咒净化器放在外面不方便。”
她就暂时收进空间了。
等要用的时候，他们再拿出来。
“我们这个时间赶去仙台……”
正好是上班族的下班高峰期。
小小一只的恶魔去挤电车，怕是都没地方落脚。
夏油杰看着奥莉高兴的样子，想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买票进站前，禅院甚尔弯腰捞起奥莉扔给夏油杰，道：“你带着她。”
他抬手去接。
毛茸茸一团的棉花糖小猫一下展开羽翼，飞在半空道：“不是让奥莉自己坐一个位置吗？”
小猫也有自己坐的权力！
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意味不明地笑道：“如果你找得到位置。”
好奇怪。
他率先迈步进站。
奥莉疑惑地歪头，尾巴慢慢地晃悠。
“咳……我们也走吧。”
夏油杰双手合拢，轻轻抱住奥莉，单手护在怀里。
她疑惑地昂起头，道：“怪刘海想和奥莉一起坐吗？”
“我们最好待在一起。”
他委婉地说道。
这时，奥莉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她看见他们要上的车。
满满当当，车里车外都是人。
禅院甚尔已经先一步上车。
夏油杰正带着她，努力挤进人群。
她愣一下，不敢相信道：“奥莉要上这一趟车吗？”
他低应一声，道：“去仙台车站，只能上这边。”
另一边是人少一点。
但不走仙台啊！
“再晚一点，人会更多，”夏油杰护着奥莉，奋力挤进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成为其中一员。
顺利在电车门关闭前，挤上来的夏油杰松一口气道：“这个时间是上班族和学生的回家时间，人会有点多。”
他摸一下小猫头，道：“忍耐一下吧。”
说着，旁边挤过来一人差点把夏油杰臂弯间的恶魔小猫挤成一张小饼。
她惊恐地回过神，毛发一炸挣开夏油杰的怀抱，窜上他的头顶。
“好多人类！！”
奥莉惊恐万分，四爪并用紧紧抱住夏油杰的脑袋，如同一顶猫皮小帽锁死他的头不放，大声喊道：“人类怎么能生活在这么挤的地方？！”
电车里的人潮和说话声喧闹得厉害。
车内的广播声音不甚清晰。
身心注意都在广播和周围人身上的乘客，自然也分不出眼神去看一个中学少年戴的“猫皮小帽”是否会说话。
“……奥莉酱，人是不会住在电车上的，”夏油杰一手拉着拉环，一手护住头顶死死抱住他不放的奥莉，苦笑一下道：“可以松一下吗？我不会把你扔下去的。”
她的指甲都快扎进他的头皮了。
“但是、但是……”
奥莉紧张地乱甩尾巴，道：“这里人好多啊！”
小小恶魔的一生从未见过这么多人类挤在一个不大的车厢。
他们摇摇晃晃，随波逐流，电车一急刹就全部歪斜向一旁倒去。
奥莉是真的担心一不小心就掉下去被踩成小猫饼饼。
“奥莉酱，不用担心的……”
夏油杰还在好言好语地劝。
看够好戏的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捏住奥莉的后颈皮，抬手把她放到电车上方的置物架，道：“等下记得一起下车。”
位置不大的置物架摆着几件行李。
但好歹不是挤到立体猫都要变成纸饼猫的过道。
奥莉悄悄松一口气，舔舔小鼻子。
她往后一退，缩到行李与行李之间，余下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注视人挤人的沙丁鱼车厢。
“电车！好可怕的地方！”
奥莉不可思议道：“居然有这么多人类要坐电车！”
难道这就是人类生活的“首都”？
一个国家人类最多的地方？
“……”
置物架下方的夏油杰欲言又止。
第033章 第 33 章
“仙台到了, 重复一遍仙台到了，”电车靠近站台一侧的车厢门打开，温柔甜美的广播声持续从车内的音响传出：“请有需要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 这是前往宫城县各站的普通电车。”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抬起头道：“仙台到了？”
她要和“三个亿”、“怪刘海”一起下车。
趴成长长一条缩在两个行李之间的恶魔小猫，蹬着后腿挪出狭小的安全空间, 往下探头一看：“！”
密密麻麻的。
全是黑头发的人类脑袋。
光看他们的头顶，奥莉根本分不出谁是一起来的人。
她着急地左右转动小猫脑袋, 左看右看车厢内的人潮挤上挤下，有的要下车，有的要下车, 人潮拥挤如加塞不进一个小雨滴的瓶子。
“三个亿……怪刘海……”
奥莉小声喊道：“你们在哪？”
她扒住置物架的金属杆子, 圆圆的小猫脸探头向下看去，猫眼睛转得飞快, 左看右看试图找到熟悉的人类。
但是哪里都没有！
车厢内的气味驳杂, 人声混杂, 奥莉用起自己的小猫耳朵和小鼻子, 使劲去听、使劲去嗅闻都找不见人。
她一下慌了，想飞出置物架，又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飞去。
“车门即将关闭，请有需要下车的乘客尽快带齐随身物品下车, 下一站是……”
电车的车门传来“嘀嘀嘀”的急促提示音。
奥莉一着急蹬着后腿就要冲出来。
“下车了, 小恶魔。”
一只厚实的大手精准无误地罩住奥莉的小猫脑袋, 捏住她的后颈皮把缩在行李之间的恶魔小猫拎出来。
奥莉低头一看, 高兴地翘起尾巴：“三个亿！”
他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站在挤上挤下的人潮之间，稳定如坚硬的磐石, 脚步都不带挪动一下。
赶在电车门关闭以前，禅院甚尔带着奥莉一起下车。
夏油杰站在站台，频频地左右张望。
直到看见禅院甚尔带着奥莉走过来，他才暗暗地松一口气，迎上来道：“抱歉，奥莉酱。”
“怪刘海，为什么要道歉？”
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猫猫爪抱住卷到身前的恶魔尾巴。
他们还没离开车站，站台上人潮拥挤，禅院甚尔提着奥莉的后颈皮，如同带着一个玩偶大步走出来。
“我刚刚不小心漏下奥莉酱了。”
夏油杰眉目低垂，生出几分歉意。
明明高专的前辈已经提点过他，要看好恶魔小猫，可他下车的时候，还是因为找不着奥莉，混乱间被人潮裹挟着挤出车厢。
他想过再回去车厢找奥莉。
可人潮如海，夏油杰被裹挟着退出一段路，再回头想找到他们刚刚上车的车厢已是无法。
正当他着急的时候，禅院甚尔神色漠然，径直从人潮中拨出一条路，走进最近的车厢去找滞留在电车里的恶魔小猫。
“没有关系，奥莉也没有看见怪刘海和三个亿。”
浅粉色的棉花糖小猫轻动一下尾巴叶，大大方方地说：“电车里有声音提示奥莉要带好随身物品再一起下车，奥莉也一直在找你们。”
他们都没有找到对方。
两清了。
“噗……奥莉酱是把我们当成随身物品了？”夏油杰忍俊不禁，自责低落的眉目转为弯弯的笑意。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道：“电车上的声音不是提醒奥莉的吗？”
这不是对奥莉说的话吗？
“奥莉酱，人类不能算作随身物品哦。”
夏油杰语调温和，笑道：“随身物品指的是背包、随身听一类的东西。”
真要算“随身物品”，奥莉酱才是“随身小猫”吧。
放在置物架上的“随身小猫”。
“人类不可以啊？”奥莉颇有点失落，道：“奥莉还想把夏实、小宝宝带回去给好朋友看。”
禅院甚尔一下松开手，道：“别随便把别人的老婆孩子带走。”
一下被松开后颈皮的恶魔小猫，灵巧地翻身落地。
小猫肉垫踩着地面一阵小跑，跑到他们的前面，尾巴一晃一晃道：“只是带去给好朋友看一看！”
禅院甚尔轻嗤一声。
奥莉跑到他们十米开外，停下猫步回头看他们，道：“三个亿，医院在哪里？”
她不认识路！
“前面的车站坐73路公交车，十分钟到太白南三丁目下车，沿南路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奥莉高高举起的恶魔尾巴一下放低，郁闷道：“还要坐车吗？”
她不想坐车了。
人类坐的车都好拥挤。
夏油杰蹲下身，摸摸奥莉的小猫脑袋，安抚道：“其实走过去也可以的，就是花的时间稍微久一点。”
他刚刚去看过车站的路线图，找到目的地也向当地的路人，确认过他们要走的路线。
不坐公交车也可以到，只是时间上肯定要多费一点。
“那我们走过去吧！”
奥莉一下精神起来，翘起尾巴道：“给三个亿也省一点钱！”
她还记得禅院甚尔说过“他没钱”。
夏油杰轻应一声。
他站起身，侧目看向周围悄悄看过来的路人，低声问道：“不用管吗？”
他们都在留意一路蹦蹦跳跳、高高兴兴举起尾巴的浅粉色毛团子。
看着像猫又不像猫。
说是玩偶却又会自己动。
“不用管，”禅院甚尔回答得很随意，道：“也管不了这么多。”
他们管不了路人的眼睛。
即便管得住眼睛，他们也管不住路人的脑子想什么。
总不能遇见一个偷看奥莉的路人，他们就去掀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想的是什么。
“那……奥莉酱这样出门，”夏油杰皱一下眉，低声道：“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恶魔小猫看起来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她软绵绵的一团，挤一次下班高峰期的电车都紧张到缩在角落不动。
实在不像有什么自保能力。
“小鬼，你太小看她了。”
禅院甚尔双手揣进上衣的口袋，弓着腰背侧目看他一眼，不冷不淡道：“我们几个，指不定谁的命更硬。”
夏油杰愣怔一下.
一路走去仙台的废弃医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禅院甚尔看向施工路障围起来的医院，扯一下嘴角道：“放帐吧。”
他稍稍一屈腿，身体如装载弹簧一下跳过围起两米高的铁板，无声落下。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夏油杰捏起手印，低声念道：“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浓黑的屏障自上空如粘稠的石油流下，夏油杰刚准备跳进去，低头一看奥莉正蹲坐地上，满眼好奇地看向流动的屏障。
“奥莉酱，我们要进去了。”
他轻轻地抱起奥莉，单手护在怀里，翻过拆迁队设下的障碍。
“好黑呀，”奥莉拉长身体趴在他的肩头，看向身后慢慢流下的“帐”，好奇问道：“帐有什么用？”
他们上一次去找咒灵都没有放帐。
“放下帐，外面的人就看不见我们在干什么了。”
夏油杰温和地解释道：“咒灵是由非术师的负面情绪生成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咒灵的存在，生出更多类似惶恐、沮丧的负面情绪，咒灵也会变得更多。”
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尾巴慢悠悠地轻晃。
“帐是为了保护非术师的存在，凡是外出执行任务都要放下帐，防止被非术师看见咒灵。”
奥莉抬头看向完全暗下一度的天空，稚声道：“可是怪刘海上次没有放帐。”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道：“上一次是……意外，我以后都会记得放的。”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放账。
他过去独自祓除咒灵都不知道要放下帐，防止非术师看见他的行动。
好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奥莉。”
禅院甚尔取出口袋里的三根【宿傩手指】上下抛接两下，道：“刀给我。”
“知道啦，”她乖乖应一声，低头扒拉颈前的蓬松软毛，道：“三个亿要武器干什么？不是要用奥莉的发明吗？”
小猫爪子勾住空间内的【释魂刀】一点一点拉出来。
夏油杰的眼睛也跟着慢慢睁大。
他错愕地看着奥莉从怎么看都藏不下一把大刀的小身体取出咒具。
“咣。”
沉重的咒具砸在地上。
奥莉乖巧地猫猫蹲，昂头好奇地看向禅院甚尔道：“三个亿的武器。”
他低应一声，弯腰捡起沉重的咒具抗在肩头。
三枚【两面宿傩的手指】一下被抛向半空。
比禅院甚尔的手臂还要粗壮的大刀却挥出无比精细的攻击，破开缠绕着手指的梵文布条，解除封锁气息的咒法。
医院内潜藏的咒灵似乎一下躁动起来。
他横过刀一拍，直接把【宿傩手指】击飞出去如同三枚炮弹掷向医院内部的咒灵。
“……那是什么？”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夏油杰，皱一下眉道：“看着像是手指。”
奥莉积极地回答：“咒术界很有名的鸡爪子！”
刚升起一点危机感的夏油杰：“？”
“两面宿傩的手指，”禅院甚尔扛着刀，大马金刀地坐下守在帐的边缘，道：“千年以前的诅咒师，他死后留下的手指成为特级咒物。”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道：“没错！”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特级的咒物……”
夏油杰屈指抵在唇边，思索片刻道：“所以我们不是来找特级咒灵，而是来唤醒千年前的两面宿傩？”
这和他开始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们要对付的是千年前的人吗？
“不是唤醒，”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的刀疤，道：“有人吃下手指受肉才叫唤醒，我们这只是催化。”
用特级咒物去催化特级咒灵的诞生。
奥莉趁着这个时间搬出【诅咒净化器】，道：“三个亿，我们要等多久啊？”
她瞄准【诅咒净化器】的顶部，摇晃一下小屁股，发射起跳，稳稳当当地落在上头。
“要不了多久。”
禅院甚尔相当镇定，他笑一下侧目看向蹲在【诅咒净化器】上头的奥莉，十分肯定道：“说过会在十一点前回去，不会弄得太晚。”
他还要回去吃夏实做的夜宵。
自然不会弄得太晚。
三根宿傩的手指，足够催化医院里的咒灵，以最快的程度成就特级的力量。
即便只是刚刚达到特级的水准。
这也足够了。
“里面的咒灵很活跃，”夏油杰一直留意着医院内部的动向，低声问道：“要先去解决一些吗？”
禅院甚尔握着刀，老神在在道：“不着急。”
要是真的不要紧，他又何必取出武器，守在帐的最外围。
夏油杰慢慢吸一口气，缓解内心升起的几分紧张。
催化特级的大场面。
他也是第一次见。
无论是医院内部的咒灵，互相争抢特级咒物闹出的动静，亦或是它们散布出的浓烈不详瘴气。
这都意味着医院里的情况很危险。
好在……
这是个废弃的医院，没有医生和病人在里面。
“怪刘海没有武器吗？”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好奇道：“三个亿有武器，你没有武器，要怎么对付咒灵？”
他温和地笑一下，道：“我的术式是咒灵操术，通过降伏咒灵获得助力。”
半空的位置裂开一道黑漆漆的缝隙。
奥莉探头凑过去一看，正好和一只外形似牛的咒灵对上视线。
她惊讶地转头道：“它有三只眼睛！”
“嗯，”夏油杰笑着应一声，道：“因为是咒灵嘛。”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等着特级咒灵出现，医院的动静越来越大，有几只被打飞出来的咒灵看见医院外的人，立刻调转目标向它们袭来。
禅院甚尔动也不动。
敢向他冲过来的咒灵，他一刀斩下。
夏油杰一边驭使咒灵保护奥莉，一边徒手打趴下一只冲他们过来的三级咒灵。
“哇！”奥莉睁圆猫眼睛，兴致勃勃地看向张开五指把咒灵化作流状物体，汇聚手心凝成一枚咒灵球的夏油杰。
闪闪发亮的！蓝色的！
很漂亮的大球球！
夏油杰正准备把咒灵球塞进嘴里，一旁强烈的闪闪发亮视线，看得他一下僵住动作，不得已放下手，问道：“奥莉酱，是有什么事吗？”
“这是咒灵吗？”
奥莉昂起可爱的小猫脸，稚声稚气问道：“你要吃掉它吗？咒灵好吃吗？”
他笑着轻应一声，道：“这是咒灵，我的术式要操控降伏的咒灵，要先把它们变成咒灵球吃下去。”
奥莉矜持地踩踩脚下的位置，满目期待地看向他，问道：“好吃吗？”
他沉默一下，笑道：“味道是不太好。”
咒灵是由大量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东西。
味道肯定说不上好。
“不太好是什么味道？”奥莉人立起来，后腿支撑着身体，扒住夏油杰的衣服，探头往上看。
咒灵球的外观相当漂亮。
流光溢彩的蓝色球体，仿若其中蕴含着无数星云。
她乖巧又礼貌地昂起头，稚声期待地问道：“奥莉可以舔一口吗？”
夏油杰沉默了。
他握住咒灵球，不知道要如何向满心期待的恶魔小猫解释。
咒灵的味道很恶心。
就像是……要把擦过呕吐物的抹布吞下肚子。
“可以吗？”奥莉的小猫爪扒拉他一下，昂头问道：“怪刘海，可以吗？”
禅院甚尔单手撑脸，冷眼看向他们。
他没有给夏油杰解围也没有再转开奥莉的注意力。
即便他猜到那个看上去很好看的咒灵球，味道估计很不好。
夏油不是小气的小鬼。
咒灵球的味道要是真的好。
他也不至于沉默这么久。
“抱歉，奥莉酱。”
夏油杰微笑着轻轻摘下奥莉的小猫爪，道：“你要是舔一口，我就不太好吃了。”
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拒绝她。
即便奥莉会有一点不高兴，至少她不会尝到咒灵的味道。
“真的不可以吗？”奥莉眼巴巴地看向他。
他握住奥莉的小猫爪子，柔软的猫咪肉垫嫩嫩的，不见多少粗糙的茧子。
她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没有吃过多少苦头。
夏油杰笑着把小猫爪子放回【诅咒净化器】上，温和地拒绝：“抱歉。”
奥莉失落得尾巴都要蔫蔫垂下。
她趴在净化器上，不时看向夏油杰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个一个收服咒灵，再把它们变成咒灵球。
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咒灵球太大了。
还是因为一下吃太多了。
夏油杰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怪刘海……”
奥莉有点担心地喊道：“你不舒服吗？”
他的神情恍惚一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笑道：“我没事。”
吞下咒灵，收服咒灵，操控咒灵。
这就是【咒灵操术】。
“里面快要出结果了吧？”夏油杰握住最后一颗咒灵球，迟迟下不去口，想要呕吐的反胃感，不断涌上喉头。
吃掉最后一颗。
他今晚也算收获颇丰，调伏七八只咒灵。
但此刻的夏油杰真的有点吃不下去了。
他想要反呕，吐出腹中的酸水。
可奥莉还在看着他。
她摇晃尾巴的速度都慢下来，天蓝色的剔透猫眼安安静静地看向他，四只小猫爪子不安地缩在一起。
猫眼睛的颜色与咒灵球的颜色很相似。
只是奥莉的眼睛更加的生动，不似咒灵球亮起的光。
“差不多了。”
禅院甚尔侧头看向他，道：“吃完这个，我们就打开净化器，把那几个家伙引过来。”
最终的胜利者。
不止一个。
三只不同的咒灵分别吞下【宿傩手指】获得强大的力量。
不知道【诅咒净化器】能否一下对付三只。
“等一下，我会拦住两只，引一只过来。”
禅院甚尔扛起咒具，道：“你和小恶魔站远一点。”
不管【诅咒净化器】能不能一次对付三只特级咒灵。
他早已做好准备。
一个人拦下两只特级，剩下一只放过去。
他们这一行只是测试一下【诅咒净化器】的能力，不是逼出一台机器的潜能，让它独自对付三只狡猾的伪特级。
确认【诅咒净化器】有这个能力。
孔时雨就有运作的空间。
“……好。”夏油杰低低应一声，垂眸看向手中最后一枚咒灵球。
他皱一下眉，缓缓抬起手。
一直乖巧蹲坐在【诅咒净化器】上的奥莉压低前身，后腿撤开两步，一个蓄力起跳如同一枚小炮弹弹射飞到夏油杰的身上。
“奥莉酱？！”
他愣怔一下，忙伸手去托住奥莉。
却不想，她一下躲开他的手，毛茸茸的小身体异常灵活地窜到他的手臂，踩着他的手，贴脸冲向圆润的咒灵球。
夏油杰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喉头不断泛起酸水，伸出去想要拦住奥莉的手，只挡住她的眼睛没连同奥莉的嘴巴一起遮罩住。
果断的恶魔小猫贴近漂亮的咒灵球一口舔了下去。
舔上那一枚夏油杰迟迟下不去口，外表流光溢彩、美丽非凡却是咒灵所化的存在。
“呕——”
猫吐了。
第034章 第 34 章
“奥莉酱！”
浅粉色的毛团子一下反方向扑出去, 扑到医院没有铺下砖石的青草绿地干呕。
毛茸茸的小身子一下一下地颤动，不住发出干呕的难受声。
夏油杰托住咒灵球的手，抽搐似的收紧一下手指。
“呕——”
恶魔小猫的干呕声, 拽回他微微分神的思绪。
他两步上前，单膝蹲下轻抚住奥莉的小身子，问道：“奥莉酱, 你还好吗？”
掌心下的毛茸小猫有着柔滑的皮毛与温热的血肉，小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颤动, 尾巴蔫蔫地垂落在地。
好不可怜。
“怪刘海……”
奥莉恹恹地回过神，无精打采地问：“你一直都在吃这个吗？”
他沉默一下，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这就是夏油杰的术式。
他想要祓除咒灵, 想要保护非术师, 必须要承受的东西。
“怪刘海，你刚刚吃了好多这个, ”奥莉轻昂起小猫脑袋, 轻轻顶一下他的手心, 软软问道：“你难不难受？”
她蔫蔫垂落在地的恶魔尾巴, 轻扬一下勾住他的手腕，小小的尾巴叶好似夏油杰安抚她一样，轻轻拍着他的手腕。
“我不难受。”
夏油杰低低地应一声，眉目温和地笑道：“这是我的术式, 也是我选择的道路。”
其实他早就决定好了。
想用术式去保护别人。
即便要为此承受旁人想象不到的压力, 他也从未向任何一个人诉苦。
要不是奥莉突然扑出来, 舔了一口咒灵球, 大概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咒灵的味道。
“怪刘海, 那个球球……”
奥莉一贯清亮的稚嫩声音，变得微微沙哑。
她抬起小猫爪子轻轻碰一下夏油杰托着咒灵球的手, 稚声而坚定道：“可以借给奥莉一下吗？”
他微微愣怔一下，视线不由从渗出泪水洇湿眼下的小猫脸挪开，落到手心托着的咒灵球。
他想说“还没有长教训吗？这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也不合适作为小猫的玩具。”
但最后，视线挪回到奥莉不自觉渗出生理性泪水的可爱小猫脸。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或许奥莉酱是想要他不要再吃这个东西了。
或许她是想要他扔掉咒灵球。
但是都无所谓了。
面对世上唯一一个和他一样知道咒灵味道的“朋友”关心，夏油杰无奈一笑，交出手中的咒灵球。
要祓除也好、要泄愤地扔掉也好，都随她喜欢。
“怪刘海，奥莉以前生活的78号魔界有很多食物果，”恶魔小猫伸爪扶住轻轻放到面前的咒灵球，低头舔舐颈前的软毛，嘴上含含糊糊说道：“肚子饿了，奥莉就出去找食物果吃。”
夏油杰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静静听着奥莉微哑稚气的小声碎碎说话。
一台果汁机一样的机器被猫舌头和空下的小猫爪子弄出储物空间，摆放在草地上。
她昂起可爱的小猫脸，圆溜溜的眼睛通透又明亮，问他：“怪刘海喜欢小草的味道吗？”
夏油杰不明白她突然问这个是为什么，只忠实地按照自己的内心回答：“我不讨厌青草的味道。”
与咒灵的味道相比，青草的味道都显得清新怡人。
“那你可以帮奥莉去那边的花坛，采一些你喜欢的小花和小草吗？”她爪子和尾巴并用，搬起咒灵球扔进果汁机下方的凹槽。
“好。”
夏油杰轻轻应一声，摸一下奥莉的小猫脑袋，径直走向另一头的废弃花坛。
“想帮他？”
一旁大马金刀拄着【释魂刀】而坐的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抬眸看向走远的少年清瘦的背影，笑一声道：“他不是没有向你许愿吗？”
奥莉一口啃上路边的野草，含含糊糊道：“怪刘海实现奥莉的愿望啦。”
好恶魔不欠人类的愿望。
“让你舔一口咒灵的愿望？”禅院甚尔轻嗤一声，嘲笑她道：“告诉你不好吃的东西，还非要冲上去舔一口。”
奥莉扭头大嚼一口野草，稚气的声音气势十足道：“伟大的发明家怎么能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奥莉不舔一口怎么知道咒灵的味道真的不好！”
虽然事实证明，咒灵的味道是真的很不好。
但她亲身去验证了！
这才是伟大发明家该有的素养！
“所以现在吃到苦头了。”
禅院甚尔毫不犹豫地嘲笑她。
奥莉扭过小猫头，不搭理他。
她啃啃一旁的野草，有的吞下去、有的呸呸吐掉，清理干净嘴巴里残余的恶心味道。
这才算缓过一口气。
猫活过来了。
“我去把咒灵引过来，”禅院甚尔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道：“你们一边玩着去。”
他扛着刀，迈出大步走进医院。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步伐，可由天与咒缚的肉｜体走出来，却似有一种无形的危险蔓延开来。
奥莉的尾巴卷起刚掏出来的新发明，小猫脑袋看向禅院甚尔走远的方向，惊讶道：“三个亿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了！”
难道走路的姿势就是三个亿身上的隐形开关？
他一正经走路，整个人就变得凶巴巴的，恶魔看见都想躲着走。
“人类真的好神奇。”
奥莉打开【诅咒净化器】的开关，后腿发力一蹬如一只野生的小豹子疾冲向夏油杰所在的方向。
时空抽拉。
仿若凭空抽走几个行动帧。
云团一样的恶魔小猫一下到达夏油杰身旁，躲开启动的【诅咒净化器】。
“奥莉酱？”夏油杰一转头看见蹲坐在脚边，可可爱爱给自己打理毛发的恶魔小猫，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完全没有听到声音，更没有发现奥莉跑过来的动静。
仿佛就是一个闪神。
刚刚还在【诅咒净化器】旁的恶魔小猫一下跑到他的脚边，乖巧蹲坐给自己舔舔微乱的毛发。
“奥莉刚刚就过来啦！”
她精神奕奕地抬起头，恶魔尾巴松开果汁机一样的发明，打一个卷柔软至极地悠悠摆动。
“怪刘海找到自己喜欢的小花小草了吗？”她好奇地凑近一步，嗅嗅夏油杰手上的味道。
他握住一捧漂亮的三色堇，配合奥莉好奇的探头，递向她：“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但这里的三色堇开得很好，应该是以前的医护人员精心照顾的花。”
可惜这里的医院要拆迁了。
花坛里的三色堇无人照顾，野草肆意生长，挤占三色堇的生长空间，变得乱糟糟的。
“香香的味道！”
奥莉开心地翘起尾巴，道：“就用这个了！”
夏油杰疑惑地看向她。
恶魔小猫蹦跶到【裹糖压缩机】前，尾巴叶冲他招了招道：“怪刘海快来！把你喜欢的小花放进去！”
“放进去？”夏油杰轻愣一下，仔细打量眼前的“果汁机”，疑惑道：“放到这里面去吗？”
这有什么用呢？
他顺着奥莉的尾巴指示把精心挑选的三色堇，放进【裹糖压缩机】中间的小抽屉盒，问道：“奥莉酱，这是要……？”
“让咒灵变得好吃一点！”
奥莉站起身，两只小猫爪扒住【裹糖压缩机】的顶部，高高兴兴道：“奥莉以前遇到不喜欢的食物果就会用这个改变食物果的口味！把谷物的味道变成肉的味道！”
她跳上机器的顶部，以自身的重量压下顶部的启动键，解释道：“因为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喜欢的食物果，有时候遇到不喜欢的口味，为了填饱肚子也要吃掉。”
为此，奥莉苦恼过好一段时间。
当时的她还是一只三岁的小猫猫，搞发明的经验不如现在充足，为了改善食物果的口味，奥莉花了不少时间。
“这是取自人间界的压片药和糖衣药片的灵感，”奥莉四只小爪爪压着机器的顶部，用力一跳镇住剧烈摇晃的【裹糖压缩机】，抬头道：“先压缩食物果，再给食物果的外表裹上另一重的糖衣充当新口味！”
这样奥莉就能随时随地吃到喜欢的味道！
“虽然无法改变食物本身的味道，但只要食物变成小小一块，再裹上一层别的味道充作糖衣，怪刘海就不用吃到咒灵的味道啦！”
夏油杰怔怔地看向云朵似的恶魔小猫。
她昂起可爱的小猫脸，努力想要压住摇晃不止的机器，可本身的体重不够，自己蹲在上头也被晃得够呛。
“奥莉把裹糖压缩机借给怪刘海。”
稚嫩的声音被晃得断断续续自带电音。
可夏油杰却觉得……
奥莉的声音十分清楚。
关切与认真。
真诚与可爱。
他们素昧平生，相处的时间不长，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彼此之间根本不了解对方。
可奥莉……
“怪刘海不要哭哭，”奥莉跳下停止运作的机器，低头叼出压缩成指甲盖大小的咒灵糖片，放在夏油杰的手心，乖巧地昂头道：“以后你就不用吃讨厌的东西啦。”
“……谢谢。”
他轻轻摸一下奥莉的小猫脑袋，掌心压下反卷的猫耳朵，眉目柔和地弯下，吞咽那一枚改变形态与味道的咒灵糖片，轻声道：“奥莉酱，谢谢你。”
与过去强迫自己吞咽咒灵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清新袅娜的花香味，极为柔顺地划过咽喉。
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不适感。
“怪刘海，咒灵变好吃了吗？”奥莉顶住他的手心，好奇地昂起头，问道：“你喜欢自己选的小花花吗？”
他笑着轻轻应一声，道：“咒灵变好吃了，我很喜欢三色堇的味道。”
奥莉开心地翘起尾巴一晃，道：“奥莉实现怪刘海的愿望啦！奥莉是伟大的好恶魔！”
他眉目温柔地弯下，附和应声：“是啊，奥莉酱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伟大恶魔。”
得意的恶魔小猫高高翘起尾巴。
过去的夏油杰从未想过，咒灵的味道可以改变。
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毫无负担地咽下咒灵。
他与奥莉的相识更像是一个意外。
因为好奇先他一步祓除咒灵的“咒术师”，他走出掩体主动喊住禅院甚尔。
因为好奇特级咒灵的实力，他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仙台的医院。
在今天之前，他只把他们当做普通的同类人。
即便很少见，但知道咒术界的存在以后，他就知道自己以后会见到更多的咒术师。
这只是他踏入咒术界的第一步。
与萍水相逢的人一起行动，只是为了增长见识，开拓眼界去感受他未曾真切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
“奥莉酱把这个借给我，你以后不是不能改变食物果的味道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得到帮助的一天。
或许是因为自傲，也或许是明白【咒灵操术】的价值，他一直都把自己放在强者的定位。
强者要去保护弱者。
小小一团看着无害又可爱的奥莉也是他眼中需要保护的“弱者”。
“没关系，好朋友会给奥莉买好吃的小猫饼干和罐罐！”她开心地晃晃尾巴，道：“好朋友给奥莉买小猫饼干，还会先帮奥莉选出健康又好吃的口味！”
她轻轻撞一下夏油杰的手，得意地甩着尾巴走：“好朋友对奥莉很好吧？他肯定很喜欢奥莉！”
因为奥莉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猫猫！
好朋友喜欢她，所以讨好她！
“奥莉酱喜欢冻干吗？”夏油杰摸摸得意地走来走去的奥莉，笑着道：“我也想感谢一下奥莉酱帮了我。”
她昂起圆乎乎的小猫脸，稚嫩又清脆地应声：“喜欢！奥莉喜欢小猫饼干也喜欢罐罐和冻干！”
只要是好吃的东西，奥莉都喜欢！
“下次见面，我也给奥莉酱买一点好吃的吧。”
要是能弄到一只有储物功能的咒灵就好了。
这样想带多少东西在身上都可以，买给奥莉的罐头、冻干也可以随身携带，什么时候遇见奥莉也可以给她。
夏油杰开始盘算，再积极一点去找咒灵。
咒术高专的老师，应该有这方面的渠道。
就算他还有一年多才入学高专，祓除咒灵的任务也可以先做一下。
“轰轰轰————”
巨大的战斗声响震动他们脚下的地面。
夏油杰召出新收服的咒灵护在身侧，一把抱起奥莉后撤与战斗现场拉开距离。
“等等，怪刘海！”
奥莉的恶魔尾巴一扬，急急说道：“你漏下奥莉的发明了！”
他怔一下，抬手平掌一扬操纵着咒灵去取遗漏在原地的【裹糖压缩机】。
“——”
不似人类的嘶吼声响彻帐内。
夏油杰皱着眉，看向五十米开外的战场，低声自语：“那就是……特级咒灵吗？”
恐怖的威压弥漫整个帐内。
他光是站在这里，特级咒灵的压迫感都要逼得他浑身的鸡皮疙瘩立起。
但要说害怕……
“怪刘海，”奥莉回头看向他，担心道：“你在发抖。”
夏油杰沉默一下，笑着应道：“别担心。”
他不是因为害怕发抖，而是因为……太过兴奋了。
兴奋于自己真的见到最强大的特级咒灵。
即便只是用【宿傩手指】催化出的特级，也是此刻的夏油杰无法对付的强敌。
但他却丝毫生不出恐惧之意。
全心全意，满满的只有战意与兴奋。
“怪刘海不怕！”奥莉一下翘起尾巴，信心十足道：“诅咒净化器很快会打倒臭臭咒灵！”
夏油杰低低地应一声，没有说话。
他目不转睛地看向禅院甚尔与三只特级咒灵的战斗。
酣畅淋漓的战斗。
【诅咒净化器】射出无数的镭射光束作为攻击，追踪并同时轰向特级咒灵的各处要害位置。
许是催化出的特级咒灵不够强。
也许是禅院甚尔和【诅咒净化器】的力量太大。
明明是咒灵方占据数量优势。
可它们却被追击得狼狈不堪、节节败退，有效的反击都难以组织。
即便有咒灵反应过来，优先去对付不会移动的【诅咒净化器】。
但密不透风的镭射光束化作一重亮眼的咒力网，网住特级咒灵的瞬间就是一阵猛烈的电击。
劈啪作响如电光照亮整个帐。
刺目得让人难以一直睁开眼睛去看。
两只特级咒灵毁于【诅咒净化器】的攻击之下。
禅院甚尔特意多放一只过去，见【诅咒净化器】犹有余力，扯着嘴角的刀疤从容写意击杀最后一只特级咒灵。
吞噬【宿傩手指】催化的伪特级一死，三枚干枯的手指从半空落下。
不间断的镭射攻击轰向它们。
炸得夏油杰的鼓膜生痛。
他捂住奥莉的小猫耳朵，眼睛也不转一下地看着禅院甚尔关闭【诅咒净化器】的开关，停止它对特级咒物的攻击。
“结束了？”
夏油杰不自觉迈步走过去。
“结束了，”禅院甚尔毫不意外地捡起掉落在地的三枚【宿傩手指】，从腰间取出一个写满梵文的布包把特级咒物扔进去裹好，道：“对付催化出的特级没问题，可以联系孔时雨准备拍卖了。”
存在千年之久的特级咒物，不是轻易可以毁坏的东西。
要是简简单单就能打烂，早有前人把它们破坏掉。
“这个要送去拍卖吗？”
夏油杰有点意外，道：“前辈不自己留着吗？”
禅院甚尔瞥他一眼，扔下刀道：“这台是我家的，要送去拍卖的机器，小恶魔会另做一台。”
今天到这里，只是为了试一下机器的上限，好定一个合适的拍卖价格。
“奥莉酱要卖这个吗？”
夏油杰突然有点心动。
他想到自己以后离开家去高专上学，不能长时间呆在家里，要是有一台【诅咒净化器】在家保护父母。
他出门也能安心一点。
“想买？”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颇为得意道：“这东西拍卖的最终价格不会低于十位数。”
好贵！
夏油杰暗暗叹气。
这个价格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
“有钱的非术师很多，”禅院甚尔意味不明地笑一声，道：“他们怕死，身家性命又不想全放在术师手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自然最好。”
更别说还有政府和高官议员可能出手。
【诅咒净化器】不是一般的咒具。
它代表的是普通人可以不必再靠着术师保护自己。
若是政府可以研究出其中的玄妙，咒术界的存在将会变得不再特殊。
“……”夏油杰若有所悟。
奥莉收起【诅咒净化器】和【释魂刀】，昂头问道：“怪刘海也想要吗？你的咒灵不是可以放出去保护别人吗？”
他应该不是很需要这东西。
恶魔小猫疑惑地歪头。
“的确，我的咒灵可以远程操控，平时也会留下几只在家附近作为警示。”
夏油杰笑一下，道：“只是作为警示的咒灵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告诉我情况，只能在被祓除的时候，告诉我出事了。”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开始思考。
细长柔韧的恶魔尾巴卷起，变得有点纠结。
他见状，忍俊不禁道：“奥莉酱不用想太多，我想要会自己攒钱买的。”
【诅咒净化器】于他不是什么必须的东西。
夏油杰已经接受过奥莉的一次好意。
总不能再腆着脸去要恶魔小猫的东西。
“听说高级的咒术师出一次任务，有很高的报酬哦！”
他摸摸奥莉的小猫脑袋，微笑着拂去“恶魔”内心的纠结。
……
作为一名优秀的中介人，孔时雨手上有很多人脉与大量的消息渠道。
他主动牵头联系黑市的拍卖会，替奥莉出面跑完所有的手续，不透露她一丝半点的消息。
【诅咒净化器】的存在，慢慢开始在各界传扬开。
政界、商界甚至是咒术界都有人对它表现出相当的兴趣。
黑市拍卖会提前一个月预热，把【诅咒净化器】作为最后的大轴拍卖品宣传。
以往负责压轴和大轴的拍卖品都会严格保密，只透露出些许的消息。
但这一次不一样。
【诅咒净化器】的存在，可以令很多有钱有权的上流人士心动。
他们知道咒灵与咒术界的存在，本身与咒术界也有合作。
但受限于本身没有祓除咒灵的能力，频频受到咒术界的钳制，桎手梏脚行事很是不便。
不管是依托咒术界的咒术师，亦或是聘请诅咒师都没有把“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好。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而就在这个时候……
咒术界有人坐不住了。
“有人想要提前截胡？”禅院甚尔单手撑着脸，歪着身子坐姿不端，懒洋洋地打一个哈欠，道：“他们能出多少钱？”
他是不太在意【诅咒净化器】上不上拍卖会。
只要能卖出足够的高价，卖给谁不是卖。
“五十亿。”
孔时雨转过电脑屏幕朝向他，证明自己说的话不假。
“这么大方？”禅院甚尔不正经地吹一声口哨，一下精神起来坐直腰，凑到电脑屏幕前去看邮件，随口问道：“谁出的价？”
一旁的奥莉正在推着小皮球和婴儿车里的小惠玩。
小猫爪子推一下。
婴儿的小手推一下。
长方形的婴儿车如同一个装货物的小推车，四周围着一圈栏杆，底下铺着柔软的垫子放着几样小惠的玩具。
“御三家一起出的价。”
禅院甚尔的表情一下冷下去。
但孔时雨的话还没完，他说：“他们要求制作诅咒净化器的术师，不能再制造诅咒净化器，不能卖给非术师，只能由他们垄断。”
五十亿买的不止是一台【诅咒净化器】更是一次垄断。
断绝非术师挣脱咒术界掌心的可能。
“……一群老不死的家伙。”禅院甚尔不爽地啧一声，整个人再次瘫下去，兴致缺缺地后仰头，挂在栏杆上如同褪去全部精神气的咸鱼。
孔时雨重新把屏幕转向自己，问道：“怎么样？要卖给他们吗？”
五十亿已经是很高的价格。
真的上拍卖会也不一定能拍出比这个更高的价格。
“不要问我，”禅院甚尔拖长声音，有气无力道：“问卖东西的那只猫。”
又不是他的东西。
管他屁事。
“奥莉酱？”
孔时雨转头看向推皮球推得高高兴兴，尾巴都翘起的奥莉，道：“你有在听我们说话吗？”
浅粉色的小毛团轻转一下小猫耳朵，扭头看向他。
小惠推过来的皮球，轻轻撞上她。
“奥莉听到啦！”她昂头看向孔时雨，恶魔尾巴不紧不慢地慢慢晃悠，道：“你卖吧！五十亿应该是很高的价格了！”
三个亿对“三个亿”都心痛得要死。
五十亿应该是人间界的很多钱。
“真的要卖吗？”孔时雨再次向她确认道：“卖给御三家，奥莉酱以后就不能再制作诅咒净化器了。”
毕竟是一次性的买断价。
买断的是奥莉对【诅咒净化器】的制作权以及所有权。
“……”
禅院甚尔后仰着头，双臂展开越过栏杆搭着整个人颓懒地挂在上面，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全然不似之前的兴致盎然。
他不会干预奥莉的选择。
东西是奥莉的东西。
就算他再不喜欢否定他的咒术界，他也不会说什么影响奥莉的话。
“没有关系。”
奥莉脆生生地应一声。
禅院甚尔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是要吐出胸中所有的郁闷，睁开眼睛看向湛蓝的天空与上方耀目的太阳。
“奥莉已经想好新的发明了！”
她高高兴兴地翘起尾巴，天蓝色的猫眼比天空还要清透明亮，道：“诅咒净化器就卖掉它吧！”
挂在栏杆上一副快要变成咸鱼样的“术师杀手”侧一下头，斜斜地看向灰色的婴儿小推车。
“奥莉这一次要发明真正的！非术师也可以使用、非术师也可以祓除咒灵的伟大发明！”
她骄傲地昂起小猫脑袋，天上璀璨的阳光如细碎的光点洒落细软的毛发。
明明是被避讳、被恐惧，故事中的邪魔。
可这一刻的奥莉却是闪闪发亮的。
第035章 第 35 章
“咔嚓。”
公寓大门的门把手压下, 锁舌弹开。
中原中也推门而入，脱下宽毡帽和出门的大衣挂在门边的衣帽架，进屋喊道：“奥莉？”
屋内没有回应的声音。
客厅的灯光大亮, 他信步走过去，浅粉色的小毛团随意睡在地板，四肢摊开露出毛乎乎的小肚皮, 小猫脑袋后仰顶着一台白紫色的吸尘器，周围散落着一些扳手、螺丝刀和中原中也看不懂的魔纹图纸。
“睡得乱七八糟的。”
他忍不住笑一下, 避开奥莉的图纸与工具，轻轻抱起睡成软绵绵一条的恶魔小猫，送去书房飘窗的抱枕堆。
软乎乎的棉花糖小猫, 皮毛微卷又柔软顺滑, 不到五斤的体重，落在中原中也手里, 他都不敢用力一点。
就怕像捏到发声玩具一样给她捏醒叫出声。
“一天天在外面疯玩, 让你跑一趟事务所都抽不出时间, ”中原中也不满地戳一下熟睡小猫的粉色肉球, 道：“想带你提前去见一下红叶姐都不行。”
交到新朋友就忘记旧朋友的小坏蛋。
他又戳了一下奥莉的小猫肉垫。
“唔喵……”
她睡得迷迷糊糊发出低低的呜声，高举双爪拉成一长条的姿势一扭身转为团起的小猫球，小猫爪一缩藏起怕痒的粉色肉球。
一副睡得正好，不堪中原中也骚扰的样子。
“算了……”
中原中也大度地起身。
他一个成年人, 不和贪玩爱闹的小猫崽子计较。
“新春快乐。”
一包厚厚的红封塞到奥莉睡觉的抱枕下, 中原中也替她打开书房的暖气, 桀骜的眉目温和地弯下, 勾起唇道：“给你的压岁钱, 小猫崽子。”
书房的门轻轻关上。
中原中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熟睡的恶魔小猫轻抖一下耳朵，枕着填满鹅毛的抱枕, 睡得更加香甜.
第二天的清晨。
阳光透过纱窗，洒向睡成一颗小猫球，猫猫头和猫后腿凑到一起去，整只猫卷在一起的恶魔小猫。
“咕咕咕哈啊……”
奥莉的喉咙如同烧开的热水壶，猫猫嘴大张打出一个带弹舌的哈欠。
她闭着眼睛起身，舒展团起一晚上，睡得有些坚硬的骨头。
抬起左后腿、抬起右后腿。
伸一下左前爪、伸一下右前爪。
“喵！”奥莉睁开双眼，精神奕奕地翘起尾巴。
她完全睡醒了。
书房紧闭的门外传出煮咖啡的咕噜咕噜声。
她侧转一下小猫耳朵，踩着抱枕，正要跳下飘窗。
“喵？”抱枕下面好像多出什么东西。
奥莉抬爪掀开抱枕，天蓝色的剔透猫眼映出一个厚厚的红封。
她歪一下小猫脑袋，伸爪踩踩红封，疑惑道：“这是什么？”
不是奥莉放的东西。
可能是好朋友的东西！
奥莉低头想叼起红封，出去找中原中也问一下。
她咬一下没咬住。
中原中也封的压岁钱太厚了。
奥莉左右扭着小猫脑袋，调整好几个角度才勉强咬住，尖尖的犬牙如钉子扎入压岁钱的红封。
“喵呜呜……”
她叼着厚厚的红封，走路都看不清前面，摇摇晃晃地飞起打开书房门，顺着咖啡机的声音转去饭厅找中原中也。
“醒了？”中原中也端着咖啡杯，一侧头就见奥莉艰难地叼着压岁钱，忍俊不禁道：“给你的怎么不放起来？”
给她的？
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飞到餐桌放下厚厚的红封，舔舔嘴巴好奇道：“好朋友给奥莉的礼物？”
她伸爪扒拉一下红封，封口的绳结，猫爪子一勾就散开了。
“喵？”奥莉好奇地探头看进去。
“是给你的压岁钱，”中原中也低头喝一口咖啡，状似平常道：“新春当天，大人要给家里的小崽子准备压岁钱，寓意驱邪镇恶。”
虽然奥莉就是恶魔，“驱邪镇恶”这样的词给她有点奇怪。
但新春给压岁钱就是讨一个好彩头，至于名堂是什么都可以。
“哇！有好多人间界的钱！”
奥莉的小猫爪子扒拉一下露出红封的万元大钞，抬头看向中原中也，问道：“奥莉也要给好朋友压岁钱吗？”
他无语地放下咖啡杯，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压岁钱是大人给小崽子的。
不是她一只小猫崽子要准备的！
“奥莉不可以给好朋友准备压岁钱吗？”她歪一下小猫脑袋，一本正经说道：“好朋友只有二十二岁，这在魔界也是未成年的小崽子。”
魔界的恶魔魔均三百岁，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恶魔，至少也要到六十岁。
按照这个年龄去算，好朋友还是未成年的小崽子！
“咳咳……但我不是恶魔啊！”中原中也被奥莉的歪理呛了一下，有点羞耻地瞪她一眼，道：“大人是不需要收压岁钱的！”
他已经成年了。
不是要收压岁钱的小鬼。
“好朋友以前收过压岁钱吗？”奥莉好奇地问他。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不太自然道：“还没成年的时候，收过几年红叶姐和首领给的压岁钱。”
还有旗会的几个朋友。
不过他们只给了一年，当时的中原中也和他们关系不是太好，收到压岁钱，表情还很臭，只当他们看不起人。
“收过几年是几年呀？”
奥莉稚声地追问，天蓝色的猫猫眼满满都是好奇。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中原中也无奈地看她一眼，道：“十五岁到二十岁那几年……本来就是小孩子才收的压岁钱，成年人是不会收的。”
奥莉疑惑地晃悠一下尾巴，道：“十五岁以前没有吗？”
“没有。”
中原中也的声音很平淡。
他站起身走去厨房，给睡醒问题超多的小猫崽子准备早饭。
塞得满满当当的橱柜，取出一个新口味的主食猫罐头，加入奥莉爱吃的冻干，一些补充日常所需的营养品以及一些增添胃口的零食。
“为什么没有？”奥莉飞进厨房，喋喋不休地追问：“好朋友十五岁以前也要有，人类的十五岁以前不还是未成年吗？”
“没有就是没有。”
中原中也一抬手托住奥莉的小肚皮，异能红光覆盖上去，带着咋咋呼呼问题多得不行的小猫崽子一起走出去，放下她的小猫碗，道：“小猫崽子不要话太多，吃你的东西。”
奥莉被放在小猫碗前，小猫脑袋被他顺手撸了一把。
她抬头看向中原中也还想继续追问几句。
可食物的香气，已经勾起恶魔小猫的馋虫。
她舔舔嘴巴，低头开始吃自己的小猫早饭。
“十五岁以前，我还不是黑手党，”中原中也单手托着脸，侧头看向吃得呼噜呼噜的奥莉，原本不打算提起的话，莫名地涌到嘴边：“以前的生活条件不如现在，同伴都是未成年，小鬼和小鬼之间，自然没什么必要互相给压岁钱。”
奥莉舔舔小猫嘴，抬头看向他。
神色淡然平静的赭发青年继续说道：“压岁钱的寓意不是驱邪镇恶吗？我已经很强大了，遇到什么邪恶，自己可以打倒。”
不过认真说起来，“黑手党”才是邪恶吧？
中原中也忍不住勾唇笑一下。
“很强大的人类不可以收压岁钱吗？”奥莉吃两口小猫饭，含含糊糊道：“压岁钱对小朋友不是一视同仁的吗？”
中原中也笑一声，道：“是啊，所以我十五岁以后就收到很多压岁钱了。”
当时的中原中也还很惊讶。
黑手党之间，居然有给压岁钱的习惯。
“十五岁以前没有不是吗？”奥莉把小猫饭吃得干干净净，给自己舔舔毛，打理干净毛发，乖巧地蹲坐道：“好朋友十五岁以前的压岁钱！奥莉给你补！”
毛茸茸的小身子轻轻蹭到他的手边。
奥莉昂起小猫脑袋，稚声又可爱地说道：“好朋友不哭，以前没有的，奥莉给你补。”
“谁会为没收到压岁钱哭啊！”
他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伸手揉了揉奥莉的小猫脑袋，道：“谢了，但我……十五岁以前也不是完全没有收到压岁钱。”
至少，六七岁的时候。
他应该是有的。
只是如今的中原中也没有记忆了。
唯一可以证明他的过去的存在，只余下掌根处的一个黑色小点。
“这样吗？”奥莉顶住他的手心，毛茸茸的小猫脑袋转一下道：“以前有是什么时候有啊？”
“你好缠人啊！”
中原中也笑着骂她一句，用力揉了揉小猫脑袋，直把奥莉搓得晕头转向，才道：“和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吧。”
六七岁以前。
中原中也没有记忆的过去。
“喵？喵！”奥莉晕得东歪西倒，尾巴左右乱甩，稚气的声音都变得含含糊糊道：“好朋友也有奥莉这么大的时候吗？”
他轻哼一声，撒开手道：“那不然呢？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一出生就成年？”
奥莉舔舔小猫鼻子，开始认真思考。
“少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没好气地戳一下奥莉的小猫脑袋，道：“就算是实验室出来的人，也是从胚胎长大的。”
这个世界是讲科学的！
生物学也是科学的一种！
“哦。”
奥莉乖乖应一声，低头叼起压岁钱，塞进储物的空间。
细长柔韧的黑尾巴，同时探进空间摸索一下，找出一个金灿灿的魔猫币，递给中原中也。
她昂起可爱的小猫脸，稚声道：“给好朋友六岁的压岁钱。”
“这什么？”中原中也看了看魔猫币的正面和反面，正面是一个奥莉的小猫头，反面是一颗生长茂盛的大树。
他诧异地扬一下眉，道：“给我一个印了你的硬币就算压岁钱？”
虽然没想要小猫崽子的东西，但给他一个玩具当压岁钱，是不是太儿戏了？
这东西有什么用？
他前后翻了翻，屈指一弹魔猫币旋转跳起，金灿灿的光在照进饭厅的阳光下，不断闪烁变得异常耀目。
“啪！”中原中也一掌压下硬币，挪开手一看：“一个猫头。”
这个硬币连看字还是花都不行。
两面都是图案。
“这个魔猫币是奥莉的身份证明，”奥莉昂头低头，顺着他抛硬币的动作看一遍，轻晃一下恶魔尾巴，道：“78号魔界没有正经的流通货币，想要买惩戒所出品的东西，只能用代表恶魔身份的硬币去换取魔支付上的数字。”
她软声解释道：“不同的恶魔能力不同，硬币可以换取的数字不同，消费额度也有所不同，但奥莉的硬币还是算比较值钱的。”
因为她和惩戒所合作过，算是“价值较高”的恶魔。
“代表小猫崽子的硬币……”
中原中也垂眸看向金灿灿的魔猫币。
小小的一枚莫约五円硬币大小。
正好……
“五円”的谐音是“结缘”。
一如他们的相遇，像是有某种隐隐的缘分暗中推动。
他勾起唇，道：“行，那我就收下了。”
小猫崽子送给中原中也的“六岁压岁钱”。
“奥莉还没说完！”
她轻甩一下尾巴，小猫爪子伸向中原中也的手，碰一下印有小猫头的魔猫币，道：“因为78号魔界没有正经流通的货币，我们想要什么东西，通常都是以物易物。”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那不是很不方便吗？”
以物易物的时代。
万一对方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交换都显得麻烦许多。
他想了想，道：“不可以都换成惩戒所的货币吗？”
有一个统一的货币作为衡量，交易也会变得容易许多。
“使用惩戒所的货币，要去惩戒所先验证身份，”奥莉委婉地说道：“但有的恶魔不想去。”
中原中也了然。
所谓的不想去，其实是不敢去吧？
也对，就像是不会有黑手党主动往警署跑，犯事的恶魔也不可能主动往惩戒所跑。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身份硬币成为我们交易时最常用的东西。”
奥莉的尾巴轻轻点一下中原中也指间的魔猫币，乖乖道：“奥莉的硬币，代表的是奥莉的一个承诺、一个愿望，好朋友可以拿着硬币，向奥莉许愿，不用实现奥莉的愿望。”
这才是奥莉的“压岁钱”真正的作用。
中原中也愣怔一下。
他垂眸静静地看向奥莉给的魔猫币，安静一会低声道：“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没说什么不用奥莉的承诺与愿望。
只是小心地收下那一枚硬币。
“走吧，”中原中也站起身，拿起搭在一旁椅背的外套，反手搭在肩头，眉目飞扬勾起唇，道：“带你去事务所讨压岁钱。”
他是成年了没错。
但他家的小猫崽子还是未成年，小孩子就是有收压岁钱的权利。
……
穿着合身得体西装的赭发青年，身高超过一米八，肩背不算特别结实强健，但身材比例极好，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迈出大步，步速偏快，走路生风扬起披在肩头的外衣下摆。
他怀里抱着一团浅粉色的毛球，毛茸茸软乎乎，颜色极为梦幻可爱，乍一眼看去只以为是什么可爱的玩具。
但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是一只会动的小猫。
奥莉左右侧转小猫耳朵，听着中原中也走过甩在身后的黑手党低声议论，专心致志地没空动一下尾巴。
“不要这么八卦。”
中原中也站在尾崎红叶的办公室门前，撸一下奥莉的小猫头，叮嘱道：“少听少看，别这么多的好奇心。”
小猫崽子的多余好奇心。
他看见她转一下耳朵就知道奥莉肯定在偷听什么。
好奇心重得很。
“是声音偷偷溜到奥莉的耳朵里啦，”她舔舔鼻子，乖乖卧下道：“不是奥莉故意去听的。”
中原中也轻嗤一声，信都不信她。
他捏住奥莉的两只小猫耳朵往中间合拢，变成小兔子的样子，加重几分语气道：“总之，见到红叶姐别乱说话，听到没有？”
奥莉无辜地看向他，轻晃一下尾巴道：“知道啦。”
中原中也松开手，屈指敲响干部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
柔婉微哑的女声在门后响起。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圆溜溜的猫眼睛好奇地看向缓缓打开的门——
“新春快乐。”
坐在沙发上品茶的尾崎红叶轻抬潋滟的美眸，瞥过中原中也，再落到他怀里的恶魔小猫，笑意深深道：“有几年没见你新春当日拜会了，今日一来莫不是想向妾身讨一封年玉？”
中原中也被她说得有点尴尬。
他低咳一声，道：“算是吧……不过是给我家的小猫崽子讨。”
面对过去的引路人，中原中也也不过多拘谨，揣着奥莉绕到尾崎红叶对面的位置坐下，道：“奥莉，这是红叶姐。”
他放下软绵绵的恶魔小猫，摸一下奥莉的小猫头，介绍道：“之前一直想带你过来，但时机总是不凑巧，好不容易抽出一点时间，这都……咳，新春了。”
显得他们像专门来讨红包的。
虽然事实也是这样，但提前认识一下，起码不会太尴尬。
“你叫奥莉？”
尾崎红叶放下茶杯，艳绝的眉目盈出笑意。
她微微低头，新戴上的簪子轻轻晃动两下穗子。
“嗯！”奥莉好奇地昂头，四只小猫爪子乖巧地窝在一起，圆溜溜的猫眼睛不住看向晃动的穗子，道：“红叶的头上有穗穗！”
她眉目弯下，浅浅一笑。
中原中也眉头一动，压住奥莉的小猫脑袋，道：“别直接叫红叶姐的名字啊！”
“红叶的名字是不可以叫的吗？”奥莉顶着微微用力压下的手心，梗着脖子努力去看勾引猫的穗穗，小猫爪子蠢蠢欲动道：“要给红叶加敬称？”
中原中也想也不想道：“那当然！”
她稚声问道：“奥莉要怎么称呼红叶？”
他压着奥莉的猫猫头，脱口而出：“你要叫红叶欧巴……”
一道凌厉的眼神如刀狠狠地刮向中原中也。
他警觉地住口，咽下未说完的音节。
“欧巴？”奥莉疑惑地歪头，道：“欧巴是什么意思？”
尾崎红叶勾起红唇，微笑着开口打断道：“不必这么麻烦，你这小猫……和中也一起叫妾身为姐姐吧。”
什么欧巴桑，平白把人叫老！
她才二十六岁！远不到要被叫欧巴桑的时候！
“姐姐，”奥莉乖乖叫一声，回头看一眼中原中也，补充一句道：“新春快乐。”
她轻笑一声，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收起，屈指轻蹭一下奥莉的下巴，道：“乖孩子。”
奥莉昂起头，舒服得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小马达声。
“顺颂时宜，百事从欢。”
尾崎红叶从和服袖口取出一封包好的压岁钱，递给奥莉道：“新的一年也要好好长大。”
她伸一下脖子，叼住封装精美的压岁钱，摇晃一下尾巴示意感谢。
“好了，回去吧。”
尾崎红叶轻轻摸一下奥莉的小猫脑袋，眉目轻扬，笑道：“带这孩子找首领讨一封丰厚的年玉。”
中原中也轻舒一口气，站起身道：“新春快乐，红叶姐，晚一点我会再带奥莉来送拜年礼。”
她叼着压岁钱，左右看看两个成年人类，尾巴疑惑地不住弯起轻晃。
“今年就不用拜年礼了。”
尾崎红叶端起茶，轻呷一口道：“你的贺年卡，妾身已经收到了。”
中原中也轻愣一下，点头道：“好。”
奥莉跟着他一起出门，小翅膀扇动两下飞在中原中也的身侧，小猫爪子抱住压岁钱，问道：“贺年卡是什么？奥莉没有的吗？”
“你要什么贺年卡，”中原中也无奈地看她一眼，解释道：“贺年卡是给过去一年对自己有所关照的长辈和同事，表达感谢的一种贺卡。”
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道：“所以奥莉没有？”
他没好气地道：“我还没问你要呢！”
不是！
他向奥莉讨什么贺年卡！
哪有人贺年卡是自己讨回来的！
“哦……奥莉要给好朋友准备贺年卡，”恶魔小猫恍然大悟，道：“贺年卡是什么样的呀？”
小猫爪子把刚收到的压岁钱塞进储物空间。
奥莉没有准备放东西的口袋。
有什么东西都是直接塞进颈前的储物空间。
“咳……我也不是一定要你送什么贺年卡，”中原中也矜持一句，道：“你要是想送就送吧。”
奥莉歪头看着口是心非的中原中也，小翅膀一拍飞到他的肩头，暖呼呼的小身子轻轻贴过去，稚声软乎道：“奥莉想给好朋友写贺年卡。”
他忍不住勾起唇，道：“那我们等一下去买写贺年卡的材料吧。”
奥莉乖乖应一声。
“传统的贺年卡都是用毛笔书写，”中原中也侧头看一眼奥莉的小猫爪子，转口道：“但我们可以用钢笔，或是刻一个恭贺新年的红薯章，这样写起来就会快很多。”
他问道：“你要送多少张贺年卡？”
奥莉晃悠的恶魔尾巴停住一下，思考道：“好朋友一张、名侦探一张、夏实一张、三个亿一张、大猫一张、怪刘海一张……”
还有一些只见过一两次，不是很熟悉的人类。
奥莉也想给他们写贺年卡。
她刚知道人类的新春文化，正是兴头的时候，什么都想试一下。
“送这么多？”中原中也有点惊讶，道：“你写得过来吗？”
小猫崽子到人类的世界才多久？
这就认识这么多人了？
“奥莉可以发明一台贺年卡机！”她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道：“想写什么可以直接印刷上去！什么漂亮字体都有！”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道：“你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奥莉为了写好贺年卡发明一台贺年卡机，”恶魔小猫理直气壮，道：“这不算诚意吗？”
她觉得自己可有诚意了！
第036章 第 36 章
电梯的轿厢匀速上升。
中原中也侧一下头, 有点不放心地问：“你还记得首领吧？”
小孩子的忘性大。
奥莉只见过首领一次，别是已经把人忘记了。
“奥莉记得的，”她肯定地点一下小猫头, 信心十足地说：“首领是黑黑头发和人类女孩子！”
中原中也想了想，倒也没有错。
首领的确是黑头发。
奥莉上次看见爱丽丝也是叫她——“人类女孩子”。
“行，你记得就好。”
他抬手轻压一下宽毡帽, 最后提点一句道：“要是看见什么，先别急着出声。”
奥莉不解地歪一下小猫脑袋。
她好奇地问：“会看见什么？”
电梯的轿厢缓缓停住。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 含混道：“总之……等我说话，你再说话。”
他哪知道首领在干什么。
只希望，首领别在和爱丽丝玩什么换装游戏。
不要教坏他家的小猫崽子。
“喵……？”奥莉似懂非懂地跟着中原中也飞出去, 经过门口的守卫通报, 顶层唯一的一扇大门缓缓打开。
中原中也快速地扫一眼办公室内部。
很好。
没有散落一地的可爱洋裙。
他暗暗松一口气，摘下帽子走上前, 低头恭敬道：“首领。”
奥莉轻甩一下恶魔尾巴, 不紧不慢地飞上前, 好奇地观察中原中也的表情, 慢半拍向森鸥外打招呼：“首领好。”
甜甜的小女孩声音稚嫩又充满朝气。
“中也君，”森鸥外放下手中的钢笔，双手拢在一起，眉目一展笑意温和道：“奥莉酱也来了。”
他轻歪一下头, 笑吟吟道：“自从上次见过一面, 爱丽丝酱一直等着奥莉酱再来事务所哦。”
“人类女孩子在等奥莉？”
她学着森鸥外的样子, 歪起猫猫头道：“她喜欢奥莉吗？”
“当然, ”森鸥外的笑意加深, 道：“爱丽丝酱总是嫌弃顶层无聊，要是奥莉酱也来, 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轻甩一下恶魔尾巴，开始认真思考。
一声也不吭。
一副遇到什么严肃的问题，需要好好思考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
中原中也忍不住问道。
“奥莉在想……”
她扇动一下小翅膀，晃晃悠悠地落在森鸥外对面，转头道：“奥莉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魔力？”
但她自己不知道也不能自主地控制。
“哈？”中原中也眉头一动，道：“怎么突然开始想这个问题？”
奥莉一甩尾巴，昂起可爱的小猫脸，稚声稚气道：“因为首领说，奥莉可以把无聊的地方变得有趣。”
人类女孩子待在顶层很无聊。
但是有奥莉，她就会很高兴。
那岂不是……
奥莉有把无聊的地方变得有趣的魔力？
“只是觉得你的发明比较有趣吧？”中原中也压低声音，道：“上次你带来的手铐……咳，效果持续了一周。”
那一周的时间，爱丽丝都在缠着首领出去买衣服、换衣服。
最可怕的是，首领真的和她一起出门逛男装店了。
买了很多不同款式的男装制服。
知道爱丽丝是首领的异能，但不知道【性格交换手铐】一事的黑手党，还以为这又是什么首领与他的异能小女孩之间的“新游戏”。
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人类女孩子喜欢奥莉的发明？”她高兴地翘起尾巴，道：“奥莉也喜欢！奥莉有好多可以让顶层变得有趣的发明！”
她低头开始扒拉颈前的蓬松软毛，稚声稚气地数道：“彩红气球涂鸦、金色瀑布带、神奇糖果屋……”
中原中也心头一紧。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奥莉捞回来，道：“别！什么都不要！”
顶层是首领工作的地方。
这里不需要变得“有趣”起来。
“真的不要吗？”奥莉昂起小猫脑袋，大大方方道：“看在好朋友的面子上，奥莉可以把神奇糖果屋借给人类女孩子！只要按一下按键，顶层所有的非生命体都会变成糖果、饼干和巧克力！”
无聊的顶层会变得“很有趣”！
“什么都不要！”
中原中也一口拒绝，道：“顶层不是用来玩的地方，而且你一只小猫崽子，弄什么巧克力，你又不能吃！”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道：“魔界的巧克力，奥莉是可以吃的哦。”
虽然不知道人类的巧克力是什么样的，但魔界的巧克力是魔魔都能吃，不会有什么过敏成分。
“能吃也不行！”
中原中也二度拒绝。
把顶层变成“糖果屋”像什么样子。
“好吧……”
奥莉的语气充满遗憾。
她侧转一下小猫耳朵，直接开门见山道：“首领，新春快乐！”
期待的猫猫眼一眨不眨地看向森鸥外。
他忍俊不禁，道：“原来中也君是带奥莉酱来讨压岁钱的。”
中原中也尴尬地轻咳一声，忍着耳热厚着脸皮道：“是。”
奥莉是他家的小猫崽子。
他要带出去讨压岁钱也只能找首领和红叶姐。
总不能找一些身份不及他的部下去讨压岁钱。
好歹他也是干部啊！
“我都忘记今天是新春了，”森鸥外侧头看向通电以后，通透明亮的玻璃墙，感慨道：“自中也君成年以后，我都发不出压岁钱了。”
中原中也低着头和奥莉对视，莫名生出几分尴尬。
有种刚成为家长的人，突然被提到几年前的自己也是未成年小崽子的尴尬感。
“没有专门给奥莉酱准备的压岁钱，我很是抱歉，”森鸥外眉目温和地笑一下，拉开一旁的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道：“但……这里有一份给奥莉酱准备的礼物。”
他歪一下头，把小盒子推向奥莉，笑吟吟道：“不介意的话，把这个当作今年新春，我给奥莉酱的压岁钱吧。”
乖巧待在中原中也怀里的恶魔小猫昂起小猫头，礼貌问道：“奥莉可以要吗？”
“首领给你的东西，你就拿吧。”
中原中也松开手，放奥莉飞过去。
他倒不在意首领给的是“礼物”还是“压岁钱”，反正按照惯例，六岁的小朋友是收不到多少压岁钱的。ü?í????
大不了回去的时候，他再给奥莉补上首领的一份。
“黑色的小盒子？”奥莉歪着小猫头，绕着盒子走过两圈，猫爪子扒拉一下，好奇的恶魔尾巴不住地轻轻晃动。
“按照一贯的礼节，新春送礼其实应该送白色。”
森鸥外的十指交叉合拢，下巴压着手背，笑道：“但我们是黑手党，黑色对我们来说才是礼貌的象征。”
所以，他给奥莉的礼物放的是黑色盒子。
“人类的礼貌！”
奥莉高兴地翘起尾巴，猫爪子一掀打开黑色的丝绒小盒子，天蓝色的剔透猫眼睛映出盒中之物。
她凑近过去一看，惊讶道：“漂亮的蓝色石头？”
石头？
中原中也疑惑地上前一步，探头去看：“这是……海蓝宝？”
森鸥外微笑着轻点头。
“首领……这是准备给奥莉的礼物吗？”
中原中也的神色有点迟疑。
他差点直接问森鸥外，“这真的不是准备送给别人的礼物，临时转送给奥莉吗？”
倒不是说这枚海蓝宝的成色有多差。
只是……
奥莉是一只猫啊？
虽然她常常自称是恶魔，可从外表来看，奥莉也不过是只小猫崽子。
一只单手可以托住的小猫要什么珠宝首饰？
中原中也大惑不解。
“中也君是不是很疑惑？”森鸥外笑吟吟道：“我为什么要给奥莉酱送一颗没有雕琢过的海蓝宝原石？”
他迟疑一下，低头看向收到礼物开开心心扒拉海蓝宝原石，单纯当做玩具的奥莉，低声含混道：“是……奥莉，应该用不上这个东西。”
就算是要送玩具，对猫咪来说，玻璃珠可能都比未经雕琢的宝石原石要好。
起码玻璃珠足够圆润通透。
“中也君，你见过普通人家的女儿，到了新春都会做什么吗？”
中原中也一下子被问住了。
他认真想了想，道：“讨压岁钱、看红白歌会、吃镜饼……啊，这个是后面才做的事。”
还有什么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新春会做的事……？
“去神社参拜？”他有点不确定。
森鸥外托着下颌，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是穿着新和服去神社参拜。”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
但是这和奥莉有什么关系？
她一只小猫咪又不穿人类的衣服。
“中也君不觉得奥莉酱很可怜吗？”森鸥外侧一下头，靠向自己的手背。
他看向奥莉的目光温和慈祥又莫名带着几分痛心，道：“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到了新春、女儿节、三五七节都有好看的和服穿！但奥莉酱什么都没有！难道就因为她是一只小猫咪吗？”
“喵？”奥莉茫然地抬头。
“就算奥莉酱只是一只小猫咪，我们作为老父亲难道就不能做一点什么吗？”森鸥外的声音振聋发聩。
中原中也恍然醒悟，道：“猫不方便穿衣服，但奥莉之前也有戴首饰的习惯。”
虽然只是把【性格交换手铐】挂在角上……
但这也是“首饰”啊！
森鸥外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他十分欣慰道：“用这块海蓝宝原石去给奥莉酱打一件漂亮的首饰吧！”
“我明白了，首领。”
中原中也抱起奥莉，郑重道：“我会给奥莉好好添置一些东西的。”
别人家的小姑娘有的！奥莉也要有！
“喵？”奥莉疑惑地昂起头看向中原中也，垂落的恶魔尾巴如同钟摆左右晃动。
未经雕琢的海蓝宝原石收回盒子里。
中原中也带着奥莉退出顶层的房间，黑色的丝绒小盒子被放进她的怀里，两只小猫爪抱在胸前。
“好朋友，我们要回去了吗？”
奥莉好奇地问道：“不是还有很多人类吗？”
他们还没有去讨别的压岁钱！
“其他人不行，”中原中也摸一下好奇的小猫头，耐心解释道：“他们虽然不是直接受到我管辖的部下，但职位都在干部以下，上司是不可以向下属讨压岁钱的。”
他们也不会想到要给上司的孩子压岁钱。
因为这很不礼貌，有藐视上司的嫌疑。
“人类的潜规则好复杂，”奥莉舔舔小鼻子，思考一下问道：“侦探社……奥莉可以去要吗？”
他笑一下道：“侦探社与我们的关系比较复杂，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奥莉不属于港口黑手党。
她与武装侦探社没有什么直接矛盾，跑去侦探社讨压岁钱……
说不定他们真的会给。
“侦探社不给也没有关系，”中原中也相当大方道：“回来我给你补。”
奥莉乖乖应一声。
她垂落的尾巴一甩一甩，昂头问道：“好朋友，我们现在去哪？”
“去书店买贺年卡，”中原中也大步走出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向着商店街走去道：“你不是想写这个吗？”
“是哦。”
奥莉舔舔小鼻子。
她差点忘记了。
“对了，差点忘记问你，”中原中也郑重且低声问道：“项链、角饰……有没有喜欢的？”
奥莉勾起一下尾巴叶，轻拍怀里抱住的黑色小盒子，好奇道：“是要给奥莉做好看的装饰品吗？”
她刚刚有听见好朋友和首领的对话。
虽然不明白新春、女儿节和三五七节没有新衣服穿是多么可怜的事，但他们想送奥莉一些好看的装饰品。
这个她是听懂了。
“说装饰品……也没错，”中原中也皱一下眉，思索道：“猫毕竟和人不一样，手链、脚链和耳环都不适合戴，胸针、袖扣一类依托于衣服的饰品也不行。”
硬要戴的话，只能从项链一类的饰品下手。
如果是奥莉，她还有两只卷卷的小羊角。
她之前喜欢往这里挂东西。
问题是……
她到底想不想要首饰。
虽然过年过节，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他家的小猫崽子没有，确实不太让人高兴。
可奥莉喜不喜欢也是一个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
“奥莉戴不了项链，”她乖乖摇头，道：“会掉进空间里。”
中原中也恍然想起，道：“是了……那里有你的空间，要是项链不够大，直接就被猫毛淹了。”
但要是个头太大。
首先重量问题就不说，行动上也很碍事。
“果然还是只能从角下手，”中原中也沉吟一下，道：“给你弄成发带一样的绑在角上？”
金属的东西多了，也怕磨损奥莉的角。
弄成发带的样式，绕过角一圈绑出一朵花或是一个蝴蝶结都可以，偶尔还能绑到脖子后面。
“好啊！”奥莉答应得很干脆。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道：“你确定？想好我就去找人了？”
他以为奥莉还要犹豫一下。
“嗯！恶魔都喜欢打扮自己！”
奥莉一翘尾巴，高兴道：“奥莉以前还试过给自己染色！”
染色？
中原中也有点震撼，道：“你现在这个色是染出来的？”
“不是，”恶魔小猫遗憾地摇头道：“奥莉发明的自由改色器，改不了恶魔天生的颜色。”
只能改一改魔界的植物和物件颜色。ǖń?????
但人类……
奥莉抬头看向中原中也微卷的赭发。
说不定可以.
中原中也抱着奥莉走进书店，无视一旁的客人看向他的诧异目光。
大抵又是在想一个大男人居然抱着粉色的小猫玩具出门到处走。
虽然有点羞耻，但中原中也已经习惯去无视不相关的目光。
他大步走向卖贺年卡的地方，道：“这边的贺年卡还可以抽奖，你看看喜欢什么图案的。”
奥莉收好黑色的小盒子，飞到卖贺年卡的货架前，左右看看道：“有好多好看的图案！”
有横滨的街景、有漂亮的樱花、有广阔的大海……
贺年卡背面的样式什么模样的都有。
看得猫眼花缭乱。
“这里有人类图案的！”奥莉喜欢人类，她开心地翘起尾巴，低头去看贺年卡上的字，慢慢念道：“什么名侦探联动……工藤新一……”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类少年。
她转头去看隔壁的贺年卡，“毛利兰……安室透……赤井秀一……灰原哀……”
全都是单人的贺年卡。
“这里有五个人的！”奥莉欢快地甩起尾巴，歪头去看：“警校五人组特别篇，昔日的樱花……只余下一朵……”
她疑惑地歪起小猫脑袋，道：“什么意思？”
猫不懂。
“好朋友！”她回头一看，中原中也走到僻静的角落去，半垂落下的钴蓝眼眸注意到奥莉的视线。
他竖起食指在唇边，以口型示意：“我打个电话，等下过去。”
好吧。
奥莉收回视线，高高翘起的尾巴都垂落不少。
她左右看看排列整齐的联名贺年卡，小翅膀一展扇动两下，飞起到处逛一逛早上没有几个客人的书店。
一列列排起的书架看着不是很新，但好在没有落下什么灰尘，打理得干干净净。
杂志和报纸一类的东西，整齐摆放在靠近门口的玻璃外墙展示给外面的客人。
奥莉飞来飞去，到处乱看。
中原中也抬头看一眼，确定她没有飞出书店，索性随她玩去。
“喵？”奥莉发现靠墙的书架裂开一个不大的缺口。
左右不到两指宽。
她凑过去比量一下，好像钻不过去。
猫猫头凑近缺口一看，对面是一个咖啡厅布置的地方。
“喵！”有好吃的食物香气！
奥莉毫不犹豫地蹬着后腿，使劲往缺口里钻。
看着不到两指宽的缺口，连刚会走路的幼猫都难以钻过来。
可奥莉硬是凭着毅力，以及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势硬是钻了过去。
……
…………
好吧。
其实还是动用了一点魔力。
否则以奥莉的体型想要直接过去，还是有点困难。
“喵呜。”香香的食物味道。
奥莉舔舔嘴巴，小心地匍匐前进。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的波罗咖啡店，门扉被牵拉着合上，挂在门上方的铃铛摇晃作响。
安室透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
一旁端端正正坐着的江户川柯南见机会来了，跳下椅子小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安室先生，那些家伙……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吗？”
奥莉如同一只小猫猫虫，缓慢谨慎地挪动前进。
目标是前方吧台的香香食物。
“你想我告诉你什么吗？”安室透俯身擦着桌子，笑着回答：“我看什么都不知道，对你、对其他人会更好。”
奥莉转动一下小猫耳朵，分出一点点心神给靠窗位置的两个人类。
很好！
他们没有发现奥莉！
行动力极强的恶魔小猫一下飞窜出去，跑到吧台的下方，放松些许活动一下紧张的尾巴和翅膀。
“安室先生……”
江户川柯南不会这么轻易被他的话唬走。
他的神色透出几分不似孩童的严肃，低声道：“琴酒他们是不是准备在阿莱西亚号对英国的内阁大臣福莱特先生动手？”
安室透擦桌子的动作一顿。
他侧头看向外表只有七岁的小少年，爽朗干净的笑容敛去几分，道：“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江户川柯南顿时了然。
“也就是说，他们真的准备动手？”
安室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回去吧，柯南君。”他端起收拾好的餐具，转身走向吧台道：“步美酱不是说你们还有几篇观察日记……”
安室透的声音一下停住。
他看着吧台上的浅粉色“猫咪玩偶”一时间想不起有哪个客人带着这个东西进来。
“安室先生！”江户川柯南急着更进一步的试探，他跳下椅子，刚要继续追问却发现安室透的声音与动作都一下停住。
他抬头看向金发的公安警察，他眉头不自觉的紧锁，表情有点严肃地看向吧台上的“猫咪玩偶”。
那还是一个会摇尾巴的“猫咪玩偶”。
江户川柯南谨慎道：“是前面哪个客人漏下的玩具吗？”
“……我不记得有哪个客人，带了玩具过来。”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吧台的？
这是一个普通的玩具还是带摄像头和录音的特殊设备？
安室透的心里不断盘桓着各种想法。
他一步一步极为谨慎地走过去，仿若对待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奥莉的小猫耳朵轻抖一下，扭头看向他们，礼貌发问：“你好，奥莉可以吃这个吗？”
“嗯？”它说话了？
江户川柯南微微睁大眼睛。
安室透沉默一下，微笑道：“你想吃这个吗？”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吧台。
一切都是他走出吧台去餐桌前收拾客人吃过的餐盘前的样子。
吧台上的东西没有被动过。
“猫咪玩偶”想吃的奶油蘑菇炖菜也还在锅里，汤勺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奥莉想试一下，”她舔舔嘴巴，很馋但是礼貌道：“奥莉可以给钱，今天有收到很多的压岁钱！”
压岁钱？
柯南疑惑一下。
那不是新春才给的吗？
奥莉低头扒拉一下颈前的软毛，从空间里找出中原中也今早给的压岁钱，厚厚的一包里面塞满面额最大的纸币。
小猫爪子弄出一张万元大钞，礼貌地推过去。
“奥莉想吃这个！”她的尾巴一转灵活地指了指锅里的奶油蘑菇炖菜。
安室透接过奥莉递过来的纸币，看一眼上面的陌生人像，十分冷静不见异色地笑道：“奥莉酱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吗？以前有吃过奶油蘑菇炖菜吗？”
他绕到吧台后面，重新开火加热料理。
奥莉好奇地伸长脖子，嗅嗅食物的香气，开心地翘起尾巴道：“以前没有吃过！平时在家里都是吃罐罐、小猫饼干和冻干！”
“奥莉酱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安室透握着锅勺慢慢搅拌奶油炖菜，笑着试探道：“这一锅对猫咪来说，盐分可能有点重，不如我给你重新做一点吃的吧？”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有点犹豫道：“但是奥莉想吃这个……”
这个的味道很香！
猫很喜欢！
“奥莉酱是猫吗？”江户川柯南跳上吧台前的椅子，侧头打量奥莉，语气天真问道：“还是猫型的机器人？背后有人在操控？直接吃东西没问题吗？”
她舔舔嘴巴解馋，扭头看向一旁的眼镜小少年状似认真道：“其实是加装过猫语翻译器的猫哦。”
“真的吗？”江户川柯南震惊。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阿笠博士也是经常发明一些不着道的东西。
再多一个捣鼓【猫语翻译器】的发明家……也不是可能？
“开玩笑的，”奥莉轻歪一下小猫脑袋，晃悠一下尾巴拍拍他的手，稚声道：“奥莉是恶魔啦！伟大且不凡的恶魔！”
“……”江户川柯南沉默。
他开始思考奥莉是“戴上猫语翻译器的猫”可能性更高，还是“猫型机器人”背后另有人操控的可能性更高。
尽管奥莉刚刚从颈前的软毛取出一大封厚厚的压岁钱，看着很让人想不通。
这东西刚刚是藏在哪里？
但相信科学的名侦探坚信一定是有什么他看不见的地方藏东西。?ní????
世界是科学的！
“你不相信吗？”奥莉站起身，在他眼前走两步，晃悠一下尾巴道：“你可以和奥莉握手，握手以后，你就知道奥莉真的是恶魔啦！”
他迟疑一下伸出手，准备握住奥莉的小猫爪道：“但是……现在的科技也很发达啊？做出超仿真的猫咪外形不是什么难事。”
奥莉的小猫爪子往后一缩，躲开他的手。
“？”不是要握手吗？
柯南疑惑。
“再发达的科技也做不出奥莉！”她把尾巴伸向柯南的手，灵活的尾巴叶拍拍他的手心，道：“握手！”
他的嘴角抽搐一下，握住奥莉的尾巴。
握手居然不是握猫爪子，而是尾巴。
“奥莉很真实吧？”她得意地昂起猫猫头，道：“你见过的机器人，有奥莉这么聪明、这么厉害，可以吃东西和人类交易吗？”
小少年迟疑一点，道：“是没有……但说不定只是我没有见过。”
比起相信什么恶魔。
他还是宁愿相信奥莉是“机器猫”。
“世界以外还有世界，”奥莉收回恶魔尾巴，探头探脑地看向安室透手下的料理，分出一点点的心神给他道：“你要相信78号魔界是存在的！恶魔也是存在的！”
好香的味道。
猫想吃。
“我倒是没有怀疑过你存不存在……”
柯南喃喃自语。
“奥莉可以吃了吗？可以吃了吗？”她开心地甩起恶魔尾巴，道：“奥莉想吃一点，还想给好朋友带回去一点。”
安室透盛好米饭，装出一盘奶油蘑菇炖菜道：“奥莉酱要现在吃吗？现在还很烫哦。”
奥莉受到香味的吸引靠近一点。
但很快，她又被热度吓退，左右歪头不敢去舔一口尝尝味道。
“其实奥莉酱是恶魔，本质还是偏向猫咪吧？”安室透笑一下，道：“猫咪不太能吃烫的东西，但奶油蘑菇炖菜就是要趁热吃，不然味道就不好了。”
奥莉摇晃尾巴的幅度都慢了下来。
她很馋。
虽然早饭才吃过不到两个小时，但闻到香香的食物还是很馋。
“我给奥莉酱重新做一份猫饭吧？”安室透笑着放下奶油蘑菇炖菜，转身从柜子里找出一罐奶粉，道：“奥莉酱应该是喜欢奶油炖菜里的甜味和奶味，我给你加一点奶粉进猫饭也是好吃的。”
“好！”
奥莉干脆地应下。
她相信可以做出香香食物的人类也能做出香香的猫饭。
“这一份可以帮奥莉装起来吗？”她昂起可爱的小猫脸，道：“奥莉要带回去给好朋友吃！”
安室透笑着应下。
他利索地打包好一份奶油蘑菇炖菜，开始准备给奥莉的小猫饭。
“安室先生，”柯南悄悄绕到吧台后面，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问道：“你真的相信奥莉是恶魔吗？”
安室透侧一下身子，配合他弯下腰，低声反问：“奥莉酱是不是恶魔，这很重要吗？”
他一下愣住。
是啊，奥莉是不是恶魔，这很重要吗？
比起她的身份，显然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更重要。
奥莉是真的顺着食物的香气跑到这里……还是背后有什么人指点？
江户川柯南悄悄打量她。
“奥莉之前见过你们。”
柯南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僵住身体。
大脑疯狂地运转，努力回忆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可能与奥莉见面。
“是吗？”安室透停住一下动作，继续料理猫饭，神色镇定道：“可能是在别的地方见过我吧。”
他耸一下肩，笑容很自然道：“我以前尝试过很多工作，什么都做过一点。”
柯南的心慢慢安下。
他干笑一声，道：“阿笠博士经常带少年侦探团去露营，奥莉酱是在森林见过我们吗？”
“森林？”奥莉疑惑的歪头动作一下拉扯住柯南的心不住悬起。
她乖巧地蹲坐在吧台上，轻晃一下尾巴道：“奥莉没有去过人间界的森林，是在书店看见你们的。”
书店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
柯南顿时松一口气，道：“奥莉酱去书店是要买什么吗？”
不是他怀疑小猫。
只是猫真的会去看书吗？没有这么魔幻吧？
“和好朋友一起去买贺年卡，”她乖乖地回答，圆溜溜的猫眼睛不住看向安室透手下的小猫饭，嘴馋地舔舔嘴，道：“收到压岁钱了，要给好朋友和其他人送贺年卡。”
柯南的视线落在猫爪子一顿。
他默默挪开视线，干笑道：“不错，很有新春的气氛……”
只是不知道猫爪子要怎么写贺年卡。
不经意挪开的视线触及打开的红封。
柯南的神色诧异一下，道：“奥莉酱，你收到的压岁钱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奥莉大大方方地说：“你看吧！这些都是好朋友给奥莉的！”
他快速地抽出一张万元大钞，高举起来透过灯光去看浮水印。
浮水印没有问题。
钞票的手感也和真的一模一样。
若是不看钞票上的人像，这和真正的万元大钞没有半点不同。
可谁收钱会不看钞票上的人像！
浮水印还要对光确认。
但人像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什么都造假了，人像却不是那个人有什么用！
“安室先生……”
柯南暗示性地看向他。
他轻点一下头，端上奥莉的小猫饭道：“一样的。”
他收到的钱和柯南看见的钱是一样的。
“那为什么……”要收下奥莉的钱？
柯南不解地皱眉。
“这不是奥莉酱的好朋友给的压岁钱吗？”安室透笑一下，摸摸奥莉的小猫头，道：“花出去的压岁钱才能驱邪镇恶，保佑自家的孩子平安长大。”
柯南沉默一下，侧头看向乖乖低头吃饭的奥莉，道：“是啊……”
不管奥莉的“好朋友”是否在制造假｜钞。
但对一个新春刚收到压岁钱的“小朋友”说：“这些是假｜钞。”
这样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奥莉酱，等下还要回去找好朋友是吗？”柯南想了想，问道：“我们可以一起过去吗？”
奥莉舔舔嘴巴，抬起头看他。
他摆出一副认真且不愿相信的样子，说道：“我还是觉得奥莉酱像机器人多一点，要是奥莉酱是科学的产物，那你的好朋友很可能就是制造你的人。”
柯南的语气相当坚定。
他说得自己都快信了，“阿笠博士肯定也很想和别的发明家交流一下经验。”
“阿笠博士是很厉害的发明家吗？”
奥莉好奇地问他。
柯南的嘴角抽动一下，不太坚定道：“是吧……”
时不时炸一下房子。
时不时发明出点问题。
经常遭到客户的投诉返工。
但阿笠博士无疑是一个发明家！
“哦，”奥莉应一声，低头吃一口小猫饭道：“那你带奥莉去见他吧。”
“嗯……嗯？”柯南刚点一下头，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劲，道：“为什么是奥莉酱去？不是你的好朋友去？”
他是想调查奥莉的好朋友有没有制作假｜钞啊！
“好朋友不会发明什么东西呀，”奥莉理所当然地道：“78号魔界最厉害的发明家在这里！你不应该带奥莉去吗？”
“？？”
柯南托起奥莉的前肢，左右看看。
左边看是一只猫。
右边看也是一只猫。
他失声不解道：“搞发明的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猫的爪子要怎么搞发明？再不济也是背后操控奥莉的人吧？
“好朋友是黑手党，”奥莉舔舔嘴边的奶味，扭头看向还没吃完的小猫饭，舍不得挪开眼睛道：“他不会搞发明的啦。”
灵活的恶魔尾巴转过来，拍拍他的手。
柯南茫然又不解地松开手，放奥莉回去继续吃饭。
喵呜喵呜的小猫吃饭声下。
柯南想明白了。
别管黑手党还是制作假｜钞的犯罪分子！他今天就要看看那个“好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奥莉吃饱啦。”
她舔舔爪子，蹭蹭嘴巴、蹭蹭颈前的软毛，叼起打包给中原中也的奶油蘑菇炖菜，含含糊糊道：“奥莉要回去啦！”
好朋友肯定等她很久了。
带一点好吃的回去给好朋友。
“奥莉酱！”柯南收拢一下吧台的万元大钞，全部装回压岁钱的红封，状若不经意道：“我送你一趟吧？你都拿不下这么多东西了。”
奥莉轻甩一下尾巴，俯身靠向奶油蘑菇炖菜的打包盒，当着安室透和柯南的面收入空间。
她礼貌地从柯南的手中，叼过压岁钱的红封重新放进空间道：“谢谢你，但奥莉拿得下。”
操控时空魔力的猫猫有无限大的空间！
她服帖在身侧的洁白小翅膀一下展开，轻轻一扇飞落地面，小猫步一阵轻跑钻进波罗咖啡店的沙发底下，使劲挤回当初的缺口。
通过缺口，奥莉再次回到书店。?ń?????
柯南愣住一下，离开跳下椅子，跑到沙发下探头看去——
什么都没有。
他打开手表的手电筒功能照亮沙发底下，左右扫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波罗咖啡店的墙体完整。
奥莉不可能是从外面钻进来。
她要进店，只能走正门。
可现在……
猫就是凭空消失了。
“找到了吗？”安室透擦了擦手，走过来道：“要挪开沙发再检查一下吗？”
柯南恍恍惚惚地站起身，道：“安室先生……你说，现在的科技已经发达到有四次元空间口袋和任意门了吗？”
奥莉直接收走比她体型还要大的东西。
她一钻进沙发底下，整只猫都不见了。
“说不定是魔法。”
安室透跟着弯腰看了看沙发底下，半开玩笑道：“恶魔不是都有一点奇特的能力吗？”
柯南甩去盘桓脑海的不可思议与胡思乱想，坚定道：“那我宁愿相信是四次元空间口袋和任意门真的被发明出来了。”
至少这证明世界还是科学的。
第037章 第 37 章
贺年卡到位。
红薯、刻刀、印台到位。
中原中也盘腿坐在矮桌前, 双手搭在膝盖，侧头看向奥莉，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乖巧蹲坐的恶魔小猫一翘尾巴, 兴奋不已地说：“奥莉要写很多很多的贺年卡！”
他忍不住笑一下，道：“好。”
黑色皮手套包裹下的手指捡起桌上的刻刀，极其自如灵活地转一个刀花, 闪出炫目的光彩。
中原中也从清洗干净的红薯中选择一块大小适中的作为下刀对象，刻刀在红薯切面比划一下, 道：“先想好要刻什么样的图案，可以是文字、可以是画，要是心里拿不定主意, 可以先在纸上打一个草稿。”
“你看看红薯章的占比, 要在贺年卡上的多少，再选择一个合适的大小。”
虽然中原中也以前没有刻过红薯章, 但他有提前做功课。
网上有详细的红薯章教程, 中原中也看过一遍, 心中大概有数, 再带奥莉去商店街把东西买齐。
“奥莉要刻一个这么大的！”她一翘尾巴，小猫爪抬起比划一下，口中发出可爱稚嫩的拟声词：“啪叽一下盖上去，再留一些位置给贺年卡写字机, 最后落款的位置是奥莉的标志！”
粉嫩嫩的小猫爪张开一下, 作出爪爪开花的样子。
“很好,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 道：“知道提前计划好格式, 再下笔就不用怕浪费了。”
奥莉得意地昂起小猫头。
他捏着刻刀在红薯章的表面敲了敲，不急不缓道：“刻章的第一步是确定自己要刻的内容, 第二步就是把内容落实到章子的表面……还有，我们要把内容反过来刻。”
“奥莉知道！”她高举尾巴，稚声清脆道：“因为印出来的样式是相反的，所以要反着刻！”
先打草稿，再镜像翻转文字和图案。
这样刻出来的红薯章才会标准又好看。
“知道很多嘛？”中原中也勾唇笑一下，反手蹭了蹭奥莉的小猫头，毫不吝啬夸奖道：“不愧是以前做过灵魂刻章的大恶魔！”
奥莉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道：“是灵魂压缩章啦！”?ǹ?????
她得意地尾巴一晃一晃，凑到中原中也手边，问：“好朋友要刻什么字？”
“唔……可以刻一个汉字的中，”中原中也沉吟一下，半开玩笑道：“这样既不用镜像翻转，又能代表我本人。”
他今年的贺年卡已经送出去了。
再刻一个什么红薯章都无所谓。
“啊！好朋友的名字好方便！”
奥莉惊呼一声。
她歪头，轻甩一下恶魔尾巴，浅粉色的毛爪子搭上中原中也的手，神秘兮兮地压低语气道：“好朋友的落款是名字里的一个字，但奥莉的落款……”
可爱的小猫爪再次举起。
“不需要刻！”奥莉骄傲。
中原中也忍不住大笑，拍着大腿道：“是啊，我们的天才发明家，不需要像人类一样专门多刻一个红薯章当落款！”
她得意地甩动尾巴，快速甩出的频率仿佛一条小狗尾巴，甩出呼呼的风声和残影。
“好了……”
中原中也长呼一口气，勉强止住大笑声，屈指蹭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不用给自己刻落款的天才发明家，你准备刻什么字啊？”
奥莉歪头想了想，问：“人类一般会刻什么字啊？”
“恭贺新禧、健康顺逐……”
中原中也捏着刻刀，描出一个“中”的外框，道：“多半是这一类的通用语吧？毕竟刻红薯章就是为了省事。”
刻一句送给什么人都通用的话最好。
“那就恭贺新禧吧！”
奥莉高声决定，转头问道：“禧字怎么写？”
年幼的恶魔小猫不认识太多的人类文字。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道：“我写给你吧。”
他放下刻刀和红薯，起身去书房找来纸笔，端端正正地写下——“恭贺新禧”四字。
“照着这个刻吧。”
纸张被翻转到背面。
奥莉歪头盯着看一会，高兴道：“好朋友的字好看！”
“你看着反过来的字，夸我的字好看啊？”中原中也勾起唇，拍了拍小猫头，道：“快刻吧，贺年卡送晚了也不好。”
奥莉轻晃一下恶魔尾巴以示回应。
“先选一块合适的红薯。”她伸出小猫爪比量一下贺年卡的大小，再从空间取出可以固定好红薯的两面夹支架，选出一块只比猫爪子大两圈的小红薯固定上去。
中原中也忍不住停下动作，侧头看向她。
浅粉色的毛团子低头绕着中原中也写下的“恭贺新禧”走两圈，认认真真观察上面的笔画。
一块猫猫戴的小面具取出放在桌子上。
一个形似电钻却可以直接套在猫爪子上的爪握器放在一旁。
“？”这是要干什么？
中原中也一脸茫然地看着奥莉给自己戴上猫猫小面具，猫爪子穿过钻头背后的束带，低头咬紧束带绑好固定，扶着固定红薯的支架，人立起身——
“哒哒哒哒……”
钻头高速旋转的声音和红薯被飞快削去的声音一同响起。
碎屑似的红薯细粉落在桌面，偶有小块的红薯被弹飞砸到奥莉的猫猫头，也有挡在面前的猫猫面具给她挡住。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红薯章，再看看奥莉的高速操作，想到自己刚刚劝奥莉快点动手，不然要错过新春了。
“……重力操纵。”
刚留下一圈刻痕，大致描绘出轮廓的红薯章亮起一阵红光。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刻刀点住“中”字的内框、外框，重力微操下沉。
“奥莉刻好啦！”
她一翘尾巴，猫爪子扒拉掉刻章的工具，高高兴兴道：“可以开始写贺年卡了！”
中原中也镇定地应一声，放下“刻”好的红薯章，道：“开始吧。”
好险。
差一点要比小猫崽子慢。
“好朋友帮奥莉印，”她亲亲热热地凑到中原中也手边，猫猫头昂起蹭了蹭他，道：“奥莉要去弄一下贺年卡写字机。”
毛茸茸的小猫头。
他揉揉小猫脸、挠挠小猫下巴，听着舒服惬意的呼噜呼噜声，名为“大人的好胜心”散得一干二净，随口道：“要弄多久？给你印在左上角了？”
留出右上和中间的位置，写贺年卡的内容，左下角刚好印奥莉的小猫肉垫。
“好，”奥莉软乎乎地应一声，道：“大概一两个小时，好朋友先吃东西，要填饱肚子。”
她取出从书店“隔壁的咖啡店”打包回来的奶油蘑菇炖菜，给中原中也道：“这个香香！一定好吃！”
“你什么时候买的？”
中原中也接过打包盒，摸了一下惊讶道：“还是热的……”
热气腾腾。
隔着打包盒都能隐隐嗅到食物的香气。
“买贺年卡的时候，好朋友去打电话了，”奥莉轻甩一下尾巴，乖乖道：“书店的墙边有一个洞，奥莉钻过去买的。”
中原中也眉头一动，道：“别什么洞都钻。”
万一卡住了怎么办？
“哦。”奥莉翘起的尾巴垂落一点，闷闷地晃了晃。
“午饭的事，谢了。”
中原中也轻拍一下她的小猫头，挪开桌面的东西，清出一个位置打开奶油蘑菇炖菜的包装盒，挖一勺子吹了吹吃下去。
“嘶……”
被烫到了。
“好朋友！”奥莉昂起可爱的小猫脸，开心地问：“好吃吗？香香的食物，好吃吗？”
他侧目看向奥莉，毛茸茸的小毛团高高翘起尾巴，小幅度地晃动尾巴叶。
“很好吃，”中原中也想了想，补充道：“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奶油蘑菇炖菜。”
“哇！”奥莉开心地尾巴晃动的幅度都一下变大。
她蹦蹦跳跳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小窝，开始捣鼓【贺年卡写字机】。
“还是小孩子啊……”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再挖起一勺热烫的奶油蘑菇炖菜，小心地吹了吹，细细品尝食物的美味。
虽然刚刚的话，有哄小猫崽子的成分。
但中原中也没有说谎。
这的确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奶油蘑菇炖菜.
所有要送出去的贺年卡都写完了。
奥莉伸一个懒腰，舒展一下操作【贺年卡写字机】累到的小猫爪，翘起尾巴道：“好朋友，奥莉要出门啦！”
“别玩太久，”倚靠着沙发而坐的中原中也按一下电视遥控器，眼睛也不转一下地看着电视屏幕，道：“今晚吃新到的蟹肉罐头。”
“知道啦！”
奥莉脆生生地应一声。
玄关的大门打开，再关上。
中原中也握住电视遥控器，抬起手好一会没有按下转台的按钮。
“小没良心的……”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扔开电视遥控器，双手抱在脑后往沙发一倒，啧声道：“写这么多贺年卡，说给我的也不见影。”
不仅如此，奥莉还把他赶走，不让他待在一边看她写的贺年卡。
“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
他咕哝一声，转头就见矮桌的桌面凌乱散落着没收拾的工具。
几块红薯。
一些没用上的空白贺年卡和纸笔工具。
“……”
中原中也无奈地叹一口气，起身走向矮桌。
他弯下腰，正准备收拾桌面的零碎东西却见一张背面是横滨海的贺年卡，端端正正地放在一旁。
与其他东西单独分开放好。
“嗯？”他捡起单独摆放的贺年卡，奇怪道：“这是写废的吗？”
背面是横滨海的贺年卡翻转过来——
【恭贺新禧】【喜欢爸爸】【猫爪落款】
稚嫩圆润的歪扭字体，不似【贺年卡写字机】的出品。
用的也是平假名，没有一个汉字。
一笔一划就像一个刚刚开始学写字的小朋友。
不够美观漂亮、不够精致动人。
但中原中也却不自觉笑了。
“新春当天，开一个蟹肉罐头好像不太丰盛，再加一个三文鱼吧！冻干也可以多给一点！”
他勾起唇哼着小曲，心情大好地收拾剩余在矮桌上的东西。
……
奥莉的认路能力很好。
可她也有很多猫咪的小习惯。
即是不走寻常路、不走芥川龙之介走过的大路，企图自己开辟出一条去往武装侦探社的新道路。
跳院墙、钻草丛、走两栋大楼之间的阴暗小巷……
一路摸索。
然后成功迷路了。
“喵？”奥莉疑惑地歪一下小猫脑袋，左右看看道：“侦探社，不是在这里吗？”
奇怪。
应该是在这里啊？
她探头看看前面的道路。
一片开阔的居民区大道。
再转头看看身后的道路。
车水马龙的人行天桥和大马路。
“喵？”奥莉抬起后腿，歪头踢了踢耳朵，疑惑道：“奥莉迷路了？”
好奇怪。
为什么？不应该啊！
猫怎么会迷路？
奥莉百思不得其解。
“喵呜。”
正当奥莉开始思考是随便选一条路走步看步，或是直接回去找中原中也求救时——
一只胖胖的三花猫从一旁堆积的纸箱子跳下来，以不符合体型的轻盈方式落下，走到奥莉面前，冲她叫一声：“喵呜。”
“你想和奥莉交朋友？”
她轻甩一下恶魔尾巴，伸长脖子看看三花猫的毛尾巴，思考一下真诚道：“但是我们尾巴不一样啊！”
三花猫有点无语。
它半垂的尾巴稳定不动，向着人行天桥的方向走出两步，回头看向奥莉，叫一声：“喵呜。”
小猫崽子，快跟上来。
别让老人家操心。
“奥莉听不懂你的叫声，”她迈出小猫步跟上三花猫，尾巴摇摇，好奇地歪头观察它，道：“交朋友是不是先要明白对方的意思？不如奥莉给你发明一个猫语翻译器吧？”
三花猫一声不吭，领着奥莉走上人行天桥。
“你不喜欢猫语翻译器吗？”
相较于三花猫，奥莉的体型要小上好几圈。
她撒开小猫腿一路小跑追着三花猫，喋喋不休地说话：“你不说话吗？要多说话，奥莉才能收集你的叫声，发明猫语翻译器啊！”
它不说话。
样本太少。
就算奥莉是78号魔界最厉害的发明家也弄不出适合它的猫语翻译器。
三花猫一路闷头疾走。
奥莉一阵小跑地追赶它。
这时候的恶魔小猫，全然忘记自己开始出门的目的。
直到三花猫的脚步停下，低低地叫一声：“喵呜。”
“你不走啦？”奥莉跟着停住脚步，好奇道：“这里是你的家吗？”
她一抬头，漩涡咖啡厅的招牌直接进入视线。
“啊！”奥莉差点忘记了。
她舔舔小鼻子，恍然想起自己的目的：“要去侦探社送贺年卡！”
三花猫安静地蹲坐在原地。
它叫也不叫一声，平静温和的褐色猫眼如同一个温厚的长辈静静看着奥莉。
“谢谢猫猫给奥莉带路。”
她低头扒拉出一张只印上【恭贺新禧】【猫爪落款】的贺年卡，认真道：“新春快乐，这个送给猫猫。”
三花猫低低地叫一声似是有些无奈。
奥莉歪头想了想，道：“人间界的猫也是喜欢冻干的吧？”
正好。
她有偷藏一点小零食。
从储物的空间翻出一点偷藏的小猫零食放在贺年卡上。
奥莉高兴地翘起尾巴，道：“奥莉今年六岁啦！虽然个头比你小一点，但年龄应该比你大！这是给猫猫的压岁粮！”
“喵呜。”三花猫颇为无奈。
她轻甩一下高高翘起的尾巴以示友好，开心道：“今天要去侦探社送贺年卡，下次再找你玩！”
浅粉色的小毛团跑进侦探社所在的大楼。
三花猫目送她上去，低头安静吃起恶魔小猫给的“压岁粮”。
“一……二……三……四！”奥莉沿着楼梯一路飞上四楼，欢呼道：“侦探社在四楼！”
陈旧泛黄的墙纸诉说着这栋大楼的历史。
奥莉左右扭头看看，飞到侦探社的门前，乖巧蹲坐：“名侦探！大猫！镜花酱！”
没有脚步声。
没有回应的声音。
“国木田！坏人类！”她侧转一下小猫耳朵，礼貌地举起恶魔尾巴敲了敲门，大声喊道：“奥莉来玩啦！”
走廊静悄悄的。
她歪一下小猫脑袋，有点苦恼道：“没人在吗？”
白跑一趟了。
要不直接把贺年卡从门缝里塞进去吧？
奥莉低头盯着侦探社的门缝，尾巴晃动的幅度都变慢不少。
“叮。”
电梯到达楼层。
春野绮罗子抱着资料走出电梯。
“嗯？”她轻眨一下眼睛，惊讶出声：“奥莉酱？”
奥莉轻动一下小猫耳朵，转头看过去：“想要摸摸奥莉的人类！”
小小一只蹲坐在侦探社门口的棉花糖小猫歪头想了想，肯定道：“春野！”
春野绮罗子十分惊喜。
她抱着资料跑向奥莉，蹲下身道：“奥莉酱还记得我吗？”
“奥莉的记性很好！”恶魔小猫得意地翘起尾巴，道：“名侦探喊过春野的名字！”
春野绮罗子十分感动。
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奥莉的小猫头，问道：“奥莉酱是来侦探社玩的吗？”
“新春快乐！”奥莉昂起头，顶着她的手心，稚声可爱说道：“奥莉是来讨压岁钱的！”
好可爱！
奥莉酱真的好可爱！
春野绮罗子止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道：“乱步先生今天不在，奥莉酱要先进来坐一下吗？”
她轻点一下小猫头，好奇道：“侦探社今天不用工作吗？”
与冷冷清清的武装侦探社不同，港口黑手党的新春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首领”和“姐姐”都在事务所。
好朋友是因为今天轮休，不用去事务所值班。
但侦探社一个人都没有。
要是没有遇到春野绮罗子，奥莉就要回去了。
“春节的五天，侦探社都是轮休，”春野绮罗子抱起奥莉，开门走进侦探社，解释道：“有工作就通知社员来上班。”
今天值班的是谷崎兄妹和宫泽贤治。
他们都出去了。
所以奥莉在门口喊才没有人回应。
“阿嚏！”
奥莉打了个小喷嚏。
“奥莉酱感冒了？还是觉得冷？”春野绮罗子有点紧张，摸摸奥莉的小猫爪，左右张望一下看见空调关了，头痛道：“啊……因为办公室没人，润一郎君他们出去把空调也关了。”
一月的横滨还是有点冷。
出门活动的时候，可能还不太觉得。
一旦走进室内就会发现温度有点低。
虽然奥莉有皮毛保护，但小猫生病感冒最是麻烦。
“怎么办呢……”
春野绮罗子抱紧奥莉，视线一转看见通往社长办公室的门，灵机一动：“对了！社长应该没有出去！”
可以让奥莉酱进去蹭一下暖气。
爱猫如命的春野绮罗子在这一刻表现出超强的行动力，大着胆子前去敲响社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门后的男人低声回应。
春野绮罗子开门，抱着奥莉进去道：“社长，这是奥莉酱。”
她举起浅粉色一团的棉花糖小猫示意一下，礼貌开口：“奥莉酱是乱步先生的朋友，但乱步先生今天休息，可以先让奥莉酱在这里待一会吗？”
办公桌后的银发男人没有出声。
他沉默地看着春野绮罗子。
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现在联系乱步先生，他应该很快能过来。”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春野绮罗子的内心快要尖叫了。
她硬顶着压力道：“外面的空调关了，奥莉酱在外面等，可能会感冒……”
“留下吧。”
社长淡淡地应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春野绮罗子的错觉。
她莫名觉得社长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好像刚刚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借口”。
借口一出现，他就迫不及待答应了。
应该……只是错觉吧？
春野绮罗子不太确定。
“奥莉酱，你乖乖呆在这里，”她爱怜地摸一下小猫头，放下奥莉道：“不要打扰社长的工作，乱步先生很快就来了。”
春野绮罗子一步三回头地出门。
社长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奥莉舔舔小鼻子，乖巧卧在沙发的一角，昂起小猫头观察未曾涉足过的地方。
“社长”工作的地方。
她之前没有见过的人，也没有进过的门。
“……”
奥莉一转头就见社长死死盯着她看。
他坐在办公桌后，直直地盯着她看。
一声也不吭。
奇怪的人类。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低头给自己舔舔爪、舔舔毛。
任社长的眼神如何“紧迫盯猫”她也不为所动。
既不逃跑也不弓起腰背冲他哈气。
反正就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态度。
“……”
社长站起身，双手拢进和服的衣袖。
他刚走出一步，奥莉扭头看向他。
他停住脚步。
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看着她。
好奇怪的人类。
奥莉低头继续舔毛，重点关照颈前的蓬松软毛。
那里是奥莉全身上下最难打理的毛发。
“……”社长再次迈步。
奥莉再次警觉地抬头。
他的脚步声其实很轻。
比很多奥莉见过的人类都要轻。
恐怕只有禅院甚尔可以与他一比。
但奥莉就是听见了。
他行动时和服摩擦的声音。
面对那双通透的天蓝色猫眼睛，社长这次的脚步只停了一下。
他的步履稳而轻地走向奥莉。
每一步都慢得让奥莉可以看穿他的行动。
她停下舔毛的动作，静静看着社长走过来。
“……”他的脚步落定，走到沙发前，沉默无声地看向奥莉。
居高临下的视线与自身危险的气息糅合在一起，换作别的小动物怕是看见他都要远远地躲开。
但奥莉就是不动。
她有点好奇这个人类想要干什么。
社长揣进衣袖的手慢慢动了。
奥莉站起身，垂落的恶魔尾巴贴着沙发横扫一下。
他慢慢抽出手，捏着一条香喷喷的小鱼干递向奥莉。
“喵？”她舔舔嘴巴，昂头乖巧问道：“这是给奥莉吃的吗？”
香香的小鱼。
社长沉默。
良久，奥莉才听见他应一声：“嗯。”
得到许可的恶魔小猫毫不犹豫地跳起，叼住香喷喷的小鱼干，咔吧两下嚼吞下肚。
“香香的小鱼！”
她嘴馋地舔舔嘴巴，有种没吃够的感觉。
社长再次递出小鱼干。
奥莉再次跳起，咬住小鱼干。
递鱼——跳起吃鱼——递鱼——跳起吃鱼。
如此重复数次。
奥莉自觉和社长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她主动跳上沙发的靠背，柔韧的黑尾巴灵活地悬弯在身后，昂头嗅了嗅社长的和服衣袖，好奇道：“你为什么要在衣服里面藏小鱼？”
干香的小鱼不饱肚子。
奥莉吃了十多条还是觉得肚子里面没有什么货，嗅到小鱼干的味道还是会嘴馋。
“……”社长沉默着没有回答。
奥莉昂起小猫头，沿着沙发靠背走两步，稚嫩的声音不住好奇道：“衣服里面藏小鱼不会有很多猫猫袭击你吗？你没有这种困扰吗？”
完全没有。
社长是一个不受小动物欢迎的人。
别说猫，就是狗、鸟、仓鼠看见他、嗅到他的气息都会主动远离躲避。
有的比较凶悍的还会在跑开以前，凶巴巴地哈他一声。
“小鱼的味道香香，”奥莉昂起头，迈着小猫步在他身前走了两圈，歪头问道：“你给了奥莉很多小鱼，是不是有什么愿望想要奥莉替你实现？”
社长沉默片刻，低声回答：“没有。”
他没有什么愿望要奥莉实现。
或者，更进一步地说——
“猫”愿意吃他递过去的小鱼干，已经算是实现他的“愿望”。
“没有？”奥莉不解地歪头道：“你没有愿望，为什么要讨好奥莉？”
社长给奥莉吃了很多小鱼干。
他肯定是想讨好恶魔。
奥莉如此地肯定。
“……”社长又不出声了。
奥莉蹲坐下来，抬起后腿踢了踢耳边的毛发，困惑道：“你真的没有愿望吗？什么都可以哦！伟大的恶魔是无所不能的哦！”
就算有什么恶魔无法替他实现的愿望。
她也能现场给他想办法。
“还要吗？”社长低声问她。
银发的中年男人看向猫的眼神还是很“凶恶”。
但奥莉不怕他。
她一开始就不害怕，得到“小鱼干的关照”以后，更不会害怕。
“奥莉再吃一点！”她昂起可爱的小猫头，乖乖道：“今天的晚饭是蟹肉罐头，不能吃太饱回去。”
她要留一点肚子吃美味的猫罐罐。
社长低低应一声。
他们一个喂猫一个吃小鱼干，一人一猫相处倒也算和谐。
直到——
“小猫！”江户川乱步大喊一声推开社长的门冲进来。
奥莉轻抖一下耳朵，抬头看过去道：“名侦探！奥莉来找你玩啦！”
他笑眯眯的表情一下转为气呼呼，道：“你是为了我的压岁钱来的吧？可恶的小猫，不到新春讨压岁钱，你就不来侦探社了吗？”
之前明明说好要多到侦探社玩。
结果，忘性大的小猫一下就把侦探社的“朋友们”抛之脑后了。
“对不起，”她软乎乎地说道：“奥莉给你带贺年卡啦。”
社长侧过身，双手拢进和服衣袖，不再继续掏出小鱼干。
奥莉起身抖了抖沾上小鱼干碎屑的毛发，从空间取出带给侦探社的贺年卡，叼过去道：“这是给名侦探的。”
他伸手一接，先一步看见贺年卡背面的图案——
豆大福与清茶。
“虽然不是乱步大人最喜欢的粗点心，但也算合格吧！”
他翻过贺年卡，空白面印着一个【恭贺新禧】的红薯章、一串漂亮的汉字手写体【名侦探的球球很好看】以及最后的【猫爪落款】。
乱步眯起的眼睛一下笑弯，道：“你这个是发明了新的机器写的吧？”
“名侦探知道啊？”奥莉高高翘起尾巴，开心道：“是新发明的贺年卡写字机！写出来的字很漂亮吧？”
还不用担心写错。
漂漂亮亮地印出来。
贺年卡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可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小猫有什么发明都瞒不过我的眼睛！”乱步托住奥莉的前肢，高高举起恶魔小猫，咕哝道：“但打印的还是太敷衍了！一点都体现不出名侦探的特殊性！”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歪头道：“名侦探说的话和好朋友说的话一样。”
其实打印的和手写的有什么不同？
不都是出自奥莉的“智慧”与“劳动”。
“小猫今年有手写的贺年卡！”敏锐的名侦探一下看破真相，如同小孩子一样咋咋呼呼道：“我也要手写的贺年卡！”
奥莉左右扭头，顾左右而言他：“贺年卡写字机很好玩的，名侦探要不要玩？”
“玩！”有好玩的为什么不玩！
乱步今年还没写出一张贺年卡。
有【贺年卡写字机】他倒是省事了。
“春野小姐，”乱步抱着奥莉，探头出去大声喊道：“帮我拿几张空白的贺年卡！”
“好的！”春野绮罗子高应一声。
她从侦探社的办公柜取出十张空白的贺年卡，送到社长的办公室。
眼镜后的美眸快速扫过一眼办公室内的景象。
社长一如往常地拢着双手站在一旁，沉默无言地看向乱步他们。
跑到社长办公室的江户川乱步和奥莉一起坐在沙发上，兴致盎然地摆弄一台她不认识的机器。
“乱步先生。”
她递过空白的贺年卡。
“要写什么呢？”乱步笑眯眯地接过，道：“今年我还没写这个呢。”
繁琐的人情世故一贯是名侦探最排斥的事。
但今年有奥莉的【贺年卡写字机】倒是可以玩一下。
“可以和奥莉一样写恭贺新禧，”浅粉色的小毛团和乱步一起凑到空白的贺年卡前，舔舔小鼻子道：“再写一些祝福的话。”
“诶——”
他拖长声音，孩子气道：“那不是很无聊吗？一点新意都没有。”
难得有【贺年卡写字机】代写，肯定要写点更有趣的东西吧？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理直气也壮。
“但是……人类的贺年卡不就是没有新意的东西吗？”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道：“一年只写一次，只在新春把想说的话和祝福都送给过去一年照顾自己的家人、朋友。”
虽然没有什么新意，但有人类赋予的美好寓意。
“每年都收一样的贺年卡，社长肯定都看腻了！”乱步弄明白如何操作【贺年卡写字机】以后，兴致勃勃地放入一张空白贺年卡进卡槽，欢快地拍下启动键。
【贺年卡写字机】开始运作。
乱步专门选择的漂亮手写体，工整地书写在贺年卡的空白面。
奥莉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念道：“社长，明年也多夸一夸我吧……？”
这不是夸奖和祝福的话吧？
她扭头看向镇定自若的社长，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对自己即将收到的贺年卡是什么样都很淡定从容。
“社长！社长！”
乱步欢快地举起贺年卡，道：“这是我今年要送给你的贺年卡！”
往年都没有送过的东西。
社长默默地接过贺年卡，垂眸看上一会道：“乱步，贺年卡的用意在于感谢过去一年的同伴对自己的支持与帮助。”
不是用来给自己讨夸夸的。
“社长不喜欢吗？”乱步极为爽快地道：“那我再给社长写几张吧！”
一张【恭贺新禧】、一张【平安顺逐】、一张【百事从欢】……
不仅有文字，他还无师自通想到弄出图案的办法。
每一张都十分精美，书写着工整的文字。
“啊……没有了。”乱步看了看手下的一叠贺年卡，每一张都写得很工整漂亮，祝福语也和一般人会送出的贺年卡一样。
明明这些贺年卡都很好。
可唯独不像出自江户川乱步之手。
他盘着腿，抓着一把的贺年卡如卡牌一样展开，睁开翠绿的眼眸盯着沉思。
“不送出去吗？”
奥莉看了看他手上的贺年卡，全都写得工工整整，下方的名字落款也是江户川乱步。
完全是可以直接送出去的完美贺年卡。
“唔……”
乱步没有回答她。
他抬头看一下社长，神情难得有点纠结。
“社长不喜欢这些吗？”奥莉和他一起歪头看向贺年卡。
乱步嘟囔一句：“社长不会不喜欢啦。”
他每年收到各行各界的往来者送的贺年卡都写的是这些。
一点新意都没有。
“只要是带着祝福的心意写下的贺年卡，社长应该都会喜欢的。”
春野绮罗子安慰一句。
她悄悄看一眼一旁的社长，莫名有点心虚。
前提是带着祝福的心意“写”下。
而不是当着社长的面使用“高科技”直接印上去。
她想了想，悄悄俯到乱步的耳边说一句：“乱步先生，写一句社长喜欢的话送给他吧。”
“或者，带上社长喜欢的元素。”
乱步恍然大悟。
他一下展开腿，反身跪坐在沙发上，看向社长道：“社长，刚刚的贺年卡可以先还给我一下吗？”
社长不解。
他默不作声地递出乱步最开始送的贺年卡。
“春野小姐，帮我拿一个印台过来！”
乱步一把抱起奥莉，握住懵逼小猫的猫猫爪，道：“奥莉，爪子借给我用一下。”
“喵？？”
奥莉舔舔小鼻子，昂头看向他。
乱步笑眯眯地握住奥莉的小猫爪按向印泥，再在【世界第一名侦探】的名字落款一旁按下一个红彤彤的【猫爪落款】。
“好啦！”他松开奥莉，高举贺年卡道：“今年社长最喜欢的贺年卡诞生啦！”
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
春野绮罗子轻眨一下眼睛。
她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顺着乱步的动作，看向社长。
“……”
“…………”
社长沉默良久。
面对笑眯眯一脸得意的乱步，他再说不出什么教导之言，默默接下这张特殊的贺年卡。
“春野小姐，这些贺年卡，你拿去分给其他人吧！”
乱步大大方方地转手把一叠写得漂漂亮亮的贺年卡递给春野绮罗子。
她抿一下唇，忍住笑意道：“好。”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不过……
社长收到的贺年卡，她也想收到啊！
上面有奥莉酱的小猫爪印。
绝对是值得珍藏的贺年卡！
“名侦探，”奥莉抬起一只沾过印泥的小猫爪不敢落下，干脆直接躺倒，翻出小肚皮防止印泥蹭上沙发，昂起头软乎乎地问：“奥莉的压岁钱呢？”
“早给你准备好啦！”
乱步从小披风中取出一瓶波子汽水，碰了碰奥莉的小鼻子，得意道：“乱步大人精选！北海道限定波子汽水！里面有很漂亮的玻璃珠哦！”
“哇！”她开心地欢呼一声，小猫头顶着沙发翻过一圈，尾巴如小海豹一样激动地啪啪啪拍着沙发，道：“人类的汽水！还有漂亮的球球送！”
她喜欢的甜甜水和漂亮的球球。
波子汽水里都有。
乱步超级得意道：“我就说小猫肯定喜欢这个压岁钱！”
他们都是玻璃珠同好！
奥莉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第038章 第 38 章
新春正日的侦探社, 本该是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上班的一天。
但因为奥莉的突然来访，有空回来的社员都回到侦探社，意外又惊喜地接下恶魔小猫为他们准备贺年卡。
真是让人想不到。
有生之年, 居然能拿到一张“恶魔”送的贺年卡。
虽然“恶魔”的外表和猫咪差不多，但……不管是猫咪送的贺年卡还是恶魔送的贺年卡都很值得珍藏啊！
错过这一张，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收到。
“润一郎和直美、贤治的贺年卡……放到他们的位置去。”
外出工作的三人没有这么快回来。
奥莉向国木田独步问过他们的名字, 给没有写上名字的贺年卡，补上名字放去他们工作的位置。
春野绮罗子和社长也得到奥莉赠送的【无名】备用贺年卡。
只有一个红薯章印下的【恭贺新禧】和【猫爪落款】, 没有别的文字。
但这已经足够春野绮罗子高兴了。
她开始以为自己不会有奥莉准备的贺年卡。
“最后是……”
准备好的贺年卡分派出去一圈。
奥莉叼着最后一张贺年卡，左右张望一下展开小翅膀飞向躺在沙发的太宰治，稚声喊道：“坏人类, 奥莉给你送贺年卡啦！”
摊开书页盖在太宰治脸上的《夜光虫》滑落一点, 露出青年温润俊秀的好相貌。
他的眼睫轻颤一下慢慢睁开眼，勾起唇道：“呀……奥莉酱准备的贺年卡, 也有我的份吗？”
“当然！”奥莉轻甩一下恶魔尾巴, 姿势乖巧地蹲坐在太宰治靠着的沙发扶手, 低头看向他, 道：“奥莉还要向坏人类讨压岁钱。”
他轻笑一声，拿下书坐起身道：“但是我没有可以给奥莉酱的压岁钱啊。”
奥莉疑惑地歪一下小猫脑袋。
前不久，刚找回自己所有岁月的鸢眼青年笑眯眯地拉一下两边风衣的口袋，展示空空如也的衣袋, 道：“看, 一分钱都没有哦。”
奥莉震惊道：“你一个成年人类, 口袋里居然一个硬币都没有？”
太宰治毫不羞愧, 笑着应下：“是啊, 入水的时候，钱包被冲走了。”
“你平时活得下去吗？”奥莉担忧问道：“侦探社对你这种情况, 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摸了摸下颌，煞有其事道：“侦探社虽然没有，但国木田君是大好人哦，他会把钱包借给我，负责我的衣食住行呢。”
“真的吗？”奥莉回头看向国木田独步，慢悠悠轻晃的恶魔尾巴卷到身前，尾巴叶轻拍两下，天真道：“国木田好好啊，他上次也请奥莉吃罐罐了。”
“对吧对吧？”
太宰治笑眯眯地附和。
一旁刚收到“恶魔特制”贺年卡，心情颇好的国木田独步深吸一口气。
他闭了闭眼，克制住想要怒吼的冲动。
“坏人类，你经常丢钱包的话，不如让侦探社把工资打给国木田吧？”奥莉歪一下小猫头，真诚地建议道：“让国木田帮你保管，不是很好吗？”
国木田独步暗暗点头。
虽然不是很想帮太宰保管工资，但与其让他整天白吃白喝他的工资，那还不如把太宰工资放他这里。
“诶——我不要，”太宰治嫌弃地拖长声音，拒绝道：“为什么我的工资要上交给男人？”
国木田独步扭头怒吼：“那你就不要弄丢你的钱包！”
别在弄丢钱包以后，厚着脸皮让他请吃饭！
“但是……”
太宰治托着下颌，无辜地歪一下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把钱包弄丢的，只是入水的时候，钱包君偷偷从我的口袋里流出去了。”
国木田独步愤怒：“你不去做那种无聊的事！钱包就不会丢啊！！”
“国木田君……怎么能说是无聊的事呢？”太宰治眨巴一下眼睛，笑吟吟道：“明明是清爽又充满朝气的自|杀啊！”
国木田独步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他勾住太宰治的脖子，强横地拖他进小房间。
一阵暴力的噼里啪啦声之下——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疑惑地轻晃一下尾巴。
“这不是奥莉的书吗？”她跳到沙发，好奇地抬爪子把书翻过来，清晰地看见《夜光虫》的页边有反复翻阅的痕迹。
中岛敦看见奥莉的动作，尴尬地出声道：“啊……奥莉酱，这本书，太宰先生借去看了。”
说是借去。
其实和直接拿走没什么区别。
太宰治和他打过一声招呼，直接把书拿去看。
时至今日都没有还回来。
而中岛敦也至今不知道《夜光虫》讲的是一个什么故事。
“坏人类很喜欢这本书吗？”奥莉软乎乎地道：“这本书好像被翻过很多遍了。”
《夜光虫》的页边比奥莉借出去的时候，多出不少反复翻阅的痕迹。
即便再小心地翻看，书看多了，必然会留下痕迹。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应该是很喜欢吧？”中岛敦不太确定，道：“最近都没有看太宰先生看自己的书。”
太宰治有一本很喜欢的红白封面小书。
没有一般的书大，书页也不多。
但太宰治就是书不离身，反反复复看过很多遍的样子。
“唔喵……”
奥莉轻歪一下小猫头，尾巴叶轻轻拍着沙发。
“对了，奥莉酱，”中岛敦托着一个猫罐头，笑容腼腆有点不好意思，道：“谢谢你送我的贺年卡，我都没想到要准备这个……”
他递出专门买给奥莉的牛肉猫罐头，眉目弯下道：“这是给奥莉酱的新年礼物。”
中岛敦以前生活的孤儿院。
孩子们不会有互送贺年卡的习惯。
院里的老师也不会给他们压岁钱。
他是来到侦探社以后，才知道普通的孩子是可以收到压岁钱，得到朋友送的贺年卡。
“牛肉罐罐！”
奥莉开心地翘起尾巴。
他笑着应一声和泉镜花对视一眼，温声道：“这是镜花酱陪我一起去选的，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不知道该说意外还是……惊讶？
泉镜花对猫咪的罐头相当了解，似是提前找时间去研究过一样。
“谢谢大猫和镜花酱。”
奥莉开心地飞到他们身边，蹭蹭他们的脸颊，收下牛肉味的猫罐罐。
“咔嚓。”
小房间的门一下打开，国木田独步推着眼镜，走出来道：“奥莉，这是给你准备的压岁钱。”
他从马甲的内侧取出一封提前准备好的压岁钱。
不算特别的丰厚，基本是完全按照一般的人类六岁小孩应得的数额给的。
“谢谢国木田！”奥莉开心地欢呼一声，飞过去接下压岁钱。
算上国木田独步给的压岁钱。
奥莉今天也算是收获颇丰。
有侦探社的压岁钱三封、波子汽水一瓶、牛肉味的猫罐罐一个。
“太好了，奥莉酱。”
中岛敦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他和泉镜花也在今天得到社长给的压岁钱。
虽然只有一封，但也算是赶在成年以前，体验一下普通人家的小孩收压岁钱的快乐。
“坏人类！”奥莉叼起掉在沙发的贺年卡，飞向太宰治递给他，道：“这是给你的贺年卡，不要弄丢了呀。”
他随意地盘起腿，接下奥莉给的贺年卡，笑道：“我没有可以给奥莉酱的压岁钱，这也没有关系吗？”
她奇怪地歪起小猫头，道：“贺年卡是一定要有压岁钱才能送的吗？”
只是单纯想送给认识的人类，不可以吗？
浅粉色的小毛团昂起可爱的小猫脸，明晃晃写着这样的疑惑。
“那也不是，”太宰治的眉目温和地弯下，指间夹着贺年卡挡在脸侧，俯下身悄悄对奥莉说：“我还可以偷国木田的钱给你发压岁钱。”
奥莉震惊地睁圆猫猫眼。
国木田独步捏断了一支钢笔。
他拽住太宰治的衣领，表情相当冷静道：“我觉得我们还要进去再聊一下。”
“开玩笑的啦，”太宰治举手投降，笑着道：“国木田君不要这么认真。”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太宰治的后衣领，不爽道：“不要说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话！”
太宰治笑一笑，没有做声。
他翻过指间的贺年卡，看见上面的漂亮手写体，玩味地勾起一笑道：“原来这才是奥莉酱给我送贺年卡的目的啊？”
【不许欺负好朋友】
送给太宰治的贺年卡，除去【恭贺新禧】与【猫爪落款】给太宰治的一句话，说是“恶魔可爱的警告”也没错。
“奥莉可以不要坏人类的压岁钱，”她乖巧并着四只爪爪，昂头看向太宰治道：“但你也不要欺负奥莉的好朋友！”
他忍不住笑一下。
“这个嘛……”
太宰治捏着贺年卡轻挥了挥，指尖一翻转抵在唇边，笑吟吟道：“那我还是去偷中也的钱给奥莉酱发压岁钱吧。”
“不许你动好朋友的钱包！”
奥莉一下炸毛，生气道：“你再欺负好朋友，奥莉不借书给你了！”
书啊……
太宰治的眼睫极轻的颤动一下。
少许的失神与思绪只出现一下，很快又被他的笑容掩饰过去。
“虽然我很喜欢奥莉酱的书，但是欺负中也也是我的人生一大乐趣啊！”他以咏叹调的声音，叹息道：“要是不能欺负蛞蝓，感觉人生都变得暗淡不少啊！”
“不可以！”
奥莉急得凶巴巴地哈他一声。
只可惜两只手可以轻易拢过来的小毛团生气威吓，看着也不太吓人。
太宰治还笑吟吟地摸了一下奥莉的小猫头。
“坏人类！你再欺负奥莉的好朋友……”
她扭过头，躲开太宰治的手，气呼呼地想了一下道：“奥莉就不借你织田作的新书了！”
对！不给他看织田作的新书！
“织田作还有新书吗？”太宰治一下凑到奥莉面前，他的鸢眸闪闪发亮，期待问道：“奥莉酱还有织田作的新书吗？”
奥莉扭过小猫脑袋，侧转一下耳朵去听他的动静，故意说道：“也是简略版的插画故事书，但坏人类要是答应，不再欺负好朋友，奥莉就帮你买织田作的所有书！”
“可以买到吗？”
太宰治双手合十，一脸超级期待的表情道：“奥莉酱不是回不去魔界吗？真的可以买到织田作的全部书？”
奥莉矜持地轻点一下小猫头，道：“可以代购。”
猫是暂时回不去魔界。
但没说不能代购买书。
“只要坏人类答应，以后都不再欺负好朋友，”奥莉轻晃一下尾巴，圆溜溜的猫眼睛里全是狡黠，道：“奥莉就帮你买。”
太宰治的表情一下陷入苦恼。
他托着下颌，苦恼地左一下歪头、右一下歪头，道：“这个条件也太苛刻了吧？”
中岛敦无语。
想要看织田作的新书就不要欺负奥莉酱的好朋友。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太宰先生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以后都不能欺负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
“你为什么一定要欺负好朋友！”
奥莉又是生气又是不解，道：“欺负别人是很好玩的事吗？”
太宰治一秒正色道：“是很好玩。”
“……”
“……”
奥莉恹恹地垂下耳朵和尾巴，闷闷地跳上沙发，道：“算了，原本还想帮你查一下织田作的魔界签售会是哪一天。”
她回头看一眼太宰治，道：“你虽然去不了魔界，但通过魔界的网络也可以看一下织田作签售会的情况。”
他一把捧起奥莉的小猫爪，以看狗都深情的眼神道：“奥莉酱，真的不可以通融一下吗？”
“你为什么不给奥莉通融一下！”
恶魔小猫愤怒又委屈地炸毛。
只是让他不要再欺负好朋友！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吗？
生气又不明白为什么的恶魔小猫一下飞出侦探社的窗户。
剩下侦探社的人远远地只能看见她的一条尾巴。
“太宰先生……”
中岛敦收回视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答应奥莉酱呢？只是不欺负……咳、中也先生，这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吧？”
太宰治站起身，双手揣进风衣的口袋。
他静静地看向奥莉飞出去的窗户，没有回答中岛敦的疑问。
“是顾忌到侦探社的立场吧？”乱步拔出嘴里的棒棒糖，歪着身子趴坐在椅子上，脸颊的软肉被椅子扶手挤压变扁，声音含糊道：“答应奥莉的条件，肯定要立下什么契约，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不可能一辈子停战合作，总有发生冲突的时候。”
届时，太宰与奥莉的约定会变得很束手束脚。
中岛敦恍然大悟。
太宰治笑着转过身，道：“也不只是这个原因，你看——织田作是魔界的畅销书作家，他的全部书买下来，肯定很贵吧？”
他耸了耸肩，表面无所谓地笑嘻嘻道：“我又不能入驻魔界，没有魔界的货币也买不到织田作的书吧？”
奥莉答应的只是代购。
可没说要替他付钱。
“也是……”中岛敦想了想，道：“魔界的货币肯定和我们不一样，用人类的钱去买恶魔的书，确实不太可能。”
太宰治笑着应一声。
他信步走到奥莉刚刚飞走的窗户，抬腿一跨直接坐上去，再次翻起看过许多遍的《夜光虫》。
书页一页一页地静静翻过。
太宰治的心神却没有落在书的内容中。
没有答应奥莉的要求。
乱步提到的一点是关键原因。
但最重要的是……
太宰治心里还有别的考量。
“……是因为名侦探说的，”一只刚刚飞走的小毛团从窗户下方探头上来，通透的天蓝色猫眼认真地看向他，稚声问道：“所以你才不答应奥莉吗？”
他轻笑一声，侧头看向奥莉，道：“一部分的原因是吧。”
奥莉虽然年纪还小，但她发明过许多东西也与魔界的惩戒所做过交易，必然知道口说无凭。
口头的约定与奥莉借出去的发明不同。
借出去的发明毁约不还，奥莉自有办法追回。
可口头的约定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她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
尤其是面对太宰治这样口是心非，不把内心所有的一切表露在外的人。
“你真的很想要织田作的书吗？”
奥莉歪头问道。
她扒住窗框，洁白的小翅膀一扇一扇地维持身体悬空飞起。
“是啊。”
太宰治相当坦然地承认。
他眉目弯下，笑吟吟地道：“我真的很想看织田作的新书。”
“你真的不能不欺负好朋友吗？”奥莉不死心地问道。
他但笑不语。
奥莉气呼呼地甩了甩尾巴，兜着圈子飞两圈，重新扭头看他，道：“换一个条件吧！你把无效化的异能力借给奥莉！奥莉就帮你买织田作的书，带你看织田作的签售会！”
她想了想，补充道：“替你付钱那种。”
“好。”这一次，太宰治答应得很干脆。
他轻歪一下头，好奇问道：“奥莉酱要怎么拿走我的异能力？”
【人间失格】本就是抹消别的异能力的异能。
要把【人间失格】借走……
他要很好奇奥莉要怎么借走。
“奥莉跟你说，”她悄悄地拱上去，落到太宰治的腿边，昂起小猫头道：“奥莉想弄一个异能辐射器，把你的无效化异能投进去，增幅再辐射向全世界。”
“哇。”
太宰治的表情空白一下，回过神眨巴一下眼睛，惊叹道：“奥莉酱的想法真是很厉害呢。”
抹消全世界的异能力。
敢想常人所不敢想。
“为什么要研究无效化的异能辐射器？”太宰治好奇问道：“奥莉酱不喜欢有异能力的世界吗？”
全世界失去异能力。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时间一长，必然会导致世界大战，颠覆如今已经定下的世界格局。
不过……
某只老鼠知道的话。
他大概会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奥莉，或是得到她的新发明。
“奥莉不知道……”
浅粉色的小毛团缩成一颗小猫球，迷茫地摇了摇头，低头道：“只是觉得，一定要把这个做出来。”
【异能辐射器】一定会有用上的一天。
“是吗……”
太宰治垂眸，轻笑一声道：“那就做吧。”
她轻抖一下小猫耳朵，迷茫地抬头看上去。
“既然是一定要做的东西，那就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太宰治很轻地摸一下奥莉的小猫头，笑道：“我也会帮忙的。”
他轻眨一下右眼，笑吟吟道：“帮忙借出无效化的异能力。”ǖ??????
“那就说好了。”
奥莉昂头看向他，道：“我帮坏人类买织田作的书、追织田作的签售会，再努力一下看能不能拿到有织田作亲笔签名的新书。”
太宰治轻笑一声，合上《夜光虫》道：“那我就努力配合奥莉酱的研究吧。”
话音落下，一个银白色的魔法阵落在太宰治的手背烙下神秘华美的印记。
魔法阵微微闪烁两下，隐去消失在太宰治的皮肤之下。
“好啦！我们去买织田作的书吧！”
奥莉扇动一下小翅膀，兴致高昂地飞进侦探社，回头催促太宰治，道：“快点快点！织田作的签售会快开始啦！”
太宰治眨巴一下眼睛，问道：“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吗？”
“唔喵……还在魔界的话，肯定是要乖乖等的，”奥莉支吾一下，扭头含糊说道：“但这里是人间界……”
勉强算是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偷偷动用一下时空魔力。
她左看右看，问道：“坏人类有没有废弃的电脑？”
“奥莉酱回来了？”中岛敦惊讶道：“刚刚不是出去了吗？”
刚刚还很生太宰先生的气。
这就和好了？
“奥莉出去又回来啦！”她高高昂起小猫头，道：“坏人类答应奥莉别的条件了！”
“？”别的条件？
中岛敦好奇地看向太宰治。
他笑眯眯地回看过去。
但就是不解释。
中岛敦止不住地心痒好奇。
但太宰治不想说的话，没人能从他的口中逼问出来。
他失落地小小叹一口气，转而问道：“奥莉酱，为什么要废弃的电脑？”
“因为要连通魔界的网络，”奥莉飞到太宰治的工作岗位，收拢小翅膀，乖巧道：“人间界的电脑连通魔界的网络一次就要坏掉了。”
所以最好是用弃置到一旁，不再使用的电脑。
“用这一台！”太宰治欢快地举起自己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道：“这一台是废弃的！”
“太宰！”
国木田独步咬牙说道：“不要用侦探社的电脑做这种事！”
而且，这还是他工作的电脑！
要是报废了，太宰更加有理由不工作了！
“国木田君……”
太宰治转头以一种国木田独步难以言喻的“恶心”表情看向他，语气黏糊糊道：“你难道不好奇奥莉酱生活的78号魔界是怎么样的吗？”
他推了推眼镜。
一时间沉默下来。
“不是78号魔界，”奥莉歪一下小猫头，道：“织田作生活的好像是151号魔界，我们离得挺远的。”
中岛敦惊讶道：“有这么多的魔界吗？”
奥莉认真地点头。
“不同的魔界是类似人类的不同国家吗？”他比划一下道：“平时都不会碰到对方，各自在不同的魔界生活，但可以相互串门。”
就像人类可以做飞机去别的国家。
奥莉歪头思考一下，道：“差不多吧？离开78号魔界去别的地方要签证，很麻烦的，奥莉没有弄过。”
“听着和我们去别的国家差不多，”中岛敦笑一下，道：“人类离开自己生活的国家也是有很多繁琐的手续，要办护照又要办签证什么的。”
太宰治端着笔记本电脑，笑容满脸道：“国木田君，看！大家都对魔界是什么样的很感兴趣！我们快点上网去看一下吧！”
他这么积极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为即将要报废的工作用电脑，还是未知的魔界签售会高兴。
国木田独步推一下眼镜，道：“太宰，买新电脑的钱要在你的工资里扣。”
可谓是十分的铁面无私了。
“诶……”
太宰治拖长声音，十分不情愿地嘟囔道：“坏掉的电脑就让它坏掉去吧！为什么要买新的？”
“啪！”
国木田愤怒地一拍桌，吼道：“你说为什么？这是侦探社提供的工作用品，不是你的私人用品！”
太宰治长长地叹一口气，兴奋的小表情都落下不少，蔫蔫道：“好吧。”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还是把笔记本电脑端到奥莉身旁。
“确定要用这一台是吗？”
太宰治轻应一声，收回手揣进风衣的口袋。
奥莉扒拉一下空间取出一条银白色绘满魔纹的网线插上电脑的端口，解释道：“一般来说，魔界的网线是不能这么用的。”
魔界的网络只能在魔界使用。
各个不同的魔界都依托于这一条网线的连接，串联起不同魔界的恶魔相互联系，交换各自世界的魔界物品。
“但奥莉的魔力可以给开出一条偷渡的路线。”她的小猫爪一踩，踩上银白魔纹网线的另一端，启动特殊的魔法阵。
繁复华丽的魔法阵亮起光芒，在奥莉的小猫爪下缓缓转动，似有星星点点的不知名存在跳跃着通过网线影响侦探社的电脑。
电脑的黑屏闪烁一下，出现一个天蓝色的画面。
画面的正中是一只银白色的山羊脑袋，它慢慢睁开双眼，展露一双美轮美奂的透蓝色眼眸。
“这是搭建魔界网络的托尼·弗里斯·奥尔良·占博，”奥莉轻甩一下恶魔尾巴，尾巴叶指向屏幕的山羊头，认真介绍道：“魔界很有名的时空恶魔，外形应该是和你们的山羊比较相似。”
中岛敦忍不住道：“好长的名字……”
奥莉上下晃一晃尾巴叶，赞同道：“奥莉也觉得！”
名字太长就很麻烦。
恶魔的名字都很长。
因为常年与各式各样的恶魔打交道，奥莉已经习惯以自己的方式去称呼别的恶魔。
“这么看来，魔界的网络和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中岛敦有点意外。
他笑一下，侧头看向泉镜花道：“和我们平时上网查资料时的画面差不多。”
她轻点一下头，疑惑道：“但文字和我们的不一样。”
魔界网络上书写的文字，他们都看不懂。
可奥莉借给他们的《夜光虫》用的是他们能看懂的文字。
“魔网络用的都是魔界通用文字，”奥莉稚声稚气道：“不同的魔界有不同的文化发展，文字也会有相应的些微变化，虽然看懂网络上的文字不是问题，但对一些文学性的书籍就会产生干扰。”
她的尾巴戳戳键盘，灵活地跳到购买书籍的页面，选中一只赤铜色皮毛的牧羊犬，介绍道：“他就是织田作！”
“凡是通过魔网络买下的书都会自动翻译成看书魔最熟悉的文字，这也是魔力的作用。”
奥莉的尾巴轻快地敲动键盘，买下一本本织田作的著作。
她一边踩着网线，一边操作电脑，觉得忙不过来的时候，干脆蹬开网线去一边，留下偷渡用的魔法阵笼罩着网线的另一端。
“翻译类的魔力，奥莉不知道是什么，”她戳下最后的购买键，收回尾巴松一口气道：“这是出版社的独家专利魔力，可以给每一本出版书附上翻译成母语的力量。”
太宰治摸着下颌，玩味道：“奥莉酱弄不出这样的发明吗？”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道：“可以倒是可以……”
发明的原理和魔力不同也没有魔力方便。
“但是，”她舔舔小鼻子，摇头道：“非法出版是要进惩戒所的，只有魔界的出版社有资格出版刊物。”
其他的恶魔私下绕过出版社出版，都算是非法出版。
一旦被逮住就要进惩戒所服刑。
“奥莉还不想进惩戒所！”
她甩甩小猫头，抛去太宰治提过的危险主意，尾巴一转戳戳键盘，跳转去别的页面道：“我们看织田作的签售会吧！”
“运气好，说不定能抢到一本织田作的亲笔签名新书。”
网页的中间跳出旋转的小风车。
进度条一点一点地挪动。
第039章 第 39 章
“滋啦啦——”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一闪一闪亮起柔和明亮的白光, 慢慢显现出一个特别的签售会现场。
以赤铜色的牧羊犬和五只纯白的天使羊作海报，铺出一张巨大的背景墙立在作家的位置后，奇诡华丽的魔界文字勾勒出织田作的代表作《夜光虫》和最新力作《天衣无缝》的名字。
下首列着几行读者对于《夜光虫》与《天衣无缝》的评价。
“夜光虫给予我的幻梦, 久久不散，”奥莉稚声稚气地念出读者的评价，“若是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一只小小的夜光虫飞遍世界, 看遍魔界的每一处光景，必不再受到魔生的痛苦与纷扰牵制。”
中岛敦的内心被触动一下, 不禁道：“很久以前，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因为生活太苦，书中的世界反倒成为一个美好的念想与寄托。
奥莉轻抖一下小猫耳朵, 接着念道：“来自一只魅力太过旺盛, 追求者太多的跳蛛恶魔。”
“……啊？”
中岛敦一下懵住。
她好奇地问道：“大猫也有很多的追求者吗？”
“不不不！”中岛敦连连摆手，忙不迭地解释：“我和那位……跳蛛小姐的情况不一样, 我不是因为追求者太多生出的困扰！”
他是因为……
孤儿院的生活。
想到过去的一切, 他轻抿一下唇, 放下手。
“大猫？”乖巧蹲坐在电脑前的恶魔小猫, 看见中岛敦的神情有点不对，担忧地起身靠近他一步，软软问道：“你不舒服吗？”
恶魔的尾巴半垂下，轻轻地摇摆。
“没什么, ”中岛敦挠了挠脸颊, 习惯性地不想让别人担心, 笑道：“只是有点惊讶, 蜘蛛在魔界很受欢迎……我们继续看签售会吧。”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 昂头道：“是跳蛛恶魔，不是蜘蛛恶魔。”
她稍稍加重一点语气强调。
“啊？哦……”
中岛敦眨巴一下眼睛, 转头看向泉镜花，小声问道：“跳蛛不是蜘蛛吗？”
她侧头看向他，道：“跳蛛是蜘蛛的一种，只是外表和普通的蜘蛛有点不同。”
“有什么不同？”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奥莉一转小猫耳朵，翘起尾巴道：“眼睛会更大！”
她放大睁圆自己的猫瞳仁，昂起可爱的小猫脸，示意道：“就像奥莉这样，眼睛大大的，很多外形与昆虫相似的恶魔都喜欢跳蛛恶魔。”
“嗯……”
中岛敦想象了一下。
他还是无法想象，蜘蛛有奥莉一样的大眼睛是什么样的画面。
“啊！织田作出来了！”
电脑侧面的出音口，传出签售会现场的恶魔们的欢呼声。
他们拥簇在一起，外形与人间界的动物或多或少都有相似之处。
恶魔的翅膀、恶魔的尾巴与恶魔的角。
他们有着人类印象中的恶魔该有的外形特征。
只是与人类描绘的恶魔相比，他们身上不会有邪恶危险的气息。
反倒更像是有着人类习惯与生活方式的另一个“动物魔界”。
“好像电视上的明星……”
中岛敦的声音一落下。
他身旁的几人一下转头看向他。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中岛敦有点不安地左右看向他们。
国木田独步推一下眼镜，冷静道：“确实，敦说的没错，这场魔界的签售会与我之前负责过的一次明星握手会很相似。”
一样有很多的粉丝。
背景墙的宣传，与其说是宣传织田作的作品，更像是宣传织田作的本身。
“国木田先生还负责过明星的握手会啊？”
中岛敦有点惊讶。
他以为侦探社的委托都是和军警的合作。
“私生饭。”
太宰治的声音轻轻落下。
他轻笑一声，侧头看向国木田独步，道：“我记得国木田君为了抓到给乐队主唱寄恐吓信和死老鼠的私生饭，一直跟到握手会去了。”
以国木田的性格，要不是侦探社的工作，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足明星的握手会。
“……”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大猫说的没错，织田作是魔界的大明星，”奥莉勾一下尾巴，戳了戳键盘，调整到更近的直播镜头，拉出魔网络上的弹幕，道：“因为他有五只天使羊，最开始出名也是因为他和别的恶魔不一样。”
魔界的生命大多诞生于魔界河与魔界树。
但天使羊不是魔界河和魔界树孕育的生命。
他们是来自距离魔界更加遥远的“天界”。
“织田作的经纪魔一开始帮他宣传的也是养育天使羊的恶魔作家，”奥莉抬爪比划一下，道：“因为很少见，立刻就吸引到很多恶魔的注意。”
就连这一次的签售会，织田作也把五只天使羊带在身边。
寸步都不离身。
“但就算是这样……”
中岛敦斟酌一下语句，道：“织田作先生的书，肯定也是写得很好，才会有这么多的恶魔喜欢吧？”
他悄悄看向一旁的太宰治。
与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不同，此刻的太宰先生眉目神情格外地平静。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中的赤铜色皮毛牧羊犬。
什么都没有说。
“织田作的书是写得很好！”
奥莉毫不否认地轻晃一下尾巴，软声道：“虽然开始出道的方式比较特别，但织田作的经纪魔是为了帮助他。”
中岛敦愣怔一下。
“因为天使羊啦！”
奥莉的尾巴叶轻点一下快速滚动的弹幕，解释道：“天使羊在魔界很少见，不单单是151号魔界，而是所有的魔界。”
少见的东西。
所有“魔”都喜欢。
织田作的小说出道以前，有很多的恶魔去挑战他，希望能把天使羊赢过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织田作正式出道，拥有很多的恶魔粉丝以后才得到改善。”
奥莉安静地趴下，两只小猫爪并在一起压住笔记本电脑。
她昂头看向屏幕中的赤铜色皮毛恶魔，声音小小道：“粉丝们希望看见织田作和天使羊一起生活。”
因为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体支持，觊觎天使羊的恶魔们不敢再去挑战织田作。
“但是……”
中岛敦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
他张了张嘴，问道：“天使羊和恶魔不一样吗？他们不是有自我和思想的生命吗？”
因为都是肖似动物的外表。
中岛敦无法把天使羊和恶魔区分开来。
更无法理解，他们想要从织田作这里“赢”走天使羊的行为。
“有的吧？”
奥莉不太确定地说：“天使羊是天界的生物，他们要是出生在天界，他们也会有天界的公民权。”
但很可惜，他们是生活在魔界的天使羊。
即便他们与别的恶魔没有分别，他们一样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但没有魔界公民权的生命是不会被当做“活物”看待的。
“这样不是太……”
中岛敦忍不住皱眉。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想了想道：“恶魔一出生就有属于自己的魔界灵魂编码，天使羊有的应该是天界的灵魂编码，除非他们可以拥有魔界的灵魂编码，否则他们很难独自在魔界活下去。”
织田作寸步不离地带着天使羊。
他是为了保护他们。
“奥莉酱。”
太宰治轻唤一声。
奥莉抖一抖小猫耳朵，转头看向他：“喵？”
“你有办法伪造出魔界的灵魂编码吗？”
太宰治如此问道。
她轻晃的尾巴一下停住，歪头道：“这是违法的哦。”
太宰治笑吟吟地看向她。
浅粉色的恶魔小猫扭过头，顾左右而言他：“违反惩戒所律法的事，奥莉不会做的哦？”
坏人类休想骗奥莉去干违法的事！
普通的代购买书，只是花一点惩戒所给的钱。
但伪造灵魂编码，可是会违反惩戒所的律法进入魔界黑名单。
“我也没有说让奥莉酱去做违法的事。”
太宰治一脸无辜地摊开手，道：“我只是问一下，奥莉酱能不能伪造魔界的灵魂编码。”
奥莉狐疑地看向他。
他笑嘻嘻道：“要是奥莉酱可以伪造魔界的灵魂编码，那我不是可以直接去见织田作，要他的亲笔签名吗？”
“坏人类想都不要想！”
奥莉一下炸毛。
她的爪子和尾巴飞快地敲击键盘，急急说道：“奥莉要开始抢织田作的亲笔签名了！坏人类不许说话打扰奥莉！”
抢到书，她就跑！
坚决不听坏人类的话！
“奥莉酱……”
太宰治的声音黏糊糊。
奥莉不为所动，专心抢签售会的新书亲笔签名。
“奥莉酱，”他伸出食指，戳一戳小猫后背，拖长声音道：“理一理我嘛。”
她一抖小猫耳朵，头也不回，尾巴一甩如同牛尾巴驱赶苍蝇一样甩向太宰治。
他一下缩手。
食指左右游移，蠢蠢欲动想要找到奥莉的空隙，再去打扰认真抢书的恶魔小猫。
直勾勾的眼神如有实质，看得奥莉浑身不自在，恶魔尾巴一通乱甩。
“走开！走开！走开！”
她警觉地回一下头，猫猫腿一个后踹踢向太宰治的食指。
“咻”地一下。
太宰治缩回手，一脸无辜道：“怎么了？”
“你刚刚是不是想戳奥莉？”警惕心十足的恶魔小猫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当然不是！”
太宰治眨巴一下眼睛，以相当痛心被误会了的语气，道：“我只是想问一下奥莉酱，织田作的新书亲笔签名，有没有抢到？”
她半信半疑地反问：“真的吗？”
“奥莉酱不相信我吗？”
太宰治一脸无辜又柔弱的表情。
只差扯一条手帕给自己擦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流出的眼泪。
“……”
中岛敦侧目以谴责的眼神看向他。
太宰治仿若未觉，继续以鸢色的眼眸发射可怜光波。
“书抢到了。”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小幅度地挪了挪猫屁股，不以后背示于太宰治，坚定道：“但奥莉不相信你！坏人类刚刚肯定是想戳奥莉！”
猫相信自己的直觉！
太宰治眨巴一下眼睛。
“除了签名……你还要写什么吗？”奥莉面朝着他，大幅度地转过上身看向屏幕，但还是坚持后背不对着他，道：“奥莉抢到的是to签，可以带坏人类的名字和一句话。”
她抬一下小猫爪，道：“要加上坏人类的名字吗？”
“不用了。”
太宰治轻声道。
“不用？”奥莉疑惑地看向他，道：“你不是很喜欢织田作吗？不要他的to签吗？”
他的眼睫半垂轻颤一下，再抬起道：“只要签名就好了。”
这一刻的太宰治，表情让人有点难以看懂。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猫猫爪伸到键盘上，快速地按下几个键，打出一串他们看不懂的魔界文字到签售会的直播间弹幕。
屏幕中的织田作抬头看向投射出来的直播间弹幕。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
但还是伸出狗爪子在指甲沾上一点魔界的特制墨水，一笔一划地按照奥莉的要求写下签名。
因为镜头的方向是对准织田作和他的五只天使羊。
他们无法从直播间看见织田作的签名。
只能看见他一旁的天使羊接过书，放进一个银白色的时空魔法阵，小羊蹄子戳一下侧面的启动键，直接把书传送走。
“这是签售会的快递服务，”奥莉轻晃一下尾巴，开始翻自己的空间，道：“无法去151号魔界参加签售会的恶魔，可以直接使用魔法阵把书传送到家。”
一般的恶魔传送目的点都是自己的家。
但奥莉是时空恶魔。
她自有的空间，可以与时空魔法阵的坐标相连。
只要奥莉同意开启，邮寄快递的恶魔可以直接把东西寄到她的空间。
“时间差不多了。”
中岛敦一愣，道：“什么时间？”
奥莉奇怪地看他一眼，道：“当然是电脑的寿命。”
人间界的电脑想要连接魔界的网络，需要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依照奥莉的估计，一两个小时就是极限了。
稚嫩的小女孩声音落下。
笼罩住网线另一端的银白魔法阵闪烁一下，光芒暗淡下去。
“滋啦啦——”
电脑屏幕闪烁一下。
黑色的烟雾从一侧冒出，奥莉敏捷地一闪身躲开电脑炸出的电光。
“轰”的一声，太宰治的电脑正式宣告报废。
“啊，真的报废了……”
中岛敦下意识地看向太宰治。
他的神色格外地平静，不见喜怒，更没有什么失落之情。
太宰先生……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中岛敦看不懂他。
一般人这个时候，多少会有一点失落。
但太宰先生……
非常的平静。
平静到不像是看喜欢的作家签售会看到一半，电脑突然炸了。
一点失落与沮丧都没有。
“找到了！”
奥莉艰难地找出天使羊传送到空间里的书，郁闷地甩一下尾巴道：“151号魔界的时空传送，几年都不改一下魔法阵。”
每次都把东西传送到很难找到的地方。
让猫好一通找。
她抬爪拍了拍《天衣无缝》的书封，昂头说道：“答应坏人类的亲笔签名书！”
猫猫爪一推《天衣无缝》被推到桌沿，靠近太宰治的手边。
“奥莉回去啦！”
她警觉地面向太宰治，倒着向后飞去道：“答应奥莉的事，不准忘记了。”
急着躲开太宰治的恶魔小猫从窗户溜走。
剩下中岛敦几人围着《天衣无缝》好奇地打量。
“织田作先生写的是魔界的文字吧？”中岛敦侧头征询泉镜花的看法，道：“我们是不是看不懂啊？”
唯一懂魔界文字的“恶魔”离开了。
剩下他们几个都是不知道魔界文字要怎么看的人。
“不一定，”泉镜花的声音有着不符合少女年龄的沉静，道：“魔界的书不是都有施加翻译的魔法吗？织田作的文字，我们说不定也能看懂。”
中岛敦托着下颌，想了想道：“那个不是只翻译印之前的文字吗？”
后面写上去的也算吗？
他们的视线齐齐看向太宰治。
他捧起《天衣无缝》翻到签名的内页，温润俊秀的眉目轻怔一下，浅浅的笑意弯下道：“看得懂。”
中岛敦好奇地探头过来看。
他一下合起书，哼着小曲心情颇好地出门。
余下侦探社的几人面面相觑。
“上面是写了什么吗？”中岛敦疑惑道：“看太宰先生的样子，上面不止写了签名吧？”
但太宰治不给他们看《天衣无缝》内页的字。
奥莉打在直播间的魔界文字，他们又看不懂。
织田作到底在《天衣无缝》的内页写下什么。
恐怕只有他和奥莉、太宰治知道。
“一个人是不可以殉情的……”
太宰治双手扣住《天衣无缝》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哼着自编自唱的殉情之歌。
柔和不显刺目的夕阳之光，照到鹤见川的河水，波光粼粼美丽动人。
他侧头看一会，鸢色的眼眸似要被黄澄澄的荡漾河川吸引。
可这一次，他只是看了一会就收回视线，继续哼着他不成调的小曲抬腿离开。
合起的《天衣无缝》被太宰治的十指扣住书脊，侧面的书页幽幽亮起魔界特制的墨水柔光。
【致一个想和织田作成为好朋友的朋友】
【初次拜会，很高兴认识你】
【织田作】
第040章 第 40 章
“新春快乐！”
奥莉从拐角的走廊扑出来。
她高高地翘起尾巴, 昂起可爱的小猫脸，期待地看向禅院甚尔。
他抬起手打哈欠的动作一下停住，低头看向奥莉一副像是在想什么, 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想的惺忪表情。
“三个亿？”奥莉歪一下小猫头，猫猫爪伸出碰了碰他的拖鞋。
他摸了摸后颈，抬头看天, 然后痞子一样蹲下来，仿若没睡醒的幽绿眼眸低垂看向奥莉, 道：“我没有钱。”
相当的直白。
“三个亿也没有钱吗？”奥莉同情地看向他，道：“你还要照顾小宝宝和夏实，没有钱, 要怎么办呀？”
禅院甚尔散漫地应一声道：“是啊……怎么办呢？”
他一大坨地蹲在奥莉面前, 影子从他的身前投下。
完全罩住两只手能拢过来的恶魔小猫还绰绰有余。
但与懒懒散散提不起劲的禅院甚尔相比，奥莉的尾巴一直高高翘起, 悠闲放松地轻晃尾巴。
“三个亿不怕！”她抬起毛茸茸的小猫爪, 做出一个招财的动作, 开心道：“奥莉给你送钱来啦！”
“哦？”禅院甚尔一下提起精神, 兴致盎然道：“钱在哪？”
奥莉扒拉一下颈前的储物空间，取出给他的贺年卡，尾巴轻快地甩动道：“这个！可以抽奖！”
一张印着招财猫的“硬纸卡”递向禅院甚尔。
他刚刚提起的兴致一下回落，兴致缺缺道：“哦……刮刮卡啊？”
确实是可以抽奖的东西。
但是不是“送钱”就要另算了。
彩券行卖的东西, 禅院甚尔也是见多了。
只是对于刮刮卡这种纯粹赌运气的东西, 他不是很感兴趣, 更喜欢赛马和赛艇一类的项目。
“不是刮刮卡！”
奥莉纠正道：“是贺年卡！”
禅院甚尔的眉头动了动, 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贺年卡”是什么东西。
“哦……小鬼之间互相送的东西？”他漫不经心地接过奥莉送的贺年卡, 指尖夹着一翻转到写字的一面。
【三个亿发大财】
他的眼里只余下这行字，其余的什么恭贺新禧与奥莉的小猫爪落款都看不进去。
“这句话很好, ”禅院甚尔摸着下颌，点头道：“招财猫招财？很好！”
很适合他。
他的左手从口袋里摸了摸。????o?ǹ
什么都没有摸到。
再转到另一边的口袋摸了摸。
还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禅院甚尔皱一下眉，扯出左右两边的裤袋。
一枚掉落到最深处的五百円硬币被他的动作带飞出来。
他抬手，五指一扣抓住硬币，转头极为郑重地放在奥莉的小猫爪上，神情严肃地道：“靠你了。”
保佑他发财。
“喵？”奥莉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
禅院甚尔摸摸小猫头沾一下财气，站起身道：“夏实睡觉了，你要玩，只能找惠。”
这时的“术师杀手”全然不觉，他的儿子也是觉多的小婴儿。
反正打发小惠和奥莉去玩。
消磨时间的同时，还能消耗一下小崽子清醒时过于旺盛的精力。
“好哦，”奥莉乖乖应一声，开开心心地收起五百円硬币当压岁钱，小翅膀一展飞向小惠的婴儿房，道：“奥莉和小宝宝玩一会，等夏实睡醒。”
洁白的小翅膀一扇。
浅粉色的棉花糖小猫轻飘飘如一团云朵落到小惠的婴儿床。
她歪一下头，看向仰面躺在婴儿床，侧头安睡的小惠，藕节似的小手小脚屈着关节，脸蛋白白嫩嫩带着一点婴儿的肉感。
“小宝宝也睡着啦！”
她小小声地说道，转头看向禅院甚尔。
他困倦地打一个哈欠，随意在房间的地板一坐，靠着身后的墙，道：“你也可以睡一觉。”
说罢，他双手抱胸，头一歪闭上眼睛一副立刻能睡着的样子。
“……”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猫猫头从婴儿床的护栏钻出来，小声喊道：“三个亿，你有没有怪刘海的联系方式？”
“没有。”
他闭着眼睛，懒懒地应一声道：“我不记男人的联系方式。”
“说谎！”奥莉一下翘起尾巴，肯定道：“你上次都联系怪刘海了！你还有孔时雨的电话！”
总不能孔时雨不算人类中的男人吧？
“孔时雨……啊，孔时雨……”
确实。
孔时雨还是个男人。
小恶魔不好打发。
禅院甚尔叹一口气，睁开眼睛道：“你要去找那小子？”
一个以后会成为术师的小子。
前途光明和他完全不是一道人。
奥莉不在的几个月，禅院甚尔一次都没有见过夏油杰。
除去他们的生活，本来就没有交际之外。
禅院甚尔不愿再回到那个世界也是原因之一。
“去给怪刘海送贺年卡！”奥莉认真说道：“奥莉的贺年卡，只剩下夏实、小宝宝和怪刘海没有送啦！”
禅院甚尔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他侧头看向窗外的烈日骄阳。
隔着窗户，似乎都能听见蝉的叫声。
已经七月了。
奥莉跑回去研究什么新的发明，一消失就是几个月，再回来还是一副不知道时间变迁的呆萌小猫脸。
还给他们送什么贺年卡。
新春早过去了。
“你的新发明，”他的身子一下歪倒在一旁的柜子，手肘撑着抵住桌面，歪着脑袋靠过去，打一个哈欠问道：“弄好了？”
真正可以让所有人都使用的咒具。
“还没有，”奥莉轻甩一下恶魔尾巴，歪头道：“不过应该快了。”
禅院甚尔随意地应一声，道：“要买咒具吗？”
“喵？”奥莉疑惑地看向他。
“你的发明不是依托于咒具碎片里的咒力运转吗？”禅院甚尔一副随时都要躺平睡着的样子，可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清晰，道：“月牙刃的碎片迟早有用完的一天，你不多买一点咒具，怎么卖给更多人？”
他的咒具是肯定不会再卖给奥莉。
但孔时雨有这方面的人脉，他可以找到专门打造咒具的术师，用偏低的价格买一些比较废的咒具。
反正奥莉要的只是咒具中的咒力。
咒具本身的特性不是很在意。
“新发明不需要三个亿的碎片！”
奥莉骄傲地昂起小猫头，挺起毛蓬蓬的小胸脯，道：“奥莉的新发明是借助非术师日常溢出体外的咒力运转的！”
歪着身子倚靠在一旁的禅院甚尔如同一头野生的危险黑豹。
他慢慢抬眸看向奥莉，坐起身道：“借助非术师的咒力？”
奥莉轻快地点头。
“你知不知道，”禅院甚尔的声音停顿一下，道：“所谓的非术师，即是无法控制体内的咒力，自主收束进身体的人。”
术师与非术师之间的差距。
不仅仅是有无术式。
更多的是非术师无法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外溢，化作飘散游离的咒力。
“奥莉知道啊！”
她昂起可爱的小猫脸，隔着婴儿床的护栏与禅院甚尔对视，道：“奥莉想做的发明就是无论术师还是非术师，只要上手一握住就能引导体内的咒力，收束化为可以使用的力量！”
新发明的外形是吸尘器。
即是【打扫】【清洁】祓除一切脏污的东西。
“奥莉的计划是做出可以升级的发明！”
她轻晃一下尾巴，兴致勃勃道：“奥莉有参考一点怪刘海的术式，新发明可以通过不断收服咒灵增强力量，使得一件原本只能祓除四级咒灵的武器，慢慢升级为可以对付特级咒灵的武器！”
【咒灵吸尘器】吸收的咒灵越多，其中的咒力存量越大，可以直接对付的咒灵也会逐步解锁变多。
“收服的咒灵和咒灵操术一样可以放出操控？”
禅院甚尔问道。
奥莉摇摇头，诚实道：“没有这么厉害，只能把收服的咒灵都变成咒力，通过更高一级的咒力量去压迫咒力量低的咒灵。”
使用人间界的说法。
即是高等级去碾压低等级的小怪，无痛通关。
“你忘记考虑一件事了。”
一开始禅院甚尔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发明。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这个新发明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每往上一级，咒灵的咒力量和实力都会翻倍地增长，”禅院甚尔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手臂，道：“如果说吸收五十只蝇头，可以从咒力量的高层级碾压三级咒灵，那想要吸收二级咒灵，就要比五十只蝇头更多的三级咒灵。”
但这是不现实的。
非术师一辈子都不会看见这么多咒灵。
他们使用这个咒具，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把咒具的等级提到“二”“三”级。
而二级与三级的咒术师，恰好是咒术界最多的。
“三个亿说的没错，”奥莉轻歪一下小猫头，道：“这也是奥莉最近在考虑的问题。”
要让【咒灵吸尘器】升级，需要的咒灵太多了。
除非使用者主动去狩猎，否则【咒灵吸尘器】很难真正成长起来。
“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禅院甚尔扯一下嘴角，道：“准备放弃？”
“怎么可能！”
奥莉一下睁圆猫猫眼，加重语气强调道：“奥莉从来不会说放弃！”
有问题就想办法再去调整！
一直调整到它有资格称为所有术师、非术师都可以使用也都会去使用的伟大发明！
“有想法了？”
禅院甚尔问她。
奥莉迟疑一下，轻甩尾巴，趴在婴儿床道：“暂时有几个思路，还需要一段时间去验证。”
其中一个就是加强【咒灵吸尘器】的引导作用。
就算无法变成轻松碾压特级的伟大发明，可以引导非术师控制咒力也不错。
想要一步登天。
所有人都变成“特级咒术师”不惧咒灵？太困难，暂时也做不到。
但换一个思路去想，让所有人控制咒力，负面情绪不再外泄。
这也是一个可以消除所有咒灵的方法。
“……奥莉的发明，暂时是从这两个方面去考虑。”她向禅院甚尔解释一通，说得嘴巴发干，嗓子都有点干哑。
奥莉左右看看，找到水壶所在的方向，挥动小翅膀飞过去，尾巴卷起水壶倒一杯水。
猫猫爪伸进水杯蘸水，舔一舔解解渴。
禅院甚尔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是太过惊讶，亦或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幽绿色的眼眸低低垂下。
“你想让所有的咒灵都消失？”
他如此问奥莉。
猫猫爪伸进水杯的恶魔小猫收回爪子舔舔水，奇怪道：“三个亿喜欢咒灵？”
“没有。”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残留在嘴角的伤疤似乎也在提醒着他什么。
他昂头靠向身后的墙壁，扯一下嘴角道：“小恶魔要替天行道，消除全部的咒灵，这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术师杀手”又不是咒术师。
他不靠咒灵吃饭。
咒灵存在与否，对他来说，其实都一样。
“三个亿没有咒力，”奥莉歪一下小猫头，说道：“但你已经很厉害了。”
奥莉的发明于他不是雪中送炭。
只是锦上添花。
不是非要有的东西。
“你不怕弄出更多的诅咒师？”他懒洋洋地撑着头，笑道：“有的诅咒师，可比咒灵麻烦。”
所有人都掌握力量。
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术师也不都是好人。
作恶的诅咒师不比咒灵多，但他们的危害比一些咒灵更大。
“这不是人类的事吗？”奥莉以颇为奇怪的眼神看向他，不解道：“这也要找奥莉解决？”
恶魔小猫只是想制造发明。
不管是【诅咒净化器】亦或是【咒灵吸尘器】，奥莉动爪和尾巴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这么多。
“自己的事要自己做！”
奥莉苦恼地晃一下尾巴，道：“恶魔也不是万能的许愿机啊。”
不管是选择咒灵存在的世界，亦或是咒灵消失，全员术师的世界。
肯定都会有不同的害处。
只看人类想要选择哪一条道路。
奥莉的发明制造出来，满足自己的研究欲，之后的人类要不要使用也不是恶魔可以控制的事。
“三个亿也要学着长大了，”她飞到小惠的身边，语重心长道：“奥莉要照顾小宝宝，等小宝宝长大叫奥莉姐姐，你要是一直不长大，奥莉会很困扰的。”
禅院甚尔沉默一会，轻嗤一声道：“术师世界的未来如何，关我屁事。”
他又不是术师。
世界的未来也不是个人可以干扰的。
“唔喵……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奥莉躺倒在婴儿床，翻出小肚皮，侧头看向睡熟的小惠，软绵绵的一团看着比猫还要脆弱。
她向后昂起猫猫头，倒着看向禅院甚尔道：“小宝宝和夏实都有咒力，他们也会成为术师啊。”
他一下呆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啊……”
禅院甚尔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了。
“小宝宝长大以后，有没有术式，暂时还看不出来。”
奥莉伸一下猫猫爪，拉长身体翘尾巴，惬意地拉伸筋骨道：“但他和三个亿不一样不是吗？”
分辨一个幼年期的术师不容易。
但看小惠是不是完全零咒力的天与咒缚却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