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倦行至一个岔路口，目光淡漠地朝右边的路看过去。
那里，是本市著名的富人住宅区。道路宽敞，几无一人。绿树掩映之下，要努力才能看见一栋别墅的一角。
阳光下，那些漂亮的树木，叶子都在发光。
哦。黎倦蜷了蜷手指。
她们班上出了名的大小姐，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的傻猫，说着想替自己分担苦痛的蠢家伙，也住那里。
眼帘垂下，她往左边的路口转去。
走了不多一会儿，原本整洁的道路戛然而止，就好像值得人走的，也就是这么一段路，再往后走，不属于考虑范围一样。
黎倦对路旁树着的、警惕人们请勿踏入的黄色标志视若无睹。
她掂了掂手里的豆腐。
路上新开的那家千百惠超市搞活动，豆腐一块钱能拿六块。
奶奶听到这个，总该高兴些。
……
家里，黎倦刚推门，便看见米白色的窗帘，又不知被泼了什么上去，一片难堪的污渍引人注目。
她心里没什么波动，放下豆腐，把鞋柜处重又散乱的鞋子一一摆放整齐。
眼见着橱柜上相框的位子好像挪动了一下，她心一提，赶紧又把相框往上放，免得老人家够到了，砸到了自己。
做好这一切，她喊了一句：“奶奶，我回来了。”这才把门关上。
门旋转带出了风声，等到合拢的时候，速度突然被遏制，轻轻闭合，发出“咔嗒”一声响。
响声出现的同时，她便做好被一个冲出来的老人家指着鼻子质骂的准备。
然而，左等右等，没等见，黎倦的心猛的一沉。
她顾不得放低音量，，而是四处找寻，开了一扇一扇的门：“奶奶？奶奶，别躲着我。”
厨房，除了几把青葱有些散乱，其他的都正常，没有她害怕的颜色。
卫生间也没有漫出水来。
黎倦推开卧室的门。
一米八的床上，奶奶小小一只，蜷缩在床头的位置，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黎倦吊着的心这才放下。
她走上前，把柔和的台灯关掉，奶奶鼻梁坠下的眼镜，也摘下来，放到眼镜盒里。
为老人盖薄被时，黎倦忽然看到了什么，一怔。
她的目光像是定在了那双苍老的手所持的东西上，久久没有未曾移开。
黎倦闭上眼睛，用力地闭拢，好像要回绝什么见不得的东西一样。
细细看，她的眼睫颤动得厉害。
……就像是害怕什么。
黎倦伸出手，将奶奶手里的相片拿走。
可收回的手停在了半路，悬了半晌，还是又放回了奶奶手里。
如果奶奶醒来没看到照片的话，只怕又会嘶喊，神志不清，泪眼模糊……
都是清晰的记忆。
黎倦垂下眼帘，眼睛里的星光熄灭。
她走出卧室，来到狭窄的窗前。
对面的楼房，距离她们所在的楼，不过三米远。
往下看，狭窄的巷道，间或停了一辆灰扑扑的车，阳光都落不到那上面，和这个地方倒是配的很。
黎倦仰望不过方寸之间的星空，目光是暗的。
校园里不论怎样，都会有一大片阳光；脱离了校园，家，才是最易滋生不相宜的情绪的地方。
谁说看起来就无所畏的黎倦没有害怕的事。
她最惧，有一个人，凭着自己的万丈光芒和千百退路强行挤进自己的生活，却被一连串的灰头土脑吓退。
那个人能抽身得干脆利落，她怎么办？
本来灰白，被涂上斑斓的色彩，再想把色彩抽离。
黎倦目光沉沉：不论如何，她不会允许。
既然非要招惹，那就承受住，别跑。
……
“morning!”
令人疲倦的两天考试终于过去，班级里处处死气沉沉——这次的数学和文综难到……
据参与者邱葵葵描述，难到大概除了某知名学神，其他的无人生还。
然而黎倦甫一到座位上，盛妆意立刻笑意盈盈地迎上来，对她打招呼，看起来活力满满。
——她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
前桌二人面面相觑，脸上俱是惊悚。
盛大小姐搞哪样，转性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黎倦看见盛妆意时，心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难以察觉的。
小姑娘今天没有穿校服上衣，而是换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上面印着叮当猫的图案。
许多人都会把这类衣服穿出廉价之感，可盛大小姐哪怕是配上校裤，看起来仍然自然却优雅。
真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
黎倦强忍住这样的想法，目光投向盛大小姐的唇。
大小姐很少化妆，真真的天生丽质，嘴唇也可配得上“一点朱唇”之称，红得天真又诱人。
盛妆意见黎倦迟迟不伸手接，懊恼地皱皱眉，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又往前移了几公分。
她轻轻吐了吐舌尖，落在红唇上，飞快地缩回，问道：“是……不喜欢吗？”
黎倦目光又深沉了一些。
蛋糕上有一颗小樱桃，正正是品色极佳的红色，比起面前人的颜色，却差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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