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23
那是发生在你入读第一真理大学之前的一段往事,彼时,你听闻匹诺康尼‘盛会之星’的美名,你乘坐着飞船第一次踏入了这个忆质充盈的美梦之地。
在进入阿斯德纳的星系时,你产生了乏力的晕眩感,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走了一圈,对于忆质有些敏感的症状,说实话梦境里的内容有点影响你美妙的心情。
在步入匹诺康尼时也就慢慢适应过来后,你就无心关注那些奇怪的梦了,白日梦酒店那高耸地隐入星云看不到极限的高度让哪怕是见过各种巍峨巨物的你都不禁发出乡巴佬进城的惊叹声。
首次体验匹诺康尼十二刻梦境的你,和别的也是第一次来匹诺康尼的游客们的反应没什么区别,都被美梦中的匹诺康尼所震撼着,梦境里各种神奇的在其他地方见不到的元素绚丽美好又不失能让人会心一笑的搞怪魔力,肉眼可见的就没有你不想画进绘本里的。
刚到的那些天,你兴奋地去探索匹诺康尼,被你记录下的素材数不胜数,你还特地办了张能出入折纸大学图书馆的登记卡,去更加深入地了解筑梦师的设计作品。
热情持续了一个月之久,才逐渐消退,你看着自己备着的存款积蓄见底,坐在钟表小子广场的僻静一角,看着奢华的街景,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
也在这时,你也渐渐的从这美轮美奂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开始认知到了很多……不太对劲的地方。
站在游客的角度,匹诺康尼无愧寰宇的度假美名,所感所见皆是好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逼近了完美主义的好……这样的话,就有些吓人了。
而对于遇到完美的东西,你总是有了想要更加深入探索的想法,说好听点是在追求真相开拓出更加宽泛的辩证思想,说难听点就是鸡蛋挑骨头的阴暗心理——人类苛责完美的劣根心态在作祟。
你想多停留在匹诺康尼一些时日,为了支付高昂的房费,也为了换个视角看看匹诺康尼的多面性,所以你在匹诺康尼打工了。
你知道自己这是在没罪找最罪受,要知道对于上班的人而言肉眼所见的世界没有哪一样是完美的,或许该问那些社畜眼中有哪些是能免遭毁灭保留下来的东西,答案估计寥寥无几。
当你从来匹诺康尼的被服务人群转变为在匹诺康尼服务别人的人群,就会发现,纵使是美梦,仍有大部分的人脱离不了生来当牛马被他人裹挟随波逐流的命运。
在匹诺康尼的美梦中工作仍然有着被上司刁难抢业绩还要被PUA接着卷,被客户刁难甚至因为是匹诺康尼接待的客人还都是些不能招惹的大人物……这些常见的职场问题同样也会发生在匹诺康尼的美梦中。
对于在美梦中还要继续工作的人,这算不算是一种痛苦延迟的噩梦呢?
你只是来感受生活,面对扑面而来的责难大可以一走了之一笑而过,但其他在匹诺康尼讨生活的人不一样,你观察着他们精神状态,在纸上画下如忆域迷因般抽象的怪物。
有人群聚的地方便会有社会,有社会的地方就会有阶级,有阶级便会有强权压迫。
匹诺康尼这边的权利结构远超你想象的复杂,一些历史的考据,比起有后来人人为篡改痕迹的纪录片,动画片里映射出的过往历史似乎要更加真实和细思极恐。
匹诺康尼在你纸上的形象渐渐从梦幻奢华绮丽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抽象创作,那些在梦境中流连的人脸上是他们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麻木,在你眼里就像是闹钟缺失了个零件,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滞了,他们灵魂缺失的东西又去了哪里?
自封“谎言编造大师”的你发现整个匹诺康尼就是个巨大的谎言,包装起来的表象越精致美丽,内里却有着难以想象的不堪和沉重。
但意识到这点就可以了,你无意惊扰沉睡的梦魇,去做揭开包装纸的那一个人,因为还有很多人需要这层谎言。
你选择停下,重回起点,继续兜圈。
觉得收集的素材够了的你辞去了梦境中的工作,你想找些既有意义但又可能没意义的事情干——
你穿上了笨重的折纸小鸟玩偶服,在广场上派发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手工品,因为隔着玩偶头套,杜绝了真人露相的你一下子就从社恐人士进化成了社交达人。
你不仅能勇敢地拦住从你身边路过的陌生人,将自制的手工品拿出来送到他们的手上,还能自信地模仿折纸小鸟的口吻向他们献上自己的祝福。
“啾啾!这位美丽的女士/帅气的先生!请收下这份礼物!愿你度过美好的一天!啾啾!”
有些人似乎以为你是在为商品店做宣传拉客的,收下被“硬塞”的礼物就生怕被你缠上似的,敷衍地道谢就匆匆离开了。
你不在意他们冷漠的态度,因为在他们的视角里,今日只是多了一个——被一个奇怪的折纸小鸟缠上塞了个奇怪的东西不值一提的遭遇,和你星阳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有的人则很开心地收下礼物,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藏在玩偶里的你也被感染的心情美妙了起来。
“哇!好漂亮精致的耳饰!真的免费送给我吗?”
一位少女看着手里应该出现在奢侈品专卖店的小礼品,受宠若惊道。
“当然!漂亮的饰品就该这样配上如此美丽的你!它就是因你而生的!”
你觉得玩偶服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它竟然能让你不磕巴地向一位陌生人说情话,哦,对,不能忘了折纸小鸟的设定。
你赶忙补上一声,“啾啾!”
一时兴起的小礼品活动派发的很顺利,冷漠的人还是在少数,多数的陌生人都愿意抽出时间与你这只折纸小鸟一期一会,对你不求回报的心意,流露出感到幸福的真心笑容。
你得到了一位风情万种大美女香香的亲吻,虽然是印在玩偶服脸上的。
还有一位戴着假面的魔术师当场为大家下起糖果雨,感谢你亲自送到祂手上的阿哈玩偶。
……
你看着篮子里只剩下一只你仿造谐乐鸽DIY的小玩偶,在肉眼射程范围之内,你发现了一位似乎也在盯着你这边的天环族小男孩。
一直偷偷看着你的天环族男孩穿着得体精贵的西装,一看就是贵族精养出来的小少爷,长得格外可爱帅气,未来潜力不可估量。
偷看你被你发现的男孩尴尬地低下脑袋,柔软的耳羽动了动,似是在掩饰脸上羞红的窘态。
他纯洁地就像是掉入凡间的小天使!
哦,这简直是这份礼品最完美的拥有主了!
你拖着笨重的玩偶服朝他走去,将最后留在篮子里的谐乐鸽玩偶展开到他面前。
“啾啾!这位可爱的小天使!请问你愿意领养这只小鸟吗?”
天环族男孩看着展开在他面前的谐乐鸽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等拿到手上才发现这个只是个玩偶,但是模样和手感却跟真的一样。
“它真可爱,让我想起了我和妹妹一起养的小鸟……”
男孩抚摸着玩偶身上尾羽,这柔软熟悉的感觉让他那金色的眸子闪过浓浓的哀伤——
“但是小鸟死了,就在昨天。”
你震惊在原地,手中篮子啪的一声掉地,有着折纸质感的等身玩偶此时因男孩的言论石化成像。
……你现在收回刚刚的话,还来得及吗?
因为种种巧合,戳中了男孩心中的伤害,愧疚感久久不下……
你回想起和星期日的初识,率先回想起的就是这让难得外向的你瞬间自闭的乌龙。
而星期日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一只特别的仿造了谐乐鸽色彩的折纸鸟。
这只折纸鸟拖动着她那可爱的身躯在广场上行走,装满礼物的篮子随着她一蹦一跳的身躯摇摇荡荡,这在美梦中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她为陌生人派发着精巧的礼物,热情洋溢地为着并不相识的人献上美好的祝福,就像是掉落在人间带来幸福的天堂鸟。
星期日看着这一幕,本因养的小鸟死去的沉重心情突然轻松了一些。
空气中满溢着糖果的芬芳,折纸小鸟带着光向他走来。
然后为他送上了一只可爱的谐乐鸽,
折纸小鸟的嗓音轻柔,如谐乐般有着安抚人心的治愈,又多了些象征生命色彩的热烈情感。
一瞬间,让星期日恍惚地觉得天堂鸟把他的小鸟送回到他身边了。
虽然他清楚这是假的。
但是感动是真的,一切都是那么地恰好……
还是小少年的星期日双手珍视地捧着你送到他手上的小谐乐鸽,犹如对待一个新生的生命般。
他向你露出了笑容,闪耀着天使的光辉。
“谢谢你的礼物!折纸鸟小姐!我会好好对待它的!”
“……你、你喜欢就好!”
穿着玩偶服化身成社交猎手游走在俊男靓女间还未失手的你最终败在了一个小男孩的手上。
你僵硬着身躯,啾啾了一声。
第82章 24
继在黄金时刻钟表小子广场派发礼物的隔日,你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不过这次你没再穿那身显眼的折纸小鸟玩偶服,今日来此停留的人群很多,你看到一些看着眼熟的人,他们手中拿着你昨日派发出去的手工品,在向其他人打听那位折纸小鸟的下落。
昨日还在祝福他们拥有美好心情的你今日就像个从未交集的陌生人从他们身边擦肩路过,没有半分停留。
你离开了钟表小子广场,往着人烟稀少的角落走去,直到再无第三个人,才停下。
你转身对着后面跟了你一路的小男孩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偷摸地跟在女孩子后面,可并非绅士之举哦。”
“您就是折纸鸟小姐,对吧。”
听到了你的声音,星期日终于可以确定心中的猜想了,他仰起脑袋打量着你的面容,第一次主动和一个陌生漂亮的女人攀谈,如此大胆的行径让还未步入社会掌握应酬技巧,性子又内敛含蓄的男孩红了脸。
“很抱歉做出这么失礼的行为,今日的,还有昨日的……不知您能否抽出一点时间,让我为自己不恰当的言行进行赔礼道歉,以及,我也想为您送我的小谐乐鸽玩偶,表达感谢。”
“如果我没误会错的话,你是在向我发出约会的邀请吗?小天使。”
在耳羽的衬托下,小男孩脸红的神态根本藏不住,你多少有点明白——儿时,景元将军喜欢逗弄紧张脸红的你,那种写脸上的腹黑心性,哎呀,你也成了喜欢搞恶趣味的大人了。
“是的,您可以理解这是一场邀约,女士。”
星期日依靠着自己被家族训练着的定力强撑,紧张关头,也未丢下家族培养出来的绅士涵养,他右手放在心口,向你微微行礼,宛如一位贵族出身的骑士,“请允许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星期日,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知晓您的名讳,美丽的女士。”
“你好呀,星期日,我是星阳。”
一个小男孩弄出这么正式庄重的排场,令得你这个大人都不好意思继续不着调下去了,你微笑着,认真答复:“不需要对我使用敬称哦,我并非是你家长辈需要招待的客人,或许我们能建立更加亲近的朋友关系,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朋友……这个关系界定的意义让星期日感到陌生,他恍惚了好一会儿。
“那么,你想和我做什么呢?”
你蹲下了身,双手放在膝盖上,从俯视的角度变成了微微仰视的视角,眼睛含着笑意注视着他。
“我……”
星期日卡壳了,大脑在此刻超出加载范围,宕机了。
最终是你牵着星期日的小手,带他来到了一家你觉得性价比不错的蛋糕店里,看着摆放在面前你已经买单了的精致小蛋糕,星期日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虽然一看你就是个很有钱的小少爷,但我可不能占小孩的便宜。”
你双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我是一个人来匹诺康尼旅游的,若是想感谢我,那么在等到你的监护人来接你之前,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就行了。”
“你是游客?”
星期日愣了愣,“所以昨天,你不是在工作吗?”
你摇了摇头,“那只是我的一时兴起而已。”
“广场上有很多昨天收了你礼物的人在找你,他们觉得得到的东西太贵重了,所以也准备了回礼。”
昨日捧着你送的玩偶的星期日,回到家后,复杂的思绪才从天堂鸟亲临人间的想象中抽离出来,等他细致地鉴赏着手里的小谐乐鸽,惊觉其艺术性是完全能登上匹诺康尼的拍卖场的,那里有很多专门喜欢收藏这些物什的富人——而事实上,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
如此精致美丽在匹诺康尼完全有可能被拍出天价的艺术品竟然在广场上被人随意赠予……
星期日好奇你做这事的用意,这也是他今日加倍速完成家教老师的作业要求挤出时间也要出门来寻你的目的。
“你不打算去见他们吗?”
星期日对你问道。
“如果我期待的是回礼,那我昨日就不会穿上玩偶。”
你用吸管搅动着面前色彩缤纷的果饮,喝着。
“……你知道有人昨日将你送的礼物放到拍场被拍出了高价吗?”
星期日分享着他调查到的信息,“那是位很快就会因为付不起酒店房费而离开匹诺康尼的人,因为你昨日的礼物——一块用宝石雕刻出钟表小子动画的各种人物形象做时间轴的怀表,他拿到拍卖场进行拍卖,然后天降横财,直接就续了一整年的房费。”
“哦,还有这样的事啊,那真是恭喜他了。”
看着你一脸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反应,星期日不解道:“你不生气吗?不失望吗?不难过吗?”
“我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情绪?”
“……谐乐鸽是一种尾羽美丽,歌喉动听的鸟,你送给我的谐乐鸽,它除了无法展喉歌唱,静至在那,美丽而真实,我抚摸着它圆润的身躯,尾羽梦幻的颜色调和的很精准,在那双用彩绘填充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新生雏鸟对于世界的好奇与懵懂。”
星期日脸上的笑容柔软的犹如耳边的羽毛。
“我能感受到它是被倾注了很多感情创造出来的生命,我想它的主人把它带来世界一定是希望它能为世间带来一些美好的意义,虽然它不能和我说话,也无法歌唱飞翔,但我的灵魂确实因为它的存在而得到了充实。”
“甚至,它也有区分于真正的鸟儿的特殊意义——”
星期日垂眸沉思,眼睛里多了些不符合他这个年纪晦涩难懂的情绪,“它虽然没有生命,那也便意味着没有死亡,它没有意识,便不会想要否定我离开我,只要我一直爱护着它,它便会一直陪伴着我,它的过去不属于我,但我拥有它的现在和未来,这种几近永恒的相对状态令我感到喜悦。”
这一只谐乐鸽的命运如今完全掌握在了星期日的手中,它将在他羽翼的保护下一直维持着这副美丽的模样,他会帮着杜绝一切令它破碎的可能。
星期日的心脏在狂跳,他压抑着,然后他回应你的问题。
“我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它便被命运馈赠于我手中,你将暗含美好期许的礼物送给大家期望着能为他们带来美好,这份纯粹的不涉及利益交易的心意,我认为应该以同等的情感去珍视才行。”
听到星期日的自白,你被夸奖的有点害羞,也有点惊叹这个小孩一晚上思考出来的东西也太多了,这小孩的生活是不是过得很压抑啊……
“星期日是个好孩子呢,看来我为那只小谐乐鸽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主人。”
你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小天使,“那在星期日心里,那个把我送的礼物拿去卖掉的人是坏人吗?”
星期日沉默了,良久,他给出了自己的思考,“……或许,那个人,也有着自己的苦衷。他说不定也感受到了你的心意,只是比起失去一块陌生人赠予的怀表,他更害怕离开匹诺康尼。”
“我和妹妹幸而被如今的养父收养教诲,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再需要为生活的琐碎烦忧。
但是还有很多人还在努力挣扎地活着,那个人很明显正处于痛苦迷茫之际,我不该以己度人,我看不到他痛苦的全部,便没有资格决定他该选择什么样的代价去为自己的人生努力。”
“星期日想的很透彻呢。”
你点了点头解释着自己昨日的行为,“我只是个喜欢做手工的人,但那些东西放在我手里也就是放着蒙尘而已,可去做生意又要和太多的人打交道,我不太擅长这些,也不喜欢做这些事。
所以我索性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由命运去决定那些小可爱的去留。”
星期日明白了,“……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了。”
“你不必为自己的善良而道歉,星期日。”
星期日那过于自省的性格令你有感而发——
“你珍视我的心意所以不喜欢那个卖掉怀表的人的做法,但你又能换位思考地去体量那人做这个决定的正当性,这都是你关心他人的善良品质,而我喜欢善良的人。
星期日,你有一颗至善的灵魂,相信着世间美好的你果然是降落凡间的小天使吧!”
不,他并不是。
星期日看着你闪耀发光的笑容,你才是。
神爱世人。
你的存在让他对此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时间线回到现在——
“哦,对了,其实我带了礼物给你,不是很贵重,是我自己做的一些蛋糕,我记得星期日你以前很喜欢吃草莓蛋糕的,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拿来同你分享。”
你说完,没等到回音,便疑惑地抬眼,然后没有任何准备地撞进了那双带有极强压迫感的金色眼睛里阴郁深沉的内心世界,由浅至深的耳羽微微垂落,其存在难以忽视,犹如纯洁的天使迈向堕入的象征。
你犹如受到天敌威吓的小动物,汗毛耸立,愣在当场。
“抱歉,刚刚出神了一下。”
星期日回过神,对你温和地笑着,“蛋糕吗?我很期待,但还有些公事需要我处理,所以与你的茶会需要往后推迟一下。”
“没关系,你先忙你的吧。”
你也需要履一下思绪,脚步不知觉地迈出离开的步伐,“我先去前台办理入住,在梦境相会吧,星期日。”
“嗯,愿你能在美梦中忘却烦恼,拥抱幸福。”
星期日那看什么都深情的眼神缱绻地注视着你离开的背影,降下温柔但有些失真的择音。
你和星期日谈话的地方在大堂比较隐蔽的地方,但从楼上看时却能一览无余。
一直的楼间走廊窥视着你和星期日交谈的砂金全程面无表情,眸色越发的阴郁吓人,星期日偏头同这样恐怖的视线对上,他眼里压抑着的某种疯狂极端的情感也不甘示弱。
同时,处在二楼另一个位置,拉帝奥将二人无声的对峙尽收眼底,他的站位和两人连线起来能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他来的到底是匹诺康尼,还是原始森林啊……不然怎么能目睹开屏的雄鸟在争夺求偶权的场面?
拉帝奥冷笑了一声,真有趣。
第83章 25
你拿着到手的【梦境护照】,有些怀念,它是酒店的房卡,不仅集成了游客在此需求的全部功能与信息,还是份离开时能带走的纪念品,能记录持有者在梦境中的点点滴滴,制作出一份独特的手账……上回来此,你就已经制作了一份专属于你的【梦境手账】。
不知这回,又能有哪些新的奇遇呢?
“你来了,星阳。”
姬子在贵宾休息区和杨叔苏乐达饮品,他们似乎在聊着些严肃的话题,沉重的脸色在看到迟来的你时才露出笑容:“同星期日先生叙旧的如何?”
“见到故友的心情自然是喜悦的,只是……如今的他已经是匹诺康尼不得了的大人物,自然也就无法再像以前那般亲近。”
你的心情还有些复杂,“说实话,和现在的他相处,让我感觉有点压力,原因嘛……你们知道的。”
【家族】和【公司】之间的‘恩怨情仇’那可是纠缠了十个琥珀纪之久,如今代表公司来到匹诺康尼的砂金显然是带着清算以往那些旧账的目的来的,他同家族的话事人星期日处在天然不对付的立场,而与这二者都有些复杂暧昧关系的你,显然无法从这场漩涡中轻松抽离。
在你还没进来之前,星穹列车的四位已经就着姬子从钟表匠送到他们手中的八音盒提取到的一些信息决定好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一些事。
要想在匹诺康尼展开对无名客的调查,或许有你这位已经来过匹诺康尼的人指引会轻松一些,甚至你还有星期日这层人脉……但想到你和砂金的关系,可能会令你陷入两难的境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决定了无名客留下的难题还是让他们这些无名客自己来解决吧。
姬子对你理解地笑了笑,“三月和星应该回房入梦去体会梦境中的大都会了,我和瓦/尔/特打算在这里先喝上一杯,眼下对于匹诺康尼的局势还不知所云,不如先好好享受休息一下。”
“姬子小姐说的是,那我先回酒店客房放行礼了,之后再见,姬子小姐,杨叔。”
杨叔对你点了点头,“若是在梦境中遇到了不知该怎么处理的困难,受到欺负的话,记得联系我们。”
杨叔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他就像是家里担心孩子一人出行被拐的长辈。
你笑了笑让他安心,“你放心吧!杨叔,我可是很强的。”
你同二人告别,在等待电梯的时候,收到了星的消息,她先是发了一个气呼呼的表情包,然后向你告状——
【星】:刚刚我在自己的房间遇到砂金了,差点就想叫安保了。
【星】: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这原本是他的房间,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刚刚可怜的要在大酒店外打地铺,才好心把他那幸运编号的房间让给我!
【星】: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拿出球棒的。
【星】:帕姆哼气.JPG
你进入了电梯,才回消息——
【星阳】:他是想来找你帮他忙的吧?
【星】:你说对了,我说他应该要有点求人的态度。
【星】:我本来还有点犹豫的,但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星】:在那之后我还遇到一个迷路的女人,她有点眼熟……算了,这不重要。
【星】:我打算入梦黄金时刻,要一起吗?我们之后可以花砂金的钱在里面大吃大喝。
【星阳】:好啊,不过也不用等我,你可以先自己好好玩一玩,以你的社交能力,说不定我找到你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新朋友了。
【星】:嘿!那我到时候就左拥右抱地带着你和新朋友一起吃香喝辣的!
【星阳】:祝你玩的愉快,星。
你收起了手机,电梯抵达楼层,你拖拽着行礼走出来,迎面遇上了又一位熟人。
“……拉帝奥老师?”
你看着从客房中间的走廊走出来的拉帝奥,愣了愣,惊喜浮现在你脸上,“好巧啊,老师,你也是受邀而来的吗?”
“嗯,你住这一层?”
比起在匹诺康尼撞见你,刚从砂金客房里走出来的拉帝奥更意外这么快地在这一层与你相会,他讽刺地笑了一声,了然道:“我就说那个赌徒怎么还有闲心置换客房。”
“衷心建议你现在就转头离开匹诺康尼,如果非要留下,一定要把房间的门锁紧了,不管门口开屏的孔雀叫的有多难听,都不要理会。”
拉帝奥似乎急着去办些自己的事,戴上了自己的石膏头,来去匆匆,和你擦肩而过,最后那一句轻声的自嘲也清晰地落入你的耳朵。
“呵,我在这多事干嘛,自取灭亡的人谁也阻拦不了。”
你注视着好一会儿拉帝奥教授那高大壮硕的背影,在心里愁着砂金和星期日的事的你瞬间被打上了一剂强心针,有这么可靠的老师在,之后若是你遇到什么刺激压力过载不小心闹出太大的事,也能有帮忙兜底的人选了!好诶!
拉帝奥要是知道你心里这么想的,估计一根粉笔过来了,负分!
你心情愉悦地哼着歌走进自己的客房,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一只强有力的手箍住你的腰,把你脑袋往着结实的胸膛一带,你的鼻子撞在了面前奶窗大开的地方。
你听到了房门从里面上锁的声音,然后站位一个翻转,男人将你壁咚在了锁稳的房门上,投下的阴影将你整个人笼罩住,他一手抓住你的手腕抵在房门,一手将你捂着鼻子通红的小手拨开不容拒绝地与你十指相扣。
然后,你感觉自己的嘴巴被重重的咬了一口,嘶咬着你的家伙像是在借此发泄着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怒火,不问你意愿地继续侵入,霸道地与你唇舌纠缠。
你睁大着双眼与同样睁着眼睛不放过你任何一丝反应的砂金视线对上,你眼尾猩红,被亲的意乱情迷,迷蒙的眼神刺激着砂金心里的那头野兽,他那美丽裹着浓蜜的双眼多了很多病态和强烈的攻击性,此时的他压根不愿掩饰,赤/裸裸地展现着内心深处不堪欲望。
看着这样的砂金,你有些腿软。
见你率先投降地闭上了眼睛,砂金喉结滚动发出了一声闷哼,眼里闪过得意的情绪,他放开了你的手,将你的后背与房门分离,收进自己的怀中,禁锢在你腰间的手用力地就像是要把你的整个人都融入他的身体里。
而至始至终,他落在你身上那带着浓烈占有欲的视线从未阖上。
这是一场漫长的亲吻,也更像是一场狩猎者对抓到手里的猎物进行单方面的掠夺,但谁是猎物?
“……唔,你,亲够了没?”
一直不见停,你睁开眼,控诉的话语因为还在亲吻和着水声听起来十分黏糊。
“这就不行了?”
砂金放过了你,暧昧的银丝分离,带着手套的手摩掣着你被亲的红肿起来的唇瓣,爱意浓烈的视线变得更加危险,腕表上的时间显示刚好也在肉眼可见范围内。
“也就亲了个十来分钟而已,还远不到我们之前尝试的极限呢。”
“擅闯我的房间还对我耍流氓,我完全可以把你的行径上报给家族,这样他们就有正当的理由将他们视为眼中钉的存在赶出匹诺康尼。”
你皱起眉头试图让自己的眼神更凶一点,但你这不存在一丝厌恶的眼睛此刻媚眼如丝的,只想让砂金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
“在那之前……”
砂金低下脑袋,对着早已红透的耳尖轻吐热气。
“或许把你在我腰间揩油的手放下,家族才能相信你。”
“你少胡说八道。”
你把手从砂金的侧腰上放开,辩解道:“我只是因为刚刚突然的失重感才顺手搭上的而已,可没有乱摸哦。”
“怎么可能?我那个地方可是很敏感的,你绝对摸了。”砂金憋不住笑地说,肩膀颤抖。
“我没有。”
“摸了。”
“没——唔!”
你的嘴巴又被砂金给堵上了。
这次的吻要更绵长,黏黏糊糊地暗藏着无尽挑逗的意味,与你分开的砂金就像是才进行完开胃前菜的魅魔,魅惑地轻舔着下唇,“刚刚的一笔勾销,这次的才是耍流氓。”
“你……”
你从砂金怀中挣脱开,分出了点安全距离,“你没有正事干吗?你不是来工作的吗?”
“家族把我的行礼、礼金、基石全收了,他们就差把我的皮剥下来。”
砂金两手一摊,软下来的声音十分委屈,“我现在可是寸步难行啊。”
“哦,那他们怎么没把你这张乱亲人的嘴也给没收了?”
“天地可鉴,我这张嘴这辈子可只亲过你一个人,专情的可以,由不得污蔑,哪怕那个人是你。”
砂金泫然欲泣的眼睛闪烁着伤心的神色,就算你明知是假的,其造成暴击的威力仍然不可小觑。
“看在你现在已经够惨的份上,我懒得再和你掰扯。”
你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没有别的事就离开吧。”
“当然有了,难道在你心里我只是个耍流氓讨人嫌的家伙吗?”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刚刚明明你也是享受其中的,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我行李箱里有些宝石,虽然也是你当初送我的,你可以带走。”
“竟然把我当成来服务的鸭子了,还羊毛出在羊身上。”
砂金气笑了一声,唉声叹气的,“没想到我现在已经这么落魄了,还要靠吃前女友的软饭。”
“我刚刚见到拉帝奥教授了,振作点,砂金,你还有兄弟。”
你对他鼓励道:“兄弟,不就是在危难的时候两肋插刀的吗?而且那还是可靠的拉帝奥老师,他手握知识的力量,便是你最大的助力。”
“哦,确实,以拉帝奥的脾性,那两刀绝对是狠狠插在我肋骨上的。”
砂金看着你,泛着笑意的嘴角压平,蜜意的双眸多了分严肃的审视,“听你的意思,我和家族之间的交锋,你是不会站在我这边了?为了那个星期日?”
“准确来说是公司和家族的交锋,这两组织的恩怨与我这个仙舟人何干?”
你拎的清,“星期日算是我的朋友,但他背后的家族可不是,你也一样。”
“那我和星期日代表双方立场之间的争斗,你希望谁会是赢家?”
“……我的想法重要吗?”
“重要。”
砂金强调道:“这对我很重要。”
“如果可以,共赢是最优解,相信你心里也有数,但如果非要选个赢家——”
你轻叹了一声,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砂金,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吗?我希望你一直赢。”
砂金笑了,就像是个被顺毛成功的小孔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是他赢了。
“那我要去做自己的工作了,离开前——”
砂金含笑迈着步伐往你走来,你不由得警惕起来,而这回他只是在你的脸颊上亲亲啾了一下,然后是温柔且深情的轻喃。
“祝你好梦,我的宝贝。”
第84章 26
梦境中的白日梦酒店正在进行修缮,所以踏入入梦池后要前往黄金时刻需要走一趟临时的通道,你在那条思绪长廊碰到了酒店门童米沙,你看着他才十几岁害羞腼腆的少年模样,心想难怪以前来匹诺康尼的时候没有见到过他。
年级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了……可好像当时你也没受到其他的酒店门童服务的样子。
“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客人。”
被你盯久的米沙脸红的讪讪道。
“不,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你收敛疑虑的心神,向着这位门童问道:“请问我可以把你的模样画下来吗?”
“当然可以。”
被夸可爱的米沙向你露出笑容,“您是画家吗?”
“嗯,是啊。”
你在思绪长廊多待了一会儿,刚好没有其他接引客人的米沙观摩着你画画露出了惊叹的神情。
你为米沙画了一副人像将其赠予他,
“谢谢您,尊贵的客人。”
收到你画的米沙很开心地将礼物抱在怀里,“前面就是黄金时刻的入口了,祝您在美梦中过的愉快。”
你对他笑了笑,同他告别,踏入了梦境入口,随后便是一阵失重感,你没入星云,俯瞰着下方的大都会全景。
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每一次从梦境的天空直坠而下,都会被下方壮观的奇景所惊艳到,这样的体验永远不会腻,就是这高压流的晕眩感也很写实。
记忆流淌而过,时间线回溯到以前——
继和小星期日在咖啡厅里的‘约会’后,你下次见到他,是几日后在黄金时刻的筑梦边境,他站在某处高楼的天台,遥望着天空,神情有些哀伤和落寞。
“……小天使?”
你当时其实在另一栋楼的高台,那边人烟稀少,所以你大胆的把音量调高和对面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中的小男孩扬手打招呼。
听到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对他喊的称呼,星期日顿时回过神来,他看到了你,虽然距离有点远,你却好像能看到他脸上的委屈。
调整着天台的机关,你走到了星期日面前,发现他就是一副要哭不哭心情压抑的难过模样,你温声询问道:“怎么了?是谁欺负了我们的小天使呀?”
“……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
星期日此话一出,你瞬间愧疚了起来,“——原来是我啊,抱歉啊,星期日,上回咱们分别的太仓促了,都没能留下联系方式。”
当时你和星期日聊得很开心,结果被一个囔囔着‘星期日少爷!你在这啊!’的男人出现打断了,他看着你的眼神警惕地像在看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贩子。
他对待星期日的态度虽然恭敬但也有些强硬,‘少爷,家主在找你,快跟我回去吧!’说着这样的话,然后就把星期日强拉走了。
“我以为我被你讨厌了。”
星期日很难不多想,“不瞒你说,我是被橡木家家主收养的孩子,上回你见到的那个男人是家主的亲信,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家主很难轻信外人。他对你的态度……我很抱歉。”
“我没有放在心上,星期日。”
你摇了摇头,“在那之后,你是一直在大海捞针地找我吗?”
“嗯,我甚至找了客房经理,连他都联系不上你,我在想你是否在故意躲着我。”
星期日,“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不是已经走了。”
若不是你送给他的小谐乐鸽玩偶还在,他都以为你只是他梦中虚构出来的形象。
可能是你就像迷雾一样,总给星期日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明明看的见,却抓不住,明明身处在一片梦境之中,可你却像是独立于梦境之外的人,没有什么能把你留下来。
你不知道几天的时间里星期日又压抑出了多少的心事,但看着他紧抓着你衣摆的小手,你选择摸了摸他的脑袋,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了那柔软的耳羽。
“没有讨厌你哦,只是这片梦境大的没有边界,想找个人实属有些不容易,但我们能此刻重逢,不正是说明我们有缘吗?”
星期日身上有着一种区别于普通孩童的忧郁气质,他的底色是温暖善良的,但他的内心世界也上了很多的锁,年级还那么小,灵魂却隐隐透露出一种比很多身陷泥潭的大人还要绝望挣扎的孤寂。
你和星期日一起站在天台,手搭着栏杆,看着还在持续扩张的边境,试探地开口:“我知道大家族的规矩多,你一定有很多压力吧,如果你信的过我的话,可以和我诉说些烦恼,一直憋在心里可是容易憋出病来的。”
“……星阳见过坠亡的鸟儿吗?”
星期日选择和你细说他和妹妹养的那只小鸟的故事——
“我和妹妹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幼鸟,我们把它带回去,可在那之后我和妹妹对鸟儿的去留出现了分歧——
我为它准备了笼子,我会精心照料它,给足它安稳的生活环境。
而妹妹认为鸟儿生来就属于天空的,它不是为了在笼子里生活才破壳而出的。”
“……我被妹妹说服了,在鸟儿伤好之际,我和妹妹放它自由。”
“妹妹到现在都以为小鸟已经回到属于它的天空了,实际上……”
星期日道出悲伤的真相,“我看着那只小鸟一次又一次试着扇动翅膀飞起,直到有一次力竭,从空中坠亡而死。”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它离开,小鸟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快的死去,它那短暂的一生,是否有真正体会到翱翔天空的快乐与自由?”
你耐心地听着星期日的故事,直到听到星期日对你发出的提问——
“如果是你捡到了那只受伤的小鸟,你会怎么做呢?”
“……听了你的故事,我的想法其实就已经偏向你这边了,因为这是个从结局倒推的发展。”
你想了想,最终还是诚实说道:“但如果我不知道这个故事的话,以我的性格,我捡到任何受伤的生灵,我都不会在他们康复后做出强留的决定。”
“所以,你选择相信小鸟最终能自由飞翔?”
“我期望有那样的结局,但说实话我有时候也挺悲观的。”
你说道:“我不留下小鸟,是出于对自己的不信任,因为我不认为它留在我身边就一定能比独自在外拼搏过的更好。
若是我对它付出了感情,它却无法回应我的期待,这种单向控制的情感……就算它能在我的照顾下寿终正寝,但它一生没有感受过它希冀的幸福与快乐——这样的结局就真的是好的吗?”
“……与其在得到后失去,不如从未拥有。”
你抬头望着天空,似是在自言自语,“说是要放对方自由,可能也是因为我对他们从不在意。”
“所以我的痛苦是因为我在意是吗……”
星期日摸着抽痛的心口,他想起了小鸟,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曾经目睹的战争,那些在他眼里逝去的生命。
每一个在哀泣中消散的生灵都令他痛彻心扉,星期日哀怜着,祈祷着——
“我只希望世界不再有任何一个生命痛苦的死去。”
听着星期日垂眸的祷告,你宛若看到了垂怜人间悲悯众生苦楚的天使,他所诉说的理想注定了往日他将独自背负着难以想象的重担砥砺前行。
“要想将美好传递给别人的话,一直愁眉苦脸是不行的哦。”
你牵上星期日的手,他掌心的冰冷令你忧愁。
“星期日,你现在能飞吗?”
“……”
继一阵诡异的沉默,星期日答道:“天环族的翅膀若没发育完全,是无法支撑主人的重量的。”
“那还得慢慢长大才行,很多事急不得。”
你握着他双手,“但现在,要先办个临时体验卡吗?”
星期日疑惑,“?”
“我就当你同意了。”
你自作主张地露出神秘的微笑,然后抱着星期日直接往下跳。
星期日,“?!!”
你将小男孩抱在怀里,自己是下面的那一个,你们高速往下坠落,星期日震惊之后第一闪过的念头是想和你换个位置,但他的力气掰不过你。
在你们即将坠落到地面时,多重而梦幻的色彩闪现在星期日睁大的瞳孔上,犹如极光般的美羽从你背后展开,一阵发光的羽毛在地面上荡起美轮美奂的光芒。
等星期日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你抱着飞到了很高的天空上方,下方黄金时刻的全景梦境一览无余,但星期日无心关心下方的景色,他震惊地看着从你身后展开的梦幻的羽翼。
鎏金的碎光宛如银河的星星,点缀着每一片透明的羽毛,星期日没忍住地上手一模,这羽翼看着有形却无法捕捉实体,但穿手而过时,却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美丽耀眼的星光就这么停在他的手心上。
“哈哈吓到你了吗?”
或许是这对羽翼的出现,五官并无变化的你此刻在星期日眼里多了非人的神性之美,直面这份美丽,星期日失神了,莫非他真的见到了流落在匹诺康尼的神明?
“惊喜吗?”
你微笑着注视着愣神的男孩,“这是我用存护之力幻化出来的翅膀,但维持的时间很短,陪我先感受一下飞翔的魅力吧。”
你抱着星期日飞跃在黄金时刻的上空,明明触摸不到,星期日却能感受到被羽毛温柔包裹的感觉,这种感觉自母亲死后便……
而以后,他自己恐怕也没法……
好温暖。
星期日闭着眼睛,悲郁的灵魂在此刻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你是神明吗?还是天使?”星期日对你问道。
“不,我是人类。”你坚定地回答。
时间线回到现在——
你入梦黄金时刻,在空中渐渐稳住身形,轻轻地降落在了地面。
“我还以为你会展开你的羽翼。”
星期日似乎是刻意等在这里的,“没能再次看到我童年时亲眼目睹的神迹,稍微有些遗憾。”
“……那样也太引人注目了。”
你转身抬头说道:“实际上自上次离开匹诺康尼之后,我就没再幻化出它来飞翔了。”
“为何?”
星期日耳羽动了动,眸色暗了一下,“你不喜欢飞翔的感觉吗?”
“我不喜欢被围观的感觉。”带着那双炫光彩翅,酷不酷炫另说,但真的引人注目,一个人也挺很社死。
你答道:“而且在那之后,我没有非要飞向天空的理由,人,可是脚踏实地的动物。”
“还真是败给你了。”
星期日对你无奈一笑,他还想说些什么,便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哎呀,你们在聊些什么,介意加我一个吗?”
砂金从暗处中走出来。
见到他,星期日很明显皱眉了一下,眼里的厌恶肉眼可见,他向你表示自己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
“我打扰到你们了?”
砂金对着你微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你没有心情回应‘不,你来的正是时候’之类的梗,因为——
“不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烂你的皮的话……”
你注视着‘砂金’的眼神冷漠到冰点,“现在,立即,变回去!愚者。”
“呵呵,对这张脸,你舍得吗?”
‘砂金’笑意更浓,金鱼花火环绕身侧,发出挑衅的女性笑声,“撕烂这张皮?有趣,来呀。”
第85章 27
‘砂金’对你发出挑衅的笑声,就往一个地方跑走了,边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给你一个暗示的眼神。
你看着周围人流涌动,无奈只能跟着他离开的方向跑去。
你小跑与前面的‘砂金’保持一定距离,瞧着他跑步的动作步伐轻盈,加点音乐的律动都能偏偏起舞起来了,纵观砂金面相漂亮美艳张扬但其实气质上一点都不娘娘腔,如今那个愚者用着他的脸做出了偏向女孩子般的跑步动作,令得你不禁恶心地咦惹出声——
这就像是一个好好的直男突然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被曲解成了能发出奶嗝音的弱受。
你看着对方拿砂金的皮做出了这么ooc的行为,心里的火蹭蹭地往上冒!
跑在前的‘砂金’突然有了变化,金鱼花火游动,他转眼间变成了你的模样,用着你那张脸回头看你,露出了恶劣的微笑。
你顺着她跑的方向发现了更远处站着一个你绝不会认错的背影,他转过身,看着两个你,愣了愣,然后视线精准无误地落到了真正的你身上,“亲爱的,这是你为我准备的赌局吗?就是这个游戏一点挑战难度都没有。”
砂金对着假冒你的愚者露出了真实的厌恶。
你看着面前的砂金,又看了看旁边假冒你的愚者,周围并无第四个人,你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巍然不动,“演,继续演,我倒要看看你们还准备了什么‘惊喜’!”
‘砂金’那轻浮的笑容变了味,他的声线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音,这音色听起来骚里骚气的,“我就说骗不了你嘛,花火非得不信要来验证一下。”
‘你’笑嘻嘻的,“我可没这样说过哦,但毕竟能看到‘star’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乐子神说不定都会因为我的坚持此时亲临匹诺康尼。”
随着幻术的撤去,‘砂金’变成了一名大腿绑着双刀深蓝色发有着双深情狗狗眼的高大男人,‘你’变成了身着红衣的双马尾少女,他们身上都有着肉眼可见愚者那游戏人间顽劣气性。
你视线先落在了深蓝发男人,“我对你有点印象……贝洛伯格那边有张贴过你的通缉画像。”
“如果您说的是那金发铁卫官画的抽象通缉单的话——那您绝对是认错了。”
男人油嘴滑舌道:“美丽的女士,幸会,上回您亲临贝洛伯格,没能在那时与您相遇,那可真是老桑搏我毕生的遗憾,这不?我可是收到了同伴的风,特意从贝洛伯格远道而来,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桑博.科斯基,记不住我的名字也没关系,您只用知道——”
“我一直是您最忠诚的读者,您在GH发布的那些作品,给我带来了很高的收益,啊,不是,收获,对,很大的收获。
您有所不知的是,您那细腻精致的画风,大胆奔放的剧情张力,就像是一把火照耀了被寒冬笼罩的贝洛伯格,犹如烈酒温暖了大家,可惜上回你停留的时间太短了,贝洛伯格的居民和你都未能清楚,双方彼此之间的缘分已早早缔结。”
你,“……”感觉下回要去贝洛伯格得仔细斟酌一下了。
桑博还在持续输出,“其中卖的最好,啊,不是,最令我感人肺腑的就是《霸道龙王狠狠爱》《与淫/欲之神大战十天十夜》《我与师尊的双/修日常》《被狠狠灌/满的一百零八式》——”
“闭嘴!”
热气从你的耳朵里往外冒出,再不出声打住,你怀疑这厮能把你那些偷偷看很爽但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绝对会尬的脚趾扣出一个匹诺康尼的作品名全都报上一遍。
“一个令使被两个酒馆的小卒堵在角落里,被欺负了也不敢哭不敢闹,好可怜哦——这就不行啦?”
花火一直在瞧着你的反应,双手捂嘴发出嘻嘻的笑声,嘲讽的火力十足。
“不要害羞嘛,小史莱姆。”
你,“史、史莱姆?在叫我吗?”
“来自公司华而不实的花孔雀、长了鸡翅膀的匹诺康尼话事人……我对自己给别人取的外号向来是能精准概括的。
而你嘛,实在是太多变了,能随意揉捏出不同形状的史莱姆不正适合你给人的感觉吗,你的这个外号,可是我和酒馆的其他人争论了许久才给你争取到的。”
花火对你笑咪咪地问道:“喜欢吗?”
“一点都不!”
“真可惜,小史莱姆,花火大人好伤心哦。”
面对你的抗议,她笑的更加愉悦了,“对了,我叫花火,看在你带给我挺多乐子的份上,我允许你礼尚往来,也给我绰号,怎么样?”
“……你爱怎么叫随便你。”
你双手抱胸,挎起一张小猫批脸,“但我警告你们,再敢顶着砂金的脸来到我面前晃悠,我有的是法子能让你们的后半生找不了乐子。”
“好凶哦。”
花火,“花火大人要是不信邪呢?”
“你大可试试,【神秘】与【智识】走在对立面,不妨思考一下,你们那颗支撑有丰富创造力能支撑着你们搞出不同乐子的小脑瓜子,被【神秘】的力量稍微刺激一下,会不会让自己变成个乐子?”
你的星眸幽深,“要知道,人体的大脑可是很脆弱的,你要做第一个感受那份毁灭力量的先驱者吗?”
身受星神的赐福,不管是行走在哪个命途,掌握在手中的力量,都带有着能毁灭星系的一面,比如丰饶将生命带离死亡但也同时将苦厄的罪业无尽延续,比如繁育的无限复制同化令得数不胜数的文明星球沦为虫巢……
而【神秘】的力量只要足够,完全可以摧毁任何智慧种的大脑思维能力,也把他们从出生到现在收获并加以反思为自己所用的知识架构,以及待人处事的三观壁垒一并破坏殆尽。
你所拥有的力量正好能毁坏你的导师拉帝奥医治愚疾的毕生伟业,甚至能让受全宇宙瞩目的天才顷刻间变成只会呀呀流口水的笨蛋——以前你干的消除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历史’一经对比,都显得小儿科了起来。
“哦呀呀,哪哪都柔软的小史莱姆被逼急了也是能长出尖刺的嘛。”
“喂,花火,收收声啦,你还要接着刺激这个恐怖的女人吗?”
桑博觉得是时候和身旁这个他一向不对付的‘伙伴’划清界限,他对着你展露‘已投降,求放过’的姿态。
“大佬,我就是被这女人硬拉过来角色扮演的,她才是主谋,我建议你略施一下你那隐藏的力量,把她直接变为笨蛋,以免她继续为祸世间。”
“你说的有道理。”
你向着花火伸出手,神情幽暗,语气冷漠,“说实话一直被人当成猴子来耍,确实很憋屈呢。”
花火是最能直观地感受到从你身上倾泻而出的神秘力量,唤起了她心中本能的恐惧,但即使这样,她脸上还是笑着的,也并不出声求饶,被这股压迫感吓到要崩溃的心理防线竟然衍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与恐惧同行的,是对自己会成为什么样乐子的极致欢愉。
这种被逼到悬崖绝境的感觉,让花火满面潮红,浮现出的诡谲笑意越发病态。
在旁看着的桑博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影响到了,一滴冷汗从他略微有些僵硬的笑脸上落下,等等,玩真的?
你张开手掌,掌心朝向花火,看着就像是要施法一样,然后——
你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什么都没发生。
空气在此刻,安静到了极点,随后——一阵爆笑声从花火的口中脱出。
“……莫非是我被耍了?”
桑博向收敛了危险气息变得无害的你寻求解答,“看似是我和花火在找你乐子,实际上是我老桑搏被两个疯女人当成乐子了。”
“错了,我只是和你们开了个小玩笑而已,吓吓你们,就当是在报复刚刚的事——这不正是你们酒馆喜欢的玩笑吗?”
你也只是打算装装样子而已,那股罪孽深重的力量,在得到的那一天你便在心里发誓不得轻易使用,就像拉帝奥老师所言,不应去剥夺任何人拥抱知识的权利。
你看着捂着肚子笑声十分夸张的花火,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把她给爽到了,对付这种真正的变态,我是没辙了。”
桑博看着癫癫的花火,深觉自己刚刚发自内心浮现出的一丝担忧完全喂了狗,这回他真诚地向你进谏,“要不你还是把这个疯女人直接变成笨蛋得了,说不定她还能变得比现在可爱一点。”
“哦天啊!这真是太欢愉了!露出了要黑化杀人的表情,结果本质还是那只可爱柔软的小史莱姆,你这样可是会让一些得寸进尺的家伙忍不住欺负地更狠的。”
花火笑够后,双手叉腰,但肩膀还停留在刚刚的的余韵中颤抖个不停,“我说真的,小史莱姆,别管那两只只顾着拔对方毛的雄鸟了,和花火大人一起去干票大的吧,让我想想——我们把这片美梦炸了怎么样?反正……”
“它也濒临极限了。”
花火的笑容意味深长,“我要干的,也不过是在加速着它的糖衣被撕扯开的速度而已。”
“……我就当你是在给我提供情报了。”
收到三月七短信的你看着手机说的‘现实和梦境都联系不上星’的内容,你微微皱眉,“我还有要紧事处理,你们自便。”
看着你急忙离开的背影,桑博看向花火,眼神也变得冷漠多了,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很乐意去扮演‘砂金’,“有意思吗?”
“当然!”
花火很满足地点点头,“你也亲眼看到了,乐子神为何会这么看重这只小史莱姆——”
“能守护住那份底线,将散发‘绝望’的那层大门牢牢关紧,虽说她自认隶属【神秘】,但不去破坏任何精神体践行自我的做法,不正是尊重所有人拥抱‘欢愉’的权利吗?”
“星阳啊——”
花火在此刻吐露的话语有些失真,更像是某个更高维度的存在借由她的口道出的心里话。
“她本就该属于【欢愉】。”
第86章 28
你离开了梦境,来到了酒店一楼,三月七和姬子还有杨叔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星阳,你来了!”
三月七看到你招呼你过来他们这么,“太好了,还好你没出什么事!”
“发生什么了吗?”你走过去,“气氛这么严肃,还没找到星?”
“星找到了,一个有点可疑的女人把她带回来的。我听说你和星是在同一梦境时刻,这不是赶忙着发消息给你,确认你是否安全嘛。”
三月七向你解释着,星也在这时下来。
你看着星迷迷糊糊的表情,关心道:“我听三月七说联系不上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在一个气氛阴森诡异的迷宫逛了一圈。”
星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状况外,她回忆着她惊险刺激的奇遇,“我记得……我原本是和一个美少女在梦境里玩,后来遇到了个男扮女装的人,被她催眠后,就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的怪物,我一路杀敌打怪,捡了它们掉落的装备,然后遇到了一个大boss,再然后……有个女人出现,然后我就从梦境中醒来了。”
星说完后,你余光注意到的一个坐在吧台风情优雅的女人正朝你们走来。
“姬子小姐,你看,我如约将这个孩子带回来了。”
“大家都没事就好……”
姬子为你和星引荐这个女人的身份,“这是流光忆庭的忆者,黑天鹅小姐。”
星,“这是姬子的熟人?”
三月七,“哎呀,不是啦,姬子姐姐说,她们是在调查梦境的过程中偶遇的。”
“现在还不是,但或许……”
黑天鹅看了看星,又看了看三月七,最后看了你一眼,她露出了优雅迷人的微笑,“我们很快就能有加深彼此了解的契机。”
姬子让星再仔细回忆一下她的遭遇,听着星对袭击她的人的样貌的描述,你适当的补充一句,“巧了,我来这之前,正好与这位愚者打过照面。”
黑天鹅,“她名叫花火,是混入匹诺康尼的假面愚者。放心吧,那姑娘暂时不会再打各位的主意了……”
杨叔,“你似乎很了解她?”
黑天鹅提起花火的表情耐人寻味,显然那位愚者从进入匹诺康尼之后,就跟个卷王一样,短时间内便招惹了不少的势力,令人叹为观止。
“当然,我了解这里的每一个人。”
你和黑天鹅的视线不经意间地对上。
“在匹诺康尼,所有人都有可能说谎……但【记忆】不会。”
“话题要变深奥了吗?”
星挠了挠脑袋,露出了未经任何加工的清澈眼神。
黑天鹅,“我有必要澄清一下:花火小姐的把戏能让人陷入幻觉,但那片诡异的梦境与她无关,而是源于匹诺康尼本身。”
三月七,“匹诺康尼……本身?”
“星阳小姐多年前造访这片梦境之地时,应该便有所察觉了。”
黑天鹅讲解时话题也引到了你身上,“所谓的【梦想之地】——其实是家族不知用何种手段精心维护的成果,一场设计好的美梦。
而这孩子坠入的那片忆域,那才是梦境原本的样子,混乱、危险、神秘……变幻莫测的迷宫栖息着记忆的野兽。”
“按照我上次来此的入梦流程,我们进入梦境中的第一站是梦境中的白日梦酒店,但这回,梦境酒店却处于修缮的状态。”
你从那时便隐隐有种感觉,这就像是某种征兆,美梦濒临破碎的征兆。
姬子,“我也从一些熟客口中得知了此事。回想起我们刚踏入梦境中见到的画面,那些风景和梦中的匹诺康尼相差甚远……却和黑天鹅小姐描述的梦境十分相似。”
“——看来答案很明了了。”
黑天鹅微微一笑,“匹诺康尼的美梦正在‘沉没’,变回它原本的样子……坠入深海。”
三月七,“沉没……你是说梦境世界正在瓦解?”
“梦境酒店的遭遇就是预兆。”
杨叔和姬子脸色严肃,显然现在梦境已不再安全,要想进行更深入的调查,黑天鹅提出的合作事宜也能考虑。
而黑天鹅主动找上星穹列车的目的既为了大局,也是为了满足收藏璀璨记忆的美学追求。
“……星穹列车的无名客,【开拓】之道的践行者……我相信你们的潜质,也相信你们将在这片舞台上绽放出的……独一无二的光辉。”
黑天鹅余光瞥向你,“这样的想法,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认为。”
黑天鹅表明了自己的诉求,便将空间留给了星穹列车自己讨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远了。
“我发现那个女人对你的态度也挺耐人寻味的。”
三月七狐疑地看向你,“你不会也有什么隐藏的力量吧?”
“有啊,星阳其实已经向我展示过了,她超强的,能一刀干掉巨大虫子的那种强。”
替你回答的星想起来在空间站的遭遇,后知后觉,“唉,原来我没和你们讲过吗?”
三月七,“压根没有好吗?!”
“星都这样说了,那么在这片不再安全的梦境中,我们也能稍微放心你了。”
姬子对你问道:“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很快,我和星期日还有一次会面,为解决一些遗留的旧事,我可能得单独行动。”
你说道:“姬子小姐,关于你们之后的行动安排,我可能不便参与进来了。”
“当然可以。”
姬子点了点头,尊重你的意愿,只是也不免担心,“对于星期日先生,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不好妄加揣测他的立场,但联想到家族对于梦境异变暧昧不清的态度……你一个人可以吗?”
“或许吧……姬子小姐,杨叔,三月,还有星,这阵子和你们相处的很愉快。”你突然认真地说道,“当然还有丹恒和帕姆。”
“干嘛干嘛呀!”
三月七皱眉道:“一副好像已经预示了自己要出事提前告别的模样,我跟你说哦,你可不要偷偷做出逞英雄自我牺牲的行为,否则我们星穹列车没法对仙舟交代啊!”
“三月,你确定这话要由你来说吗?有点吓人。”星没被你的态度吓到,反而因为预言家三月七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想说——之后,大家若是之后遇到了可能需要考虑到我的抉择问题,那么我希望大家不必考虑我后来的感受,请做你们当下认为对的选择。”
“她都说出这样的话了,我们还要放她走吗?”
星向其他三人建议道:“为了防止她干出些傻事,要不我们先联手把她打晕捆起来吧。”
三月七,“……我竟然有一刻真的在心里考虑你说的方案。”
“我们答应你。”
姬子代表列车组的人给出答案,“无名客会以自己的方式践行【开拓】的意志,但同时,也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护好自己。”
“当然,我会的。”
你同列车组的人告别,离开了能听到他们讨论声的范围,你与坐在吧台上把玩占卜牌的黑天鹅面面相觑。
“看来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黑天鹅对你勾起迷人的微笑,“陪我聊聊天,解解闷吧,小可爱。”
你坐在黑天鹅旁边的椅子上,用行动回应了黑天鹅的邀请,她正对着吧台,而你是背对着坐的,双手往后搭在台上。
“我能知道在这之前,除了那位愚者,你还和哪些势力打过交道了?”
“我想想啊,我遇到了一位自称巡海游侠的女人,还有那位和你关系颇深的公司使节。”
黑天鹅和你透露道:“因为一些个中缘由,我和砂金先生暂且达成了合作的关系。”
“这件事告诉我没关系吗?”
“因为我很想看看你的反应。”
黑天鹅弯起她那双深邃迷离的眼眸,托腮笑看着你,“只要在你们面前提起对方的名字,自你们灵魂深处闪过的记忆片段铭刻着浓烈的爱意,美丽耀眼,熠熠生辉,那光芒长久不衰,很有被拿来收藏的价值。”
“这也让我更加好奇你们接下来的发展,当然撇开这些不谈……”
黑天鹅微微向你凑近,丰唇呼出的热气吹在你耳朵上,“我其实也关注你很久了。”
“偶然间,我得到了你的一些‘作品’,那些精美的小物件上面还残存着造物主相关的记忆和情感,作为忆者,我用特殊的手段将其提炼出来,那是名为‘爱’的美丽至极的星光。
站在【记忆】的角度,只是一点点情感就能产生十分强大的力量,没有哪个忆者能拒绝这样纯粹的记忆。”
黑天鹅优雅的微笑充满魅惑,“若不是清楚你已心有所属,我还真想邀你共舞一曲,或者我现在邀请一下?”
“跳舞的话就算了,你的高跟鞋很漂亮,可别被我踩脏了。”
“那能让我收集一下你的【记忆】吗?”
黑天鹅问道,“你的记忆很符合我的美学,非常值得珍藏。”
“看在和你聊得还算愉快的份上,可以。”
你看着黑天鹅优雅快滑动到你身上的手,补充道:“但只有一次,你现在要做的话,之后再请求,我就不一定答应了。”
“那还是先保留吧。”
黑天鹅收回了手,用牌面半掩笑容,“我直觉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发生在你身上——更加美丽的【记忆】。”
你微微一笑,和黑天鹅的交谈到此为止。
第87章 29
你受橡木家系人员的指引来到了朝露公馆,这里是家族的私人领地,你不清楚为何星期日要把你约到这个地方,指引你过来的人随便安插在接待大厅便离开了,看样子似乎是想让你先随意探索。
留在这把守的人也很奇怪,就这么放任你一个‘外人’随便走动,看着就像是知晓你不爱与陌生人过多交谈个性的主人先知会了他们,给予你在这里最大程度的自由。
这里有很多鸟羽漆黑的夜枭雕塑,大的小的,你看着这些鸟塑,想起了以往你同星期日一起时,总能感受到的来自鸟禽的视线,就算从未相见,你和那位收养星期日和他妹妹的养父,匹诺康尼的【梦主】歌斐木——在那时候就已经通过那些监视你的,不仅来自鸟禽,还有人的眼睛,视线穿梭时空交汇了无数次。
你误入了偏厅用来迷惑一些不速之客的机关,殊不知困在这里的一小会儿,外面的梦境世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通过一些线索,你成功地从偏厅的迷宫来到了梦主大厅,大厅中央放置着一座城市沙盘模型,往着模型正前方的道路直走到尽头,是议事厅,守候在门边的男人对着你微微颔首,为你开门,星期日就在里面。
你走进去,大门关上,星期日与你隔着议事圆桌,他转身过来,或许是光线的原因,那温和的笑容大半隐没在阴影中,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你来了,星阳。”
“蛋糕……”
你将装有草莓蛋糕——精致粉白色勾勒着花纹的盒子放在圆桌上,“还吃吗?”
“……很遗憾,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星期日的声线变得低沉而压抑,“你知道吗?不知从何时开始,名为【死亡】的梦魇在匹诺康尼降临,那头怪物无差别地对梦境中的人带来精神上的死亡……它严重地破坏了梦境的秩序与和平,真是可恨。”
“如今谐乐大典之际,已有两位遇害,一位偷渡客,还有一位……是我的妹妹,知更鸟。”
“……”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你沉默地不知如何是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现在我正在对知更鸟的‘死亡’展开秘密调查,你我间旧友的闲谈只能先放在一边了,本应直接取消这次的面见,你知道我为什么还特意让家族的人把你带来这吗?”
星期日迈着步伐,围着圆桌走了半圈,来到你的面前,脸上也不再强撑着勉强的笑意,只是神情也不再友好——
“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你对那只游荡在美梦的忆域迷因,有什么头绪吗?”
“……我很遗憾没法帮上忙,星期日。”
你摇了摇头,“关于那只‘梦魇’,我也是在来之前从别人的嘴里道听途说的,事实上我甚至还不清楚它的全貌。”
“知更鸟死亡的地方,那位公司的使节恰好就在现场。”
星期日继而透露道。
“……所以?”
你不是很明白地看着他,“从小就聪慧过人擅长纵观全局去思考的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思考后的结论就是:从进了酒店后能拿来耀武扬威的装甲被你们家族扒的一件不剩的小孔雀,有胆在同协的领地,对享誉全宇宙的歌者——家族话事人唯一的亲妹妹残忍地下杀手?”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草草定案,但知更鸟死了——”
亲人遇害的痛苦影响着星期日的情绪过激了起来,暗哑的声线压抑着绝望,渐渐地,暴露了他一直以来伪装起来的……偏执的本性。
“那位公司使节既然出现在了那里,他就没法脱离干系,本身公司来此的目的便不纯,若是事态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也必须要为我妹妹的死付出代价。”
“……听起来像是在迁怒。”
你的嘴角往下压,双手抱胸,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星期日,还记得吗?记得你以前向我诉说的‘理想’吗?你和你妹妹的‘理想’……
如果知更鸟小姐知晓你为了发泄失去她的痛苦,不问公义,抛却理性,独断专行,为无辜者裁定不该由他背负的罪行,降下审判,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梦境之事,没有绝对,一切还未有定局……还记得你说的吗?你想创造一个没有痛苦所有人都能拥抱的世界。”
“我记得,一直都没忘……”
星期日闭上眼,像是在为自己坚守的信仰进行着虔诚地祷告,随后,睁开眼,“是你忘记了——”
“曾经,你那由温热的情感凝结的羽翼带我飞向天空,我深以为那时的我被神明所眷顾着,你为我讲述童话的美好,与我一同探寻世界的本质,鼓励着我追寻理想的道路,带我领略爱的颜色,你给了我很多珍贵的情绪价值,然后……在高空中,对我撤下手,冷漠地抽身离开——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残忍。”
“你独自飞离了梦境,那些深刻的记忆在那一刻都变成了荒诞的愚戏,留我一人回味……一切都像是我一人的独角戏。”
星期日声线低沉抑郁,流淌着复杂悲郁的情感,他终于对你发出了压抑在心里许久的真实的质问,“当初,为何要抛下我?”
“你觉得我抛弃了你?那不过是每个人的人生中将经历的无数离别中的其中之一,而且……”当时更加亲近的人明明还留在你身边,何必在意我的离开?
你顿了顿,未说完的话突然戛然而止,“算了,我无从辩解。”
“看来,我也是你‘迁怒’的对象之一。”
你发出了声轻讽。
“迁怒?不。”
星期日将偏执的锋芒收敛起来,刚刚还能听出不和谐音律的心绪在此刻归于平静。
“或许曾经那个不成熟的自己对你有过怨恨,但开始接管家族事务后,见了太多深受苦难的人,再次回忆与你相关的片段,我恍然自己忽视了你那空洞的灵魂发出的求救声,你熟知我的烦恼,但那时的我却无法聆听到你的心声。
你向我强调你是人,可当时的我却凭一己之欲,将思想高洁的你定义为‘神’,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
“世上的生灵可以站在道德的高位去批判肮脏的恶行,但不能自以为是地去为善主添上本就不属于她的重担。”
“我的朋友,我邀请你来此的目的,从未变过。”
曾经那个仰望着你的男孩,如此为你降下了垂怜的视线,“这片美梦已经与你印象中的大不相同,我将为你带来你所想要的东西,这也是,我对你的赎罪。”
“……我所想要的东西?”
星期日的声线有着非常强大的催眠魔力,一长段下来,你听的有点晕乎,“我自己都不太清楚,这是否有个明确清晰的答案。”
“你曾对我说过——知足常乐,这是你的生活态度,不奢求长远的东西,先认清自己所拥有的,去守护。”
星期日给出自己的答案,“你的挚爱现在就在这片梦境中,如今的你,应该没有单独离开这里的想法了。”
“……我是否能理解为,你在拿砂金对我进行某种程度上的——要挟?”
你双眼微眯,心中的警铃在疯狂敲响。
“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不然任何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能让你对自己的‘放手’悔不当初。”
星期日嘴角缓缓勾起,温雅的笑容神秘莫测,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他意有所指,“我已经在感受这份煎熬了,希望你不要体会到我如今的这份心情。”
“……你想对他做什么?”
“决定他生死的选择权不在我的手上。”
星期日背过身去,悬在脑后的天环面对着你,“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他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不会为难他——可那虚伪狡诈的商人真的会乖乖听话吗?”
“你愿意为他的品行担保吗?”
星期日侧眸回望着你,隐没在漆黑阴影下的金眸,散发着肉食者的狩猎气息,“又或者,为了保护你所珍视的那只孔雀身上漂亮的羽毛不受凌刑之苦,你可以直接在此对我进行宣战——”
“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因为他被我羁押下来的用来翻盘的筹码就在这个地方,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星期日在逼着你做出选择,“是想一走了之,就像以往你对待那些随意赠出去的礼品那样,自由随性,交由命运安排;抑或是去帮助那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鸟儿,帮他拿回本属于他的东西。”
“……”
静谧的空气降至冰点。
无声的一番对峙之下,你开口说道:“在你心里,如今砂金的境遇,和以前你养过的那只受伤最终坠亡的雏鸟一样了吗?需要我来直接将饭喂到他嘴里?你也未免……太小看他了吧?”
“要怎么做都随便你。”
你当起了甩手掌柜,“我可以保证,接下来你和砂金的面谈,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插手进来,所以,能让我旁听吗?”
“当然,请便。”
外面有了一些特别的动静,你的身体逐渐透明犹如忆泡般分离散去,隐蔽在了另一个空间里。
门打开,砂金和拉帝奥应邀而来。
第88章 30
“看来我布置的谜题对你还是太简单了,公司的使节。”
“承蒙谬赞,也感谢您花了这么多心思来欢迎我,星期日先生。只是这实在不像诚心邀约之人会做的事。”
砂金踏进了这场针对他的‘审判’,回答星期日的同时,视线不禁被桌上一个与庄严的议事厅格格不入的蛋糕盒吸引了注意,“家族的话事人日理万机,看来,我在公馆里兜圈子的时候,星期日先生还接见了其他的贵客。”
拉帝奥也注意到了桌上未打开的蛋糕盒这个突兀的存在。
从他的视角里,可以清楚看到——淡粉色的包装,在精致的花纹上有着用彩绘画上的两只可爱的小鸟,这种吃饱闲的才会干的事,巧了,刚好就有这么一位在场都认识的闲人如今就在匹诺康尼。
“如果不是你那些越界的行为,或许她也不必被我气走。”
星期日背着身,回应砂金的话,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包括隐身在另一个唯独空间观看着这场谈判的你。
“很遗憾,她和你的关系,不足以令我放下对你的猜疑,如你所说,这并非邀请,而是传唤,在谈话开始前,我需要对你的品性做出些考验。”
星期日,“我猜,你身边这位博学的朋友帮了你不少忙吧。”
砂金,“当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点——他已经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对吧?”
拉帝奥抱臂站的离其他两人很远,他此时一言不发的状态令你感到有些奇怪。
“嗯,此前教授为你高贵的人格做了担保。他说你们二人的心地一样正直,是家族可以信赖的对象。”
星期日此话一出令你满脸问号,教授说的?
“我现在非常了解你的为人了,砂金先生。你勤勉、慷慨、乐于合作,又成功穿越重重阻碍来到我的面前——这令我有理由相信你的智慧和果敢。”
“???”
星期日一番‘场面话’令你产生了不寒而栗之感。
“但有一件事,我是要质问你的——”
星期日话锋一转,转过身正面砂金,“那就是你的才智偏偏用错了地方,令你约见了不该约见的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目睹了不应发生的惨剧。”
“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送你蛋糕的人没准就是被你这可怕的模样吓走的。”
砂金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一点都没有被‘审讯’的自觉,“姑且确认一下,让您感到焦躁的是我吗……如果不是,那我就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星期日,“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番话……可是对‘家族’提出了极其严重的指控。”
砂金接下来回应星期日的一番话帮缺失见证两场凶案发生的你填补上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梦境崩溃的预兆、造成知更鸟的‘死亡’更有可能是来自家族的内鬼。
你观察着星期日的反应,显然他早有察觉,之前在你面前刻意给砂金发狼牌的举动,更像是为了炸你的反应。
而正如砂金所言,星期日的作为家族话事人的身份反而成了他的镣铐,令他无法为自己的妹妹报仇雪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调查杀死知更鸟的元凶这件事上,家族不再可信,作为他们对立方的砂金反而能为如今孤立无援的星期日达成一些意外的支援。
这场会面,与其说是单方面的问责,不如说是抱着不同目的的双方交易着彼此的筹码,企图达成‘共赢’,至少现在在你眼里是这样。
砂金和星期日都是顾全大局且有着自己一套规矩的体面人,为了一些更迫在眉睫的利益,能达成暗中的交易也不是没可能的,只是……
为什么你的心还是这么不安呢?
大概是从进到议事厅就一言不发沉默寡言的拉帝奥让你心中存疑,总觉得后面还有未爆的炸/弹,但凡他能张嘴开大一下全方位无差别地扫射在场甚至不在场的人,你可能都不会继续留在这偷偷摸摸地‘视奸’了。
“令妹的死令我感到遗憾,如今恶兆仍潜伏在匹诺康尼不知去向。眼下,暂且撇开公司和家族的旧怨,哦,还有一些私人的情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星期日先生……”
砂金展示着自己合作的诚意,他的态度看着十分真诚,“请相信,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砂金先生如此为我着想,是我莫大的荣幸——那么你这样无私慷慨的人,应该不会要求回报吧?”
“当然,您不会因此损失什么,我只想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人身自由,还有家族保管下的随身物品——那袋礼金、还有……”
“存放【基石】的匣子。”星期日替他回答道。
“没错。”
“【基石】——我听闻那是战略投资部的宝贵资产,封存【存护】令使大权的圣石,列位清算专家各自持有一枚……如此贵重的物品,恐怕只比其他回报更为昂贵。”
“但您也知道,若想真相水落石出,一点高昂的风险是必须的。”
“砂金先生,出门在外,你会时刻关注自己的仪容么?领带应在正中线上,衬衣不得从马甲露出,裤线必须笔直,且始终对齐鞋头的朝向。”
“当然会。”
“但我不会,因为这‘不得体’——你应当在出门前确保一切井然有序,绝不偏移。”
话题好像拐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你,“……”
好吧,你发现虽然拉帝奥教授像个局外人一样不插话,但在用着一种看无可救药的病人扫射着另两人,眼神骂的很脏。
仔细想想,砂金和你相处时确实在时时注意自己的仪容和表情管理,星期日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十分自律注重体面的形象从不邋遢示人。
相比起这俩时刻注重自己美丽羽毛的鸟儿,你反而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显得过于松弛懒散了。
“——我从不承担任何风险,【基石】必须由家族来保管。”
星期日表明自己的立场。
“真没得聊?”
砂金的嘴角瞬间就压下来了。
“别让我说第二遍。”
星期日眼神变得凌厉,语气强势了起来。
气氛瞬间焦灼了。
“……行吧,只拿回礼金也可以,这回你总该给我了。一个商人如果没有交易的筹码,恐怕寸步难行啊。”
砂金叹了口气,无奈地率先让步,那张扬的羽毛瞬间柔软了下来,展现出任人宰割的模样,有些委屈的神情配上那张美丽的脸,心有犹疑的人见了大概就会不忍地选择在此刻收手了。
演的。
几乎不需要思考,你就能看出砂金的表演痕迹,虽然这是因为你们是熟人关系,但是……他对峙的是星期日,你不认为能这么简单地骗过他——不如说,砂金这种刻意地让人看出他在‘刻意’的行为……
跟你以前面对砂金时,不管做出任何选择,都踏入了砂金早已设好的陷阱,对你既真诚又步步为营的感觉很像。
或许这就是埃维金人的天赋吧,他总能营造出令人甘之如饴的甜蜜漩涡,就算你早已感知面前等待你的陷阱,却仍然心甘情愿地一头往下跳。
不过星期日跟你不同,尤其还是现在失去了家人的他。
刚开始你还抱有希望,现在,或许该抛下对童年星期日的滤镜,正视如今星期日作为家族话事人,作为痛失妹妹的哥哥的心情。
他们俩和平共赢的局面估摸着是不会发生了……至少不是现在。
“你的妥协比我预想中还要快些。可惜,比起商人……赌徒才更需要筹码。我可以给你礼金,但在这之前,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一直巍然不动的星期日迈开步伐,走到了被随意放置的地上的砂金的那些行李那边,他看着在一堆行李中存在感十分明显的匣子。
“这个被你果断放弃的匣子里,究竟存放着什么?”
砂金没有说话,只是露出淡然的笑容,好像那个对于石心十人来说如生命般重要的基石,对他而言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星期日的神情变了,他微笑着,散发出一股危险而诡谲的气息,令得身处在另一维度空间的你也瞬间汗毛颤栗——
“【三重面相的灵魂啊,请你用热铁烙他的舌和手心,使他不能编造谎话,立定假誓。】”
星期日在你面前说的要让砂金付出‘代价’也非是单纯吓唬你,你强行地捏住了蠢蠢欲动的手,紧咬着下唇,看着砂金已经被星期日吐露的言灵所影响,脸上镇定的神情闪过一丝不适。
“……你做了什么?”
脑海闪烁着不和谐音律,砂金强撑着不适问道。
“【同谐】的光照下,一切罪恶无所遁形,我恳请祂降下光芒,并代祂向你提问。接下来——你有113秒的时间自证清白,得到我的信任。”
“……如果我拒绝回答呢?”
“那就试试看——看【同谐】会不会拒绝你。”
星期日同砂金说这话的时候,拉帝奥站在在星期日身后,他此刻的立场似乎有些暧昧,教授冷漠地袖手旁观就像是把他和砂金的关系进行了切割一样。
你从砂金的视角看过去,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着代神行者的‘垂怜’,这种面对高位者手握敲定他命运锤子的画面……是否曾无数次地发生在砂金、发生在卡卡瓦夏的过去。
星期日的【审判】开始——
“【试问,你是否持有基石?】”
“是。”
“很简洁的回答。你也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星期日继续问道:“【你在入境时,是否将基石交予家族?】”
“是。”
“【你交予家族的基石是否属于你?】”
“是。”
议事厅里流淌的压抑感越来越强,连带影响着你这个‘局外人’的心情也越发沉重了起来。
“【此刻,你的基石是否就在这个房间里?】”
“是。”
“【你的记忆是否没有遭到任何形式的篡改、删除,包括但不限于流光忆庭的技术。】”
“是。”
“【你是否来自茨冈尼亚的埃维金氏族?】”
“是。”
砂金警惕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你连这个都知道?”
“【埃维金人是否没有任何读取、篡改、操纵自己或他人思想的能力?】”
“没有。”
砂金摇了摇头,“这有关系吗?”
“【你爱家人胜过爱你自己吗?】”
“……”
砂金听到这个问话,怔了一下,然后坚定地回答道,“是。”
“【所有埃维金人都在一场屠杀中丧命了,是吗?】”
“不是。”
“【你是氏族中唯一的幸存者吗?】”
“……也许吧。”
你的拳头紧握,肩膀颤抖,既生气于星期日的‘残忍’,又难过于砂金在此刻回忆被勾起的痛苦感。
“【——你憎恨,并想要亲手毁灭这个世界吗?】”
“……”
砂金沉默了。
星期日,“你没有多少时间了,请回答。”
“我不想。”
短暂闭眼后,砂金睁开眼给出了一个坚定的答案,无人能看清,他刚刚脑海里涌过的回忆都是些什么,促使着过去历经了那么多绝望的他还能坚定地从毁灭所有的概念中抽离出来。
“……”
你那些不安的心情在此刻,不知为何都归于了沉寂,如果可以,你现在想抱抱他。
“呵。”
星期日对此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讽刺,还是其他更加复杂的情感,“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否能够立誓,此刻——砂金石,正安然无恙地躺在这个匣子里?】”
一直关注这场对峙的拉帝奥闭眼发出一声轻哼,最后的这一个问题一出,你好像提前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当然。”
砂金答道,脸上浮现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笑意,就像是被逼到了绝望关头的人,再不笑就没机会了。
“看来我们能得出答案了。”
审判结束,星期日将匣子放到桌上推到了砂金的面前,“打开它吧,砂金先生……这是你维护自己名誉的最后机会。”
砂金看着面前触手可及的匣子,在打开前,还看了眼隐没在黑暗中的拉帝奥,后者回避了他的视线。
星期日坐了下来,就像是已经知晓结局偏向他这边,心情放松下来的狩猎者,观赏着猎物最后的挣扎,笑看着砂金着急地确认匣子里的基石情况——
匣子里面是空的,基石不翼而飞。
砂金眼里出现了真实的慌张。
“你在找的……”
星期日揭开了放置在他这边桌上的盖布,两块藏着琥珀王伟力的石头暴露在空气之中,“是它们吗?”
一黄一绿……两块基石……黄的,是黄玉托帕,而绿的……
你观察着石头的成色,视线重点放在其中的绿石上。
你想着之前砂金和星期日打太极讨要东西的场面,看来,放在匣子里的基石只是砂金用来迷惑对方的烟雾弹,而星期日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层面,并且……
“多亏你有一位眼光独到的朋友,我才能为你的职业生涯添上一次彻底的失败。”
星期日看向站在他后方的拉帝奥。
你的视线落在了拉帝奥上,砂金也在用着一种看背叛者的目光看向他,咬牙切齿——
“拉帝奥,你这混蛋……”
“呵,原形毕露了。”
看着砂金焦躁、不安、愤怒的模样,星期日讥讽道:“顺便一提,你的生命‘暂时’只剩十七个系统时了。珍惜这段时间,好好回味失败的余裕吧。”
砂金,“……你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我刚才为你施行的,是【同谐】的圣洗。你本应在祂的光照下展现忠诚,却一意孤行,满口谎言,将洗礼变作了审判。我实在没有理由为你解开它。”
砂金深吸了一口气,脑袋里的杂音在强势地蚕食着他的心智,被拔光羽毛还被羞辱的他,如今还得体会‘同谐’降临在他身上针对他不诚的刑罚。
但即使这样,有着自己骄傲的砂金是绝对不会做出举白旗投降求饶请求对方宽恕的行为,他嘲讽道:“这就是所谓的【同谐】?建立在拘禁和逼迫之上?”
“你误会了,砂金先生。刑罚是为亵慢之人准备的,但我看到了你坚韧不拔的内心,因此要赐你新生的可能。”
听到星期日这样说,饶是了解他过往为人的你也不禁因他展现出的‘傲慢’而感到愤怒。
“这十七个系统时里,你无法离开梦境,也无法与任何同伴往来。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这取决于约定的时限内,你能否完成我的考验。”
“若成功,你便能融入谐乐,与万千家人同在:若失败,则将承受【无限夫长】的怒火,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我才强调了‘暂时’二字。”
“……该死的。”
砂金头疼地捂着额头,“听起来我的下场横竖都一样啊。”
“我确实需要一位仆人,助我从外部找出家族中潜伏的‘邪恶’。而我会自内向外肃清,在十七个系统时内将真凶捉拿归案。
等时间到了,就将你的发现同我核验。如果我们二人的判断一致,或者你能带给我更多……那祂便能将慈爱和诚实真正地施给你。”
“……无耻的伪君子。”
砂金,“你没收了我所有的东西,还要我给你真相?这不公平,在你们这座充满铜臭味的游乐园里,没钱办不成任何事。”
“这应当是你个人的义举。无需家族的援助。你的行李袋在那里,请便吧,相信你能用这袋低贱的宝贝换来一切……哦,当然,你也可以用你这败犬的姿态去向和你关系特殊的那一位摇尾乞怜,利用她对你的同情心助你脱离困境,你清楚我说的是谁。”
星期日冷漠的语气字字句句犹如尖刀刺向砂金所剩的尊严,“这都是你这个赌徒最擅长的事,不是吗?”
“混账,连她你也要利用进来……”
砂金紧握双拳。
“出发吧,砂金先生,你‘自由’了。我会在这里等你报喜。”
星期日右手背在身后,此时的他彬彬有礼,仿佛刚刚那些残忍的‘剥削’都不是他所为。
砂金沉默地拿着礼袋走到了门口,最后说道——
“所以,这次会面不是审讯,但也根本不是什么谈判……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私刑,对吗?”
“怎么会,砂金先生,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一位‘偶然’出现在她命案现场的‘过客’能有什么‘发现’,仅此而已。”
“……”
“对了,在你临走前,我还有个私人的问题。”
星期日对砂金还有一个感兴趣的点,“倘若她从未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你是否会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砂金沉默了很久,倘若命运未曾给他降下那份意外的眷顾,你从未存在于他的生命中……这个问题有意义吗?缘分已经缔结,他要做的就是紧紧把握住这份幸运。
“谁知道呢?”
砂金留下了这句带有疑问的回答,离开了。
倘若存在无数个平行宇宙,那些未曾与你相遇的‘砂金’便不再是这个他,他们通向的又是什么结局,是【毁灭】,还是【存护】,抑或是别的……谁又知道呢?
随着砂金的离去,大门再次关上。
星期日对着空气问道:“你还在吗?”
一条时空裂缝在半空中花开,你压抑着怒火面无表情地显现出真形。
看到你,拉帝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觉得果真是这样,但也不妨碍他回望星期日的眼神多了一丝真切的无语。
“我对你刚刚欺压那名赌徒嘴脸傲慢的认知感到抱歉,星期日先生。”
一直沉默着的拉帝奥在这时向星期日展现出了——他作为‘同伴’时毒舌的一面,“你莫非是宇宙中绝无仅有的大善人?”
“还是说,你打心底认为,让这个家伙全程目睹你拔光那只孔雀骄傲的羽毛,让他无法再开屏,有助于这个自欺欺人的女人回头是岸?”
拉帝奥只是实话实说,但听着讽刺意味十足。
“如果你真这样想,那你不仅是个善人,还是个单纯无私只会自我感动的奉献者,如此伟大的义举说不准会让你在未来的某天收到一张婚礼请帖,邀请你去做证婚人。”
“没有事先知会过你,我很抱歉,拉帝奥先生,但你也不必说话这么夹枪带棒。”
星期日温和的视线落在你的身上,你现在所处的站位刚好就是砂金刚刚接手审判的位置,“你的学生已经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了,她是自愿留下的。”
“是啊,感谢您的邀请,星期日先生。”
你对待他的态度变得客气生疏,与星期日对视的双眼不再有对待儿时的他的那种温度,“那两块基石建议您好好收起来,一直放在那,若是我没忍住诱惑,你说不定就没法等到你妹妹‘死亡’的真相了。”
“看来我触怒到了你的逆鳞。”
星期日对你微笑,“现在的你,是否理解了我‘迁怒’于那位公司赌徒的心情呢?”
他这话,是对你先前说他因为知更鸟的死亡丧失理智迁怒无辜人的反击。
“当然,如果你不在意那位赌徒的生死,这两块无用的石头拿去也无妨。”星期日对你刚刚的话进行补充回应。
不容易啊……
拉帝奥冷漠地看在眼前还未停歇的闹剧,竟然真的有人能找准你这没什么脾气的笨蛋的雷区,无畏地在上面持续蹦跶。
“看来对你而言‘仆人’只有一位是不够的。”
你冷下脸,“我也在你如今可利用的资源里,是吗?星期日先生。”
“你有无数次的良机能避免如今这糟糕的场面。”
因为妹妹的死已经疯掉的星期日面上仍然镇定从容,仪态优雅,如今的他在你眼里就如砂金所言,一个伪君子。
“我将把握全局的机会让渡给你,这不容易,是你没有珍惜。”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在剩下不足17个系统时的时间里,将杀害知更鸟的人带到我的面前,为那个满口谎言的赌徒换取一线生机。”
星期日,“或者,就像你一如既往袖手旁观别人的命运那般,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放爱人自由,去送他最后一程。”
“……”
你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你想要的答案,我现在就能给你,只是看你愿不愿意接受而已。”
“哦?愿闻其详。”
“还记得我曾经的‘不告而别’吗?在我离开匹诺康尼时,我去往了第一真理大学研读。”
你说:“我在那里读书时,时常写信给你,此时这个房间里恰好有人能为我作证。”
话题引到了拉帝奥身上,拉帝奥如实答曰,“在星际时代,用书信这种古老的沟通方式,在讲究效率的真理大学里也算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了。”
“电子邮件我也发了不少,但我从未收到过你的回信,星期日。”
你看着眼里出现一瞬惊讶的星期日,继续说道:“如果可以,我情愿我是被你讨厌了,但现在,情况明了了,显然,有人不愿意我和你保持联系,不问你的意愿,就强制地将那些未送达你手中的信件中途销毁,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纵观匹诺康尼,又有谁能单方面地去决定一位未来会成为家族话事人,身份高贵的继承者的社交关系呢?这道题的选择应该不多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本不欲去过多参与别人的家庭矛盾,但既然星期日有意把你逼急,你也如他所愿。
“我言尽于此,我想你应该得赶忙奔赴下一场会谈了。”
你转身朝着大门离开,“而我决定走的路,不需要由你来告诉我。”
第89章 31
拉帝奥从朝露公馆出来后,便看到砂金捂着额头一副看着快要倒下的样子,却还是强撑着站在路边。
就像是被欺负的一身伤想要闭眼好好休息但周遭的环境不允许他这样干,只能一直痛苦地保持清醒,即使知道没用也要做最后挣扎绝不向任何人下跪的野狗。
“脸色很差啊。还是说,这也是你的演技?”
一切已成定局,拉帝奥上前做最后的临终关怀,只是说话的风格依旧保持着不中听的水准。
“……呵,我没想到你还有脸来见我。”
砂金放下捂着额头的手,因疼痛佝偻的背部在见到熟人的那一刻瞬间挺直,他满脸不虞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背叛者’。
“我可是按照你说的——【忠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其实在看到你也出现在匹诺康尼的时候,拉帝奥深知砂金完全有选择让自己接下来所走的路变得无比轻松,至少不必落到现在被拔光了羽毛还得独自舔抵着难以自愈的伤口惨兮兮的模样。
但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向你提出过支援,被收了装备,到处交际,四处碰壁,宁愿被其他人百般折辱,也不愿将你牵扯进他的困境,硬着脱下鞋独自淌过那满是荆棘的深渊。
虽然拉帝奥对这样结局也不完全意外,至少能打动他那位学生的,不能仅有张美丽的皮囊。
拉帝奥看不惯砂金赌鬼的作风,但从始至终都打从心底敬佩他的傲骨。
“你要是挺不住了,记得先通知我一声。”
“庸众院的【天才】是打算替我收尸?天啊……真是荣幸。”
砂金轻笑了一声。
“战略投资部的各位一定也非常希望能及时收到你的死讯。”
一想到之后还得那和那群商人打交道,拉帝奥就有些心累,“别忘了,你再也没法见到他们了。这个任务现在可是落在我的头上。”
“好啊,那麻烦你现在就去报个信吧。就说【砂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十七个系统时后即可入场。】”
“……大言不惭。你打算怎么在被【同谐】禁锢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和星期日的对谈让我确信了家族中有叛徒,而匹诺康尼的秘密就在那人手中……借此机会,我也把所有基石放在了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砂金双手抱臂,微微一笑,“而现在我还成功拿回了礼金,自打踏入白日梦酒店的大门,事情就没像现在这样顺利过了……看着吧,距离胜利我只差一步之遥了。”
砂金的话充斥着赌局未结束的自信,明明每分每秒都承受着私刑的洗礼,他的语气倒是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顺畅。
也是……一路都是这样受挫过来的,对这个高防的赌徒而言,眼下的考验和他过去的种种相比,根本排不上号。
——不过对于你就不一定了。
拉帝奥回想着自砂金离开后,发生在议事厅里的事情,‘叛徒’的身份已经很明了了,站在和公司合作的立场,他应该现在就把他刚知晓的情报告知于对方。
可站在他一直秉持着‘庸人也能自救’的立场,他的插手或许能阻止面前的人走向无意义的死亡,但其中衍生的效应并不符合这位赌徒‘一无所有或赢下所有’的理念。
而若是站在拉帝奥一些私人的情感上,就让砂金和你历史遗留问题随着这场盛大的宴会一同落下帷幕,随后,清醒地走向未来。
心里想了很多,但面上拉帝奥还是在和砂金拌嘴的,几番对话下来——
“你彻底疯了,该死的赌徒。”
拉帝奥摇了摇头。
“你不是很清楚吗?我早就疯了。”
“……算了,给你这个,死到临头再打开它吧。”
将该给的东西给出后,拉帝奥不做多留。
等拉帝奥离开后,在你的视角里,装的无事一身轻的砂金便立即丢下了自己的演技,头疼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一向做的很好的表情管理出现少有的狰狞,他在和自己的意识做抗争。
你用着自己的秘技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此时的砂金身边存在着一个真实却透明的你,若是放在往常,你的这层戏法不一定能骗过心思敏感的他,但此时,脑海里的杂音正在强力地扭曲着他眼前所看到的世界,还能正常的说话已经是他意志力顽强的结果了。
“要我探案,又不给半点线索……真有你的,脑袋长翅膀的混蛋。”
一个人的时候,砂金装都不装了,但都被逼成这样,从他口中骂出来的脏话的用词——还没你以前在网络上怒骂你不认识的那些‘为难’卡卡瓦夏的陌生人来的威力大。
“……接下来,就让公司的财富之雨平等地落在每个人头上吧。”
你默默地跟着砂金,看着他将礼袋中那些价格高昂的宝石随机地分发给路人,顺带,不抱希望地从这些路人的嘴里调查关于梦死的信息。
“这是给我的?”
一位穿着工作服在梦境中工作的陌生女人接过砂金手里的宝石,“哦,天啊,幸运之神又一次眷顾我了吗?”
“女士,只是一块宝石,就把我架上了神的高度,不甚惶恐。”
被夸的砂金和这位工作人员多聊了几句。
“先生,你可能不懂,我在这边工作了几十年了,但这种中彩票般的感觉可不多。”
女人珍稀地捧着宝石,“上一次,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同样是在这片广场,我遇到了一位在免费派发礼物的折纸小鸟……”
“折纸小鸟?”
听上去和他需要调查的事完全不相干,但砂金还是感兴趣地想要知道……明明是已经在这样危机的关头了,理性告诉砂金不应为无关的小事绊住脚,但赌徒的本能在告诉他一定要耐心听下去。
“其实是穿着折纸小鸟玩偶服的人,虽然我不认识她,见不到她真容,但我可以从声音听出那一定是一位可爱的少女。”
女人向砂金分享着一直被她埋在心里的那段奇遇,“她拿着一大篮的手工品在这个广场上派发给路过的人,那些手工品都用上好的材料,配上精湛的工艺,精美地让人眼前一亮。
我和其他人得到的手工品均不相同,但每一样都独一无二,当时这件事在匹诺康尼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有人拿着被那位折纸小鸟小姐赠送的手工品去拍卖场,每一样都拍出了天价……当然,我也不能免俗,虽然也想保存她的心意,但家里欠下的巨款还是让我把那份手工品拿去典卖了,后来我听说,是星期日大人拍下的。”
“……我可以知道那位折纸小鸟小姐出现的时间吗?”
女人说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因为这件事给她的人生带来了很多的转变,所以和那位善良的折纸小鸟相遇的时间她记得很清楚。
刚好和砂金调查的你以前出现在匹诺康尼的时间点一致。
砂金笑了,脑海里的杂音有着短暂被安抚的错觉。
“多谢你的故事,女士,我受益良多。”
砂金对她露出真诚的微笑,“希望这份小礼物的存在能让你度过美好的一天。”
女人捧着宝石看着砂金满意离去的背影,有些恍惚,“你和她说了一样的话啊,先生。”
——
分发完袋子里的宝石之后,并听了不同年龄阶层的人对于‘梦境’的看法,砂金面露疲态,连身子都站不稳了,你几度伸出手想触碰他,但最终还是心情复杂地收回了手。
“……砂金?”
一双熟悉的鞋跟出现在砂金的视野里,砂金抬头一看,你的脸入了他的视野里,“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
在旁看着你,“???”有完没完了?假面愚者!
砂金站了起来,步伐后退,和‘你’分开了点距离,表情冷淡,“除了顶着别人的面貌去招摇撞骗,你就没有别的乐子能寻了吗?愚者。”
‘你’眼神戏谑地盯着他这幅模样,幻术渐渐撤去,回归了花火本来的样貌,“我刚刚瞧着你闻闻这里,嗅嗅那里的……【死亡】的血腥味就那么勾人吗,小孔雀?”
“知更鸟死后,出现在电视上的【替身】也是你吧。”
砂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与喜欢玩谜语的人周旋,他不欲废话,选择进入正题,但奈何花火不想这么快放下调侃他的机会。
“是哦,谁叫花火大人心善呢,主动揽下了这份吃力不讨好的活,安慰安慰死了妹妹伤心难过的鸡翅膀男孩。”
花火是懂得如何在人的雷区上蹦迪的,“你呢?我既可以代替鸡翅膀男孩的妹妹,也可以顶替你想见的那个人哦,你应该也不愿意用自己现在这幅落水狗的模样跑到她面前丢人吧。
你吱个声,我就变成她的样子陪你走一趟,说不准能鼓励你多坚持一会儿——这叫什么?爱情的力量?”
“……”
“看来家族给你下的将头力道不小啊,连愤怒的能力都剥夺了吗?”
看着面前双目无神光是站着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的小孔雀,以及他身后黑色的煞气已经具现化出来的你,觉得无趣的花火叹气道:“哎呀,明明之前都给了你那么直接的提示……搞砸了吧,让你去和哑巴做朋友,没让你身先士卒成为哑巴,真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变成哑巴……什么意思?”
“因为你就快和那只小鸟一样了,永远说不出话了……不过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快要触及【真相】了,是吗?”
砂金有这样的预感。
“嗯?”
“我满大街地分发廉价的宝石就是为了钓你出来的,愚者,做足了狼狈不堪的模样,你才越有可能出现。等你好久了。”
“哦呀?原来是为了我吗?”
花火余光瞥了一眼你所在的方向,对着砂金的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还以为你是想等着小史莱姆心疼呢,亏我还扮成她来对你关怀,怎么?难道比起一位温柔好说话的令使,你更想和愚者做交易?”
“小史莱姆?呵,倒是个可爱的称呼,不过我和她从无交易可言。”
砂金不想和假面愚者谈论太多私人的事情,脸上闪现出一瞬的温柔,便回归正题,“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不奖励我一个回答吗?”
“我凭什么帮你?”
“你不是希望匹诺康尼天才大乱吗?我能办到,只需求证一件事,那个时候,你让我去找的【哑巴】……真的是指知更鸟吗?”
“……如果我说【不】呢?”
——
“你和那只茨冈尼亚的小孔雀不愧是有过一腿的关系啊……”
和砂金聊完后,一个人离开的花火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你,“都喜欢做跟踪狂吗?花火我倒是不介意了,但你呢?只剩不到十六个系统时了,不想好好看着那只小孔雀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吗?还是说——”
“你非要挑在这种时候,让我为刚刚开的那么小小的一个玩笑,付出代价吗?”
“留在他身边,我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趁着演出前的最后时间做点我能做的事。”
你摇了摇头,对着她露出真诚的微笑,“谢谢你,花火。”
花火顿了顿,露出了一瞬难以理解的惊异,随后又是日常容易让人看了窝火的戏谑模样,“哎呦呦,这倒是令我没有想到的,那只小孔雀的魅力就这么大吗?让一个对酒馆避之不及的人主动找上门,还露出这么可爱的笑容。”
“你现在这表情不错哦——”
刚刚在小孔雀身边还是一脸痛苦迷茫的样子,如今眼神犹如拨云见日般明亮,爱人都那样惨了,还能露出这般明媚到吓人的微笑,真是有趣的画面。
“越来越有假面愚者的风范了,小史莱姆。”
第90章 32
你暂时离开了砂金身边。
看着他那么痛苦的样子,你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再待下去,你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就星期日所言一样,用强/制的手段将可怜兮兮的小孔雀关进安全屋,无视他控诉的心情,将所有会危害到他的可能全都拒之门外……
可若真是这样,那么从进入匹诺康尼之后,砂金孤军奋战打拼下来的那些“筹码”都会顷刻间失去它们的意义。
所以你暂且离开了,为了防止自己在不恰当的时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使得砂金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
不过你同样想见证他在剩余不到十六个系统时的时间里会做出怎样的翻盘,所以你虚构出了一个自己的分/身,并为她施加抹去自身存在感的秘技,把她安置在砂金身边,单纯作为记录者的作用,将她所看到的东西和作为本体的你进行实时共享。
——这样就算你不在砂金身边,也能知道他的情况。
而在这剩余的不到十六个系统时的时间,你需要去收集更多的情报帮助你拼凑好——发生在匹诺康尼如今还未能拼出完整事件。
细碎的拼图散落一地不成样的画面,还缺失几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因此你又多虚构出了几个分/身,如今正散落在梦境的各处,帮你集结一些关键的信息。
其中一个“你”在惊梦酒吧找到了星穹列车的众人,他们直接向你说了一遍在他们这边遇到的事情。
比如星偶遇到的陌生美少女是除了知更鸟外,另一个梦死的受害者,她叫流萤。
比如星核猎手之一的萨姆,如今也在匹诺康尼,他们手握的剧本暂且不得而知。
比如砂金在知更鸟的死亡现场,刻意地给星去给某个实力深不可测来历不明的女人发了狼牌,他说那可能便是梦死事件的“元凶”。
她叫黄泉,虽然自称巡海游侠,但砂金向星透露了她手中来自钟表匠的邀请函——真正的受邀者是已经死在半路上信仰毁灭来自永火官邸的冥火大公。
不过杨叔在此特地提点了一句,他不认为黄泉小姐是他们要找的凶手。
令你在意的,是砂金说黄泉可能是虚无令使这一信息。
和你分别后,星穹列车经历了种种,如今会一起出现在惊梦酒吧,是因为一个来自猎犬家系的治安官——加拉赫。
你随着分/身的视线转换,看到加拉赫的真容时,着实愣了一下。
“不过,话说,星阳,你还好吗?”
三月七对你的问候将你的注意力转移回来,“一直都是我们在说这边的事,你呢?有遇到什么吗?”
也不知是不是经历了太多的变化,三月七总感觉面前的星阳很冷漠,脸上面无表情的,通向灵魂的眼睛空洞无神,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杨叔和姬子也感受到了“你”的变化,他们面上的态度温和,对“你”也知无不言,只是常年经历战事的体魄已经本能地进入到了一种戒备状态。
先后见证了流萤和知更鸟死亡的星少了几分往日的跳脱,只是沉默地向“你”投以担忧的目光。
被三月七问起你这边的事,“你”深深地口气,如实相告道——
“我和星期日的关系已经决裂了,因为砂金……如今的砂金,被星期日施加了言灵控制,在剩下的十六个系统时以内,哦,现在是十五个系统时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砂金无法为星期日调查出他妹妹死亡的真相,那么他之后将接受【同谐】的洗礼。
虽说星期日不至于要砂金的命,但个人意识被集体同化的刑罚某种意义上可能比直接的身死还要来的残酷。
而我……也在找着破局的办法。”
“天啊,那位给了我们住房升级的先生看着温文尔雅的,没想到……”
也难怪你会是现在这种要黑化掉的模样,三月七代入想想,要是有人给她的同伴施加了精神言灵术,她根本就笑不出来。
“把他干掉能让砂金恢复原状吗?”
星拿出了球棒,大有种只要你点头,她就单枪匹马杀进家族领地和他们开干的架势。
杨叔和姬子听闻也皱起了眉头,这【同谐】的惩罚……
“如果砂金能看到星穹列车大家在关心着他的情况,相信饱受痛苦煎熬的精神也一定能得到很大的安慰。”
“你”笑了笑,“不过,下次见到他……还是先暂时把他当成敌人吧,这或许才是帮到他的办法。”
说完,“你”化成一片烟雾消失了,消散前“你”的笑容坚定而美丽,嘴唇动了动,你在张嘴对他们说谢谢。
“……唉?什么情况?星阳呢?”
三月七对你突然间消失感到奇怪。
“还没发现吗——”
一直旁观着的加拉赫突然开口,“出现在你们面前的这位小姐,只是被虚构出来的人物。”
“虚构?”
三月七,“等等,你在说什么啊,星阳明明是跟我们——”
“三月,我想你误会加拉赫先生的意思了。”
阅历多的杨叔根据眼前看到的情况,以及加拉赫点到重点的提示,立即地就和过往一些还未解开的疑虑串联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在罗浮解决星核危机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围攻毁灭和丰饶势力的那群神秘人吗?刚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星阳,和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被【虚构】出来的。”
“那群漂亮帅气的纸片人!”
星也想到了,她的眼睛跟发现漂亮垃圾的小浣熊一样闪闪发光。
“我就说星阳绘画创作的能力也太超模了!”
“……所以星阳就是那创造了几十万个罗浮传奇美人的幕后人物!”
三月七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哦天啊!咱认识的大佬也太多了吧!”
对于你这层隐藏身份其实姬子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只是缺少关键的实证,如今……
“以星阳内敛的个性,她隐藏实力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如今在这时候主动暴露了秘密——可以想见在她那边砂金先生的情况有多危及……”
姬子有点忧愁,“那孩子,可别做出傻事啊。”
——
通过从列车组众人口中得知的那位黄泉的样貌信息,你的另一个分/身找到了她。
看到“你”,黄泉原本有些散漫的眼神集中在了你身上,“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我们第一次见。”
你通过分/身的视角观察着这个神秘的女人。
结论——单论战力,你干不过她。
令使和令使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这个女人手握着的强大可怖的力量,也是付出了极难想象的代价。
【虚无】的自灭者,从虚无中走来,又走向虚无,不断对抗虚无……
以这种方式寻找活着的意义,意味着自己将永远笼罩在【虚无】的阴影之下,艰难痛苦地独行——常人难以想象,也无法理解,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值得敬佩。
“初次见面,黄泉小姐,我是星阳。”
“你”带着敬意,面带微笑地向她打招呼。
“请原谅第一次见面,我以这样失礼的形态同你问好。
不知你是否感到莫名其妙,但我想说,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最关键的一块拼图已被我拾起,多谢。”
如果是她的话……你便明白他的赌局的全部。
“稍等一下……”
黄泉手摸上刀柄,模糊的思绪一下子清晰了不少,她眼神清明的看着你,“原来如此,你很特别,我其实早该见你一面——可惜现在还不是能好好聊天的时候,你应该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去做吧,让我再看看吧,那场对抗虚无的——”
黄泉对着面前消失不在的人影,在空荡的一角低声轻喃着。
“美丽而壮观的奇景。”
——
钟表小子广场。
“有什么事吗?”
在钟表小子的雕像面前,银狼的全息投影落在了你的分/身旁边,双手叉腰,“我还要忙着给萨姆做后援工作呢?”
“刃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听话地直奔主题,“魔阴身的征兆有明显的减缓吗?”
“自那次之后,刃的情绪多数情况下都很稳定,基本没啥暴走的场面。
卡芙卡说刃自身的情感正在慢慢的回拢,他现在都能和我玩游戏复健了。”
银狼吐槽道:“就是打的烂透了。”
“……那就好。”
“你”闭着眼缓缓松了口气,睁开眼,眼里的景象一片清明。
“这样我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如果我之后出点意外短时间内回不来的话——银狼,我放在列车里的东西,麻烦你帮忙跑一趟,帮我把它送到景元将军的手上,至于是什么东西,你看到就一定能明白。”
“喂喂你可是不死之身啊,一脸悲壮的,弄得好像自己要去另一个世界回不来的样子……”
被“你”盯着的银狼最终叹了口气,“行了行了,答应你就是了,虽然我不觉得会有用到我的地方。”
“多谢了,银狼。”
“……”
银狼看着没影的空地,轻叹道:“哼,先听你的了,等你回来,我就要使唤你陪刃打游戏复健。”
——
其他分/身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消散了,唯独留在砂金身边的分/身还在向你实时播报着他的情况。
此时,他正走在克劳克影视城的路上,途中,他的精神被污染地更严重了。
在“你”的视角里,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偶尔低头好像在跟个不存在的孩子对话露出非常温柔的表情,偶尔又是站着平视着前方争辩着一些东西。
站在第三方的视角,砂金的表现像是个没药医的精神病人。
但你透过他那些言语猜测出——应该是“同谐”的音律已经影响着他产生出了幻觉,此时的他正在和幻视出来的他自己对话。
作为本/体的你如今暂且脱离了梦境,身在现实的酒店客房里,你站在入梦池旁,捂着脑袋,闭眼看着砂金拿出被他自己打碎的砂金石,吐露出的自白尽是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疯言疯语,听着他为了验证在梦境中死亡的可能一次又一次的……
你心痛地难以复加。
砂金在匹诺康尼受到的他人的轻视和欺负,都远没有他自己的自残来的残忍。
连接罗浮的远程信号在这时接通了,景元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你的客房里。
“发生什么了吗?”
自上次因刃的事“不欢而散”,这次收到你的通话邀请,景元已经做好了再次被你一鸣惊人的准备了。
但看着你泪眼婆娑的模样,景元还是破功了,双眼眯起,温柔的眼神瞬间凌利了起来。
“谁欺负你了?”
他差点就要不文雅地爆粗了——是不是那个黄毛!
“我没事,将军,有事的不是我……”
你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将心神放回到这边,看向景元的目光十分坚定。
“将军,时间有点仓促,但我还是想提前知会你一声——”
“有些真相,是时候该被公布于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