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谢纨迤迤然地擦干头发，表面上像是没受到什么影响，躺上床盖上被子，一看手机——
一百四十三条信息。
谢纨：“……”
是地球毁灭、小说崩溃了吗？
那还挺好的。
他漫不经心地点开。
发现只是两三个人发的，各自刷了几十条。
广告拍摄组导演一个人刷了八十九条消息，独占鳌头：
【求求了！！！】
谢纨挑眉，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一直往上翻才发现，导演从几个小时前开始发消息，从十一点半发到了凌晨两点。
谢纨回忆了下，午夜十一点半，正是新闻通稿出来的时候。
23：39【小谢啊，别太在意网上的那些评论，明天剧组发微博，你有微博的伐，记得转发一下】
23：45【大家都经历过这些，我十三年前第一次短片上架，连个水花都没有，第三天就被撤掉了，那滋味才叫难受】
01：22【网上怎么回事，小谢你看到了记得回应一下】
01：25【谢老师，你在吗】
01：26【谢老师你要是看到了，就发个消息】
01：26【你和宋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01：39【谢老师你回话啊】
01：39【网上那么多人等着一个交代呢】
01：59【谢老师】
02：00【我也有家庭有儿女，我老婆还在等我拿钱回家，下周我儿子还要交夏令营的钱，我不能陪你毁在这啊】
02：01【谢老师你该出来澄清一下吧，看看网上都在说什么，居然都在说拍摄组欺负宋老师，宋老师那么大的粉丝群里，我只是个导演，怎么会有这么大流量？】
02；09【谢纨你就站出来吧】
02：10【求求你了！】
从一开始礼节性问候，让他安心不要难过，记得宣传剧组微博，变成了威胁到剧组安全，“救命啊”。
谢纨在心里淡笑一声，出了事想要找个人背锅，抓到了他头上？
谢纨把手机放在一边，轻轻打了个哈欠，手轻轻按在胃上，在这间偌大的套房中入睡。
……
第二日，剧组。
导演一手擦着冷汗，一手捏着衣兜内的手机，手机疯狂震.动，这震.动从昨夜持续到现在。
公司、美妆销售总监、副导演、制片人、圈内好友……
所有人都想知道宋乔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真死还是假死？
怎么会那么突然就死在一个巷子尽头的垃圾桶里？
他身前，是一群疯狂涌动着，被安保人员和场务艰难阻拦在外面的粉丝。
一个穿着黑色半袖戴着鸭舌帽的女生，拿着扩声器，声音清楚进入到导演耳中。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一个我们共同爱着的人。”
“公司已经和警方确认身份，宋乔桥老师于昨天的二十一点去世。”
“而在她死后三个小时，才被人发现，尸体就扔在垃圾桶里。”
“我站在这里——”那个粉丝站定，望着头大如麻的剧组人员，说道：“是为了给宋老师寻找一个公道。”
道具师倒吸一口凉气，他也听到了。剧组内还有扫尾工作要做，几个小时前他们就被堵在剧组，越来越多的粉丝汇集过来，场面一时难以掌控。
他和导演咬耳朵：“导演，要不你去劝劝吧。”
导演缩了缩脖子，“你以为我没劝过？粉丝们都能把人吃了……怎么今天才感觉宋乔桥粉丝这么多。”
提到宋乔桥，道具师好奇心起来：“那位，”他努努嘴，“是真死了？”
导演捏了捏眉心：“是真的，谢纨他居然还没给我回信息，救命啊。”
道具师：“谢纨？还真和他有关系？”
导演：“我拖了点关系，才知道当时人家就在现场呢。管他有没有什么其他隐情，就是他了！”
道具师：“可惜了美人。你说今天这情况，他会来吗？”
“来个什么？”导演嗤笑一声，“要不是我是导演，组里多耽误一天就是大几十万，我都不愿意来，你当人家愿意冒这个险？”
粉丝很快聚集起来了。
巨大的黑白色照片被高举，是宋乔桥最出名的几张照片和影视截图，其中中宋乔桥或坐或躺，回眸一笑，眼神仿佛有光。
拍摄组前，宋乔桥的大粉带领着过桥米线们进行悼念。
a市风景中有一道很出名的塔，就在这附近。几百多米高，是a市的象征，它亮起来的时候，几十千米的郊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过桥米钱是宋乔桥粉丝的代称，一位十年的豪粉买下来a市白塔，正午十二点钟，一日之间光芒最为璀璨的时候的广告横幅。
几百万人在上班上学途中都可以看到：白塔巨大中显示出巨大的虚影，粉丝们穿着黑白色的衣服，捧着花，聚集在一起，仰望着巨大荧幕，瞳仁茫然。
在其上，是一个二三十岁女性的脸，眉毛弯弯，颧骨有些平，鼻梁上有一颗小痣，活灵活现。
宋乔桥脾气很不好。
很多大粉心中很清楚，但是，领头的一位粉丝茫然地想：她怎么就死在垃圾桶里了呢？
一位上午还艳光四射的女明星，缺席了晚上的通告，怎么忽然就死在一个肮脏的、没有人路过的垃圾桶里呢？
一种茫然的愤怒席裹了她，也缠绕住在这里聚集的粉丝们。
她吸了吸鼻子，想起看到的新闻报纸，看过的热搜。
面容精致的“少女”傲慢地站在宋乔桥身前。
这是宋乔桥生前最后一个不对付的人。
一时之间，茫然的愤怒有了聚焦的点，身边有人小声咒骂：“都是那个贱人！”
“要不是那个贱人惹了宋老师生气，怎么大晚上她会独自出去？”
“是什么人，本事这么大吗？”路人张望着，有些不解。
大粉咬着嘴唇，脸上是两行干涸的泪痕，夏天的太阳很盛，她一阵阵发昏：“要不是他，我们乔桥老师怎么会死？”
“是么。”
路人没等回复，随意感叹一句死得阔气，忙着上班去了。
“不行，我要让公司给乔桥老师一个公道！”
“剧组当晚聚会怎么不邀请宋老师！”
身后传来洪水一样的声音。
“公道！公道！！公道！！！”
粉丝终于齐声叫喊起来。
广场上愤怒被挟裹席卷在一起，心目中偶像死亡的愤怒，精神支柱缺失的茫然，无边愤怒痛苦，对莫名死亡的恐惧……
它们聚焦起来，像利箭一样，穿透向一个，傲慢的，漠然的，神明一样的美人。
恨他傲慢，恨他没有表达愧疚。
恨他美丽，恨他居然不曾崩溃。
恨他鲜活，恨为什么死的人不会是他！
大粉浑身颤栗，泪流满面。
“谢老师，你往这边走。”忽然，一个声音清晰地进入她耳中。
大粉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剧组工作人员，努力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空间，一个穿着白色风衣，脖颈上戴着一条黑色的皮质颈带的年轻人从人群众穿过，他身边是一个很高的、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护送一般，半挡在谢纨身前。
大粉看过去，只能看到谢纨雾一样的金发。
“谢纨！”
她厉声喊道。
“你怎么敢来？！”
还拿着扩音器，声音极度刺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句。
“你欠我们乔桥老师的拿什么还？！”
谢纨抬起眼睫。
一个戴着口罩捂得密不透风的女生，拿着什么东西，跌跌撞撞跑出来。
“贱人，我看你——”
一直在谢纨身后沉默着当个背景板的英俊男人，眼睛一眯，腾身一踹！
“闪开！”
他声音不容拒绝，边上的人下意识听从他的指令。
“咔嚓——”
大粉下意识躲了躲，才想到，自己干什么听谢纨保镖的话？
她站起身，才听到耳边一阵腐蚀的声音。
大粉看过去，只见那女生被踢到无人一边的是个玻璃瓶，里面液体流淌了一地，正在腐蚀着地面，木制的相框发出嘶嘶的声音，溅到的地方已经变黑了。
“硫酸。”
任留君面色冷峻，他不露痕迹地挡住袖口，冷厉严肃地问那个戴着口罩的女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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