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
从洛基下车的那一瞬间,科威斯探员就开着他的那辆运输车头也不回地跑了——显而易见,诡计之神的突然出现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对方会施展诡谲的法术,并且在神盾局的内网里颇负恶名,就在这位性格乖戾的神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还按住他的肩膀时,科维斯还以为自己今天就要见到他的太奶。
肩膀被牵制住,洛基的另一只手按向他的侧脸,强行将他的脑袋转向对方所在的方向——在索尔的眼里,他的兄弟素来瘦弱又没什么力气,但这份力量作用在一个普通地球人身上的时候,科威斯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担心他的脖子被当场拧断。
……然而刽子手一般的邪神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问他,之前是不是他一直负责和医生对接。
仿佛寻到了自己的一线生机,他猛点头。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探员被迫无比清晰地供出了自己对于医生的一切印象和相处情况——最开始碍于神盾局的身份还想要隐瞒,但洛基只是随手施了个不知什么法术,他的嘴巴就像是停不下来一般源源不断地吐出话语。
在对方的视角中,除了生活与沃克麦尔这个特殊的地带之外,医生的性格和生活在偏僻地区的寻常市民差不多。诚恳,有契约精神,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几乎不会出门,
洛基一边听,一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龙喜欢的东西他都喜欢,但地球上愿意提供这些财物的人也很多,更何况医生平时都很警惕,很少放任自己沉溺于龙的本性当中。
……过度的自律不是一件好事,洛基想,这是英雄的特征,而他迄今为止的神生当中最不擅长的一件事莫过于和那些闪闪发亮的家伙们打交道。
赛尔温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身子,还是把他让进了房间。洛基就像是比他本人还更习惯这里一样,一踏进门就找准了他平时最喜欢的那把椅子,神色如常地坐了下去。
不自在的反而是塞尔温,他还没做好和洛基交谈的准备,对方就提前带着那种神特有的行动力闯了进来。
报警啊,塞尔温想起斯特兰奇脱口而出的话,心想他现在就是把能联系到的警察全部喊一遍,估计也没人愿意来这个地方出差。
“所以就因为这个,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永远不打算从这里出来了?”
洛基手腕一翻,手里浮现出那个精致的玻璃瓶子——粉红色的液体在里面飘来荡去,偶尔会冒出心形的气泡。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我向你道歉,这瓶药就当是赔礼。”
他将那瓶爱之灵药放在桌子上:“稀释一下,重新处理之后应该还能有点用处——大概能治治情侣吵架吧。”
塞尔温:“……”
他有时候是真的不知道洛基平时都在想什么。
他确实很介意那瓶药,但不见得这就是个很好的处理方法。
说实话,他现在更关心对方还会不会继续再用这种药,到时候又该怎样用,用给谁。
但这又似乎不是一个朋友该管的闲事,连他相处过几千年的兄弟都未必会纠结于这些细节——若是洛基的每一个恶作剧都要有人负牵连责任,那么索尔总有一天有因此而早衰。
那可是诡计之神——埃尔梅罗二世说,但塞尔温听闻之后又难免有些不服气,对方是诡计之神,那他还是龙呢,不也一直都保持着人类程度的道德基准。
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适度的克制不是坏事。
于是他在心中模拟过一遍,自认为所说的话挑不出任何毛病:“如果你是想要满足自己想要恶作剧的愿望,以后还是换些别的方法好了——让本没有这份念头的人陷入痛苦的爱情当中,药效过了之后估计要挣扎好久。”
“……”
后半句的每一个形容词都不是洛基想听到的,他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神都有自己的性格,就像是我也会忍不住去收集宝石一样。”
塞尔温还试图和洛基换位思考:“但不代表就一定要——”
塞尔温说的是通用语,但洛基坐在椅子上,觉得这些词汇都格外陌生。这就是他想对自己说的吗?他觉得这是什么,一个笑话,一个恶作剧,还是在暗中敲打自己,以示他没有一丝一毫那份心意?
好吧,他恼火地想,考虑到自己过去的一贯风评,这确实有些像是个恶作剧,但在这一刻,塞尔温的形象还是无限和那些复仇者们融合了起来——天授的英雄总是如此,他们正直又无私,总能拿出仿佛标准答案一般的应对方法,并且自作主张地认为周围人也该如此。
对方还在说话。
温和地,平稳地,和他对待任何人的态度一样。
或许还不如二流法师和英国教授,那两个人是他坚定的盟友。
就好像有些人天生该当英雄一样,发自内心拥有高洁的品行。
就好像——霍根问他,你为什么举不起那把重剑?
是因为训练不够勤勉吗?
是因为没有将汗水和他们一样挥洒在演武场上吗?
是因为比起拳头更加擅长诡计吗?
漫长的时光里,一家四口人当中的其中三位被中庭人刻在星期里纪念,他当时不理解这个理由,而奥丁的解释是他太过年幼——于是他信了,而等到千年之后的现在,答案又似乎不那么重要。
“毕竟我和你一样,都需要对抗性格当中一些特殊的东西……”
“不一样。”
洛基阴沉着脸,一开始的好态度和心情荡然无存:“我和你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沃斯塔格他们至少还坚持了几年才变成现在的态度,我认识你才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打算逃回自己的房间不出来了——就因为这个。”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瓶子,语速越来越快:“你以为自己是个好心人,当初一口气救了什么英雄吗?不止这种药,也不止上次你喝下去的那种——”
他的胸腔上下急剧起伏,洛基此时此刻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眼前这个人一直以来待他的宽容态度,或许只是因为这个人误以为自己是“预言当中的那个英雄”。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听了什么人的蒙骗才会产生这种离谱的幻想,但显而易见的,他和对方想象的那个英雄形象差距绝对非常遥远。
而总有一天,这个误解终将破碎,不是这一次就是下一次。
“要是看到这瓶药都让你这么大反应。”
洛基冷笑了一下,决心破罐子破摔:“要是我打算让你喝下去呢,你打算向索尔举报,然后把我抓回阿斯加德关进牢里?”
塞尔温的动作僵住了一秒。
他缓慢地思考着,就像是考古资料当中那些反应速度及其迟缓的龙一样。
洛基还是情绪很激动的模样,但发了一通火之后,他脸上又多了些尴尬——这人在不喝酒的时候,即便真有情绪,脸上也还是平时那副没什么血色的模样,不知道是否应该责怪奥丁的变形法术造诣不精,平时都不给他叠加几种图层。
“……我为什么要喝这个?”
塞尔温的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随后他很快联想到了自己当时在收藏家的星舰上和索尔一起被卖掉的经历,尝试着问:“这是你新计划的一部分?如果是的话,提前告诉我会不会有问题?”
和他们这种线性思维的人不一样,如果真是为了一个更大的计划(像是获取命运的纺线那样),那倒也不是不能配合……医生的神色松弛下来,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从斯坦酒吧返回,那瓶药应该已经用不上了。
洛基哽住。
这很显然不是什么计划——至少不是正经计划,跟征服者康和斯坦酒吧没有丝毫关联,但那个真正的理由又太让人难以启齿,至少现在他没办法坦率地向对方表达。
太丢人了,他想,而且这个人的思维太正直了,让人一点也不好意思说他拿这种药本来是为了干什么。
两人在此时此刻抱以截然不同的想法,僵持片刻之后,洛基率先松口:“……不用在意,原本也只是个备用方案,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如果整个过程当中没有任何一位陌生人受到伤害,那么情况似乎比他料想的还要好一些,看来诡计之神也不是完全没有分寸……塞尔温略微放下心,彻底忽略掉了“让他自己来喝这种药其实也很不对劲。”
龙的身体强悍,精神又坚韧,很难有什么东西会对他们产生彻底的影响。
“如果只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不用产生错误的精神认知其实也没关系。”
塞尔温甚至还补充说明,他注视着洛基的眼睛,表情非常真诚:“虽然不太经常战斗,但我肯定会乐意为了帮助自己朋友而出手……即便没有那种药,我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愿意去做的。”
洛基:“…………”
这个人在他的眼里简直要发光,可惜的是,他并不需要那种很多余的光芒。
现在立刻马上,他就能举出一大堆“朋友不适合做的事”,但考虑到说出口只会给对方带来惊吓,他最后还是尴尬地选择了闭嘴。
“总之。”
洛基很不甘心地嘀咕:“我们的关系没有因此而破裂?”
“当然。”
塞尔温仔细看了看那个瓶子,随口问道:“这里面是甜的吗?”
“……应该是吧。”
*
国王洛基和阿莫拉的动作都很快。
诡计之神的会议正式择期举行,考虑到他们没有办法构建出一片在现实世界当中的中立空间,这场会面的场所被限定在了梦里。
依靠一些特殊的法术——从每个世界延伸而出的魔力像是悬丝线一样,共同编制而成了一张大网。这张网单薄又无力,完全无法在世界的间隙当中长久存在,却足够寄托他们的精神进行短暂沟通。
“原理上来说,这是通过魔力的共振来进行信息传递。”
所有的洛基都是洛基,因此他们的魔力当中也有相近的地方。塞尔温对这种事情完全插不上手,即便有心听对方的描述,在他的耳朵里也和托尼·斯塔克那些古怪的科研属于同一种印象。
“希望一切顺利。”
他只能说:“没什么别人能帮忙的地方吗?”
“我向来擅长单独行动。”
洛基扯起嘴角了一下,一切准备就绪以后,他所需要做的事仅仅只是找个地方睡一觉。
他没有去选择任何一张看上去很舒服的床,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塞尔温小屋附近的那棵岑树下。沃克麦尔的气候多年恒定无冬无夏,洛基躺在草地上,就能看到头顶的树叶伴随着温和的风徐徐动摇。
树荫洒在他的脸上,上一次躺在这里的时候,他被花的精灵们引导着走向一个扑朔迷离的梦。
塞尔温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张毯子,和这种非常自然和谐的环境十分不搭。对方大概是想等他睡着以后再把毯子盖上去,医生向嘴里含了一片蜷曲的叶子,见洛基盯着看,他解释说那是一种具有提神功能的药草。
如果没有那些扑面而来的糟糕命运,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下午。即将盖在身上的毯子让洛基觉得情况还没有太坏,他怀着这种鸵鸟一般的心情闭上眼睛,意识跨过遥远的世界,最终像是飞鸟落在枝头上一般,在一个陌生的场所睁开了眼睛。
这里站着好几个人,高高矮矮各有不同,其中大部分的头顶都戴着鹿角盔。
“欢迎来到洛基的圆桌会议。”
其中一个他说道。
第62章 62
现场有许多个洛基,不全是阿萨神,种族应该也不完全局限于冰霜巨人,因为他发现其中一个高脚凳上趴着一只鳄鱼。
洛基:“……”
他很想真诚地问问,一条鳄鱼到底该怎样正常的发声和施法。
其中还有几名是女性,有一位是黑发,食指和中指当中夹着一根雪茄,而另一位的身上缠绕着雾气,让人无法看清楚真实的相貌,只说希望这场会议快点结束,她等一会儿还赶着要回去加班。
这个声音让人有点熟悉,洛基回忆了一下,发现上一次听到是在酒吧的电话当中——对方在大声喊着麦当劳没有疯狂星期四。
陆陆续续地,还有人从光辉当中显现身影,一想到在场的人全部都是自己的变体,洛基就难以抑制地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大家大多保持着警惕的沉默,在阴暗的环境之下互相窥探,直到会议的发起人,那位国王陛下咳嗽了一声。
“嗯咳。”
他说:“今天我召集大家来到这里,是为了商量一下有关于征服者康的问题。”
大部分的宇宙当中,洛基们只是听过这个名字,并没有真实地和对方打过交道——征服者康通常出生于公元3000年之后的时间里,并且能够在整片时间线上来回窜动,考虑到整个宇宙以亿年计数的时间尺度,大多数的洛基都很少有机会和对方碰面。
“有几个人消失了。”
一位青年洛基——他自称是阿斯加德探员,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虽然我对那个老东西没什么好印象……他死了?”
“死了。”
国王洛基说:“死于对其他宇宙的侵略,如果你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下次我可以帮你整理一份资料。”
“噢,不用。”
青年的探员洛基说:“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只要不影响到我所在的宇宙,世界之外打生打死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也觉得。”
另一位洛基开口,他的头上有着和维京海盗类似的头盔:“只要我所在的宇宙没有被波及,就没什么其他意见。”
许多洛基都是类似的看法。
征服者康对他们而言是一个遥远的概念,只要还没有触及到平日里相对稳定的生活,就还能缩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享受时的和平——更何况,即便大家都是洛基,基于对自己的理解,他们根本不可能轻信彼此。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的情况下,某个洛基开口:“我从阿莫拉那里收到了警告。”
从声音当中能听出来,这是一位和国王陛下年龄差不多大的洛基。基于一些隐隐约约的危险预感,他带着自己宇宙当中的索尔一起前往地球,试图寻求当地至尊法师的帮助。他所在的宇宙时间线明显还为时尚早,至尊法师也尚未换代,那位有着花白胡子的亚洲老人掐算了许久,给出的答案确是——他们的宇宙当中根本就没有康这个角色。
“不存在?”
法师的遣词都是很严谨的,不存在和已经死亡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逝去的灵魂尚且能在海姆冥界终年不散的雾气当中寻得一丝痕迹,但如果说不存在……
“就是根本没有这个人。”
对面的洛基强调道:“至尊法师可观测范围内的本宇宙全部时间线当中,都不存在你们所说的那个人的痕迹。”
“但这是不可能的!”
此前那位维京洛基立刻反驳。
时间是整个宇宙当中最清晰的显影剂,只要在这个世界当中切实地存活过,就一定会在时间的长河当中留下自己的影子。使用着维山帝力量的至尊法师拥有着能够观测宇宙过去和未来的力量,而不论征服者抗躲在什么时间节点里,都不可能连半点痕迹都没有剩下。
“说不定是因为,他躲到某个黑洞附近了?”
那位探员洛基开口提问——大质量天体附近往往会存在时间和空间的扭曲,暂且不谈他怎样在那种地方活下来,如果那里是个难以探查的时间井,确实有可能让他逃过外界的追查。
这个猜测同样有值得反驳的地方,还未等洛基开口,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另一个变体就急切切地将他的想法讲了出来。
“总不可能,他从出生到死亡都待在那个地方没动过——”
那个人说:“他要在时间线上产生活动,而不是一直待在一个难以被人发现的定点当中!”
没错,洛基也在心里暗自赞同这个推论:在此前那个康的描述当中,整个宇宙像是一个巨大的贪吃蛇,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拥有逐渐变得冗长的身躯。而那些生活在实践当中的生命也遵循同样的道理,他们活过越长的年月,留下的“轨迹”就会越清晰,从而很容易被人从更高的视角发现。
除非……
“除非他从概念层面上被消除了。”
洛基听见自己说。
*
关于平行世界的课程,是埃尔梅罗教室当中的选修课。
选修课意味着考试不难,通过顺利,以及往往没什么大用。
因此能来听课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基于纯粹的好奇心。
就像是关于宇宙的无数种猜想一样,当前世界的大部分人类还被局限在大气层范围以内,靠着射电望远镜之类的手段对宇宙进行有限的观察,而这些知识即便了解的再多,也不会对当下普通人的生活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平行世界也一样,毕竟“能从平行世界里借来力量”就已经是绝大多数魔术师穷尽一生都难以攀登的技术高峰,想要亲自抵达别的世界,听起来比白日做梦还要更加遥远。
斯特兰奇除外。
他时时刻刻都在面临火烧眉毛的情况。
“虽然这是尚未证实的小道消息,但根据天体科的记录,世界与世界的分别,往往会从‘某个关键性的时间节点’开始。”
埃尔梅罗二世用粉笔在黑板上点了一个点,又从那个点当中引出无数条线。
“假如,希腊众神没有离开地球,而是自始至终都维持着神对人的统治;又比方说,秦始皇并没有在原定的时间里死去,而是成功获得了长生的方法,凭借一己之力将他的国家维持了千年万年。”
当然,这都是些没有根据的揣测,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某个历史事件的错动,有可能将世界导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我知道!就像是蝴蝶掀起的翅膀一样!”
弗拉特没有举手就大声抢答:“我完全明白了!世界就是一个gal game,在最初的基础上拥有无数个选择分支——”
还没等他说完,旁边的同学就狠狠捂住了他的嘴,而坐在后方的那一位则将笔记本卷成了一卷,敲在他的头上。
两人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个蠢货我们已经帮忙控制住了,老师你完全可以继续讲课。
然而,埃尔梅罗二世却咳嗽了一声。
“弗拉特的形容……虽然有些出格,但在魔术协会当中,确实也存在着一些类似的猜想。”
“我就说吧!”
弗拉特一下子就脱离他同学的钳制,得意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埃尔梅罗二世竟然真的顺着对方的设想讲了下去。
假设世界是一个巨大的gal game——每一个不同的历史走向都象征着一个游戏分支,时间线就是游戏逐渐向前推进的滚轴。
在游戏的诸多选项当中,有一些分支已经不会再有继续向前的发展,无论时间怎样推移,世界都展现出类似的面貌,而这样的世界——我们就可以视作,在gal game的无数种选择当中,已经提前抵达了Bad end或者某条剧情的结局。
“所以……”
斯特兰奇听到自己身旁的学生在喃喃自语:“所以那些分支,就不用再跟着时间线继续向前走下去了。”
“没错,从控制游戏整体资源的角度上,那些已经抵达了终点的世界没有继续向前运营(或者跟随别的世界线一起占用运行内存)的必要——于是,就要引入我们之前‘世界剪定’的概念。”
考虑到他们的世界目前仍旧欣欣向荣,这个话题就像是“太阳的寿命还有60亿年”一样遥远,大家的心态都很平稳。埃尔梅罗二世停顿了一下,确认学生们的注意力都还集中在自己身上:“而游戏当中那些无论哪条分支都会经历的关键CG,就可以被理解为刻在量子记录固定带上的内容。”
阿卡夏的记录带,绝无可能被更改的固定事项,无数魔术师一代又一代接力赛跑试图抵达的终点,根源之涡。
比方说“地球被至尊法师守护着”,就是被记录下来的定点之一,这也可以解释俄狄浦斯王杀父娶母的那个悲剧,即便通过未来视的预判(就像是在推gal game的过程当中提前看过攻略一样)导致过程途径发生了变动,但这些不同的选项最终还是指向了同一结果。
斯特兰奇:“……”
他不打游戏,对这种相对小众的日式游戏类型更是全无了解。
最近新下载的那一款RPG游戏还是为了和塞尔温他们语音开会。
因此这堂课的后半段他听得云里雾里——斯特兰奇尝试着代入自己学生时代看别人玩过的《文明》系列,一回合接一回合是不断向前流逝的时间,无数个平行宇宙是存在电脑当中的不同存档。游戏当中拥有好几种胜利模式,比较简单的例如用武力攻占了地图上的所有国家,又或者用一种主流宗教扩散到全世界,达成宗教胜利。
也存在失败的可能,比方说自己操纵的国家被别人毁灭,就像那些陷入终结的世界一样。
……倏地,在这个氛围热热闹闹的课堂上,在恒温法术将室内烘得暖融融的日子里,他突然感受到了自内而外的寒冷。
埃尔梅罗二世平静地站在讲台上,和他的视线短暂接触之后,不动声色地换了另一个课题。他确信眼前的至尊法师已经清楚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含义,于是伦敦神探,时钟塔之星不需要再赘述更多。
——这是基本的推理。
征服者康在他自己的时间线上征服了可见范围内的大部分宇宙,并且由于其时间旅行者的特性,能够将这种统治维持更长的时间。而对于一个gal game或者《文明》游戏而言,这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世界都不会再产生什么新的变化,也就是说,游戏本身已经在无限抵达某个既定的结局。
于是按照原本的规则,这个世界理当迎来剪定。
就像是癌细胞一样,斯特兰奇不自在地用笔尖敲了敲桌面——他是个医生,比起各种自己不那么熟悉的游戏,更喜欢使用一些自己常见的比喻。
癌细胞不断扩散,最终吞噬身体,就像是康让宇宙变得一潭死水,最终迎来既定的结局。
而这就产生了一个驳论,征服者康在本世界当中的扩张容易引发他自己宇宙的终结和崩溃,如果从这个角度上去推理,或许就能猜测出某一个他想要杀死其余变体和洛基的理由。
……他想要通过跨越世界的方法,来阻止这种规律的形成吗?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信息是自己没能注意到的?
Why done it,他想。根据那位君主之前的说法,在神秘学的世界当中,动机比犯人身份(Who done it)和犯罪手法(How done it)更加关键。
思考片刻之后,斯特兰奇站起来,消失在金红色的传送门当中。
这个一看就很帅气的离场方式引发了教室当中不少学生羡慕的惊呼。
第63章 63
如果只是想要将康杀死,从执行难度上虽然会有些困难,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可能。
但如果想要从概念上将一个人消除,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了。
洛基本人无法想象应该如何从世界底层的数据库当中将一个人彻底删除,但他对于敌人的难缠程度有了更加具体的了解。
大部分的洛基虽然法术精湛,但并不是索尔那种彻头彻尾的战士,至少在对付征服者康这件事情上,他们不打算全权由自己出手。互相交流过之后,其中几位洛基承诺会注意本宇宙内部征服者康的动向,考虑到他们并不具备时间旅行能力,实际执行起来或许还要委托给更多人帮忙。
就连鳄鱼都跟着点了点头,让洛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种话都讲不出来的“自己”究竟要怎样将它的危险预警送回宇宙当中。
没错,大多数的洛基并不能在时间线或者世界线上进行游动……想到这里,洛基突然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变体?”
他开始根据索尔的形容来描述:“头上没有戴着鹿角盔,穿那种看上去很像是地球人的T恤,拥有能够将周围人一起进行超远距离传送的能力。”
除此之外,对方还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那只兔子一样拥有一个神奇的怀表,只是看了一眼那只表,他就判断出来自己所在宇宙当中的时间线有着非正常的前移。
一开始,他以为那位洛基就和躲到他们宇宙当中的国王陛下以及老洛基一样,只不过是来自平行世界当中的某个变体,就像是千千万万个洛基一样,但在知道了更多信息以后的如今,再次回想起那位洛基和复仇者们的接触,他表现出来的异常就非常醒目了。
首先他能够跨越世界,并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其次,它能够在短时间内判断该世界时间线的异常,而这显然不属于通常情况下洛基的能力范围;最后……他说他在被追杀。
最关键的是,他手持一个奇异的蓝色魔法方块,给复仇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洛基被追杀听起来没什么稀奇的,就连他自己过去在宇宙当中也有过好几次真把别人惹恼了的情况,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况,以及需要跨越世界去逃避追杀的场面,一切信息都指向“他正在被征服者康追杀”这个结论。
只不过那个变体跑得太快——洛基在心里想,要是能找到他,一定可以收集到更多有效的信息。
“TVA?没听说过。”
大部分的洛基都只固守于自己所在的宇宙当中,对于在多元世界里游历并无太大兴趣。那位仙宫特派员回忆了一下,倒是提供了一点有用的细节:“虽然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组织是什么,但那个洛基手里拿着的东西我有印象。”
他是诸多洛基当中,比较受到阿斯加德认可的那一位——这个变体的存在也让洛基有些感慨,在某一条世界线当中,他竟然真的获得了被阿斯加德所接纳的命运。
“那东西叫宇宙立方(Cos|mic Cube),据说与超越者的能量形式有关,确实拥有修改时间和跨越世界的权能。”
探员洛基说:“大部分宇宙当中应该都能找到,但是这东西和永恒之枪冈格尼尔一样,因为力量太大而十分危险,如果使用不当的话,甚至会有将整个世界撕裂的风险。”
也就是说,他们当中有一个个体已经发展到了能够操纵宇宙立方的程度。洛基思索了一下,要不要在他自己的宇宙当中找找这东西,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消——根据探员洛基的说法,他所在的宇宙当中,宇宙立方以碎片形式存在,并且散落在不同的时间里,想要彻底收集起来非常麻烦。
等到这场会议的尾声,洛基们达成了一些初步的协议,比方说一旦在哪个宇宙当中发现那位危险的征服者康(他们将其暂时命名为特殊康),就率先发动自身宇宙当中的力量想办法击杀他,如果有很大困难的话,就牵动多元宇宙当中的力量来进行围剿。
“我倒是想听听看他那么做的原因。”
一位少年洛基——才到自己胸口那么高,几乎还是个孩子——小声嘀咕道:“平行宇宙的数量多得无穷无尽,要是想杀死所有的我们或者所有的康,一定会需要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
当然,作为时间旅行者而言,在别人的眼中,他所花费的时间或许只有一瞬,但以他自己为参考系,那仍旧会是一项非常艰巨、漫长乃至痛苦的过程。
“我记得他应该是个中庭人?”
维京洛基也说:“即便寿命可以得到延伸,中庭人的灵魂材质仍旧属于短寿生物,在时间的挫折之下他们的精神很有可能变得面目全非。”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还能坚持进行这样一项无比艰巨的(至少每一个洛基都承认自己肯定不好杀)任务,那么他就一定存在一个“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Why done it.
虽然还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但洛基隐约觉得,只要能够触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就距离征服者康和世界的秘密不远了。
*
洛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后脑勺下面枕着一个软垫。
塞尔温就坐在自己的旁边,双手横屏拿着手机,正在不亦乐乎地打着某款滚轴游戏。
“醒了?”
一接触到视线,对方就看了过来:“收获怎么样?”
“不算太好。”
洛基含含糊糊地说:“是个挺大的麻烦——一部分问题得到了解答,但新的问题又变多了。”
塞尔温不是那种擅长排兵布局的角色,听闻之后也只能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可以尽管提。
洛基两只手撑起身子猛然坐起来,他的动作太快,塞尔温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人的鼻尖距离近到几乎能挨上:“如果我说,有可能会让你喝下那种药呢?”
“…………”
塞尔温陷入可疑的沉默。
看吧,洛基在心里想,口口声声说什么忙都可以帮,实际上还是像那些英雄们一样,道德底线高不可攀,稍微说点过界的话就要吓得退出几公里远。
两秒钟后,他“噗哈”一声笑出了声。
“我骗你的,你该不会当真了吧?定期恶作剧对我来说是一种放松心情的习惯——”
塞尔温的耳朵开始泛红,他认识的人不算太多,又多年来都一直生活在沃克卖尔这个远离人烟的地方,以前从没见过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虽然在他看来有点冲击,但或许对于诡计之神而言,这种程度的玩笑刚刚好?他忍不住回想起索尔刚刚来到地球的时候喜欢摔盘子的饮食习惯——后来他知道了阿斯加德的餐盘在物理破坏之后都可以用法术复原,因此两地拥有截然不同的文化。
或许洛基也是类似的情况,或许这种程度的玩笑在眼前的人看来并不算什么,或许这只是无数恶作剧当中的一例,像是一场随性而来的雨,可以轻描淡写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你无法指责一场雨的不合时宜——雨会淋湿路人,也会滋养庄稼。
但是。
塞尔温咳嗽了一声,注视着眼前绿色的眼睛,他有时候会怀疑对方也拥有一双魔眼——北欧神话当中记载,奥丁在世界树上被倒吊了九天九夜,以牺牲一只眼睛为代价引下了密米尔之泉的泉水,才获取了北欧神如今至高的法术,卢恩符文的秘密。
这双眼睛也拥有类似的价值吗?他不可自控地想。
能够交换神秘的价值,兑换强大力量的价值,自身本就具有的价值。
价值,价值……宝物。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不然会变成恐怖故事的。
塞尔温猛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之前吃的那片能让人冷静下来的叶子简直没有任何药效,一定是因为龙的对魔力实在太强,这种寻常程度干涉精神的手段在他的身上根本就起不到什么效果。
他轻咳了一声,有些难为情地开口。
“如果你真的觉得有必要,也不是不能喝。”
他小声说:“毕竟就算这种药真的有什么副作用,如果是我的话,很难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总之,他可以喝。
以及,最好还是别让这种恶作剧波及到别人的身上。
这算是救助了某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吗?塞尔温一边走神一边想,然而他又似乎不全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下定决心。
洛基一愣,随后缓缓露出笑容。
“当然。”
他看着塞尔温,试图从对方正直的那张脸上看出规矩之外的东西。
看来变成龙还是有不少好处的——至少龙比人类好搞定多了。
*
这段时间里,几乎所有的法师们都在致力于破解世界之外的秘密,但地球本土的灾难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
因此复仇者们还是和过去一样在高强度上岗。
“诸神黄昏的危险还没解除,他们就不能歇两天吗?”
克林特站在建筑物的顶端,从上向下俯瞰。他的旁边是被抓来当实习生的彼得,后者注视着一片狼藉的街道,也深深拧起了眉头。
即便这个世界在不知道哪一天的时候就会走向终结,银河系猎户座旋臂的某颗行星上,原住民们仍旧还在欣欣向荣的生活着。
或许有些过于欣欣向荣了——他们这边的麻烦尚未解决,复仇者联盟就收到了新的求救请求,而这一次的请求和布鲁斯·班纳有关:原本已经和班纳相处融洽的浩克由于不明原因突然暴动,在记者和监控摄像头甚多的地方突然失去控制。
不管这是基于什么原因,倘若不能迅速制止对方的行为,舆论都会发酵得极为难看——而这或许就是敌人想要实现的目的。
众人分身乏术,于是再一次给塞尔温打了电话。脾气很好的医生自然满口答应,他和洛基通过蘑菇圈迅速赶往现场,正好见到绿色的大块头与一众探员们互相角力的场面。这个画风和过去的经历实在太过相似,大半年前,他们就曾经在类似的街头阻止过这样一场危机……是否太相似了?
刹那间,塞尔温的脑内闪过一丝犹疑。然而浩克的行动极快,对方有着和体型完全不成正比的迅捷速度,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带着强风逼近眼前。
塞尔温双手接下沉重的拳头,和对方的眼睛对视。毫无疑问,那是一双饱蘸痛苦的眼睛,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让他的神经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他应该是受到了精神干扰。”
塞尔温在手机当中说道:“就和上一次的情况类似,他在承担痛苦,而这种痛苦让人表现得近乎于疯狂。”
临时开辟的通讯会议频道当中,一边是砖石飞溅的战斗声音,同时又传来一声十分冷静的质询。
“他最近有没有去什么特殊的地方,或者见什么特定的人?这毫无疑问是有意识的谋害,有某个人期望着浩克失控,而那个人极大概率是一位隐藏在社会当中的魔术师。”
布鲁斯·班纳的行踪十分简单,自从加入复仇者联盟之后他就一直深鱼盐巫居浅出,非必要情况下很少出门,并且经常使用冥想或者打太极拳之类的方法来让自己精神稳定。
“这些年里,他就连学术讨论都尽量只参加线上的。”
娜塔莎在通讯频段当中补充道:“交流最多的人是斯塔克,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深空探测和和物理方向的科学家……”
那是对方过去就有的社交圈子,又是纯粹的研究性内容,于是复仇者们并未做以干预。
当在塞尔温这样问出口以后,过去的那些老朋友们就一下子显得充满了嫌疑。
“检查一下班纳之前的邮件记录,统计并分析和他有过频繁交流的对象名单。”
斯塔克当机立断地命令自己的人工智能,在后者“这未免有些侵犯隐私”提醒当中说道:“提供超级权限,立即执行。”
人工智能的排查结果很快,几个重点可疑对象被列成了清单传到每一个人的手机当中,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着明面上无可挑剔的履历,受教育经历和发表过的论文一应俱全,学术成果货真价实,没有任何造假痕迹。
说到底,他们都是些学者,为什么会掺和进这些危险的事情当中?塞尔温狠狠抓住浩克的一条手臂,将对方摔飞到一堵墙面上,沉重的身躯立刻将墙身砸出一块蜘蛛网纹形状的裂痕。
趁着这个机会,他从口袋当中掏出手机迅速瞥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立不动。由于这片刻中的晃神,塞尔温又被狠狠地甩飞出去,凌空划出一道抛物线之后摔在洛基身上,两人在地上连打几个滚,最后才重新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你干什么!”
洛基站起来之后就很恼火地质问,他刚刚还在解析浩克身上的控制法术,完全没分神到战场这边——他以为以塞尔温如今的力量,和对方纠缠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而现在,他的斗篷上沾满了灰尘。
战斗当中是能走神的吗?
但对方却仍旧保持着那种恍恍惚惚的表情,他将手机塞到洛基的手里,让他也去看斯塔克传来的资料。
那是一位天文学家,专业方向似乎是探索宇宙黑洞和暗物质能量,名字有些冷门,叫纳撒尼尔,对方和班纳有着长长的邮件沟通记录。
最主要的是,塞尔温前段时间才刚刚在反派酒吧当中见到过那张脸——如果不是有许多不同的人都长着相同的脸(埃尔梅罗二世说他见过类似的现象),那么就意味着,这起意外并不单纯。
因为促成这起事件的,就是塞尔温曾经见过的那位康。
第64章 64
不论对方究竟在筹划些什么,能弄清楚具体身份就是一个突破。
神盾局探员们迅速包围了那位科学家的通讯地址,为了防止对方是隐藏在城市当中的魔术师,就连塞尔温都被喊过来参与了这项抓捕活动——龙的对魔力可以让大部分法术都在他的身上失效,在和魔术师进行作战的时候,往往会起到奇效。
对方住在一个很普通的街区里,这一天不是工作日,复仇者们赶到的时候,他的邻居还在一脸自得地推着割草机在庭院里除草,看到一群荷枪实弹的特工将这里团团围住,那个可怜的中年男人立刻双手抱头蹲下,整个人显得瑟瑟发抖。
“噢,我们不是来找您——”
其中一位探员忍不住开口,他的同伴立即扯了扯对方的衣角,让他保持沉默。塞尔温伸手探向庭院门口的土地,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地上的尘埃,片刻之后判断道:“这里面没有魔力,只是个普通的建筑,不是魔术工房。”
于是众人这才放心下来,鱼贯而入。
纳撒尼尔庭院当中一片寂静,植物被修剪得很整齐,像是美国无数个讲究老派的家庭一样。众人在门口谨慎地盘桓许久,小心翼翼地用枪口顶了顶房间门,直到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才讶异地发现这门根本没有锁。
他们所要找的当事人很从容地坐在一把靠背椅上,被无数黑洞洞的枪管指着,却缓缓露出笑脸来:“和我一开始料想的时间很接近——各位,我无意和你们争斗,作为时间旅行者,也有充足的手段从你们面前逃脱……我等在这里,实际上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对话的机会。”
对话?科尔森探员不动声色地打开了领夹上的收音麦克风:“事到如今,你想和我们说些什么?从你多次恶意对待班纳先生的那一刻,等待你的就应该是牢狱生涯了。”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科尔森就觉得有点心虚——神盾局的孤岛监狱对于一个能够在时间线上四处游动的人而言,似乎实在是太缺乏力度了。
而对方依旧保持着笑容,众人甚至能从那张笑脸当中看出宽容和怜悯来。
“能够抵达这里,就意味着你们多少对我和多元世界线有了基础的了解。”
对方说:“既然如此的话,应该就能了解到一个最基础的概念,那就是,世界很容易就会走向自己的终结。”
那些关于末日的预言并非是疯子的胡言乱语,它们在许多情况下会指向一个遥远的结果——世界继续向前运营时有可能会走入的bad ending。
而现在,他向众人表示,自己拥有一个简单的手段,能够让他们所在的宇宙避过这场即将到来的危机。
“我知道你正在将现场的情况转播给级别更高的领导。”
对方说:“假设世界末日的危机就像是一个炸弹,而触发炸弹的那个导火索就是世界末日的契机——炸弹永远存在于此,有开始就有结束,但我们可以想办法让那个炸弹的引线消失。”
这样的话,那个炸弹会成为哑炮——就算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可以将世界末日向后拖延很长时间。
“几千年,几万年,又或者数十万年……对于你们人类而言,那近乎于是永恒了。”
科尔森的探员等级足够阅读那些和复仇者们有关的资料,自然也知道洛基抵达地球之后发生了一连串事故,他是个聪明人,对方的态度又太明显,几乎是摆明了要将他们往这个答案上引导。
但我又不是傻子,科尔森在心里哂笑——他就这么看不起神盾局,以至于连骗人都不肯骗点新花样?
对方似乎真的就这么看不起神盾局。
一个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没什么好处的邪神,死亡之后却能让世界平稳向前运行许久,单纯从利益角度考虑,谁都知道怎样做才是个好买卖。
科尔森弯曲食指和中指,指尖弹动了几下,冲着自己身后的探员下属们打手势——更遥远的地方,好几个狙击步丿枪被架在指定方位,沿途所有可能逃跑的通道也都已经有埋伏把守。
“您不是时间旅行者吗?”
科尔森微微叹了口气:“要是能再早一些对我说这番话,我肯定毫不犹豫,双手双脚赞同您的决定。”
最好是精准降落在他被洛基脑袋开瓢的那一天,那他一定会心甘情愿为这个人的绝妙主意摇旗呐喊。但很遗憾,即便对这位诡计之神有着诸多私下里不友善的看法,但他也承认对方确实变了很多——变得逐渐能和地球人相处,有一次他甚至看到对方语气还算和善地和彼得·帕克闲聊。
“如果您特地见我们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
他说:“那还是地狱见吧。”
他的手腕猛然向下一压,随后子弹从四面八方而来,对方却只是闪烁了一下就消失在原地。
*
几乎是踏进这个房间的一瞬间,塞尔温就意识到,自己和周围人被一层看不见的障壁隔离开了。
建筑物和屋外的草坪均以扭曲的形象消失,他和眼前的男人一道站在旷野当中,天空当中是几乎触手可及的浩渺银河。
“……固有结界。”
塞尔温说:“据说那是把心里的东西投影到现实世界当中给别人看的技术,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壮观啊。”
他并没有表现得有多紧张——虽然这片土地没有被加工过的痕迹,但不代表房子本身不会被魔术师动手脚。大部分地球魔术师的力量都不足以影响到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最令人担心的反而是包含科尔森在内的那些探员们。
不过他们这边的火力覆盖非常充足,还有斯特兰奇和洛基在不远处潜伏着,真出了什么意外想要救援也很方便。
于是他很放心地和面前的男人对峙。
“上次在酒吧里还有话没说完吗?”
塞尔温问:“特意耗费这么多魔力张开固有结界——对你来说,应该还挺吃力的吧。”
真傲慢啊,康看着眼前的生物。
严格意义上讲,那已经不能再被算作是人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还在用一眼就能看出来纰漏的拙劣伪装试图混进反派酒吧当中,但他全然装作没有认出来的样子,因为这个人的背后一定也站着某位洛基。
就像现在,他的视觉信息一定链接到了某个更遥远的地方。
“你当然可以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不是个好人不代表不能合作。”
康冲着他走近了几步:“只要你清楚了我的最初目的(Grand Order),就一定能理解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行为。”
斯特兰奇躲在两公里外的临时阵地上,洛基紧闭着眼睛站在他的旁边——他的视觉信息目前正和塞尔温连在一起,从第一视角观察征服者康所说的话。一开始提出这个打算的时候,斯特兰奇简直吓了一跳:视听信息是绝对的隐私,很少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的五感都与他人单方面共享。
这在魔术师当中往往是人对使魔——比方说老鼠或者猫头鹰——所做的事,总之很难平等地出现在人和人之间。
然而塞尔温在答应的时候几乎毫无犹豫,他很爽快地点头,表情轻松得好像只是给对方打开手机分享了一下位置信息。
好怪,再看一眼。
斯特兰奇连着瞥了对方好几眼,洛基显然是全权投入了另一边的信息,对于他这样堪称冒犯的打量毫无所觉。
他忍不住想着当时交换视觉的那一幕——塞尔温一只手拢着对方的肩膀,一边将额头靠过去,两个人闭上眼睛停住了好几秒……这种画面在他一个地球人眼里显然不是朋友之间能干出来的,让斯特兰奇简直想要找个地方回避一下。
但神经外科医生的敏锐头脑又让他回想起来了埃尔梅罗二世曾经教过的内容——魔术师的精神状态往往和普通人存在极大差异,以至于他们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绳与现代社会当中的普遍规则存在区别。
这是个很“英国人”的委婉说法,于是斯特兰奇不得不让对方多举几个例子,试图增进对于魔术师这个群体的了解。
于是那位长发的英国绅士咳嗽一声,告诉他体丿液是人类身体承载魔力的主要渠道,除了出售包含魔力的血液以外,还有可能会采用其他液体交换的形式——而这在魔术师的道德观念当中非常正常。
这同样也是非常委婉的表述,对方充分体贴了他前半辈子都是个普通医生这件事。
但斯特兰奇还是大为震撼。
大概可能也许,这在魔术师眼里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是他自己孤陋寡闻了……带着这种世界观刚刚被冲击过之后的茫然,斯特兰奇强迫自己忽略了这种交换视觉的行为。
说不定只是他自己没见识呢,斯特兰奇想。
而另一边,塞尔温和康之间的对话还在继续。
洛基很清楚,Grand Order往往用来描述一个地球魔术师或者他所在的家族毕生所要追逐的目标,代代相传下来的终极指令。征服者康并不出身于某个魔术师家族,这样描述或许只是为了向塞尔温强调严肃性。
无数个平静宇宙就像是飞扬在空中的肥皂泡一般,晶莹剔透又易碎,而生活在肥皂泡之中的他们比那些转瞬间就会死去的微生物更加微不足道。通过不断去削减自己变体的数量,康表示,他有可能会达成一个更高的结果——他将有机会获得平行宇宙的同一性,成为“征服者康”这个概念的至上唯一。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塞尔温甚至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好笑,但洛基却沉默了一下,转过头去问斯特兰奇:“你们中庭人如何定义平行宇宙同一性?”
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斯特兰奇回忆了一会儿这个拗口的词汇,才说:“那是和第二法相关的概念,意味着单独一个人所做出的行为,会对所有平行宇宙施加影响。”
这是个不太好解释的概念,斯特兰奇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没有完全理解,于是埃尔梅罗二世说,可以直接用一个魔术师的世界当中大家都知道的名字来举例。
宝石翁泽尔里奇就是当世最著名的那个具备“平行宇宙同一性”的人,除此之外,类似的个体还包括维山帝,以及一些宇宙当中的特殊存在。
“大概五百年前,他在日本的冬木市见证了三个魔术师家族组建圣杯战争系统,而由于这种见证本身,这起事件变成了时空当中的既定事项,无论怎样试图通过时间穿梭的方法来改变世界线,都无法动摇圣杯战争本身在时空当中的锚定。”
埃尔梅罗二世显然是整个世界当中对圣杯战争了解最清楚的几个人之一,连天体科过去无数次精密的观察记录结果都要了过来,斯特兰奇所问的这些问题恰巧是他的专长范围。
“也就是说——”
如果成为了至上的唯一,他就可以同时对多个平行宇宙施加影响,考虑到当事人很不妙的精神状态,所有宇宙都有可能蒙受征服者康的威胁。
“抱歉。”
塞尔温说:“我对统治别人没有兴趣。”
当然不是在问你,康直视着塞尔温的眼睛,似乎能够循着魔力从中看到另一个人。
“你觉得如何?诡计之神。”
他说。
并不是每一个洛基都会走向痛苦的终点,并不是每一个他自己都会带来毁灭的结局。
“如果你能坐上最顶端的王座,或许就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第65章 65
宇宙无比辽阔。
大部分的地球人尚未拥有拥抱星海的资格,塞尔温从文学作品和游戏当中领悟这个概念;而对于洛基来说,世界树所连通的九界也不过是宇宙辽阔疆域当中的一隅。
星系与星系的概念之上,是多重维度。许多宇宙魔神生活在这些区域里,比较著名的就包括深红领域当中的赛托拉克和黑暗象限里的多玛姆。
平行宇宙是比这还要遥远的概念。
大多数人类对数字的敏感度都非常有限,当数字达到某个数量级之后,就很难再区分出其大小区别——一吨显然比一公斤要大得多,六十多公里的距离开车可能需要一个小时,这都是生活当中能够接触到的数字概念,但倘若要将这个数值扩张到宇宙尺度,一万光年和十万光年在人们的想象当中并无太大区别。
反正那都意味着遥远。
多元宇宙这个概念如今在塞尔温的眼里也一样——反正都是无穷无尽,或许某个遥远的世界当中拥有一个类似的地球,地球上也生活着复仇者们和魔术师们,但那又如何呢?世界无限向外延伸,可他所需要的却只是一间小屋和一方屏幕,源源不断涌出的游戏公司就可以满足他的全部期待。
那么对于洛基而言呢?
阿斯加德坐落于九界的顶端,九界是被世界树所连通着的九个文明,阿萨神维持着自己治下宇宙的和平,但那和宇宙中无数的维度相比,确实也只能称得上是有限的一片范围。
只要还局限在这一片宇宙当中,那么他就很难逃过诸神黄昏所带来的既定命运。
迄今为止遇到的那几个洛基当中,国王陛下选择了远离自己的臣民,孤身一人抵达陌生的宇宙,试图让他所在宇宙的阿斯加德规避危险;老洛基想要将自己的宇宙重启,可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征服者康为了杀死他而放出的诱饵。
探员洛基已经和阿斯加德和解,据说对方货真价实死过一次;据说还有一位洛基隐姓埋名生活在地球,已经抛弃了自己身为洛基的一切信息。
他现在开始有些理解,那些反派酒吧当中的客人称他“还没有做出自己的选择”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变体们做出选择似乎都有自己的理由,可是洛基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吸引力,他既不想当国王又不愿意做个普通地球人(真难想象竟然会有洛基选择这样的人生),无数条道路在自己的脚下展开向着未来延伸,但又似乎哪一条都不算太完美。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认可征服者康给出的建议。
“你已经杀死了那么多的洛基。”
图穷匕见的缺德事做得太多,就连塞尔温都很难对这个人报以信任:“又怎么能保证这一次说得是实话?这个宇宙有什么特殊之处,以至于你都愿意对这里区别对待?”
没有什么特别的,征服者康回答。
不仅没有特殊之处,这个世界更像是个倒霉的涟漪——老洛基的提前出现加速了这个世界的危机进程,以至于复仇者们不得不提前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他们就像是在湍急的河流当中逆着游泳,必须要花费比往日更大的精力才能维持表面上的平衡。
“我见过很多个诡计之神。”
康说:“当然,别的神也一样,比如索尔——他们的痛苦、迷茫、挣扎乃至顿悟,我承认这是一出不错的戏剧,但类似的故事看了太多遍,难免让人觉得厌倦。”
不过就是被领养的孩子。
不过就是不被认可的痛苦。
宇宙当中有无数饱尝痛苦的人,这份痛苦本身并不稀缺,放眼望去甚至还有些泛滥。
一旦将视角放在更高的角度,那些在宇宙当中上演过无数遍的戏码一下子就会变得令人生厌。他的目标是变成比“征服者”更高的个体,许多个征服者者康都已经实现了横跨大范围宇宙的统治,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在无数个变体当中,有一个我已经近乎要成功了。”
康说:“他已经可以对多元宇宙施加干涉,是无数个我当中距离至上的唯一最近的那个人。”
具备多元宇宙同一性,意味着被他所见证过的事物会成为无数宇宙当中的定点。他所造成的影响会像是一枚楔子一样扎在世界与世界当中,泽尔里奇老头只不过是注视着地球,而他可以将目标投向更加遥远的星海。
然而,然而。
那个最接近成功的个体被一位洛基杀死了。
原本即将走向秩序的多元宇宙再次陷入混乱当中,这个征服者康开始意识到,诡计之神的存在或许会对他产生新的威胁——那明明是非常渺小又不起眼的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就连自己的情绪都还经常会陷入犹豫和痛苦当中。
就连那些痛苦都不是什么伟大的痛苦——不是基于对力量的渴望,也不是基于对远大野心的追求,那些洛基们的痛苦归根结底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被理解,不被爱,很难想象一个活过了千年以上的神每天都在纠结这种事情,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柱神该有的精神状态。
而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神,原本连反派酒吧里刷盘子的泰坦星人都赢不了的小角色,杀死了他们当中最有望成为多元宇宙秩序执掌者的那一个。
他似乎很擅长从危险当中留存下来——无数个走向终结的宇宙当中,能够在灾厄里留存下来的那个极大概率会是洛基。
康无法揣摩一位神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力量和可能性,而最稳妥的那个办法就是,提前将所有风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如果能够以神核的名义起誓,在获取了新的力量之后也不会与我为敌,那么我也不是不能和你们分享获取平行宇宙同一性的方法。”
征服者康笑了一下:“怎么样?这对你们而言也是个很有吸引力的选择,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逃离既定的命运,而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眼前了。”
沉默。
塞尔温不太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回答,他本身就不是擅长口舌的人,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远离人烟的沃克麦尔,跨越世界的选择比童话故事还要遥远。
更何况对方的这个问话本身就是想透过他自己去联络洛基。
于是他站在原地保持了沉默,仿佛一个尚未接收到新指令的机器人;而康也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等在原地,他清楚自己这个建议究竟多么有吸引力,对于一个一切行动的目的都是为了逃离命运的神而言,这几乎相当于是将他自己苦苦追寻的答案提前摆在了面前。
然而洛基没有回答。
视听信息源源不断地从塞尔温的眼睛流淌到他的脑海,他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说实话,他很难想象某一个自己会成为足够杀死征服者康的狠角色,在无数条洛基所选择的道路当中,这也算得上是很了不起的一条——他不确定是否可以做到和那个变体一样的事。
他也拥有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吗?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可眼前这个混蛋却因为这样的理由试图杀死全部的变体——他多半是疯了,洛基想,你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哪怕对方说出来的内容确实很有吸引力。
就连斯特兰奇都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开始频频看过来,然而在这个焦灼等待的时刻,洛基却突然回想起了之前在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里发生过的简短对话。
“如果是三年前,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答应。”
当时他想将改变外形的法术教给对方,这肯定能让那位长得像是野兽一样的变种人生活得更加轻松一些。
然而对方却选择了拒绝,他说,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需要了。
那么他自己呢?现在自己也已经站在了抉择的关口(当然,他仍旧认为征服者康不太可信),但他却还没像那位变种人一样下定决心——他甚至都还没有下定返回阿斯加德的决心。
……他从来不是那种了不起的神。
塞尔温仍旧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征服者康的身上,传回清晰的视觉信息。即便他什么话都没说,洛基也能明白,医生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我不想答应。”
片刻之后,塞尔温在脑海当中直接流进了熟悉的声音,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能从声音当中听出一丝疲倦:“但也不打算直接就被他杀掉,你就随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吧。”
毕竟对方已经是合格的英雄了,他理所当然地被复仇者们接纳,有着一切难能可贵的美好品行——虽然当事人总不这么觉得。
然后。
他就听到了塞尔温发出平静的声音。
“很抱歉,先生,我对您产生了强烈的杀戮欲望。”
医生说,直到现在他视线还平稳地注视着征服者康:“虽然之前一直觉得人还是要克制一点,但快到圣诞节了,适当放松一下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完,他的魔力就像是海啸一般爆发出来,视线几乎是一晃就,已经出现在了康的正后方。这个动手的速度几乎让人猝不及防,视野边角一闪而过的瞬间,洛基注意到对方的两条手臂都已经变成了巨龙的利爪。
康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一样,提前就做出了回避,但赛尔温的攻击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就用尖锐的指甲划开人类脆弱的咽喉。
然而预料当中血液喷溅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征服者康的身影像是电脑画面突然卡顿一样,在眼前抽动了一下就又重新出现。
“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对方还在试图和他沟通:“就算谈判破裂,也不至于立刻就要动手吧?”
龙真是不讲道理的生物,他想,这么容易就会被本能和欲望所控制吗?
康又在塞尔温的面前闪烁了一下,这一次他出现在了十米开外的位置。原本还算牢固的固有结界如今隐隐约约呈现出了破碎的征兆,塞尔温深吸一口气,高浓度的魔力开始在胸腔和喉管的位置聚集。
对方大概是使用了类似时间回溯的手段,塞尔温想,固有结界会强大的力量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让他短暂地达到和时间魔法师类似的水准。
但他可以直接破坏这片空间。
高浓度的魔力放出足够做到这一点。
“我说错哪句话了吗?”
康质问道,“一言不合就要到这个地步?”
“就在您说,那份痛苦令人觉得厌倦的时候。”
塞尔温说。
“……什么?”
塞尔温觉得自己没办法向对方解释。某一天,他捡到了从天而降的神,对方有着破碎的身体和破碎的灵魂——或许这在世界上不算罕见,又或许放眼多元宇宙,还有无数个在命运的洪流当中挣扎的身影,毕竟地球上有七十亿人,而宇宙当中又有数不尽的星星。
但那是世界的尺度,却不是他的。
高浓度的龙炎带着铺天盖地的白光,将这片空间彻底撕裂。康在魔力的洪流当中闪烁了一下,却又立刻再度被卷了进去。这种剧烈的魔力激荡甚至将视觉的连接都暂时影响,洛基只觉得眼睛突然刺痛了一下,原本还清晰传递过来的景象就消失了。
“发生什么了?”
斯特兰奇问,他已经随时做好了介入战斗的准备,只要有需要,立刻就能从手掌当中拔出那把维山帝之剑。
“……没什么,塞尔温动手了。”
洛基说。
这还能算没什么?斯特兰奇大惊失色,立刻就踏进了金色的传送门当中,可洛基就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站在原地,诡计之神向来引以为傲的灵活头脑在此时此刻都好像没能起到该有的作用。
康大概率是要逃了,他想,塞尔温没有太丰富的战斗经验,仅凭着身为龙的战斗本能,是没办法立即就将狡兔三窟的时间旅行者杀死的。
而且在这个时候就激怒对方,意味着他们将面对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袭来的危险敌人,在这个时候选择撕破脸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感到高兴,阿斯加德的战士们只会在战斗胜利之后的庆功宴上才能纵情享受胜利的喜悦。
可是,即便如此,洛基还是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
一份健康的关系或许应该互相分享喜悦。
但他已经开始学会因为自己的痛苦而痛苦了。
第66章 66
为了防止在居民区发生爆炸事件,斯特兰奇第一时间张开了巨大的传送门,将以塞尔温为中心的魔力范围瞬间转移到了遥远的无人区。
“你到底在想什么?”
斯特兰奇冲着塞尔温的方向大喊:“那附近可都是居民区!”
幸好那个倒霉的邻居注意力都还集中在不远处荷枪实弹的探员们身上,而塞尔温在刚刚脱离固有结界的一瞬间就被斯特兰奇的法术转移走,和现实世界产生交联的时间非常短暂,到时候他们可以给对方解释,是他的邻居在家里藏了烟花。
——不然的话,龙炎直接在这里命中建筑物,足够将这一条街区都彻底吹飞。
塞尔温站在废墟当中看向他,胸腔还在微微上下起伏,他的身后是一道长长的辙痕,逸散的魔力将旷野当中轰击出一道深深的弧形印记。
高度聚集的魔力已经消散,可他的胸腔和喉管当中,仍旧还带着尚未散尽的热意。
医生的两条袖子再次彻底报销,斯特兰奇看着对方略显狼狈的模样,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下和班纳一样了,他们的衣服都会变成日抛的,一边用很严肃的语气去批评:“现在回神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的破坏性有多大?”
英雄是要时刻控制自己行为的,虽然超级英雄在战斗的过程当中偶尔也会给周遭环境带来影响,但大多数时候,不牵连普通人也是他们的行为准则之一。史蒂芬·斯特兰奇称为至尊法师还没有多久,但他也已经很清楚像普通人暴露神秘绝不是一件好事。
就连尚未成年的彼得·帕克,在参与英雄实习的过程当中,被众人所教导的知识也是救援多于战斗——普通人的身体能够承受的过载有限,因此不应该以自己为标准带着别人在城市当中高速飘荡,那有可能会导致别人心脏病突发;战斗时飞剑的砖石碎屑就有可能会杀死一个人,导致他们的死状比倒在敌人的枪口之下还要更惨。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就连经常大手一挥赔偿战损的托尼·斯塔克,战衣当中也搭载了好几个施加着安全锁的载人模式。
塞尔温虽然不太经常作为英雄活动,但迄今为止的靠谱形象让大家一直都认为他不需要在这方面“补课”,没想到偶尔一出手,就能让整条街都险些陷入危机。
“……我没有注意外面。”
医生显然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非常愧疚:“我以为将那个固有结界打破之后,他就肯定逃不掉了——”
至于结界的外面有什么,他当时根本就没想。
新鲜的杀意几乎是在转瞬之间涌入脑海,需要格外努力才能将其克制,而当他彻底将积压的情绪释放出来之后,周遭的大部分事物都被他抛之脑后。
“你这样很危险,塞尔温。”
斯特兰奇看着对方,微微皱起眉头:“如果情绪变化一直这么快,会很危险。”
“我早就说了我很危险。”
对方看上去甚至还要更委屈一些:“在一开始就说过。”
然而根本没人相信。
于是斯特兰奇沉默了。
大家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和龙(或者说人类形态可以交流的龙)相处的经验,参照与人类相处的习惯形成刻板印象也很难免。
斯特兰奇转移了话题:“当时发生了什么?你觉得那个康很危险吗?”
塞尔温不觉得对方有多强,他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只要不能彻底固定住,他就有可能跑到别的时间里,有点难杀。”
用难杀来形容……斯特兰奇一言难尽地看了塞尔温一眼,觉得对方大概是还没从之前亢奋的精神状态当中走出来。
“总之先一起想想办法吧。”
他说:“也不用让你一个人去追。”
塞尔温点点头,算是赞同了这个建议,跟着对方被一起送回了复仇者联盟的基地。这起短暂的意外被斯特兰奇定义为了“情绪污染”,意思是在塞尔温和洛基保持着精神连接的这段时间里,对方的情绪也有可能会循着连在一起的魔术回路流淌过来,再加上龙的精神本身就比人类更加容易失控,多方原因才导致了他不受控制突然动手。
赛尔温对于这个解读不置可否——他觉得这些情绪完全是自己自发产生的,没感觉到存在魔术回路的干扰,但在这种专业领域,至尊法师史蒂芬·斯特兰奇的解释权限显然比他要高一些。
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事。
洛基倒是显得心情不错,作为被征服者康直接针对的那个人,他现在理论上是最容易遭到袭击的,可现在他却表情轻松地倒在沙发上,手里晃荡着一个高脚杯,里面装着托尼·斯塔克私藏的好酒。
他不焦虑,索尔反而焦虑起来了,他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兄弟:“那个征服者康可以从任何时间地点攻击过来对吧?他要是现在出现在我们背后怎么办?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到阿斯加德?金宫内部禁止空间跳跃,回去的话肯定比现在要安全很多。”
“你是傻子吗?拥有世界穿梭能力意味着他可以选择更多好攻击的时间段。”
洛基瞥了他一眼:“如果我是他,就会选择在五千多年前的约顿海姆,杀死一个落单且没有反抗能力的婴儿显然比针对一个成年人较容易得多。”
“…………”
这思路太歹毒了,不愧是洛基,索尔大为震撼。
但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的成功率确实很高,如果一出生就被干掉,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准备都将会是徒劳。
索尔骤然变色,几乎要将这个恐怖故事当真——说不定从某一天开始,他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失去了一个兄弟,并且记忆当中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虽然洛基在他的成长过程当中带来许多干扰,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失去这个兄弟。
“他开玩笑的。”
斯特兰奇忍不住说:“诡计之神的存在是世界定点,刻进量子记录固定带当中的内容,谁也没办法更改这个世界本源的记录。”
索尔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衷心希望那个所谓的记录带能够多刻下去一些内容,哪怕是他们童年时期共同经历的黑历史——比如为了追回被夺走的妙尔尼尔一起女装的经历,将希芙的金发弄消失,最后又归还回去的经历……这听起来都不像是什么正经神该干的事,却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那么康的存在也是量子记录固定带的一部分吗?”
塞尔温问道:“我们也没办法通过类似的手段来攻击它?”
那就不知道了,斯特兰奇两手一摊:既然那么多个平行宇宙都有征服者康的存在,那应该也是被固定下来的内容之一吧。
讨论就此陷入了僵局,谁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抓住一个能够时刻游走在时间线上的人——更何况征服者康的足迹遍布整个宇宙,千年之后的时间才是他的大本营,他们现在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对于征服者康而言就已经是遥远的过去。
塞尔温打算再去问一问他的天使和恶魔朋友,而斯特兰奇则决定前往英国——这段时间他频繁往返伦敦和纽约圣殿,那位现代魔术课的君主给他的至尊法师生涯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洛基似乎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但在塞尔温提及的时候,对方却只是很神秘地表示,他有自己的计划,其他人不用插手。
“……说实话,每次你说有计划的时候我就觉得头皮一紧。”
克林特忍不住说:“上次你的计划把我们所有人都坑得好惨。”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洛基翻了个白眼,表示这一次肯定和你们复仇者没有丝毫关系。
噢,那就是和龙有关系了,克林特十分怜悯地看了一眼塞尔温,而当事人还在全神贯注地编辑短信,丝毫没有关注到这一边的动向。当时那种陌生而尖锐的情绪让医生自己都觉得有点惊讶,他总不能一直都控制不住自己,于是打算顺带问一问亚茨拉菲尔,天堂那边有没有增强人性,削减龙那部分的方法。
在和征服者康对峙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切身的痛苦,虽然斯特兰奇表示这是洛基流动过来的情绪干扰了他的认知,但塞尔温却觉得,那种原始的杀戮欲望应该不是对方产生的——洛基虽然也被地球人判定为是邪神,但又和那种动辄就会给人一刀杀几个人散散心的邪神不是同类。
甚至私下里,他会觉得这个判定有些不公平——就是喜欢恶作剧而已,他甚至还打算拯救世界呢,这样也算得上是邪神吗?
“或许圣水或者一场货真价实的弥撒能让你觉得好一点?”
亚茨拉菲尔在短信里回复:“毕竟,虽然这是我的刻板印象,但附着在你身上的那种龙的力量会让人感到有些……有些邪恶。”
属于混乱的力量有可能会被奇迹所压制,而天使恰巧擅长这个,伦敦就有圣堂教会的支部,当地的神父应该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业绩。
而他作为天堂驻地球的公派出差人员,本季度的kpi考核也很有东西可写——说服了一条邪龙去接受圣水的洗礼,这可是一件值得称道的大事。
“……哎,看来我也被你引导得有些堕落了。”
亚茨拉菲尔放下手机之后,忍不住对着克劳利感叹:“每天都想着要糊弄工作。”
“傻子才去认真工作。”
克劳利说,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能糊弄为什么要认真?”
“有些时候还是需要认真的。”
亚茨拉菲尔说:“比方说整理书架的时候。”
他说完之后很自然地站起来,表示要出去和他的熟人“谈谈”,回来之后再帮忙整理书架。这种临时有工作的情况两人都经常遇到,亚茨拉菲尔点点头,于是克劳利离开书店,几步走到小巷拐角,见到了从墙角的阴影当中走出来的洛基。
克劳利抬了抬眉毛——对方已经很熟悉地球的各种捷径,走妖精通道比一些本土魔术师还要老练。
他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心情好极了,一点也不像是当初被预言即将带来世界末日时的模样。
“你有没有什么让龙的状态稳定下来的方法?”
洛基问:“我知道原本人和龙是摇摆的天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这个天平维持住当前的状态?”
“……”
克劳利推了推他的墨镜,露出金色的眼睛,无声示意。
“没错,就像你那样,能同时维持人类和蛇的特性。”
洛基笑了一下,龙和蛇在生物学上也有些近似的特性,而克劳利和亚茨拉菲尔的相处让他隐约看到了一种很不错的苗头:“顺便,你知道哪里卖那种魔力浓度高的宝石吗?人类和魔鬼商人都可以,我打算最近找人锻造一点吊坠之类的装饰品。”
这人的态度太积极,指向性又十分明显,让克劳利忍不住将对方从头到脚重新审视了一遍。
“……这件事,医生知道吗?”
他问:“这决定了我未来能不能稳定采购到龙牙和龙粪肥料——”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嘴角一抽:“当然,来自那种龙形态的龙。”
洛基:“…………”
他说:“我会告诉他的,不……我会说服他的。”
医生总是很好说服,他连爱之灵药都愿意不问原因地喝,肯定也会乐意在这些事上做出一些小小的让步。龙的愿望虽然强烈,但也十分好满足,阿斯加德多年来的积蓄丰富到足够用黄金来构筑高耸入云的建筑,如果只是想追寻财富和宝物,他很确信自己的私人收藏能够轻而易举地满足对方。
龙比人类要好搞定多了,洛基想,尤其是比人类英雄要好搞定多了。
*
同在伦敦,两条街区外的一家咖啡馆中,斯特兰奇和埃尔梅罗二世坐在一张小咖啡桌的两端,长发的君主向对方介绍着今日的特殊来客。
“这是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时钟塔天体科的君主。”
埃尔梅罗二世指着不远处正朝着这方向走来的白发男子,随后又转过头来给对方介绍:“这是史蒂芬·斯特兰奇,现任时间魔法师,也是卡玛泰姬的至尊法师。”
“斯特兰奇?”
阿尼姆斯菲亚先生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些很真诚的疑惑:“抱歉,或许是孤陋寡闻,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斯特兰奇’这个魔术师家系。”
“……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家系。”
虽然早就知道时钟塔的魔术师喜欢论资排辈,但斯特兰奇还是忍不住说:“我们这个流派不需要继承刻印,会直接从高维的维山帝那里获取力量。”
“噢,我知道,至上的唯一,这也是一种很奇特的魔术形式。”
对方说:“我听说了你们最近经历的事,并且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见解……所以想要邀请您和您的朋友们来一趟南极,那里有天体科投资的一个天文台。”
“南极?”
斯特兰奇的眼中露出疑惑。
他知道天体科是观测群星的学派,这些人大多数时候都不问世事,给人一种专注于自身研究的刻板印象——他从来没想过那些高塔之上的学究会有一天来找自己。
毕竟他在理论知识层面估计还没有埃尔梅罗二世的一些学生多。
但眼前的白发男人很笃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虽然尚未彻底建成,但我把那里命名为菲尼斯·迦勒底亚斯。”
第67章 67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口中所说的“邀请您和您的朋友”,意思是塞尔温和洛基。
这并不让斯特兰奇感到有多意外——对于一个典型的魔术师而言,他所关注的世界仅局限于“拥有魔力的人”,除此以外的大部分人类都只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背景板,根本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哪怕在世俗当中获得了不菲的钱财和名望也一样。
而在斯特兰奇的社交圈子里,除了卡马泰姬的一众法师以外,最容易被别的魔术师关注到的就是这两个人。
不过他还是有必要问一下:“您是怎样知道我们的事的?”
难不成是因为这些君主之间有互相沟通的渠道……?他看向埃尔梅罗二世,而对方微微摇了摇头。
“地球也是群星当中的一个,除了注视着星空以外,我们偶尔也会关注这颗星球上发生的事。”
白发的君主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们有属于自己的观测渠道。”
真有这种了不起的手段,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拿出来?斯特兰奇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由于神盾局对时钟塔的恶劣影响,他自己对于这些不问世事且道德观很抽象的家伙们也没什么好印象,地球之前遭到黑暗象限攻击的时候,这些住在尖塔当中的大人物们一个也没有出手。
但明面上,他还是保持了基础的尊重和礼貌。
“这要看他们自己的想法。”
斯特兰奇淡淡说道:“我们还没熟到可以互相替对方做决定的程度。”
“当然,我只是想请您代我转达一下来自天体科的诚意。”
阿尼姆斯菲亚先生说:“作为交换,我也可以提前告诉您一些我们这边监测到的信息——在当前宇宙的历史当中,我们监测到了两个互相有所关联的异常时空,它们突然出现于32小时13分钟之前……噢,现在是14分钟了。”
对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怀表,脸上仍旧是很从容的表情:“我猜想,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斯特兰奇很想说他不知道,但身为时间魔法师的如今,他比大多数人都拥有更清晰的时间意识——那是塞尔温的龙炎击中征服者康,迫使对方从时间线当中脱离的那个时刻。
但……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塞尔温此时此刻的行为影响了历史?”
“不完全如此,实际上那种嵌套在历史当中的变动被我们称之为‘特异点’,特异点本身不能算作是历史的一部分,它独立于时间之外,就像是蒙在历史上的一层遮挡物,尚没有在我们的世界当中锚定。”
这一句话当中用了好几个生单词,好在斯特兰奇最近没少补课,不怎么费劲就跟上了马里斯比利的思路。
他略微皱了皱眉头,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原本的历史可能会在特异点当中被更改?”
“如果让它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不排除你所说的这种可能。”
马里斯比利说话像是个对待医闹经验丰富的老医生,让人从中听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汇:“所以我的建议还是请你们来南极,到我们的观测现场来看一看。”
斯特兰奇沉默了一下,又问:“我能带别的人过去吗?”
说到观测设备之类的词汇,他总觉得托尼·斯塔克在这方面应该很有话说——虽然这家伙在大多数时候喜欢鄙视别人的智商,又爱挑衅法师的法术。
但在需要他出现的场合,他是真的很靠谱。
“当然可以,先生,但考虑到那毕竟涉及我们天体科的秘密,能够抵达这里的仅限魔术师。”
对方的表情看上去真诚极了:“相信我,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那没事了,斯特兰奇想。
*
在斯特兰奇将消息通知过来的时候,塞尔温正在伦敦的一所教堂当中喝圣水。
那是效力很强的圣水——根据亚茨拉菲尔的说法,足够让纯种恶魔的皮肤被烧伤,这对他们而言像是硫酸一般危险,然而塞尔温在喝下肚之后却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你有觉得自己变得更加理性了吗?”
亚茨拉菲尔问。
“说实话,没什么变化。”
塞尔温回答:“和普通喝水的感觉差不多。”
恶魔属性和龙属性在游戏里本身也不吃同一种驱散技能,这很合理。
斯特兰奇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金色的光圈里,看了一眼身披素净白布,仿佛要被当场超度的塞尔温,沉默了一下:“……你们在干什么?”
“品尝圣水,你来又是要干什么?”
斯特兰奇简明扼要地说完了他的来意,顺手又将洛基从传送门当中薅了出来,对方明显猝不及防,他刚刚还在接近地狱的地方挑选魔鬼的收藏,手上攥了一块巨大的黄宝石,传送门当中隐约传来“你还没付钱呢!”的叫骂声。
斯特兰奇一挥手,将传送门关闭,而那些叫骂声也被关在了遥远的另一端。
洛基:“……我以我自己的名义起誓,我本来是真打算付钱的。”
简单沟通过后,塞尔温提了个建议,虽然他们不能再带其他的复仇者,但可以把国王洛基喊上——对方这段时间里也一直都无所事事,不如被喊出来一起加班。
但国王洛基却没有立刻答应,他听说了这是来自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的邀请之后,表情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当中掏出他那颗蓝色石头——一开始用来抵达反派酒吧的那一颗。
“这是宇宙立方(Cos丿mic Cube)的碎片,我就是用它来跨越时空的。”
国王陛下介绍道:“现在该轮到你们带上这个了。”
“……这是什么意思?”
洛基注视着自己的变体,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阴谋的痕迹。对方从出现在巧克力工厂到现在的一切行为都显得非常刻意,他一直都提防着这个辩题会有朝一日给自己使绊子,却没想到能有朝一日从对方手中得到这样一件宝物。
“这是母亲的建议。”
国王洛基说:“我那个宇宙里的弗丽嘉——她让我在合适的时候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说是一定会对平行宇宙的未来产生好的影响。”
母亲——虽然不是他自己的那个母亲。洛基沉默了一下,很难想象为什么弗丽嘉会做出这种决定,眼前这个变体是杀死索尔的罪魁祸首,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他都带走了对方的另一个儿子。
“你们可以拿着这个宝石去南极,而我——”
他想了想,说:“我要回家了。”
“为什么?”
洛基隐约觉得另一个弗丽嘉似乎安排了些什么:“你不是特意将阿斯加德抛下了?”
“但那里有人在等我回去。”
国王洛基说,迄今为止他一直都喜欢露出那种中二青年特有的苦大仇深的表情,但现在却好像如释重负一般,露出了轻松的笑脸。
伴随着宝石内部的魔力被激发,国王陛下的身后缓缓张开了一个深蓝色的传送门,他将那枚宇宙立方的碎片郑重其实地放在洛基的手中,随后向后一倒,消失在一片深蓝色的海浪当中。
只剩下洛基手中蓝色的宝石在熠熠生辉。
“祝你们度过一段愉快的旅程。”
*
南极,天文台。
这个名称叫迦勒底亚斯的地方十分隐蔽,灵脉被很精细地加工过,并且禁止点对点的空间跳跃。
史蒂芬·斯特兰奇先是使用传送门将他们三个带到了一片空旷的冰原上,等待了一会儿之后,才有直升机从天而降,将他们三个人接上飞机。
“何必多此一举?”
斯特兰奇看着窗外的冰雪:“就算有意想要隐藏,同步轨道卫星也很容易就拍摄到这里的建筑物。”
“不会拍到。”
白发的君主笑了一下,直升机在风雪当中穿梭前行,飞了一段时间之后,飞机穿越了某个结界,隐藏在风雪当中的天文台才豁然开朗:“如果不通过特定手段进入,这里就是一片普通的冰原。”
这是一种类似于镜像空间的技巧,只不过别人用它来隐藏建筑物的秘密,而古一法师交给他的时候是为了方便打架。
呵,魔术师。
斯特兰奇不动声色地想。
为了建立起这个天文台,天体科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据说直到现在,这个魔术机构也都还只是半成品,最关键的灵子演算装置和模拟地球都都还尚未完成,需要天体科一代一代的家主们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如果不是魔力供应的问题都到了解决,进度估计比现在还要再慢一些。”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介绍道:“现代技术对于魔术师而言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主要得益于托尼·斯塔克的方舟反应炉能够量产并且对全世界出售——这东西虽然价格不菲,但从“电能转化为魔力的功率”上来考虑,比起传统的用人造人来提供魔力要的现代化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
“斯塔克工业出售方舟反应路不是需要资格审查的吗?”
塞尔温问:“只有被审查通过的企业才有资格采购,斯塔克本人是这么说的,为了避免他的技术被滥用于军工领域。”
马里斯比利非常愉快地笑了起来:“所以这些都是走私的。”
塞尔温:“……”
斯特兰奇:“……”
虽然没有运用在军工场合,但落在了魔术师的手里,总感觉比用于兵工厂更加危险。
回去之后还是提醒一下斯塔克工业的法务部吧,塞尔温想,至少应该让他们堵塞一下非法走私渠道。
根据对方的说法,迦勒底亚斯的本质职能是人理续存保障机构,虽然也具备天文台的机能,但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世界能够继续完整地运行下去。这个说法倒是和他们“阻止世界末日”的目标有所吻合,也凸显出了魔术师高傲的本性——看看吧,这样一个已经运营了多年的组织,神盾局居然连点消息都没有摸到。
若非必要,魔术师是真的不愿意和科学的世界打交道。
“说来惭愧,也有设施未完成的原因。”
等到三人依次落座,有工作人员给大家端来红茶以后,马里斯比利才说道:“毕竟基础研究是非常耗钱的——仅仅只是想要对未来进行相对精准的测算,领子演算机就已经令天体科很吃力了。”
“世界树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塞尔温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要做这么多种类似的计算装置?”
“对宇宙进行观测,和基于地球自身的观测是两种不同的尺度。”
马里斯比利轻描淡写地说:“当然,也有外星人不会轻易把设备借给我们用之类的理由……不过这不是我此次邀请你们来的原因。”
为了抵御征服者康这种能够在时间线上进行作乱的宇宙犯人,天体科正在开发能够将人灵体化并送往过去的技术,但这项技术同样也面临诸多困难,人类毕竟是短寿的生物,想要在漫长的时间线上留下痕迹,需要一整套复杂的证明过程来证明“这个人存在于过去的时间当中”。
“这个部分我们还没有完成,所以根据前几次的实验结果,在没有有效证明手段的前提下,被送往过去的魔术师基本上会在一瞬间就彻底分解,根本没法在时间线上留下痕迹。”
马里斯比利说。
听起来多少有点地狱了,洛基想,还是地球人对待他们的同类比较残忍。
但他也听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说,送长生种就没有问题?”
他说:“因为在那个时间点里,他们原本就生存在世界当中。”
“就是这个意思。”
马里斯比利说:“这就是我想委托你们去做的事。”
第68章 68
阿萨神的寿命以数千年计,五千年的时间几乎和人类文明拥有着类似的时间尺度。
因此,理论上讲,洛基可以在拥有人类文明的全部时间线内自由行动,然而这却只是实现马里斯比利目标的第一步——如果距离终点有100步那么远的话。
“我们观测到的特异点有两个,而这两个特异点当中存在神秘学意义上的联系,如果只消除其中一个的话,会从另一个特异点向这边输送时空隐力,将特异点的异常状态固定下来。”
马里斯比利说:“所以最好能有两个人同时前往不同的时间点,将这两个特异点进行消除。”
“我去把索尔也喊过来。”
斯特兰奇立即说道。
这是很自然的想法——在场的几个人,包括身为至尊法师的他自己在内,都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长生种,但只有索尔和洛基的寿命长度久经时间的考验,能够在漫长的历史当中留下痕迹。
“那位雷霆之神是吗?确实也是一种可行的备用方案。”
马里斯比利说:“但我还是建议,由塞尔温先生前往另一个特异点。”
“……为什么?”
史蒂芬·斯特兰奇说:“你们做实验的时候不是已经死过很多人了吗?”
“因为一开始适用于灵子转移的框体是基于人类的魔术回路设计的。”
马里斯比利显然早就预料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此时回答得非常从容:“容纳一柱神性不那么强的神还算在许用范围之内,要是再加上那位宇宙闻名的雷霆之神,设备估计就会因为过载而坏掉了。”
这听上去也很有道理,但将索尔换成塞尔温之后,遇到的问题会更多。
比如——
“要是那个问题时间节点比他出生的时间还要早,那该怎么办?”
他之前可是说过,在没有足够存在证明的情况下,普通人类魔术师在抵达特异点的那一刻就会彻底解离。
“在有神愿意提供帮助的情况下,我们也能够临时构建出简单的证明方法。”
马里斯比利侃侃而谈:“比方说,我们可以通过信仰关系来构建出单向的魔力通道——”
这是个相当狡诈的魔术师。
洛基看着马里斯比利的那张脸,他和复仇者那群单纯的家伙们不一样,是货真价实的阴谋家。
魔术师不会主动做出对自己毫无价值的行为,洛基眯起眼睛,手指尖有微弱的绿光闪过:“你插手这件事是想获得什么?”
“是为了验证一些东西。”
马里斯比利说:“我们当然也不会无私到单纯为了帮你们的忙——灵子转移系统如今还没有实质性的验证进展,如果有人能够成功通过我们的系统抵达特异点,整个天体科的研究进度就会向前推进一大步。”
据说灵子转移系统、灵子演算装置应该和一种能够从量子记录固定带当中召唤英灵的手段配合使用,这是降灵术范畴当中的一种,但基于资金和技术等诸多原因,这个魔术仪式迄今为止都一直处在尚未完成的状态。
“除此之外还有虚数观测机……”
对方说出了一连串塞尔温听都听不明白的陌生词汇,他最后勉强只弄清楚,这位天体科的君主目前还处于创业期,既缺钱又缺人,因此需要想方设法摇人去完成他们的事业。
至于魔术师的事业究竟是些什么,那些繁琐的专业名词听了就让人头痛,只知道是为了让世界继续延续下去而必要的保险措施。
于是他很爽快的打算满口答应:“既然是为了拯救世界,那我当然——”
话说到一半,就能感受到刺刺麻麻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用看就知道当事人是谁。
塞尔温开始觉得,龙的精神敏感很难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态度十分丝滑地话锋一转:“——当然是要再听一听朋友们的意见。”
说完之后就被洛基拎着衣服扯远了几步。
“他明显是想要利用你!”
洛基咬牙切齿道:“你就打算这么答应他?”
反正是对整个世界有帮助的行为,就算对方有利用的心思,答应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好……塞尔温脸上的表情写明了他就是这么想的,而这就让洛基显得更不高兴。
龙不会在乎有人跟在后面捡拾自己掉落的鳞片。
但如果这些鳞片都另有主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凭什么每个人都想在他的身上捞一杯羹?洛基想,明明是他自己先下汤勺的——而且对方又没有明确反对,因此他理当只被自己一个人利用。
“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洛基恨铁不成钢地指点他:“既然你都已经看出来他在利用你了,要么直接拒绝,要么就要想办法从他的身上捞点好处。”
天体科的大部分存款都已经换成了这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各类设施和修改土地灵脉所带来的基建费用,虽然这些东西确实也很值钱,迦勒底亚斯几乎寸土寸金,但这并不是塞尔温想要的——龙的本性往往集中在那些相对比较传统的值钱东西上,哪怕纽约的房价在这个基础上暴涨十倍,他也不会因此而突然萌生出想要买房的念头。
因而马里斯比利这个人在他看来毫无吸引力,赛尔温只是朝对方瞥了一眼,就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
两个特异点所在的时间都很遥远,其中一个是公元前两千九百多年的古代埃及,而另一个则更偏僻一些,地点位于斯堪的那维亚半岛接近北极圈的位置。
两者在时间轴上的尺度可以说是紧挨着,时间差别并不大,但特异点本身并不是“真实且正确的历史”,就算两个特异点至于完全相同的历史时间当中,也只能算作是孤悬在历史当中的伪典。
一看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这个位置,在场的三个人就揭是表情一动——当年奥丁带着北欧众神抵达地球的时候,最初的落点就是这个方向。
五千年前的事情洛基早就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那个时候索尔还没有拿到他的雷神之锤,还没有成长成现在这种脑子里都装满了肌肉的模样。那个时代的神和人都很尚未彻底分离,北冰洋当中生活着危险的海兽,而他们经常往返于阿斯加德和地球之间,成为了当地人信仰的一部分。
那个时候地球的空间相位还非常暧昧,物理法则也没有现在这么清晰,不止他们,许多宇宙神族都喜欢往这个地方跑,想要在这里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信仰。
比方说征服者康所在地两河流域,当时就应该是拉神的地盘。他还隐约记得阿努比斯神是个喜欢顶着狗头到处跑的家伙,但他们和北欧距离太过遥远,一直都很少正式会面。
希腊众神倒是距离更近一些,但是由于宙斯的个人道德实在过于败坏,弗丽嘉严禁他和索尔去跟那边的神打交道(主要是索尔!),于是他们的社交范围大多数时候也只在九界的小圈子当中打转。
“那个地方对现代人类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对斯特兰奇介绍道:“充斥着世界表侧没有的怪物,魔兽,妖精,以及不知道是否对人类友善的神……空气当中的魔力浓度也高得惊人,现代社会的人回到那个时代,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因为内脏器官衰竭而死吧。”
总而言之,比起尚且式微的人类文明,星球本身的意志在那个时代更具存在感。众神带来了最初的知识和神秘,于是人类们建立各种各样的神殿和祭坛献上供奉,祈求神的垂怜和庇护。
当时经历的大部分事情洛基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地球人也很难清楚记得自己小学时候的全部经历——但唯有一点非常确定,那就是,当时的他自己比现在要好杀很多。
……联想到征服者康的目的,就连塞尔温都能想到对方抵达这个位置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无法阻止自己被奥丁收养,也很难改变北欧众神来到地球这个关键的历史节点,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他还年幼的时候想办法下手。
“我去这里。”
洛基看着屏幕当中接近北极圈位置的一个红色小点:“那个时代的北欧我比较熟悉,起码能想出十种办法让他死在那里。”
“那么塞尔温先生就去尼罗河那边?”
马里斯比利看过来,后者点了点头——他反正不挑,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办法把康抓出来,尽可能现场解决。
按照马里斯比利原本的规划,在将魔术师投放到其它时代之后,迦勒底应该提供完备的证明系统以及投放支援物资等辅助手段,更是由一支专业的团队来负责进行答疑、资料查阅以及数据分析,总之是一套听上去还像模像样的辅助措施。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到达特异点之后,就要看你们自己发挥了。”
白发的魔术师笑眯眯地:“不过我知道以你们的实力,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诡计之神在无数个平行宇宙当中都以“很能活”著名,而龙同样也是出了名的耐摔耐打,能否顺利完成任务暂且不提,活下去肯定不算太难。
至于届时从异常时空当中返回现代的办法,则需要依靠斯特兰奇的帮忙。至尊法师本身也是刻印在量子记录固定带当中的重要一环,以他自身在这个时代当中的相位为锚点,可以构建出有效的、召回同伴的通道。
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两个法师思索了一下,觉得至少在理论上没有值得挑剔的地方。
当然,连他自己也被算计进去了这点难免让斯特兰奇有点不爽,但考虑到他迄今为止的人生方方面面都充斥着算计和巧合,也不再差这么一点儿。
那么,最后就是信仰关系的构建。
现代社会当中很少会再有类似神和神眷者的这种关系,最接近这种状态的是天使长和雅威——神可以直接将自己的声音和意志投射到他们的脑海当中,而无数的天使们在像是一个个的子终端一样将神的意志完美执行。
而在一些古老的童话故事当中,经常会有一些神的虔信徒恪守在修道院里,声称他们能聆听到由神传来的声音。
包括古代美索布达米亚地区的女祭司,古代日本的审神者,历史闻名的魔术王,许多国家和地区都有这种负责沟通神与人的职业,他们构筑出了一条普世人理和众神国度之间的桥梁。
但,问题来了。
“想要建立起这种关系,首先就要先是这个神的信徒对吧?”
斯特兰奇一只手指着洛基:“他真能有信徒吗?”
后者瞪了他一眼,但竟然也没有直白地反驳。北欧众神早就已经不再常驻于地球,人类和众神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日益遥远,别说神降下神谕,就连众神之父的奥丁,也很难说能在地球上找到几个发自内心狂信于他的苦修士。
……说到底,就连洛基自己都觉得,彻底张开自己的精神屏障任由他人入侵是一种很有病的行为。
从神的角度来讲,这种培养工具人的方法确实有助于他们向更多人类传达信息,但基于个体的人而言,这意味着他们会将自己的全部身心与人生都奉献给一个未必有多了解他们的神。
这让洛基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回想起了当初屠神者格尔来到地球时候的经历——他因为错误的信仰而失去了一切,最后陷入疯狂,整段人生都活得像是个笑话。
“不用那么麻烦,短时间的就可以。”
马里斯比利露出微笑:“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这里也提供催眠业务,等你们回来之后再解除这种精神暗示就好了。”
“……”
真缺德啊,斯特兰奇想。
魔术师的道德水平确实很飘忽不定。
于是压力又给到了塞尔温,龙抵抗精神干扰的能力强得要命,如果真要用这个办法强行构建出信仰来,估计需要好几个魔术师一起协同完成的大仪式。
“……也可以。”
塞尔温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洛基,而对方也恰好很不自在地将头扭了过去不看他。
“不过信仰自己的朋友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有种友谊的小船串味儿的感觉。
于是他思考了一下,伸出手掏了掏,从口袋当中摸出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瓶子:“用这个可以吗?”
斯特兰奇:?
洛基:???
马里斯比利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也可以的。”
第69章 69
斯特兰奇知道这是什么。
正因为知道,他才觉得大为震撼——塞尔温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很正直的一个人,大家同为医生(虽然对方在大多数时候是兽医),平时交流起来也有不少共同话题,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看到对方手里拿着这种东西。
玩弄他人情感实在是件非常缺德的事,斯特兰奇当魔术师的时间太短,在这方面还保持着大多数地球人朴素的道德水准。
但他也不觉得,塞尔温会在这方面有堪比时钟塔的先锋想法。
这一定不是他自己能做出来的药。
一想到这里,斯特兰奇复杂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般扫向了洛基——但凡对这位诡计之神有所了解,就能立即猜出背后捣鬼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对此,洛基也觉得自己很无辜:他确实从阿莫拉手中拿到了爱之灵药,也确实动过一些不太友善的念头,但他自认为这件事情早就已经揭过去,没想到塞尔温竟然还能随身携带这种……让人有些难以启齿的东西。
他只是喜欢恶作剧,又不是不要面子。
“你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这个!”
洛基压低了嗓音冲他抱怨:“我还以为你都已经把这瓶药丢掉了——”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毕竟是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要这么丢掉?”
塞尔温反问,态度显得非常理所当然,就好像他拿着的是一瓶千粒装的布洛芬:“而且这东西如果就这样放在屋子里,说不定会被路过的妖精误食。”
毕竟人类的情感(尤其是爱情)对它们而言是一种嗜好品,这种爱之灵药仿佛一种没什么营养的代餐,简直就像是猫粮里面的诱食剂。
而一旦惹恼了这些性情古怪的邻居们,很容易就会遭到疾风骤雨一般的报复。
洛基:“…………”
说得很有道理,逻辑上每个环节都能走得通,可就是让人怎么想怎么觉得怪怪的。
但对方看上去又太真诚,反倒显得有坏心思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他确实有,但之前却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当场曝光。
“……算了。”
洛基说:“你真打算喝这个?”
“比起被不熟悉的魔术师洗脑,魔药的接受程度还更高一些。”
塞尔温晃了晃那瓶粉红色的药,被魔术强化过的玻璃瓶子像是宝石一样耀眼。他向洛基做最后的确认:“这种药的药劲有时间限制吧?”
“喝一口大概是三天的有效期。”
洛基回忆着阿莫拉当时说过的话,“整瓶喝掉的话时间会长一些,但容易对精神造成影响,不建议过量用药。”
明白了,塞尔温点头,拔开瓶塞又轻轻闻了一下。那里面装着像是糖浆一样的液体,却能让他闻到一些非常清新的味道——花草复合的香味,带着一点点水果般的甘甜,让他觉得这东西如果稀释起来做成饮料的话肯定会很有市场。
“如果三天的时间不够探索怎么办?”
塞尔温看向马里斯比利:“毕竟那是五千多年前,很难保证在三天内就把征服者康找到并杀死。”
那没关系,马里斯比利大手一挥,表示建立神眷关系是神单方面的行为,药物或者精神催眠所达到的效果只不过是面向对方张开自己的精神防御。
大多数人,哪怕是亲密的爱人在面对另一半的时候都难免有所保留,他们所做的只是把紧闭的心灵大门强行破开,只要有魔力联通的瞬间就足够了——至于之后这扇门是保持关闭还是彻底开敞,是他们私下里需要解决的问题。
听到这个说法,斯特兰奇本能觉得不太对劲,这对一个以恶作剧著称的神来说简直像是老鼠掉进了奶酪仓库……但反正索尔站在他们这边,真出什么意外,他还可以寄希望于这对兄弟之间的家暴能解决问题。
“好吧。”
他站起身来,走到主控制台的位置,适度妥协:“我负责维系你们两个人从过去到现在的时空联系。”
*
迦勒底亚斯的时空跳跃是一种基于框体进行灵子转移的技术,在塞尔温眼里,看上去像是某种比较科幻的传送舱。
他的手腕上佩戴了用于标记生物信息的传感器贴片,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穿戴式探测设备——其中有一部分并不是为了帮助他在过去的遥远时代里进行探索,而是马里斯比利私人的科研项目。
“毕竟精准观测过去对我们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白发的魔术师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的私心:“我之前采购过许多颗过去视的魔眼,试图用这些眼镜作为标记物对人类的过去进行精确定位,但只通过注视所确认到的信息还是太单薄了。”
其中一个框体的投放位置是尼罗河附近,而另一个则在北欧。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虽然你们两个人到时候所在的时间相位非常接近,但这不代表就同处在一片空间里。”
马里斯比利说:“特异点本身是时代的切片,可以理解为是被切割下来精细培养的一片培养基。”
塞尔温点点头,随后掏出那个瓶子:“那么我开始喝了。”
洛基吞咽了一口口水,也露出全神贯注的表情——神和神眷者的概念对他而言同样也很陌生,毕竟在获得了诡计之神的神职以后,他就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会收获什么像样的信徒。
毕竟,他没有办法像是别的神一样承诺什么,无法使农作物丰收,也没有办法让天气变化。雷霆之神是自然崇拜的一部分,古代的人类无法理解自然产生的雷电和魔力引发的雷电究竟存在怎样的区别,因此这份对世界本身的敬畏也会被投射在神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属于他们的时代早已过去,而现在,地球上属于人类的繁荣正冉冉升起。
“……好甜。”
塞尔温喝了一口。
不是那种单纯砂糖或者糖浆一样的甜味,这种药物本身同样也让他产生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快乐联想。
粉红色的液体顺滑地滚落喉咙,蕴藏在其中的魔力几乎是立刻就发挥了作用,塞尔温看向洛基,两人对视的时候,洛基注意到对方就连眼神都恍惚了一下。
爱情是一种生物电化学反应,全身内分泌系统通力协作导致的结果,理性认知遭受撼动的现象,因此这个过程可以通过魔术来进行记录和篡改。
洛基对此非常清楚,因为阿莫拉——他们自己宇宙当中的那一个——在很久以前就曾经向他演示过魅惑术的使用逻辑。
他看着塞尔温的脸颊和耳朵开始泛红,瞳孔一下子拉成一条竖线,视线牢牢注视着自己。龙的视线很有攻击性,大多数时候,医生会有意收敛自己与人类不一样的部分,令每一个和他相处的人都觉得妥帖舒适。
而现在,他在洛基的面前显得矛盾极了,既锋锐又柔软,让人无法判断那种目光是看向宝物还是看向爱人。
……原来他爱上什么人是这种样子。
魔药开始起效果了,洛基想,他应该抓紧时间,在对方向自己卸下一切防范的时候,建立起单向通信的精神联系。
理性上,塞尔温知道这是药物作用的结果,但他现在全身上下的本能都在叫嚣着距离对方更近一些。医生很局促地想要站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发热,但洛基很沉稳的冲着他做了个手势,主动走了过来。
“别动,嘘……就像现在这样,乖孩子。”
洛基走过来,按住对方的肩膀坐回去,随后将额头抵在了塞尔温的额头上。
这和交换视觉的流程很接近,两次医生的态度都很顺从,洛基几乎没觉得自己的精神产生过什么阻碍。
然而即便面对毫无抵抗的医生,他还是有种自己站在高山顶端或者悬崖边上的错觉。
这种感觉像是走在一片雪地上,用脚印在旷野当中刻下图案。顷刻之间,仿佛有龙飞过天空,庞大的身影将整个天幕都彻底遮蔽,而龙的影子投影在地面上,将他和周围的一切都彻底笼罩在其中。
……建立神眷关系是这种感觉吗?洛基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又将其理解为是龙的魔力太具有存在感,和普通的地球人有所区别——总之,精神上的联系是切实地构筑起来了,雪地上的脚印能够被轻易擦除或者覆盖,他在这方面很有分寸。
总不能在药劲过去之后太尴尬吧,洛基心想,虽然这种难能可贵的体验还蛮不错的。
要是这份心情是真的就好了。
医生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很乖很放松的样子,如果这人真能长出龙的尾巴,估计会随着心情在地上甩来甩去。斯特兰奇觉得这种画面简直没眼看,像是被辣到了眼睛一样狠狠把头扭开,而迦勒底的工作人员们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很快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时间确定,B.C.2950,正负偏差波动范围为10年,落点为尼罗河流域,以及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极圈内。”
魔力供给状态,一切正常。
灵子转移系统,正在运行当中。
目标,确认并击杀造成时间异常的征服者康本人,在特异点消失之后返回当前时代。
“对了,你之前说自己没有信徒,其实不是这样。”
灵子转移即将开始的时候,赛尔温突然开口。
考虑到对方正是被爱情魔药所影响的状态,洛基觉得自己开口说什么都会很尴尬,因此他干脆从施法完成之后就一直闭嘴,任由医生将半截重量搭在他的身上。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建立精神连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虽然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应该很难捕捉到这些微弱的情绪。”
但他还有一部分是龙,龙是比人类强韧无数倍的生物。
因此能够注意到更多的细节。
“方位在北半球,应该是美国,年轻人,精神状态还非常鲜活……”
塞尔温微微合上眼睛,像是在倾听什么细碎的声音。
如果是那种遍及全球的宗教,他估计还没办法将特定的几个人从所有人当中分辨出来,但诡计之神确实只有少得可怜的信徒(甚至是全宇宙范围内),因此在被放大了的感知当中,他们就像是黑夜当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啊,是泽维尔学校里的那几个学生。”
他说:“虽然她们之后没有再主动传教,但好像已经将自己视作是你的信徒了。”
随后他化作光粒,消失在灵子转移的框体当中。
第70章 70
灵子转移是将人送往过去的技术。
世界随时有可能面临被剪定的风险,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们需要对肆意生长的历史进行修建。
也就是说,清除一些会在时间线上四处作乱的囊虫。
马里斯比利坐在圆桌前,表情从容地面对着斯特兰奇的怒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新任的至尊法师直视着对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他打算说出什么对塞尔温不利的话,就立刻对这位象征着时钟塔权力顶端的君主动手。
“不要这么紧张,我远道而来的朋友。”
白发的魔术师手中端着瓷茶杯,杯中水气氤氲,大吉岭红茶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在灵子转移之前,他交换了洛基和塞尔温的落点。十几分钟时间紧急百度的古代埃及穿越生存指南彻底失去了作用,而对洛基而言,埃及众神在他眼里也非常陌生,失去了主场优势。
很难想象,在大家在已经提前达成共识之后,还要犯这种低级错误——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这么做。
“相信我,这都是为了能够让这个世界继续平稳向前运行下去,所做出的必要手段。”
面对着斯特兰奇的诘问,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从容回答:“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担保刚刚这句话的正当性。”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这是诡计之神的决定,我也只是忠诚地传达了对方的意志而已。”
他耸耸肩:“基于对时间隐力的测算,以及迦勒底自身的模拟计算,现在的选择就是对未来最有利的方向。”
诡计之神的决定。
至少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洛基。
是那个未成年国王陛下?……不,他在将宇宙立方的碎片交出来之后就返回了自己的宇宙。
总不可能是老洛基,他早就已经死透了。
“总之,那位殿下告诉我,这样的故事走向会导向比较有趣的结局。”
白发的魔术师说:“这是他作为诡计之神最后的恶作剧。”
*
阿莫拉说,爱是一种电化学反应。
这是魅惑魔女的说法,由于自己的能力,她也确实能够让许多人爱上自己无法自拔。
当年在阿斯加德的时候,阿莫拉的名声不算太好,毕竟就像是丘比特喜欢在自己的工作当中到处整活(比如让一些不太匹配的人彼此爱慕)一样,她也喜欢用这种能力构筑出各种各样的现实实验。
洛基虽然不理解,但单纯从旁观角度也还算有趣。
但就像是学生偷偷摸摸逃课一样,旁观乃至部分参与阿莫拉的魔药实验,也需要偷偷摸摸进行。
——倒不是因为会有人禁止他学习法术,大多数时候,只要他不把恶作剧的目标从索尔身上移到别人那里,普通阿萨神族乐得把他当空气。最大的问题在于,人人都知道,奥丁的妻子弗丽嘉,也就是自己的母亲,在神职上的权能是爱神。
洛基一贯和他的母亲最为亲近,就算法术的吸引力很大,他也不愿意当面做出令对方不高兴的行为。
母亲自然是了不起的神,于是他也不愿意在对方面前表露出“用法术来解构和轻视爱情”的苗头。
那时他和索尔都还是彻头彻尾的未成年,后者每天都和他的四个小伙伴们在演武场上厮混,自从理解到了“有人会因为他是阿斯加德的王子而在比试当中让着自己[1]”之后,他就一直致力于寻找那种能够真正较量的场合。
而这个行为在洛基眼里毫无乐趣,他愈发频繁地跑到阿莫拉的塔楼上,看着对方让天鹅爱上鸭子,天马和山羊一边在空中伴飞一边发出亲昵的叫声,以及一些容易导致本地人婚姻关系发生裂痕的恶作剧。
“你给范达尔下过药了吧。”
洛基说:“他好像又跑到女武神那里去,然后被扔出来了。”
阿莫拉:“……我没有,殿下,那是因为范达尔天生就这样。”
或许有些人就是天生情感丰富,哪怕一滴魔药不喝,也能表现得像是被爱之灵药腌入味了一样精神不正常。
然而就像是他对索尔的恶作剧总会被发现一样,他所学习的那些不那么正派的法术最终也被母亲发现了。毕竟弗丽嘉既是母亲又是良师,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变化总是最为敏锐。
洛基表现得很紧张,但弗丽嘉却没有因此而斥责他。她表示,法术本身没有正义和邪恶的区别,这只是知识的一种,就像是我们将一些必要的知识传播到了九界一样。
“但是您不觉得,阿莫拉的做法会让您爱神的权能蒙羞吗?”
洛基大着胆子问。
“你觉得爱又是什么?”
弗丽嘉将这个问题反问了回来。
洛基思考了一下,从法术领域来判定,这应该是生物情绪当中的一种,和憎恶以及痛苦之类的负面情绪相对立。精神干涉类的魔术很容易就调动一个人的情绪,阿莫拉应该也是用类似的方法才让人唤起短暂的爱情。
但弗丽嘉摇了摇头。
情绪变化莫测如同闪电,愤怒终有一天会平息,仇恨也有消泯的那一刻,快乐的时光不能永久存在,而我始终爱你。
因此他明白,母亲永远爱着自己的孩子。后来洛基将其定义为是一种生物本能,他和索尔穿过亚尔夫海姆的旷野在森林当中打猎,也见到过母鹿带着小鹿在林间穿行。于是他想,生物大多如此,血缘关系形成无法断开的纽带,而爱意流淌在其中。
有些邪恶的法师也会使用血亲的毛发或者骨血本身作为诅咒的通道,血脉的力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在神秘学当中有着特殊的定义。
于是他将自己的新发现告知了弗丽嘉,后者摸了摸他的头发,只夸他擅长观察,又很有施法者的天赋,但却没有明说这究竟是不是对的。
“以后你就明白了。”
成年人好像总会这么说,将一切他们不能解释的东西推脱给时间,而他们身为神,最不缺乏的东西就是时间。
在漫长的、探寻神秘的道路上,引人瞩目的东西实在太多,洛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意这个尚未得到答案的课题。只是有些时候,他在看着范达尔“被突如其来的爱情击中”的时候,索尔深受周围一切人欢迎的时候,阿莫拉用魅惑的法术戏耍别人的时候,他会在心里隐约犯嘀咕,不觉得这是一种恒常稳定的情绪。
这或许就像是电子的基态和激发态一样,最终洛基得出结论——基态的爱情恒常稳定,而一旦处在激发态,那就什么奇怪的行为都有可能发生。
“就像是喝多了麦酒一样,精神都不清醒了。”
他对弗丽嘉说:“他们一个晚上摔碎了几十个盘子,就算有恢复用的法术,那也实在很吵。”
弗丽嘉先是因为这个孩子气的发言而微笑,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是说索尔也在跟着他们发酒疯——”
我可没这么说,洛基很狡黠地消失了。
之后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发感觉到自己与阿萨众神之间的隔阂。诡计之神并不是一个受人喜欢的称号,至少霍根就明确表达过他的厌恶,他拒绝自己加入索尔他们的酒会——就好像自己有多想要参与其中一样。
而这个时候,索尔又总会成为从中斡旋的那一个,即便以他的智商想要斡旋真的很困难。他会支开自己那些所谓的朋友们,私下里强行揽着洛基的肩膀和他喝一两杯,用这样的行为向周围所有人表示,他们仍旧是关系亲近不分彼此的兄弟。
即便那些人也确实是索尔的朋友。
即便他从来没有被对方的那些朋友接纳过。
除了伴随着血缘关系与生俱来的那些以外,他似乎永远无法获得更多东西,而索尔却截然不同,他总是被周围人喜爱乃至偏爱着。他毋庸置疑会成为阿斯加德的新王,九界当中响彻着雷神索尔的名字。
他也曾经多次向母亲表露过自己的困惑,但对方只说,在遥远的未来里,也一定会有人愿意向你分享真正的爱意。
未来和时间,这似乎能够解释一切问题。
“这是一个预言吗,母亲?”
弗丽嘉短暂地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祝福,我亲爱的。”
她这样回答。
再后来。
再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弗丽嘉的亲生孩子,而他也绝非奥丁所说的那样“属于阿斯加德”。千年的生活在记忆当中变了面貌,那时他尚且以为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并且真的因此而作出了一系列努力,但最终,命运的三女神降下宣告,你将带来终结一切的晚钟,你将掀起诸神的黄昏。
他奔波于宇宙当中,试图寻找阻止世界毁灭的方法,然而以诡计之神的力量似乎又并不足以改变什么,引以为傲的法术在撼动世界层面的沉重命运下,仿佛海面上转瞬即逝的浪花。
随后他浑身是伤地落在了地球上,原本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死掉,没想到一睁眼睛就被浸在了一锅龙血里。
就像征服者康所说的那样,他确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神,而诡计之神所想要追寻的,也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野心家所向往的东西。
“……而我始终爱你。”
弗丽嘉说。
早知道就别让他喝那瓶药了,在灵子转移的一瞬间,洛基有些懊恼地想。
他陷入黑暗当中。
周围的环境一片燥热,不管这是哪里,都绝不可能是奥丁当年降临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