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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异海潮境


    说到这,张清微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我之前听星乐说,你并不是玄门中人?”


    亓官辞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什么,张清微看了一眼商陆的脸色,见商陆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后,才开口解释道:“这个考场,其实是一个与现世分割的一方境域。”


    “这个考场被我们称为异海,异海的全称是异海潮境。


    它是由各种巫镜、玄境、神明遗址、陨仙洞府等境界一同组成的,里面存在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和洞府历练,同样,伴随着危险的是丰厚的奖励。”


    “通过考核后可以凭藉得分在异海中换取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


    异海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我们并不知道,只能够确定它已经存在超过千年时间了,从玄门有记载开始,异海潮境就已经存在。”


    “从前的能人异士,都将异海作为固定时间的大型统考处,一向都只有异人才可以进入异海,在里面试炼,获得排名,从而获得奖励。


    这个传统,一直延续至今,如今玄门异人也会在每年开启异海,让学生进入参加考核历练,毕竟这个时代,也只有异海中存在灵炁和历练,能够帮助异人的成长。”


    “你之前画的那个图案,就是异海的图腾。


    异海作为一个高位面境域,它的代表图腾也会具有一定的迷惑攻击能力,一旦注视久了,就会产生灵魂抽空的情况。


    普通人见了轻则失魂,重则殒命。而异人修士见了,则是会被选中成为考生,加入这个图腾所出现的考场中。”


    “考场,只是我们按照如今的说法,给异海试炼取得一个代称而已。


    试炼地点映射考场,试炼过程对于考试,而试炼成功被叫做考试合格甚至考试的评分。”


    听着这样的解释,亓官辞也能够举一反三地思考出接下来的部分,主动接上话题:“所以这个图案是出现在了由工厂附近的……天地灵气提炼出来的小样身上,就意味着工厂,就会成为下一个考场?”


    张清微点了点头:“没错,而考场,本不应该出现在现世的。


    这也是为什么要紧急将周围的人疏散开,将此地隔离开来。


    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异海的考场会出现在现世,但是却明白普通人是参加不了考试的,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们只能将考场隔离出来,争取看看能不能用通关考试的办法,将考场的危险解除。”


    “所以昨天那个血滩,其实是考场内的东西?”


    亓官辞又问。


    张清微:“如今这么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异海中的生物和现世不同,它们都是带有非常重的攻击性的,异海虽说是试炼境域,其实也是一间封印鬼怪的监狱。它们如果越狱而出,人间应该会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听到这样的解释,在座的几位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玄宗的两位老先生。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这些鬼怪,葬送普通人的性命。


    池星乐藏不住心事,已经有些烦躁地挠着自己的头发,但也不敢开口,在长辈面前说些什么,又将郑承宇的数据来回看了几遍后,突然问道:


    “郑承宇消失,会不会也是异海搞的鬼?工厂是考场备选地,那之前那些死亡的女性,会不会也和异海有关?”


    陈闻道摇了摇头:“那些女性的死亡案件,有些不同,我们是在现场发现了鬼怪波动残留的,只是不知道它们杀害这些女性的原因是什么。”


    池星乐冷笑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鬼怪害人哪里还会讲道理?!但如果连续发生的害人事件都有共同点,这背后没有谁的指使,那可说不过去。不是有猜测是新界那边动的手吗?我看异海发生异动,也跟新界脱不了干系。”


    亓官辞不敢发言,他对池星乐口中的“新界”根本不了解,但是听池星乐的语气,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不是新界动的手,迟早会查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位小朋友有没有被选入成为考生。”


    商陆在提醒大家回魂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会儿在池星乐骂完新界后,才淡声开口。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稳重模样,将所有人的心都安了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亓官辞在这期间望了商陆一眼,看着商陆风雨不惊的神色,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瞿镜的身影。


    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一直觉得商陆熟悉,因为商陆有些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和瞿镜一样。


    看似寡言安然,实际上非常稳重认真,总能在开始陷入茫然状态时,提出关键点,梳理思路。


    商陆也察觉到了亓官辞看他的视线,抬眼对上了亓官辞来不及收回去的双眼,扬唇淡笑一瞬,又移开了视线。


    啧,也一样的不好猜。


    感觉根本就藏不住事,完全被看透了一样。


    这一点,还是有些不痛快的。任谁都不想自己被一个人看透。


    商陆手指顺着小白蛇的头部一路抚摸至七寸处,小白蛇也只是扭了扭身子表示不舒服,又继续盘在商陆手上当一个摆件。


    有了商陆的提醒,张清微和陈闻道也找到了一个思路点,仔细讨论了一番后,才由陈闻道开口:“异海考场一般是在考场完成五天后开启,在开考前五天受到准考证和考题大纲,给考生一段时间的备考。


    如果星乐和这位小朋友收到了准考证,我们自然也会派出其他考生一同进入考场。如果能顺便解决这个考场的危险,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商陆抬眼望了陈闻道一眼,低头不在开口,只是眼底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嘲讽。


    当然这份嘲讽,并不是商陆看不起玄宗的意思,只是他觉得陈闻道的想法太天真了,而且,他也并不认为这一阶段的考生中,有谁的能力可以优秀到保证自己参加考试的同时,还保护其他人。


    不过这些他都不能说出来,毕竟他答应过瞿镜,要好好维护此界的安宁。


    即便玄宗现在对他恭敬有加,但打了玄宗的脸,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还分得清主次,不至于逞一时口舌之快,把玄宗这么一个大宗闹得脸上尴尬。


    见话题牵扯到了自己,亓官辞开口问道:“准考证是什么?”


    张清微对亓官辞的印象非常好,所以在亓官辞问出来后,便主动回答:“异海一直在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升级改革,到了我们这个年代,每一位考生进入考场时,都会拥有一个准考证。


    准考证和现世的考生准考证差不多,上面会有考生的基本信息和考场的基本信息,除此之外也会写上考试大纲,方便考生进行准备,也就是所谓的备考时间。”


    听到这,亓官辞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那还挺与时俱进的。”


    一旁的池星乐嘿嘿一笑,伸手揽住亓官辞的肩膀:“那不可是,你放心,如果我们被选为考生了,我会罩着你的!我怎么说,也是参加过两次考试的人!”


    张清微笑骂了一声池星乐:“你就吹牛吧,你那两次考试的难度,能和这次比吗!”


    池星乐应该和张清微的关系不错,所以在张清微说完后,还敢对着张清微做一个鬼脸。


    有这么一段插科打诨的玩闹,整个办公室内,原本严肃死沉的气氛倒是稍微轻松了一些。


    亓官辞也笑着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池星乐一下:“那老考生可要好好罩我啊。”


    “一定一定,过奖过奖。”


    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过了,商陆便让大家离开,准备将百鬼关门了。张清微等人没有异议,对着商陆告辞后,就带着池星乐离开。


    亓官辞本来也打算一起离开,却在刚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肩上似乎有一双手正把他往下按,力度虽然不大,却让他站不起身。


    亓官辞立刻看向了主座上的商陆,见商陆彷佛没有看见亓官辞异样似的和小白蛇玩耍,双眼逐渐虚眯。


    他能确定自己不能离开,绝对是商陆做的手笔。


    但为什么他不直接说出来,而是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留下呢?是在……担心被谁知道吗?


    亓官辞也有想过商陆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想到瞿镜,亓官辞还是选择赌一把,放松了身体,不再抵抗那顾力量,果然,在他选择坐回来后,身上那股压力就消失了。


    池星乐走到门边,看到亓官辞还坐在原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企鹅,走了,不要打扰商老板休息了。”


    亓官辞没有回头,保持语气正常:“你先走吧,我还有一点事情想要问问商老板。”


    池星乐啊了一声:“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我啊。”


    亓官辞双眼注视着商陆,眼神冷下,语气却依旧非常正常:“嗐,这是只有商老板才能回答的,你先走吧,没事的。”


    池星乐想回答一句“不是你有没有事的问题,我是怕商老板烦你啊”,却被陈闻道直接拉走了,只能在离开前留下一句:“那你回去时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亓官辞回完池星乐的话,才冷下声音,看向一挥手就将办公室门关上的商陆,疑惑问道,“不知道商老板,将我留下来,是想说些什么呢?”


    第32章 瞿镜“寄”来的两瓶眼药水


    没有了旁人的存在,商陆也不再装些什么,松开手中的小白蛇,白蛇在滑下椅子的同时,越变越大,直到变成一条几乎圈满整个屋子的巨蛇。


    白蛇的身子将整个办公室都圈了一圈,巨大的蛇头在商陆背后,用阴冷的眸子盯住亓官辞,发出嘶嘶的声音。


    亓官辞心头一跳,开始在记忆中检索自己是否惹到过商陆,要不然商陆为什么要突然对他发难?同时也缓慢将手移到了马甲口袋边上,准备时刻抽出导游旗反击。


    商陆注意到了亓官辞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声,双腿交叉做二郎腿,以一种慵懒的姿势随意靠在椅子上:“亓官辞,不要误会,我不想对你做什么,而且,导游旗对我没用。”


    亓官辞动作一顿,即便被商陆点出来自己的动作,也是一点尴尬都没有地收回手,更一点都惊讶商陆可以叫出他的名字,仔细打量了一下商陆的神色,确认商陆没有恶意后,才开口问道:“商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商陆没有立刻回答亓官辞的问题,而是让亓官辞摘了面具:“啧,这破玩意儿我早就想改了,要不是崔子玉说青铜恶鬼能彰显阴差的威严,恐吓恶鬼,我才不同意用着东西当导游道具。”


    听到商陆的这番话,亓官辞先是一愣,立马就明白过来,商陆的身份只怕在冥府中并不简单。


    不说别的,就说他刚才口中提到的那位崔子玉,可是冥府四大判官之首啊!


    对于冥府判官都敢直呼其名,对青铜恶鬼面具随意评价,要是商陆没点什么身份,婴鬼都不信!


    亓官辞取下面具,顺势放在桌子上。如果商陆真的是冥府的什么大官,那就算得上是亓官辞的上司,服从上司命令,嗯,这很合理。


    商陆见亓官辞摘下面具后,饶有兴致地将亓官辞打量了一圈:“你这副模样,要是不带面具,估计唬不住恶鬼。”


    亓官辞尴尬一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现在上司们的性格,都这么“清丽脱俗”了吗?


    先是十分个性的黑无常范无咎,再是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应该官职不低,性格反覆的商陆。怎么,冥府都是看脸和性格收人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亓官辞的话,商陆在打量完亓官辞后,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了句:“长得是不错,师兄不会是见色起意才不让我监禁的吧?”


    亓官辞没有听清商陆说了什么,下意识问了句:“商老板,您说什么?”


    商陆摇了摇手,从办公桌上的抽屉里取出两瓶眼药水,直接扔向亓官辞:“哦,我说你的眼睛不是阴阳眼,阴阳眼还是有些低级了。你那双眼,在昨天,应该是收到异海生物的影响,发生了异变。本质上和二郎真君额头上的那个天眼差不多,应该算是伪天眼吧,能不能进化成为天眼,就看你造化如何了。”


    亓官辞接过眼药水,却没有立刻收起来:“商老板怎么知道我眼睛的事?”


    商陆啧了一声,惊讶了一下亓官辞的警惕和反应能力,心底回了句“还不是我那好师兄特意告诉我的”,端起一杯放在办公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后才回答:“你昨天遇见无咎了?他跟我说了你眼睛的异样,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我想着,你要是瞎了,我就帮你换个眼角膜,你要是阴阳眼,我就教你如何使用,但你刚才居然能够看到,天气灵气的具象化形和异海符文,我就猜测八成是天眼了。”


    一边回着亓官辞的问题,一边默默吐槽:话说这家夥到底哪里特殊了?


    在小八告诉师兄这件事后,宁愿冒着受重伤的危险,也要在闭关时给自己发来传讯,注意亓官辞眼睛的情况,还把这专门为天眼准备的眼药水都传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多谢商老板了。只是这两瓶眼药水,该如何使用?”


    亓官辞不疑有他,看了眼两瓶颜色完全不一样的眼药水问道。


    商陆一板一眼的背着瞿镜告诉他的话:“蓝色那瓶是封印天眼的,你每天早晚滴一滴,可以防止天眼频繁使用,这对你的肉体凡胎不好,可以将天眼暂时封住,也免受鬼怪感受到天眼的气息,杀人取眼。”


    看着亓官辞僵硬下来的表情,商陆忍不住笑了一声:“至于另外一瓶金色的,是保证视力,休养双眼的,免得你用眼过度。”


    亓官辞脸色更奇怪了:“休养双眼,也是保证安全的一部分?”


    “怎么可能,那单纯是瞿镜怕你瞎了,知道你天天看书,担心你用眼过度而已。”


    商陆下意识就回答,却在说完后,反应过来说错了话,脸上的笑意僵住。


    亓官辞心道一声果然,他和商陆根本就不熟,如果非要说谁会这么关心他的话,那一定就只有瞿镜了。


    再加上那天在逃命过程中收到的瞿镜的消息,他后来仔细想了想,一点都不相信那是鬼怪做出来的障眼法。


    要真的是瞿镜发的信息,他最后又清楚了记录,就说明瞿镜应该也是不想让他知道些什么。


    别的不说,商陆能在冥府是一个有身份的,那为什么瞿镜不可以是呢?


    “商老板,您是知道瞿老板的消息吗,我之前在旧书店看到瞿老板家出事了,他现在怎么样了?事情严重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亓官辞也说不出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这段话,只是心念一动,就说了。


    商陆意味深长地望了亓官辞一眼,抬手打了个响指,原本巨大的白蛇也缩小了些许,低下头来,把头搭在商陆的手上,任由商陆摸着下颌。


    商陆望了亓官辞好一会,才开口:“你很关心他?”


    亓官辞:“您知道瞿老板的消息。”


    商陆说出这句话后,亓官辞立刻就断定了商陆知道瞿镜的消息,一点也没有面对冥府高层的紧张感,直接对上了商陆的双眼,淡然说道。


    还真是一个胆子大的,前后态度反常不变,却一样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个家夥,还真是有些不知者无畏。


    商陆不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反正瞿镜让他说的他都说的,要给的他都给了,干脆挥了挥了手,准备让亓官辞离开:“与你无关,你不过是一个小导游而已,少操那些非你所能的心。”


    也是怕亓官辞继续追问,商陆干脆一挥手,将亓官辞直接瞬移到百鬼门外去了,又过了一秒,一团红肉也被扔了出来。


    婴鬼在半空中“噫”了一声,再看见亓官辞后,立马飞到亓官辞怀里开始发抖,嘴里咿咿呀呀的,估计是在跟亓官辞吐槽商陆的“恶行”。


    亓官辞一脸无奈地拎起婴鬼,把它放在自己的肩上,看着大门紧闭的百鬼沉默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算了,商陆有很多秘密,瞿镜更多。他现在不过刚刚入局,确实还动不到这盘棋的主位上去,即便他有心,现在的身份也还不够格。


    至于瞿镜……以后再说吧。


    不过,他为什么要对瞿镜这么上心?奇怪,他记得他和瞿镜也不是很熟吧?算了算了,思考不清,以后再说。


    亓官辞准备离开,又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变换些许,尴尬回头敲了敲百鬼的大门:“咳,商老板,我的面具……”


    在亓官辞说完这句话后没多久,又是一个青铜恶鬼面具被扔了出来,除此之外还附带了商陆的一句话:“最近几天不用导游,你没事就去旧书店里学些知识,有不懂的就问玄宗那群人,滚。”


    亓官辞:“……”


    嚯,看来商老板的脾气有些暴躁呢。


    这一点吧,还是瞿镜好。至少瞿镜性格平淡啊,给人的感觉就很舒服,非常沉稳。


    就像是一壶温煮红尘的乌龙,初见只觉得清新,相处过后才发现后劲甘鲜,一直都在安静的书店中专心煮茶览书,不怨天,不尤人,如同一位将声色犬马的圈子当作一场修炼的道者。


    “哎,有点想喝老板泡的茶了。”


    亓官辞摸着恶鬼面具,叹气轻声说道。随后带好面具,一路悠哉地回到了宿舍,不得不说,不用走无常的感觉真不错。


    …


    冥府。


    范无咎坐在椅子上,手上正握着那杆写着“天下太平”的导游旗,脸色平淡,目光却沉得有些可怕。他另一只手在桌面上点着,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令鬼害怕。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广袖长袍的书生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小笼子,笼子里关着的正是当时攻击亓官辞的血滩。


    不过这个血滩的体型很小,应该是分裂很多次后的一部分。


    书生将笼子放到范无咎旁边的桌子上,又递给范无咎一个文档夹。明明穿着复古,用的却是现代化的文档夹,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却又离谱的合理。


    “你从回来后就一直在看自己的导游旗,怎么,想换了?”


    书生看了眼范无咎的动作,忍不住双手拢袖笑出声来,走到范无咎对面,坐了下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行书般优美俊秀。


    范无咎摇了摇头,双手一转,导游旗就在金色的光圈环绕中转变回了原本的形态——


    是一把约两米的长枪,长枪上虚系了一盏不规则的黑色旌旗,旗面上什么字都没有,却有一个金绣的飞鹰。


    范无咎的手抚过旗面上的飞鹰:“知魂幡的力量,被一位生无常使用过。”


    第33章 人贩子拐卖到了范无咎头上


    书生对范无咎所言表示惊讶,或者说是严肃更为贴切:“生无常怎么可能用得了知魂幡?这不是你的专属法器吗?”


    书生有这样的惊讶并不奇怪,事实上范无咎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一直看着导游旗沉思。


    按理说,黑白无常的法器都是单属于自己的,即便是后来的那些无常或者生无常,每一位的法器都是只能自己使用的。


    就和他们每个人的导游服一样,导游旗必须是原本的导游才可以使用。


    只有一种情况下可以给别人使用——


    那就是“借用”。


    和普通的“借”不一样,无常能借的,只有自己的搭档。


    打个比方,范无咎和谢必安是搭档,那么在范无咎在暂时无法使用知魂幡的时候,谢必安就可以“借”用。


    如果黑白无常之间的信任度越高,能“借”的力量就越大。


    像范无咎和谢必安这种,几乎是可以将彼此的法器借到九成九,近十成的能力,但不管怎么“借”,都不可能达到完美的十成,毕竟法器只属于主人。


    当时他赶着解决工厂逃出来的血滩,就只先留下了自己的导游旗在旧书店。


    这种情况下,也算是主人的允许,那么其他人也可以暂“借”使用,可是这个“借”,是有量的。


    所以亓官辞几乎把自己双手折腾得接近废了,才“借”到范无咎导游旗的力量,对血滩造成伤害。


    原本范无咎以为亓官辞只借到了部分力量,也就没有追问把导游旗弄得一团糟的后续。


    可是,他回到冥府,检查导游旗时,才发现亓官辞最后居然使用到了知魂幡的完全力量!


    估计也正是那一道完全的力量,才会把血滩完全消灭。


    但这根本就不科学,连谢必安都不一定能发挥出知魂幡的全部力量,可是一个生无常居然办到了……?!


    在范无咎的认识中,除了他身为知魂幡的主人可以使用外,还有一种情况是可以完全使用的——


    那就是……级别比他更高的几位阎君和帝君。


    只有罗酆山正式承认的阎君和帝君,才可以无条件使用冥府所有的法器,包括其他员工的。


    可亓官辞,不可能是阎君,更不可能是大帝了!


    那为什么他可以完全使用知魂幡的力量呢?


    范无咎想不明白,书生也没有办法给他解释。范无咎想到的,他都想到了,但他同样也不相信一个生无常,会是冥府的一位阎君或是帝君——


    因为冥府的所有阎君和帝君,全部都在,一个都没陨落,更没有谁进入了轮回。


    “也许是瞿君借了力?应该也只是巧合吧。”


    书生沉默了一会,开口猜测道。


    瞿镜在人间发现了一个灵魂有问题的小家夥,并且把他提升为生无常,还在文书上打上了自己的印章,无异于告诉全部管理层“这个认是我罩的”。


    这一点,是冥府高层都知道的消息。


    按照瞿镜这样的举动来推测,那瞿镜想要借力给这位小家夥,似乎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范无咎思考了一下,好像是这个理,但是……原来罗酆正宗力量是可以被借出去的吗?!


    范无咎感叹一声,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姑且这么认为了。


    瞿镜连旧书店的钥匙都给了一份给那位生无常,还在闭生死关的危险时刻,专门清醒过来让他去阳间帮一把,那么借个力,很合理。


    至于瞿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一点都不好奇。


    冥府规矩,不可私议上司。


    想通这件事,范无咎才看了眼被关在笼子里的血滩,这是他特意带回来的一部分,就是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提起笼子晃了晃,才望向书生:“崔判官,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崔子玉淡笑一声,语气也有些惊奇:“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你没见过,它叫做血种。数据我都整理好了,在那个文档夹里,到时候直接给商君就行。这家夥按理说,已经灭绝了近千年了,如果非要说有哪里还存在这个,那就只有传说中的异海潮境了。”


    “异海中跑出来的东西?难怪那么难杀。”


    范无咎好奇地又晃了晃笼子中的血滩,他诞生的时候,异海早就关闭了,更没有见过这个血种,所以才会这么好奇。


    崔子玉想的比范无咎更多:“异海向来规矩森严,比神庭的划分还要严格几分,没有理由会让这种东西越狱出来。


    虽然不是什么大妖厉鬼,但也一定出了不小的问题。


    听说此界有新界余孽?那这东西,估计和那帮臭虫脱不了干系。


    血种虽然看着危害性不大,但它的传播性很快,要是传开,常人应该很快就会成为寄生体,最终沦为行尸走肉。”


    说着,崔子玉脸色一变:“等一下,那个世界是不是洛司君选择度假的那个世界?!”


    范无咎被崔子玉这么一提醒,也是反应过来,脸色变化也非常精彩:“好像是?!可我在那里,没见到洛司君!”


    崔子玉现在只觉得头要炸了,一边按着自己的太阳xue,一边有气无力道:“你把文档带给商君时,顺便说了吧。司君度假没有法力,也不认识新界的人,要是被新界那边利用了,可就问题更大了。”


    范无咎明白此中的重要性,不敢多做停留,点头表示明白后,提起关着血种的笼子就原地消失发送离开了。崔子玉半瘫在椅子上,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大帝啊,看来您预测的灾难,终于还是来了……”


    按理说范无咎应该立刻去找商陆说明情况,但是因为这个世界近无信仰,他想要进出此界,也是会收到多次灵魂伤害,所以只能暂时先休养了几天,又从谢必安那里筹了一部分功德,等自身的法力和功德,能够支持在阳间待上二十四小时后,才没有片刻停留地进入了阳间。


    阳间,上京,商业街。


    范无咎看了眼手机上正在倒计时的“健康码”,长吐一口气,暗自吐槽了一句真的好麻烦后,准备立刻赶往百鬼。


    没错,神仙想要进入此界,必须要办一个“健康码”,自身的功德和法力要能够支撑自己可以在此界停留,并不止于陨落消散后,才可以进入此界。


    而“健康码”上的时间,就是能够在此界呆的时间。如果超过,那可以就会面临着没有功德信仰供奉,最终陨落的下场。


    这也是为什么财神和月老之前不敢大肆动用法力的原因。


    虽然他们两的“健康码”是所有神明中最长,最富足的,可即便这样,他们在此界也是受到了非常大的限制。


    想到这,几乎所有的神明都忍不住呸了一句:tui,这麻烦的位面!


    范无咎这次是白天来的,所以是用了自己的真身。


    他穿着一身黑色短袖卫衣和黑色短裤,穿着小黑靴,也不知道他是热还是不热。


    他手上还提了一个用黑布盖着的小笼子,整一个人都是人群中行走的亮点。


    再加上他长得十分标志,却冷着一张脸,极度的反差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回头率非常高。


    也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想跟范无咎打招呼。


    几位穿着怪异的浪荡子看着范无咎标志冷酷的模样,忍不住心潮乱动,这个小孩儿似乎只有一个人,没有大人在旁边看着,长得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穿着和手上拿的手机,都是高档货,一看就是个小少爷,应该值不少钱,比起普通人,应该也更加滑嫩。


    这么想着,这群浪荡子用一种淫、秽的目光打量着范无咎,对着范无咎吹起口哨:“呦,小弟弟一个人啊?这腿真不错啊,又长又直,还很白!”


    这种货色的玩具,他们还真没见过。


    一看就是个稀罕货,尤其是这个年纪,最是脱离少年阴柔至阳刚的间段,特别是这双腿,越看越让人心痒。


    “小帅哥,笼子里装着什么呢?给哥哥看看呗——”


    其中一位忍不住开始疯狂扫视着范无咎的下·半身,目光肮·脏·恶·心。


    “还能是什么呀,小·鸟呗——小弟弟,让哥哥看看你的小·鸟呗——”


    完全就是污·秽的话从几位人口中说出,也引来了周围一堆人的围观和指点。


    不过他们似乎也在害怕些什么,在看了眼是谁后,连忙假装没看见的离开了,即便是又想要上来帮一把的,也在看到几人手中的刀具后选择避开了。


    啧,怎么就到了一个界限不明的烟花巷子里呢。


    范无咎双眼沉下,眸中闪过一丝戾气。


    虽然他是阴差,算是官家人,可本质上,也是一只厉鬼。


    他被几个一看就知道作恶多端的浪荡子“调戏”,自然是直接触碰到了他的雷点,他都不用打开导游平板,调用部分生死簿的能力,查看几人生平,只看几人印堂黑气,就能推测出来这几人坏事办的绝对不少。


    奇怪了,这样的人,还这么光明正大作恶,为什么没有此界的治安人员进行制裁呢?


    除非……这几人身上,有别的什么东西阻碍了办公。


    既然此界治安办不了,那他就帮忙清理一下好了。


    虽然他在此界受限,不过想要带走几个垃圾,还是不在话下的。


    正当范无咎的厉鬼标记要打在几人身上,准备办完事把几人勾魂带走时,巷口外传来一道冷呵:


    “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想对人家小朋友做什么!是不是人贩子啊!信不信我报警啊!”


    听到这阵声音,范无咎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气息,眼神变换些许,又恢复成少年的模样,打算静观其变。


    第34章 两个“小”鬼的报复


    那道呵斥的声音刚落下没多久,一个人影就钻了出来,把范无咎护在身后,气势汹汹地指着几个男人就开口骂道:“你们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看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居然是有人在附近的,几位男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这人的叫声,还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在看到这人都开始拿手机当着他们面按下报警电话,准备接通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哥,人太多了,不能动手。”


    其中一位剃着寸头的男人走到领头那位黄毛身边,目光凶狠的剐了众人一圈,小声说道。虽然他们是不怕这位冲出来的“家长”,但是周围的太多,对他们办事,也不是很方便。


    黄毛也清楚,现在事情是真的黄了,可他怎么也咽不下心里这口气。


    盯着冲出来这人看了好一会后,突然笑了一声,不知道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什么扔到地上后,对范无咎两人威胁道:“呵呵,小·贱·人给我等着,最好给我洗干净了,迟早把你们都·操·一个遍,狠·狠·操·烂你们。”


    放完狠话后,黄毛带着几人从巷口的另一头离开,却不知道是怎么走的,他们一拐弯后,就直接没有了人影。


    旁边围观的人,在看到没有什么后续后,也逐渐散去,还有几位大妈对着跑走的几人呸了好几声:“呸,估计就是看人家家长不在,故意出来的。说不定就是人贩子,呸呸呸,人贩子真是该死!”


    范无咎听到黄毛留下的话,以及那意味深长的淫·笑后,整个脸色非常阴冷,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恶鬼的意思了,连带着整个巷子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被黑布盖着的笼子中,血种也在这种阴冷的压迫下,开始疯狂撞击笼子。


    还好没有人看见他这副模样,要是刚才那几个混混见了,别说放狠话了,估计都要被直接吓瘫。


    冲出来那人,本来还想着看一眼那几人老巢,所以往前追了几米,正好错开了范无咎的气场,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而范无咎则是垂下眼帘,双眼逐渐染上血红,赤红的眸子盯着地上的一处,随后抬脚落了下去。


    只听一道极轻的“噗”声,范无咎的黑靴鞋底升起了一小缕淡的看不清的黑烟,范无咎目光死寂,无声开口:“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本官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见几人是真的都看不见影后,冲出来那人才关了手机,转过身来准备安慰范无咎不要害怕,却在两人对视的一眼后,陷入了尴尬。


    范无咎恢复正常,看到这人模样后挑眉,似笑非笑的扬唇,半虚双眼:“弟弟?”


    亓官辞此时尴尬得脚趾,都可以抠出一座魔仙堡了,他哪里知道。自己出来帮的小孩,居然好巧不巧,是自己的上司范无咎啊?!


    哦,不对,还好是范无咎啊!这要是换做其他小孩,那不就完了?


    亓官辞这么一想,又想起刚才那几人对着冥府八爷反狠话,还说要……那啥八爷,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为几人默哀好,还是笑几人没有眼力见,碰上催命的了。


    嘿,你还别说,还真是催命的。


    至于那几人会被范无咎怎么样,亓官辞一点都不关系。


    他们那种家夥,死了都是活该。


    亓官辞可从来不是什么善人,看那几人熟练的手法,指不定有多少孩子栽在他们手上了,范无咎要是直接收了他们的命,那也是为民除害。


    不过他认出范无咎好说,毕竟范无咎见他时都没有带面具,还是很好认的,但范无咎怎么认出的他?他当时明明戴了面具啊!


    看出来了亓官辞的纠结之处,范无咎解释道:“你是一个普通的生无常,只要是稍微有些能力的高层,都可以无视面具的遮挡功能。”


    说着,范无咎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说道:“当然,要是你的能力比另外一位高,也是可以通过特殊阵法观看面具下的脸的……但是你,不太可能。”


    亓官辞哦了一声,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没和范无咎争辩,看了眼范无咎手中提的小笼子:“您这是?”


    “去百鬼。”


    范无咎正好没钱坐车,经历了刚才的事,他也不想自己徒步走去百鬼了,正好亓官辞问了,他就想着顺势蹭个车。


    亓官辞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范无咎的意思。


    但是,他能拒绝吗?很显然,不能啊!


    所以立马掏出手机开始打车,废话,虽然范无咎长得小,那也是上司啊!哪有带上司挤公车的道理,打车,必须打车!


    在手机上打好车后,亓官辞准备带范无咎去等车地点,却在站起来后发现范无咎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作为一个优秀的打工人,时刻揣摩上司的眼色和意思,是每一个员工的必修课!


    所以亓官辞只是和范无咎对视了两秒,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蹲下身来抱起范无咎。


    好在,他猜对了。


    范无咎张开手,任由亓官辞抱了起来,却在抱起来后,一脸嫌弃地在亓官辞的肩膀上,虚空扇了一巴掌。


    亓官辞滴了封印天眼的眼药水,自然是看不见什么,但是看这位置……看这姿势……


    不会是把婴鬼扇了吧?!


    亓官辞眼观鼻,鼻观心的抱着范无咎,一点别的想法都不敢有。至于婴鬼会不会和范无咎打起来,不知道,不知道,不了解,不敢问。


    亓官辞不说话,范无咎却是笑了一声,贴着亓官辞的耳边说道:“你肩上的那个小家夥,好像对那几人盖手印了。看不出来,你一个生无常,鬼缘这么好。你养的?”


    被这么贴着耳边说话,其实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但可能因为范无咎不算常人的原因,他贴着说话,也没有吐出什么热气,只感觉像是耳边多了一个耳机在说话而已,再说了,他也不敢对范无咎的举动有什么异议。


    却在听完范无咎的话后,眼神闪烁一瞬。


    他现在已经补充了很多冥府相关的知识,也知道盖手印,相当于厉鬼留下索命符。


    不管几人逃到哪里去,只要有手印在,都会被厉鬼找到,随后索命。


    范无咎说的小家夥,除了婴鬼,也没有其他的了。


    亓官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婴鬼要跟着他。


    而且这么段时间相处下来,婴鬼都没有任何害他的意思,甚至还很亲近他。


    现在更是在几位对亓官辞恶言相向的混子身上,留下了手印……


    婴鬼,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八爷说笑了,这只是个例外,它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不知道八爷有什么办法?”


    亓官辞苦笑一声,不管婴鬼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现在,他还不想自己身边一直有一个小鬼跟着,他并不认为这是好事。毕竟小鬼难缠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范无咎看了眼因为害怕他,可怜兮兮跟在亓官辞脚边,不敢上来的婴鬼,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它喜欢你,也没有怨气,没有害人,我不能带它走,不合规矩。”


    虽然范无咎说的三三两两,但是亓官辞能够听出来他的意思,听到范无咎说婴鬼喜欢他时,心里还有些怪异的感觉,喜欢么……他还是第一次被鬼喜欢……


    在听到范无咎说不合规矩,不能带婴鬼入阴后,又忍不住问道:“难道它一直跟着我,就符合规矩了吗?”


    范无咎沉默了很久,才哼了一声,用小腿不轻不重地踹了亓官辞一脚:“走快点,太阳晒到我了。”


    亓官辞:“……”


    这冥府的官员,指定都有点什么毛病!


    到了树荫处,没多久就等到了打的车,在范无咎的强烈要求下,亓官辞也跟着坐在了后车位,等车开动后,一直抱着小笼子的范无咎才突然开口:“你可以问商君。”


    这话说的突然,但亓官辞知道这是在回答他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感激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男生后,又叹了口气:“但我和商老板关系不熟,估计不会回答我。”


    范无咎眼神微闪,带着少年的机灵和狡黠看向亓官辞,做出了他见到亓官辞以来唯一一次活泼的动作,挑眉笑道:“不,你只需要说是瞿君让你问的,说不定就会有答案了。”


    瞿君?


    “瞿老板?”


    亓官辞反问,但范无咎却不再给他什么回覆,再次低头晃着被黑布盖着的小笼子去了。


    亓官辞想得很多,他知道“君”这个称呼,对于冥府这样的存在来说,都是非常尊贵的了。


    能被称作“君”的,他目前知道的就只有瞿镜和商陆。


    他之前也猜测过,瞿镜在冥府的身份会不会不简单,而刚刚听范无咎的话,瞿镜的话似乎还可以让商陆听从。


    那这是不是说明,瞿镜的身份,可能比商陆还要高呢?


    如果瞿镜的身份很高,那他说的家中出事,岂不是……冥府出了问题?!


    亓官辞不由又开始想最近他没有走无常,不太清楚导游之间的事,可能要问问池星乐那边,如果冥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么身为导游,一定也会有所调动。


    而且之前见到范无咎时,他说过,谢必安在那天遇到了一些事情,他遇到的事情,会不会也和瞿镜突然离开有关呢?


    第35章 身体的另一个“自己”


    就这么一路到了环城乐园,下车时,司机还忍不住对亓官辞说了句:“小夥子带弟弟来玩啊?你真是一个好哥哥,我们家那位要是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亓官辞呵呵一笑,盯着范无咎看透人心的视线,硬着头皮回覆道:“哈哈,大叔客气了。小孩子嘛,贪玩很正常的。”


    为了避免司机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语言,亓官辞说了句再见后,就抱起范无咎离开了。


    等到了门口,亓官辞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眼范无咎的身高,开始思考买票的问题。


    范无咎面无表情:“热,进去。”


    亓官辞听着,连忙走到一处阴凉地,这一点,他后来有“补习”过。


    鬼属阴,而太阳是正阳,阴阳相克,即便范无咎是官家人,但是晒久了太阳,也是会难受的。


    正打算把范无咎放下来,自己去买票,就被范无咎拉住了衣袖。


    范无咎用一种无语的眼神扫了亓官辞一眼,从卫衣口袋中,掏出来一张百鬼工作牌递给亓官辞:“快进去,别浪费时间。”


    亓官辞惊讶地接过工作牌,也没有多问什么。


    毕竟如果商陆是冥府那边的人,那么给冥府成员一部分便利,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工作牌,应该也是便利的一项。


    有了工作牌,亓官辞没有买票也没有排队,通过员工信道直接进入了环城乐园。


    进去后,也没有多停留,快步走向百鬼。


    废话,再不快,范无咎就要晒化了!


    咳咳,当然,这是夸张了一点。


    不过范无咎已经热到整个人趴在亓官辞的肩膀上了,看上去像是中暑了一样,所以亓官辞丝毫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地去了百鬼。


    余瑶不认识亓官辞,还以为亓官辞是来玩密室的,但她认识范无咎啊!


    她一看到亓官辞肩膀上一副被晒化了的范无咎,立马带范无咎到了空调处,又倒了一杯冰水递给范无咎:“小范大人,您怎么来了?”


    范无咎在空调和冰水的“救助”下,终于恢复了一些:“商君呢?”


    余瑶摇了摇头:“他去相亲了。”


    范无咎:“……?”


    余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范无咎不常来阳间,不清楚玄宗的那条“不准单身”的条令,于是简短地跟范无咎讲解了一遍,又问道:“大人是有什么要事找老板吗?需要我去叫老板回来吗?”


    范无咎看了一眼时间,想点头同意,但是一想到商陆现在不方便暴露自己身份,要是被玄宗发现了商陆身份的不对,反而更加麻烦,反正自己在此界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等一会也还在承受范围内,便忍住了脾性,摇了摇头:“算了,等着。”


    余瑶点头,又看了眼一旁的亓官辞:“这位?”


    范无咎:“瞿君的人,你去忙吧,他陪我等。”


    余瑶哦了一声,好奇地打量了一翻亓官辞,但百鬼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她也不能离开太久,在安排好两人后,又回去工作了。


    亓官辞被余瑶看得古怪,却不敢说什么。


    其实他本来今天是想去旧书店,看看关于玄学方面的书籍的,没想到半路被范无咎拉到百鬼来,而且还被指名陪他一起等人,亓官辞心底叹气,老实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亓官辞之前去的是百鬼的办公室,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百鬼的布置,却在看了几眼密室的海报后,忍不住皱眉:“这个密室……怎么感觉……”


    范无咎小口喝着冰水,接下亓官辞的话:“有鬼是吧?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叫做百鬼?”


    亓官辞虽然封了天眼,但是他也是走过几次无常的人,更不要说他虽然封了天眼,但还是被“改善”了体质,所以此刻他对百鬼的感觉,总有种特殊的怪异。


    听到范无咎的这话,他才反应过来这份怪异在哪里。


    他是生无常,即便只是生无常,却也能够感觉到鬼怪的一些波动,更不要说这家密室,叫做“百鬼”,那么这份波动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加大。


    普通人或许觉得没什么,是气氛烘托得好,但亓官辞却能够感觉到这是属于阴阳磁场的冲撞。


    亓官辞迟疑地看了眼员工化妆室的方向,这扇门似乎就没有开过,但是外边的密室确确实实开始了:“那……这里的员工?”


    范无咎点头:“就是你想得那样。放心,它们和百鬼签了合同,不伤人,而且绝对会演绎的很好。”


    亓官辞:“……”


    能不好吗,真身上阵,全员鬼怪,密室气氛绝对一流,难怪百鬼评分会这么高,感情都是“专业员工”啊?!


    亓官辞完全被百鬼的“豪放”给惊住了,百鬼都这么厉害了,那还能让商陆“听话”的瞿镜岂不是?


    好家夥,他到底是抱上了多大的一条大腿啊?!


    这么想着,亓官辞又想起余瑶,余瑶给他的感觉和鬼怪不太一样,他可以确定,余瑶绝对不是鬼:“可那位小姐姐,似乎并不是……那什么。”


    范无咎抬眸望了一眼亓官辞:“你知道山海经吗?”


    “知道啊,”亓官辞下意识点头,这几天他恶补了好多关于玄学方面的书籍,经典书目山海经自然是在阅读范围中,只是稍微一想,亓官辞就瞪大了双眼,“您是说,她是……ya……ao…aoo…妖?!”


    范无咎似乎就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这会他又不回答亓官辞了。


    不过看之前几次,一般范无咎不回答了,那多半就是答对了


    亓官辞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他见过鬼,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妖!


    最关键,这些鬼和妖,还长的人模人样,要是普通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我的天妈啊,这个世界不是相信科学吗!这他么真的科学吗?!说好的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呢!!!


    哦……这些神仙鬼怪,好像已经存在很久了,不在这条规定内……


    范无咎不知道亓官辞怎么了,在知道余瑶是妖后,就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瘫坐在座位上发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呢。


    “那她是……什么妖?九尾狐吗?”


    亓官辞终于从呆滞中清楚过来,好奇地凑到范无咎身边问道。


    听说九尾狐长得可好看了,就连志怪小说中,狐狸精都是美艳的存在,而且九尾狐啊!瑞兽啊,本体是九条毛茸茸的漂亮小狐狸啊!


    亓官辞虽然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可以见到本体,但是能认识九尾狐,想想就令人觉得哇撒啊!


    范无咎觉得亓官辞有点什么毛病,刚才还一副被打击得不清的样子,现在又兴奋追问,这前后差异,不去学变脸真是可惜了。


    小男生嫌弃地看了亓官辞一眼:“想得美,九尾哪里会做一个小前台。余瑶余瑶,你不会看名字吗?蠢死了。”


    被范无咎数落,亓官辞也只是淡笑一声,随后自己思考起来。余瑶……山海经中有什么神兽是和这两个字有关的吗?


    余瑶……余……yu……鱼?


    鱼,瑶?鳐?!


    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观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长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山海经·西山经》


    余瑶的本体,是文鳐鱼?!


    亓官辞双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前台近距离“观察”一下传说中的文鳐鱼,这可是瑞兽啊!不知道能不能保佑他成功上岸,考研成功?


    看出来亓官辞在想什么,范无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美好幻想:“她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也同样受到了很大的削弱,你想借她的运,只怕会害死了她。要不是这里是百鬼,她估计也早就陨落了。”


    亓官辞在这段时间内,也知道了一些关于神仙陨落和存在之类的原理。


    知道范无咎他们能够在此界行动,本身就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毕竟这个世界相信科学,近无信仰。


    所以他们哪怕到了这里,能停留的时间,也并不长,否则就很容易因为后续功德、信仰不足,而陨落消失。


    如此看来,即便是山海经中妖怪,也是在这份“限制”内的。


    嘶……那瞿镜离开,会不会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呢?


    “嗤,你倒是不笨,终于想到了这点。”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亓官辞脑海中响起,亓官辞眼神一变,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而且范无咎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疑惑。


    谁?谁在说话?


    似乎感觉到了亓官辞的慌乱和紧张,那道声音又是一阵嘲笑,随后再没开口。


    在原地等了好一会,确认那道声音消失后,亓官辞才垂眸沉思起来。


    范无咎没有听到这声音,好像就只有自己听得到一样,并且这道声音,给他的感觉还非常熟悉,这一点很奇怪,在加上这道声音传来的位置很奇怪,似乎就是在他脑海中直接传出来的一样!


    亓官辞忍不住在心底问了句:“你是谁?”


    可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道声音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


    亓官辞并不傻,他猜测了好一会后,突然眼神一闪,沉下声音,仔细听着自己的声音,低声开口,一字一句地念道:“你倒是不笨,终于想到了这点。”


    范无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问了句:“什么?”?!


    亓官辞暂时没空注意范无咎,因为激动,他还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水杯,幸好杯中没有水,但是亓官辞整个人都因为震惊站了起来,不顾范无咎的询问,直接冲去了百鬼的洗手间。


    “嘭”的一声关上门,亓官辞打开水龙头,双手捧水疯狂冲洗自己的脸,直到他的衣领都被水浸湿了,好一会后,才双手撑住洗手台,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语气冰冷:


    “你到底是谁?”


    第36章 [亓官辞]和亓官辞


    “啊,我是谁……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深奥的哲学问题。呐,大学霸,你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吗?”


    镜子中的[亓官辞]眉眼微弯,即便被亓官辞怒气相向,也没有半分被发现的惊慌。


    明明还是一样的深棕双瞳,样子也是一样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扬唇的阳光青年,但是这个动作,被镜子中的[亓官辞]做出来后,却没由来的带上了几分蛊惑感。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不会太张扬,也不会太温和,在清贵与嚣张之间平衡,整个动作配合起来,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对回答的玩闹。


    真像一只狐狸。


    亓官辞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觉得看着这样的自己很奇怪,索性一掌打在装满水的水池中,溅起的水泼在镜面上,将镜中的自己模糊扭曲在一起。


    “哎呀,生气了?”


    镜中的[亓官辞]甚至连带着语气都非常轻佻自傲,彷佛根本就没有把亓官辞放在眼里,就好像是心血来潮想起来逗弄一会宠物。


    明明说的话是谦辞,话里话外却满是独断的霸道。


    亓官辞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但是[亓官辞]似乎总能挑起他的火,[他]知道该怎么让他情绪波动,这种被另一个“人”掌控情绪的情况,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镜面上的水缓慢滑落下来,镜中[亓官辞]的脸再次清晰,他眉眼虽笑,眼底的淡然却毫不掩饰,他知道亓官辞不能把他如何,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了。


    看着镜子中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自己,亓官辞的心情反而逐渐冷静下来。


    [他]说“你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吗”,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是谁,但这个问题,本质上是由自己提出的。


    他这么反问,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故意混淆视听,想让自己思绪混乱,从而达到他暂不可知的目的。


    二,则是……


    “你是我的……人格?”


    亓官辞眼神闪烁一瞬,蹙眉开口。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他确实不太喜欢镜中的自己,但是他的下意识中,却又清晰地提醒着他,这就是自己。


    他看着镜子,明明都是一样的脸,完全不同的气质,之间却若有若无地连着一条息息相关的线,不可分割,又彼此熟悉且陌生。


    亓官辞不太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但本能似乎又在告诉他,承认吧,这就是自己。


    镜中的[亓官辞]眉眼一皱,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冷哼一声,他也波动了一下面前的水,镜中的水居然就这么直接穿过镜面,溅到了亓官辞的脸上。


    ……淦。


    亓官辞咬牙把脸上的水抹去,报复性地也泼了一手水到镜面上,彷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受到的伤害还回去一样。


    镜子中的[亓官辞]看着突然孩子气的亓官辞,忍不住笑出声来,并决定给已经快要炸了的亓官辞添一把火:“好可惜,你打不到我。”


    亓官辞:“……”


    估计是看亓官辞真的要生气了,镜子中的[亓官辞]抬手打了个响指,神色淡然,连带着动作都非常的随意。


    眼角还残留着些许刚才的笑意,但就是这么一个随意间带着些潇洒的动作,镜中[亓官辞]的指尖却打燃了一瞬金色的火花,彷佛烟花炸开,散作星子落下。


    随着[亓官辞]的动作完成,亓官辞身上所有的水迹全部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变回干净整洁的模样。


    亓官辞挑眉,学着镜中的自己也打了一个响指……


    好嘛,无事发生。


    [亓官辞]无奈叹了口气,目光难得柔和地对上亓官辞的双眼,没有之前的高高在上,也没有轻佻逗弄的玩笑,严肃又坚定道:


    “你只需知道,我就是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累了,先睡了,回见……小企鹅——”


    亓官辞一愣,还想在说些什么,镜子却恢复了正常,没有另一个和自己做着不同动作的自己,镜面上的自己也是一脸错愕和疑惑,唯一在动的,就是水池中还在轻微晃动的水。


    看着水池中的水,亓官辞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这个自称是“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


    似乎一切,都开始往他不了解的道路上发展,但是有一件事,他却能够肯定……


    或许,[亓官辞]说的是真的。


    他就是自己。


    亓官辞眼神复杂地虚捂胸口,那里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提醒着他,他还活着。却也在时刻告戒着他,他已经卷入局中,想要善了,是不可能了。


    就在亓官辞思绪一团糟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阵敲门声,紧跟着就是范无咎的声音:“喂,你是死在里面了吗?”


    “……”


    差点忘了还有人在。


    亓官辞把水池抽干,又洗了个手后,立马打开了门,免得被“鬼催命”。


    也幸好[亓官辞]把自己身上的水迹都整理干净了,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范无咎疑惑地往亓官辞身后望瞭望:“你在里面那么久做什么?我好像听见你在和谁说话。”


    亓官辞脸色平静:“我肚子不舒服,给自己加油呢。”


    范无咎:“……”


    这人八成有点毛病!自己就不该过来瞎关心!啧,浪费心情。


    范无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休息室,过了一会儿,又端着一杯热水过来,热水上还飘着一些茶叶。


    范无咎把热茶放在亓官辞面前:“瞿君的茶叶,对身体好。”


    亓官辞接过茶,又看着范无咎脸色扭捏,估计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掉价,心中忍不住一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上前揉了一把范无咎的头发:“小的多谢八爷!”


    范无咎被这一举动整的突然,还没来得及反抗,亓官辞就已经松手了,只能狠狠瞪了亓官辞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双手搭在腿上,背挺得笔直,闭眼养神,安静等着商陆回来。


    亓官辞小酌一口热茶,深思一会,开口问道:“八爷,一般供奉和信仰是怎么算的?”


    范无咎抬眼望了亓官辞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亓官辞:“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神明,就连我第一次见到无常官,也以为是普通的导游。所以有些好奇,如果无常都能够存在,那么那些神明会不会也存在?”


    范无咎顿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亓官辞眼中的求知,估计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忽悠过去的,干脆避开部分:


    “存在,但不会存在。没有信仰的神明,会在最后一位信徒忘记他的时候,彻底陨落。你看这个世界,除了少部分玄宗成员和异人修士,还有几个人有信仰?”


    “不是神明不管此界,是此界在源头上,就主动抛弃了神明。”


    亓官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范无咎说的他都明白,不说别的,此界的科技发展早就摒弃了信仰的那一套,教育的普及更是让大部分人都破除了“封建迷信”。


    许多有关玄学的文化,都在一次次的教育普及和科学发展中被抛在历史的长河中,即便有人打捞,也都是些“残枝败叶”。


    玄宗算是仅少部分的,还保留一些这方面的地方。


    可即便是玄宗,关于信仰和玄学这方面的记录、传承,也都已经落寞了许多,活力稀少。


    更不用说宗门中的弟子几乎都是家传、代传,旁人是没有机会接触学习的,就导致人才缺失。


    即便拥有信仰,也很是稀薄,无法发挥出完全力量了。


    至于黑白无常,虽然算是官家人,本质也是厉鬼。


    在这个世界,厉鬼身上的限制,比神明的限制就要少的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亓官辞能够见到无常官,却还没有见到神明的原因。


    不,或许他见过了。


    比如……瞿镜?


    亓官辞端着茶杯,眼神落在茶水中漂浮的茶叶上,茶香清雅回甘,好像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中安于一方的隐士,不争不抢,却能够让人心情安稳。


    就像是渡人引路的神明,就像是安然神秘的瞿镜。


    “瞿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亓官辞放下茶杯,看向范无咎问道。


    范无咎呼吸一顿,双眼睁开,带着深意望向亓官辞:“你……想他了?”


    “是有点。”


    亓官辞没有什么扭捏,大方点头,倒是让范无咎默了一瞬。


    范无咎其实也不知道瞿镜什么时候闭关出来,毕竟他回去时,身体状态已经很差了,再加上往返阴阳,所受到的伤害也不小,于公于私,他都是希望瞿镜不要那么早回来,先把自己身体养好来着。


    所以范无咎没有回答亓官辞,反而微虚双眼,意味深长地回了句:“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亓官辞敢这么问,应该是猜到了点什么。


    虽然目前看来,亓官辞对他们冥府的威胁并不大,但是瞿镜的身份,也不是一个魂魄有异的生无常可以随意猜测的。


    范无咎只是旁敲侧打的提醒一句,只不过是看在这个人是瞿镜印下的关注者罢了。


    范无咎本来还想再“提点”亓官辞几句,却突然瞳孔骤缩,往旁边的小笼子伸手过去。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小笼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抱了起来,咻地一声跳开了范无咎的伸手范围。


    紧接着就是笼子上的黑布被掀起来一个角,又瞬间落了下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


    范无咎神色一变,祭出导游旗就要对着笼子刺去,却在即将刺到笼子时停下动作,一脸错愕地看着黑布被旗风掀开的笼子——


    笼子是纯黑的,每一根粗细均匀的护杆上都流动着金色的符文,彷佛会自动旋转的霓虹灯一般,有一股神秘的美感,但是笼子中却什、么、都、没、有!


    范无咎脸色变换些许,猛地回头看向亓官辞,显然气得不轻:“你这个婴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可以吃了血种还没事?!”


    第37章 圣古陀婴


    “八爷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亓官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看范无咎的样子,也猜得出来,婴鬼可能办了一件坏事,可惜他现在根本看不见婴鬼的位置。


    好在这里是百鬼,面前的是范无咎,亓官辞便在原地盘腿坐下,抱元守一开始出魂。


    出魂后,他的身上自然是穿上了导游的服装,反正大家都认识,现在也不是导游时间,亓官辞便没有戴面具。


    出魂后,他看到了坐在笼子旁边打饱嗝的婴鬼。


    婴鬼似乎长大了一些,体型比起之前巴掌大的模样大了一些,脸上的五官也稍微有些清晰了,连带着血肉也逐渐颜色减淡,要是按月份来算,它现在看上去倒像是长大了半个月左右。


    这?婴鬼还会长大?


    亓官辞现在没有多问,婴鬼却在看到魂体的亓官辞后,兴奋地扑了过来,钻进亓官辞的怀里咿咿呀呀的比划着什么。


    范无咎脸色难看:“它说什么?”


    亓官辞一手提着婴鬼的脖颈,一手捏住婴鬼的嘴,迫使它张嘴:“啊?我哪听得懂啊,他又不是我生的。”


    婴鬼被捏的有些难受,但是也没有乱动。亓官辞看不出来什么,又把婴鬼倒立过来,开始像抖被子一样,拎着婴鬼的双腿开始抖:“吐出来,快吐出来!”


    范无咎:“……算了,都已经吃掉了。”


    说着,范无咎走到笼子旁边,用手指感受了一下笼子上刻着的符文,眼神晦暗不明,默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向还在努力让婴鬼吐出来的亓官辞:“这个小娃娃,你在哪里捡的?他居然不怕镇鬼咒。”


    “我之前去医院看病,在医院见到的,后来它就一直跟着我了,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亓官辞听到范无咎的话,也是挑眉惊讶,镇鬼咒这个名字听着就可以知道作用,可如果婴鬼是鬼,那它为什么会不畏惧镇鬼咒呢,亓官辞把婴鬼正过来,仔细看了一番婴鬼的模样,“您是说,它不是鬼?”


    范无咎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它身上确实有鬼气,可它却不怕阴司的镇鬼咒,而且……还在吃下血种后安然无恙。这超出了我的认知,等会带给商君看看吧。”


    亓官辞跟着点了点头,心情也有些古怪起来。


    如果这个小家夥不是鬼,那它跟着自己又有什么目的呢?它吃下的那个什么血种,又是什么?范无咎之前的生气绝对不假,这就说明血种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现在他又不再追究,这前后变化有些奇怪。


    是因为婴鬼的原因?


    亓官辞想不太明白,又突然心绪一动,微弯嘴角,在脑海里念道:“喂喂喂,大学霸?在不在,在不在,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倒也不是亓官辞接受能力强,这么快就能够习惯和另一个自己成为“室友”,只是他隐约觉得,这很正常,好像这个举动,他做过很多次一样。


    陌生,又熟悉的习惯。


    本来亓官辞也只是心血来潮试一试,没打算[亓官辞]真的回覆,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脑海中传来一道和自己声音很像,却多了几分空灵圣意的声音:


    “圣古陀婴。”


    亓官辞抱着婴鬼的动作一顿,他没有想到[亓官辞]居然真的会回覆他,而且[亓官辞]居然真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对于一个一直相信科学的数学系学生来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还是回了一句:“你不是睡觉了吗?”


    [亓官辞]:“……蠢。”


    [亓官辞]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理会亓官辞,不管亓官辞怎么叫他,都不再开口。


    亓官辞讪讪一笑,把婴鬼放在椅子上,对范无咎说道:“八爷,您知道什么是圣古陀婴吗?”


    范无咎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还没等亓官辞想好怎么解释,商陆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圣古陀婴,传说中尧疆的一种巫蛊神兵,它无需虫蛊为基,也不用生人为底,是由执念和守护这两种强烈的炁为主体炼制而成,更多的,就不知道了。这是尧疆的禁术,可尧疆早就灭亡百余年了。”


    商陆推开门走进来,在看到范无咎以及出魂的亓官辞后,有些惊讶,接着一挥手,几人就消失在休息室,转眼又出现在了百鬼的办公室中。


    商陆似乎有些疲惫,走到座位上就半瘫了下去,倒了一杯冰水喝后,没有继续关于圣古陀婴的事,以为这只是他们碰巧提到的,看了眼范无咎问道:“有事?”


    范无咎点了点头,将准备的数据递给商陆,接着又开始跟商陆讲解这份数据以及血种的事,并且还将刚才婴鬼吃了血种却没事的情况,也一并告诉了商陆。


    商陆翻阅着崔子玉准备好的数据,对于血种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听到范无咎说婴鬼吃了血种,而且还没事,也有些惊诧。


    看了眼亓官辞肩膀上的婴鬼,伸手运气,直接将婴鬼从亓官辞的肩上吸至自己眼前。


    婴鬼扭了扭身子,发现挣扎不脱后,任命地四肢垂下,像个展览物一样被商陆打量。


    它能感觉到商陆这个人身上的强烈气息,所以在估算了自己的能力后,选择了逆来顺受。


    “真稀奇,要不把它剖了研究研究?”


    商陆弯眸一笑,手指对着婴鬼虚空做了一个切开的动作,吓得婴鬼又开始咿咿呀呀地乱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商陆故意放水,居然还真给婴鬼挣脱出来,咻地躲回亓官辞身后去了。


    范无咎目不斜视,仿若没有看见商陆的玩闹,又继续说道:“商君,崔判官说,异海变动不是小事,单靠此界玄宗之人修复,只是杯水车薪。请问阴司是否要介入其中,协助异海恢复正常。”


    商陆思考了一会,并没有马上答应:“这份数据你先给玄宗那边发一份去,至于阴司介入的事,再看看。这不是件小事,冥府不一定支撑得住介入,哦对了,你顺便给赵公明也送一份去,他们神庭一向喜欢‘舍己渡人’,这事先不急。”


    范无咎明白商陆的意思,虽然商陆的这段话可能有些冷血,毕竟如果异海继续不受控,此界的阴阳秩序一定会更加紊乱,但商陆说的没错,冥府现在的状态,确实不足以支撑“大爱世人”,凡事还是要分情况的。


    这件事说完后,范无咎又道:“还有一件事,商君。”


    范无咎说着,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几步,一旁的亓官辞见了,也福至心灵地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等差不多要退到门口了,范无咎才开口道:“洛司君的休假地,也是此处。并且……洛司君没拿法力。”


    商陆:“……???!!!什么——?!!!”


    商陆一拍桌子,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随后紧跟着一连串开裂的声音,只是几息,商陆面前的那方檀木办公桌就在众人眼前光荣牺牲了。


    商陆看上去气的有些不清,脸色阴沉的可怕,属于冥府司君的威压感也直接爆发而出,还是范无咎动作够快,早就所有准备地往前半步,站到了亓官辞面前,祭出导游旗,渡灵入杆,一点点淬上灵炁,形成一道浮动着金色符文的结界圈,将自己和亓官辞护在圈内。


    暗红的气流凝成实体从商陆身上散出,在整个办公室内四下乱窜,破坏力极大,除了有结界护着的亓官辞、范无咎二人,办公室内的其他东西全部都在商陆的灵炁摧毁下化作灰烬。


    好在这件办公室本身也是一小方境域,即便办公室内灵力暴动,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外面的百鬼。


    范无咎语气平淡:“商君,这不是冥府。”


    在这么乱爆灵力,是嫌自己功德消散的速度还不够快吗?是觉得自己命长了,想要去陨落一下吗?


    虽然这些范无咎都没有说出口,但是商陆已经可以明白其中的含义。


    在范无咎开口提醒后,逐渐冷静下来,收敛了自己暴动的灵力。虽然脸色依旧不佳,却比刚才要好上了许多。


    商陆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xue:“你们先去忙,我想办法找人。啧,也真是够行,人生地不熟就敢选这里度假,也不怕把自己弄得魂飞魄散。”


    见商陆冷静下来后,范无咎才收回了导游旗,撤下了防护结界。


    亓官辞作为一个“路人”,在原地看了好久的戏后,才开口道:“你们说的那位,或许我可以帮忙找人?”


    商陆和范无咎同时把视线望向亓官辞,商陆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对这里的了解,确实比我们要多些,认识的人也比我们要多,想要找人,可能确实比我们方便。”


    亓官辞不置可否:“不知道这位……大人,他的信息是?”


    商陆立马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码:“扫我,然后我发给你。”


    顿了一下,又接道:“多谢。”


    亓官辞也拿出手机添加商陆的微信,在商陆道谢时,有些受宠若惊:“我这是为上司排忧解难,而且,我也不一定帮得到什么忙。”


    商陆一边在手机上打着洛淮清的数据,一边回答:“不管如何,都谢谢你。他对冥府而言,很重要。”


    范无咎也很感激地看了亓官辞一眼:“嗯。洛大人没有信仰,是整个冥府中最容易陨落的一位,所以……多谢。”


    亓官辞收到商陆发过来的数据,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面对两位上司的感谢,还是有些羞涩。


    在两件事都说完后,范无咎便和亓官辞离开了百鬼,至于商陆,他要整理自己的办公室了。


    出了百鬼,亓官辞询问范无咎接下来要去哪,范无咎说他要先去玄宗一趟,把数据给玄宗一份。但是他并不认识玄宗的人,玄宗的人也不认识他,他可能没那么容易进去。


    亓官辞想了一会,说道:“或许……我有办法。”


    第38章 妈耶,搭上鬼车了


    “喂,企鹅,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呢?嗐,我还能干什么,我刚考完马哲呢,啊,对啊,为什么我不能考马哲?哦,行行行,那我们吟风听月楼见。”


    池星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上去有些疲惫,似乎被考试折腾的不轻。


    挂了电话后,亓官辞在环城乐园内顺便给范无咎买了一个遮阳帽后,抱起他去打车。


    跟司机说去吟风听月楼,亓官辞这才有空跟范无咎解释:“我有一个朋友,他和玄宗有些关系,如果要把数据带过去,可以让他帮忙。正好他刚考完试,我们可以过去找他。”


    车内放了音乐,而亓官辞也有意控制自己的说话声音,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说的这些会被司机听到。


    范无咎点了点头:“是你那位新搭档吧?我听过他的名字,六二组的组长说,他办事非常认真,业绩每次都是最早刷满的。”


    说到这,范无咎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亓官辞一眼:“不像有些人,上班还在浑水摸鱼。”


    亓官辞被说的有些尴尬,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吧,他之前确实对这些方面的了解不熟,前搭档还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大佬,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么。


    换线后的第一次任务,又遇到了郑承宇的事,怎么说,这也是他时运不佳,次次都碰上怪事的原因吧……


    用手摸了摸鼻梁,亓官辞讪笑一声,不再接话。


    一时间整个车内的气氛都非常安静。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直到亓官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范无咎一如既往地面色冷淡,但是眼神已经逐渐深沉起来,他和亓官辞对视一眼,冷声开口:“你这是要开去哪?”


    司机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似乎听见范无咎的话一般,依旧双眼直视前方地开着车,这是这个车道却越来越偏,周围的景色也从原本的市区,逐渐进入郊区范围。


    有问题。


    就在这时,亓官辞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上面已经收到了不下五十条信息,发信人大部分都是池星乐,还有几个未知号码的拨号。


    亓官辞眼角一跳,看了一眼车内的镜子,面不改色地低头点开信息,池星乐几乎是刷屏似的发来信息:【你去哪了?你人呢?HELLO?喂喂喂,你人呢?】


    而那几个未知号码,亓官辞点了一个进行回拨,但是手机中却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再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have dailed is……


    亓官辞关了拨号,和范无咎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同时也开始警惕起来,往范无咎的身边靠了些许,时刻准备应对特殊状况。


    “师傅,可以下车吗?”


    亓官辞一手将范无咎护在身后,眼神凝上冷意,半虚双眸盯着司机的后脑勺,语气佯装正常地问道。


    司机依旧没有回话,即便亓官辞后来又重复询问了几次,都彷佛听不见一般,保持着向前开车的动作。


    这很不对劲。


    尤其是居然过了这么久,他们才发现不对劲,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亓官辞虽然平时也有健身,但是如果面对一些突发事件,他不一定能够护的住范无咎,但是范无咎不一样,他本身就是阴差,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范无咎比亓官辞更适合在前面护着。


    所以范无咎扯了扯亓官辞的衣角,眼神示意他往后退一些。


    亓官辞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往范无咎身后退了些许。


    范无咎右手伸入卫衣口袋,随后猛地抽出导游旗,动作迅猛如早就蛰伏多时的毒蛇,一杆从后座刺入司机的头。


    亓官辞双眼微睁,还没等他从“范无咎杀人了”的惊恐中反应过来,前面那位本来应该被一杆致命的司机,却做出了一个让亓官辞SAN值狂掉的动作——


    他就这么直接把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正脸面对了亓官辞和范无咎两人,额头上还保留着一个血窟窿,却把嘴扬成了一个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弧度。


    他双眼如同鱼眼一般左右转了转,动作呆板又诡异,整个眼球几乎都是眼白,只有一点绿豆大的红点充当瞳孔。


    他嘿嘿一笑,随后整个人如同气球漏气了一般,瘫扁在了主位上。


    与此同时,原本干净整洁的车也在瞬间变回了原样,这是一个已经破损不堪的老轿车。


    漆皮都快掉完了不说,整个车都好像经历过一场重大车祸似的,扭曲不堪,玻璃更是碎的不规则,还到处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挣扎留下的手印之类的印记。


    好嘛,这是上了鬼车了。


    不过他上了还可以解释,因为他的天眼已经封住了,无法看出来车和司机的怪异。


    但是为什么范无咎也……


    似乎是察觉到亓官辞的疑惑,范无咎的表情有些古怪,虽然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是耳根却已经涨的通红,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我能力受限,又被阳气入侵太久……对不起……”


    范无咎脸上带着歉意和懊恼,但是亓官辞哪里会真的和范无咎计较,此时见到范无咎做出这么一副表情,还有些看孩子般的感觉。


    亓官辞早就在车内发生变化时,就开始尝试打开车门,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车门都像焊死了一般,半分不带动弹的,一点都不像已经破旧的车,听到范无咎的道歉,亓官辞淡笑一声,语气婉和:“不,这件事总体来说还是我的疏忽,八爷不必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出去。”


    范无咎一听,点了点头,直接抽出导游旗,对着车门就劈去。


    车门本来就破烂不堪,怪异的事,亓官辞怎么弄都打不开,但是却根本抵不住导游旗的一击,居然直接就这么脱落下去。


    车还在往前开着,没有人掌控方向盘,它似乎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前方不知道有什么,但范无咎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所以在砸开车门后,直接拉着亓官辞就跳了车。


    可能也是因为心中有愧,在跳车的过程中,范无咎也护着亓官辞,没有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等两人都站稳后,再看那辆车,居然是自己燃烧起来,冲进了一个废弃的烂尾楼内。


    这听“嘭”的一声巨响,车和烂尾楼撞在一起,抖出巨大的灰尘雾。也是范无咎和亓官辞离得远,没有吸入多少灰尘。


    但是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如果他们刚才没有跳车,那么现在,显然就已经被撞到楼里去了。


    不说会不会因为冲击而亡,单是汽车自燃这一点,就够他们死一回的了。


    “好狠。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亓官辞看着车的下场,代入了一下自己要是没有和范无咎下车,忍不住发出疑问。


    他自问自己绝对不可能有仇家什么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而已,人际关系也都正常,不存在有人想要害他才对,


    至于害范无咎?


    可范无咎根本就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他就连这个真身都是少有人见,怎么会有人想害他?至于鬼?开玩笑,范无咎可是首席黑无常啊!哪个鬼闲的没事害无常官啊?!


    范无咎显然也是想通了这一点,他突然想起来谢必安曾经跟他说过,亓官辞这个人,有些特殊,不只是胎光不明,甚至连自身的命道都被别人换了。


    如果说,亓官辞的命被换了,而他本来应该死在第一次被黑白无常勾错魂的时候,但是却安稳的活到了现在,还被换命的人发现了他还活着,那么按照换命人的想法……


    可不就是要再杀亓官辞一次吗?!


    要不是这一次是正好有范无咎在场,亓官辞要是没反应过来,不久正好着了背后那人的道,死在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烂尾地了吗?!


    范无咎抿唇不言,暂时并不打算将这个猜测告诉亓官辞,毕竟就像谢必安说的,这背后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做都尚且不知,现在要当事人知道,只会更加让人混乱。


    还不如等事情稍微清晰过后,再告诉亓官辞,也不算迟。


    亓官辞掏出手机,试图和外界联系,但是这里似乎已经脱离了信号覆盖的范围内,根本就联系不了外界,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起来,看向范无咎,告诉他无法和外界联系的事情后,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范无咎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叫做手机,其实也只是一个手机模样的计时器而已,上面显示着他还能在此界停留的时间。


    之前在等商陆时已经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在百鬼抵抗商陆暴动的灵气,和刚才破开车门时动用了导游旗的力量,现在他只剩下六个钟的“健康“时间了。


    可是他却还没有把数据送到玄宗手上。


    六个小时,他们能不能从这里出去还是个问题,还要再去玄宗……这几个钟其实一点也不多,甚至非常紧张。


    范无咎有些不开心,那张脸更冷了些,把计时器放回口袋,又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金色小罗盘。


    罗盘非常精致,上面的刻度也清晰可见,中央放了一个小巧的金色小勺子,此刻却再原地疯狂的转动起来,发生细微的摩擦声。


    这个场景,亓官辞在电影上见过,于是忍不住开口:“哦吼,磁场紊乱,我们被东西困住了。“


    第39章 身处死地,绝境待生


    “不需要你提醒。”


    范无咎白了亓官辞一眼,收回罗盘。


    真是稀奇,从见到范无咎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活像个少年早成,装大人的小男生,这会终于做出一次符合他模样的动作,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范无咎看了亓官辞一眼,迟疑了一会,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始在前面带路。


    亓官辞看不懂,这一次他没有猜对上司的“意思“,所以也跟着后面走着。


    一大一小在烂尾楼的附近查找出路,亓官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范大人,你之前摇头是什么意思?”


    范无咎停下脚步,用那双纯黑清澈的双眼望着亓官辞,没有询问亓官辞为什么会突然间叫他小范大人,而是歪了歪头,露出一丝少年无辜的微笑:“你是打算在这里出魂,然后不管自己的肉身吗?”


    亓官辞:“……”


    好的,知道了。


    谢谢,不用提醒!


    原来刚才范无咎迟疑的,是在思考是否该让亓官辞出魂成生无常的状态,因为亓官辞不管怎么说,本质还是一个肉体凡胎,在这种情况下,远远没有“生无常”的身份更好用。


    但这也恰恰是亓官辞的另一个“弱点”。


    如果亓官辞不出魂,那么他身为一个普通人,会被困死在这磁场紊乱的偏远地方。


    如果亓官辞出魂,他的肉身又会在原地不能移动,照样会被藏在暗处的人捉住把柄。


    也就是说,亓官辞现在面临的,就是一种两边都尴尬的情况。所以范无咎才会迟疑一会后,选择摇头,放弃让亓官辞出魂的打算。


    肉身虽然可能受限了点,但也比出魂好多了。


    万一这附近还有觊觎肉身,意图夺舍上身的鬼怪呢?


    亓官辞也想到了这些,虽然他没有想到夺舍那些,不过他明白放任肉身在原地,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第一次觉得,面对这种非自然突发事件,没有一点玄学本领在身上,是多么的受限。


    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抱怨,心中做好打算,回去后要向池星乐多多请教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在跟着范无咎来回走了好几圈,又回到原点后,开口问道:“那……我们现在是遇到了鬼打墙吗?”


    “你还知道鬼打墙呢?”


    范无咎挑眉,忍不住对亓官辞高看了一眼,但也是一眼。


    亓官辞点了点头:“我最近恶补了一些电影和小说,包括部分相关书籍,里面说了,遇到这种罗盘徘徊不定,原地打转,以及走不出当然地方的情况,都叫做鬼打墙。我看我们现在挺符合书中描绘情况的,所以就大胆猜测。”


    范无咎冷哼一声:“是挺大胆的。但你觉得,有我在,哪个鬼敢来打墙?”


    亓官辞:“……”


    就在亓官辞和范无咎对视一阵尴尬之时,亓官辞的脑海中传来了一道极轻的憋笑声,亓官辞眼神一亮,垂眸掩下眼中神色,心中回道:“你醒了?”


    [亓官辞]应了一声,在听完亓官辞说完现在的情况后,顿了一下才开口:“我醒来的时间不会太久,而且有范无咎在,我不太好出面。但你居然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法,都应付不来,真是丢我的脸。算了,圣古陀婴还在你这吧?我猜,它饿了。”


    前半段说的还能够听懂,这最后一句却是有些不明不白了。


    [亓官辞]在说完这段话后再次陷入了沉睡,感觉到灵魂中有一处地方再次安静下去,亓官辞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丝落寞和缺了什么东西的茫然感。


    不知道为什么,亓官辞总感觉,[亓官辞]似乎一直在避免自己醒来的时间太长,好像……他在躲着什么一样,每次都是草草说了一两句后,就再也不开口了。


    [亓官辞]在躲谁。


    这个答案,让亓官辞有些心中不安,却找不到任何源头。


    亓官辞在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就知道[亓官辞]应该是又“睡”了,不过他也已经告诉了亓官辞现在的最优解是什么。


    它,饿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圣古陀婴饿了。如果一个人饿了,那么会做什么?


    吃饭。


    人饿了,要吃饭。圣古陀婴饿了,那它就要吃东西。可是圣古陀婴吃什么呢?


    亓官辞眼神一闪,突然想起来圣古陀婴第一次做出“吃”这个举动,是在百鬼中。它“吃”掉了血种。而血种,在后来范无咎和商陆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是鬼怪的一种。


    也就是说,圣古陀婴——吃鬼?!


    不管是不是鬼,它吃的,都是与鬼怪相关的东西。


    现在他们被困在这里,即便这背后不是鬼在作祟,不是鬼打墙,但是……圣古陀婴可以把“它”吃掉啊!它可以吃掉这些迷障,把正确的路露出来!


    这么想着,亓官辞往自己的肩膀处望瞭望,虽然他看不见圣古陀婴在哪里,不过根据之前它一直喜欢待的地方,差不多就是在肩膀处。


    亓官辞对着空气轻声说道:“小家夥,你跟着我这么久,我还把你从商老板手中救下来几次,你总要办事吧。饿了吗,帮我把这里的迷障破开,怎么样?”


    虽然这个举动在其他人眼里看着会很像神经病,但是在范无咎眼中,亓官辞就是在和婴鬼说话。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亓官辞认为婴鬼可以破除这里的迷障,不过他也没有开口阻止,事实上,他也对婴鬼感到好奇。


    这可是吃掉异海中的血种都没有任何事情的婴鬼啊,说不定,它还真能把他们从这里带出去呢。


    倒也不是说范无咎不能带他们出去,只是他现在只剩下不到六小时的“健康”时间了,要是动用能力,确实可以出去,但后续的一些任务,也就可能完成不了了。


    要是功德足够,他哪里还会选择和亓官辞一起在这里“闲逛”。


    在范无咎的视线里,趴在亓官辞肩头的婴鬼站起身来,歪着脑袋,努力理解亓官辞的意思,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有听明白,反正在亓官辞说到“饿”字的时候,整个鬼都兴奋了起来。


    亓官辞怕圣古陀婴听不懂,还用手指了指面前浓雾一般的迷障。圣古陀婴抱着亓官辞的手指晃了晃,白瞳望着浓雾眨了眨,似乎突然理解了亓官辞的意思,咻地就冲进了迷障之中。


    范无咎在旁边看得连连称奇,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多余神色。他对婴鬼非常好奇,尤其是婴鬼居然还很听亓官辞的话,这可真是一大奇事。


    一只暂不可知是凶是恶的厉鬼,却听一位普通人的话。


    要不是亓官辞身上确实没有养小鬼的气息,范无咎还真会怀疑这只婴鬼,是不是亓官辞用禁术偷着养的。


    圣古陀婴确实很厉害。


    它冲进迷障后没多久,就有一处地方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了下来,随后显现出一条小路。随着浓雾开始消减,周围的环境也逐渐清晰可见起来。


    这确实是一处已经荒废不知道多久的偏远地区,周围都开始长植物了,一簇一簇的接在一起,单是野草都有差不多半人高了。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居然这么久都没有人过来规划地区,就像是早就被遗忘的废区。


    在浓雾减去时,亓官辞就拿出了手机开始找信号。


    好消息是,可以接受到部分信号了。


    坏消息是,这点信号接近于没有。


    圣古陀婴吃掉了近半成的迷障,有些吃不下去了,便回到了亓官辞的肩膀上消食。


    亓官辞只觉得肩膀一重,虽然依旧是看不见东西,却可以感觉到有一个小婴儿大小的“孩子”正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圣古陀婴长大后,会逐渐被周围的人察觉?!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测下去,那岂不是终有一天,圣古陀婴会直接以“实体”出现在肉眼内?!


    亓官辞在心中惊叹一声,只可惜现在[亓官辞]陷入沉睡,没有人可以为他回答这个推测是否正确。而范无咎,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就连商陆都说,圣古陀婴的记载只是少数,能知道的,就是它是已经灭族的尧疆的一种巫蛊神兵。


    可是……商陆都没有认出来婴鬼是圣古陀婴,[亓官辞]是怎么知道的呢?


    [亓官辞]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但现在,亓官辞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触碰这些秘密。


    不过亓官辞并不为此感到自卑,他有自信,总有一天,自己会亲自掀开这层秘密。


    范无咎在迷雾破开后,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拈了一点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一脸凝重地看向亓官辞:“这里,死气太重,有些超常了。”


    亓官辞也跟着蹲下来,学着范无咎的样子拈起部分泥土嗅了嗅,就是很普通的泥土味,似乎和寻常泥土没有什么区别:“什么是死气?”


    “死气一般有三种情况形成。一是万骨窟,冤魂冢,如乱葬岗,焚尸地。二是人气薄,地荒凉,如火山,沙海。三是有妖焉,恶鬼乱,如僵尸群居地,百鬼夜行区。”


    范无咎简单为亓官辞解释了一下死气形成的原因,随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将手上的泥土拍去,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仔细擦干净手,把废纸放进一个袋子中包好,又放回裤子口袋中,即便这里是处荒地,他也不能乱扔垃圾。


    亓官辞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随意拍了拍手就算作罢:“那这里,应该是第二种情况吧?这里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我在上京生活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听着亓官辞的话,范无咎却是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是三种都有。”


    第40章 都让开,我要开挂了


    “都有?”


    亓官辞微微皱眉,随即眼神微变:“如果是鬼怪作祟,我还可以理解。可是这地方,怎么看,都看不出像是埋了百万枯骨的地啊?会不会是只有后两种?”


    范无咎望了亓官辞一眼,没有回话,而是召出导游旗,在亓官辞疑惑的表情中,随意插在地上,随后向上一挑。


    在范无咎准确的力度把握下,挑起来的泥土并没有撒到亓官辞身上,不过在这个动作结束后,地上就多了一处大约有十厘米左右的小坑,形状也差不多是旗杆的大小。


    不等亓官辞询问,范无咎对准小坑,将导游旗往下一沉,这个动作一做,周围时间彷佛都在此刻停留了一秒,连风都禁止了一瞬。


    随后以导游旗的为中心,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气流宛如涟漪,一圈一圈向外荡开,亓官辞的衣服都被气流吹的猎猎作响。


    范无咎无事发生般握着导游旗,似乎根本不受气流影响。


    差不过过了半分钟,气流终于停下,范无咎纵身一跃,拎着亓官辞的衣领就把他带离了几米远,而刚才二人站的地方,则是在范无咎随意扔下一片树叶后,下陷出了一个六七米深,约有三四米半径的大坑?!


    一叶破障。


    而大坑的中间,随处可见或断裂,或深陷土中的白骨残肢。


    亓官辞心中不觉升起一阵恶寒,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居然觉得温度在一瞬间都下降了好些:


    “这地方,难不成以前是个乱葬岗不成?可那不是还有几栋废弃的烂尾楼吗?按照规划,应该也不会选择乱葬岗夷平建楼吧?”


    说到这,亓官辞顿了一下,又换了种思路:“那也不一定……万一是赌楼时赌错下来的地,在建楼途中发现了不对,又废弃烂尾,也是有可能的。


    看着尸骨密集程度,估计以前死的人还不少,可惜我不会分辨骨头,看不出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按理说,这么大规模的死亡,应该也会有记录报告才对,奇怪。”


    范无咎不置可否,他擦干净旗杆,把缩小的导游旗放回口袋里,也往下探了探身子,看到坑中密匝在一起的尸骨后,也是皱眉:“这么多……可冥府在近二十余年,并没有大规模魂魄入阴的记录,应该比这更早……”


    亓官辞站在范无咎身边,稍微护着了些范无咎,生怕他不注意跌落坑中。


    暮然间,亓官辞只觉得肩头一轻,似乎是圣古陀婴离开了,还不待他开口询问范无咎有没有看见圣古陀婴去哪了,就听到范无咎率先开口:“那个小家夥下去干什么?”


    连范无咎都不知道,亓官辞就更加不知道了,在范无咎看过来时,他摇了摇头。


    虽然现在看上去,圣古陀婴是听他的话,但是这个家夥的不可控性也太强了,亓官辞也并不能够完全理解圣古陀婴的作为。


    不一会儿,亓官辞就看见从坑底悬空飘上来一个什么东西,他猜想应该就是圣古陀婴带上来的。


    圣古陀婴哼哧跑下坑,在坑里挖出来了一个东西后,又双手捧着它,乐呵乐呵地飞了上来。


    它重新坐到亓官辞的肩膀上,把从坑底带上来的东西递给了亓官辞。


    这可是它在刚才突然感应到了好东西,特意拿过来,想要送给亓官辞的!嘿嘿,说不定,它送完这个东西后,亓官辞就会更加喜欢它啦!


    亓官辞还没有接过去,就看到范无咎神色激动地抢过那个东西,语气急促道:“这是大帝的手戒?!怎么会出现在这地方?!!!”


    圣古陀婴见专门给亓官辞带的东西被抢了,先是一愣,随后也生气地发出了咬牙的威胁声,对着范无咎就扑了过去,意图抢回戒指。


    亓官辞在旁边看得有些懵,但是也清楚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连忙上前阻止。他看不见圣古陀婴,只能阻止范无咎:“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有事好好说,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冷静,大家都冷静点!”


    说着,亓官辞又对这空气道:“小家夥你也别气,快回来,不要打架。他没有枪东西的意思,这就是人家的!”


    出乎意料的,圣古陀婴居然真的很听亓官辞的话。


    在亓官辞让它回来后,它就真的老实回到了亓官辞的肩膀上,只是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地表示不爽,却也没有再继续和范无咎抢东西的意思。


    只可惜,亓官辞虽然勉强听得到,却听不懂。


    范无咎和圣古陀婴打架又消耗了些许“健康”,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后悔,因为这个东西,对于他们冥府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亓官辞的调节下,两边终于休战。


    范无咎目光复杂地看着手中的银色戒指,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把戒指收入乾坤囊,抽空对亓官辞解释道:“这个戒指,是冥府东岳大帝的手戒,它其中蕴含的能量,足以让一个新生的小鬼短时间内成为一方鬼王,所以我必须将它带回冥府,不能让它留在此界。”


    亓官辞表示理解:“我懂,这本来就是你们冥府的,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不过……八爷您之前说,这里的死气很重,三种原因都有可能。而现在属于东岳大帝的戒指又出现在这,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这里作恶的鬼怪,已经吸收过部分戒指的力量了?”


    “绝无可能!”范无咎话音刚落,像是为了附和亓官辞的话,整个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以深坑为中心,向四周逐渐开裂,瞬间就出现了好几个深涧。


    “快跑!”


    范无咎拉着亓官辞就往还算安全的地面跑去,但是他们的速度实在是跟不上地面开裂的速度,好几次二人都要就此跌落进坑中。


    还是有圣古陀婴推着拎着,才让二人险些逃过了几次。


    但是这么下去不行,他们迟早会掉下去!


    只见地洞,未见其主。范无咎只感觉有一股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的浓厚气息,在向他们逼近,但是因为现在健康值不高,导致范无咎一时间也无法找到对方在哪。


    该死!这到底是谁在背后作乱!


    范无咎看了一眼身后穷追不舍的深坑,又看一眼神色有些慌乱的亓官辞,眼中反覆纠结一瞬,最终还是咬牙,狠心祭出了导游旗,又把戒指扔给亓官辞,将亓官辞护在身后,调动身体灵力,不回头看向亓官辞,他怕自己忍不住后悔:


    “你找机会先跑!一定要把戒指送到商君手上!不用管我!”


    他这么说,显然是做好了要以身献祭的准备!


    以他们这样的速度,根本跑不掉!


    即便他完全可以选择抛下亓官辞,自己离开,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也管不了什么用。


    而且,亓官辞的身份有些特殊,他身上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秘密,还是瞿镜想要保护的人,他不能让亓官辞出事。


    如果范无咎要是调用能力,以黑无常的身份和这作祟鬼怪硬拚,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虽然范无咎现在的“健康”程度并不乐观,可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其他的更优解了。


    还不如直接一保一!


    只是一想到要在这种地方陨落,范无咎的心情还真是有些复杂和不甘心。


    他看的出来,亓官辞现在对于冥府,甚至是对于玄学界的态度,都非常的……游离在外,并不想要深陷其中的样子。


    虽然看上去亓官辞似乎面对他们,都表现得非常积极,努力融入,但他本心似乎就是想要远离玄学的。


    亓官辞心有异,范无咎其实有些不喜欢。


    但是他也不会因此做出用亓官辞换自己命的举动。


    他是阴差,不是恶鬼。


    只希望他的牺牲,可以让亓官辞对玄学和冥府的态度有所改变,不说接受,至少……不要再游离在外了。


    亓官辞已经陷入其中了,想要离开,暂时是不能的了。如果他自己的态度都没有扭转过来,即便再多的人帮他,也没有任何用。


    亓官辞接过戒指,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只会碍事,深深看了一眼范无咎,说了一句“保重”后,头也不回地开始加快速度向外跑去。


    他一边跑,也没有闲着,用手捂住胸口,开始疯狂唤醒[亓官辞]:“喂,你在不在?!你醒醒啊!求你了,快醒醒!我需要你的帮忙!”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想要弄死他?!


    亓官辞眼神冷冽,死咬下唇,用力程度,不一会就咬破了下唇,口腔内因此漫上了一阵血腥味。


    他心情越来越乱,也越来越感觉到有一股无形地压力正在压迫着他,让他几乎有些透不过起来。


    太弱了……


    他真的太弱了!!!他一向自诩学霸,相信科学,面对任何非自然事件都抱有不过如此,还是相信科学的旁观淡然态度。


    可现在面对这样需要牺牲他人才能保住自己的情况,他才知道,自己这种可笑的“高人一等”,才是真正的笑话!!!


    他有什么资格,去不尊重玄学?!


    他有什么资格,去站在自己相信科学的角度上,看不起这些?!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错误,但是已经太迟了。


    他太骄傲了,太自以为是了,他总以为自己就是过来“玩玩”而已,最终还是要回到正轨,成为一个科学家。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他排斥玄学,这简直是他的一个死xue!


    他一直都下意识地远离玄学,说着自己相信科学。可是……他从想要逃离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离不开玄学了。


    他如果不信,又为什么想要逃?不就是因为他信,他恨!所以才下意识地远离吗!


    [亓官辞]到底是谁,他真的不知道吗?他知道,但他不想承认而已!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你自己看看!因为你的逃离,因为你的自私!你都做了什么!你都造成了什么!


    亓官辞,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用力握紧手中的戒指,金属的硬度膈在掌心,传来一阵疼痛,但是亓官辞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他的双眼通红,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嘲讽当中。


    就在他的精神紧绷到快要断开之时,他的左眼逐渐漫上金色,原本纯黑的短发也逐渐开始长长,越接近发尾,颜色就越淡,直到发尾变成全白。


    亓官辞大脑一片混乱,他隐约听到了一道叹息,随后是温柔的声音说道:


    “哎……睡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