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去过北欧，但洛基隐约还记得，那里是个冬天积雪能埋到自己大腿高的地方。
阿萨神会使用卢恩符文来为自己保暖，他和索尔的战甲上都附着着类似的功能。当时除了他们一家以外，夏与海之神尼奥尔德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地球上生活过一段时间，以至于后来洛基后来再看到查尔斯的学生去别的地方做访学实习，都会萌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这里，显而易见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毫无关系。
他降落在一条大河的堤岸边缘，先是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战甲上所有用于保温的魔术全部都关掉（这是为了应付北极圈气候所作出的必要准备），才来得及注意自己周围的情况。
空气当中的魔力浓度出奇地高，很明显是神秘尚未褪去的地球环境。洛基将自己的披风收了起来，稍微调整了一下自身周围的恒温法术，就又重新回到了清凉宜人的气候当中——现代地球的施法不那么容易，而在如今这个魔力管够的环境下，他也不介意让自己多奢侈一点儿。
河边上有几只骆驼在伸着脖子引水，洛基注意到，这条河的河床比如今的水面面积要宽广很多，其中没有水的地方已经露出了干涸的裂痕。不远处有个正在看守这些骆驼的男人，洛基走过去，打算去问问这究竟是什么时代，地处哪里。
对方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惊讶：&*%#@……
完全听不懂。
洛基：“……”
幸好来到这里的人是他自己，他想，要是塞尔温的话，现在估计已经要临时开始学习手语了。
他给自己施加了一个“语言通晓”的法术效果，才知道对方刚刚所说的话是“在现在这个季节穿得这么厚很有可能会热死”。
他看了看自己的战甲，覆盖得很全面，除了脸和手掌以外没有一寸裸露部分。
“这不重要，我有保持自己体温的方法。”
洛基去问那个人：“这里是哪里，最近的城市在什么方向？”
一番交谈之后，他成功让这个陌生的本地人对自己无比崇拜。对方大概是将他视作了“神官大人”或者祭祀群体当中的一员，很是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回城，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搭乘他的骆驼一起。
在这里，养骆驼和放羊之类的工作往往由专人进行，他们为“城中的大人物们”服务，而他们所服务的那些大人们，则效忠于法老和神官——是那种历史当中很传统的权力结构。
沿途回城的路上，洛基看到有不少人搬着陶土罐子往返河边和城市，这条路以他的角度虽然不远，但那是建立在现代人可以随便开车的基础上，单纯用双脚去丈量的话，他只是看了看就觉得，走这么一条长路会被烫得脚底起泡。
“他们是在干什么？”
“在运水，我的大人。”
养骆驼的男人名字叫阿曼，他语气谦卑地向着洛基解释，最近城中缺水，人们的吃穿生活都需要用水，尼罗河原本有一条支流可以方便大家取用，但现在由于水位下降，支流干涸，因此人们只能通过更加原始的方法从河中取水。
原始的地方，洛基在心里点评，不过这里是拉神的地盘，他还没有愚蠢到随意对其他神明的治下指指点点。
阿曼牵着骆驼走在洛基的旁边，根据对方的说法，尼罗河如今已经有三年没有泛滥了，他们的土壤不够肥沃，再加上最近缺水，粮食和庄稼都不是很足够，城中有许多人都陷入了焦虑当中，希望伊希斯女神能不要吝惜她自己怜悯的泪水，以此来养育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洛基想象了一下这个场面，虽然他没有真正见过这位埃及神，但还是努力了一下才没有当场笑出声。
“你们好像很期待河水泛滥？”
他问：“这不应该是一件坏事吗？”
阿曼回答，肆意流淌的河水虽然会带来厄难掳走生命，但同时也会带来丰沃的土壤，让下一季种植的庄稼丰收。他们祖祖辈辈都依赖这条河流，虽然尼罗河就像是众神的脾气一样难以捉摸，但他们仍旧要依赖河流的馈赠。
噢，是这么回事。洛基后知后觉地回忆，这个时候的米德加德还非常落后，大部分地区都由神进行统治和引导，当地成长成什么样子基本上全看众神的心情。
……看来他还是有必要和拉神见一面。
杀死征服者康这个目标仅由自己一人显然非常难以完成，他需要更多当地神明的帮助。
“不过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神官而非一柱神？”
洛基看着为自己牵骆驼的阿曼，忍不住问道：“说不定我也是一柱神呢？”
“哈哈哈，您在开什么玩笑。”
阿曼立刻笑了起来：“辨认一柱神实在不需要什么聪明才智，我的大人，那只需要用眼睛看一看就知道了。”
洛基：“……”
他看了看自己闪闪发亮的衣服，跟周围平民的着装相比显得是那么的不同。
这里还没有现代化的染色技术，单从服装上就能看出他绝非普通人，即便这个时代的许多地球人也能行使法术，他金色的大角盔也肯定能彰显出高贵的身份。
然而对方还是微微摇头，只说等他进到城中之后就知道了。
*
进城之后，洛基陷入了沉思。
他发现自己和本地的众神确实有很明显的区别——他在一家商铺的招牌上看到了智慧之神托特（Thoth）的雕像，对方虽然有着人类的身子，但是却长着一顶鸟头，鹭首狭长且弯曲的嘴凸显出来，造型让洛基联想到身子和脑袋长反了的美人鱼。
虽然他见识过不少宇宙民族，但这未免也过于抽象了。
如果以这种标准来进行判断，阿曼认不出来他是一柱神也很好理解。
其实冰霜巨人的长相和地球人差别也挺大的，他一边走一边想，如果自己撤掉身上的魔术遮盖效果，以当地人对抽象外观的接受程度，说不定会对着自己现场下跪顶礼膜拜。
联想到这里之后，他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自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冰霜巨人以后，他还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自己的地狱笑话。
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里倒是有不少学生会用自己的变种人特性整活，甚至汉克·麦考伊本人偶尔还会客串《人猿泰山》之类的话剧，大家都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但在塞尔温当校医的那段时间里，他却从来没有加入其中过。
不仅没有过，还对自己冰霜巨人的身份讳莫如深。
那个时候他将这种行为视作是一群异类的抱团取暖，普通米德加德人的社会容不下他们，一部分变种人前往万磁王构建出来的孤岛，过着一种近乎于自我放逐的田园牧歌的生活，而另一部分被查尔斯拘束在这所学校里，作为x战警的后备役等待着被人类社会接受的一天。
不论哪一边，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而现在他的心态好了很多——大部分的地球人怎么想不那么重要，他只关注具体的几个人对自己的看法。
虽然庄稼歉收，城中缺水，白城当中还是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洛基猜测这里应该会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但因为语言通晓法术的效果，变成了一个相对朴素的名字。
天气热得厉害，大部分人的着装都十分清凉，因此在洛基走在城中的时候，大部分人经过他都会忍不住看上几眼。
“我在河边发现他。”
阿曼自动成为了解答他人疑惑的话事人，向着好奇上前却不敢跟洛基搭话的人说道：“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这是一位通晓魔法的大人，一下子就能让周围的热空气凉下来……他据说是要来城中找人的。”
找人是个很管用的万能理由，具体要不要杀掉被找的人就见仁见智了。洛基随手向围观的众人演示了一手“将浑浊的污水变清”的法术，在围观群众崇拜的目光当中和阿曼一起离开。
对方的主家是个很富裕的商人，专门提供这类动物养殖业务，偶尔也会给商队出租骆驼和魔兽（洛基：魔兽？？），比方说鹰头狮身长翅膀的狮鹫兽。
和普通骆驼相比，狮鹫兽虽然没有办法承载太多货物，但是胜在会飞，既可以伴随着商队进行侦查，又能便于沟通城邦与城邦之间，如果能够得到良好的训练，这些家伙们会是商队最好的伙伴。
洛基：“…………”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在这个时代当中，这些地球本土的幻想种还没有退居于世界的里侧，而是和普通野生动物一样与人类伴生在一起。
但他没想到狮鹫兽会被训练用来送信和搬运东西，古埃及人的精神可真够坚韧的。
除了狮鹫兽以外，他的主家还饲养用于仪仗队和财产守卫的蛇豹兽（现代的当地人好像也有养豹子取乐的，不得不说是一脉相承），这些危险的生物都有特定的驯兽师，而阿曼只是个普通人，被分配到的工作就只有喂骆驼之类的简单活计。
“您拥有如此伟大的神秘，我的主人一定会乐意用最高的礼遇来招待您。”
阿曼向洛基承诺，而后者不太在意地点点头——只要他想，用不了一周时间，他就能在这片土地上攫取巨量的财富。
只不过没必要罢了……
“对了，你也可以看看最近新到的尖货。”
见他不是很感兴趣，阿曼又说：“我家主人最近招了一个能养双足飞龙的厉害家伙。”
第72章 72
寒冷。
刺骨的寒风，以及昏暗的照明。
虽然在科普杂志上看到过，但只有真的见到以后，塞尔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北极圈内是存在极昼极夜的。
对于现在的塞尔温来说，使用魔力放出来驱散寒冷几乎成为了一种新的生物本能，他可以自由调节的瞳孔也能够轻而易举地适应这种不太强烈的光照，但毫无疑问，这里绝非两河流域，而是另一片他没怎么踏足过的地方。
塞尔温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一定是迦勒底亚斯的灵子转移出现了某种问题。
他倒是不太担心自己——在环境当中的魔力浓度足够的情况下，龙是一种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更何况他很擅长捕鱼和野外生存。反倒是洛基那边的情况更令人担忧，如果他抵达了北欧，那么对方极大概率会出现在公元前的古埃及第一王朝。
现代人类对当时的考古记载极为有限，只知道当时的古埃及人已经有了相对成体系的天文立法和使用象形文字的记录，但身为久居世界里侧的人类，塞尔温从龙口中听到的小道消息要更多一些。
比方说，那是一片群魔乱舞的地方——尼罗河当中存在大量鳄鱼和食人的水妖，陆地上则有狮鹫兽和狮身人面兽，大量魔兽和人类群居的生存环境让当地人变得格外抗压，人类的平均生存年龄也不长，超过三十岁就会被视为老人[1]。
而且看他吃东西的挑剔程度，也不知道两河流域的饮食习惯是否符合他的喜好……下意识这么想之后，塞尔温猛然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药劲还没过去。
爱之灵药，能让人迅速坠入爱情当中的魔药。
虽然在游戏和文学作品当中见过不少，但塞尔温本人其实并没怎么体验过这种情感——他的生活环境也很难提供这种机会。相较于故事当中描述的版本，塞尔温甚至觉得自己当时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那份心情更接近于掠夺者的贪婪。
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他想，龙的那部分已经在影响他作为人类的理性思维。
太阳没有出现在天空当中，用于照明的是即将坠入漫长极夜所留下的余晖。塞尔温靠着这一点点光亮在雪地当中疾驰，依靠着被魔力强化过的双腿，没过多久就抵达了最近的城市。
石砌的房屋当中，透出灯火的明亮和喧嚣声，里面好像有一大群人在喝酒，热闹地庆祝些什么。
这里应该是个酒馆，塞尔温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塞尔温早就料想过可能会语言不通，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摆出吃喝的动作，又讲了几句通用语，试图和对方沟通。
对方点头，虽然没有听懂，但还是将他招呼进了店里。
巨大的木桌上摆着烤制的鱼和肉，一群人在这里喝淡酒。他们几个人说的都是本地话，塞尔温一句也听不明白，直到给他开门的那个男人揪了个面貌英俊的翻译过来，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对方，放任两人自由交流。
“你从哪里来？”
对方语气生硬地问他：“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只会说本地的方言。”
塞尔温只能回答，他从遥远的地方来。他知道自己的一位朋友再过不久就会遭到生命的威胁，特地来到这里去保护对方。
“你的那个朋友是谁？”
对方问：“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塞尔温摇头，虽然北欧众神也偶尔会抵达地球，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生活在阿斯加德。如果征服者康打算在这个时代动手，那么意味着至少对方认为洛基这个时候也在地球上，但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他很难判断对方具体在什么方位。
洛基在地球上有无数个假名，仅塞尔温知道的就有“洛普特（Loptr）”和“洛卡（Loka）”，除了第一个发音以外，他完全猜不透洛基这个时候会叫什么。
更何况，向一位普通地球人说自己去保护一柱神，听起来难免有精神疾病的嫌疑。
“我不知道他现在叫什么。”
塞尔温于是说：“我收到预言而来，要去保护对方的性命。”
他的两只眼睛闪过魔力的辉光，短暂地向对方展示了洞察的魔眼。于是男人顿时了然，猜测他至少有一部分超自然血统。
这虽然不常见，但也不至于稀有到听都没听说过。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齐格蒙德，正准备赶回来参加他妹妹的婚礼，这是沃尔松王室最近最大的喜事，这座城中的所有人都会参与这场庆典。
海船捕捞回大量的鱼获，商人带回美酒和黄金，王室贵族们在宫殿（这个时代的宫殿也就是稍微大点的建筑物）当中庆祝，而大部分的普通人也将其视作是个可以放纵和欢庆的节日。
塞尔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位王储——几千年之前的人类王储。
他还挺接地气的，愿意被喊过来当翻译。
“这种语言还是母亲教的。”
齐格蒙德笑了一下：“没想到会从你这里听到——我的母亲拥有巨人血统，叫希约德，如果有机会的话，真希望你们能够见一面。”
“巨人血统。”
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有人类和巨人的联姻，塞尔温好奇道：“她长得很高吗？”
也就是普通人那么高，齐格蒙德说，不要一想起巨人就会联想到他们长得有房子那么高。
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对方的哪一个笑点，齐格蒙德发现，眼前的陌生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据说希约德最开始是被女神弗丽嘉派往中庭的，此后又阴差阳错与沃尔松格王陷入爱河。爱神同意了他们的结合，于是希约德开始就此长久生活在了地球上。
弗丽嘉是洛基的母亲，说不定能通过对方搭上联系阿斯加德的线索。一想到这里，塞尔温立即说道，请务必介绍他和对方的母亲见一面。
“我要找的那个人也有巨人血统。”
塞尔温说：“或许你的母亲认识。”
巨人有很多种，那取决于你要找的是哪一种，齐格蒙德如是说。更何况，大部分的巨人都生活在穆斯贝尔海姆和约顿海姆，还有一些散落在亚尔夫海姆，总之都是距离米德加德非常遥远的地方，如果不借助彩虹桥，普通人一辈子都没办法抵达。
“我有龙的血统。”
塞尔温耸耸肩：“多少会有点办法的。”
就算真的没办法立即解决问题，龙的一生也非常漫长，更何况他还记得前往世界里侧的通道，能够发动不少本地妖精来帮忙。
齐格蒙德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又或者人龙混血真的很罕见），听闻塞尔温的请求之后，就邀请他一起参加自己妹妹的婚礼。沃尔松王一共有十一个孩子，其中齐格妮是唯一的女儿，因此非常受宠爱。她的结婚对象是一位异国的王子，到时候他们十兄弟都会赶回来共同参与这场婚姻庆典。
“既然是婚礼，那我要不要带点礼物过去？”
塞尔温有些不好意思，按照一个现代人的传统逻辑，没有提前收到主家的邀请就去参加婚礼本来就有些冒昧，如果还要空着手那就更尴尬了。
而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准备了一点点的黄金和应急压缩食品，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出来什么拿得出手的新婚礼物。
于是齐格蒙德带着那种很爽朗的笑容说，既然你是来保护某个人，那你是不是很能打？父亲的森林里栖息着很多动物，要是能给他的妹妹猎一头熊，整套的熊皮做成衣服在过冬的时候一定非常暖和，这肯定是很好的新婚礼物。
塞尔温：“……？”
从审美的角度，他不是特别赞同对方的想法。
但这毕竟是几千年前的世界，考虑到文学作品当中维京民族剽悍的民风，说不定当地人就喜欢这个。
于是塞尔温点了点头，和对方一起走进森林。没花多久功夫（天边没有太阳，只透出余晖暗淡的光亮，让塞尔温很难计算时间），两人就带着大量的猎物在森林的入口处汇合，见到塞尔温也带着不输给他的收获，齐格蒙德大笑几声，盛赞自己这位新认识的朋友果然是个优秀的战士。
“其实主业算是医生。”
塞尔温不好意思地说，他没怎么受过正经的战士培训。
齐格蒙德是人与巨人的混血，拥有一副魔力流动性能及其良好的身体，战斗起来给人的感觉不比他那些现代的英雄朋友要弱。
又或者说，能够在这个时代里和诸多神代生物一起茁壮生长的人类，或多或少都有些特殊的本领。
塞尔温跟着齐格蒙德回到了城堡当中，这里和那种可以旅游参观的欧式古堡在结构上有些细微的区别，最大的特征是，宫殿的中央有一颗大树——这栋建筑物整体是围绕着这棵树向外扩建起来的。
这棵树和周围的灵脉有关联，塞尔温注意到，这应该也是某位法师的手笔，能够将整个建筑物改造成一个魔术工房。考虑到沃尔松王的妻子希约德就是曾经跟随在爱神弗丽嘉身边的女巨人，塞尔温觉得这里应该有对方的参与。
城堡当中清理一新，点了许多蜡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齐格蒙德先和塞尔温一起将猎物归拢，和自己的几位兄弟逐一打过招呼，最后才给了自己的小妹一个拥抱。
齐格妮盛装出席，明明婚姻是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几个场合之一，她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有多开心。
“我发誓，你会有最妥帖和体面的婚礼。”
齐格蒙德说：“我和我的新朋友足足猎了三头熊，那些熊皮足够给你和你尚未出生的孩子都做齐衣服。”
对方扯了扯嘴角，向她的兄长道谢。
他们兄弟姊妹全部都拥有一半的巨人血统，身高和长相都显得很挺拔，盛装打扮的齐格妮更是显得光彩照人。赛尔温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礼节，因此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好在沃尔松格家都是些看上去很好相处的人，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大家都没有为难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几千年前的婚礼比起现代流程要简单许多，收获的各类祝福却是货真价实——这个时代神和人的关系还很亲近，周围到处都是混杂了卢恩符文的东西。
宴会当中，他也成功见到了那位名为希约德的女巨人，说实话，单凭外表，对方看上去和普通的米德加德人没有区别，她的身上覆盖着一层塞尔温非常熟悉的变形法术。
“……”
阿萨神在这方面的业务可真熟练啊，他想。
对方看上去已经完全是地球人当中的一员了，入乡随俗地穿着维京风格的礼服，手捧一束白花，赛尔温看了几秒，发现这些花也不是现在能见到的品种——它们如今大多数时候都只生长在世界的里侧。
突然，天空当中一阵雷光闪过，原本被烛火照得很亮堂的环境突然暗淡下来，一位独眼的老人手持长枪突然出现，他的肩上站着一只渡鸦，手持一把长剑，而众人似乎都因此受到了精神震慑一般，站在原地陷入沉寂。
广域的精神暗示，塞尔温想，他的手指一动，就摆脱了这种浅层的精神暗示。奥丁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一秒钟不到就挣脱了他的施法（当然，为了防止搞坏这些可怜人的脑子，保险起见，他并没有使用效果太强的魔术），忍不住多看了这个人一眼——他显然不是沃尔松格家族当中的人。
塞尔温很焦极地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对方在微微摇头，于是硬是将嘴边的话头憋了回去。
奥丁在众目睽睽之下抽出手中的长剑，随后又将这把剑缓缓插在城堡中央的大树里，直到这把剑深深镶嵌在其中，只露出一个短短的剑柄。
“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拔出这把剑。”
奥丁宣布：“这是由尼达维的矮人工匠所锻造出来的兵器，谁能够拔出宝剑格拉姆，谁就是这把剑真正的主人。”
一个老套的故事，塞尔温想，上次他听到类似的传说还是亚瑟王拔出了石中剑。这本质上是一种基于神秘学的筛选机制，就像索尔的那把锤子一样——这个时代的神都比较流行这种筛选方法。
奥丁的话音刚落就消失在众人面前，随后，精神控制的效果解除，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跃跃欲试地看着那把剑的剑柄。
第73章 73
龙这个词已经成为了能够引起洛基注意的关键词。
现代社会当中，龙已经是一种仅仅只会出现在传说故事当中的生物，但在如今这个神秘与人类共存的神代，龙几乎可以生活在地表的任何区域。
云层当中，湖泊里，火山口，森林或者海洋当中，自然还有一望无尽的沙漠——强大的力量让他们足以适应任何自然环境，考虑到身为顶级掠食者在这个时代所具有的统治力，洛基一直以为龙是没有办法饲养的。
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直到他和某位医生相遇为止。
“你们这里还能养龙？”
他问：“养来做什么？总不至于也是用来送信吧。”
于是阿曼带着有些自豪的表情向他介绍了龙的多种用途——大体上讲和狮鹫兽差不多，可以用作守卫，长距离移动的交通工具，和其余魔兽作战时的坐骑（会伤人的魔兽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之一），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龙骑士看起来很酷。
洛基：“……”
大概类似于豪华的私人飞机是吧，他理解了。
“不过龙的用途虽然很多，实际能租得起的人却很少，除了能够施法的贵人们和侍奉神祇的大祭司，大概只有法老才用得起。”
阿曼十分向往又羡慕地感叹。
在这个时代里，天空是众神的地盘，绝大多数人类都只有在地面上仰望的份。埃及众神偶尔会降临到修筑给他们的神庙当中，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不常停留在地表。
实质掌权和统治者这片土地的是神的代言人，据说法老拥有一部分拉神的血脉，在法理上是太阳与天空之神的延伸。对此洛基的态度不置可否，他知道有些神很喜欢在地球上留下一大堆的人神混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宙斯），甚至在一些遥远的亚洲国家，人们会认为自己的国王是龙的孩子。
但阿萨神一般很少这样，得益于弗丽嘉还算严格的家教。
阿曼的主人果然以极高的礼遇接待了他。对方是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这种年龄在当地平均寿命不过三十岁的大环境下早就已经称得上是老爷爷了。这个人很自豪地表示，龙是一种极难驯服的生物，与其说是他们提供出租龙的服务，不如说他们和当地的一部分双足飞龙种群达成了共识。
“它们非常聪明，当然，情绪也十分纤细……您也对龙感兴趣吗？”
他对养龙的人更感兴趣一些。
当然，洛基没有直接这么说，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听对方讲了一连串的经营业务，甚至还像模像样地给对方一些在经营方面的建议。“承蒙法老的庇佑，希望今年尼罗河的水量别再那么少啦……”
他们等了一段时间才等到驯龙人回来，双足飞龙翅膀扇动的声音非常容易辨认，洛基知道这是千年之前地表常见龙当中体型相对比较小的一种，但这不代表它们就很好驯服——恰恰相反，双足飞龙是一种经常以群体形式出现的生物，比起听从人类的命令，它们往往更习惯于服从自己族群当中的首领。
“哎……他是跟着商队被带过来的，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听我们这里的祭祀大人说，应该是更北边。”
阿曼带着他去接近这些龙，只有驯龙人在身边的时候，他们才被允许靠近这些危险又美丽的生物。那些大而单薄的翅膀在生物学结构上本不足以支撑它们的身躯飞上天空，能够让龙在天空中遨游，最主要所依赖的是庞大的魔力——这也是他们无法在现代社会当中生存的主要原因。
千年以后的米德加德，世界表测的魔力浓度变得极为稀薄，让一头自由惯了的龙生活在那种地方，就像是将深海当中的鱼类捞出水面，强迫它们在陆地上自由呼吸。
这些走神思考的内容在见到驯龙人本人之后就消失一空，洛基呆愣了一秒，瞬间理解到阿曼他们所说的“不是本地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对方的面部轮廓当地人明显有区别，身上穿着古代埃及的传统服饰，因此裸露了一大片皮肤……先不要关注这个。
“塞尔温？”
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好几条双足飞龙拱卫在中央的人抬起头看向他。对方对于这个名字没有反应，很茫然地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叫自己：“你认识我？”
洛基直接大踏步地走了过去，有几头龙因为他的略显冒犯的动作而躁动了起来，又被塞尔温逐一安抚冷静。洛基近距离地注视着对方，在使用过魔力探知之后反而变得更加茫然——眼前这个人虽然和他所认识的塞尔温长相没什么区别，但除却拥有数量有限的魔术回路以外，只是个纯粹的普通人。
没有人龙混血，也不具备漫长的寿命，按照当地的平均年龄和糟糕的医疗条件，他应该过不了几年就会死在一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米德加德人百年的寿命在他们看来都短如流星，只能活三十多岁听起来简直和婴儿出生就夭折一样难以接受。
“——我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洛基将目光移开，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更多了：“长得真的很像。”
或许就像是无数个平行宇宙当中存在洛基的变体一样，在特异点当中也拥有塞尔温的变体；又或者米德加德人就像是格鲁特人一样，出现那种长相类似的个体也不奇怪……洛基想。
眼前的这个塞尔温根本不认识他，也没有学过法术，洛基稍微打听了一下，知道对方来自距离这里很遥远的村落，这个时代的长度距离还没有标准化，他完全没办法从“双足飞龙需要飞多久”来判断对方的出身。
他曾经被一些会说话的幻想生物抚养过一段时间（比如斯芬克斯），之后跟随过路的行商游历四方，辗转过不少地方之后被人发现了和龙这类生物关系亲近的特征，现在追随大商人维奇尔专职养龙，偶尔还会做一些有关于正骨和跌打推拿之类的简单医学处理。
在如今这个时代，能够辨识几种有用的草药，会断骨固定和错位复合之类的技巧，就已经算是个很像模像样的医生，若是在治疗过程当中能念些咒语祛除诅咒（不管能不能真的去除），那就已经是世界先进的医学手段，堪称了不起的大巫医。
“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来到这里这么久，也极少说起自己的事，没想到您今天一问，他就全说出来了。”
阿曼很是惊奇：“我们平时私下里都只叫他‘那个驯龙人’。”
之所以不以医生的身份称呼是因为，这里正经的医生都有法老的认可，他们会学习记载在莎草纸当中的医学典籍，平时还要在神庙里实□□之，医生也是一种法师，他们借助神所分允的力量来行使神秘，也是这个时代当中神权的一部分。
而他这种只会掰两下骨头捣药草的，就只能养养动物，偶尔也会替阿曼这种请不起医官的人看看肌肉劳损。
在众人的眼中，他像风一样到来，是龙和狮鹫兽的朋友，蛇豹兽也不会对他露出尖牙。洛基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他做了自我介绍，但只有名字，并无其他。
“洛基。”
洛基说：“你可以叫我这个名字。”
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目的是为了解决掉征服者康，为此，洛基需要准备一把足够有效的武器。
其实如果是他抵达了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说不定可以借奥丁的永恒之枪一用，直接将这个混蛋做成一条人肉签子，根本没必要从头开始做准备；但现在他已经抵达了尼罗河附近，再怎么抱怨也没用，因此只能因地制宜地想办法。
幸好他是个法师，洛基想。
依靠着诡计之神的银舌头，他没怎么费力气就在主家这里赚了一笔钱（当然，这其中也有帮忙施法的价值在，并不完全是诈骗），又在市场上将这些钱换成了药材和宝石。
买回来的东西再经过了第二轮加工，价值就又翻了几十倍，施法者在这个毫无科技可言的时代掌握着最尖端的生产力，没过多久大家就知道城中来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虽不知道他是侍奉哪一位神，但绝对拥有不俗的实力。
他靠着良好的信誉（法师怎么会骗人呢！）和惊人的赚钱速度在附近租了一栋建筑物，决定就将这里作为自己的魔术工房和临时阵地。
具体的暗杀方法还需要仔细商榷，古典一些的话，他需要给自己弄一把具有强烈诅咒效果的匕首——就像是小人鱼的姐妹们让他去弄死王子的那一把一样——然后，就像他过去一贯以来擅长的，给对方一刀。
感谢时代，拥有诅咒效果的物品简直到处都是，从蛇豹兽的毒牙到尼罗河当中的水妖应有尽有，如果运气好的话，他甚至可以全程躲在后方，将这一切交给某个同样也跟康有些过节的家伙代劳，这样的过程可以在他这儿重复无数遍，直到对方彻底死透了为止。
建造魔术工房不是一件挥挥手就能解决的轻松事，还在阿斯加德的时候，他贵为奥丁的第二个孩子，有无数种手段来要求别人听从他的安排；而这里是古代埃及，他就只能像是有钱的当地人一样去市场上“买人”，还不一定能保证他们对待自己完全忠诚。
“维奇尔先生说您这里肯定会缺人，就让我最近一段时间都过来帮忙。”
和塞尔温长同一张脸的家伙态度很恭谨地站在门口：“他托我向您表达诚挚的感谢，感谢您的慷慨帮助。”
这是个连金属冶炼技术都都没有发明出来的时代，他用法术将石英石变成有色玻璃的手段在当地人眼中简直堪称是点石成金的秘法。至于让破碎的陶土罐子恢复原状，这在时钟塔的魔术师家族当中往往是让孩子入门时所学的基础知识，阿斯加德的每只盘子都附带着类似的功能，不然根本不够索尔他们糟蹋。
而这在维奇尔他们眼里，不啻于是蒙受神恩。
……本来也确实是蒙受神恩，洛基后知后觉地想，他在现代社会里待得太久以后，反而有点不太习惯这种感觉了。
明明刚来地球的时候他能毫无心理障碍地让人向着他下跪，现在要是再有一堆人围着自己跪下，他估计要尴尬得脚趾抓地。
看来米德加德确实改变了自己很多。
不过有人愿意帮忙干体力活他还是很欢迎的，魔术工房需要连接当地的灵脉，因此有许多地方都需要挖开重新构建，虽然他本人的力量是普通地球人的好几倍，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拿着一把铲子满头汗一身灰地在房间里挖土。
洛基侧过身子，把对方让进来。
“我该怎么称呼你？”
他问：“总不至于也叫‘那个养龙的人’吧。”
对方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怯的笑容，显然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考虑过：“您的那位朋友——据说长相十分相似的朋友，我能暂时使用这个名字吗？”
洛基点头，他觉得对方多半就是塞尔温的变体。
就像平行世界当中有无数个洛基一样，有许多个塞尔温听起来也很符合逻辑。
于是对方很自然地在他这里住了下来，就像是阿曼他们一起交口称赞的一样勤勉。虽然洛基总是提出一些让人费解的指令（比如从门口开始向正北走三十步，往地里埋一些东西），塞尔温在大多数时候都能不问缘由地精准完成。
他也负责帮忙在市场上采购一些东西，只要是叫得出名字的货物，都愿意帮忙去跑腿（洛基自己出现在集市当中总会引来一些无知中庭人的围观）。
“对了，你知道我来到这座城市是为了找一个人，如果你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长相，要记得帮我留意一下。”
洛基从对方手中接过剥好皮的水果，塞了一块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他大概长这个样子——”
一道绿光闪过，洛基变成了征服者康的模样。
塞尔温一开始还在很自然地给对方剥水果，看到这个变形法术的样子之后，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 你见过？”
洛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对方表情当中的不自然。
当然见过，虽然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但这个国家当中的大部分人应该都不会忘记那张脸。
“他是我们的法老。”
塞尔温说。
第74章 74
就像亚瑟王传奇当中无数尝试过拔剑的背景板一样，在场的大部分人也无法将这把宝剑撼动分毫。
齐格蒙德转头看向塞尔温，问他：“会不会你才是那个能够拔出剑的人？”
“那就没有意义了，我又不会用剑。”
塞尔温向对方摊开两只手：“你看，这上面连一点练习的痕迹都没有。”
既然奥丁拥有着冠绝九界的智慧，就自然不可能将一把神造兵装交给连剑都不会拿的人。
塞尔温毕竟是个外来者，其余参与这场婚礼的人也不愿意将宝剑格拉姆交给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即便身怀龙血听上去成功率会很高），纷纷表示还是让那些会用剑的战士们来尝试比较好。
齐格蒙德虽然觉得这有些不公平，但毕竟塞尔温本人也同意，他就只能充满歉意的笑了一下，排在了尝试拔剑队伍的末尾。许多身强力壮的男人累得脸红筋胀，可宝剑格拉姆就像是焊死在了树中一样，没有丝毫的反馈。
直到齐格蒙德上前拔剑的时候，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就将格拉姆握在了手中。
在金属冶炼技巧都没有点明白的时代里，这种能够照出人影的剑在他们眼中完全就是鬼斧神工。齐格妮的丈夫表示，他愿意出三倍宝剑重量的黄金来收购这把剑，只要齐格蒙德愿意将剑让给他。后者自然不愿意，他不仅不给，还断然表示，“这把剑早就已经选择了它的主人。”
这一瞬间，塞尔温察觉到有鲜明的杀意一闪而过。
西吉尔王子将自己的表情掩盖得很好，他确信没有人能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看出他有了夺剑的打算，但那个被齐格蒙德带来的陌生人却自始至终定定看着自己，那种眼神令他觉得有些发怵——像是被危险的食肉动物盯上了一样。
“听说你是要来保护一个人的？”
他满面笑容地冲着塞尔温走过来：“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是刚刚来送剑的那个人的儿子。”
塞尔温说：“顺便，他其实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老。”
刚刚奥丁那种耄耋老人一般的外貌很难说不是一种cosplay。
他打算等婚礼结束以后就追出去，看看能否在对方返回阿斯加德之前将奥丁截住。齐格妮的母亲，也就是女巨人希约德在听闻了塞尔温的回答之后，也很好奇自己“前领导”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走过来小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说？是那位小殿下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她见过弗丽嘉的小儿子一面，那是个性格很安静的男孩，和他哥哥的脾气简直南辕北辙。即便她已经决定永远定居在米德加德，这位爱神也偶尔会和她交流养孩子的经验——即便在希约德看来，拥有神血的孩子实在没必要照顾得那么精细。
“虽然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阿斯加德整个九界最安全的地方，你不必太过担心。”
希约德其实很想说，这完全是在瞎操心，不会有人胆敢撼动奥丁近乎于永恒的统治——但考虑到当事人看上去是真的有些忧虑，她还是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西吉尔自然希望塞尔温能尽早离开，这个人总给他一种令人浑身上下不舒服的危险预感，可对方非但没有离开，竟然还和齐格蒙德互相攀谈起来。他知道沃尔松格家的人都流淌着巨人之血，某种意义上，他们全部都是披着人类皮相的怪物……杀死怪物而已，那又能怎样呢？
但塞尔温竟然还没走，他正在旁听齐格蒙德他们介绍向众神祈祷的方法——他不是那种正经信徒，也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单纯当作故事听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要洗脸，洗手，漱口，保持自己连胡子都很干净。”
沃尔松格家的十个儿子之一说道：“以上是必须遵守的规则，如果还有余力想要表现自己的虔诚，那就喝一些烧过的热水。”
塞尔温：“……”
他用很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对方。
很难想象奥丁他们最初抵达地球的时候看到的是怎样一副蛮荒的景象，以至于大家需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来督促当地居民保持个人卫生。
根据当地人的习惯，婚礼一般被安排在星期五举行，因为这一天是爱神弗丽嘉之日，他们相信在这一天举行婚礼会受到神的祝福；生下孩子之后，他们则会将婴儿放在地上，反复检查孩子的完整性和活力，只有足够健康的孩子才会被赋予名字，而不那么健康的则会被毫不留情地冻死在野外[1]。
巨人种族大多数会有类似的传统（毕竟约顿海姆和慕斯贝尔海姆确实也不是人能住的地方），而来自九界其他地区的文化习俗也在不经意间改变着本地原住民的价值观。
就在婚礼即将结束的时候，塞尔温悄悄地离开了。临走之前，希约德送给了他一只风干过的兔脚，告诉他只要一直拿着这个护符，幸运就会始终眷顾着他。
“或许那位小殿下真的有什么危险。”
她说：“到那时候，你就帮我把这个兔脚带给他。”
即便齐格蒙德反复表示，在现在这个气候里孤身一人滞留野外很有可能会冻死，塞尔温也只是轻轻摆手，带着兔脚离开了。他寻着魔力的痕迹一路追赶，终于在一片空旷的石头堆前追上了奥丁。
金色的光芒闪过，这个看上去破破烂烂瞎了一只眼睛的老人就又变回了那个阿斯加德身披铠甲的众神之父。
“你来自其他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塞尔温：“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为了让世界免于灾难的结局？”
塞尔温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在对方面前说“你儿子有可能会被暗杀”这种话。
奥丁沉默着注视着他，于是赛尔温又说：“为了解决世界的威胁而来，为了保护朋友而来。”
奥丁肩膀上的渡鸦歪了歪头，黑漆漆的眼睛瞥了过来。据说这位众神之父也拥有能够看穿未来的力量，塞尔温粗略描述了一下五千年之后的地球，说有一个时空流窜的作案犯逃到了这条时间线里，他依靠着一种名为灵子转移的力量追了过来，意图将错误的时间线补完修正。
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按理来说，本来应该由我去另一个地方，让五千年后的那个洛基过来负责这边……也不知道天体科的魔术师出了什么问题，但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正确的时间线。”
这位威严的神沉吟片刻：“在你看来，怎样的时间线才能称得上是正确呢？”
“我曾经观测过许多未来，也曾经亲自见证过文明的陨落和诞生，战争后的满目疮痍和断壁残垣。时间的走向多种多样，要知道，等在世界尽头的大部分是毁灭，唯有极少数是毁灭过后的新生。”
这个问题对塞尔温而言实在有些超纲了，说实话，在进入框体准备进群灵子转移的时候，他对自己任务的定义还只是“找到征服者康并且想办法把他弄死”，现在一下子要上升到世界的毁灭与新生，他十分担忧自己无法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案。
“我只是觉得，把世界存亡毁灭与否的关键绑定在一个根本无意图谋世界的普通人身上，这太不公平了。”
塞尔温说。
普通人，奥丁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塞尔温坚定点头——拥有神核只不过意味着他们是一种能够自发产生魔力的宇宙种族，而一旦将视野放开到整个宇宙，能够自称自己是神的民族多得数不胜数。
“回答得不错，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奥丁称赞了他一句：“以后你也要记得自己现在的想法。”
说完，他动了动自己的肩膀，蹲在他身上的那只渡鸦也跟着上下颠动了一下。
“还在看什么？你留下，就跟着他。”
奥丁说：“这可是你期待已久的，「拯救世界的英雄史诗」。”
渡鸦扑棱着翅膀飞起来，落在地面的时候一道绿光闪过，变成了洛基的模样。
是非常年幼的版本，看上去比国王陛下的年龄还小，从外表上看只能算是个小学生。
洛基一落地就转头向奥丁抗议：“可是索尔都没有参加进来！而且我想要的那种英雄史诗可不是跟着一个连匹马都没有的陌生人在荒野当中流浪！”
塞尔温：“……”
他平时要么走蘑菇圈要么蹭别人的车坐，再不济还有史蒂芬·斯特兰奇来当免费的交通工具人，看这个态度，他其实应该考个驾照是吧。
你哥哥不是都已经被你变成青蛙了吗？奥丁平静的面孔上透出要带两个孩子的痛苦：这次带你来米德加德玩没有带他就已经让他抱怨了，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争来争去。
“上次是因为他非要去捅那个马蜂窝——”
奥丁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总之，你，现在跟着这个人，直到他完成了他的工作为止。”
洛基撇了撇嘴：那行吧。
他用审视的目光将塞尔温从头扫到脚，反正米德加德人的人生都非常短暂，他们顶多只能活几十年，就当自己在地球上随便游历一段时间。
而且遇到紧急情况还可以喊海姆达尔来捞他。
更重要的是——
奥丁话锋一转：“之前的惩罚还在继续。”
“噢。”
洛基没精打采地回答。
看到这幅小学生罚写作业的模样，等到奥丁离开之后，塞尔温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到底是怎样的惩罚。
“是收集黄金。”
洛基说：“我之前的恶作剧把一个神的心脏病吓犯了，为了弥补他的损失，父神要求我收集足够多的黄金来为他做补偿。”
小孩一脸不屑的表情：“那么我们先开始哪边的任务？是先跟着你尝试拯救世界，还是先把黄金收集齐？”
“还是先收集黄金吧。”
塞尔温说，他觉得自己跟在对方的身边，任务就已经完成一大半了。
第75章 75
想要暗杀法老，和想要暗杀任何一个普通人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现代社会当中并非没有可参照先例，毕竟就连某位美国总统的头上都被子弹开过洞，但即便如此，暗杀法老在这个时代仍旧显得困难重重——在如今这片土地上，法老意味着君权神授，他继承着拉神的力量（就像是斯特兰奇继承维山帝的力量一样），想要暗杀法老意味着要和站在他背后的那位神翻脸。
而诡计之神是否能够战胜象征着天空与太阳权柄的拉神呢，他对此很有自知之明——除非把全盛时期的索尔或者奥丁拖出来，再不济让宙斯之类的神同台竞技，否则直接进行一对一的对决，他绝无胜算。
也就是说，既要想办法暗杀法老，又不能得罪法老背后的那位天空之神。
……他甚至根本不清楚征服者康的背后是否有神做靠山，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当初真应该多和这些埃及众神打打交道，总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情报全无。
不过，他周围确实还有一个可以询问的对象。
“你对当地人信仰的神有了解吗？”
洛基问道：“还有你口中的那个法老——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
然而塞尔温表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那位法老并不是“他这样的普通人”可以想见就见的，他只是随着众人远远地看过对方一眼，而在那位法老的眼中，他应该也只是茫茫多的无数民众之一。
至于埃及众神，那就是比法老还要更加高远的概念，虽然大家在日常生活当中经常会说到“蒙神垂怜”之类的话，但实际上，神又不经常在地球上打工，他们的寿命漫长到永无尽头，性格又各有各的特色（直白来说就是都很能折腾普通人），他根本连试图了解的想法都没有动过。
反而眼前的洛基能够用相对平稳的语气来讨论众神和法老，这让塞尔温觉得非常惊讶——果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一定是经常接近神的祭祀才能拥有这种举重若轻的态度。
洛基：“……”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千年以前的地球人社会确实是这种生态，他自己过去也曾经很习惯这种普通人对众神顶礼膜拜语气敬畏的模样。他同样也清楚塞尔温的态度已经算是当地人当中对神不怎么在意的那种人——那种真正虔诚的信徒会在神庙当中奉献自己的一生，就像是最后陷入了疯狂的屠神者格尔一样。
但，这是赛尔温。
虽然他极大概率只是塞尔温的某个变体。
他口中了不起的众神并不是自己。
他怎么敢……他怎么好意思这样去描述别的神。
他们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建立了神与神眷者之间的紧密联系，而在他们相遇之前，塞尔温理所当然应该不对任何神或者任何人摆出谦卑的态度——哪怕他们当地的所有人都这样也不行。
洛基确信自己刚刚一瞬间的表情肯定很不对劲，因为塞尔温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回答的那些话究竟是哪里触怒了眼前这个人——他倒不觉得自己会像是前几天被抓走的祭品那样因为一言不合惹恼了大人物而当场去世，但他确实认为自己的回应没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洛基只是说，他不觉得那些人有多值得让人尊敬。
好吧……就当是这样，塞尔温想。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仍旧认真踏实的帮对方的忙，从市场上采购各种各样的货物，当临时的泥瓦匠和建筑工，偶尔要回去帮忙喂那些性格乖僻的龙（实际上他本人觉得这些双足飞龙都非常好相处，乖僻是其他人的评价），同时打两份工，根本忙得停不下来。
但这样的生活也让他觉得乐在其中，法术是普通人很难能接触到的概念，但洛基并不吝啬于自己的知识，每次当他表露出好奇的时候，对方就愿意用那种纡尊降贵的语气给他讲一点点——如果他能够适时表示出吹捧和赞赏，那么洛基的话就还能再多一些。
比起那些很不接地气的法术，洛基甚至能用卢恩符文让面包变得更松软（伴随着一连串对当地饮食风格的指责），让水果变得更加甘甜多汁（即便塞尔温一再强调他已经挑选了市场上能买到的最好的品种），这些小技巧极大程度地提高了他们的生活质量。
“不过卢恩究竟是什么？”
塞尔温问道：“好像你和本地的祭司们使用的并不是同一种魔法。”
洛基张了张嘴，很想强调这在未来的世界里只是一种魔术，但他最终还是没能和对方解释这些细微的区别，只是告诉他，卢恩符文是一种从世界树上获取到的知识，这是构筑整个世界最为底层的语言。世界树能够推演和计算一切，众神之父奥丁饮下智慧之泉秘密尔之泉的泉水，又将卢恩的奥秘带给了北欧众神。
塞尔温从来没有听说过北欧众神的名字，从洛基的口中他只知道那是遥远的北方，无比寒冷的疆土，要走到整个世界最北的边缘——世界的边缘又是什么地方？他很难想象这个，一部分候鸟会到遥远的地方迁徙，可人的双脚永远无法追赶上鸟的翅膀。
阿斯加德，华纳海姆，这些词汇在对方口中又是一些比星星还要高远的地方。
“总之。”
洛基不打算回答对方一个接一个的无聊问题：“奥丁和弗丽嘉将卢恩符文的知识传遍九界，使阿萨众神能够行使这种神秘，直到他们抵达米德加德——就是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在众神口中的称呼……”
“……然后他们将这种法术教给了你？”
塞尔温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你果然是一位神的祭祀！”
这样去理解，一切就都能圆得回来了。虔诚的祭祀只会向自己的神献上忠诚，那么他对于法老和埃及众神的态度就显得非常正常，既然已经从一柱神那里获得了力量，再向别的神低头反而是一种令神蒙羞的行为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洛基脸上的表情显得更不高兴了。
他就不能聪明一点？洛基几乎想要咬牙切齿，第一次觉得医生很耿直的脑子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在——他都已经猜到自己和别的神有关，那就不能更进一步，猜测他本身就是北欧众神之一吗？
和周围这一群衣服都穿不整齐的凡人相比，他看上去难道不很像是一柱靠谱的神吗？
……他的喜好该不会也被这个鬼地方同化，开始偏好那种脑袋上顶着个狗头或者鸟头的神了吧。
洛基越想越觉得细思恐惧，决心从源头开始掰扯对方的价值观。他亮出自己的披风和金色的大角盔，第一次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对方面前，头盔在古代埃及也是重要的权力象征，他相信以对方的理解力一定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塞尔温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就重新恢复了垂着头的表情，打算继续忙碌手里的工作。
洛基：“……你给我回来。”
塞尔温站住了。
“直到现在你都一点感想也没有吗？”
洛基大踏步地走过去，绿眼睛在对方的眼中简直要冒出火来。
只见对方目光闪烁了一下，很谨慎地斟酌道：“看来您和您的那位朋友关系真的很好。”
洛基张了张嘴，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一开始的说法，回旋镖狠狠敲到了自己的后脑勺。然而在这个普通人未必会写字的时代，想要告知他平行宇宙和变体的知识也很不容易，需要补完的课程三言两语绝对讲不清楚。
……算了。
总之，他向对方自我介绍，他是北欧十二主神之一，九界最好的法师，而他抵达这里唯一的理由就是要杀死一个可能会导致世界毁灭的罪魁祸首。
即便那个混蛋目前看上去大概也许可能，就是他们的法老。
“他从七千年以后的宇宙抵达这里，妄图将整个世界都纳入自己的统治当中。”
洛基向对方说道：“七千年以后，你明白吗？就是度过七千个庄稼收割的季节，太阳历轮转七千次，见证七千个天狼星伴随太阳升起的日子。”
塞尔温睁大了眼睛，这实在超过了他能理解的信息量。
“要是让他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话，整个世界的将来都会变得很糟糕。他在未来有几次险些把我杀死，已经干掉了几个和我关系很近（异世界同位体也算很近）的人，既为了拯救世界也为了保护自己，我是来杀他的。”
向一个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隐瞒行踪和目的会很麻烦，最好还是在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挑明。洛基危险地观察着塞尔温的表情，决心对方一旦有想要告密的打算，就将他像是剖一条鱼一样杀掉……还是算了。
他很难对那张脸动真格，更何况地球人实在是很脆弱，手掌被生锈的金属划伤都有可能感染而死，眼前的这个塞尔温甚至还没有任何龙的要素混杂在其中呢。
“如果你打算阻止我，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无法再踏出这栋建筑物的大门。”
洛基生硬地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开解自己，跟一个只能活三十几岁的地球人计较什么。
“这里的防御法阵和触发的卢恩你已经见识过一部分了，要是贸然违背这里的规则，你会被立刻烤成一道焦炭。”
洛基恐吓对方：“所以你最好认清楚现实，要不要为那种只见过一面话都没讲过的混蛋法老奉献出自己的小命。”
他的影子变成两条，一左一右向前延伸，危险地停在了塞尔温的左右两侧。只要对方在这个时候说出任何触怒他的话，他就能用自己的法术……将对方牢牢拽住，动也别想动。
塞尔温想了想，从房间的角落里搬了一个陶土罐子拿在手里：“最近城里缺水，我再帮你去取两趟吧。”
“……这是你想要逃跑的说辞吗？提前说好，地球是圆的，你就算跑到这颗星球的任何地方——”
好像突然知道了一些了不起的知识，塞尔温眨眨眼睛。
“我没打算告密。”
他说：“许多魔术和炼金术都与水有关，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帮忙多收集点材料总归没错。”
洛基好像呆住了，他没想过这个人的价值观像是面团一样可以随便拿捏。
要是真有人骗他怎么办啊。
只能活三十岁的话，一年骗一次，感觉也会在短暂的生命当中返贫许多次。
“我不认识法老，但也不认为随便哪个普通人就能够伤害到拉神的孩子。”
“如果对方想过要杀死你，那你想反杀对方是很公平的。”
赛尔温说：“龙会用打架的方式来确定族群当中的地位，既然这是众神的纷争，你想要展现自己身为神的权能也很正常。”
洛基：“……”
糟糕。
如果他这句话是对索尔或者奥丁说出来的，那一定会很对他们的胃口——索尔这种人就喜欢有勇无谋的正面对决，雷霆火花带闪电，一路冲向法老的宫殿用他的锤子将对方当场砸个粉碎。
又或者使用永恒之枪将整个法老的宫殿都夷为平地，让这片土地在将来的几千年里都流传着众神一怒杀死人间僭越者的传说。
他们会编织史诗，叙事传说，将这样的故事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直到变成一些面目全非的童谣跨越千年抵达未来。
然而问题是，他是诡计之神。
虽然整个复仇计划还没有开始，但洛基已经开始担忧他会在历史上留下一些糟糕故事了。
希望别比亲自生下一匹马还要离谱。
第76章 76
保险起见，塞尔温多问了两句，他到底是怎么把一位神气到心梗的。
“我们去矮人赫瑞德玛家做客，他有个能施法变成水獭的儿子，我用了个小法术，让他以为自己的儿子当场死透了。”
洛基说：“实际上那只是个很简单的幻术，母亲前几天才教给我的——没想到效果竟然那么好，他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塞尔温：“…………”
他艰难地问道：“这位老先生现在没事吧？”
“他还能有什么事？还要顺便敲我一笔，父亲要求我一定要收集到足够多的黄金来给他赔罪，不然就得永远以渡鸦的形态示人了。”
洛基转着手腕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索尔闯过的祸比这个还大呢。”
塞尔温：“……”
这个年龄的小孩破坏力真是大的惊人。
他又忍不住同情起了奥丁，设想一下，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去别人家里做客，闹出这种级别的恶作剧，换个脾气不太好的家长很有可能当场引发一场家暴。
再联想到洛基说过，索尔闯的祸比这个还大……他忍不住捂住了脸。
讲完了这个令洛基不太乐意提及的事，对方开始反过来问他关于未来的事。五千年的时间在阿萨神的世界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眼前这个人很显然认识未来的自己，于是洛基第一个问题就是他将来变成了什么样子。
“大概长这么高。”
塞尔温比划了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高度，随后又将手臂往上抬了一截：“算上你那个头盔的话，有这么高。”
塞尔温又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一下长相，以及他在地球上的经历。听到自未来的自己正在为了防止世界末日而到处奔走，眼前的这个小洛基明显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那听起来才像是一个英雄该做的事。”
“然后他就把你派来了？”
洛基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是他的部下？就像是阿斯加德的王室亲卫一样？”
“……”
总不能说他为了抵达这个时代喝下了爱之灵药，到现在也不知道药劲过没过去吧——三天的时间虽然没过，但他又觉得自己神智清醒逻辑清晰，不像是被药物扰乱大脑认知的样子。
更何况，这些话给年幼的同一个人说，就算是为了灵子转移所做出的不得已的举措……也实在是有点丢人。
“和索尔的那些朋友一样。”
于是塞尔温说：“我是你未来的朋友。”
洛基联想了一下索尔那些还经常喜欢拿着剑在泥地里打滚的朋友，又看了看眼前的塞尔温，心里还算满意，看来未来的他自己挑朋友的技巧都比索尔要高上一筹。
而且既然是他未来的朋友，那么被现在的自己借来用用也没什么不好，洛基很少有交到朋友的体验，立即就颐气指使了起来，要求对方要时刻跟在自己的身边，直到他的惩罚结束，收集到足够多的黄金为止。
“没问题，我在这个时代里本身也没什么熟人。”
塞尔温说：“但问题在于，你打算从什么地方收集黄金？虽然我知道地球上有几个著名的金矿，但单凭咱们两个，想要靠淘金和采矿的方法来收集金子，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这个时代的人类还可以往返世界的表里，塞尔温知道妖精乡当中也有一些喜欢收集金币的妖精，但他目前没什么可以和对方交换的东西，而妖精更不可能接受无息贷款，等他在五千年之后再偿还本金。
本质上讲，黄金来自于超新星爆炸的凝结，伴随着超新星的爆炸分散到宇宙的四面八方。作为一种通用的炼金产物，黄金在整个宇宙范围内都是一种还算吃香的一般等价物——当然，QP要更加常见一些，但这指通行在那些需要用魔力作为燃料的种族之间。
“你会使用炼金术吗？”
塞尔温问：“我听说有一些法师能够施法将普通金属变成黄金。”
“那大部分都是骗子。”
洛基撇了撇嘴：“真正的炼金术非常高深，涉及到原子层面的物质转化……单凭米德加德的法师根本不可能做得到，迄今为止的尝试都只不过是拙劣的模仿罢了。”
说到这里，他又顺口问道：“你是法师吗？”
“不是，我是个医生。”
塞尔温回答：“以前养过龙，好像还养过点别的什么。”
“龙！噢。”
洛基眼神发亮地感叹了一句，很显然龙这种生物的高度魔力适应性对任何一个法师而言——哪怕是看上去非常年幼的法师，都非常有吸引力。
总之既没有炼金术，塞尔温又没有有效获取黄金的办法，具体应该怎样行动还是要看眼前这位洛基。
说实话，塞尔温觉得奥丁的举措非常不妥，他好像很喜欢把自己的孩子孤身一人扔到地球上，仿佛地球是什么很有效果的教育基地，小孩在这里关一段时间就会突然变得懂事起来——现代地球还算安全，但眼前这个各方面法则还十分脆弱的米德加德，人间和地府可能直线距离也就差了几公里。
“我们去寻找生活在米德加德的地精。”
洛基很有自信地说：“他们经常偷窃黄金储存起来，只要找到了地精的仓库，里面一定有足够我交差的黄金。”
塞尔温：“……”
这听起来好像有亿点点的不合法。
不过考虑到地精原本也喜欢劫掠人类，水妖马会哄骗人骑到它的背上最后再把乘客吃掉，如今这个时代的道德水准简直风雨飘摇，塞尔温也就没有直接出言指责对方。
不过……
“对了，这个送给你。”
塞尔温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风干的兔脚，塞进了洛基的手中：“说是能给人带来好运。”
“这是什么？”
洛基有些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头捏起来，兔脚已经有些发柴，上面的兔子毛也不够柔软，对小孩子来说实在不算是个很好的玩具。他对着这个兔脚仔细检查了一番：“……噢，里面确实有一些微量的加护。”
但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的程度，以阿斯加德二殿下的生活水准，他一定拥有数不清的、赋予了各类加护的护符，这种粗劣的兔脚一定像是去偏僻地区旅游时带回来的、没什么用的纪念品。
他想了想，很认真地把这东西伸进了自己的魔法口袋里。
“我以后给你送个更好的。”
洛基说：“你怎么不让未来的那个我给你挑点别的？”
“你很辛苦，也很忙碌，从我认识你开始，就很少有能够彻底闲下来消遣的时间。”
塞尔温想了想，伸手去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成年人的世界可是很繁忙的。”
知道了，拯救世界是吧？说得那么了不起，最后还不是要靠他来帮忙。
洛基抬起手臂，很自然地握住塞尔温的手掌。两个人在接近北极圈地带的旷野当中是没法过夜的（这里也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昼夜），于是塞尔温决定原路返回，在齐格蒙德所在的城镇当中找个旅店歇脚。根据他来时的观察，这附近也有些妖精用的通道，虽然五千年的时间会让这些“高速公路”面目全非，但这毕竟还算是赛尔温比较熟悉的出行方式。
“我们先去城里住一晚上。”
塞尔温对洛基说：“然后明天去出门收集黄金——你打算去别的星球吗？我记得矮人都生活在尼达维。”
“要是真有必要的话，就喊海姆达尔。”
洛基说：“彩虹桥会把我们送到别的地方去……不过这一次暂时不用。”
他多给塞尔温介绍了两句，地精和矮人虽然在中庭的文学作品当中经常容易被混淆，但实际上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生物。尼达维的矮人工匠将一整颗恒星做成了他们的冶炼炉，通过恒星的力量来炼制神造兵装，他们所制造出来的兵器在整个宇宙范围内的广受好评，是踏实又勤恳的民族，在许多年前就接受着阿萨众神的庇护。
“就像是你们现在一样。”
洛基看了赛尔温一眼，一本正经地承诺：“阿萨神也会保护地球的安全，避免你们被宇宙当中的邪恶力量所威胁。这个承诺再过几千年都不会发生改变，等到父亲变得衰老以后，就由我来承担起保护你们的责任。”
塞尔温一愣，随后又轻轻握了握那只攥在他手心里的小手。
“你已经在保护我们了。”
他说。
那是自然！洛基一下子就高兴起来，甚至央着塞尔温再说一些和未来有关的事。然而这位来自未来的朋友却并不那么善于言谈，许多原本应该很有意思的事情在他嘴里偏偏讲得干巴巴的，像是那些从海里捕捞出来的时候还很鲜活，却挂在房檐下面一点一点失水干燥的海鱼。
“你说我们一起前往了世界树？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呢，听说父亲就是在世界树下获取了伟大的力量，说不定我有一天也会像他一样。”
洛基自动会塞尔文的描述做了补完：他们从世界树那里获得了拯救世界的关键信息，随后又在宇宙古神的飞船上一通博弈，最终带着拯救星球的希望返回了米德加德。这一战之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时间方面的钻研，直到现在，塞尔温因为一场意外而误入了他所在的时间线当中，而另一个洛基，那个未来的他自己，肯定还在成为英雄的道路上踽踽独行。
这实在是……这实在是太酷了！
洛基反复提醒，自己他可不能像是索尔那个傻子一样喜怒于形色，但他的脸上还是难以抑制地迸发出了快乐的表情。他成为了了不起的英雄，还拥有一个战友，或许新的叙事诗当中也会出现自己的名字，米德加德人会用一个节日来纪念他，就像是他们将一个星期当中的三天分给父亲、母亲和索尔一样。
洛基维持这种好心情跟随塞尔温抵达了齐格蒙德的城市，他们原本打算随便找家干净的旅馆，可没想到，刚刚还在婚礼现场的齐格妮竟然孤身一人穿着裙子站在寒风瑟瑟的城门口。
“齐格妮？你怎么在这里，外面天这么冷，再不回去的话，你的耳朵和关节都要被冻坏了。”
塞尔温惊讶道。
“沃尔松格家的孩子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屈服，先生。”
齐格妮低声说道，她的眼睛当中充斥着悲伤的情绪：“我看到了一些糟糕的未来，却不知应该怎样改变它，我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不相信这样的未来会发生。”
未来视，塞尔温神色一凛。
对方拥有巨人血统，又是巨人和米德加德人的混血，确实有可能觉醒先天的未来视。
但大部分的地球人视野都非常有限，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图景，没有办法观测到彻底清晰又全面的未来。
“……您看到了什么？女士。”
“我看到沃尔松格遗留的血脉，和家族的血仇。”
对方似乎已经被过载的信息量弄得神情恍惚了，她注视着塞尔温，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来历。
“我所看到的未来当中没有你，我知道你来自更遥远的地方，我视野之外的地方。”
她说：“等到沃尔松格的子孙需要帮助的那一刻，我请求您能帮他一把。”
塞尔温很想说，他未必能在这个宇宙当中停留太久，虽然他的寿命足够漫长，但总不至于在这里停留别人几辈子的时间。
但齐格妮却态度非常笃定，她说，自己愿意支付一定重量的黄金作为代价，来换取他遥远未来的帮助。
塞尔温还没说话，但洛基嘴很快地替他答应了。
“她愿意送钱给我们，为什么不收下呢？”
这孩子说：“反正她活不了多少年就要死了。”
第77章 77
想要暗杀法老，他至少要拥有一把淬了猛毒的匕首，以及一个能够接近法老的机会。
这个时代的金字塔还没有旅游介绍手册当中的那样巍峨雄伟，但也已经初具雏形。法老的住所是规格仅次于神殿的大型魔术工房，占据着整片埃及地区最好的灵脉，里面更是层层布防，对他有恶意的人只要踏进这片土地，在第一时间就会被感觉到。
在对方的魔术工房当中妄图击杀一位魔术师显然是无谋之举（虽然索尔很有可能拎着他的锤子就这样闯进去），因此洛基决定等到法老离开宫殿的时候再想办法暗杀。
他的幻术能够掩盖身形，斯卡蒂教给自己的法术能够在雪地上走路都不留下脚印，而只要最关键的匕首能够接近征服者康，蕴藏在其中的诅咒效果就会生效。
看着洛基在聚精会神地折腾他那把小刀，塞尔温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清洗一半的水银壶，走到了对方的旁边：“……所以，你真是一柱神？”
“难道我看上去不像吗？”
洛基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非常平稳。
“……像。”
赛尔温很诚实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虽然他不像是一些本土神一样拥有一个动物脑袋，面部轮廓也和当地原住民有所区别，但他也绝不像是自己过去所见到的那些人类一样。
不过……有神出现在自己面前，每天都降下各种各样奇怪的神谕，天底下会有这种好事吗？如果有，那为什么又偏偏会是自己呢？
他除了养动物很有一手，能够治一些推拿断骨一类的常见病以外，自认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神对人类投下短暂的兴趣”，听上去又太像是那种没有根据风中飘荡的传说。
他看着洛基眼前的那个小玻璃罐——“玻璃”也是对方教给他的新词，有着十分奇妙的口音。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玻璃这种东西，因此即便是法术也没有办法精准翻译洛基所说的每一句话，很多超越时代或者越过了对方认知的东西，都需要像是现在这样一点一点给对方介绍。
“你别碰这个，虽然没有挥发性，但普通人类只要沾上一点点就足够把你们的骨头都融化掉。”
迎着对方迷茫的表情，洛基已经很熟练（但语气又很不耐烦）地开始解释，挥发性，就是一种让你在喝进嘴里之前就能弄明白酒有酒味的特性。
整个世界的道理都可以使用诸如此类的方法进行归纳，就像是人类贤者在神秘的道路上不断向前开拓一样。塞尔温很谨慎地和那一锅墨绿色的奇怪东西保持了距离，看着洛基将一把很漂亮的匕首浸泡在里面反复淬毒，据说这东西有朝一日将捅进他们法老的后心里。
他对法老没什么感情，只是碰巧生活在被法老统治的这一片土地上，因此对于最高领袖即将当场暴毙这件事表现出了十足的漠然。
许多施法过程需要配合时间和灵脉的变化，因此洛基也有许多称得上闲暇的时段。但比起出门闲逛，他更愿意待在自己所构筑出来的魔术工房里，听赛尔温讲述从外面带回来的故事。
“你其实也可以变成本地人的相貌吧？”
塞尔温说：“未来的世界里有很多人一直待在屋子里不出门吗？”
“多得是，少见多怪。”
洛基躺在长条椅子上，两条腿趿拉下来，歪着头看他：“最近外面有什么新消息吗？”
“还是老样子，水位线一直都保持在很低的水平，尼罗河的河水要是再不泛滥，明年的庄稼还要欠收。”
塞尔温说：“……神庙周围经常有人在祈祷，希望有神能发发善心，降下一场洪水。”
据说尼罗河水的泛滥来自于伊西斯女神的泪水，那么她会不会因为怜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本地人而落下泪水呢？人们并不清楚，但这不影响他们汇集在伊希斯女神的神庙边缘，虔诚地祈祷。
“尼罗河水要是真的泛滥，也难免会有人因此而死。”
洛基看了他一眼：“一般地球人都会恐惧这种事情吧？”
“总比饿死人要好。”
塞尔温垂着头：“要是田里种不出庄稼，会有更多的人在痛苦当中死去。”
别说积蓄肥料和现代化的种植方法，如今这个时代的植物生长还要依赖土壤当中的魔力。尼罗河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灵脉，魔力伴随着泛滥的河流渗入地下，为枯竭的土壤带来新的生机。
“……法则还没有固定下来的实在就是这么不方便。”
洛基有些头痛地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他当年在阿斯加德读书的时候应该不听索尔的鬼话翘课出去玩的：“我知道一些让土壤恢复生命力的方法，等我走后你们可以自己试验一下，就算没办法改变土地当中的魔力浓度，多少应该也有点用处。”
塞尔温很认真地记下来，然后一愣：“等你走了以后？”
“之前不是说过吗？我来自五千年以后的时代，朋友和家人都在那边，解决完了这条时间线上的麻烦之后就要回去。”
洛基说：“应该杀死法老之后就会走。”
啊……是这样。
五千年后和七千年后，都是遥远到令人想都不敢想的时间。
众神的生命一眼望不到尽头，而他站在时间的另一端，因为一场复仇或者一个奇迹，短暂地在他的生命当中留下痕迹。
*
河水一天天不见涨，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屋子之外的温度热得能死人，太阳光照射在干涸的地表，将整片土地都烤得亮晃晃的，接近地面的地方，就连空气都在光照当中簌簌动摇。
房间里有卢恩符文在降温，洛基像是每一个习惯了现代社会空调房的人一样，坚决不肯踏出户外一步——暗杀法老的任务确实还悬在他的头上，可对方就像是在和他比拼耐性一般，最近这段时间也一直深居简出，他放出去的几只使魔都没有探听到对方的行踪。
洛基一点一点用当地的材料完善着他那把匕首，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塞尔温比他更急一些，尼罗河的河水不涨，骆驼和双足飞龙的日子就都变得很难捱，城中用水日益吃紧，上次回去帮忙的时候，他的老东家也在抱怨，现在的生意真是一天比一天难做。
或许有谁神意垂怜我们呢？他嘟嘟囔囔地说，命令阿曼去给伊西斯女神的神殿那里供奉一些青金石。相较于逐渐萎靡不振的骆驼和魔兽租赁业务，奴隶市场反而像是如今的气候一样变得日益火热了起来，大贵族们忙着修建自己的陵寝，希望他们能够在奥利西斯神的指引下回归永恒的生命。
奴隶们每日能够获得的饮用水数量极其有限，死去的那部分最终也将化作陪葬的木乃伊，成为陵墓主人永恒的工具人。
塞尔温将这些消息带了回去，换来洛基很响亮的嗤笑声。
“永恒存在的灵魂？哈！”
他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便宜，把自己做成风干标本就能获得永恒的灵魂，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们这种可笑事。”
塞尔温像是被吓了一跳般：“原来不是这样吗？”
“……你以为是吗？”
双方对视片刻，都发现彼此之间存在着严重的文化差异。
“在我们的世界里，唯有战死的灵魂会被带进瓦尔哈拉。”
洛基轻咳一声：“瓦尔哈拉就是……所有死去的英雄们该去的地方，女武神瓦尔基里会在战场上挑选合适的灵魂，让他们前往瓦尔哈拉是对英勇一生的褒奖。”
在雅威的统治下，善良的人可以上天堂；而奥丁的信众则偏向永不屈服的勇敢者……总而言之，把自己裹成木乃伊肯定不是个好选择。
“……那么因为其他原因而死亡的呢？比方说老死或者病死？”
塞尔温好奇道，后者基本上是当地最常见的死亡原因之一。
“那就死透了，什么也留不下来。”
洛基说：“人类的灵魂本身就不太坚强，能够扛过时间变迁的是其中少数，至于大部分的普通人，就算再怎么强化他们的□□丿力量，精神坚持个几百年也就差不多该崩溃了。”
塞尔温“噢”了一声，转移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暗杀法老？”
“就在最近。”
洛基平静地说：“他总不可能一直把自己关在宫殿里。”
他说的没错，伴随着天气的逐渐炎热，以及尼罗河当中河水不见涨的现实，城中逐渐出现了各种不和谐的声音。法老对此表示，是天狼星的运行出现了问题才导致大地炎热河水不丰，他决定选择合适的时间去组织一场祭祀仪式，用于沟通群星，让河流重新恢复生机。
“这样有用吗？”
塞尔温问。
“如果是某种天体类法术，有一定的可能。”
洛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但据我所知，那位征服者康绝不是一个天体科的魔术师，他只是个骗子而已，这种仪式也只是摆个架子骗骗你们。”
塞尔温不说话了。
他踏出大门，扑面而来的热浪一下子就席卷了全身。洛基坚决拒绝在这种极端气候之下出门，于是他就成为了对方在城市当中的耳朵和眼睛，最近流传的最新消息是，犬星动荡，有象征着天狼星的灾厄抵达了他们的城市，而只有大灾解除，尼罗河才会像过去一样带来肥沃的土壤。
他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维奇尔先生表示，如果干旱的高温再像这样继续持续下去，他就打算先暂时放弃驯龙生意——能够租得起龙的有钱人越来越少，比起这种手头阔绰时才舍得的大笔开支，手头的余钱还不如攒下来修一个气派点的陵寝，等待自己在千年之后享受全新的生命。
用水银制作木乃伊的生意如今也愈发蓬勃了起来，阿曼除了养骆驼之外，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去做个学徒再学些兼职——钱总是不够花，就像是水总也不够用一样。
“那没什么用，没有永恒的生命。”
塞尔温说：“神也会死，世界也有可能毁灭，把活人杀掉变成木乃伊没办法让人活得更久。”
“你在说什么鬼话！”
阿曼瞪圆了眼睛，看着塞尔温这个不合时宜的插话者：“木乃伊也就算了，你怎么敢这样妄议众神！”
“……”
因为他现在每天都在和一个嘴巴不饶人的神朝夕相处。
“不过既然维奇尔先生不再养龙，你是不是就要失业了？”
阿曼的脸上露出适度的同情：“到时候说不定你可以和我一起养骆驼……或者狮鹫兽，虽然龙的价格很昂贵，但租赁狮鹫兽的人还是有的。”
赛尔温跟着点头，他倒不觉得自己在未来会失业，谋生的技巧他姑且还是学过好几样——但养龙是让他觉得比较快乐的一件事，兴趣爱好和纯粹为了谋生而工作还是有些区别的。
为神先生工作也很有意思，每天都能听到许多新鲜事，可惜他在这里留不了太久。
“都在做木乃伊，也不知道千年之后是什么样子……”
阿曼嘴里嘟囔着，牵着骆驼离开了。
愈发精湛的木乃伊工业带来大量的水银，而洛基从来不会掏空那些动物的脏腑做成干尸，他只会用这些水银绘制各种各样漂亮的魔法阵，精致得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
塞尔温也想象不到千年之后的世界，于是洛基思考了一下，丢给他一个大号玻璃球，让他透过这个玻璃球自己去看。玻璃球当中是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幻象，那里面是洛基自己抽出来的记忆，他原本打算做个能够复刻记忆的摆件带回阿斯加德，母亲肯定很愿意在里面看看他的冒险故事。
“现在倒是便宜你了。”
洛基说：“我本来打算拿回家给母亲看看呢。”
漂亮的、高耸的建筑物。
又笑又跳的学生，整齐的图书馆，修剪妥贴的花园。
千年之后的世界是那样有吸引力，最优秀的祭司也无法向他描绘出这种奇妙的景象。
匕首即将大功告成，银白色的刀刃上淬着墨绿色的毒液，只要碰一下就能将一整只魔兽杀死。洛基为了试验这把匕首的效果特地出了一趟门（他真的很怕热，塞尔温想，阿斯加德一定是个比这里更寒冷的地方），轻而易举就杀死了一只游荡在野外的蛇豹兽。
诡计之神抛接了一下匕首，对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十分满意：“现在就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接近那个法老了。”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倒有一个主意。”
塞尔温说：“不过可能需要我帮你完成最后一步。”
第78章 78
赛尔温尴尬地伸手拍了一下小洛基的后脑勺。
“这熊孩子，怎么说话呢……”
他现在有点微妙地理解到了奥丁迫不及待将孩子塞给自己时候的精神状态。
小学生年龄的小男孩真是全世界最恐怖的生物，尤其是人类父母只需要忍耐几年，而这个成长阶段如果放在阿斯加德众神的身上可能要过几百年乃至上千年。
“你敲我的头干什么？”
洛基向他抗议：“我又没说错！”
“虽然描述没有问题，但是有些话不能这么说。”
塞尔温说：“不然的话，齐格妮会伤心的。”
“她才不会！”
洛基反驳。
“没关系。”
齐格妮短暂地笑了一下：“这是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们这些人。”
她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比起其他人，对于死亡的态度总要更从容一些。”
但这不代表她能够接受沃尔松格家族的人蒙受屈辱，齐格妮表示，未来一定会有一天，她的孩子需要得到塞尔温的帮助，而这个时候，就是他偿还这些黄金得时刻。
“……既然您能够看清楚未来的话。”
塞尔温试探着问道：“那么您应该清楚，我无法在这个时代停留太久的时间？”
完成这里的任务，破除这个特异点之后，他终归是要回到自己那个时代去的。灵子转移带来的时间穿梭效果不可能永远存在下去，而且就算他能在这里久留……未来的朋友们，复仇者，还有另一个洛基，也都在等待他回去。
“当然。”
齐格妮笑了笑：“我知道……您不属于这里，就当这是一个预言家的直觉吧，我相信您的命运也会和这个时代有所联系。”
寒风萧瑟，齐格妮不打算在户外久留，向塞尔温行了一礼之后，就很快提着裙子步履匆匆地回去了。塞尔温拉着小洛基的手朝旅店走去，边走边忍不住教育对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体谅对方的心情，把人气出心脏病来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你看？现在不就得和我一起去给那位赫瑞德玛先生募集赔偿款。”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小洛基和他顶嘴：“多有意思啊，比待在阿斯加德要好多了。”
塞尔温说不过他了。
不愧是诡计之神，无论年龄是大是小，都能讲出一连串的歪理。
反正神的家庭教育问题会有奥丁来操心，塞尔温放心地将这个皮球又踢了回去。他本以为小洛基会很嫌弃这种米德加德装修粗劣的旅馆，做好了听对方抱怨的准备，没想到这孩子的心态一直都还不错，抓起本地的硬面包就啃，咀嚼得嘎吱嘎吱直响。
“我带了点应急的巧克力。”
塞尔温将包裹里的巧克力条拆开包装递给对方：“你先吃这个吧。”
这是威利·旺卡工厂当中广受欢迎的产品，本地的奥帕伦派妖精很喜欢，塞尔温自己吃起来也觉得很不错。洛基果然对这种来自未来的甜食很感兴趣，虽然现在的米德加德饮食文化很是匮乏，但看来在几千年之后，这些短生种的潜力很让人期待。
“你打算帮那个人吗？”
洛基一边吃巧克力一边问：“给她的后代以帮助。”
“你们阿萨神不打算管他们吗？”
塞尔温反问道：“奥丁连宝剑格拉姆都舍得掏出来，应该是对他们寄予了厚望。”
洛基很高深地表示，父神的打算可不是你们这些普通地球人能够猜得到的——以塞尔温对他的了解，这意味着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或许能够看穿未来的人总是如此，喜欢给当下的时间节点留下各种各样的谜团。
小洛基打了个呵欠，对着被子和枕头施展了一个能够让它们变得更加柔软的法术，率先闭上了眼睛。
塞尔温拍了拍这个枕头，露出惊异的神色：“你还会这个？真是实用的法术。”
“……没什么了不起的，在阿斯加德，他们会觉得这不是一个战士的选择。”
洛基咕哝着：“活该他们睡硬枕头。”
赛尔温扑哧一声笑了。
第二天，他们离开城镇，继续在旷野当中寻找地精的聚落。塞尔温牵着对方的手靠近一个个碎石堆，那看上去虽然只是零散不堪的石头，里面却藏着妖精隐秘的通道。
洛基的眼神当中透出雀跃：“秘密通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的？”
“一些龙告诉我的。”
塞尔温说：“未来的我在遇到你之前，和很多龙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洛基“噢”了一声：“现在不了？”
“现在在陪你拯救世界。”
塞尔温耸耸肩：“你知道的，这份工作很繁忙，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地精们往往栖息在他们自己所挖掘的地下洞穴当中。这些洞穴的出入口极小，在普通人类眼里简直像是土拨鼠或者狐狸挖的洞，恰巧能容纳一个地精勉勉强强地钻进钻出，可一旦抵达了内部，却有着非常复杂精致的空间扩张法术。
他们依靠着这些法术在地下扩建了属于自己的王国，由于地精的寿命比人类要长，行动也非常诡谲，他们到别人家里偷东西常常融入无人之境，而被洗劫一空的主人家除了暴跳如雷以外很难有什么实质性的办法。
“连麦酒都偷光了！”
他们通过妖精的通道抵达了一个靠南边的小村镇，在向当地村民打听的时候听到了大量关于地精的抱怨：“一点都没给我们留下，这些可恶的小贼！”
当然，一些住在森林当中的女巫或者是本土魔术师会拥有驱逐地精的方法，但就像是人类没有办法让老鼠彻底灭绝一样，在这个时代里，他们不得不和这种难缠的生物共存——直到神秘逐渐从世界的表侧淡化，需要高魔力环境的幻想种们逐渐迁居到世界里侧为止。
而这个过程还要持续几千年。
谢过他们之后，洛基用法术净化了村民们存在家里的淡水，告诉他们“就算不酿成酒，喝这些水也不会生病”，随后就牵着赛尔温的手打算离开。想要表示感谢的原住民们从家里追了出来，硬是送了几条风干的肉干，沉甸甸地砸在手里，显得很有分量。
离开之后的塞尔温和洛基面面相觑。
“不然你带回阿斯加德？”
塞尔温说：“我不太会煮这个。”
洛基则屈起食指敲了敲那块肉，发出仿佛敲打在石头上一样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将肉干收进自己的魔法口袋当中：“等我回去问问谁会喜欢吃石头……先把地精钓出来吧。”
“……钓出来？”
半小时之后，塞尔温就深刻理解到了诡计之神的攻击性。
他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支架，在一个地精的洞口处点起篝火，又蹲在旁边向下扇风。发呛的烟火循着魔力的通道一路向下延伸，洛基一边烧火一边指挥着塞尔温捡来新木头，没过多久就烧了一大堆。
塞尔温：“……”
如果地经穴居的地洞里也有烟雾报警器的话，肯定已经判定里面发生严重火灾了。
然而问题在于，就连兔子都知道要打好几个洞来逃跑，地精们虽然在一开始陷入了短暂的慌乱，但很快就开始有序地前往各个疏散通道。洛基燃起的烟火只是令他们混乱了一小会儿，要想将这些狡猾的生物彻底驱逐，单靠烟雾可不够。
“反正只是取走黄金而已。”
洛基看了赛尔温一眼，从周围的岑树上摘下两片叶子，先是递给了医生一片，又将自己那片率先含在嘴里：“垫在舌头下面，不要吞下去。”
塞尔温含住了这片树叶，随后一道绿光闪过，他的视线骤然一矮，发现自己被变成了一个只有普通人膝盖那么高的地精。洛基也同样改变了自己的相貌，两个人都长着一对尖沟鼻子，他率先钻进那个充满了浓烟的地洞，随后又招呼着塞尔温赶紧跟着爬进来。
“……你不觉得呛吗？”
塞尔温很担心：“这里面现在全都是烟。”
“进来就对了！”
洛基说：“用魔力循环取代呼吸……噢！你是中庭人。”
他反应过来后皱起眉头，这意味着自己刚刚制定的作战计划很有可能会出现纰漏。地球人是很脆弱的生命，他们在真空环境下活不过几分钟就会死……就在洛基陷入懊恼情绪的时候，塞尔温化身的地精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稳地说道：“我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确实能用魔力循环替代呼吸。”
他的眼睛隐约透出金色的亮光，虽然已经被变成了地精的模样，仍旧难以掩映这双洞察之眼的摄人心魄。
小洛基扭开头，意识到未来的自己确实交了个还算了不起的朋友——他钻进地道当中深吸一口气，大声用精灵语喊道：“大家快跑啊！蛇怪要进来了！”
塞尔温：？？
他还没跟上对方的思路，就被洛基拉着手一路向前狂奔。眼前这孩子显然很习惯变身成各种各样的形态，作为渡鸦扇翅膀的时候很有鸟类的风格，如今化作了地精也跑得飞快，反而是塞尔温非常不习惯自己短了好几倍的胳膊和腿，一路跑得踉踉跄跄，像是个巨人被强行塞进了迷你皮套，从头到脚哪里都不适应。
幸好他当年在沃克麦尔学的外语比较多，不然根本听不明白这孩子在喊什么……洛基一边拉着他向前跑，一边将灌注了魔力的声音传导到四面八方去。随后一阵轰隆声传来，塞尔温边跑边回头看，发现竟然真有一头巨蛇挤进了狭窄的洞穴当中，正迅速蜿蜒着接近他们。
真有蛇怪？
赛尔温立刻就想要调转方向——狭窄洞穴当中的战斗很不容易，洛基还只是个小孩子，他总不能让对方在这里受伤——然而他刚刚摆出战斗的架势就被对方狠狠拽住。小洛基压低了嗓音喝止他：“你干什么？那是幻术！”
“你要是真想帮我的忙，就多释放一点魔力出来！”
赛尔温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看那条蛇，几乎觉得蛇信子要贴到自己的脸上了，空气当中的腥风是那么真实，一点也不像是假的。然而洛基在他前面拼命地跑，如果不认真追赶很难追上这孩子的速度，于是塞尔温只能被迫跟在他的后面，一边跑一边魔力放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拥有着大量魔力的蛇怪在后面紧追不舍一样。
地精的地道处处联通，他们的行为很快就在这里引发了恐慌。无数地精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浓烟当中，它们又很难互相看清楚方向，你推我搡一股脑地向着地面涌去，险些要发生踩踏事件。
就这样，洛基顺利地带着塞尔温抵达了地精们的仓库。巨大的金属门横亘在洞穴深处，门上设置了魔术机关，洛基用匕首将其破开之后推开大门，里面是亮灿灿的金币和宝石，它们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也不知道这些地精们究竟收集了多久——附近的人类城镇换了一茬又一茬，祖祖辈辈和当地的地精斗智斗勇，没少被偷过东西。
“好，我们装走这些黄金就离开……”
洛基招呼着塞尔温赶快来帮他的忙，没想到喊了两声，他未来的朋友都僵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塞尔温？”
他有些不满地拔高了音量：“你还在等什么？”
“金币和……宝石。”
塞尔温呆滞地回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魅惑术，又被洛基的声音喊醒。
为什么龙的本能偏偏要在这种地方觉醒，塞尔温懊恼地想，强行勒令自己收回意识：“没什么，我这就过去帮忙。”
“不……”
小洛基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说：“你刚刚好像闪烁了一下。”
第79章 79
“……我好像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塞尔温从床上坐起来，表情疑惑地摸着额头。
“梦是人类精神当中最容易放松防线的地方，许多人在睡梦中死去，也是因为遭到了联通梦境的诅咒。”
洛基语气平静地说出了些很恐怖的话：“不过这里是我的魔术工房，很难遭到外界的诅咒……你梦到了什么？我可以帮你推断一下。”
“我梦见自己变矮了，成了一个只有膝盖那么高的小怪物，在狭窄的通道当中一路狂奔。”
塞尔温茫然地说：“周围到处都是浓烟，我看不太清楚。”
梦境当中的情绪伴随着苏醒而迅速消散，几秒钟过后，他甚至已经回忆不起来那种小怪物的具体模样。洛基听完对方描述的梦境内容之后也沉默了一下，这听起来不像是任何一种诅咒的征兆，纯粹是眼前这人想象力太丰富，睡眠中的大脑自由活动编织出了一些毫无根据的画面。
“是最近太累了吗？”
洛基说：“也不用每天去取那么多趟水。”
“尼罗河里的鱼不错。”
塞尔温答非所问：“你不是一直觉得这里的硬面包不好吃？”
五千年前的饮食水准只能说是让人勉强活着，石碾磨出来的小麦粉里面甚至很容易混砸石头的碎屑，洛基尽管在生活水准上从不为难自己，当地的生产力极限也就只能做出一些让人勉强果腹的食物。
许多穷苦人家牙齿会被磨损得很厉害，免于牙科疾病本身就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塞尔温自己还算有些积蓄，洛基更是从来没缺过钱，他们在这里的生活质量称得上不错，但诡计之神的抱怨基本上就没有停下来过。
——当然，大贵族可以获得不限量的奶制品和蜂蜜，祭神的神庙当中也一直供奉着加了佐料的淡啤酒，但考虑到洛基本身也是一柱神，塞尔温很自然地切换到了上贡祭品的精神状态：这些东西也没有好吃到哪里去。
“尼罗河里不止有鱼还有鳄鱼，你没事别总是想着要下河。”
洛基头也不抬：“之前不是说有办法帮我暗杀法老吗？谈谈你的想法。”
塞尔温于是放下手头的工作，正色起来。
临近一年当中最热的时段，法老即将举办盛大的祭祀仪式。他只要能成功混入这些随侍的人当中，就有机会能在魔术工房之外接近法老本人。这些工作都需要长时间的培训，而在训练的漫长流程里，不愁找不到机会刺杀。
“你以为参与祭司的位置是那么好混进去的？”
洛基冷笑一声，虽然他对古埃及了解不多，但很熟悉欧洲的那一套流程：“那都是对魔术有很多了解的人才能挤进去的岗位，就凭你这段时间从我这儿学来的一点点，估计都不够进去打杂。”
塞尔温却说，除了祭祀的位置以外，还有其它缺人的地方。
“比如祭品。”
他说：“这种大规模的干旱，一定会需要很多……哎呦！”
话还没说完，他的后脑勺就被逻辑狠狠敲了一下。
“我需要你混进去当木乃伊？”
洛基瞪起眼睛，声音都紧跟着拔高了好几度：“你当我是什么，那些住在神庙里混吃等死的废物吗？”
“……”
这话要是让那些大祭司们听到，他们两个都得被扔出城外去。
“当然不是真的死掉。”
塞尔温说：“到时候还要等着你救我呢。”
成为祭品不意味着就要当场去世，古代埃及对于制作木乃伊有一套非常复杂繁琐的流程。这个流程既针对生前又针对死后，虽然大部分的祭品来源是奴隶（人口买卖在当前社会当中还是件很常见的事），但这个本身就很混乱的行业当中，能钻的空子多得数不胜数。
但洛基仍旧不同意，他的态度很坚决，理由是另一个原因：“你这张脸，一看就会被戒备。”
“……为什么？”
塞尔温很茫然，就因为他长得不像当地人吗？
洛基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解释变体这个概念，最终他言简意赅地表示，他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朋友”就是迫使征服者康逃往过去的直接原因。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洛基皱着眉头：“狡猾的混蛋。”
两计不成，塞尔温并没有气馁，他反而对未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好奇了起来。跨越星河与世界的冒险实在像是那种应该被莎草纸记录下来代代传承的英雄史诗，大概是洛基的故事给了他新的启发，塞尔温思考了一下，决心给法老的仪式引入更多混乱。
“那些龙，维尔奇先生本身打算放生他们，如果失控的龙突然闯入了法老举行仪式的现场……”
把水搅浑确实是个不错的计划，洛基眼睛一亮，顺着对方的思路继续向下想道：“我们就趁乱把他杀死……那个混蛋狡猾得像是水里的泥鳅，我要先想个办法让那片地方禁止空间跳跃。”
两人就这样在房间里大声密谋了起来，塞尔温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找份工作，混进了法老祭祀活动的杂工当中。洛基用法术稍稍改变了他的相貌，又混杂着认知干扰让他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借着这两点，他每天都在祭祀场所的泥砖当中混进去一些预先制备好的卢恩护符，开始对这片区域的灵脉进行细微的改造。
洛基偶尔也会趁着附近没有祭祀的时候在远处监工，他大多数时候并非保持着人类的形态，而是会变成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有一次塞尔温看到尼罗河里漂浮着一只长了绿眼睛的鳄鱼，惊讶得险些栽进了河里，被身旁的工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
“没吃饱饭吗？”
对方问：“怎么看上去没力气。”
“……刚刚有点走神。”
塞尔温只能这么解释，他趁着对方不注意，将预定好的起爆魔术藏在了泥砖的缝隙当中。
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洛基的暗杀计划也逐渐变得完整。他会变成蝴蝶、渡鸦或者鳄鱼，以各种各样充满了想象力的形态待在这附近踩点，塞尔温相信，如果不是宫殿附近环绕着强力的、排除异己的魔术，洛基估计早就已经将法老的住处都摸得清清楚楚。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仪式的前一天。洛基将缀满了复杂花纹的匕首握在手里，上下抛接了一下，犹豫着具体的刺杀应该由自己出手，还是让塞尔温代劳。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皆有优势和劣势。即便能够隐藏自己的魔力体系，洛基仍旧是北欧十二神之一，以他的体量想要在众多埃及神的注视之下彻底隐藏自己非常困难，而塞尔温如今只是个纯粹的普通人，虽然有一些天然存在的魔术回路，但以神代魔术师的平均标准来看，也不过就是普通水平。
但……洛基注视着对方。
他是个普通人，没有经历过身为战士的培训，使用武器的技巧也不过是凭借本能，如果对法老的暗杀一击不成，等待着他的就只会是非常残酷的结局。
“还是由我来。”
最终，洛基下定决心：“你就管理好你的那些龙。”
他们其实不是我的龙，塞尔温在心里想，龙是非常高傲的生物，很少愿意屈尊于某个人类的管理，他们只是“接受了自己的邀请生活在这里”，顺便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
所以对方熟悉的那个自己，其实是拥有很多头龙吗？塞尔温忍不住猜想，但并没有将自己的想象说出来。
他们提前做了不少演练，塞尔温甚至在集市上买了些蜜酒，提前“招待”那些过来帮忙的双足飞龙。
临动手的前夜，两个人都没能睡成觉。
这一天的星星非常明亮，五千年前的世界里全无工业污染，塞尔温坐在屋顶上，看着洛基在检查他自己身上携带的各类礼装。群星在天穹当中铺陈开来，银河浩渺，让人忍不住去猜想那些距离遥远的群星。
九界，联通九界的世界树，阿斯加德金灿灿的、像山一样高耸巍峨的宫殿里，是眼前这个人的故乡。
“真想亲眼看一看啊。”
塞尔温轻轻说道。
“你说什么？”
洛基正在心里推演刺杀的诸多事宜，没有注意到塞尔温刚刚说了什么，然而等他抬头之后，对方却只是轻笑了一下，说没什么。
他们就这样肩并着肩坐在屋顶上，东边的天空逐渐泛起亮色，人们在阴影当中排成长列，手中举着的火把汇聚成一条明亮的长蛇。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亮红色的边缘，而在这边缘的不远处，有一颗醒目闪烁着的星星。
“新的一年。”
塞尔温感叹道：“犬星升起来了。”
在古埃及的纪年法当中，天狼星伴随太阳一起升起的日子意味着新一年的开始。塞尔温率先跳下房屋吹了声口哨，几条双足飞龙就从云层当中降了下来，乖顺地落在他们的房屋旁边。他攀起其中一头龙的脖子爬了上去，对洛基打了声招呼，说等两边的工作都结束以后再汇合。
这几条龙的高度比他们的房子还要高一些。
是不是应该帮忙弄个安全带……这点念头在洛基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他其实不太能共情普通地球人的恐高程度和身体素质，毕竟来到米德加德这么久，关系最亲近的那个人比钢板还要结实。然而就在他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巨龙震动翅膀，载着塞尔温已然悬浮在了半空当中。
“……总之，你注意安全。”
他说：“觉得不对劲就优先逃跑。”
他们两个都不是擅长正面作战的类型，洛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消失在了一片绿光当中。
伴随着日光渐盛，法老带着自己周围的一众从属登上了用于仪式临时搭建起的高台。对方向着初升的太阳升起双臂，象征着他将获得拉神的庇护；祈祷声层层叠叠地响起来，洛基打了个响指，伴随着一声闷响，爆炸声过后，他们的高台立刻就塌了一个角。
塞尔温骑着龙疾驰过几座神殿，神殿和祭坛的魔力相连通，他的工作是切断从城中而来的灵脉供应。龙将抓着的巨石从空中投放下去，石头落地之后又再度因为洛基预先埋藏在其中的法术而炸开，将阿努比斯神的神庙炸开了一个明显的豁口。
……他从出生开始还从来没干过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塞尔温试图在心里祈祷两句，却不知道这种话要念给谁听——埃及众神当中似乎没有哪个会宽恕他这种僭越的大罪。
伴随着一阵地动传来，参与祭祀的当地人也忍不住惊慌起来。洛基隐藏着身形，逆着人流向法老的方向走去，随后抄起那把匕首，猛然自后向前贯穿了征服者康的心脏。
埋藏在匕首当中的诅咒立刻开始发挥作用，他的嘴唇和手指末端都开始变得灰败起来，可即便如此，这个穿越了五千年的人类却仍旧回过头来，冲着洛基笑了一下。
“我一直在等待着一刻。”
他说：“非常漂亮的刺杀，诡计之神。”
是吗？洛基也跟着笑：“巫妖的手段是吧？”
这是一种虽然在现代无法实现，可神代却能够发生的奇迹。他看着征服者康的腰腹侧，那里确实有一点点手术的痕迹——他应该是通过外科手术切断了自己的一节盲肠，通过□□的神秘学联系从而实现替命的效果：“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这个？”
“当然，你才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康说：“那么多个平行宇宙里，我从来没有小瞧过你。”
他被洛基钳制着，周围的祭祀围了一圈，面色惊恐却不敢上前。康看向宫殿的方向：“可惜那一位的心思却没有你这么深——我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明白了。”
“……塞尔温！”
洛基心中一惊，不知道康究竟是怎样注意到对方的，这里的塞尔温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
而另一边，塞尔温从龙背上跳下来，闯进屋顶已经破了个大洞的法老宫殿，手持真正的诅咒匕首走向了一个宝石匣子。
那里面放着一团混合血肉的东西，根据洛基的说法，必须要彻底将其破坏，法老才有殒命的可能。
“当年我抵达古埃及的时候，时空穿梭机被摔坏了，但核心功能还保持着运作。”
康看向洛基，忍不住弯起嘴角：“破碎的时间隐力直接作用在身上，阿萨神或许可以抵抗，但他只是个普通的地球人，那种力量会将人从分子层面上彻底撕碎。”
赛尔温一步步走向那个匣子，巨龙的突然出现让宫殿当中留守的人们也四散奔逃。他举起匕首，却听见一个银色的小方块发出奇异的响声。
那里面传来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开始冰冷地发出倒计时。
塞尔温立即扑到了匣子上，不管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他都必须要率先将康的盲肠破坏。匕首穿刺在防御法阵上，他使尽全身力气，才将刀尖向下移动了一点点。
直到倒计时结束，这个匣子消失在他的面前。
“……”
另一边，北欧，地洞当中。
塞尔温感觉自己一阵晕眩，眼前的小洛基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金币，而地精们的仓库里，还有一枚金色的戒指。
龙的本能让他不受控制地去抓握眼前的金戒指，然而在碰到戒指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在小洛基面前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一个装着一节盲肠的小盒子。
洛基：？？
什么东西。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塞尔温回来，表情很不耐烦地飞起一脚，将这个盒子踢远了。
第80章 80
那盒子被他踢得翻倒，里面装着一块还活着的血肉，看上去非常恶心。
不过这不是重点，小洛基环顾四周，发现哪里都找不到他那个未来朋友的身影。
“塞尔温？”
洛基原地叫了几声，一次比一次声音大：“你在吗？”
然而根本没有人回应。
周围还弥漫着尚未散尽的烟雾，随着木材逐渐烧完，这里的烟雾很快就会变得越来越淡，他需要在那些地精们赶回来之前赶快离开这里。
小洛基狠不死心地将这个宝库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儿虽然有一些简单的防御魔术（在他眼里根本不上台面的那种），但并没有哪一样可以让人凭空消失。金币装了满满一袋子，可是丢了个人，他有些迷惑，不知道是否应该就此离开——要是对方像突然消失一样突然出现，一个人留在地精的洞里，估计要遭到这些地下生物愤怒的围攻。
……不是说要当自己的朋友吗？他有些咬牙切齿地想，一直都是自己骗别人，他还从来没被别人骗得这么惨过。
他愤愤不平地又将这里检查了一遍，最终在那个放着金戒指的地方发现了一句妖精的诅咒——非常不起眼地刻在墙壁的角落里，那上面写着，“得到这个指环的人必有灾祸。”
“……”
摸一下也算是得到吗？他想，可塞尔温表现出来的样子又不像是诅咒立刻生效，更何况龙的对诅咒抗性和阿萨神不相上下，他本不应该因为这种程度的诅咒就骤然消失。
法术也要讲原理，这完全不符合常识。
周围已经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地精们就快要回来了……洛基下定决心，将那枚戒指一抓，丢进了自己的金币袋子里——反正这代金币最后要赔给别人，又不是他自己拿着，诅咒最后落到谁身上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最后又等了几分钟，确认这里没有塞尔温再度出现的迹象，带着充足的黄金转身离开。
*
森林。
塞尔温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片陌生的森林里。
当然，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每一片森林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刚刚经历过一轮时间隐力的撕扯，他有些痛苦地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为什么那种地方会突然触发时间跳跃……塞尔温看了看自己从迦勒底那里带过来的腕表，根据指针上显示的读数，周围的魔力浓度和他之前所处的环境没有区别，也就是说，他现在所在的时间节点和刚刚处于正负一百年的偏差之内。
一百年的时间差足够见证一个城市的兴建和消失，他所说的时间偏差是以神代本身作为参考标准。
也不知道洛基怎么样了……现在还是白天，他在森林里到处走了走，用表针对着太阳测出了自己所在的经纬度，跟离开时的地点相差不大，都还在北欧众神的影响力范围当中。
他运作起魔力调高五感，在被强化过的嗅觉当中，森林当中有血腥气隐约飘散过来。塞尔温循着血腥味一路走过去，发现森林当中有一个人被捆在树干上，周围遍地是斑驳的血迹，以及野兽的足迹。
他立即跑了过去，发现眼前的人虽然有伤在身，但神志还算清醒，只是被铁链锁住了手脚，链子上又附带着拘束的魔术，才让他没办法脱身。
“先生。”
塞尔温犹豫了一下：“您看上去似乎需要帮助……这究竟是怎么了？”
男人抬起头，虽然已经满脸血污，但他的表情还是让塞尔温吃了一惊——他认得这个人，虽然一段时间没见，但……作为自己在北欧地区见到的第一个会讲通用语的人，齐格蒙德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你怎么在这儿？！”
他立刻扯开束缚在对方身上的枷锁。
之后从齐格蒙德的口中，塞尔温了解到，齐格妮的婚姻生活开始没多久，她的丈夫就垂涎自己所获得的那把宝剑格拉姆，设计攻打了沃尔松格家所在的城池，他们十兄弟全部都被俘虏，捆绑在树林里，一只魔狼每夜都会前来吃掉一个人，如今已经过了九天九夜，十个兄弟当中仅剩下他一个。
塞尔温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立刻回想起齐格尼对自己说过的话，当时对方的语气当中包含着仇恨，可他并不理解那仇恨是为了什么——没想到命运应验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但这并没有解释他的疑惑，弄不明白的事情反而更多了。他搀扶着齐格蒙德走出森林，在接近森林边缘的地方见到了已婚的齐格尼，这位女士梳着整齐的头发，却难掩脸上的疲惫，他和自己的哥哥交换了一个拥抱，转头看向塞尔温，也向他问好。
“又见面了，我的好先生。”
她给了齐格蒙德一些生存所必需的食水，就放任对方独自离开，随后塞尔温看向她，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既然你明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未来，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阻止你的丈夫？”
或者直接一点，提前下手——他确信，源自巨人的血脉绝不会有无谓的仁慈。
然而齐格妮却看着塞尔温的眼睛，低声说道：“先生……您自己不也一样吗？”
“我虽然看不清楚您的未来，但您不也同样是为了那无法改变的命运，才千里迢迢抵达了这里？”
命运，诸神的黄昏，以及记录了整个世界的量子记录带。塞尔温露出一瞬间的恍然，他看向齐格妮：“所以，他们的命运在你眼中是注定要发生的？”
对方点头。
沃尔松格家族注定要走向灭亡，他们的祖先延续着巨人和神族的血脉（塞尔温这才知道，沃尔松格的先祖当中也有一位阿萨神），而米德加德的神秘注定将要伴随人理的兴盛而衰退，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无法改变这条既定的宿命。
想起几千年之后那个神秘衰退的地球，塞尔温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实在没法说出安慰的话——他所熟知的那个未来，本身就已经是对沃尔松格家族的否定。
齐格妮却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虽然沃尔松格的灭亡是注定的，但这不代表我们会对仇恨视而不见。”
她的语气极其坚定：“谁令我们毁灭，我们就注定要将对方毁灭。”
对方的眼睛像是两团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她注视着塞尔温，未来视的力量不知道要看向多么遥远的地方。窥探未来会对人脑带来极大的负荷，她就这样沉默着，直到鼻子流出汩汩鲜血。
“为了感谢您对沃尔松格的帮助，我也会告诉您一些有价值的秘密。”
塞尔温带着齐格蒙德在森林当中跋涉了一个下午，此时正值黄昏，夕阳温和地照耀着大地，将两人的影子拖长。
“拿着我母亲送给您的那个兔脚护符，它会指引您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齐格妮低声说：“现在这个时间不是您该来的，下次再见面的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塞尔温就一阵扭曲，消失在原地。
*
同一片森林，深夜。
塞尔温茫然地看向四周，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听完就已经又换了时间。
手表显示，现在所处的时间仍旧在正负一百年之内，他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吐槽阿尼姆斯菲亚家的技术水平——别说抵达这个时代干掉征服者康了，他现在所面临的挑战完全就是北欧荒野求生，要是得在这里活个几千年才能抵达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他很难想象自己到时候会不会因为精神失常而疯掉。
“而且那个兔脚，现在也不在我的手里啊……”
女巨人希约德当时是要托他将这个幸运兔脚带给洛基，可没说它对自己还能有什么帮助。塞尔温忍不住看向天空，浩渺银河当中，他根本分辨不出阿斯加德会是其中的哪一颗星星。
塞尔温走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他仰望着天空，打算碰碰运气。
“海姆达尔！”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魔力爆发出来。海姆达尔的眼睛是全视觉的魔眼，这意味着他能够对整个宇宙进行观测，而在可视范围之内，异常的魔力放出最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
十几秒钟之后，一道彩虹色的光柱从天而降，洛基头带一顶金色的头盔，表情很不高兴地从彩虹桥当中走了出来。
“你当时怎么突然就跑了！”
他大声斥责塞尔温：“一直都见不到面，这算是什么朋友！”
对方的身高没发生什么变化，衣服的制式也和过去类似，塞尔温露出很抱歉的表情，说自己也没办法控制这种意外：“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以及，如果他还记得的话，虽然要回送给别人的礼物听起来挺丢脸的，但——那个幸运兔脚还在吗？
洛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更恼火了一些。
“整整二十年过去了！”
他非常大声地说：“索尔的那几个混蛋朋友嘲笑了我二十年，说我有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构朋友！”
实际上就在他们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洛基就已经让这群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而且他在阿斯加德的生活其实还算充实，然而这不影响他选择性地告诉塞尔温一些事实：“我等了你二十年！那个拯救世界的冒险连个开头都算不上！”
塞尔温沉默了一下，放小朋友的鸽子实在不太好。他蹲下身子，直视着洛基，语气诚恳的向对方再次道歉。
“那我应该怎样补偿你？”
他说：“只要是我能为你做到的，我都可以去试试看。”
洛基眼珠一转，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回答。
“除了朋友以外，你还要再当我的信徒。”
他说：“定时给我供奉祭神的礼物，遇到了困难和痛苦要向我祈祷，对我放开自己的精神防线，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只要你还能够听见，就一定要赶到我的身边。”
这算是狮子大开口了，尤其是对于一个法师而言。然而塞尔温几乎没怎么思考就一口答应，他点点头，说，其实差不多已经是了。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洛基双手环抱在胸前，跟他咬文嚼字。
“未来的时候，我曾经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你的信徒，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个关系有没有被解除——毕竟信徒确实有可能会被神给开除。”
塞尔温说：“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也可以继续当。”
小洛基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虽然他是诡计之神，但在这个年龄段还经常喜怒于形色。
塞尔温也趁机了解了一下这二十年间的时代动向，收集来的黄金已经成功赔给了赫瑞德玛，但这笔财富并没有在他的手里积蓄多久，邪龙法夫尼尔觊觎他手中的宝藏，杀死了赫瑞德玛，将这些黄金据为己有。
赛尔温：“……”
明明都是些比普通地球人要长命的物种，没想到在二十年间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这可不怪我，我提前提醒过他了。”
洛基小声说：“我说过那戒指可能有问题，但他还是坚持要收下，说我带回来的所有黄金都一定要赔偿给他。”
塞尔温回想了一下那个地精的藏宝库，里面确实有个容易让他失了智的东西。
不过——
“法夫尼尔？”
塞尔温回忆起这个名字：“那不是历史上很著名的一条龙吗？”
他在未来很出名吗？洛基很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彻底忽略了这个话题，他身边就已经有一条人形的龙了，并不在乎其他更多的龙。
“别管这些了，我们还是继续拯救世界的过程吧。”
洛基说：“这次可别突然消失了。”
塞尔温点点头，可他自己也没有弄明白时间隐力的发作准则。在未来一片迷茫的情况下，别说找到征服者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做些什么。
好在这二十年间，洛基看上去一直都很健康，没有要被暗杀的迹象。
除此之外，他在这个时代里要做的事……对了，齐格妮！
塞尔温想起对方没说完的话，决定回到森林里去找一找当时匆匆告别的齐格蒙德兄妹。两人一起朝着林中走去，塞尔温发现了一个小木屋，齐格蒙德就和他的孩子住在里面，脸上已经有了些皱纹。
巨人血统让他比普通的地球人能够活得更久，但时间还是在他身上刻下了不可逆的痕迹。
“嗨，我的老朋友。”
齐格蒙德向他打招呼：“您出现了，看来是复仇的时候要到了。”
“这孩子叫辛菲特利。”
他推了一下身旁看上去和洛基差不多大的男孩：“我牺牲了两个齐格妮的孩子，才找到了一个足够勇敢的战士，这孩子一定是个复仇的好手。”
眼前的少年血脉当中的魔力浓度极高，看上去更像是人类与妖精——或者别的巨人，诞下的混血。
塞尔温强迫自己忽略掉对方一些会入刑法的发言：“你希望我帮你们复仇？”
“不，沃尔松格家的仇恨只有我们自己能解决。”
齐格蒙德断然说道：“我只有一个请求，若是这仇恨还没有彻底终结，我想请你像当初帮助我一样帮助我的后代。”
塞尔温沉默着点点头，他虽然不打算掺和对方的复仇大计，但也决定找个机会去见见齐格妮，至少要将对方二十年前没说完的话听清楚。
然而，他只等到了宫殿当中冲天而起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