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71
谢行看见这一幕的时间相当之巧, 恰好就是秦煜弯腰和宁柯说话的时候。
因为宁柯是坐着的,再加上秦煜弯腰挡住了视线,在谢行的角度就只能看见他一点白皙昳丽的侧脸。
两个人的距离看起来挨得相当之近, 宁柯却也没有向后退,这么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亲密交颈的情人。
也许从前谢行看见秦煜和宁柯说话还仅仅只是不舒服, 但是现在好了,他很想立刻冲上去把人拽开, 然后再打他一顿。
天天送花次次送花, 他自己怎么不变成花,自己都还没送过哥哥什么东西!
……但是现在不行。
他越想越憋屈:哥哥为什么还要理他, 就应该把那瓶水直接泼到他脸上(`へ?)=3。
谢行努力给自己顺着气, 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毕竟这种场合, 确实也由不得他任性。
这里还是政府机关, 要是真闹起来,当天就要上新闻头条, 然后自己就又给哥哥捅娄子了。
没事哒没事哒,只不过是一个根本不被哥哥放在眼里的失败者而已。
“怎么腾云坐在我们旁边,哪个大聪明安排的座位啊?”
宋洋刚和主办方攀谈完,此时也追到了谢行的身后,看着秦煜那一行人皱着眉。
“秦煜上个月是和西京一家本土的新兴科技公司签了联合竞标协议,那种刚起步的公司,他居然也敢去考虑。”
闻言,谢行下意识皱了下眉,轻声说道:“他是……只需要一个西京公司的名号而已,对吗?”
腾云是国外的企业, 近来又风波不断,如果单独竞标的话, 其实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是。”宋洋点点头:“他显然对腾云的技术很有信心,所以自然也就不在乎合作方的水准。”
谢行抿了抿唇,有些忧心地说道:“所以我们……”
“别担心。”宋洋拍了拍谢行的肩,轻声说道:“我们的技术就算放在全世界,虽然不是第一个提出的,但是也是第一个做得这么完善的。”
“况且……谢氏在西部那边的援助项目国家最近也很重视。”
“只要他们眼睛还好使,就知道选谁才是最明智的。”
“哎小少爷。”,宋洋此时终于注意到了谢行手里被攥得皱皱巴巴的号码牌,疑惑发问:“这号签咱们刚拿到的时候也是长这样的吗?”
他记得好像不是这样啊?
闻言,谢行一下就有些许心虚,他不觉把号码牌藏到自己身后,没再让宋洋看见,淡声说道:“也许吧。”
……
“为了降低极化码神经网络译码器在各个阶段的维度限制,探索译码新思路,我司设计了一种基于全连接神经网络的SC分区译码方案,旨在提高编码增益和缩小所需数据集,接下来我将进行进一步论述①……”
谢行的运气确实算得上不错,给谢氏抽到了二号,至于腾云和他们的合作公司都排在谢氏之后。
所以当程风正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秦煜还坐在台下,手里转着自己带过来的钢笔,半晌才蹙着眉转过身去问萨拉:“他说的什么?”
“嗯?”,萨拉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商业场合,正躲在秦煜的椅子后面低头玩手机上的单机小游戏,听见秦煜的问话这才抬起头,瞥了一眼前面的大屏幕。
上面是一张基于计算机模拟出来的神经网络图,线条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你觉得我看得懂?”
“不过……”,萨拉看了一会儿,却好像又看出来了什么:“之前李牧留给你的东西里有这些玩意儿吗?”
“你也发现了?”,秦煜的灰色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半晌才偏过头去看宁柯的方向。
青年正姿态闲适地靠坐在椅背上,看得出来心情十分轻松,面上的神情也不像刚刚面对他时那样冷冽,而是温雅柔和的。
看上去胜券在握。
秦煜脸颊上的一块肌肉不觉抽动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所以他是早有准备,自然不会理会我的提议。那之前他看我在自导自演岂不是像看傻子一样?”
想到这里,他探过身去问和他隔了几个座位的腾云的技术总监:「Hey,Richard.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闻言,男人微微前倾了身子,神色却是有点游移:「先生,其实关于这方面我们技术部也试图进行过相关的研发,只不过因为上个世纪提出的这个理论有些理想化了,我们也就一直没什么起色。」
「我也没想到华国会有人做出来。」
他的说法其实已经很委婉了,但还是让秦煜有些头疼地闭了下眼:「我明白了。」
秦煜又沉吟着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萨拉:“父亲最近在做什么?”
萨拉还在低头专心玩跑酷小游戏,刚刚操纵着一个小人跳过一个断崖,闻言连头都没抬地答道:“最近北美那边在准备换届大选的事情,他在忙着……”
她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左右逢源,我估计这几个月他可能都没空管我们。”
闻言,秦煜抬手按了一下鼻梁:“那就好。”
萨拉终于把目光从手机游戏上移开,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吗?你最近真的很奇怪,秦煜。”
一举一动都透着让人看不懂的古怪,相比于在北美的雷厉风行,还有刚到西京时候的果断和不留情面,现在的秦煜总是给她一种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感觉。
而且要是再准确一点,好像就是自从他把自己支去沿海,而他却跑到城西发疯的那次之后。
硬要说的话,好像是只有面对宁柯的时候,他看起来才会有点兴致。
好像是躺在棺材里的人突然诈尸了一样。
闻言,秦煜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他别过头,灰眼睛里闪着点意味不明的光:“没事,玩你的游戏去吧。”
……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谢氏的述标终于完全结束,按照市政府规定的回避原则,述标完成的团队需要先行离场。
宁柯正坐在宾利的副驾驶位置,低头用笔记本电脑看着市政府的官网信息,等着宋洋他们去把U盘取回来,顺便清掉留在后台电脑里的信息记录。
毕竟就算竞标失败,在这种技术正式投入市场之前,这些代码和模型都应该是绝对保密的。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宋洋才从大楼里出来,打开了驾驶位的车门:“我回来了宁总。”
宁柯淡淡“嗯”了一声,随便抬头瞥了一眼,却是没发现谢行的身影。
他下意识蹙了下眉问道:“阿行呢?”
自从上次出了那档子事之后,要是在陌生场合里看不见谢行,宁柯下意识就会有点慌,尤其是今天这里又有秦煜。
宋洋却是又耸了耸肩:“小少爷说他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让我们出去等他。您放心宁总,程风他们还在里面呢,况且这里还是政府大楼,不会出事的。”
但是宁柯还是提着一口气,直到十分钟之后,才看见谢行飞快从大楼里溜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谢氏的员工。
青年终于松了那口气,看见谢行拉开车门坐到后排上才别过头对着他挑了下眉梢:“干什么去了?”
谢行扯开自己的西装纽扣,对着宁柯笑了一下:“有东西落在后台了,就去取了一下。”
“哥哥,我们现在回公司吗?”
少年好像没意识到自己转移话题的有点明显,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宁柯。
宁柯:……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搞不明白现在这些小孩儿了,明明和自己差不了几岁,但是心思却又那么难猜。
但是宁柯还是没说什么,他侧过身把电脑递给了后排的谢行:“有一份审批表有空看一下。”
谢行下意识伸手去接,但是少年的注意力却是不觉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
因为车厢里暖风开得很足,宁柯就把西装外套搭到了自己的椅背上,露出了扎在西装裤里的笔挺衬衫。
没有了外套的遮挡,动作间被西装裤裹住的腿部线条便显得清晰了许多。
还勒出来了里面皮质衬衫夹的痕迹。
衬衫夹……
其实谢行之前压根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也没用过,是前些天宋洋哥替他选参加竞标会的正装的时候才和他说起过。
所以谢行自然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居然是绑在大腿根上,宋洋告诉了他之后,他就立刻严词拒绝,他是绝不会用这个东西的。
啊,那穿的时候也太尴尬了吧,他这个年纪又恰好是最好面子的时候。
但是它偏偏又是正式场合着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为了保证衬衫时刻的熨帖。不过谢行没想到今天哥哥也会用它。
宁柯常年都习惯穿长裤,但是赋闲在家洗完澡之后还是会不那么正式,所以谢行不只一次见过宁柯细白优美,却又同时不失男性力量感的腿部线条。
哥哥的肤色本来就白得晃眼,那常年不见光的皮肤应该会更白吧。
衬衫夹又大多是黑色的皮带,勒在上面……
“阿行!”
宁柯随手把电脑扣上,丢到宾利后排,从驾驶座的置物架上抽了两张纸巾出来,探身按在了谢行的鼻翼两侧,顺便用两只瓷白的手指抬起了少年的下颌。
然后有些困惑地开口:“西京的冬天也没有这么干吧,空调也有加湿?怎么还能流鼻血,最近休息得不好吗?”
谢行仰着头:(*?????)
对着宁柯那双透着关切的琥珀色桃花眼,他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072章 72
从西京的市政府大楼一直到谢氏集团有将近半小时的车程, 不远不近。
虽然谢行的鼻血在宁柯的急救手法之下十分钟之后就止住了,但这段路余下的路程里,他依旧用纸巾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 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电脑屏幕里花花绿绿的报表。
今天他是真的有些被自己震惊到了,从前他虽然对哥哥也会有些越界的心思, 包括那场梦,包括那个冬夜里抑制不住的亲昵。
但是, 这些事至少还没有直接被捅到哥哥面前……
谢行有些头疼的捂着脸俯下身, 高挺的鼻梁都快磕到了电脑键盘上。
他虽然不至于标榜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但是至少, 这样明显的生理冲动此前还从来都没有过。
而且……他甚至还想对哥哥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把清瘦又漂亮的青年像梦里那样按在自己怀里, 让他漂亮的桃花眼漫上绯红, 吻他的眼睫, 他的鼻梁,还有漂亮的唇瓣。
让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更别说什么不能永远陪着自己的话了。
他一点都不想听话,他偏要和哥哥一起长长久久。
当然了,这些事他也就只敢在脑子里想一想爽一爽。
想到这里,谢行又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宁柯:“……(¬_¬)”
宁柯其实已经透过后视镜看了谢行有一会儿了,他不太懂小家伙为什么突然一副想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甚至还要打自己。
不就是上火流个鼻血吗?好像谁还没遇到过一样。
现在的小孩儿都已经注重个人形象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抬手摸了摸鼻梁,把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顺手也拿了下去,终于还是没再接着看下去,轻声唤道:“阿行?”
谢行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 他五官凌厉的半张脸还被纸巾盖着,只露出了深邃的眉眼, 仰头看人的时候,下垂的眼尾便会无端衬托出少年的几分委屈。
见状,宁柯不觉浅淡地叹息了一声,……明明是长相那么出众的男孩子,平时在学校和公司冷着一张脸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也挺沉稳的。
现在在谢氏的研发部也算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怎么一到自己面前就可怜兮兮的,像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还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对自家的小孩儿有些滤镜呢?
“还捂着脸做什么,这里都是自己人,又不会笑你。”宁柯不觉有些好笑地说道。
摘掉了眼镜之后,宁柯那对清透的桃花眼便完全显露了出来,没有镜片的遮挡,便显得不再像刚刚那般冷肃,而是谢行最熟悉的,温文柔和的样子。
不过谢行现在根本没脸见人,尤其是宁柯,他重新把脸藏到了电脑屏幕后面,闷声说道:“没事儿哥哥,我就是觉得我还没完全好。”
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他的身高已经窜到了一米八五以上,即便是在商务车宽敞的后排也是显得有点憋屈。
落在宁柯眼里,就像是一只闯了祸的大型犬试图把自己藏在塑料袋后面,甚至那塑料袋还是透明的。
他忍了一会儿笑,这才勉强正常地开口说道:“好吧,那就再捂一会儿。”
一旁正在开车的宋洋也不觉抬手遮掩了一下自己上扬的嘴角,他自然不会不敬业到工作时间听八卦还要在上司面前笑,但是又确实忍不住。
其实小少爷刚来公司实习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对这名空降的年轻人多少有些不满。
谢氏集团是整个西京的龙头,就算是实习生也个个是出类拔萃的,莫名来了一个还没成年的小男生进到最需要实力的研发部,任谁都不会乐意。
但是共事了几个月,他们就发现这个男孩儿虽然过分年轻,但是能力并不输给任何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但是依旧谦逊有礼。
至少在宋洋眼里,只要未来多加培养磨砺,相比于宁总,小少爷也是不遑多让的。
但是当面对的人一换成宁总,小少爷就突然变得和十几岁的平常男孩子没什么两样,而且……还相当讨人喜欢。
从前他从来都没见过宁总对谁这么关照过,想来也是和这个有关系吧。
……
招标结果公示的那一天是竞标会结束后的差不多七天之后。
这几天西京下了进入冬天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甚至还持续了好几天,今早就又飘起了雪花。
随着积雪加厚和道路结冰,这几日气温也又降了一截,已经到了零下十几度。
原主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即便宁柯已经努力好好调理了几个月,但这种事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见效的。
所以抵抗力相比于健康的成年男性还是差了一点,于是降温的第一天,他就很不幸地感冒了,这几天说话一直带着鼻音,喉咙也不舒服。
这天宋洋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刚把感冒冲剂冲好,准备要往嘴里送。
“宁总宁总!”
他一把推开了半掩着的办公室门,因为情绪亢奋每控制住力气,导致门板直接撞到了办公室的墙壁上又弹开,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宋洋虽然年轻,但向来在工作上也是沉稳的,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宁柯被这一下吓得不轻,所以不小心被药汤呛了一下。
他别过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直到眼尾都咳出来了眼泪,才用细长的手指按着鼻翼重新回过头,哑声问道:“什么事?”
但是他有点沙哑的嗓音却并不难听,相反,比起平时还要缱绻许多,让宋洋都听得浑身颤了一下。
顶着宁总那对不止被一个秘书办的小姑娘说过天生适合做玩弄感情的渣男的桃花眼,宋洋下意识又默念了一遍自己是直男,这才把刚才一直抱着的笔记本电脑送到了宁柯面前,接着说道:
“宁总,市政府的官网刚发的通告,我们中标了,就是研究院那个项目。”
宋洋的语气里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趁着宁柯低头看网页的时间,他又接着补充道:
“我也是刚听说,本来腾云和他们那家委托的小公司本来也有机会拿下一个小项目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说到这里,语调里就开始带着点幸灾乐祸:“他们述标的时候先是网线接触不良方案放不出来,之后取硬盘的时候又不知道被他们哪个员工弄丢了,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
“总而言之,政府那边的官员和专家对他们的态度不太满意,所以最后就算是一个米粒大点的小项目也不愿意给他们了。”
“现在几乎整个西京的公司都在笑他们,唉,也是活该他们倒霉……”
闻言,宁柯本来正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上划动的细白指尖不觉停滞了一下。
网线断了,硬盘又找不到……
虽说腾云总是会做很多让人讨厌的事情,但是也是北美的老牌公司了,不管是运作模式还是员工的筛选,都不可能在这种正式场合犯这些低级错误。
简直蠢到让人不敢相信那竟然是秦煜的手下。
想到这里,宁柯就不觉回想起来了招标会结束那天准备回公司的时候,落在他和宋洋之后的谢行,还有问他问题时有些明显的回避。
所以……阿行说他有东西落在后台,其实是去拔网线了吗?或者顺便又把硬盘藏起来了?
宁柯想到这里,不觉抬手抵着鼻尖轻咳了一声。
虽然有点幼稚,但是好可爱啊小家伙。
想到谢行那么大一只蹲到机箱边去松网线的插口,他就不觉心里一软,一时也没去想万一有监控拍到怎么办,不过就算拍到了,也不是大事。
或者,也有可能是他雇人干的,这种事在商圈也算是常见。
不过虽然有用,但是缺德,很少有人会真的去这么做。
哦差点忘了,他之前也浇死了秦煜的盆景,真不愧是他弟弟呢。
宋洋本来还在幸灾乐祸地说着腾云的风凉话,听见宁柯的声音便立刻闭嘴了:“宁总?”
啊他太高兴了,都忘了宁总在工作时间是不喜欢有人太嚣张地嘻嘻哈哈的,要是放在小少爷回家之前,估计他现在就在收拾东西准备滚蛋了。
但是意料之外的,宁柯却并没有说宋洋什么,只是抬手把笔记本电脑重新扣上,推到了宋洋面前。
“既然是好消息,那就给全公司的员工多发一个月的工资,下午你们秘书办和研发部可以早点下班,想要出去吃饭庆祝的话,直接跟餐厅报我的名字。”
“这些都走我的私人账户就好,工资从我的分红里扣。”宁柯手指撑着太阳穴,带着一点鼻音地把话说完了。
其实宁柯和原主在公司管理方面很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宁柯真的对自己的员工相当大方,不说奖金和年终奖,他每周还会固定地请全公司喝下午茶。
闻言,宋洋便不觉欢呼了一身:“谢谢宁总!我现在就回去通知。”
他抱着电脑走了几步,便又想起来了,回过头问道:“宁总不去吗?”
宁柯刚把那杯感冒冲剂喝完,他抽出两张纸巾擦了下嘴角才笑着说到:“我这样能吃什么,你们玩得开心点就好。”
“奥对了,记得带上阿行,他最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就是盯着他点别喝酒了。”
再像上次那样,他就真的有点招架不住了。
说完,他便又别过头咳了两声。
“好嘞,宁总。您也注意点身体。”
宁柯按着眉骨点点头,便又重新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彼时他还尚不知晓,今晚他又会被一只黏人的小狗缠得死紧。
第073章 73
其实自从进入了一月, 尤其还是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之后,宁柯的工作状态就要变得颓靡许多。
加上最近又感冒,往往注意力集中不了多久他就开始犯困, 所以今天下午在宋洋他们提前下了班之后没多久,宁柯就也难得的翘班了。
不久之后宋洋就给他发了今晚他们两个部门要聚餐的餐馆, 是西京本地一家挺有名的川菜馆,口味很正宗, 价格也算是平价。
宁柯看见那家餐馆的名字就不禁开始庆幸幸好自己今晚不去凑热闹, 不然他可能当场表演一个胃痛到昏倒。
他在谢氏集团楼下的一家砂锅店简单地解决了晚饭,发现居然也才下午四点多。
于是他便开车去了西京最大的一家购物中心, 准备给谢行挑一件礼物, 自从他来公司之后, 他还没送过他什么东西。
至于谢行马上就要到的十八岁成人礼礼物, 其实宁柯很早就准备好了。
最后他在一家自己上辈子最喜欢的高定珠宝店选定了一条项链,其实倒也不是多么的价值连城, 也不是全球限量的新款。
只不过是因为他看见那用黑钻和巴洛克珍珠镶嵌成的小狗吊坠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谢行。
况且,成了年阿行就马上要上大学了,估计要谈一场恋爱,以他自己的经验来看,男孩子要是在穿搭上有点点缀会增色不少。
等到逛完商场已经是差不多六七点钟了,因为是深冬,天总是黑得格外早,宁柯趁着夜色回了四季湾的房子,终于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九点多的时候, 宁柯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晚间新闻,他刚喝了感冒药, 正是有点犯困的时候。
但是就在这时,他刚刚随手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上面显示的,赫然是宋洋的名字。
……也太敬业了吧,吃饭出去玩的时候都有空处理工作。
宁柯叹了口气,有些懒懒地探过身从茶几上摸过手机,举到了自己耳边:“喂,宋洋。这么晚了什么事?”
对面的宋洋似乎有几分犹豫,直到宁柯的耐心都有点告罄了,他才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宁总,那个……我和小少爷现在在四季湾楼下,他,嗯……”
宋洋有些头疼地看着此时正坐在单元楼门口执着地不肯动的少年,接着有些委婉地说道:“小少爷应该是又喝了点酒。”
宁柯:“……”
“今天不是专门说过让你盯着他点吗?”宁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已经顶着困倦从松软的沙发里挣扎着起身,准备去衣帽间随便扯一件外套穿着下楼。
对面的宋洋明显有些生无可恋:“我盯着了呀宁总,但是也不知道是人太多,还是他们谁把青梅酒和青梅绿茶拿混了,总之我看见小少爷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青梅酒?”,宁柯正歪头夹着手机翻着衣柜:“这酒能醉?”
上次在宴会上谢行喝的那杯自由古巴是因为含了劲很大的朗姆酒,那也就罢了,但是川菜馆里的青梅酒?那分明就是酒精饮料吧?
对面的宋洋又磕巴了一会儿,这才把话捋顺接着说道:“倒是没有上次那么严重,因为小少爷听见别人叫他还是有反应的,我送他回四季湾一路上也挺顺利,就是一到公寓楼下,他就……”
宋洋重新低下头,看着面前坐在公寓楼大门石阶上的少年,他双臂环抱着搁在曲起的膝盖上,脸也埋在胳膊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但这姿势,就好像是正在委屈自己被抛弃了一样。
宋洋:……宁总只是生病了不想来凑热闹,又不是不要你了。
宁柯不知道对面的情况,便无奈地“啧”了一声:“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五分钟之后,宁柯裹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坐电梯到了楼下,一看见宁柯,宋洋好像终于找到了组织。
苍天可鉴,这是他这个打工人最高兴见到老板的一次了。
“宁总!”宋洋举着手机对着宁柯喊道。
听见这个称呼,谢行便突然不委屈了,他猛地抬起头站起身,双眼亮晶晶地喊道:“哥哥!”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不像喝多了的样子。
宁柯掀起眼帘看了一会儿谢行期待的眼神,就又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宋洋:“你确定他喝酒了?”
他琥珀色的桃花眼虽然因为困倦微微敛着,还盈着点水色,但在灯光下依旧是很有穿透力的。
少年的神志分明还是清明的样子,只不过是情绪相比于平时要更外放一些。
见状,宋洋也瞪着谢行,错愕之余就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欺骗,但还是倔强地捂着心口说道:
“宁总,您看小少爷平时也不这样是吧,肯定就是喝了嘛。”
话音刚落,谢行好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就抬步走近了宁柯,一直缩在外套袖口里被捂得格外暖和的手顺着青年微长的羽绒服袖口就钻了进去。
谢行骨节匀亭的手指先是在宁柯因为体质原因泛着点凉意的掌心里轻柔地摩挲了几下,紧接着便接着向上,直到握住青年腕骨有些突出的清瘦手腕,把他的整只手都包裹在了自己手里。
不过他面上的情绪却一点都不像他手上的动作一样具有侵略性。
反而只是垂着那对深邃的黑眼睛看着宁柯,好像是正期待着被主人接走的小狗。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宁柯也闻见了轻微的青梅香气。
宁柯:……好像是和上次挺像的。
青年没有挣开谢行的手,不过这次倒不仅仅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少年的手掌干燥又温暖,握起来格外舒服。
宁柯又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宋洋说道:“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哎,不辛苦不辛苦,宁总。”
宁柯任由谢行拉着自己,两人就这么一起回了家,宁柯按开客厅的灯之后就把自己的手从谢行手里挣了出来,把羽绒服脱下来随手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
他正想着厨房的储物柜里好像放了几包醒酒汤的料包,所以自然也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少年眸色闪烁了一下,好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所以在他刚转过身来的下一秒,谢行就猛地扑了过去,隔着宁柯身上那件宽松又垂坠感极好的丝质家居服,一把箍住了青年细瘦的腰。
少年正值火气最旺盛的年纪,进门脱了外套之后身上便没有了冬夜里的凉意,高领的羊绒毛衣却沾染了他灼热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贴到宁柯身上,让他难得懵了一下。
所以也根本没想起来去反抗,不过现在就算他想反抗,他自己那点力气也根本抵不过谢行。
他被谢行抱着踉踉跄跄地向后退,直到宁柯的小腿撞到了沙发,两人便一起跌进了松软的沙发垫里。
像是早有预谋一般,宁柯的腰背甫一挨到沙发背,谢行的腿便顶开了宁柯原本并拢着的膝盖,不容置喙地顶了进去,把身姿纤瘦的青年严丝合缝地按到了自己怀里。
也是直到这时,宁柯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些许慌乱,上次就算小家伙黏人,但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啊。
他下意识向后仰了下脖颈,白皙优美的颈线在客厅的灯光下更加晃眼。
他的视线因为落到了天花板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谢行的眼神暗了一瞬,目光也落到了自己脆弱的脖颈上。
宁柯细白的手指按到了谢行的肩膀上,想要把人推开,但是下一瞬,他整个人便突然僵住了。
谢行的右手手指一根根缓慢地伸进了宁柯的左手指缝,直到两人的手完全扣在一起,但这都已经不算什么。
因为此时谢行的左手却是撩开了宁柯宽松单薄的睡衣下摆,顺着细韧的腰线探了进去,牢牢掐住了他的腰。
可能只是在几秒钟的时间之内,宁柯就感觉自己的脊背漫上来一股酥麻,整个人瞬间便软了下去。
他全身有些无力地陷进松软的沙发垫里,连眼前明亮的灯光都显得有几分朦胧。
几乎没有人知道,后腰是宁柯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可能估计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这个位置太过私密又脆弱,他几乎没让谁有机会碰到过。
当然了,上辈子生病的时候在医院做腰椎穿刺时除外。
但即便是那时候,也没有到现在这种境地,也不知是因为感冒时全身都有些绵软,还是因为谢行的手掌温度太过灼热。
总而言之,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只被困在野兽身下的猎物。
宁柯挣扎着喘息了一声,从牙关里艰难地挤出一声:“放开我,谢行。”
没有人回应他。
宁柯几乎从来没叫过他全名,但是此时谢行却并没有理会。
他的下颌正抵在宁柯泛着沐浴露清香味的颈窝,在青年看不见的角度,他那对深邃的眸子里神色暗沉,带着点痴迷和偏执的占有欲。
要是宁柯看见了的话,就会发现那眼神压根不像一个喝了酒之后神志不清醒的人。
哥哥脊背上的皮肤比他想象中还要细腻顺滑,细腰清瘦却又柔韧,他真的单手就能牢牢握住。
指尖恰好就能触碰到青年腰后微微凹陷的腰窝。
他的手指没忍住又加了点力道,就感到怀里的人又颤了一下。
哥哥就在自己怀里,被自己牢牢地掌控着,动弹不得,只能脆弱地向自己讨饶。
谢行微微别过头,看着青年因为在忍耐着什么而敛着的桃花眼,鸦青色的睫毛正在无助又剧烈地颤着。
眼尾还有些许溢出的泪光。
好漂亮,好舒服……好爽。
第074章 74
其实谢行很清楚, 哥哥向来不会是轻易就能被人拿捏住的人,现在的脆弱仅仅是因为他根本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的接触。
等到他缓过来,说不定自己立刻就会被掀到地上, 然后被骂一顿或者打一顿。
想到这里,谢行却莫名联想起了之前段瑶在朋友圈里因为看小说而发的疯。
要是哥哥也抬手扇自己一巴掌……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 谢行突然感到自己下身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
……我靠。
他在心里无声地骂着自己,单膝撑着沙发沿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但是谢行还是怕宁柯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于是他看着面前青年莹润的耳廓,突然灵光一闪。
宁柯刚感觉自己身上恢复了点力气, 准备抬手去推人, 但下一秒, 左耳的耳垂却传来一股濡湿的触感。
是谢行张嘴把那里的软肉含了进去。
……!(oAo川)
这已经彻底超出了宁柯的容忍底线, 他终于忍无可忍,试图去别住谢行的腿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但他刚抬脚勾住谢行的小腿, 下一秒少年便松了口,在自己耳边嘟囔了一句:“好香。”
宁柯:……?他难道是什么好吃的肉骨头吗?
好像是在证明这一点,谢行松开了原本牢牢掐着青年侧腰的手,转而只是虚虚搭着。
窝在宁柯颈侧的头也突然开始拱来拱去,高挺的鼻梁和微凉的唇瓣不时蹭过青年白皙的侧颈,时不时还会轻轻地咬一口。
……所以是真把他当成吃的了?
宁柯一时有些无语,连自己要把人推下去这件事都忘了。
青年微微侧过头,对着谢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是狗吗?”
宁柯其实只当这句话是自言自语,或者单纯是一句抱怨,也根本没想谢行会回答, 但是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颈侧的少年应声答道:“汪!”
宁柯:“……”
不行了, 他真的被气着了。
他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给自己顺了一会儿气,默念了好几遍自己不应该和喝醉把自己当成狗的小孩儿计较。
这才重新抬起头,用空着的右手掐住了谢行的下颌,终于是把少年的头从自己的颈侧推开了。
宁柯手上没太收着劲儿,把谢行原本削薄的脸侧都硬是掐出了点肉出来。
此时谢行的眼底已经彻底褪去了刚刚那令人心惊的侵略欲,重新变得有些委屈和茫然,好像对于自己突然失去了眼前的美食一事而深感遗憾。
不过此时在谢行眼里,现在的宁柯和一块散发着香味的小蛋糕没什么区别。
青年那漂亮的桃花眼的眼尾托出了一抹绯红,眼角的泪痕还没有消失,睫毛微微敛着,便显得看人时的眼神有几分漠然。
他的皮肤太薄太白,刚才自己就那么随便嘬了几下,颈侧就已经有了些浅红的痕迹,宽松的丝绸家居服领口也被自己蹭开,把锁骨完全露了出来。
因为主人刚刚受到的磋磨,那里也泛着清浅的粉红色,诱着人想一口咬上去,直到面前漂亮的青年彻底哭出来。
即便还被宁柯掐着脸而显得有些狼狈,但是谢行还是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宁柯感受到了他的喉结在自己手下滚动,还有深邃眼底明显的渴望,就好像自己真是根香喷喷的肉骨头。
不过不知为何,相比于秦煜看宁柯的眼神,谢行的眼神却是截然不同的,不同于秦煜阴沉又倨傲的占有欲,他的眼睛里似乎永远都是直白又赤诚的依恋。
以至于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被谁这样看过的宁柯压根没往爱意那方面去想。
宁柯只觉得自己两世英名,还没被谁当作骨头啃过,甚至对方此时还一脸意犹未尽。
他不禁火气更盛,没忍住用了在谢行面前前所未有的语气冷声道:“给我下去。”
要是此时听见这语气的人是宋洋,或者是秘书办的任何一个人,估计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
但是谢行……他又被骂爽了。
身下的异样感不减反增,谢行在心里骂着自己变态,但是为了自己今天的小命着想,还是依依不舍地收回手,起身向后退了几步,顺势跪坐在了灰色的羊毛地毯上。
他倒也不是喜欢这个姿势,重点是这样坐着的时候毛衣的下摆能遮住自己愈演愈烈的生理反应。
他真的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种癖好。
不过如果是哥哥的话……他还真是挺喜欢的。
身高已经比自己哥哥要高出一截的少年就这么脸上顶着被掐出来的手指印,可怜又委屈地仰视着此时靠坐在沙发上,有几分凌乱和狼狈的美人。
宁柯:……明明被欺负的人是我,怎么你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啊?
算了,他和一个酒量差成这样的小孩儿计较这些什么?
他抬手按着眉骨闭眼冷静了一会儿,正想着按照常理来讲现在应该做什么,但就在这时,宁柯却感觉自己的裤腿被轻轻拽了一下。
青年睁开眼,就看见谢行手里揪着自己的睡衣裤腿,正仰头看着自己,试探着开口唤道:“哥哥……”
闻言,宁柯微微挑了下眉梢:“认出来我了?”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不起……”
谢行也是最近才摸清楚,哥哥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装可怜。
宁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知道自己喝不了酒,还硬要喝是为什么啊?”
谢行抿了下唇,原本仰头看着宁柯的眼睛却是垂了下去,沉默地盯着客厅地面上的长毛地毯。
在宁柯眼里,也许那是一种知道自己犯了错的羞愧,但其实现在谢行心里是满满的心虚。
他确实喝了酒,但自从上次在宴会上出了那事之后,他就开始偷偷地练自己的酒量,连宋洋哥在内都不知道这事。
几个月过去,不说千杯不醉,也算是能应付大部分的社交场合了。
所以他今晚全程都是装的。
不过……勇敢的人才有奖励,他一点都不后悔。
宁柯显然并没有发现,只是以为他直到现在才清醒了点。
青年终于直起身,抬手理了一下自己散开的领口,眼睛却没有看着谢行,接着故意说道:“本来今天还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
谢行一下也不装委屈了,期待着抬起头,看见宁柯重新恢复了从前惯常的冷清模样。
长腿。交叠,桃花眼清透,目光却是看着落地窗,轻描淡写地接着说道:“现在不想给了。”
谢行:Σ(⊙▽⊙“a
少年再顾不上别的,直起身一把抱住了宁柯的小腿,把人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宁柯下意识的动作比思想更快,抬脚就踹上了谢行的小腹,他的力气并不算大,但是少年还是闷哼了一声。
宁柯没意识到这一声和寻常的痛呼有些不同,因为他当即便收回了腿,直起身着急把人拉开:“没事吧阿行?”
宁柯本来还想撩开谢行的毛衣看一眼,但是少年拼命拽着,他到最后也没能成功。
笑话,要是让哥哥看见,别说以后和哥哥在一起了,连明天的太阳他都看不见。
谢行等到自己小腹那股火烧般的灼热感慢慢褪下一点,不至于影响自己说话的语气,这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宁柯:“哥哥对不起。”
宁柯:……唉。
他一时再生不起来什么气,探过身把回家时随手搁在沙发旁置物架上的礼品袋拎了过来,也半蹲到谢行面前,把袋子递给他:“拆吧。”
这便是不想再计较今晚的事情的意思了。
谢行心里一时欢喜,把扎着丝带的精美礼盒从袋子里取了出来。
其实他压根不在乎哥哥送的自己什么,因为不管是什么他都喜欢,就算真的是根肉骨头。
但是打开首饰盒的那一刻,他还是愣住了。
他也确实没想到会是项链。
不过谢行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把项链把首饰盒里取出来,纯银的链子在客厅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把项链递到宁柯:“哥哥,我不会戴。”
宁柯:……你真理直气壮。
不过这倒确实是一个问题,这家高定珠宝店的首饰卡扣设计有些复杂,第一次见的人确实搞不清楚。
他任命地接过银链,娴熟地解开卡扣,给谢行戴在了脖子上,又细心调成了合适的长度。
顶着谢行期待的目光,宁柯退开一点去看效果,不觉为自己的审美感到格外满意。
谢行并不常戴除了手表和胸针之外的配饰,但是设计简约的项链和高领的羊绒毛衣,还有圆领的卫衣都很搭。
原来不知不觉,自家小孩儿已经至少看起来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有快半年的时间了。
从一开始的想置身事外,一直到现在认识越来越多的人。
原来不孤独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宁柯正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谢行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自己胸前的吊坠,正低头看着。
那是一只小狗的侧身剪影,尾巴扬着,看起来兴高采烈的。
谢行的心里突然也涌起来了一股隐秘的欢喜,不过这和单纯地收到礼物无关。
倒更像是一种归属感。
就好像是小狗终于被主人挂上了吊牌。
……好开心。
第075章 75
谢行心里揣着这么一股热腾腾的欢喜, 就这么一直到了一月二十八号。
是一个周六,也是他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最近谢氏集团一直在忙年会和庆功宴的事情,秘书办每天都在连轴转, 研发部虽然闲了下来,但是谢行还要帮宋洋哥他们的忙, 也是有好几天没怎么看见宁柯了。
二十八号这一天,谢行跟着宋洋去酒店宴会厅最后一遍确认场地和流程, 回到御景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谢明珏肯定已经睡了, 但是别墅一楼的灯光还亮着,因为吴姨还在等他回来, 准备给他做一顿夜宵。
等到谢行洗了手换了衣服, 餐桌边已经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
谢行低声道了谢, 紧接着便问道:“哥哥回来了吗?”
“宁先生啊, 宁先生是九点多回来的,现在应该也睡了。”
闻言, 谢行有些失落地点点头,看来还是要等明晚宴会上的时候才能看见哥哥了。
谢行在外面跑了一下午,只跟着秘书办吃了盒盒饭,所以很快便把那碗面片汤吃完了。
“先提前祝小少爷十八岁生日快乐了,明天你们应该都在外面,我也见不到你。”吴姨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着他笑道。
谢行略有些腼腆地道了谢,却是想起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除了母亲之外的生日祝福。
其实他此前的生日过得都很简单,母亲早上会给他做一碗清汤挂面,再在面里卧一个鸡蛋,晚上下工时会在蛋糕店给他买一块打折处理的奶油蛋糕。
没有蜡烛, 也没有昂贵的礼物,和纷至沓来的祝福。
但是在那个时候, 他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人似乎总是得寸进尺的,除了母亲之外,他突然开始期待,明天什么时候能听见哥哥的那一句生日快乐。
等到谢行冲完澡又洗漱完,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他把卧室里的吊灯关上,只留了一盏床前灯,打算在睡前再看一会儿书。
但他刚把书里的书签取出来,自己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便亮了一下。
谢行不觉一怔,拿起看的时候发现居然是宁柯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爱心)哥哥:还没睡呢吧,阿行。
谢行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去打字。
谢行:没有!哥哥是有事吗?
(爱心)哥哥:那就来给我开个门吧。
(爱心)哥哥:猫猫伸懒腰jpg.
谢行愣了一会儿,才赶紧把书丢到一边,一把掀开了被子,连拖鞋都没来得及去穿就小跑到了卧室门口。
打开门之后,宁柯正站在房门口,丝质家居服的外边还披着件浅米色的针织衫,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气质温柔又典雅。
“哥哥?”,少年不禁有些错愕。
谢行没想到宁柯会这么晚来找自己,哥哥的作息时间一直都很规律,晚上也从来不会睡太晚。
宁柯看着谢行虽然有些惊讶但还透露着明显的欢喜的脸,不禁温和地笑了一下。
“来给你送生日礼物。”
“十八岁生日快乐啊,阿行,祝贺你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小男孩儿了。”
谢行看着宁柯温柔笑着的桃花眼,没注意到身后墙壁上的电子挂钟显示屏此时刚刚从23:59跳到了00:00。
“不让我进去吗?”宁柯笑着问道。
“啊,啊让的。”谢行现在就像被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傻了一样,有点踉跄地让开了门边的空间。
其实宁柯很少来谢行的房间,所以这次来之后就感觉这间卧室相比于自己的记忆里变化很大。
实木的书柜里不再空空荡荡,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商科,数学还有计算机方面的专业书,还有装订成册的外文文献。
书桌上有几个谢明珏送给他的小摆件,至于自己送他的毛绒恐龙,还是好好地坐在枕边。
宁柯随手按开了书桌上的台灯,坐到椅子上,把刚刚一直放在身后的礼盒推到了跟过来的谢行面前。
相比于平常的礼盒,看起来倒更像是个精致的皮匣子。
谢行抬眼看了宁柯一眼,见他依然笑得温和,似乎也没有多说什么做解释的意思,只是示意他把箱子打开。
少年抿了下唇,终于抬手打开了匣子上精致的锁扣。
盒子里面躺在名贵的深蓝色天鹅绒布料上的,赫然是一把造型独特,以致于一眼就能认出的**。
属于廓尔喀士兵代代相传的的荣耀,他们曾经信奉“与其懦弱地活着,还不如就此死去。”
不过最夺人眼球的并非仅仅是军刀,而是刀身外面用棕褐色牛皮做的刀鞘,上面用金银丝线绣出了繁复的花纹,还镶嵌着红蓝宝石和绿松石,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点神秘的光泽。
宁柯伸出自己细白的手指,握着刀柄轻轻地把它托了出来,刀锋倏然出鞘,闪出一道雪亮的寒光。
“它还没有开刃,所以相比于实用性,它的纪念意义会更多一点。”宁柯轻声说道。
“十八岁嘛,很重要的日子,我不太想送你贵重的手表或者珠宝,因为你以后不会缺这些东西。但是我想教你点道理。”
宁柯把刀身又重新收回到了刀鞘里,接着说道:“明天的宴会也许会很隆重,但那也意味着它会变成西京上流圈的一场社交性宴会。”
“所以我现在来找你说这些,是希望至少此时此刻,你的十八岁是属于你自己的。”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静默,谢行低头无声地看着那柄刀。
哥哥又送了自己一个礼物,他其实应该开心才对,但是此时此刻,他的鼻尖却蓦然泛起了酸涩。
在认识宁柯之前,他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不过相比于单纯地去爱他,母亲更想教会他的,是怎么自己好好活着。
所以,他不善言辞,不善交流,更不会像那些在商界浸。淫惯了的人一样左右逢源。
他习惯独来独往,觉得旁人的关心总是无用的。
但是有了哥哥之后,他就突然体会到有一个人能无时无刻照顾到自己的情绪和感受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哥哥怎么能对他这么好呢?
明明连他自己都是一个孤儿,是曾经被抛弃过的人……
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没办法以后再喜欢除了哥哥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了。
“阿行,我应该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我有时候会觉得你有些太过依赖我。”
闻言,本来感动到想哭的谢行霎时便忍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哥哥是一直在等他成年,成年了就把他丢掉?(;′⌒’)
“不过我倒没觉得这件事本身有什么不好。”
“毕竟从前有个人和我说起过,她觉得拥有感情是人类最伟大之处,我一直都觉得很有道理。”
听了这话,谢行倒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宁柯面前,试探着说道:“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哥哥。”
这不是谢行第一次对宁柯说喜欢了,不过青年依旧没往别的方面去想,只以为是小孩子对兄长的撒娇卖乖。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谢行的侧脸,轻笑着说道:“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今天想说的话也确实和这件事有点关系。”
宁柯指了指盒子里的军刀:“你应该看不出来,其实这把刀鞘的价值要比这柄刀本身要更高。”
“这也是我想让你明白的一件事,你可以锋芒毕露,锐不可当,但是更重要的,是你要学会把这份锋锐隐藏起来。”
“情感虽然美好,但是也会让人拥有软肋,在你学会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之前,你要学会藏锋于鞘。”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便没再笑了,桃花眼温润又平静,就这样淡淡地看着谢行。
让人很轻易地就能知道,这些不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玩笑,而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内敛,沉着,凡事不要冲动,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我想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阿行。”
谢行的喉结略微滚动了一下,静默了好久才终于想起来开口说话,不过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唤了一句:“哥哥……”
闻言,宁柯倒是对着他温柔地浅笑了一下,而之后的气氛好像就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了。
他站起身,抬手揉了一把谢行因为刚洗过而显得比平常要更加柔顺蓬松的发顶:“明天记得打扮得帅一点啊,阿行。”
谢行垂着眼,任由青年揉着自己的头,半晌才抿了抿唇,重新扬起头对着宁柯说到:“哥哥,其实我还想要一件礼物。”
“嗯?”宁柯不觉有点困惑,毕竟这个小家伙其实真的很少主动向自己讨要什么东西。
“阿行想要什么?不知道托宋洋的话明天来不来得及买到。”
闻言,谢行连忙摆摆手:“不是现在,我是想……”
他微微吞咽了一下,这才接着试探着说道:“等我高考结束之后,哥哥能和我一起旅行一次吗?”
宁柯只是愣了一下,转瞬便笑了:“好啊。”
看着青年温雅的笑意,谢行在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终于是高兴了起来。
等到高考之后,他就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他会在这段时间努力在公司里站稳脚跟。
然后……才有资格和哥哥说那一句喜欢。
第076章 76
谢氏集团的年会举办在谢氏旗下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
相比于上次主要由西京市政府承办的商务洽谈会, 谢氏显然要更财大气粗一点。
宴会厅被布置地颇有些纸醉金迷的味道,茶歇区的小吃和甜品都是请的国内外知名主厨,用来装饰的鲜花也都是今天刚刚从华国南方的花圃空运过来的。
甚至说每家公司年会都会有的抽奖环节, 奖品也是从市中心大平层到跑车不等。
而最截然不同的一点,就是这场年会还采用的是全程网络直播的形式。
这自然不是谢氏集团第一次办年会, 但是开直播却确确实实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消息放出去之后,便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公众们会好奇作为西京乃至全国的龙头企业, 谢氏的年会会是什么样子。
而商圈内部的人则会开始打听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以让这个素来在对外宣传方面比较低调的公司做出这样张扬的选择。
所以二十九号这一天晚上,从刚开始时宁柯的开幕词, 到后来谢明珏的年终总结, 再到正式对外宣布严姝和谢行的身份。
几乎每一个环节, 都是直接冲上了微博热搜榜。
包括微博的直播间里, 也全程都一直是沸沸扬扬,弹幕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
“西京四季湾的房子?请抽我!”
“那边的地段现在已经炒到几万一平米了吧?”
“真有钱啊……”
“快过年了, 没关系,大家再熬一熬。”
“靠自己是靠不住了,只能靠老天保佑了。”
“先别看房子了,没人注意谢家的人都好帅吗?”
“注意了呀……怎么有钱人生孩子还要卡颜值啊?”
“那位宁总是收养的哦,不是亲生的。”
“收养的也这么帅,我真破防了!”
“他弟弟风格和他不太一样啊,是看起来有点凶的酷哥呢。”
“说不定他们私底下关系并不太好,我听说豪门都是这样的。”
“快别胡扯了,宁总在台上说话的时候镜头扫过去,他弟弟眼睛都快粘他身上了。”
“我哥要是也这么好看, 我能被当作bt抓起来。”
“……我又嗑到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别骂我。”
如今又临近春节,很多公司都开始陆续放假,上网冲浪的网友也就越来越多。
不过与这一切热闹都毫无关系的,便是腾云科技了,由于大部分员工都来自国外,所以相比于圣诞节,他们并不习惯过春节。
因此即便到了晚上,公司里依旧有不少加班的员工。
玻璃窗外灯火明亮,不时还有几声鞭炮的爆响,原来这就是华国的春节。
不过此时秦煜倒正坐在自己休息室的天鹅绒扶手椅里,手里捏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红酒,盯着自己面前立着的平板电脑出神。
其实他也是直到今天才真正知道了,那个叫谢行的男孩儿原来真的是宁柯的弟弟。
不过不是亲生的。
但是这件事情也不重要,毕竟不管是不是一家人,至少在他看来,那个男孩儿对宁柯的心思也已经是昭然若揭。
不知道等到宁柯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是多么精彩的一场热闹。
不过今晚让他最在意的倒不仅仅是这件事。
秦煜举起酒杯抿了一会儿红酒,却是又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面前的屏幕。
此时镜头刚刚转到了台下的宁柯身上,因为今天其实算是集团内部的一场活动,而不是正式的商业场合,所以他并没有穿得很正式。
深灰色的西装内搭一件浅灰色的法式衬衫,没有打领带,只在西装领口上别了一枚Tiffany的石上鸟胸针,发型也打理成了偏随性优雅的风格。
看起来不像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倒更像是个混迹情场惯了的风流贵公子。
不一会儿镜头就又扫到了谢行身上,今天刚刚成年的男孩儿看起来和上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大的变化,不过他既没有看镜头,也没有看台上,而是正执着地盯着一个方向。
好像那里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秦煜知道,那里坐着的一定是宁柯。
男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却是回想起了上次在城西的时候,其实在他和宁柯一起摔到地上之前,他们两人还是周旋了有一会儿时间。
但是也是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宁柯带着他一起踉跄地走动时的方向,恰好能牢牢地挡在谢行之前。
在确定确实毫无威胁之后,宁柯才终于发力,勒着他一起砸到了水泥地上。
他居然能为了那个男孩儿做到这种地步吗?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秦煜出神地盯着平板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光打在他脸上,让那本就深邃的眉眼显得更加深邃。
真是好幸福的一对儿呢。
可是为什么,宁柯分明也是一个孤儿,和自己那么像,但是凭什么,他就有那么多人爱他,关心他,甚至他也能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可能成为他最大的竞争对手的男孩儿付出生命。
他们为什么在这世上有那么多牵绊,就像这世界上那么多那么多幸福却又无知的普通人一样。
而自己呢?好像未来除了杀掉自己那些兄弟,或者被他们杀死之外,什么都没有。
将近二十年前,他推开灰暗破败,甚至已经有些腐朽的木头门,看见那个灰色眼睛的黑发女人了无生息地躺在散发着霉味的床垫上。
此后又过了几年,在一个寒凉的雨夜,他在堆满了废弃垃圾桶的窄巷子里,亲手抱起了他亲生妹妹的尸。体。
所以在认识萨拉之后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他每一次看着她,都不仅仅是在看她。
所幸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件往事。
秦煜微微垂着那对浅灰色的眼睛,却是越发攥紧了手里的高脚酒杯。
直到“咔嚓”一声,脆弱的玻璃制品彻底断为两截,他任由酒杯从自己手上滚落到脚边,酒杯里剩下猩红色的酒液洇湿了名贵的欧式刺绣地毯。
尖锐的玻璃碎片刺破了他的手,伤口处缓慢地流出了鲜红色的血液。
但是他依旧没有理会,直到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嗡嗡作响。
秦煜直到这时才重新掀起眼帘,看见屏幕上显示着父亲的名字。
等过了将近一分钟,他才伸出还流着血的手指,轻轻按下了接听键。
「在做什么呢,秦煜?你接电话不应该这么慢的。」
「喝酒。」
秦煜按了免提,靠到扶手椅靠背上看着装饰华贵的天花板。
「……我听公司里的人说了华国那边的事。」
……所以他还是知道了。
男人按着自己的眉骨,但是心里却莫名没有了惊惧的情绪,只是无声地等待自己的结局。
「不过这倒也不能全怪你。」
闻言,秦煜蓦地睁开了眼。
「所以西京那边公司的事你继续自己看着办,至于其他的……等着我来处理吧。」
话筒对面的男人似乎还很忙,因为秦煜听见有人操着一口明显的纽约口音叫着他的名字。
不过后来说的话他就没有听见了,因为对面的男人没再说什么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房间里又静默了一瞬,直到秦煜突然拿起了原本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抬手猛地丢了出去。
手机撞到墙壁上又弹开,又落到地毯上,最终屏幕被摔得粉碎。
……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宴会终于逐渐散场,前来的宾客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了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
谢行刚刚摆脱了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媒体记者,他有些烦躁地扯开西装纽扣,力度之大差点把纽扣崩开。
他已经有足足一小时二十八分钟没有看见哥哥了,好烦<(’^’)>
他踩着名贵的大理石地砖走到茶歇区,恰好看见宋洋正把一叉子西班牙番茄牛丸往嘴里送。
今天从下午到晚上他一直在连轴转,基本没怎么吃上饭,直到现在才能吃上几口。
这场宴会的后半段基本上属于是员工团建,宁柯和严姝只是坐了一会儿便先走了,至于谢行则被谢明珏拉着见了一圈的人,包括几个关系不错的合作商还有公司董事会的股东。
“宋洋哥,你看见哥哥了吗?”
宋洋刚把丸子塞进嘴里就听见了谢行的问话,连忙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哎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小少爷。’
他从西装裤口袋里翻出一盒药和一张房卡递到了谢行面前:“宁总今天喝了几杯酒,可能胃会不舒服,这是之前李医生开的药,麻烦小少爷去顶层的3601号房给宁总送一下。”
谢氏旗下的每一家酒店都会给谢家几个人还有公司的大股东留总统套房,这事是谢行之前就知道的。
谢行接过药盒和房卡,低头看了一会儿才犹豫着抬头问道:“哥哥之前经常喝酒之后胃疼吗?”
“啊,之前是的,不过现在的话宁总很少喝酒,也一直在听李医生的话调理肠胃,但是养胃病是个慢功夫,有时候受刺激还是会痛。”
闻言,谢行抿了下唇角,心里泛起一点细密的痛感,终于还是有些沉闷地点了下头:“好的宋洋哥。”
他坐着私人电梯到了三十六楼,在侍者的指引下找到房间门牌号之后,先是敲了敲门,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谢行不禁有点着急,他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房卡,直接“嘀”的一声划开了房门。
欧式风格的套房装潢算得上奢华,但是天花板上造型繁复的水晶吊灯是关着的,只剩下床头一盏暖黄色的阅读灯还亮着,显得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而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是谢行脑海里一场朦胧的梦境。
哥哥就像他从前那场梦里一样睡着,毛毯随意地搭在身上,他好像是很累,连睡衣也没有换,还穿着那件白衬衫,手里还倒扣着一本打开的英文小说。
谢行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才有些恍惚地抬步走上前。
哥哥的眉头微微皱着,没拿书的另一只手隔着毛毯压在小腹上,而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打开的药瓶,
谢行先把那本书轻轻抽了出来,便拿起哪瓶药看了一眼,是英文包装,但他还是认了出来。
因为这是他妈妈前段时间在医院经常吃的一种国外生产的安眠药,效果很好,副作用也比较小。
哥哥是又胃疼了吗?连觉都睡不好。
他离开了宁柯的床边,在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温水,但直到他打开药盒看了说明书,按剂量把一片药片拆了出来,他才开始犯难。
“哥哥?”
谢行跪坐到床边的地毯上,在他枕边试探着叫了一声。
他的声音并不算小,但是宁柯依旧没有醒。
其实谢行早就预料到了,毕竟之前听妈妈的医生说过,这种药吃了之后只要周围的环境没有强烈的噪音是轻易不会醒的。
而且这还是普通剂量,如果加量的话可能和昏睡也没什么区别。
谢行跪坐在床边,用眼神描摹了好一会儿哥哥睡着时那张虽然不太安稳,鬓角还有一点细汗,但是依旧漂亮温雅的面孔,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他才重新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里的那枚药片。
半晌之后,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谢行把药片塞进了自己嘴里,俯下身吻上了宁柯的唇瓣。
或者说那也算不上是吻,单纯就是简单地触碰。
几秒之后,他不甚娴熟地用舌尖轻轻撬开了宁柯的唇齿,把药片送了进去。
他重新推开了一点距离,漂亮的青年依旧没有醒,面对他有些冒犯的动作也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谢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哥哥的嘴唇真的很软很甜很好亲,碰上去的那一刻,自己全身都好像被电流窜过一样。
比上次摸到哥哥的腰还要爽。
谢行有些前所未有的兴奋,他的犬齿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好像是在回味,不过他到底还是没忘记正事是什么。
谢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又如法炮制,重新覆了上去。
这次他亲的有点久,直到睡梦中的青年因为呼吸不畅发出了一声似是抗议般的嘤咛,他才依依不舍地退开。
不过……这一声好好听啊。
哥哥从来都是强大又从容的,这幅乖巧的,任人欺负的名贵猫咪般的样子只有自己看见过。
……更爽了。
谢行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自己泛着点水光的嘴唇,目光灼灼地看着昳丽温和,却又显得有几分脆弱的青年。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拿到了这世上最好的成年礼物。
第077章 77
将近五个月之后的六月八日。
是华国高考的最后一天, 甚至可以说是全国都极为重视的一天。
下午五点多钟时,因为正值盛夏,所以太阳依旧耀眼,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郁郁葱葱的榆树叶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倒影。
谢行的考场是被分在了西京市的另一所重点中学, 此时虽然高考还没彻底结束,但是校门口也已经挤满了等待孩子的家长。
又过了不知多久, 空荡的校园里终于响起了考试结束的铃声, 几分钟后,刚刚结束他们高中生涯最后一场考试的学生们终于从敞开的教学楼大门里蜂拥而出。
来肆意奔向他们的下一场青春。
即便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 谢行也都显得极为显眼, 以致于几乎能让人第一眼看见。
这几个月过去, 他的身高已经窜到了一米八八, 即便是在西京这个北方城市也算得上出众。
因为在公司的职场里过了将近半年的实习生活,他也不再像普通的高中毕业生一样稚气未脱。
虽然穿着很常见的宽松T恤和运动短裤, 脖子上挂着之前宁柯送给他的项链,但是那张冲击力很足的浓颜系长相依旧给这身日常的穿搭增色不少。
而且这段时间因为健身已经初具成果,谢行的身材也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的纤瘦,虽然同样修长挺拔,但是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都能看见清晰又漂亮的肌肉线条。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合格的青年了。
宋洋完全是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了谢行一会儿,才终于对着他招手道:“小少爷!”
谢行看见他似乎愣了一下,心里不觉有点失落,但是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
他拎着装着考试文具的透明笔袋小跑到宋洋面前:“宋洋哥,只有你来了吗?”
闻言, 宋洋了然地笑了一下:“董事长原本在的,不过严夫人那边临时有一个新的治疗方案需要和他商讨一下, 他刚走。”
谢行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是那个新的靶向药吗?”
今年的春节之后,国内一家顶尖医疗中心的研发组研发出了一种新的针对癌变基因的靶向药,还发出了一篇影响因子极高的文章。
后来这种靶向药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通过了实验室测试,现在正准备投入到下一个阶段的实际临床实验中,正在招募相关患者。
而在征询了家人意见后,严姝的主治医生也为她报了名。
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宋洋点点头答道:“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谢行抿着唇点点头,像这种新药如果不是因为谢家的缘故,母亲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用上。
听说这个研发组还是一位企业家独立投资的,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
宋洋给他撑起一把遮阳伞,挡住了西京六月里已经有些燥热的阳光,带着他向街道对面一辆熟悉的辉腾走去。
见状,谢行不禁有些欣喜:“哥哥在吗?”
宋洋笑了一下:“在呢,不过刚才有个工作电话,宁总在车里用电脑呢。”
他替谢行拉开后车门,坐在后排正敲着电脑的宁柯应声抬起头,看见是谢行便温和地笑了一下。
因为是夏天,所以青年便换下了平常几乎是雷打不动的白色衬衫,转而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配着同色系的牛仔长裤,牛仔裤不是宽松的休闲款式,曲起腿的时候就显得那双腿又细又长。
见状,谢行的喉头就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宁柯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把身旁摆着的一束捧花递到谢行面前:“恭喜呀阿行,马上就是大学生了。”
被浅棕色的牛皮包装纸扎起来的是一大束开得热烈的无尽夏,各种颜色层层叠叠地盛放在谢行面前。
这是一种原产于亚洲东部的绣球花,花语代表着“无尽的希望”和“生命的力量”。
“谢谢哥哥。”谢行不禁有些欢欣地接过,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呢。
谢行顺势坐到了宁柯身边,把手里抱着的花放到自己双膝之间,就又自顾自地覆上了宁柯正放在笔记本电脑触摸板上的右手。
“哥哥手怎么又这么凉?”
谢行说着,便直接把宁柯的右手握到了自己手里,又把宁柯面前的电脑拿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是这份申报文件啊哥哥,我知道的,我来写就好了。”
谢行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根本容不得宁柯去拒绝,甚至因为太过自然和理直气壮,也压根不会让人往图谋不轨的方向去想。
宁柯敷衍地挣动了一下发现没挣动,便也就作罢了。
这段时间李医生推荐了一个资历很老的中医,是他研究生同学的爷爷,所以他最近正在喝中药,虽然肠胃好了好多,但是体质还是偏弱,在空调房里待久了手脚就会开始发冷。
而谢行的手掌比他足足大出一圈,青年人的体温总是足够热烈,触感也是温暖又干燥,被捂着总是舒服的。
就好像把手放在了小狗暖融融的肚皮上。
况且这两个月以来,谢行总是喜欢对他做些挨挨蹭蹭的小动作,包括但不限于来他办公室汇报工作时会突然抱他一下,或者来他休息室午睡时也要拉着他的手。
宁柯从没和谁这么亲近过,只以为是临近高考的时候谢行需要家人的陪伴和鼓励,便也就这么由着他去了。
久而久之,便有些习惯了。
此前毫无经验的宁柯哪里知道,这是谢行之前刚在段瑶那里学到的新词,名为“入室抢劫般的爱情”。
他要让哥哥习惯自己无处不在的生活,总有一天他就再也离不开自己。
此时宋洋把辉腾点火启动,宁柯靠在车窗边看了一会儿专心写申报表的谢行,只觉得第一次见面时还那么沉默寡言的少年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帅哥了,心里便不觉有些孩子长大成人的欣慰感。
他还泛着点凉意的细白指尖反手扣了一下谢行的手腕,示意自己有话和他说:“想好这个暑假想去哪里旅行了吗,阿行。”
谢行正在敲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想起来这是之前他自己向哥哥讨要过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但是他摩挲了一下手里皮肤细腻的手背,摇摇头接着说道:“先等录取完再说吧,最近哥哥不是挺忙的吗?”
今年三月的时候,西京市政府开始对房地产开发商公开招标西京城西区几块地皮的使用权。
城西区将是西京未来几年重点开发的高新产业区,所以招标出让的中标者并不一定就是出价最高的,还与政府意图和社会公共目标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所以宁柯拿出的策划案是想要把这块地皮修建为一所新兴产业科技孵化园,只要有人才流入,对应的教育,经济,娱乐都会被随之带动。
但是西京作为全国的经济中心,那么大一块土地的使用权也是一笔天文数字,起拍价动辄就要上亿。
如果修建孵化园的话,这笔钱短时间内就是回不了本的。
这笔钱谢氏自然是能拿得出来的,但是如今谢氏大部分的现金流都被套牢在正在建设的国家和政府工程里。
包括西部的电厂和南方的几个水利工程。
如果想要以建设孵化园的名义竞拍这块地皮,就要做好短时间内资金流不富裕的准备。
董事会对此并不赞同。
宁柯最近就在忙着周旋这件事。
他一想到这件事就有点发愁,宁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说得也是,那你就先想着。”
“不过过几天确实还有件事。”
宁柯说到这里,本想把手从谢行的掌心抽出来,但是依旧没有成功。
宁柯突然感到有点惆怅,自己分明是个做兄长的,但是在弟弟面前体力却毫无胜算。
他无奈地晃了晃胳膊,示意谢行去拿副驾驶座椅靠背后面置物篮里的请柬。
“建筑局一个高层官员家的千金刚刚研究生毕业,准备在局里从基层做起。”
“爸和那姑娘的父亲也算是朋友,便攒了一个局,邀请他们来咱们家名下的一个马场。”
谢行单手把用丝带系着的请柬打开看了一眼:“哥哥是想和局里拉近一下关系?”
宁柯有些劳累地仰头靠到了椅背上:“要是探到了政府那边的口风,董事会那边也会好说通一点。”
谢行的瞳孔里不觉有几分心疼,但是他到底没说什么,乖顺地点头:“好。”
他把请柬重新塞回到前排的置物篮里,牵着宁柯的左手轻轻一发力,便让青年靠到了自己相比于从前已经有些宽厚的肩头。
“哥哥睡一会儿吧。”
被强行要求睡觉的宁柯靠在谢行肩头愣了一下,转瞬便笑了,他随手揉了一把谢行的头发,随口说道:“以后阿行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谢行并没有回答,但是宁柯也没在意。
所以青年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那对正专注看着自己,眸色却有几分暗沉的眼睛。
因为眉眼变得深邃成熟了不少,所以便显得有股侵略欲。
女朋友?
不,他这辈子也只会要哥哥一个人。
……
三天之后,在谢家马厂的更衣室里,宁柯刚换好马术服,把头盔夹在自己的胳膊下面,扭头对着还在絮絮叨叨的谢明珏无奈地说道:
“爸,我和你说过,我现在不想考虑成家的事情。”
“我知道啊。”谢明珏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但是接着说道:“可是老宋那边说他们家宋窈也是这么说的,你看你们多配。”
宋窈便是那位建筑局官员家的千金,今年刚刚提前一年研究生毕业,和宁柯同岁。
宁柯:……我只有六个点要说。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你们一定处得来。”
此时选好一套自己尺码的马术服的谢行刚刚推门进了更衣室,恰好便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谢行:……(;`O?)o
为什么总有人要抢他的哥哥?
第078章 78
谢行之前还从没骑过马, 但是他回谢家之后这家马场就给他留了一匹很漂亮的纯黑色弗里斯马①。
不过因为专业的马术服需要专门根据每个人的身材定制,之前他也一直没有机会量过,所以谢行现在就先只能选马场统一提供的。
但是宁柯的衣服显然是来自国外品牌的私人订制, 布料名贵,版型挺括。
因为马术服是极为修身的, 所以便能很好地展现出宁柯平时被隐藏在宽松衬衫和西装之下的身材。
谢行从背后看过去的时候,就能看见那被掐出的一把细腰, 他怀疑现在自己是真的能单手覆住。
还有极为优越的腰臀比例, 大腿既不干瘦又不是过分的丰盈,线条匀称又优美, 是真的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比如要是有一天自己能抬手握住那双腿的膝窝, 把它勾到自己腰上……
想到这里, 谢行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发现没有再丢人的流鼻血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才终于像是来砸场子一般地走上前唤道:“哥哥, 谢叔。”
即便现在整个西京的人都知道了他是谢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谢行直到现在也没叫过他一次父亲。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曾经鲜血淋漓的伤口终于愈合,但也会永远留下一条泛白的疤痕,提醒所有人从前发生过的不幸。
不过谢明珏对此早已习惯,只是笑着应道:“哎,阿行,找到你的尺码了?”
谢行应了一声,便转过头去看宁柯:“哥哥,今天是有人需要认识吗?”
宁柯叹了口气, 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被迫相亲的宿命,但是想来那位宋小姐大概也是不乐意的。
要是这样就好办多了。
他抬手拍了拍谢行的胳膊, 接着说道:“你先跟着爸就行,别在这里乱跑,我先去探一探那位宋小姐的口风。”
宁柯的语气里颇有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好像他不是要去和姑娘聊天,而是要去舍身炸碉堡。
“哎,什么叫探口风啊,小宁?”,谢明珏一听这话就开始抗议:“你们就不能好好聊聊?谈一谈人生和理想,她是学法律的,你们可以聊一聊法条。”
宁柯遮掩般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便抱着头盔出了更衣室,又对着身后的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去管他。
见状,谢行便连忙把衣服挂到了自己的衣柜里准备开始换。
不管?他是不可能不管的,他偏要凑到哥哥和那位宋小姐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比自己先不好意思。
但是事实证明,这次谢明珏似乎是执着于不让别人去打扰宁柯,所以谢行就被拉着和那位姓宋的主任一起坐到了围场的看台上,还要听他们互相吹捧。
围场上的宁柯骑的是一匹姿态极为优美的枣红色阿拉伯马,正和一个女生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慢悠悠地绕圈。
谢行还是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为什么这么好,因为他能看出两人交流的氛围还是比较融洽的,哥哥时不时还会温和地笑一下。
只是短短几分钟,谢行就深刻领会到了到底什么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该死,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实际上,宁柯和宋窈两人聊的话题和谈情说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宋窈是个很标准的北方姑娘,额头饱满,颧骨略高,眉眼也比较深邃,咬字的时候字正腔圆。
“你也是被谢叔叔逼来的?”
因为两家的父亲都是熟人,所以她也就没像别人一样尊称谢明珏为谢董。
宁柯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宋小姐也是吗?”
“是啊。”,宋窈耸了一下肩膀,不禁抱怨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急?我才刚刚从学校毕业啊?”
宁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我听说宋小姐是学法律的?”
宋窈点点头:“其实更偏向于民法,我原本想考进西京的地方法院,不过我爸非要让我进他们科室,我想想先工作几年熟悉一下也好,反正以后怎么样还不是我自己决定。”
宁柯微微扬了下眉:“西京的地方法院?那应该很有挑战性,希望你成功。”
宋窈不禁笑了一下:“谢谢你。不过说起来,我之前和我一些男同学或者男性朋友说起我的想法,他们都不会这么回答。”
宁柯不禁有些疑惑:“那他们怎么说?”
“说我一个女孩子,就是进了法院也顶多是一个小科员,什么时候转正都不一定,就更别说什么我想做的法官或者审判长了。”
她低头亲昵地拍了一下自己那匹灰色小母马的脖子,转而又回过头问宁柯:“宁先生也这么想吗?”
宁柯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在我看来。民法方面女性应该更细腻一些,这是你们的优势才对。”
“法律界我不太了解,但是至少在商圈,很多女性的能力都并不比男性差,宋小姐的同学们这么说,一方面是传统刻板印象作祟,另一方面,也有他们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的原因。”
宋窈微微挑了下眉梢,不禁玩笑道:“宁先生就不担心吗?”
“我从不觉得女性地位的提高就会导致男性地位的衰落,除非他们原本就站在女性的肩头上。”
宋窈似乎是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然笑得真诚了起来:“宁先生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呢。”
“是吗?”宁柯微微搓了手里的马缰,随口答道:“最近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
自从宁柯的灵魂顶替了原主的之后,其实上一次春节之前的年会是他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公众媒体面前。
自那之后,西京的上流圈子就开始对他议论纷纷。
说那个原本冷漠又不近人情,被养在谢家的疯子突然变得温和又平易近人起来了。
他们都说那是因为谢家正经的小少爷回家了,他为了得到民意才不得不装成这样的。
不过这些说法宁柯本人倒并不在意,倒是把谢行气得够呛。
宋窈不禁叹了口气:“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奥对了,我听说了贵司要参加城西区土地资源使用权竞标的事情。”
她对着宁柯挤了下眼睛:“我虽然不太参与核心事务,但是我会替宁先生在我父亲和叔伯那边多说几句的。”
“那真是多谢宋小姐了。”宁柯别过头对着她礼貌地颔了下首。
他们这时刚好快要到看台面前,两人的动作和神情就变得更清晰起来。
此时看台上的谢行终于有点坐不住了,他趁着谢明珏正忙着和别人聊天,注意力没有放在他身上,他就直接从侧边的楼梯上溜了下去,从马厩边的马童手里牵过了自己的马,一起走进了围场。
这匹弗里斯马毛色纯黑,全身都油光锃亮,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谢行。
谢行有些歉疚地拍了拍它的脖子,回过头看见哥哥他们快走近了,他才蓦然抬手捏了一下黑马的耳朵。
耳朵本就敏感,马匹被吓了一跳,抬起四蹄向后退了一步后就不满地叫了一声,但是却也没做什么有攻击性的动作。
但是这一声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宁柯勒着马缰骑马小跑着过来,就看见谢行正仰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哥哥,它不听我的话。”
小黑马:Σ(⊙▽⊙”a
可恶的两脚兽,你看看你在说些什么?
宁柯不觉有点困惑,像这种客户定位是精英阶层的马场,驯养的马匹不应该这样才对。
他踩着脚蹬身姿轻盈地跳下马背,走到弗里斯马面前,轻轻拍了拍它的前额。
看着眼前香喷喷的大美人,黑马立刻委屈起来,哼哼唧唧地去蹭宁柯的脖子,要是它会说话,估计现在骂得很难听。
谢行看着这匹马的动作,后槽牙又开始咯吱咯吱响,心里原本的愧疚一扫而空。
可恶,他还没有和哥哥这样撒过娇呢,居然被一匹马捷足先登了?
真是好茶一匹马。
宁柯被黑马的动作撞得向后退了几步,不禁困惑道:”这不是挺乖的吗?”
谢行扯着马缰把马拽回来,不让它再往宁柯怀里凑,接着答道:“可是它确实不听我的,可能是不喜欢我吧。”
他接着有些可怜地看着宁柯:“我能和哥哥骑一匹吗?哥哥顺便教教我。”
估计要是段瑶在这里,都要感叹一句:“我去,真是一杯好茶。”
但是偏偏宁柯还是真吃这一套,他拍了拍黑马的头,笑着说:“好。”
旁边还骑在马上的宋窈看完了全程,有些兴味地在他们两人中间看了一圈,终于也是下了马,摘下头盔走到宁柯身边笑着说道:“你弟弟吗?真可爱。”
宁柯挑了下眉:“谢谢。”
然后宋窈就突然对着两人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心:“祝你们一家幸福哦。”
宁柯:……?
但是他也没多问,笑着颔首:“好的,你们也是。”
谢行:嘿嘿(^~^)
他一下看宋窈便顺眼了,甚至礼貌挥手:“姐姐再见。”
“嘴真甜。”宋窈笑着,顺便对着他眨了下眼:“你也加油哦。”
这句话其实有点突兀,但是谢行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好的,我会的。”
宁柯不觉有点困惑,在宋窈走了之后才对着谢行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谢行两眼一睁就是胡扯:“应该是希望我好好读书。”
“好了哥哥。”谢行揽着宁柯的细腰就往宁柯那匹马旁边走:“哥哥先教我嘛。”
第079章 79
在谢行骑马时偷偷摸摸占尽了宁柯便宜的几天之后, 四中的五班同学们在班长的组织下进行了一次集体聚餐。
他们先是和几位老师一起吃了一顿谢师宴,之后就三五成群地自己出去玩,谢行是被段瑶拉着去了KTV。
虽然他自己也不唱歌, 只是坐在一边吃果盘。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头顶的灯球不停变换着有些炫目的灯光, 还夹杂着音响的振动和一些喝得有点上头的男生五音不全的歌声。
还有人趁着酒劲儿和喜欢的女生表白,不管成没成功, 也把包厢里的气氛又推上了另一波高潮。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 谢行第不知道多少次看手机,被刚和朋友们打了一圈纸牌和桌游的段瑶当场抓住。
“呦, 这么着急看宁哥到没到吗, 谢行?”
她不禁揶揄道, 之后就砰砰两声起开了两罐冰镇鸡尾酒, 顺手递给谢行一罐,她自己也仰头喝了一口。
今晚宁柯是去参加了一个从前合作商举办的饭局, 为了庆祝项目圆满成功。
那家高端粤菜馆恰好距离谢行他们的位置很近,只需要跨过江桥,十几二十分钟的车程。
他和段瑶又都不想玩得太晚,就约好十一点多的时候宁柯开车来接他们。
“不是……”谢行下意识反驳道:“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宁哥晚上开车吗?”
段瑶又喝了一口鸡尾酒,从桌上给自己端了一块小蛋糕,这才接着说道:“你放心吧,宁哥开车可比我哥靠谱多了。”
其实谢行担心的不是哥哥的车技,而且今晚以来他的内心就一直不太安稳,像揣了十几只兔子,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事。
但是具体在担心什么, 他又说不上来。
谢行向来是个唯物主义者,这种无莫须有的担忧说出来也只会让人笑话, 谢行便只好低低“嗯”了一声,细长的手指抓起那罐鸡尾酒喝了一口。
谢行今天没有把宁柯送他的项链挂在脖子上,而是在左手腕上缠了几圈,衬出了腕骨突出但还带着点青筋的男性线条。
项链磕在易拉罐上就会发出细微的声响,让人不觉有点烦躁。
其实他也不是想喝酒,单纯就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因为他的另一只手依旧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好了,难得大家聚一次,就别担心这些。”
段瑶说着,便又从桌上拿了一盒跳棋过来:“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我陪你下几盘。”
……
“近日,西京市土地资源管理局局长在记者招待会上指出,西京市城西区将在未来三十年内发展成为华国北部最大的集经济,科技,教育于一体的创新中心。”
“业内指出,在科技创新方面有所成就的集团公司将有机会在今年竞标成功。”
宋窈小姐确实说话算话,前几天的时候圈内就开始传出风头,说城西区的建设重点将不再像从前一样侧重于购物中心或者高端娱乐休闲场所。
而将是定位为科技创新中心,正中宁柯的下怀。
这样董事会倒是好说通了,唯一的不足就是这消息不胫而走,导致谢氏一下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面。
毕竟市场份额就这么大,不可能大部分人都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谢氏一家独大。
意图预约和他的见面想要合作分一杯羹都已经算是很有道德的公司了,怕就怕有人会打一些很危险的心思,以致于会威胁到人身安全。
想到这件事,宁柯就不觉叹了一口气,抬手把新闻频道关掉,切换成了音乐频道。
正播放着的是一首华国最近的流行音乐,节奏感很强。
车窗开着,夏日里些微有些燥热的晚风顺着车窗吹进来,撩开了青年额前的碎发。
宁柯今晚是开了一辆沃尔沃XC90,也是一辆商用SUV,他拐上跨江大桥时身后的岔路口里也拐上来了一辆林肯车跟在他车尾。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十一点多时大部分人都在家里休息,所以江桥上和马路上车辆都很少。
林肯在西京又不算很常见的品牌,宁柯就透过后视镜多看了几眼。
不过仅仅是匆匆一瞥,宁柯也下意识看出来了点不对劲的地方出来。
因为雪亮的车尾灯还开着,所以能依稀看见林肯驾驶座上的司机。
那是个身形很壮硕的男人,上身穿着白色T裇,戴着一副墨镜,所以看不清长相。
宁柯微微眯了下眼,本来想再看清一点,谁料下一秒,林肯便突然提速,目标十分明确地就向沃尔沃的车尾撞来。
见状,宁柯琥珀色的瞳孔骤然一缩,他难得骂人骂出了声,接下来便完全是靠身体下意识的动作,抬脚猛地把沃尔沃的油门踩到了底。
引擎随之发出一声轰鸣,直直地便窜了出去。
两辆车的行驶速度都已经超过了西京市区内的限速,彼此保持着仅仅几米的车距在江桥上疾驰而过。
宁柯也试图通过快速变道来甩开他,但是对方车技同样娴熟,在身后死咬着自己不放,满心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其实他的车上配有语音助手,可以电话报警,但是就算警察到得再快,以他们俩的车速那时也肯定下了桥。
但是问题就在于,下桥口不远处便是一所大学,门前人流量大,街道两边还有不少摊贩,如果他们都不降速,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在下桥之前甩开他。
难道要撞开护栏跳江吗?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脑海里,那被自己大脑隐藏许久的,熟悉却又压抑的窒息感便倏然涌上了心头。
冰凉又带着土腥味儿的江水会灌入他的鼻腔,呼吸道还有肺泡,短短几秒之内就会让人失去意识。
宁柯不觉死死咬了下牙,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得痛,但是在那记忆深处的,几乎能让人溺死在其中的一片黑暗里,却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是一道清亮的少年音,虽然有时会故意夹起来,自己也能听出他是在撒娇卖乖装可怜,但是那一声哥哥,却又实实在在是他两辈子以来听见过的最真挚热烈的称呼。
如今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他有人关心,有人还在等着他回家。
宁柯用力闭了下眼又睁开,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
其实……也确实还有一个办法。
他已经有些汗湿的细白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方向盘上的沃尔沃金属车标。
下一秒,宁柯便突然开始向左猛打方向盘。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沃尔沃的轮胎狠狠地划过干燥的柏油路面,骤然便在高速行驶之中掉了一个头。
紧接着,便直直地向身后的林肯撞去。
因为沃尔沃的车前大灯还亮着,十分刺眼,男人被吓了一跳,对自己的行动目标是个疯子一事始料未及。
短短一秒的时间里,两人仅仅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相对,在刺目的车灯下,他恰好看见了宁柯那对透着点狠厉的桃花眼。
多情时也多情,薄情时却更是薄情。
他心神俱震,下意识也开始向左打方向盘,想要变道躲开这个疯子。
但是宁柯似乎已经咬定了他的动作,车头直接向右挑撞上了林肯的副驾驶车门,发出“咣啷”一声响。
但是即便如此,宁柯也依旧没有减速,在惯性的作用下,林肯的半个车身都被推着撞上了江桥上的水泥护栏。
金属相撞的巨响,玻璃的碎裂声还有轮胎刺耳的刹车声交织在一起,两车相撞时车身的碰撞感让宁柯眼前发晕,感觉要把胃里仅存的那点东西都吐出来。
安全气囊也应声弹开,宁柯感觉自己肋下也被撞得生疼,以致于剧烈地呛咳了几声。
气管像被刀片割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柯挣扎着抬眼去看,发现此时林肯的半边车身都被撞得瘪了下去,也不知司机是死是活。
但是现在宁柯也不想去关注这件事,他被气囊顶着靠坐在驾驶座上,剧烈地喘了好一会儿气,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才终于拼命伸手摸索到了自己丢在副驾驶上的手机。
长按开机键打开了紧急呼叫。
他现在的紧急联系人有两个,一个是谢明珏,还有一个就是后加进去的谢行。
宁柯扭不过去头,就只好循着记忆胡乱点了一个。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很快便接通了,传来了少年有些欣喜的声音:“哥哥!”
宁柯愣了一下,接着便有些虚弱地笑了,是阿行啊,那估计又要被自己吓着了。
他把自己喉咙里那股血腥味咽了下去,又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阿行。”
对面的谢行似乎听出来了宁柯声音的不对劲,顿时就有点慌,嗓音都开始发颤:“哥哥?你怎么了?”
“江桥中段……帮我打120,还有报警。”
他颤着尾音说完,就飞快挂了电话。
宁柯没有直接报警,一来是因为家里人早晚会知道,要是医院或者警局通知估计会更吓人,他怕谢明珏那个岁数能直接厥过去,还不如让阿行先知道。
二来,也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回答清楚任何问题了。
真是抱歉啊,阿行难得出来和朋友们玩一次,自己就要吓他吓得这么厉害。
第080章 80
其实谢行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大脑一片空白地狂奔出包厢, 然后站在走廊里用不停颤抖的手指报了警和打了急救电话。
他掌心出着冷汗,几次都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最后还是段瑶硬拉着他到了马路边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直接打车到江桥。
“别担心。”段瑶正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告诉自家哥哥也赶快往这边赶:“宁哥还能给你打电话, 就说明人没大事。”
“谢叔那边等情况稳定下来咱们再说,我先把我哥叫过来。”
虽然他们俩都已经满了十八岁, 但又确实是涉世未深, 叫一个完全的成年人过来总是更稳妥的。
谢行没有回答,他坐在出租车后排埋着头, 胳膊肘支在大腿上, 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已经有些汗湿的头发。
明明是有些炎热的夏天的夜晚, 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全身还在不停地发抖。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他已经成年了, 这还是哥哥难得需要自己的时候。
但是……这也是谢行第一次听见哥哥那样虚弱低哑的声音,就好像是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接自己,是不是哥哥就也不会出事了。
谢行的五脏六腑都被各种情绪拉扯着绞在一起,以致于好像再多说一句话就会吐出来,索性他也就没去回应段瑶的安慰。
西京夜晚的华灯初上在车窗外一晃而过,十来分钟之后,他们终于赶到了江桥。
此时大桥的中段已经被警示线拦了起来,几辆警车和救护车停在旁边,甚至还有一辆119消防车, 指示灯显眼得亮着,还在唔哩唔哩地鸣着笛。
出租车刚刚停稳, 谢行就用肩膀顶着把车门撞开,几乎是有些踉跄地冲了下去。
可是刚到了警示线边上就被正在执勤的交警拦了下来,又对着他们出示了一下证件:“哎孩子,这边是事故现场,我们在执行公务,还请绕行一下。”
可是谢行好像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他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正在和他说话的交警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救护车。
不过因为有好多警察和医生围着,什么都看不见。
他下意识就想去推开面前挡着的人,这行径把刚追到他身后的段瑶吓了一跳。
小姑娘赶紧抬手揪住了谢行的T裇衫后脖领把他扯了回来,对着交警说道:“警察叔叔,他是报警人,是里面伤者的家属。”
段瑶的长相文静又讨喜,说话又有礼貌,几乎没有人会冷着脸对她。
闻言,警察了然地“啊”了一声,便从腰带里取下了别着的对讲机,背过身去说了点什么,不一会儿便回过头对着谢行问道:“你是谢行先生?”
谢行此时好像终于恢复了听觉系统,眼睫颤了颤,愣愣地点了头:“是,我是。”
“好的。”,交警呼出一口气,把对讲机重新塞回到腰带里:“你们去上那辆车。”
他指了一下救护车旁边停着的一辆警车:“先跟着他们去医院,我们要回局里分析监控,现场也需要痕检,等到伤者情况稳定我们会通知你们案件进展,之后还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案件?”听见这个词,段瑶似乎愣了一下。
谢行的瞳孔微微一缩,原本混乱的头脑却突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敏锐地发问道:“这不是交通事故?”
“抱歉,关于案件的细节部分我们现在不能透露太多。”
“那伤者情况呢,这个应该不是保密的吧?”谢行有些焦躁地扯了一下自己左手手腕上缠着的银链,语气不觉也有点冲。
就好像是一匹骤然挣脱了主人给予的项圈的小狼。
段瑶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我的妈啊大哥,你看看你在和谁说话,你是急着想去警局喝茶吗?
她又抬手揪了一下谢行的T裇衫后摆,想让人冷静一点,但是谢行依旧没理她。
段瑶:……真好,自己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但是面对谢行的问题,警察却并没有生气,好像已经十分习惯伤患家属的质问。
他转过身弯腰抬起警示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进去。
“伤员情况目前还没有完全清楚,因为有一位还没被救出来。”
听了这话,谢行就感觉自己嗓子眼突然被堵住了,眼前有点发黑,但是下一秒就听见交警接着说道:“宁先生伤情还算稳定,送到救护车上的时候神志也是清醒的。”
段瑶:……请您不要大喘气,谢谢。
闻言,谢行梗在嗓子里的那一口气终于顺了下去,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事故现场的旁边,但是因为围着的救援和医护人员太多,谢行并不能看得很清楚。
只看见了散落一地的车玻璃碎片,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溅落在柏油路面上。
在明亮的路灯下十分显眼。
谢行的犬齿狠狠咬了下下嘴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哥哥肯定没事的。
交警替他们打开警车后座的车门:“宁先生已经被第一时间送到最近的市医院了,我的同事会先送你们过去。”
段瑶也松了一口气,她见谢行依旧没有回话的意思,这才接着说道:“好的,谢谢叔叔。”
“没事。”,执勤的交警随意摆了摆手:“我们也很理解家属的心情。”
两人坐上警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西京市附属第一医院。
医院里灯火通明,还有不少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来来往往。
等到他们赶到急诊科的时候,居然出乎意料地发现了正站在缴费窗口前面的宋洋。
他手里捏着一沓缴费单,正一张张翻着看。
谢行愣了一下,便直接冲了过去:“宋洋哥!”
宋洋闻声抬起头,看见他们两人也有点惊讶:“段小姐,小少爷,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
谢行没回答这句话,只是急匆匆地问道:“哥哥怎么样了?”
“宁总伤得不重。”看着谢行相比于平时明显有点苍白的面色,宋洋连忙安抚道:
“宁总已经从急救室里转到普通病房了,段总在陪着他,我带你们过去。”
“我哥?”,段瑶跟在两人身边向电梯走去,有些困惑地问道:“他来得这么快?”
“段总有交警队的朋友。”宋洋答道,他站在电梯间里按了六楼的按钮。
“他接到段小姐的消息之后就打电话去局里问了,然后联系了我,我们就直接赶到市一院了。”
“没想到我哥还有靠谱的时候。”段瑶低声嘀咕了一句。
“段总靠谱得很。”宋洋不禁笑道。
此时电梯到了六楼,“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走廊里十分安静,几乎只能听见他们几人的脚步声。
宋洋领着他们出了电梯间,向单人病房区走去,正好看见段原扭开病房门出来,手里捏着手机,面色有点凝重。
“哥!”段瑶连忙对着他招手示意。
段原应声回过身,看见他们走近便竖起了一根食指到自己嘴边“嘘”了一声:“阿宁刚转过来,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闻言,段瑶便连忙闭了嘴,她旁边的谢行嘴唇嗫嚅了一下,好像终于想起来了怎么说话:“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一路上他这个问题问了不止一遍,但没人明确地告诉他,只是在安慰他说哥哥没事。
好像没有人把他当成也需要知晓具体情况的成年人。
但是所幸段原没这么觉得,他带着他们走远了一点,不让声音能传进病房,这才接着说道:
“轻微脑震荡,肋骨断了一根,但是所幸没有伤到脏器,身上还有点碎玻璃划出的皮外伤,不是大事已经处理过了,之后就是需要静养。”
确实相比于谢行做的最坏的心理预期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是他的心还是在一抽一抽得疼。
肋骨骨折,哥哥一定很痛吧,都怪他……
这时段原却是拍了拍谢行的肩膀:“这件事我们都没有办法预料,你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别自责。”
谢行没应声,只是有点丧气地坐到了病房走廊的椅子上,沉默地垂着眸子,右手又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缠着的项链。
好像是落水的人抓着身边唯一的浮木。
连身旁段原和段瑶兄妹俩对于这件事的讨论都没有参与,只是无声地听着。
“哥,宁哥这不是交通事故是不是?”段瑶压低声音问道。
“交通事故?”,段原闻言不禁冷嗤一声:“这是谋。杀,还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段瑶倒抽了一口凉气:“怪不得警察不肯和我们多说,可是……为什么啊?”
现在看来,对方的伤情比宁哥重得多,如此嚣张却又鱼死网破的做法,一点都不值啊。
怎么会有人甘心舍弃掉自己的性命呢?
“这几年全球都在经济下行期,市场份额在缩小,有些公司很有可能因为丢掉一个项目就面临破产。”
“阿宁他们接连拿下了几个大项目,城西区的地皮虽然还没有最后敲定,但至少现在看来已经很有把握了。”
“有人看他不顺眼再正常不过了,我怕就怕在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始啊……”
段瑶不觉咬了下下嘴唇,她虽然自小在豪门长大,对这些事也算有所了解,但是当鲜活的生命真正面临威胁的时候,又有谁会不害怕呢?
一旁的谢行又死死地扯了一下手腕上的项链,银制的细链立刻就在腕部的皮肤上勒出了一道显眼的红痕。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自己明明努力了这么久,但是还是什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