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跟踪
餐厅里静谧沉闷的氛围， 忽然就被千柚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打破了，一直担心的薛姨，长松一口气。
薛姨看看不停给千柚夹鱼肉的付鸣野， 再看看抱着狗狗做鬼脸逗千柚笑的危煦， 圆胖的脸上扬起一抹欣慰的笑。
小呼噜歪头看着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的千柚， 还记得千柚给它拍了超多照片， 夸了它超多句呢， 格外开心， “汪！”
“哈哈哈哈哈！”千柚边笑边伸出手拍了下危煦扒拉嘴角和眼下的手，“你干嘛突然做鬼脸？！”
危煦顺着千柚的力道松开手，静静注视着千柚毫无阴霾的笑脸，也不自觉嘴角上翘， “突然想做，刚刚出其不意了吧？”
何止出其不意，千柚怀疑要是嘴里的那口汤没提前咽下去，真可能被危煦逗得笑喷了。
付鸣野满脸不悦地瞪着危煦，心里兀自生着闷气，他夹了一碗的鱼肉，竟然比不上危煦做了个鬼脸。
气死了！气死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还能做鬼脸逗千柚笑呢， 他怎么就——
“……”付鸣野烦闷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即使想到了， 他也很难做出鬼脸，何况还当着危煦这个死对头的面，危煦脸皮也太厚了！
小呼噜不甘示弱， “汪！”
千柚很轻地揉着小呼噜的脑袋， “它是不是饿了？”
“它早晚各吃一顿，中午不吃。我带了冻干过来。”危煦说话间， 弯腰将卖萌作用发挥完的小呼噜放回地板上，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袋密封的鱼肉冻干，“来，儿子，吃冻干。”
他将冻干随手往上一抛，小呼噜就蹦起来精准地叼住了冻干，这冻干是家里阿姨给它做的小零食，一天吃不上几块。
千柚看着耐心喂小呼噜吃冻干的危煦，看着危煦脸上爽朗的笑，忽然感觉也许先前的担忧也没有那么严重。
根源还是那个叫佳意小尾巴的人太讨厌！才让危煦和三哥差点掉河里！
“唉？”千柚回过神，发现碗里满满当当的鱼肉，“好多鱼肉哇。”
千柚倏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付鸣野，笑容明灿道：“谢谢三哥！”
付鸣野一想到他做不出来的鬼脸被危煦做出来了，再面对千柚就有点不自在，他和千柚才是兄妹啊，居然在脸皮厚不厚上输给了危煦。
“……你谢我做什么？我又没给你做鬼脸。”
“你给我夹了这么多鱼肉呀。”千柚的脑袋瓜转很快，刚才危煦在喂小呼噜，所以在座的只有三哥能夹鱼肉。
千柚边吃边笑，“而且鱼刺都剔了呢。”
闻言，付鸣野小麦色的俊脸泛起红意，别扭开口道：“本来也没有几个刺。”
“那也谢谢三哥～”千柚说着，又忍不住劝，“三哥，你以后千万别冲动打人。”
付鸣野扬眉，“放心吧。”
打人前，他肯定看准打哪个部位不会打死人，同时让对方有苦说不出做不到报警，绝不会冲动！
千柚得到付鸣野的回答，扭头看危煦，不用她出声强调，危煦也笑着点头，“我不会随便曝光别人信息。”
“不止不曝光别人的信息。”千柚看着危煦和付鸣野，认真道，“你们都得做正直的好人。”这样，三哥和危煦才可能躲开剧情杀呢。
危煦和付鸣野对视一眼，难得有了同一立场。
“好。”×2.
呼。
千柚提起的心彻底落下了。
果然还是那个叫佳意小尾巴的人太讨厌了，幸好他已经被平台封禁了账号，不会再让三哥和危煦有机会掉河里了。
同一时间，付思沅的经纪公司也在网上公开了有关邹蕊的开除手续，时间点是昨天的上午，远在热搜空降前。
“行了，咱们思沅总算是澄清了。”剧组里，李羽开心道，“不然顺便把那些责骂道具师和打压新人的事也澄清了吧？”
李羽说完就注意到付思沅在拿着手机打字，“思沅？”
“别打扰我。”付思沅打字打得飞快，让经纪人和助理都没忍住凑过来看，刚看一眼，经纪人钟姐就眼前一黑，差点原地晕倒。
钟姐悲痛：“你为什么拿你的大号回骂网友？！！！”
付思沅睨她一眼，“我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躲在堂妹后面任由堂妹被骂？”
很快，所有关注NG甩巴掌这件事的网友们都惊讶发现付思沅的主页正在刷屏，一条条都是付思沅在回骂那些辱骂了“再学一分钟”博主的用户。
付思沅就像一架不分敌我无情扫射的大炮，连里面辱骂“再学一分钟”的她的粉丝也被全面炮轰。
已经被平台封禁的佳意小尾巴更是被重点关注，付思沅甚至公开放话，一定要告得他倾家荡产。
【……第一次见到明星不回骂那些骂她的人，而是帮唯粉回骂。】
【不是，这个真是唯粉么？会不会就是视频里的画外音啊？】
【这个再学一分钟一定有特别的身份！我关注的普法博主也转发了她的评论！】
【不管怎么样，付思沅也算真性情了。】
有视频为证，付思沅被全网黑的口碑可谓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哪怕付思沅在社交账号上公然回骂，一些网友认为影响不太好，大部分网友还是站付思沅，直言付思沅真性情。
钟姐看着这个发展，啧啧称奇，“你从前任性的形象真是深入人心，帮粉丝回骂都能被夸真性情。”
说完，钟姐递出手机，里面是几分钟前刚从付鸣则秘书那收到的录音，“思沅，这个录音你打算怎么处理？”
依钟姐的意思，这个录音该趁热打铁放出来。
“再等等。”付思沅在网上疯狂回骂，脑子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庆幸，“我了解徐佳意这个人，打不死的小强，你等着吧，她肯定还有后招。”
这次，她必须把徐佳意狠狠踩死！
钟姐笑了声，“我是不是要暗示章导最近别拍徐佳意的戏份了？拍了也白拍，这个录音一旦拿出来，网友们肯定抵制徐佳意继续出演。”
“让他拍呗，自己下的封口令，自己受着。”付思沅不甚在意道，“这部剧我也不打算——”演了。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付思沅的手机突然跳出了几条信息。
[傻蛋：二姐，你也拜拜财神，让网上乱骂你的那些人都漏财！]
[图片.jpg]
[傻蛋：二姐，你一定要好好演齐霏，剧本咋说就咋演，别再被坏人挑拨啦！]
付思沅微微握紧手机，迟疑许久，打字问：[你想看我演齐霏？]
千柚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刚送走危煦回到卧室，听千槿的话，白天都没再拿手机上网，直到前不久才看见剧组放出的视频，不少网友都在夸二姐真性情。
然后，千柚惊讶地看见了二姐居然在帮她回骂那些人，明明白天时骂二姐的人更多，连现在也能时不时刷新一条骂二姐的言论。
千柚冲动之下，也不记得惹二姐生气的计划了，赶紧找出白天刚拜的财神图片发给了二姐。
发完财神，千柚又担心邹蕊的事情再次上演，要是二姐哪天再被人撺掇打同组演员的巴掌呢，特别是开拍前，徐佳意还建议过真打。
千柚想来想去，二姐当时没真打，很可能就是剧本里要求了不真打，拍戏不能飞页！
手机里跳出付思沅的回复，[二姐：你想看我演齐霏？]
[当然啦！]千柚真心实意道，[虽然出水后的戏份徐佳意演得比较好啦，但后面那场戏份二姐演得更好，一条过噢！]
付思沅：“……”
有点开心但也有点不开心，不然现在就把徐佳意撺掇邹蕊的录音公布了吧。
千柚回完付思沅，突然扫见了列表里的一串备注：置顶的妈妈，刚聊过天的二姐，大哥，三哥和付叔叔。
认识的朋友里，像花生，邓宝宇，悦悦还有危煦，他们都有家人群，那自己用不用也组个家族群？
念头才闪过一秒，千柚就摇摇头打消了，等妈妈和付叔叔离婚，这个家族群也是要解散的。
千柚心里的声音是这么说，手指偏偏停在了屏幕下的列表上。
几分钟后，千槿和付氏集团的律师聊完关于辱骂千柚的那些网友的诉讼流程，拿起手机就见到列表里有了一个新群。
群名：我们是好人。
千槿沉默地盯着这个群名，过了两秒，一个视频电话打给千柚，刚接通，便忐忑地唤了声，“柚柚？”
“妈妈！”手机里传来轻快的声音，视频里的千柚，笑容灿烂，莹润白皙的小脸上半点阴霾不见。
千槿沉默地打量着千柚，许久没说话，时间长到千柚已经纳闷地将视频屏幕当镜子照了，“我脸上也没沾上东西呀。”
这个样子的千柚，让千槿重新放下心。
“谁说没东西了？”千槿笑着打趣道，“左脸想妈妈，右脸也是想妈妈。”
千柚扑闪着眼睫，乌润的猫儿眼亮亮的，“那确实有东西哦！我在妈妈左脸右脸，还有额头上也看见东西了！”
千槿顺着说：“左脸想柚柚，右脸想柚柚，额头也是想柚柚？”
“嗯嗯嗯！”千柚想到这，又想到了远在国外出差的付叔叔，鼓了鼓嘴，“额头分一半给付叔叔也行。”
千槿倏地笑起来，明艳若玫瑰。
这下，千槿彻底确定千柚给家人群起我们是个好人的名字，不是在为了网上的事情而难过了。
付思沅也没想到前脚和便宜堂妹聊了几句，后脚就被便宜堂妹拽进了群里，还是个家人群！
这种群怎么看都和她扯不上关系吧？！
付思沅皱着眉头，想退群，还没来得及动作，空空如也的群里有了第一条消息。
[傻蛋：这就是我们的家人群啦！]
[傻蛋：[友爱.jpg]]
[傻蛋：[团结.jpg]]
[傻蛋：[我们是好人.jpg]]
第二个紧随其后回复的人，群昵称是千槿，头像是抱着柚子的猫，付思沅再看顶着同款画风柚子头像的千柚，脸色木然。
敢情这俩人还是母女头像呢。
随即，第三个人出没了，昵称学着千槿一本正经：付北岳。
[千槿：你那边还是早上三点吧？]
[付北岳：我正准备睡！]
“……”付思沅总觉得短短的五个字里，全是小叔的求生欲，错觉吧？那个在他们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也有怕别人的时候？
付思沅心说她才懒得回呢，想来付鸣则和付鸣野也是一样，尤其付鸣则这个寡淡无趣的人，他肯定不——
[付鸣则：知道了@千柚]
几乎同时，付鸣野的消息也跳出来。
[付鸣野：哦。]
[付鸣野：@千柚，我先回的！比付鸣则早一秒！]
付思沅：“……”
“你们都回我就要回么？”付思沅嘲讽地哼笑一声，什么家人群，见面了都不见得说上一句话，这样的群，她是疯了才回，不退群都算给便宜堂妹面子了。
[傻蛋：二姐！二姐有看见我们的家人群嘛？]
[付鸣野：你就多嘴一问，她看见也不会出声的。]
“？？？”付思沅冷笑一声，重重敲字，“我不回？我能让你猜中了！真让你猜中，你尾巴得翘上天！“旁边的经纪人和助理彼此看了几眼，不知道付思沅和谁置气呢，甲片在手机屏幕上敲得清脆作响。 [付思沅：看见了@千柚]
付思沅回完这条，顿感神清气爽，总算不用看付鸣野翘上天的尾巴了，这么一想，付思沅就在群里向付鸣野开启了嘲讽。
在网上回骂了那么多网友，付思沅这会儿精力充沛！
卧室里，千柚看着热热闹闹的家人群，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他们一定能躲开剧情杀的！
翌日，早上七点半。
位于南城的老小区，居民们早早就起床下楼了，他们小区门口有个早市，老人们都喜欢大早上去早市晃一圈。
陈东桦昨天被私信查到了小区IP，气得在网上破口大骂，转眼一看被封号不说，几个社交账号也全被黑了，上都上不去。
一定是那个再学一分钟花钱找黑客来对付他！
陈东桦又气又怕，气隔着网络打不了再学一分钟，怕的是在网上几乎被人扒光了，一整晚都用小号盯着这几个社交账号，生怕它们被黑客控制着发出什么对他不利的消息。
整夜没睡，陈东桦状态很差，眼下青黑一片，不过结果是好的，这个再学一分钟也是胆小的，根本不敢让人做出格的事。
他这几年在网上靠骂人赚点小钱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大部分明星就是发个律师函安慰粉丝罢了，根本不会多花精力和他们这些黑子绕圈子。
然而，陈东桦走出家门没多远，总觉得一路上别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指指点点，隐约说什么这就是陈东桦，哎呦，真想不到陈东桦看着人模狗样，背地里在网上骂那么难听呢。
“你们在胡说什么？！”
“你快别装了。”一个热心老大妈骂道，“我都听我孙女说了，你在网上骂的话真难听哟，还造黄谣，很快你就要被警察抓啦！”
陈东桦蓦地瞪大眼睛，等听清周围人在说什么后，强烈的羞耻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是那个黑客把他信息曝光了？这是违法的，他要去告这个黑客！
“你们这是空口污蔑！我要告你们！”
“谁污蔑啊？刚才说这事的就是老刘家的儿子，人家可是律师！律师说了，我们八卦不违法！”另一个老大爷说，“你在网上不就是叫什么——”
有早上出来遛狗的年轻小姑娘接话道：“叫佳意小尾巴！还是你同学爆出的这个账号是你呢，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网上骂的话真脏！呸！”
同学？
陈东桦脑瓜子嗡了一声，头皮发麻。
这个账号他确实喝醉后和几个同学说起过，吹牛说骂几句明星就能赚钱，那些明星钱那么多，被他骂几句怎么了？
还有叫再学一分钟的，能帮付思沅说话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
付思沅明显是下套害徐佳意，再学一分钟也活该被骂！说不准就是巴结了付思沅才傍上了哪个大款住进了金盛别墅！
随着八卦越传越广，围过来的人也越多，他们看向陈东桦的眼光充斥着嘲讽，讥笑。
陈东桦的脸色忽青忽白，好像在大太阳底下被人扒｜光了衣服围观！
他再也承受不住这些辱骂他的话和异样的眼光，用力推开这些人，踉跄地冲向小区门口，连地铁都不坐了，径直打了出租车。
看着陈东桦跑远，十几个大爷大妈赶紧小跑着去早市里的一家卖鸡蛋的摊位。
小老板说了，他看不惯陈东桦这种在网上污蔑冤枉小姑娘的败类，谁去陈东桦面前伸张正义，他就免费给谁一百个鸡蛋。
一百个鸡蛋！免费的！
大爷大妈的战斗力是无比勇猛的，他们不仅伸张正义，还录下视频发给小老板嘞！
停在路边的私家车里，被危岸派来帮忙的秘书坐在副驾驶，盯着陈东桦坐上出租车，回头征询坐在后排的人的意见。
“小少爷，用跟么？”
“直接开去他公司。”危煦翻着手机里刚收到的大爷大妈发来的几个视频，头也不抬，“还有他的那个同学，既然爆料了，那就多宣扬宣扬。”
秘书刚要应下，突然见危煦抬起头看他，目光温润，“小蒋叔叔，我这应该不算随意曝光别人的私人信息吧？是陈东桦主动和同学说的账号，也是大爷大妈看不过去才骂他的。”
“当然不算。”蒋秘书道，“我们顶多是帮他同学的爆料增加了热度。”当然，这个同学之所以能这么及时地爆料，其中缘由和免费给鸡蛋也异曲同工了。
危煦重新低头看手机，“那就好，我不能做坏人。”
蒋秘书：“……”
一个小时后，司机将车停在了某栋办公楼的楼下，蒋秘书看见两位警察打扮的人进入了公司大门，十分钟不到，他们带着大声嚷嚷的陈东桦走出来。
后面还有一众员工追出来议论，拍照，甚至有个女生在朝陈东桦吐口水，隔着一条马路，蒋秘书还能听见员工骂陈东桦骚扰实习生，骂陈东桦贪公司项目款项。
蒋秘书惊讶，“就算没有我们的爆料，他也该被警察带走啊。”
他们不过是将陈东桦在网上做的事透露给了公司老板，别人透露，老板不一定当回事，但陈东桦在网上人人喊打不说，透露的人还是危氏，公司老板恨不得在陈东桦一进公司时就把人扫地出门。
“有人一样伸张正义了呗。”危煦这次用手机亲自拍下了头发凌乱的陈东桦被一群人指着鼻子骂，又被警察押着狼狈带走崩溃大喊的一幕。
拍完，危煦吩咐道：“开车吧。”
蒋秘书愣了愣，“下个地方去哪？”难道去警局继续看？
“上学啊。”危煦说，“我只请了早读的假。”
蒋秘书：“……”
在车子逐渐开远后，一辆黑色宾利车从拐角开出来。
司机老午收回视线，“大少爷，刚开过的那辆车应该是危家的车，昨天来家里我见过，车型和车牌号都一样。“ 付鸣则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垂眼看着秘书刚刚反馈来的消息，他派去的律师才开了头，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就为了热心摊主免费送的鸡蛋，一窝蜂涌去了陈东桦面前骂他了。
虽然昨天在柚柚面前，他说等告人拿了证据再把陈东桦的资料曝光，但他并不打算真拖上几天，至少在陈东桦被拘留前，绝不能让他体面。
只是没料到，和他抱同样心思的，还有个危煦。
付鸣则想到昨天除了脑子发热想打人就没提供过什么帮助的付鸣野，屈指揉了揉眉心。
这个老三，再不长进，柚柚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危家那小子骗走了。
这边，才从校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千柚，摸了下微微泛热的耳垂，心里念了声奇怪，难道是妈妈想我嘛？怎么大早上就耳朵痒了呢？
千柚是刚升完旗，就被唐校找来办公室了，唐校提起晚上竞赛班的事，希望千柚能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帮帮班上其他同学。
突然，千柚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声，拿出来解锁一看，是危煦发来的视频。
[危煦：佳意小尾巴就是他。]
[危煦：他同学爆的账号。]
[危煦：小区邻居和公司同事都很厌恶他的行为，一起骂他。]
千柚静音播放着视频。
不得不说，亲眼看着昨天在网上骂自己的人，在现实里不被其他人认同，被他们指着鼻子骂，还挺爽的：）
千柚盯着两个人的聊天框，关注了另一件事。
[千柚：你是不是跟踪他了？你早上不在校门口，升旗也没参加！]
[千柚：谁家的好人会跟踪别人啊？！]
刚一脚踏进校门的危煦：“……”
正想解释一句的时候，危煦想起什么，又将千柚发过来的消息重新看了一遍，顷刻间，眼里淌出笑。
咳，千柚竟然注意到了他没参加升旗。
第52章 看顾
千柚早上来学校时， 只在校门口见到了容主任和别的学生会成员，没见到危煦，当时还想着危煦可能又被哪个老师叫过去帮忙了。
等到升旗仪式， 各个班级一起去操场集合。
梁白隔着操场上的人群和千柚还有苏程悦挥手打招呼， 千柚忽然发现梁白一个人， 明明平时他都跟着危煦同出同进。
千柚才在聊天框里打完字发送， 余光瞥见走廊远处走来的容主任， 顿时心虚地将手机往衣服口袋里揣。
“容主任。”
“刚找校长了？”容主任看了眼千柚后面的校长办公室， 又看回千柚。
容主任看千柚的眼神比看危煦的眼神是还欣慰和骄傲，这是在十六班待着都能三门主科考年级第一的好学生，关键还能带着包括付鸣野在内的整个十六班认真学习。
这可不是她给千柚戴高帽，而是好几个老师都反映十六班的上课纪律比从前强了不少。
有老师随机挑了几个平时上课爱讲话调皮捣蛋的学生， 一问才知道，他们担心上课太闹腾影响了千柚学习，这样千柚下次考试就拿不到年级第一了。
容主任感觉很稀奇。
十六班的学生一个个都挺自我，什么时候管过别人啊，但他们就是把千柚能不能拿到年级第一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校长找我说晚上物理竞赛班的事情。”千柚眨了眨眼，“容主任，您也来找校长呀？”
“和你们班王韬有关。”
“王韬？他都好些天没来上学了。”
千柚一听王涛， 脑子里雷达就叮了下，这位在剧情里可是被三哥重伤导致三哥进监狱的关键人物。
自从他不小心被篮球砸到请假后， 再也没来学校了。
容主任想起王涛被危煦举报的事，再看眼前一脸不谙世事的千柚，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他家经营的产业被查出有问题， 有可能判刑。”
千柚：“？！！”
这判刑的主体怎么还变了呢！
“至于王韬。”容主任厌恶地皱眉，用词含糊道：“他哄骗威胁外校的女学生， 我来校长就是处理他开除的。”不仅开除，这事闹大了，王韬都得进去。
千柚：“！！！”
容主任说的这些，全校下午就出公告，也不必刻意瞒着千柚，而她和千柚说也是担忧占上风。
“千柚，你是女孩子，平日里要保护好自己。”容主任语重心长道，“要是有哪个男同学欺负你，你不能忍着，一定一定要告诉老师和家长，知道么？”
王韬那事，要不是女孩子惧怕王家的势力，早就捅破了，哪能让王韬安稳好几个月。
千柚重重点头，“嗯，如果有人来哄骗威胁我，我肯定和老师告状，和家里人告状。”就像那个佳意小尾巴，有付叔叔和大哥收拾他！
这么想着，千柚摸摸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危煦也掺和了，黑了那人的社交账号，还跟踪那人拍了让她很解气的视频。
千柚和容主任说话的时候，网上也掀起了一波热议。
原来有路人将陈东骅在小区里被一众居民围住，指着鼻子骂的视频发上了网，直言这位就是昨天查高中生IP的那位佳意小尾巴。
【靠，我都不知道我居然和这个阴险小人住一个小区！太霉了，还是出门上门经过听到大爷大妈骂才知道！】
【哈哈哈哈让他在网上骂那么脏，现实里也被骂成了过街老鼠，活该！】
【他骂脏是一回事，查人IP还造黄谣真就是道德败坏。】
【可靠消息！！！这个人早上被警察从公司带走了。】
【？！！报应啊！！！】
【他是徐佳意的粉丝吧？这么过分徐佳意都不出来说个话？】
【楼上别找到机会就黑，佳意已经在粉丝群让大家冷静了，不过佳意也说了不会让人白白算计。】
【嗯？算计？什么意思啊？被算计的人不是付思沅么？】
这边，千柚回到十六班的教室时，正赶上第一节课上课，也没来得及看危煦后来有没有回复，等第二节课的时候，后门同学忽然很大声地喊了声柚姐。
“柚姐，有人找你。”这同学喊完，又往门口看了一眼，满眼警惕，“我怀疑他来下战书！”
十六班全体刷地扭头瞪向后门，然后就看见了站在他们班后门的危煦，靠，这个人来他们班肯定下战书！
“危煦，你干什么啊？！”有同学拍桌子，“我告诉你啊，别想在我们班面前欺负千柚。”
邓宝宇毕竟和危煦他们一起吃过食堂，“我觉得应该不是下战书。”
“就你话多。”付鸣野反手一课本拍他后背上，“滚回座学习去！”
邓宝宇委屈，“我这不是来庆祝咱姐在网上大获全胜么？”
他口中的咱姐指的付思沅，从前付思沅上热搜都是负面新闻，十六班的同学也没胆子在付鸣野面前讨论，直到昨天的热搜澄清，从昨晚到今早，他们班的班群里就没消停过。
千柚早上走进班级被问及付思沅后，还特别笃定地说付思沅是个很好的姐姐，特别重视家人。
有千柚开头，十六班越来越大胆了，像邓宝宇都能跑来付鸣野面前叭叭。
付鸣野斜睨他，冷笑道：“你认姐倒是可以。”认妹妹就算了，整天咱妹咱妹听着闹耳朵，付思沅这个姐姐，他倒是很乐意出让。
“让开。”付鸣野长腿一迈走出座位，直奔教室后门，他必须时刻盯着千柚和危煦，别让千柚被危煦拐跑了。
千柚看着忽然找过来的危煦，刚准备问他来干嘛，危煦就先开口了。
“我不应该跟踪他的，对不起。”危煦像犯错的大狗狗一样耷拉着脑袋，一头蓬松柔软的碎发也无精打采。
他说着就伸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双手，赫然拎着一大袋零食，“这个饼干和果冻我在集训时看见你吃过，威化和水果干在付大哥书房里见过。”
危煦比千柚高出大半个头，垂下的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千柚脸上的表情，生怕瞧出一丝抗拒。
自从早上在校门口收到那条消息后，他在聊天框里发了好几条都没收到千柚的回复。第一节课上课的时候，更是难得分心用了手机，哐哐哐下单加急闪送，让他下课就能拿到一袋子用来道歉的零食。 他还买了很多可能符合千柚审美的杯子，只是不能这么快送过来。
“千柚，你别生气了。”危煦顿了顿，小声补充道，“也别不理我。”
付鸣野从后门大步跟出来，撞见的就是危煦朝前递着一大袋零食，低头和千柚道歉。
“我……”千柚刚出声，便注意到危煦的呼吸频率变了，奇怪地眨了下眼，继续看他，“我为什么生气呀？”
才问完，千柚恍然道：“是我后来没回你嘛？我那会儿见到容主任啦，然后回教室就上课，刚刚下课还想看你怎么回的！”
现在也不用看危煦的回复了，危煦都承认跟踪人了，还在说对不起。
“我答应你做个正直的好人，又没做到，对不起。”
“你跟踪他这件事，我也没有很生气……”千柚羞赧笑笑，“毕竟，我看到视频也感觉很爽啦。”
危煦眉宇间的紧张倏然消散了大半，弯起的嘴角咧出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千柚从他手里接过他拎了许久的一大袋零食，看着他，突然叹了声气，“但我很担心你呀，危煦。”
很轻淡的一句话，偏偏让危煦俊朗面庞上刚绽开的爽朗笑容有了片刻的怔忪。
我很担心你。
千柚说很担心他。
昨天千柚拦住他也说过不能违法，还让他和付鸣则多学学，他能看出千柚的担心，但看得再清楚，也比不上千柚亲口说出的担心他。
危煦感到有点无措，空下来的双手不自在地在身后紧握，从脖颈至耳根像被点了一丛火苗，烧得他猝不及防。
蒸腾的热意蔓延到了脸上，原本的冷白皮红通通，像被烧熟了。
“我、我……”不管在谁面前都没口头上吃瘪的危煦，罕见地结巴了，“我下次不会了。”
他只能干巴巴地憋出这么一句。
付鸣野两手抱胸，斜着身子懒散地倚靠在后门的门框上，余光瞥见十六班来看热闹的同学，当即眼神一厉，用口型口声道：“胆肥了啊？”
十六班：“……”
鬼鬼祟祟往后门凑的一众同学，又鬼鬼祟祟地缩回了座位当蘑菇，但他们的班级群可没就此消停。
付鸣野才不管他们在班群里瞎聊什么，在后门这里，他听了几句话也算听了个大概，什么跟踪，什么正直的好人，危煦一定是偷偷摸摸去跟踪那个叫佳意小尾巴，不，叫陈东桦的人了。
他昨晚就从付鸣则那问出了具体消息。
一个在某互联网公司当IT的男人，三十来岁，还是徐佳意的狂热粉。
今天上午，这个狗东西的视频被路人放上网，付鸣野看着视频里陈东桦被大爷大妈骂得夺路而逃，真想穿过屏幕狠狠往他脸上挥一拳头。
付鸣野还不确定千柚想不想暴露“再学一分钟”的账号，自然不能让其他同学过来听，不然他还挺希望其他人也来瞧瞧危煦说到做不到被拆穿的尴尬场面。
这个危煦脸皮不是很厚么？
付鸣野皱眉睨着危煦明显泛红的耳根，这么厚脸皮一个人，不过是被千柚发现没做到就羞臊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付鸣野心里总感觉哪里有点儿古怪，这古怪连带着他对危煦的警惕都莫名上升了，非常不想让危煦再在千柚周围出没。
千柚单手拎着零食，另一手伸向危煦，“来吧。”
危煦一呆，再看千柚微微勾起的小手指，在大脑做出指令前，右手已经先一步地勾了上去。
“我保证。”他说，“下次——”
谁知，他还没完整说出保证，千柚就摇头了，眨巴着眼睛，“危煦，你弯腰过来。”
两个人的身高差有大半个头，千柚这会儿拎着东西不想踮脚，只能让危煦弯腰过来了。
危煦背在身后的右手攥紧，在速率过快的砰砰砰的心跳声里，朝前面的千柚那边俯身，随着彼此的距离越发靠近，鼻翼间能闻到千柚发丝上清甜的柑橘香气。
这次，危煦连对视都有些闪躲，可是视线又像黏住似的无法从千柚的脸颊上挪开。
千柚的眼睛又亮又圆，像是两颗水润的黑葡萄，亮闪闪的，里面盛着细碎的光点和他的倒影。
太近了。
靠太近了。
危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怕心情起伏下灼热的气息让千柚感到困扰。
阳光从天际洒落，在两个人身上罩了层淡淡的薄金色。
滴！！！！！
一瞬间！付鸣野的耳边幻听般骤然响起尖锐警鸣！
他想也不想就大步跨过去，抬手欲扯开危煦，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付鸣野猛地顿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同样靠过去的千柚。
付鸣野：“？？？”
危煦也在千柚那双清透的猫儿眼里捕捉到了他逐渐放大的倒影，是千柚倾身凑在他耳边，弥散开的柑橘香味下，危煦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台生锈的机器，一顿一卡，不太清醒。
“危煦，我们拉钩约定一件事。”千柚在危煦耳边很小声地说，“你再讨厌一个人，也不能买凶杀人噢。”
危煦呼呼冒热气的脑子，刹那间就凉了一半。
“……”
原来他在千柚心里的印象这么黑吗？
难道是他用黑客技术影响了印象？还是跟踪影响了印象？
千柚退后半步，疑惑地歪头看他，“危煦？”
危煦掩下眼底的复杂，紧紧勾住千柚的手指，郑重答应道：“好。”他还想和千柚整天在一起呢，买凶杀人要坐牢的，他又不傻。
“行啦！”千柚笑着强调，“说话算话！”
付鸣野实在做不到继续旁观，大步踱过去，一把攥住千柚的手腕拽离了危煦，嘴巴还不忘提醒千柚，“他做不到就让他学狗叫。”
话才出口，付鸣野又觉得这个惩罚对危煦来说可能算不上惩罚，这个人在千柚面前鬼脸都能做，学个狗叫算什么？
危煦果然点头，“我肯定能做到，做不到学狗叫也是应该的。”
千柚开心地弯起眼睛，“嘛我们说定了哦！”
被付鸣野带回教室前，千柚还回头征询危煦的意见，“危煦，这些零食我能分给同学们吃吗？”
“当然能了。”危煦并不意外千柚的这个回答，集训的时候就这样，千柚买什么东西都习惯性地问一问别人吃不吃，别人吃，千柚就会大大方方分给他们。
危煦看了眼千柚手里的袋子，“每样都买了三四份，放心分吧。”
于是，临上课前，十六班的同学们几乎人人都从千柚那里分到了零食，有人分到了糖果，有人分到了果冻，有人分到的果干。
虽然分到手里的量很少，但这是前年级第一亲手买的现年级第一亲手分的！
十六班的同学在学校里老实学习了几天后，纷纷认清了一个可怕的现实，原来就算认真学，他们也不见得就能不吊车尾。
这个认知让他们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学了。
废话。
从前吊车尾能找不认真学的借口，以后再吊车尾，那就是他们脑子笨啊！
因此，手里这份看似量少的零食，实则加了双重学霸的buff，邓宝宇这次吃糖都没像平时三两下咬碎，而是压在舌根下慢慢回味。
“柚姐。”有同学问，“危煦为什么来给你送零食啊？”
邓宝宇含着糖，帮回答道：“他过生日柚姐都给他送过礼物，他手上的护腕看见了吧？柚姐送的！”
作为食堂吃饭小团体里的一员，邓宝宇也知道了千柚和危煦早早就认识了，说完，他白了一眼坐在后门的同学，“还下战帖呢，咋可能。”
付鸣野从后面看邓宝宇的那头卷毛，怎么看怎么想给这人剔光头，再低头看他桌上分的苹果糖，面露嫌弃。
他不想吃又不能扔，虽然是危煦买的糖，但也是千柚递到他手里的，又讨厌又喜欢大概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有同学还想问千柚和危煦怎么认识的，才问了一个字，上课铃就响了，付鸣野重重用掌心拍了两下桌子，厉声道：“上课了，闭嘴！”
真是烦死了全班问千柚和危煦的事，一个个不能问问他和千柚的事么！他才是千柚的堂哥！
明和高中组织的物理竞赛班在多媒体教室，和十六班的教学楼不是同一栋。
放学铃才响，千柚就像往常一样拎着书包来到付鸣野桌旁，“三哥，书包放你这，等放学了，我们在校门口——”
“我提前去多媒体教室那等你。”付鸣野拿过千柚的书包，放在同桌的桌子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校门口。”
付鸣则特意叮嘱过他，让他在学校多多看顾千柚，别让其他人骗了千柚，呵，哪怕不用付鸣则说，他也会盯紧了。
千柚才在网上被那么多人骂，一旦有些疯狂的黑子知道“再学一分钟”就是千柚，跑过来伤害千柚怎么办？
“好。”千柚开心道，“我先去那边啦～”
等千柚走了，邓宝宇好奇问：“柚姐上哪去？”
付鸣野翻开一本生物书，“上物理竞赛班。”
邓宝宇：“……”
好小众的回答。
“野哥，你在这等柚姐下课？”
“上晚自习。”付鸣野瞥他一眼，“眼瞎看不见？”
邓宝宇：“……”
更小众的回答。
物理竞赛班里的学生不多，只有十七个人，千柚一进门就看见了决赛时认识的两个朋友和她招手，让她过去坐。
“千柚，我们还打赌你来不来呢。”刘佳宜偷偷道，“因为校长特地找我们说了你想低调，所以我们都以为你不来呢。”
邵尹青也说，“是啊，你上次考年级第一，我们都没把你入选国集的事说出去，保密工作够到位吧？”
像竞赛这种事，也就他们这样参加赛事且关注后续结果的人才能关注入选名单，其他同学连当年的高考状元叫什么都不一定能记住，何况竞赛相关。
千柚时隔许久又听到低调两个字，脸颊红了红，当初低调是为了躲危煦，现在不仅天天中午一起吃午饭，还当上了学习搭子。
晚上八点半，千柚和付鸣野结伴往校门口在，过了临校门的一条街，来到等在街边的黑色宾利车前。
千柚拉开车门，看见了坐在车内的付鸣则。
让付鸣野惊讶的是，今晚付鸣则坐在了靠车门的位置，没有再坐中间阻碍他和千柚。
可能过于惊讶了，他竟然停在原地等千柚坐进车里，坐在了中间，才弯腰坐上车，而不是抢先坐到中间。
在千柚坐进车里的刹那，付鸣则忽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随即，一盒炸串递到他眼前。
千柚笑盈盈道：“这是三哥买来的炸串，我一出教室就和三哥分着吃啦，这几串是留给大哥你的。”
付鸣野在旁边冷哼一声。
他买炸串的时候，真没想过买付鸣则的份，但他想到千柚十分讲究公平分配，肯定得留点给付鸣则，那还不如多买几串，省得千柚没得吃。
即使付鸣野不说，付鸣则也能大概猜到付鸣野的想法，不过到底是千柚做主留下的炸串，他还是给面子拿起了一串。
付鸣野很大动作地扭头看窗外，仿佛根本不在意付鸣则的评价，白吃的东西，他要是还嫌弃，那一定是想和他干架！
付鸣则将手里的一串炸豆卷都吃了，扫了眼付鸣野，淡声问千柚，“豆卷也是你提出买的？”
听到这个问题，付鸣野刷地回头过来，直觉告诉他，付鸣则这个心机狗想挑刺。
“不是。”千柚摇头，“这些都是三哥挑的。”包括炸豆卷在内，每样都买了三份呢。
付鸣则沉吟几秒，“这炸豆卷……”
付鸣野从牙缝里咬出字，“你要是——”敢说不好吃，你就死定了！
警告的话未说出口，付鸣则倏然抬起眼，视线里是付鸣野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淡声评价：“味道不错。”
付鸣野一下子哑火了。
回家的路上，付鸣则简单问了千柚在学校里的事，等听到千柚说和危煦拉钩后，眉心微跳。
他抬起眼皮，看着坐在千柚另一边的付鸣野，皱眉问：“付鸣野，你就没插手？”不是让这小子在学校里多看顾柚柚，省得被危煦拐跑了么。
“我能没插手？”付鸣野怀疑付鸣则这是看不起他，大声道，“我特意提醒柚柚和危煦那小子约定，做不到就学狗叫！”
他们付家的妹妹，让危家的人学狗叫，这风头出大了！
付鸣则：“……”
他早该知道指望不上付鸣野。
第53章 真相
夜色浓重， 别墅园区里亮起了灯火，司机老午平稳地开着车驶进院子。
千柚下车前用手机随手刷了下热搜，忽然， 目光一顿， 惊呼道：“网上怎么都在说二姐自导自演啦？！”
这两天， 千柚有空就上网看热搜， 单纯想看二姐的口碑， 眼见着越来越多人知晓二姐在甩巴掌事件里是冤枉的， 打从心底里高兴。
结果才过了一天，竟然有人说付思沅自导自演？？？
付鸣野的一侧肩膀背着他的单肩包，手里拎着千柚的书包，绕过车尾走到千柚身边低头看千柚的手机。
在家门口等候的薛姨， 倒是没听清千柚说了什么话，单单看见家里的两位少爷下车了也不进屋，站在院子里，一左一右围着千柚。
哎哟！
家里小辈们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薛姨也是懂上网的，别人不清楚视频里的画外音是谁，照顾了千柚好长一段时间的薛姨一早就听出来了，分明是柚柚。
有这么一层认知， 薛姨猜测“再学一分钟”也是柚柚，而付思沅在网上帮“再学一分钟”回骂， 不也是帮柚柚回骂？
薛姨一脸和蔼笑意地看着院子里的三人，心道，等思沅小姐回来， 怕是也得围过去呢， 真希望有天餐厅里能坐满一家六口人。
这会儿，千柚指着热搜词条， 皱眉道：“大哥，三哥，你们看，有人说二姐收买了邹蕊，自导自演。”
热搜no.1：#付思沅甩巴掌自导自演#【全网夸付思沅有点假了吧？有没有可能付思沅在和助理自导自演？】 【这件事发生前付思沅的烂口碑不用多说，经过这件事，全民说她冤枉，连从前的黑料都有人洗白也能是冤枉呢。】
【肯定自导自演，先放什么NG甩巴掌的录音让全网骂她，再逼剧组放视频澄清打翻身仗，反倒是从头到尾根据剧本配合演戏的徐佳意倒了霉。】
【佳意那天生理期，在水池里泡了那么久后，再拍戏状态不太好也能理解吧，这也能被付思沅粉丝骂心机，真特么犯小人。】
徐佳意刷着粉丝和水军们的评论，看着网友们被舆论引导渐渐也怀疑起付思沅在自导自演，眼睛里充斥着大仇得报的快感。
“谢谢你，云泉。”徐佳意柔柔地依偎在韩云泉的身上，“有你支招，我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韩云泉盯着面前仅他一人能看见的虚拟面板，随口说道：“让人把买下的录音也放上网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也在脑海里和系统沟通，第四个绑定目标，选择付思沅。
在真正说出选择付思沅几个字时，韩云泉心里仍带着一丝犹豫。
毕竟，未绑定前，他也不确定付思沅能带来什么天赋，否则当初也不会贪便宜绑定苏程悦，得到没什么用的跳舞天赋。
他早就绑定了付家的付鸣则和付鸣野，一直以来的计划也是夺得付家的家族气运，若选择苏程悦的家人，万事从头再来，他享受过神级投资眼光带来的风光，实在等不了那么久。
当然，更关键的是，他绑定付鸣则和付鸣野时，整整付出了18年的寿命，不彻底收归付氏集团，他这18年寿命就拿不回来了！
【滴，宿主是否选择绑定目标付思沅？该目标将投入寿命9年。】
9年？
韩云泉无比心惊，却也生出惊喜，这说明付思沅的天赋一定不低于付鸣野！
“选择！“他在脑海里大喊。
【滴，宿主已绑定目标付思沅，天赋加成，投资类。】
【滴，宿主寿命-9年（已连续四次扣除，请宿主确保锻炼充足，且最迟三年内回收扣除寿命，否则后果自负）】
投资类！
投资类！！
韩云泉完全无视了第二条内容，眼睛里看见的只有第一条提醒，付思沅的天赋竟然也在投资类！！！
他猛地站起来，连许佳意投来的诧异目光都没注意到，赶忙在脑海里催系统，“快看看付思沅的负面情绪！”
只要达到60%，他就又能拿到神级投资眼光了！
[付思沅-负面情绪：57%]
韩云泉愣了一秒，再也忍不住地出声狂笑，“57%！”
一旦录音曝光，付思沅就会被全网骂自导自演，这57%升到60%不过是眨眼之间！
“佳意。”韩云泉激动得脸色发红，“录音放上网了么？快发录音！”
徐佳意总觉得韩云泉此时的笑有些癫狂，不过她想到付思沅将被全网谩骂的场景，也很激动，因此，笑容甜蜜地回应：“发了。”
这是她昨天让人找到邹蕊特意录下的录音。
很快，正在网上吵付思沅有没有自导自演的网友们也听到了这段录音，是邹蕊和别人聊天的内容。
“付思沅给我钱，让我在化妆间说那些挑拨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说完了就被开除了。”
“看到网上热搜才知道前因后果，这应该就是付思沅给徐佳意下的套了。”邹蕊说，“让网友们都以为她要真借NG打徐佳意巴掌，心疼徐佳意，等剧组的拍摄视频放出来，自以为被欺骗的网友们肯定同情付思沅，讨伐徐佳意。”
“徐佳意怎么不澄清？？”
“剧组导演下了封口令，徐佳意哪敢和导演作对？我也是蠢，不然也不会被付思沅用完就丢，导致被公司开除了。”
网友们：“？！！！”
【靠？！我们全被付思沅骗了？】
【这真的很像付思沅能做的事……】
【求求你们别听风就是雨，等等付思沅的回应，我昨天被打脸打怕了。】
【我挺付思沅，不黑不粉，单纯是相信一直追的普法博主，她能站出来力挺“再学一分钟”，我相信她的眼光。】
韩云泉一心等着付思沅被全网骂到负面情绪突破60%呢，哪能允许有人帮付思沅说话？
他看着这些自以为清醒的言论，怒火中烧，这些人为什么不骂付思沅？！
他们疯狂骂付思沅才能让付思沅的负面情绪不停攀升，才能让他尽快拿回神级投资眼光的金手指！
“你经纪人呢？”韩云泉盯着虚拟面板上属于付思沅的毫无变化的负面情绪毫无变化，不耐烦地催促道，“让她再下一轮水军。”
徐佳意才拨了号码，突然看见了又一条热搜内容空降，待看清内容，目眦欲裂。
“云泉……”徐佳意又惊又怕，抖着手抓住韩云泉的衣袖，“为什么付思沅会有我和邹蕊的录音？！“原来，在全网都在为了邹蕊坦白被付思沅收买吵得昏天黑地时，付思沅竟然也放了一段录音，还是用大号放出的录音。 录音里的主人公恰恰是徐佳意和邹蕊。
付思沅v：@徐佳意，不然你也放下我收买邹蕊的录音？别光听邹蕊一个人在那喊冤啊。
刚发完，付思沅意外收到了千柚发来的消息。
[傻蛋：二姐！！！你回击的太漂亮了！这样的坏人就应该让她自食苦果！！]
付思沅低头看着这条消息，静静地看了许久。
能在她放出录音的下一秒就给她发来这条消息，千柚一定是时刻关注网上的热搜风向，所以才能这么及时。
这个便宜堂妹，未免也太关注她了。
自从付鸣野出生，她最想要的也不过是父母能优先关注她，而不是忙完付鸣野的事情后，再施舍地看她一眼。
等父母离世后，付北岳这个小叔倒很一视同仁，一年里常住公司，回家也没特别关注谁。
从血缘家人那里得不到的关注，有一天，居然从毫无血缘牵绊的便宜堂妹这里得到了。
付思沅垂下眼，压下心里翻涌的复杂情绪，点开千柚的信息页，手指戳了备注，修改。
[傻堂妹]
[付思沅-负面情绪：-3%]
[付思沅-负面情绪：54%]
“幸亏有录音！”千柚边上楼，还边和付鸣则以及付鸣野吐槽，“这个叫徐佳意的人也太坏了！”
在付思沅放出的录音里，徐佳意本人上阵收买邹蕊，言语里提及让邹蕊撺掇付思沅，在拍摄的时候，借NG来故意打徐佳意的巴掌。
“十万块，你在付思沅面前说几句话，撺掇付思沅借NG真打。”
这句话一出来，全网哗然。
别说网友了，连徐佳意的粉丝们听着录音里徐佳意的声音也懵了。
一部分粉丝当场脱粉，另一部分粉丝则死缠烂打说这是技术合成。
然而，落在吃瓜的网友眼里，这些粉丝完全就是嘴硬，徐佳意陷害付思沅，求锤得锤！！！
一时间，原本被徐佳意蛊惑误以为付思沅自导自演而开麦的网友们，全都战斗力加倍地轰向了徐佳意的个人账号和《破局》的官V。
前者狂骂徐佳意耍心机，后者逼剧组踢走徐佳意。
付思沅的粉丝都没了用武之地。
千柚给付思沅发完消息后，还在生气，“她撺掇邹蕊干坏事陷害二姐，还收买邹蕊说这些事都是二姐干的！”
付鸣则倒是惊讶付思沅竟然能忍到晚上才放这个录音，恰恰就是这天晚上放，卡在了徐佳意下水军抹黑的当下，热度反而更高了。
他听到千柚的吐槽，忽然想起千柚连千槿出差做了什么工作都清楚，想了想，便也决定将一些事慢慢透露给千柚和付鸣野。
“我查到徐佳意是韩云泉被带回韩家前的邻居，而邹蕊是韩云泉的人。”
小嘴叭叭的千柚，一个激灵，闭上了嘴，一脸惊悚地望着付鸣则。
谁？
徐佳意是谁的邻居？
韩云泉被带回韩家前的邻居，岂不就是剧情里说的小青梅？
敢情二姐打压小青梅的剧情就是这件事？
千柚脑子里乱糟糟的。
哪怕从前也怀疑大哥做不出用不光彩的手段抢夺资源，也远不及亲身经历的甩巴掌事件来得震撼。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徐佳意陷害二姐啊！
剧情里，怎么能用简简单单的“打压”来抹黑二姐，还将二姐说成了反派炮灰？
徐佳意才该是反派才对！
付鸣则看着不知为何就停下不走的千柚，也配合地停下来，继续说道，“所以徐佳意这般行事，中间很可能有韩云泉的插手。”
“韩云泉插手做什么？”付鸣野不解，“他和付思沅有仇啊？”
付鸣则侧头看向他，“包括陈敖，陈家同样和韩家暗地里展开了合作，在他和你成为朋友后。”
付鸣野：“？？？”
“我都没怎么见过这个叫韩云泉的人！”
“你姓付。”付鸣则言简意赅，“你是付家人，这一点就够了。”
付鸣野夹紧眉头，“你意思是这个韩云泉在针对我们付家？”
刚问完，他意识到什么，急切又担心地问道：“那柚柚呢？柚柚现在也算我们付家人？身边会不会也有韩云泉插的人手？”
自从在车上叫顺嘴了，付鸣野现在叫千柚也叫上了柚柚了，总不能一直让付鸣则叫吧，那显得付鸣则和千柚关系更亲近。
也是这时，付鸣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千柚的脸色发白，像被吓到了。
“柚柚，不用担心。”付鸣则安抚般用手轻轻拍着千柚的肩膀，清冽的语调透着温和，“你玩得好的朋友里，没有和韩云泉扯上关系的人。“千柚向来明亮的眼眸仿佛失了焦点，怔怔地盯着脚下的地毯，半晌，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嗯。” 付鸣则收回手，声音沉静，“我和你们说这些事，是希望你们能对日后出现在身边的人保持警惕，切忌乱听乱信。”
“我知道了，大哥。”千柚垂着脑袋瓜，“我先回卧室了。”
付鸣野看着千柚游魂似的游进了卧室，连拎在他手里的书包都忘了拿走，抿紧唇瓣，不满道：“你不能只和我说么？你把柚柚吓到了。”
付鸣则望向不远处的卧室门口，眉宇也起了折痕，才想和小婶学学，目前看效果似乎学得很不到位。
卧室里，千柚时隔许久又翻墙倒立了。
她用两只手臂撑着地，绷得又直又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毯上的绒毛，努力让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曾经在梦里看过的剧情也一一闪现。
千柚眼前又闪过火烧火燎的红色，胳膊也隐隐作痛，那场大火太真实了，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我也许能通过促成妈妈和付叔叔提前离婚躲开车祸，但大哥他们呢。”
猝死，坠楼，入狱。
这三个结局根本不是大哥他们和男主韩云泉作对后的下场，而是韩云泉早有图谋！
帮她出气的大哥，帮她回骂的二姐，还有给她买炸串的三哥……
千柚的手指抓紧地毯上的绒毛，望向地毯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
她舍不得他们qaq。
第54章 面对
半个小时后， 付鸣则和付鸣野一同来到了千柚的卧室门外。
两个人看着面前紧闭的屋门，一时间，谁也没抬手敲门。
付鸣野看付鸣则， 付鸣则看付鸣野， 他们当兄弟的十几年里， 对视时间加一起都没此刻长。
“……”
“……”
下车前还是千柚提议说换完衣服就下楼吃晚饭， 结果付鸣则和付鸣野在餐厅里静默无言地坐了快半个小时， 也没等来千柚。
“我就说你吓到柚柚了。”付鸣野用气声忿忿说， “你看看，柚柚吃饭都没胃口了！”
回家前，千柚在车上念叨饿了，说什么炸串小吃和正经晚饭走两个胃。
付鸣则站在卧室门外， 侧颜沉冷，兀自反思前不久说过的话，也许再委婉一些才好，也许……他该先找小婶取经。
倏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人。
付鸣野惊讶地看着走近的千槿，就在千槿张嘴询问的前一秒， 他忽然用手捂住嘴，很生疏地做了一个嘘的样子。
“你们俩……”千槿放轻声音， “在这干什么呢？”
在柚柚的卧室门口偷偷摸摸，难道是想趁柚柚出门时吓唬柚柚？
“小婶。”付鸣则微微颔首，冷峻面庞下， 掩着微不可察的担忧， “我回家时可能说了让柚柚感到害怕的话。”
付鸣野睨他一眼，继续用气声不满道：“不是可能， 是一定！”
千槿：“？？？”
千槿索性带着两个人走远了些，确保不会打扰卧室里的千柚。
“让柚柚感到害怕的话？”
“和韩家有关。”
闻言，千槿了然。
有关韩云泉安插人手的事情，付北岳并没有瞒着千槿，甚至提醒千槿也检查下周围的人。
千槿不认为千柚能为了还没影的事情就感到害怕，猜测其中可能另有隐情，面上含笑道：“我待会儿问下柚柚，对了，你们俩晚上吃饭了么？”
付鸣野板着脸，“我们等柚柚一起吃饭。”
千槿听出付鸣野称呼上的变化，眼底笑意加深，“行，你们先去餐厅吧，我等下就来柚柚过来。”
付鸣野不想走，也想亲眼瞅瞅，但他还没出声反驳，便被付鸣则淡淡扫过来一眼，视线里头透着警告。
可能天天晚上在书房学习，可能天天同桌吃饭，也可能天天坐车放学，付鸣野很操蛋地发现他居然和付鸣则有了那么点儿并不让人高兴的默契。
就像此刻，付鸣则的警告眼神，分明是说让柚柚和小婶单独聊聊，他别凑过去打扰。
靠！
这该死的默契不能分给他和柚柚么！
千槿等付鸣则和付鸣野离开了，才抬脚走回卧室门前，抬手敲了两下门，“柚柚？我能进去么？”
“妈妈？！”千柚满是惊喜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人也迅速地冲到了门口。
她一把拉开了门，像出笼的小鸟飞扑到了千槿的身上，撞得千槿还倒退了半步。
“妈妈，你怎么提前回来啦？”千柚心里暗暗庆幸，眼睛不流泪也不红了。
千槿用掌心轻摸千柚的发顶，眉眼柔和，“提前忙完工作，所以也提前回来了。”
说话间，千槿看见千柚鼻尖有薄薄的汗珠，再听千柚略微不稳的气息，“你刚才在屋子里倒立？难道和鸣则说的韩家的事有关？”
“嗯……”
千柚不擅长在千槿面前扯谎，只能紧紧抱着人，下巴搁在千槿的肩膀上，试探问：“妈妈，如果韩家也在你身边派了人监视或者挑拨，你会和付叔叔离婚吗？”
千槿就这么抱着千柚，“这是你倒立的原因？”
千柚摇头。
“你摇头也没用。”千槿捏了捏千柚发丝下的耳垂，“从小到大，只有事情涉及到别人，你才犹犹豫豫。”
要是真就只和柚柚一个人有关，柚柚要么闷头上要么速度躲。
千槿侧头看向千柚的视线很温柔，连回答的声线也像被温泉泡过般柔和，“不会的，柚柚。”
“我和你付叔叔结婚，有冲动也有思量。”千槿温声道，“他碰到困难，我会陪他一起，我们是家人。”
话音落下，千槿静静地看着抱在身前的千柚，一句话徘徊在唇前到底也没说出口。
如果这困难让柚柚陷入危险里，她会选择自私一回。
千槿的眼前突然闪过严肃凶冷的付北岳，眉眼掠起一抹笑，真有那天，恐怕还不等她自私，那个男人就先开口了。
所以，她哪舍得抛下他一个人面对困难呢。
我们是家人。
千柚无声地重复地念着这五个字。
相似的话，她从前也说过许多次，直到此刻亲耳听见妈妈说出我们是家人，才难得有了力量感。
“妈妈，我在医院做了个梦，梦见韩云泉——”千柚想着大哥已经查到韩云泉做的事，便尝试着再次和千槿提起离谱的原剧情。
然而，千柚失望了。
“柚柚？”
“……没事啦！”
千柚提起精神，一脸笑盈盈地看着千槿，“我脑子不乱了，完全清楚了。”
剧情里看似完美的男主是个坏人，那剧情里妈妈和付叔叔离婚可能也另有隐情，一旦妈妈和付叔叔并非是感情破裂而离婚，她瞎搞计划促成妈妈和付叔叔提前离婚才真是犯错了。
再说了，剧情里被重伤的王韬正在被调查，口碑全网黑的二姐现在全网夸，说明所谓的剧情也不是不能更改，尤其他们全家都对韩云泉有了戒备！
千槿也笑起来，“下楼吃晚饭？鸣则和鸣野应该在餐厅里等着了。”
“嗯嗯！”
千柚随千槿来餐厅的路上，远远隔着走廊和坐在餐厅里不停往门口张望的付鸣野撞上视线，当即扬起灿烂的笑。
“三哥～”千柚愉快地喊了一声，周身轻松，脸颊也红润，付鸣野表情稍怔。 他本来看千柚来不来，没想到会被千柚抓个正着还有点眼神躲闪，这会儿猝不及防地迎上千柚仿若夏花的笑脸，反而不想躲了。
“我刚刚在看你什么时候来。”付鸣野别扭地承认下来，又脸色羞臊地赶紧转移话题，“你不用害怕韩云泉，平时我都在你旁边盯着，不怀好意的外人肯定不能靠近你！”
千柚抿嘴笑笑，“我不是害怕他才不下来吃晚饭啦。”
“你当时小脸都白了。”惨白惨白的。
他没被韩云泉吓着，反倒是被脸色惨白的千柚吓着了，担心付鸣则几句话把千柚吓生病了。
千柚看着好好坐在桌子对面的付鸣野和付鸣则，抱着微弱的希望，尝试开口道：“我担心你们被他害了。”
有关剧情的话，妈妈听不见，也不知道提醒的话，他们能不能听见。
付鸣则眼睫微动。
付鸣野更是面红耳赤，连话都磕绊了，“你年纪不大瞎操心！光天化日的，他能怎么害我们？”
搞半天，千柚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他们，这个堂妹果然很傻！
千柚的眼睛刷地就亮了，像是点着两盏灯，亮得灼人。
大哥和三哥听见了！
她紧盯着他们，忙提醒道：“他可以派人引诱你打架啊！”
可惜，千柚又失望了。
无论付鸣则付鸣野，还是同桌的千槿，这句话都没听见。
没关系，听不见也没关系，千柚暗地里握了握拳头。
作为看过家人被算计结局的人，她一定能让大哥，二姐和三哥避开猝死，坠楼和坐牢的命运！
付鸣则没听见千柚后面的话，只能注意到千柚看着他们不说话。
他想到千柚说的担心，思忖片刻，出声道：“柚柚，我公司的秘书都严格检查过了，不会有闲杂人混进去。昨天我也敲定了两位可靠的保镖，以后你和鸣野上下学，他们就开车跟在你们后面。”
付鸣野皱紧眉头，不耐烦出行有人跟着，从小他出门玩也是好几个保镖跟着，反而付思沅能一个人痛痛快快玩。
“两个够么？”付鸣野忍着不耐，“再来三个，付思沅现在加上千柚提议的四个保镖，她都有六个保镖了！”
他是不耐烦有人跟着，但谁让他和千柚一起上下学，这些人不用保护他，也要保护千柚。
千柚纳闷，“为什么才来三个？不该四个嘛？”三哥特意提二姐，应该也是为了公平吧？
“用不上。”付鸣野昂起下巴，“真有人找茬，我也能保护你。”
谁知，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千柚顿时激动道：“大哥，三个不够，必须再来四个！不准给三哥保护我的机会！”
付鸣野：“？？？”
“我是你哥！”付鸣野感觉到被千柚不信任了，撂下筷子，不满道，“我为什么不能保护你！”
千柚哪敢让他保护，一旦他打架打上头了，再把谁打成植物人重伤再坐牢了怎么办？
“三哥，你还没学会打哪个部位才能不失手把人打成重伤呢。”千柚捡起桌上的筷子塞回付鸣野宽大的掌心里，小大人似的劝说道，“在那之前，作为你的妹妹，还是我先保护你吧。”
满脸忿忿的付鸣野，瞬间僵住了，从大脑僵到身体再到手指，握着筷子夹了两次盘子里的排骨也没夹上来。
柚柚说保护他。
柚柚说作为妹妹保护他。
付鸣野的嘴角上扬到压不下去，他也不想压下去，扭头朝旁边的付鸣则扬眉，用着显摆而骄傲的口吻，“你刚听见了么？柚柚说作为妹妹保护我。”
保护我，而不是保护你！
“说话时别乱翻菜，别人还吃。”付鸣则如愿看见付鸣野搜地一下收回乱掉排骨的筷子和小麦色脸上浮出的懊恼，这才敛回视线，不咸不淡道，“你真能忍着看柚柚冲在前面打坏人保护你，我也不反对。”
付鸣野：“……”
“我当然不能！”
“既然不能就抓紧学会正确打人。”
付鸣则这么教付鸣野，也没想过真派上用场，无非是付鸣野尾巴翘上天的样子实在不顺眼。
千柚又不是这小子一个人的妹妹，嘚瑟什么。
千柚虽然感觉大哥教育的话有点怪，但还是赞同地附和，“大哥说的对，三哥，你不能乱打，必须学会正确打人。”
省得被人算计了打坏了人，再坐牢了。
千柚又想到昨天大哥说的话，补充道：“还要学会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全程旁听的千槿，端起汤碗低头喝汤。
孩子打架，当家长的不是让孩子别再打架，而是教孩子正确打架别打坏了人，再让对方有苦说不出，这教育理念歪得挺超前。
“不乱打。”付鸣野先是狠狠瞪了眼付鸣则，又一本正经地回千柚，“你也别挡前面保护我，多派几个保镖就行了。”
千柚嗯嗯点头。
有很多保镖盯着，三哥应该就找不到机会打人了，现在比较危险的反而是大哥，猝死。
晚上在书房学习的时候，千柚看着付鸣则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一个电话，忙得不可开交。
“大哥，你工作这么忙嘛？”
“是小叔在M国那边的收尾。”付鸣则简单解释道，“何况，我们被人惦记上了，总不能白白吃亏。”
他和小叔计划着将计就计给韩云泉下套，但韩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想让韩家伤筋动骨，少不了一番筹谋。
千柚鼓了鼓脸颊。
这些天，大哥倒是准时回卧室睡觉，然而，工作忙压力肯定也大。
千柚拿起手机查猝死，排在前面的原因都是熬夜，还有就是压力大。
“大哥，你晚上几点睡觉？”
鉴于被千柚在微信上下过两次直钩，付鸣则下意识回：“十二点前。”
“睡着了？”
“……一两点。”
实际上，能躺到一两点睡的前提，还是点了柚柚送的线香。
前面几年，他除了工作很少有私人的事情，连兴趣都少得可怜，因此，即使关了灯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会习惯性地梳理未来一周的工作，根本停不下来。
付鸣则还在观察千柚的表情，冷不丁就见千柚从手机上抬起头看他，脆声问：“大哥，你喜欢白色，蓝色还是黑色？”
“他肯定喜欢黑——”
付鸣野话音未落，便听到付鸣则淡声回道：“白色吧。”
付鸣野：“？”
这个人又和他作对！
“行，那我给你买白色的！“千柚愉快下单。
付鸣则眼里闪过诧异，“给我买？买什么？”
在他询问的时候，付鸣野也竖起耳朵听，心里难免吃味，他也在书房，柚柚怎么只给付鸣则买？
“喏！”千柚将手机往前一递，“买的这个白色的。”
手机亮着光，屏幕里的商品页面明晃晃地映入付鸣则和付鸣野的眼帘，开头两行大字。
【老寒腿的福星】
【全自动按摩恒温泡脚桶】
短暂静默后——
付鸣野：“……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5章 奔三
买泡脚桶只能算防止大哥猝死的第一步， 千柚从书房回到卧室，难得没有早早躺上床睡觉，而是趴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制定计划。
早睡早起、坚持锻炼。
千柚摸摸下巴， “这些天没见过大哥早上起来运动。”
“明早喊大哥起来锻炼。”千柚在小本子上记下计划， 边写边嘀咕， “等付叔叔和二姐回家， 再把全家锻炼提上日程。”
像爬山骑行， 打羽毛球， 加上，全加上。
千柚觉得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临睡觉前还在想剧情里早就不够明晰的细节，所以才能在睡觉后， 再度做了书中剧情的梦。
幸运的是，这次做梦没有那场疼到仿佛烧焦了皮肉的大火，只有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千柚也不说清自己身处的位置，像躲在绿植后面，隔着几片绿色的叶子看清了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
三十岁不到，长相儒雅温润，这是千柚曾经在医院梦见过的被秘书称作韩总的人， 也是书里的男主，韩云泉。
他忽然用手指在面前的空气中胡乱点了几下， 画面一晃，千柚竟然看见空气波动，浮现出巴掌大小的半透明的虚拟显示屏。
千柚的角度能看见的字是镜像， 只能在脑子里将它们再翻转一下。
【付思沅-负面情绪：＋17%】
【付思沅-负面情绪：100%】
几乎在千柚读懂的瞬间，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秘书疾步走进来，低声汇报道：“韩总， 付思沅坠楼了。”
千柚瞳孔猛缩。
“证据没清理干净，付北岳和警方那边——”
“没事。”韩云泉打断秘书的话，抬手在虚拟面板上点了下，同处办公室里的秘书看不见韩云泉面前的空气里有什么，千柚从叶片后面看得一清二楚。
【商店开启】
【宿主当前负面情绪存储241%，可前往商店购买产品。】
韩云泉挑中了其中一件产品，“0%的作案动机buff。”
忽然，画面微震，仿佛一整面玻璃重重落地后，砸得七零八落，一张张碎片映着不同的影像。
在某个碎片里，千柚惊讶地看着刚刚还神采飞扬的韩云泉变得神情扭曲，无能狂怒。
“付思沅的负面情绪为什么会下降7%？！“韩云泉冲着那面虚拟面板怒吼，“网上那么夸她才掉3%！她被绑定前一周掉的4%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哪有人夸她！”
【记录无误】
【准确时间为11月……10点42分37秒】
这个时间！
相关的记忆宛若洪水泄闸涌入脑海，也让梦境在眨眼间消散。
千柚猛地睁开眼，翻身而起，大口喘着气。
卧室里光线昏暗，隐约入眼的是靠墙的杯子格子架和小兔子造型的床头柜。
“那天不是我去二姐剧组的日子吗？”千柚来不及细思韩云泉先前点的什么0%的作案动机，满脑子都是从梦中惊醒的时间点。
千柚坐在床上，手里还紧抓着身上的蚕丝被，努力复盘当天发生过的一幕幕，“十点半多……我好像是在看二姐和徐佳意拍戏？不不不，好像是在给二姐看烤冷面这些重口味小吃？”
一通复盘回忆完，千柚不仅没能清醒，还自我怀疑上了，“我问过二姐两遍生气没生气，二姐都说生气了呀。”
二姐生气，负面情绪反而下降了？？
千柚握着拳头敲了敲脑壳，“难道还没睡醒，脑子犯糊涂？“千柚边说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看时间，才早上四点半，比平时睡醒早了快两个小时。 刚做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梦，千柚哪还睡得着回笼觉，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翻开书桌上的本子梳理梦里的剧情，生怕再晚一点就忘光了。
千柚在书桌前又复盘了半个小时，再三确认，十点四十前后的时间，她唯一做的事情是让二姐看二姐不喜欢的重口味小吃。
“负面情绪。”千柚在本上记下这四个字，又低头继续记，“100%，存储241%。”
一个人的负面情绪满值100%，那241%里还有谁的？
付叔叔，大哥和三哥身边都有王八蛋安插的坏人，很可能也有他们的负面情绪。
是的，经过一场梦，韩云泉在千柚这的定位从坏人变成了王八蛋，关键就是这样的王八蛋，还有小说里主角才有的系统面板。
千柚又想起从前的同桌花生曾经吐槽的一些文，主角靠让别人生孩子升级，靠偷东西升级还有能迷惑异性死心塌地之类的，又觉得韩云泉能有个系统似乎也不是太奇怪。
“他的系统就是收集别人的负面情绪吧？再用负面情绪在系统商店里买东西？”
千柚盘腿坐在椅子上，瞪仇人似的瞪着书桌上用来梳理思路的本子，梦里的韩云泉竟然能从商店里买0%的作案动机这种完全不科学的buff。
大哥和付叔叔在商业上再防备韩云泉，也是科学上的防备，不科学的系统上哪防备？
千柚使劲儿用笔头戳本子上韩云泉三个字，一定是这个王八蛋害得二姐坠楼，否则秘书不会说什么证据没处理干净，王八蛋也不会买buff消除证据！
有系统商店在，二姐身边就算有四个保镖，也很可能被王八蛋趁虚而入！
“我得找大哥——”千柚连忙起身。
然而，起身的刹那，原本密密麻麻的本子在千柚无比惊愕的视线下，仿佛被人拿着一块看不见的橡皮，隔空擦掉了。
千柚拿起本子举到脸前，眼睛快贴上去也没能从本子上再找到半个字，别说找不到字，连写过的痕迹都没有。
千柚：“……”
当初医院里能自动删除的记事本也这个调调。
千柚郁闷地坐回椅子，很讨厌不能和家人说的限制，难得出声骂了脏话，“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气死了！
千柚倒了杯水，仰头喝干净后，还是很生气，也不坐椅子了，径直在墙边倒立。
“他有商店也要有负面情绪才能买，我帮着大哥他们降低负面情绪？”千柚倒着立，犯着难，“但怎么降低呢？”
正常来说，负面情绪就是不开心，二姐负面情绪下降的节点怎么反而还是生气的时候？
千柚两手撑地，摇摇头，“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反正知道二姐生气，负面情绪就能下降！”
于是，千柚翻身而下，走到床头柜前重新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给付思沅发了过去，[二姐，你这几天有没有空回家呀？]
不是周末她没时间去二姐的剧组，只能希望二姐平日里有空回家，然后惹二姐生气了。
千柚是真没想到，哪怕不想着促成妈妈和付叔叔提前离婚了，居然还要惹二姐生气。
付思沅躺床上熬夜刷手机，还真及时收到了千柚发来的消息。
昨天晚上在社交账号上放出徐佳意的录音后，她就没睡着。
一整晚都在精神抖擞地刷评论，看着网友们骂徐佳意，神清气爽。
当年在学校里被徐佳意算计，怎么就没这么反击呢！
徐佳意口碑彻底跌落谷底，连粉丝都脱粉了大半，剧组连夜声明和徐佳意解除了合同。
“问我回不回家……”付思沅思忖几秒，了然地笑了笑，“也是，傻堂妹上学，来不了剧组。”
付思沅假装没收到这条消息所以没回，人已经放下手机，起身下床了。
剧组找人接替徐佳意还没进展，中间请个假也不算大事。
付思沅在酒店衣帽间里对穿回去的衣服挑挑拣拣，“我礼物还在家里没拿到了，正好回家拿礼物。”
等千柚晚上放学回家看到她，指不定多惊喜，也该让付鸣则和付鸣野看看他们俩差在哪。
千柚发完信息本来没想过能立刻收到回复，因为时间太早了，所以也没再看，继续趴在书桌上在本子上制定计划，带大哥锻炼身体！
不管怎么说，都必须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能避免猝死！
于是，付鸣则凭借生物钟在早上六点睡醒不久，还没下床洗漱，忽然听见卧室门被敲响了，同时响起的还有手机。
他边掀开被子下床，边拿手机看消息。
本来想着可能是公司下属，在看见柚柚两个字的备注时，付鸣则心生意外，待看清消息内容，更是加快了往门口走的脚步。
[柚柚：大哥！你醒了嘛？我来找你啦！]
他快步走到门口，右手搭上门把手，正欲开门，动作倏然一顿。
下一秒，付鸣则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从后往前地耙梳了两三下睡乱的头发，这才拉开门，和等在门口的千柚对上目光。
千柚早早换上了宽松舒服的白色长袖T恤，搭配灰色的运动裤，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大哥，起都起了，跑步嘛？”
停顿了几息，付鸣则打量着千柚身上显然为跑步而准备的衣服，再次确认道：“跑步？”
“嗯！”千柚担心影响到同层卧室的付鸣野睡觉，放轻了声音，“我带你晨练！”
付鸣则松开一直握着的门把手，垂眸看着千柚，须臾，他神情复杂地开口道：“柚柚，我是十二月末的生日。”
千柚不明所以，“大哥，你是想提前要礼物？”
“……”付鸣则深呼吸一口，漆黑沉寂的眸子定定地锁在千柚的脸上。
他平静声明道，“严格来算，我差一个多月才二十八岁。”
昨晚给他买老寒腿福星的泡脚桶，今早跑来说带他晨练。
付鸣则不由思考起前些天他究竟不小心做了什么事，让柚柚对他的身体素质抱有怀疑。
千柚听到二十八岁，圆圆的猫儿眼里含着担忧，“奔三了啊大哥。”
大学生还能有资本熬熬夜，奔三的大哥天天工作熬夜，压力还大，怪不得有猝死的风险。
奔三了……
他在柚柚眼里就是奔三的大哥。
付鸣则的胸口很久没有这么闷堵过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也就几秒的功夫，他终于出声，“柚柚，你先进来等等，我换身衣服。”
“喝不喝水？”
“不用啦。”千柚还是第一次进付鸣则的卧室，找到沙发坐下来，“大哥，我坐这等你。”
付鸣则认真地看了看千柚望向他的眼神，似乎也没有很嫌弃他奔三……
“抱枕呢，用不用？”付鸣则记得千柚在他办公室时，嫌弃坐沙发没抱枕。
千柚还是说不用，小声催促，“大哥，你快点换衣服啦，我们晨跑回来还要吃早饭呢。”
付鸣则实在想不明白，却还是选择配合千柚的想一出是一出。
走进洗浴间刷牙的时候，他没忍住隔着镜子观察他的脸。
他摘下眼镜放在洗漱台上，抬眼看着镜子里的人，从眉毛观察到眼角再观察到下颌，又戴上眼镜观察了一遍，难道看起来真的很老么？
千柚才坐下，便在床头柜上看见了缅因猫造型的猫插，上面有洒落的铅色香灰。
见状，千柚满意点头，低头在手机上又下单了两盒线香。
也是这时，千柚发现付鸣则的床单和被子的颜色完全不同于卧室里冷色感的黑灰色调，是柔和的米色。
虽然大哥看着清清冷冷，但她就是感觉眼前的米色和大哥更配。
忽然，脚步声由远及近。
千柚抬起头，熹微的晨光从窗外洒落，视线里是换上一身运动服的付鸣则，一头乌黑的短发也比前不久开门时蓬松了些，像打理过了。
这是千柚从没见过的样子，平日里见惯了大哥穿一身板正挺括的衬衫和西服，连晚上在书房学习也鲜少碰到大哥换家居服。
付鸣则看似清瘦，短袖下露出的手臂却有着明显又不夸张的肌肉线条，流畅坚实。
“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哥你穿白色的休闲T恤！”千柚越看越欢喜，脆声道，“这么一看，年轻了好几岁呢！”
微敞的窗有晨风拂过，夹着凉意。
付鸣则垂眸凝着眉眼弯弯的千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当作夸奖。
“出门吧。”他说。
千柚跟着付鸣则走向门口，只是才走两步，后知后觉注意到一件事。
“大哥，我们俩的运动服颜色好搭呀。”千柚低着头，用手抻了下身上的白色T恤，“我是白色上衣，你是白色上衣，我灰色运动裤，你也是灰色运动裤，我们俩都是灰白搭配。”
付鸣则屈指扶了扶镜框，淡声应了句，“很巧。”
他不过是挑衣服时，忽然想到了付鸣野曾经显摆过和柚柚同款的校服。
衣服而已，谁没有呢。
第56章 晨跑
薛姨在楼小瞧见千柚和付鸣则一前一后下楼， 疑惑道：“这么早下来吃早饭呀？”
“不是呢。”千柚回答道，“我带大哥出门晨跑。”
付鸣则：“……”
为什么柚柚说的不是他们一起出门晨跑，而是带他出门晨跑？
常年在家里都是兄长角色的付鸣则， 小时候被父亲教导你是兄长， 弟弟妹妹还小， 你有责任多看顾些， 长大后被小叔教导你是兄长， 你应该做到优秀让思沅和鸣野朝你努力。
他活了快三十年， 第一次被妹妹带着去做什么。
快三十年几个字划过脑海，付鸣则神情微顿，不自觉用手指摸了下侧脸。
恰在此时，薛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眼睛发亮地夸道：“鸣则穿这身真年轻。”
“我刚也说呢。”千柚剩下的一节台阶踩都不踩就蹦了下去，轻快道，“大哥这么打扮年轻了好几岁。”
薛姨一脸笑意，“像还没出校门的大学生。”
在薛姨的印象里，付鸣则自小就少年老成，学生时期在家里边缘透明，事事不用长辈操心， 长大回国后，从气质到衣着完全朝着付北岳这个小叔靠拢。
薛姨有时候都担心等付鸣则到了四十岁的时候， 俨然就是下一位凶冷悍人的先生了。
在玄关换运动鞋的时候，付鸣则垂下眼睫，重新审视身上的白T和灰色运动裤， 哪怕是上大学， 他也很少穿这种风格出门。
衣帽间里挂的这些运动服，只有在跑步机上锻炼才能用上。
一出门， 便是初生的朝阳，浅金色的光芒划过园区里的湖面，洒下碎金的斑驳。
徐徐吹过的风撩起千柚颊边的碎发。
千柚踩着舒适的运动鞋，在大门**动着脚腕和手腕，扭头和旁边的付鸣则说：“大哥，我们沿着湖跑吧。”
他们住的别墅区占地面积广阔，从正门开到侧门都得开上十几分钟，内湖自然也不短。
“好。”付鸣则说罢，侧头看了眼千柚的脚踝，“热身做好，别扭脚了。”
千柚边活动边劝他，“大哥，你也做好热身，别扭脚。”
起跑前，千柚挺有自信，毕竟也是体侧八百能在班里跑前五的人——
“呼、呼……”
半小时后……
千柚感觉胳膊和腿都像是灌了铅，沉得往下坠，抬一下都费劲，人累的时候，连老天爷都作对，这迎面刮来的风，给她加了老大的阻力了！ 和千柚完全相反的是跑快半个身位的付鸣则，一直迅速跑着，呼吸也就稍稍明显了一点儿。
付鸣则一直用余光观察千柚，通过听千柚的呼吸声判断千柚的状态，他是不出门锻炼，但无论家里还是公司都有健身房，更是常年跑步机。
当然，付鸣则选择跑快半个身位还抱着些现在想起他都觉得幼稚的心思。
他认为有必要和柚柚证明一下：他不老，也没有老寒腿的风险。
早上同样有其他人来湖边锻炼，他们不是跑步，而是在湖边快走或者打太极。
能住在金盛别墅区的人本就是非富即贵，因此，这几个人还都认识付鸣则这位几乎板上钉钉的付家下一辈的当家人。
“这付家的小子带着谁跑呢？”
“付北岳的便宜闺女。”
打听的老大爷一听便宜闺女就知道千柚的身份了，隔着湖眯眼看另一边的付鸣则和千柚，啧啧道：“这俩孩子关系瞧着不怎么样，付家小子也不知道等等人。”
“不怎么样还能一起出来晨跑？”
“被他小叔逼着呗。”有人说，“付北岳对这个新老婆肯定有感情，带个小拖油瓶都不介意，他爱屋及乌对便宜闺女肯定也有父爱。”
正在打太极的老奶奶白了他们一眼，张嘴就道：“一个个老不死的在小辈后面嚼舌根。”
被骂老不死的其他人：“……”
说说八卦也不行啊！
湖这边，千柚尽可能平稳着呼吸，然而，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还是逐渐变粗，胸腔里的空气也仿佛被挤压得干干净净，嗓子又干又涩。
千柚累得不行，一双眼睛迷茫地望着跑在前面一步远的付鸣则，心里奇怪极了。
大哥跑步的状态，一看就是平日经常锻炼，怎么还能猝死呢？
听着身后的呼吸声，付鸣则估摸千柚可能也到了身体极限，他侧过头，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千柚红通通的小脸和满额头的汗水。
刚跑完是不能立刻坐下来的，付鸣则放慢速度，问：“停下来走走？”
“走、走——唉？！！！”千柚本来就在想付鸣则的事情走神，分心回答的同时，脚下疲软，连带着身子重心不稳，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栽。
“大哥！啊啊啊啊啊！”
倏然，千柚在半空中乱抓的手被付鸣则用手臂正正挡下来，沉稳有力地撑住了她。
千柚扶着付鸣则的胳膊，抬起头，可怜巴巴道：“大哥，好像是你带我晨跑。”
要不是她半小时后速度变慢，大哥这会儿早跑回家了。
“无论谁带不都是一起跑？”付鸣则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冽，“何况，哥哥带妹妹晨跑也很正常。”
他没有收回扶稳千柚的胳膊，“你抓着我的胳膊，先慢慢走一段路。”
“嗯。”千柚边慢走平复呼吸，边再次疑惑付鸣则在剧情里的结局，难道属于大哥的结局也是假的？
不太可能……小说从韩云泉视角出发，能把他美化，但没道理篡改配角的结局，尤其二姐的结局，昨晚做梦还梦见过。
“柚柚，纸巾。”
付鸣则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还没开封的纸巾。
在锻炼的事情上，他到底比疏懒了两三年的千柚有经验。
千柚自从上了高中一个月回家一次后，唯一的锻炼方式也就剩下体育课了，否则也不会跑了半个小时就喘得不像样子。
“谢谢大哥。”千柚抽了一张纸巾，很仔细地擦着额头和脸颊，“大哥，我们明天再出来晨练带上水吧，我有点口渴。”
付鸣则嗯了声，也在心里记下了拿水的事，想起昨晚和早上千柚的两次反常，他揣回剩下的纸巾，“柚柚，这两天是有谁在你面前说什么呢？”
千柚摇头，“没有呀。”
“那你怎么突然……”付鸣则顿了顿，“又是买泡脚桶又是找我出门锻炼？”
这件事发生在柚柚知晓韩云泉做的那些事后的当晚，他难免多想，会不会柚柚还是被他吓到了？
千柚眨眨眼，“大哥，你经常熬夜，工作压力还大，噢，你晚上还总喝咖啡。”
说到这个，她决定从今晚起严格限制大哥喝咖啡的量，“你已经奔三了。”
付鸣则：“……”
也不用重复强调。
千柚语重心长，“大哥，我真担心你哪天猝……身体检查出毛病呢。”
付鸣则徘徊在嘴边的话突兀地咽下了。
彼此的注视里，他看见了千柚圆润的眼眸，澄清纯粹又黑白分明，眸底溢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从刚回国见到柚柚起，他便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来自柚柚的关心，全家吃烤鱼等他一起，让小叔提醒他吃胃药，晚上不睡觉也要在聊天框里下套查他有没有熬夜，还有他一直在用的线香。
现在，他忙着各方部署偶尔熬夜，柚柚也更担心他的身体了。
付鸣则学着千槿的样子，用掌心在千柚的发顶很生疏地摸了下，轻轻的力道，没什么实感。
他冷冽的声线变得温和，“柚柚，明天我们继续出门晨练？““晨练当然得坚持啦！”千柚抿嘴笑，“我一定天天监督你！” 付鸣则轻怔了几秒，随即，冷峻的眉宇柔和下来，仿佛被灿然的朝阳渡了层淡淡的柔光。
即使他从小就养成了自觉，根本无需被用上监督二字，但在千柚弯成月牙的笑眼里，付鸣则还是温声应下，“好。”
【付鸣则-负面情绪：-7%】
【付鸣则-负面情绪：36%】
千柚看看四周，“大哥，你刚刚说的好，对吗？““对。”付鸣则垂眸看着千柚，冷寂漆黑的眼眸里浮出一抹笑的意味，“柚柚，以后就辛苦你监督我了。” 千柚又揉了下耳朵。
刚刚的果然是幻听吧？先是做梦梦到负面情绪，早起还在想怎么让大哥他们负面情绪下降，所以才仿佛听到了什么“付鸣则负面情绪-7%”。
这么想着，千柚在心里叹气，要是带着大哥晨练就能让大哥的负面情绪下降，那就太好了。
此刻，江城的另一处公寓里，韩云泉死死盯着虚拟面板上浮出的内容，脸色又青又白。
【滴：宿主绑定的三位（投资类）目标中，有两位（投资类）目标在三天内因一人而产生负面情绪下降，经测算，该情况已发生两次。因此，该人将获得神级投资眼光（1次/3月）。三个月内，宿主能力完全封存。】
完全封存？！
那岂不是他连一般的投资眼光都用不出来了！
这还不算要，虚拟面板又警告了。
【警告：宿主绑定的三位目标皆因同一个人产生过负面情绪下降，作为惩罚，宿主投入的9年，8年，7年寿命分别扣除1年，即宿主日后完成家族吞并任务，仅能收回8年，7年，6年寿命。】
一大早，白白赔进去三年的寿命！！！
“该死的！！”韩云泉看系统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曾经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外挂，现在看就是索他命的仇人！
付北岳还在M国被史密斯牵制，到底怎么做到又是让付思沅的负面情绪下降，又是让付鸣则的负面情绪下降的？！
提起付思沅，韩云泉真想碎了虚拟面板，如果绑定付思沅前，他知道付思沅负面情绪有过下降，肯定会犹豫！
韩云泉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和他作对，让他绑定的付家三个目标的负面情绪不停下降的人，究竟是不是付北岳了。
可不是付北岳又能是谁？
徐佳意红着眼睛推门出来，“云泉，你吵醒我了。”
“你闭嘴！”韩云泉心情正烦，哪有心思安抚因为被全网骂而哭了一晚上的徐佳意，“我告诉你邹蕊是我的人，不是让你收买她的！”
韩云泉怒吼，“你收买邹蕊就不知道派个助理么？！你是蠢么？！”
徐佳意僵着身体呆在原地，脸色苍白，一脸仓皇地看着远不像她记忆中温和儒雅的韩云泉。
明明昨天他还在安慰她，还说有机会让她重登顶峰，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变了。
如果没有韩云泉给她撑腰，她还拿什么杀回去打脸付思沅？！
韩云泉却没空顾及徐佳意的心情，在说到邹蕊两个字时，他盛满怒意的脸上闪过愕然。
系统记录里，付思沅绑定前负面情绪下降的那天，千柚不就在付思沅的剧组么？连邹蕊被开除也和千柚有关！
韩云泉握紧拳头，难不成还真能是千柚？-
千柚突然感觉鼻子痒痒，张了张嘴，“阿嚏！”
付鸣则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帮千柚挡住前面吹来的风。
“大哥。”千柚揉着鼻子，继续和付鸣则闲聊，“我平时没见过你出门跑步，但你今天跑的时候呼吸都没怎么变。”
“家里和公司有跑步机，我下午一般跑一两个小时。”
千柚听到这个回答，残存在心底的疑惑解开了，怪不得晨跑的时候看大哥跑那么轻松，原来大哥常在跑步机上锻炼。
所以大哥到底为什么会猝死啊？千柚百思不得其解。
两个人绕过湖往家走，自然也路过了在湖边锻炼的几个老人。
一个出来散步打算回家的老爷爷笑呵呵问：“鸣则带妹妹出来晨跑啊？”
“魏爷爷。”付鸣则先打了声招呼。
这位魏老爷子早年靠船运起家，同已去世的付老爷子有些私交。
付鸣则看着魏老爷子，淡声回道，“是我妹妹特地带我出来晨练，她担心我的身体。”
随口打招呼的魏老爷子：“？？”
他咋觉得付家这小子在一本正经地显摆呢？
千柚正在看魏老爷子身后不远处的一位正在打太极的老奶奶，虽然有着一头白发，但在朝阳下很有光泽感，面色红润，精神头也特别好。
一瞬间，千柚想到了从前看过的报道，讲一位经常锻炼的人，居然在打篮球的时候猝死了，评论说和剧烈运动有关。
千柚不清楚他们说的对不对，只是攥着手里用过的纸巾团，暗暗思忖，跑步某种程度来讲，也算剧烈运动吧？
怎么说呢，相比付鸣野的坐牢和付思沅的坠楼两个明显是被外人算计的结局，很有可能猝死的付鸣则，在千柚的心里，脆弱得堪称瓷娃娃。
猝死和常规生病可不一样，千柚觉得除了控制咖啡变量，身体检查也该让大哥提前做。
“大哥。”千柚扯了扯付鸣则的手腕，建议道，“我们明天换个锻炼方式吧？”
付鸣则也没多想，以为千柚是早上跑累了，“行。”
“待会儿回家，我就上网看看装备。““……看什么？” 在千柚说出看装备的时候，付鸣则又想起了昨晚千柚问他喜欢哪个颜色，下一秒，他面前就怼来了老寒腿的福星。
他盯着千柚跃跃欲试的脸颊，忽然有种直觉，不太妙的直觉。
千柚大咧咧地抬起手，指向已经在他们后面的老奶奶，“打太极的装备呀！大哥，我想了想，还是打太极适合你。”
付鸣则：“……”
付鸣则：“…………”
“柚柚。”他停下来，认真看着千柚，在千柚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冷静强调，“我是二十七，不是七十二。”
第57章 枸杞
嗡嗡嗡——
静谧的卧室里， 一阵手机闹钟铃突兀叫起来。
窗帘拉紧，透不进一丝光亮，整个卧室黑漆漆。
在绵绵不绝的噪音里， 付鸣野烦躁地从被子里伸出手， 胡乱摸了几下， 也没摸到手机。
他这几天晚上在付鸣则的书房学习， 回到卧室再继续熬夜学习， 这会儿感觉刚睡着， 手机设的闹钟就响了。
“啊！”
付鸣野到底也没摸到手机，本就被闹钟吵得心烦气躁，还有睡不够的起床气。
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俊脸上阴云密布。
“别叫了！”付鸣野怒火冲冲地在周围找噪音来源， 直到他低下头，这才在床下找到孜孜不倦地叫着的手机，赶紧捞起来关掉闹钟。
他盯着抓在手里的手机，再盯着桌上摊开的课本，烦得用手抓头发，微长了些的发茬，愣是被他抓成了鸟窝。
贼特么困。
脑子困到他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付鸣野在躺下继续睡和起床间犹豫， 脑海里也像有两个小人在彼此拉扯，下一秒， 叫他起床的小人，举起了柚柚牌。
“……”付鸣野认命地走下床，连拖鞋也没穿就走进了洗浴间。
两手捧着从水龙头下边接凉水边往脸上泼， 泼了三四次， 脑子勉强清醒。
坚决不能再睡了，他如果睡过去， 岂不是给了付鸣则坐在柚柚座位对面的机会？
付鸣野洗漱完，又走到衣柜前翻衣服，周一学校有升旗，所以得穿衬衫西装的制服。
从前他不在意，这身制服一直在衣柜里面尘封，也就最近他才穿了两次，谁让千柚也穿。
制服早在昨天晚上就被家里佣人熨烫平整挂起来了，衬衫上没有一丝折痕。
付鸣野的眉宇凌厉锋锐，骨子里也透着桀骜不驯，即使穿着板正的白衬衫，还是掩不掉身上的那股子野性。
镜子前，他强忍不耐，将麻烦的衬衫扣子挨个系好，至于西装外套，等吃完饭再上楼换也来得及。
他站在书桌前往书包里塞桌上的课本，边装书边皱眉，他前两年怎么就不认真上课呢，否则哪还用得着在书房里听付鸣则讲题，回卧室还熬夜苦读。
比起前些天的匆匆忙忙，这周适应下来，付鸣野再出门时已然能从头到脚打理得干净利落了。
他在走廊里等了等，没等到千柚的卧室响起推门声，也没等到付鸣则的卧室响起推门声。
付鸣野抿抿唇，大步走向楼梯，步伐间有点着急。
柚柚和付鸣则不会都坐在餐厅里了吧？付鸣则先到餐厅抢他座位怎么办？
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餐厅里准备早餐的薛姨回过头，惊喜地笑了笑，“鸣野起床啦？这身衣服穿着真帅。”
说话时，薛姨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欣慰。
从前不管上学还是放假，鸣野都睡到中午才醒，晚上更是半夜才回来，脸上和胳膊经常带着淤青和擦伤。
自从柚柚住到家里，鸣野不仅早上起床规律了，晚上也不出去和狐朋狗友打架了。
付鸣野扫了眼餐厅，拉开属于他的椅子，边坐边问：“柚柚还没下来？”
薛姨笑眯眯道：“柚柚带鸣则出门晨跑啦。”
“？！！”付鸣野听到这话，猛地站直了，一双狭长鹰眼瞪得像铜铃，“他们出门晨跑？柚柚带付鸣则出门晨跑？！！”
薛姨一愣，敏锐地品出了点儿付鸣野也许在吃醋的味道，兄弟姐妹间，谁和谁关系好，难免比较。
哎哟！
她怎么就不过脑子说出来了！
“薛姨！”付鸣野不满道，“我问您话呢！柚柚真带付鸣则出门——”
话音未落，千柚的清脆嗓音响起来，紧接着，轻快的脚步声也从门口传来，“三哥，你睡醒啦？”
付鸣野循声望过去，第一眼看见的千柚，第二眼看见的付鸣则，第三眼——
靠！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怎么一个色系？！
“你们俩……”付鸣野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脸庞更是紧绷。
即使装得再平静，他漆黑的眼眸和微颤的声音还是难掩愤怒和委屈，愤怒是针对付鸣则，委屈是针对千柚。
他们平日里同桌吃饭，在书房也是同桌学习，早晚还同车上下学，千柚和付鸣则居然还有小秘密瞒着他，偷偷出门跑步都不喊他！
千柚听付鸣野说了你们俩就不继续说了，跑到他面前，抬手挥了挥，“三哥？你想说什么呀？”
我还能想说什么！
付鸣野忍着委屈，艰难地从牙缝里憋出话，“你们俩出门跑步怎么不喊我？”
放在从前，他肯定要甩脸子回屋砸沙袋一个人生闷气，但千柚这么傻，他就算砸沙袋砸上十天半个月，千柚都不一定能看出来他为什么生气。
“唉？”千柚惊讶，“我喊大哥出门的时候，还故意不喊你呢。”
付鸣野：“？？？”
从得知千柚和付鸣则一起出门跑步后，他想过是千柚忘了喊他，也想过是付鸣则挑拨离间，但就是没想过千柚故意不喊他。
他……
他做什么惹千柚生气了？
千柚挠挠头，“我想着别打扰你睡觉。”
付鸣野眼里闪过错愕，刚想开口说话，余光瞥见重新出现的付鸣则，他手里还握着一杯温水，递给千柚，声音清淡，“回来时不说口渴么，喝点儿水。”
千柚捧过水，低头喝了几大口。
见状，付鸣野抿直嘴角，“下次再出门跑步，喊我！我睡觉不怕打扰！“厨房里忙着端餐点上桌的薛姨，险些崴了脚。 哎哟，全家人加起来的起床气都比不上鸣野一个人的起床气大，他居然说睡觉不怕打扰。
千柚不解，“三哥你不用额外跑步吧。”
“付鸣则怎么就用？”
“大哥熬夜嘛，三哥你又不熬夜。“付鸣野忍无可忍，“谁说我不熬夜！我在卧室里看书看到四点才睡！！！” 整个餐厅都静了下来。
包括薛姨在内的佣人们眼神堪称惊悚，他们听错了吧？谁看书看到四点才睡也不能是付鸣野啊！
千柚同样眼睛睁得圆溜溜，付鸣则也侧目望向付鸣野。
虽然他前些天想过付鸣野回卧室里肯定在熬夜看书，但他也真没想过付鸣野能有坚持下来的毅力。
惊讶过后，千柚不赞同道：“三哥，你努力学习是很好啦，也不能熬夜啊。”别大哥脱离了猝死的结局，三哥反而睡眠不够猝死了。
没错，其他人惊讶付鸣野居然熬夜学习，千柚惊讶的是家里居然还有第二个人熬夜！
付鸣野脱口而出后也感到脸红，尤其和付鸣则对上目光，心底里奔涌而出的羞耻都快把他淹没了。
“也、也没有经常熬夜，昨天失眠了。”他别开脸，胡扯了个借口，“反正你们下次再跑必须喊上我。”
让付鸣野意外的是，先回答他的人是付鸣则。
付鸣则推着千柚往餐桌走，“带你，明早六点。”
说完，付鸣则又看了眼千柚，“柚柚，你可以帮鸣野看看明天用的装备。”至于他的太极服，回来前已经说服柚柚不用买了。
付鸣野皱眉：“什么装备？”
付鸣则面无异色，“锻炼用的装备。”
付鸣野怀疑地打量着付鸣则，不相信这个心机狗能有好心，转而问千柚，“锻炼用？”
千柚直点头，笑盈盈道：“我也要买！”
闻言，付鸣则拿筷子的动作微顿，向来果决不后悔的人，难得生出一丝犹豫。
他明天还能看着柚柚和鸣野穿相似的衣服在湖边打太极么？
“行。”付鸣野在椅子上坐下，“买吧，花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千柚摇了摇头，“我小金库很多啦，不用报销。”
付鸣野固执道：“我是你哥，付思沅都能给你买礼物，我也能给你花钱！“千柚一听，反而想起了付思沅负面情绪下降的原因，居然是生气，小脸染上愁容，“也不知道二姐什么时候回家。” 付鸣野：“……”
“必须找我报销。”他坚持，“你也要记得买贵的，别想着给我省钱。”
一定是付思沅买的礼物太多，才让千柚念念不忘，可恶，他不就是资金不够么！
等下——
付鸣野忽然想到了卡里剩余的钱，心里不确定道，应该够给柚柚报销吧？
吃过早饭，千柚和付鸣野结伴上学，家里安排的六个保镖坐了两辆车，跟在后面。
千槿也上班去了，付鸣则临时开了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出门耽误了几分钟。
他出门前，忽然被薛姨喊住。
“鸣则，这个给你。”薛姨快步走过来，“柚柚吃完饭特地叮嘱我给你泡的，让你喝着看看，喝完有用的话，往后经常喝。”
说话间，付鸣则的手里就被薛姨塞过来一个保温杯。
活了二十几年，保温杯这东西，付鸣则真没用过。
他偶尔也喝温水，用办公室的饮水机，不过比起温水，还是喝咖啡更多。
“里面装的什么？”付鸣则问。
薛姨笑道：“泡了菊花和枸杞，养生用的！”
付鸣则毫不意外地闭了闭眼，握紧了手里的保温杯。
泡脚桶，打太极，菊花枸杞，他居然比小叔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不知怎的，付鸣则平白产生了活不到一百岁就对不起柚柚的错觉。
去学校的车上，千柚也在给付鸣野递保温杯，“三哥，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在熬夜，我让薛姨给大哥和你都泡了一杯，你拿去学校喝。”
付鸣野挺高兴付鸣则有的东西他也有，当然，如果他有的东西付鸣则没有，那他就更高兴了。
他想也没想就拧开盖子。
“……”
黄色的菊花，红色的枸杞。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柚柚特地给他的。
抱着这份心情，付鸣野压下心里的那掉不自在，在下车后，更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单手拎保温杯，大摇大摆地走进校门。
校门口还是容主任带着学生会的人检查，这次，人员里有危煦。
千柚看见危煦就想到昨晚做的梦，既然韩云泉是个王八蛋，那么剧情里和韩云泉不死不休的危煦，一定是被韩云泉算计过报仇呢！
“危煦。”千柚朝危煦招招手，“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千柚选的是靠近香樟树的一处僻静处，四周都是人流，也能说悄悄话。
同样在门口检查的容主任倒是听见这话了，不过也没阻止危煦过去，这两个好学生多交流，在容主任心里那就是1＋1＞2的效果。
危煦走到千柚面前，还不等他出声询问，千柚就像生怕没机会一样，低着声音急急说道：“危煦，你记得小心韩云泉呀！”
说完，千柚就紧张地都盯着危煦，“你、能听见吗？”
凑过来听的付鸣野，嘴角一撇，“他又不聋，怎么听不见。”
嘲讽归嘲讽，付鸣野又纳闷千柚提醒危煦干什么，难不成韩云泉还盯上危家了？
“能听见。”危煦即使不清楚千柚这么说的原因，也还是点头道，“我肯定防着他。”
想了想，他将前些天在奶茶店见到韩云泉和让梁白盯人的事情也同千柚和付鸣野讲了，“我就是觉得他出现在学校周边的奶茶店挺奇怪。”
梁白发过他拍下来的车牌号的照片，危煦事后找人查过，那辆车属于韩家。
付鸣野艹了一声，“说不准是来盯柚柚的！”
他身边有陈敖这个卧底，韩云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千柚转学到明和高中的时间点来校门口盯梢，还能是盯谁！
危煦垂下眼睫，挡住泛起的冷意。
千柚过来提醒他小心韩云泉，一定是付家获得了什么消息，韩云泉真盯上千柚了？
剩下的分析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说，再加上也快上早课了，三个人自然分开。
只不过分开前，付鸣野斜了危煦和危煦手上的护腕一眼，“危煦，看见这保温杯了么？”
“这是柚柚特地让家里人给我泡的菊花枸杞。”付鸣野显摆道，“家里家外，还是有区别。”
危煦还在思虑韩云泉的事情，闻言，分心看了看付鸣野手里的保温杯，嘴角扬起一抹和煦的笑，“能和千柚当家人，确实很幸福。”他也想。
至于那些想对千柚不利的人，也该付出代价。
付鸣野听着危煦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也确实觉得和柚柚当家人很幸福，倒是没什么可反驳的地方。
同一时间，正在集团里开高层会议的付鸣则，在短暂休息的间歇，拧开了保温杯的盖子，当着全会议室的人低头喝了一口菊花枸杞茶。
他喝得不紧不慢，然而，直到喝完，也没听到有人问上一句他在喝什么。
付鸣则神情自然地拧上盖子，又抬头扫了眼在座的其他高层。
其他高层接触到付鸣则的视线，忽然感觉背脊发凉。
奇了怪了，这次的会议内容付总不是挺满意么，但看眼神怎么像对他们很有意见啊？
第58章 拥抱
“韩云泉！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韩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韩父怒不可遏地将一叠文件重重甩在韩云泉的身上，即使还有其他几个下属在，也丝毫不给韩云泉脸面。
文件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旁观的韩云策扫了一眼， 这几份是他们集团最近正在考察的投资项目。
自从前两年韩云泉在投资上锋芒毕露后， 韩父就特别倚重韩云泉筛选项目。
两年里， 这还是韩父第一次收到韩云泉筛选的项目后， 大发雷霆。
韩云泉低着头， 用来掩饰眼底的恨意， 这个老不死的竟然当众羞辱他！
然而，胸腔里充斥的恼怒再多，他不敢违逆韩父，只能低声下气地解释道：“爸， 我最近忙着西城的项目，状态——”
“你还有脸说！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西城的合作商分明更属意付鸣则！”韩父大声斥责道，“我看你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徐佳意那个戏子的身上了！”
徐佳意在网上口碑大翻车，被网友们骂心机绿茶，当晚，狗仔就扒出徐佳意和韩云泉的关系。
这件事曝光是不怎么影响公司的股价， 他却不能容忍被挑衅权威！
一个早早被他送出国的女人，居然还能让韩云泉念念不忘， 他不是不能让韩云泉玩玩，但韩云泉千不该万不该让这个女人影响的工作。
他颤抖着手指向韩云泉，“一共六个项目， 你竟然能把唯二的瘸腿挑出来， 还长篇大论的分析投资他们的期望收益？！你做梦呢！“话音一落，包括韩云策在内的人都惊愕地看向韩云泉。 即使被认定在商业上能力平平的韩云策， 也不能废到挑俩瘸腿项目说服韩父投资。
韩云泉曾经成功投资过不少项目，十投八中的高光履历很难让他们相信韩云泉会失手成这样。
在办公室的低压下，韩云策弯腰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文件，假惺惺地帮说话道：“爸，二弟还年轻，难免意气用事，肯定不是故意想让家里亏本的。”
韩云泉险些咬碎了牙，从前他靠着系统的投资眼光，哪用调查这些投资项目，随便看一眼便知道哪个项目值得投资，现在投资眼光被禁用了！
韩父重新打量着眼前快被他放弃的大儿子，随即，冰冷的目光落在韩云泉的身上，眼里有审视也有怀疑。
他也不信韩云泉能失手，毕竟，韩云泉这仿佛得到老天爷眷顾的投资天赋连他都嫉妒。 韩父不由怀疑韩云泉这是在发泄不满，他昨晚刚在电话里勒令韩云泉和徐佳意一刀两断，今天，一向满分的韩云泉就交给他一份零分卷子。 这个儿子不会真觉得能用投资天赋挟制他吧？
“别想在我眼前耍心思。”韩父语气冰冷，“滚出去，下班前重交一份。”
他面无表情道：“我希望你能用心筛选，像从前一样，懂么？”
韩云泉忍着难堪，“爸，我知道了。”
十分钟后，韩云泉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一把捞起桌上的杯子，高高扬起手就想狠砸上墙。
他握着杯子的手太过用力，绷出青筋，但杯子还是没能砸出去。
一旦砸了，不出一天，老不死就能知晓，回头又给了韩云策给他穿小鞋的机会！
该死的韩云策，该死的老不死！
韩云泉死死盯着面前的虚拟面板，要是能早早打开系统商店，他一定送老不死见阎王！再让人将韩云策扔出公司大门！
齐秘书就是这时敲门而入的，看见韩云泉恨不能杀人的神色和手里紧攥的杯子，心里念了声不好，却也硬着头皮走上前。
“韩总，我查到了。”齐秘书语速很快道，“上周六，付思沅的经纪人带了四个保镖去剧组，这四个保镖是付北岳让人派过去说保护付思沅。“齐秘书继续道：“后面两天付思沅在网上被骂，帮忙处理的也是付氏集团的公关团队。” 韩云泉到底不相信千柚能让付家三个人负面情绪下降，他们三个要么冷漠，要么骄纵，要么桀骜，怎么可能轻松接纳千柚这么个拖油瓶？
齐秘书查到的这两次恰好就是付思沅负面情绪下降的时间点，韩云泉压着火气，“付北岳今天早上有什么行动？”
“史密斯刚打电话过来。”齐秘书不自觉在心底佩服韩云泉的幸运，“史密斯说，付北岳已经被他骗过去了，今晚上货物就依照原计划运输，届时动动手脚，几个亿的哑巴亏，付氏集团吃定了。“闻言，韩云泉攥紧杯子的手指松了松，不可置信地和齐秘书确认道：“史密斯真这么说？付北岳被骗过了？” 他早就认定了连续两次拿到灵光一现的投资眼光的人是付北岳，而付北岳突然前往M国检查货源和其他人员的做法，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在这个前提下，史密斯竟然骗过了付北岳？
“确实骗过了。”齐秘书迟疑道，“不过史密斯也说付北岳到底还有疑虑，所以他提出责任重新划分，这样一来，他那边能动用的资金就差了一些。“韩云泉被禁用了投资金手指，又被韩父当众厉骂，这会儿他继续一个机会再全公司扬名。 让付北岳吃哑巴亏就是个扬名的好机会。
“差多少？”
“六千万。”
韩云泉皱紧眉头，目前，他账户里能动用的资金也就六千多万，剩下的都是些不动产。
想到这，韩云泉越发恶心系统限制的家族投资，否则他早就靠个人投资成为世界首富了。
“给史密斯打电话。”韩云泉吩咐道，“我和他谈。”
计划顺利的话，一周内他就能收回六千万，不止六千万，还有付氏赔掉的几个亿！-
叮铃铃。
晚课铃声在校园内响起，在学校上晚课的学生说说笑笑地走出教室。
竞赛班的学生们也起身收拾课本，个别几个学生做不出老师留的题，还坐在座位上。
千柚才起身，听见桌洞里的手机响了声，拿起一看，是千槿发来的消息。
等看完内容，顿时，眉眼间蕴开笑意。
“千柚，什么事这么开心？”同上竞赛班的朋友邵尹青问道。
千柚晃了晃手机，展颜一笑，“我妈妈刚发消息说付叔叔提前结束了国外的工作，明早就回国啦。”
不仅高兴付叔叔提前回国，也高兴付叔叔处理完了货物的事情，几个亿的货物不用赔本啦。
“你在家也喊付叔是付叔叔么？”
“是呀。”千柚说，“我第一次见付叔叔的时候，我妈妈就让我这么喊了。”
邵尹青惊讶，“我还以为阿姨和付叔结婚后，他们会让你改口喊爸爸呢。”邵父二婚三婚后，做的第一件事都是让邵尹青改口。
千柚听到邵尹青的话，微微发怔，这是她从没想过的事情，无论是妈妈还是付叔叔也没提过。
现在，千柚后知后觉发现朋友们也是喊付叔或者付叔叔，她喊的和朋友们喊的都没区别。
“柚柚？”
付鸣野在走廊里等人走了差不多也没等到千柚，便从后门走进教室喊一声人。
他肩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手里拎着千柚的书包，另一手还拎着一袋千柚喜欢吃的南城烤冷面。
这烤冷面倒不是他翘晚课跑出学校买的，早上刚葱危煦那里听说韩云泉在学校周围出没过，付鸣野不放心让千柚一个人待在学校，索性花钱找人跑腿。
千柚抱着两本书小跑过来，才跑近，鼻尖耸了耸，眼睛也是一亮，“三哥，你买烤冷面啦？！”
“买了。”付鸣野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千柚，“买太晚，摊位上的火鸡面用完了，没放，其他都放了。”
千柚喜滋滋地接过来，“晚上单独吃份火鸡面的宵夜，让它们在我肚子里凑成全家福！”
这天晚上，付鸣野还是买了三份烤冷面，顺便给付鸣则也带了一份。
付鸣则其实不太喜欢这些重口味的小吃，昨天吃炸串也不算热衷，今晚见到烤冷面，正犹豫着，忽然，千柚原本已经递到他身前的烤冷面又飞速收了回去。
“大哥不能吃。”千柚将属于付鸣则的那份烤冷面重新盖上盖子，声儿脆又甜，“大哥至少要养生一年！”
必须把剧情里猝死的时间点熬过去才行，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日期，但是也就这一年了。
付鸣则：“……”
他终究从柚柚嘴里听到了养生两个字。
付鸣野听到这，也把属于他的烤冷面盖上盖子递给千柚，拽着十八岁的俊脸道：“我也要养生一年，不，养生两年！”
千柚想起付鸣野年纪轻轻就失眠的事，点点头，“三哥确实该养生。”
正在开车的司机老午，好悬没惊得错踩刹车。
这是怎么了，大少爷二十七八的岁数要养生，三少爷十八岁的岁数也要养生，养生的风都吹到青少年身上了？
回家的路上，霓虹灯亮起，照亮了整座江城。
途径商业街，有商家做活动在送小朋友气球。
红灯下，车子停在路边。
千柚隔着车窗，看见穿着长袖裙的女人抱着小孩儿站在气球旁边，小孩儿糯声糯气喊：“爸爸！”
被叫爸爸男人在前面帮气球前的一大一小拍照。
千柚解锁手机，看着聊天页面里备注的【付叔叔】三个字发呆。
我也要改口喊爸爸吗？
夜色深沉，宾利车在院子里停下。
付鸣野下车时，拎着袋子里剩下的两份一口没吃的烤冷面。
千柚舍不得美食被冷落，亦步亦趋地跟着付鸣野，“晚上我要煮份火鸡面放它们里面当宵夜。”
“家里有火鸡面么？”
“有，我妈妈买了两箱在储藏室里。”
薛姨走过来收保温杯子，两个保温杯握到手里，掂了掂重量，“都喝完了啊？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付鸣野在班级里显摆了一天，心情不错。
付鸣则沉吟半秒，“我的杯子明天换成透明的玻璃杯。”
薛姨疑惑，“放玻璃杯的话，凉得快。”
“没关系。”付鸣则不甚在意，“就用玻璃杯。”这样谁都能看见他在喝什么，到时候必然会问上一问。
忽然，门外传来车辆驶进院子的声音，千柚循声望过去，入眼的便是一辆白色保姆车。
“是二姐！”
千柚也顾不上还没吃的两份烤冷面了，欢快又雀跃地跑出去，“二姐你回来啦！”这是惹生气就能降低负面情绪的二姐！
车门拉开，付思沅一只脚才落地，余光晃见一道人影飞奔而来，下一秒，清甜的柑橘香味扑满全身。
千柚紧紧地抱住付思沅，一双眼眸闪闪发亮，“二姐，我吃了烤冷面！”
付鸣野脸色不善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千柚和付思沅，低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检查他的账户余额。
3003，4005，2100。
三个账户加起来，满打满算9108块，连一万块都没有，这让他拿什么和能买成堆礼物的付思沅比？
付鸣野倒是也有继承一笔遗产，但这些遗产必须等他大学毕业了才能拿到手，这会儿都被付北岳管着呢。
付鸣则也在看车旁的千柚和付思沅，神情未变，唯独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同住一个屋檐，他才摸了摸柚柚的头发，付思沅已经能抱上柚柚了。
柚柚为什么这么喜欢付思沅？
院子里，被抱紧的付思沅整个人僵在车门处，愣是忘记了下车也才下了一半。
晚风拂过，没有带来烤冷面的味道，只有千柚发丝上的洗发水味道，像夏日里甜甜的橘子。
付思沅微抿唇瓣，下意识用手在千柚和车门间挡了下，防止拉开的车门挤到千柚。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在回到家的时候，拥有了一个满是欢喜的拥抱。
“二姐，”千柚一脸期待道，“我衣服上的烤冷面味道都沾你身上啦！”
快生气吧！生气了负面情绪就下降啦！
付思沅直视着千柚晶亮的眼眸，半晌，抬手扫开了垂落在千柚脸颊上的橘粉色发丝，微抬下巴，“一套衣服而已，蹭就蹭了。”
总不能不让便宜堂妹抱她。
千柚：“……？”
第59章 眼光
夜晚的院子很静谧， 只有风掠过树梢的簌簌声响。
因而，付思沅说的话落在千柚的耳朵里，也极为清晰。
一套衣服而已， 蹭就蹭了？
千柚惊呆了， 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姐这么讨厌重口味的小吃， 不该很嫌弃衣服上被沾到了烤冷面的味道吗？！
难道是味道还不够明显？
于是， 当付思沅感觉在车门处半坐半站的姿势不太自在， 浑身微微发酸，决定挪着身体下车时，猝不及防地又被千柚抱紧了几分。
千柚还将脸颊贴在了付思沅的肩膀上，争取把味道多点儿上去。
付思沅又僵住了。
几天没见而已， 这个便宜堂妹竟然这么想她？
“付思沅负面情绪-4%”
一道毫无情绪的电子音乍然响在耳侧。
千柚刷地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惊喜。
早上听到的声音果然不是幻听，她真能听到大哥他们负面情绪下降的声音。
大哥晨练能降低负面情绪，二姐生气能降低负面情绪！
千柚一下子就有了未来努力的方向，再看付思沅，眉眼弯弯道：“二姐，你可算生气啦。”
说罢， 千柚赶紧松开了还紧紧抱着付思沅的两条胳膊，故意往二姐身上沾烤冷面味道的行为， 太差劲！
“大哥，二姐，三哥， 我先上楼换衣服了。”千柚扔下这句话， 脚下生风地跑着上楼。
二姐讨厌重口味，一定要早早把干净的衣服换上， 这样差劲的办法，一天用一次就行了。
付思沅眉尖轻蹙，刚刚听错了？千柚在说谁生气了？
入门处，付鸣则和付鸣野都没走，等付思沅从院子里走进屋，和他们两个人擦肩而过时，付鸣野脸色不快道：“付思沅，你在外面受气，别回家把脾气撒柚柚身上。”
付思沅冷声回呛，“付鸣野，你在教我做事？”
“我有那闲心？”付鸣野忿忿道，“柚柚一看见你那破车，没等你下车就一溜烟跑出去找你，抱你也是看你在买礼物的份上，你凭什么生气？”
柚柚的身上不就是沾了点儿烤冷面的味道么？早知道他晚上就让跑腿带柚柚推荐的臭豆腐，臭死付思沅！
付思沅听到这话简直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从头到尾，她就没从便宜堂妹的身上闻到烤冷面的味道，全是头发上的柑橘洗发水味，仿佛抱住了一整个甜得冒汁儿的橘子。
别说没闻到，她就算闻到了也不可能生气，除非是香菜——
付思沅代入了下，这个香菜味如果出现在千柚身上，也不是必须生气。
“付思沅，你就狡辩吧。”付鸣野的手里还拎着千柚的书包，歪着嘴角讥讽道，“柚柚抱你抱了半天，你连个回抱都没有，不就是在那甩脸色？”
付鸣野感觉特别憋闷。
抱付思沅干什么啊！抱他不行么？！柚柚哪怕抱付鸣则都比抱付思沅强一百倍！
付思沅难得在和付鸣野的争斗里落了下风，张了张嘴，扭头看还没离开的付鸣则，难以置信道：“你也觉得我刚在生气？”
此刻，付思沅不自觉地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便宜堂妹说的生气就是指她没回抱？
因为她没回抱，所以千柚误会成了她在生气，这才跑走了？
“我觉不觉得有什么用？”付鸣则淡淡看过来，“重点在柚柚。”
两个人虽然有兄妹的名头，但彼此没什么共同话题，因此，付鸣则选择先一步上楼，晚点再下楼吃饭。
临离开前，他又看了眼付思沅，乌黑深邃的眸子，情绪不辨。
“付思沅，柚柚待家人热忱真诚，我希望你别让她失望。”
付思沅对上付鸣则冷峻的眉眼，心底稍惊。
从前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任性发作甚至骂过付鸣则，也没见付鸣则有太大的情绪反应，现在竟然对千柚上心了？真的可能么？
付鸣则走到二楼拐角，目光扫过大厅里蹙眉的付思沅，不咸不淡地敛回视线。
在千柚抱上付思沅的下一秒，他清楚看见了付思沅伸出的手挡在千柚和车门间。
前段时间，他也从细枝末节推出付思沅不讨厌重口味的小吃。
因此，单论他本人的观点，他不认为付思沅会生气。
但也像他说的那样，重点看柚柚怎么觉得，唯独让他想不通的是，柚柚似乎很期待付思沅生气。
否则用不上“你可算生气了”这句话。
付鸣野也不耐烦和付思沅同处一室，依照从前的经验，两个人压根不能平平静静地相处。
然而，在付鸣野转身欲走的刹那，突然被付思沅喊住了。
“付鸣野。”付思沅两臂抱在身前，“你和我呛得来劲，付鸣则呢？你真以为他对千柚是纯粹的上心？”
那么一个冷心冷情眼里除了工作，其他什么都放不进心里的人，堪称一台精密计算的机器。
付思沅真不相信付鸣则能有正常人的情绪，那他上的心还能纯粹？
付思沅用近乎冷漠的口吻推测道：“他不会是看小叔在意千柚这个女儿，才装着上心吧？这样以后公司也能——”
话说一半，付思沅又看向身前的付鸣野。
一张脸拽天拽地，成绩更是不怎么样，据说整天和圈子里的纨绔们厮混。
也就是小叔看管得严，不然很可能哪天在拘留所里见到付鸣野。
她满心复杂地收起了一肚子的阴谋论，“我真是脑子糊涂，高估你了。”
付鸣野的脸庞扭曲一瞬，“付思沅！你什么意思？！”
他刚正顺着付思沅的猜测往下想，后来又感觉付鸣则不是那样的人，但他闲得慌才帮付鸣则澄清，只是付思沅鄙视地来一句高估他了是什么意思？
“我如果不插手，你这条件，公司早晚也是付鸣则上位。”付思沅斜他一眼，嘲弄地笑道，“付鸣则哪用得着靠千柚讨好小叔。”
她也是疯了，才会担心除了她，别人都会对傻乎乎的便宜堂妹有所图谋。
付鸣则这个人淡漠归淡漠，也不会做出这种小人行径。
付鸣野被付思沅明晃晃讽刺，双眼喷火，“付思沅！你再说——”
围观的薛姨生怕付思沅和付鸣野打起来，从前打的狠了，鼻血都能流一地。
她赶忙小声提醒，“鸣野啊，鸣则少爷和柚柚都上楼换衣服了，很快就能下来吃饭。”
夫人不久前也刚下班回家，薛姨有点遗憾先生还没回国，那一家人真就凑齐了。
“……”付鸣野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付思沅喊我，不然我也早换完衣服下楼了！”
他狠狠瞪了付思沅一眼，一手拎着一个书包，蹬蹬蹬地往楼上跑，徒留付思沅在原地一脸惊诧地望着付鸣野跑远的背影。
付鸣野的性子，付思沅也算了解几分，典型的越让他做什么他越不做什么，实打实的叛逆犟种。
“薛姨，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管用了？”
“二小姐，您说笑了。”薛姨苦笑道，“我说话哪管用，这还是柚柚的名头管用。”
付思沅明艳昳丽的脸庞闪过一抹在意，“薛姨，你说……柚柚真是因为我没回抱才跑走了么？”
薛姨迟疑片刻，“您亲自问问呢？”-
这会儿，千柚正在衣帽间里美滋滋地换衣服。
“原来衣服上沾了点儿烤冷面的味道，二姐的负面情绪就能-4%了。”
不过老用烤冷面这些重口味小吃让二姐生气也不行，吃药吃多了都有耐药性，还是要换一换别的招数。
千柚从衣帽间出来直奔书桌，椅子上放着付鸣野刚送过来的书包，手机也在书包里面。
解锁手机，登录网页，查询：二姐……
她将习惯性在输入框输入的二姐两个字删掉，重新输入付思沅的名字，在网上搜索和付思沅关系不睦的艺人。
石磊，李绿，向心蕊……
整个页面划拉半天也没划到底，千柚粗粗一数，光是有过龃龉的艺人就有三十几个人。
“这么多人呐？”上高中后，千柚就没怎么看过影视剧了，上次看还是上周四在明和高中的社团里和大家伙一起看了一部悬疑电影。
千柚随手点开排在前面的石磊，发现这是二姐拍摄第一部电视剧的男主角，索性在心里记下这部电视剧的剧名。
“ok，就选他了，马上跑二姐面前夸他演得好，二姐肯定生气。”
选定人选，千柚着急施行惹付思沅生气，也没来得及具体看一看这部剧，正想放下手机出门，忽然收到了危煦发来的视频。
千柚一看，视频拍的是小呼噜。
小呼噜一个起跑轻松跳起，正正准地蹦到了篮球上，它的四只小腿在篮球上抡得飞快，踩着篮球在院子里转圈，毛茸茸的尾巴一摇一摆。
“噗……”千柚看着篮球上的小呼噜笑出了声。
她给危煦回了两条消息，这才放下手机，趿着拖鞋走出门，走去付思沅的卧室。
付思沅的卧室在二楼。
此刻，付思沅坐在梳妆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头橘粉色的大波浪重新扎成了低马尾，视觉上，瞧着没那么生人勿近了。
须臾，她神情微动，“千柚，我没回抱你，不是在生气，我是——”
“啧，太肉麻了。”付思沅使劲摇摇头，缓了能有三五分钟，再次坐直上半身，望向镜子。
这次，她脸上的表情有所收敛，眼神往下看，下颌微微绷紧，做出一副高傲矜贵的模样。
“不就是一个回抱？也值得你瞎想？”付思沅边说边抬起两臂，作势要抱人。
“……”
“不行，重来。”
“这个也太尬了，重来重来。“一遍又一遍，付思沅在剧组拍摄对戏时都没这么认真过，但她还是越排练越生气，演到第七遍时，烦躁得拿起梳子在梳妆台上狠狠敲。 “我都演了十几部影视剧了，怎么还这么生硬？！“【叩叩叩】 “二姐，你在卧室里嘛？”
千柚怎么过来了？？？
付思沅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往门口走，走了两步，低头一看，梳子还握在手里，又匆匆走回去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
很快，付思沅整理好情绪在屋子里拉开门，看见了等在走廊里的千柚。
“二姐，我有事和你说！”
“我也有事和你说。”
“唉？”千柚微微吃惊，“二姐，你先说？”
付思沅还没想好怎么说回抱的事呢，只能抱着手臂，懒散地靠着门框，“你先说。”
千柚在付思沅的注视下，掷地有声道：“二姐，我觉得《青葱的你》里，石磊演得比你好！”
付思沅：“……”
“你再说一次。”
“《青葱的你》里，石磊演得比你好！”
千柚说完就眼巴巴地瞅着付思沅，“二姐，你生气了嘛？”明明已经说两次了，这负面情绪下降的电子音怎么一次也没来？
“我生气啊。”付思沅冷笑一声，“你夸谁不行，夸个戏精。”
千柚侧耳从空气里听了听，确认以及肯定没有听见负面情绪下降的声音，“二姐，你真的有生气嘛？”
付思沅忽然站直了身体，板着脸问了句，“千柚，你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么？”
闻言，千柚眨了眨眼，楞了几秒，才开口回道：“没有。”
付思沅顿时眯起眼睛，这些年里，她谈过恋爱，还不止一次，自认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眼力，千柚这状态就不太对劲！
“我不管你有没有。”
付思沅不容置喙，“你答应前，不，你们牵手前……”
“不单单牵手。”她严厉强调，“你们有任何肢体接触前，你必须先把人带来我这。“千柚不理解为什么话题会跑偏到这方面。 付思沅看着千柚小脸上的懵懂，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屈起手指就在千柚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下，“你眼光太差，我信不过。”
千柚：“？”
我眼光哪里差啦！
直到晚上吃完饭，在书房里学习时，千柚还是没想通二姐说那话的缘由，这么一想，人也就走神了。
付鸣野本来过来想问千柚一道数学题，见状，顿时惊讶道：“你也有学习走神的时候啊？”
“我在想二姐说的话。”
闻言，付鸣则的视线从报表上挪到了千柚的脸上，付鸣野更是周身竖起警惕，“付思沅和你说什么了？”
千柚单手托腮，“二姐说我眼光太差，她信不过。”
付鸣则和付鸣野对视一眼，兄弟俩罕见地有了默契。
这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让千柚觉得他们这两个堂哥不可信！
第60章 偏心
付鸣野率先嗤笑一声， “你信谁也不能信付思沅的话，付思沅从小就谎话连篇！”
“三哥。”千柚不赞同道，“你别总对二姐有偏见啦， 二姐说我眼光差， 可能是二姐不喜欢石——”
谁知， 千柚话还没说完， 付鸣野突然像被狠狠踩着尾巴的猫， 咻地蹦起来， 疾言厉色，“我这能叫偏见么？！这分明是我亲身经历！”
他早就怀疑付思沅一定是在剧组里和千柚说了什么话，才让千柚傻乎乎地相信付思沅重视家人，还误会他对付思沅有偏见。
很明显， 付思沅就是挑拨离间，不然能说柚柚眼光太差？付思沅摆明了在内涵他和付鸣则，“从前付思沅在家里砸碎了花瓶，反手诬陷是我碰倒的花瓶！”付鸣野说起儿时被付思沅陷害的事情，真是三天三夜 也说不完，“还有我妈在池塘里养的锦鲤被付思沅喂死了，她也是张口就说我弄死的鱼！” 他脸色涨红， “连我妈在后花园里种的花，付思沅揪秃了， 也能跑到爸妈面前说成是我啃秃的！”
诬陷他揪秃都行，偏偏诬陷他啃秃了！
“……”付鸣则默默放下快拿起的杯子。
在付鸣则的印象里，有段时间， 餐桌上的饭菜都会点缀几片花瓣， 当时他还以为是大人所谓的浪漫……
不过，他到底不在意这些有关付鸣野和付思沅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手指放在键盘上，默不作声地回复工作上的邮件。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偶尔的清脆键盘音和付鸣野怒火冲冲的吐槽。
千柚听完付鸣野的吐槽，懵了几秒，很难将付鸣野说的诬陷和付思沅挂钩，“三哥，你没挨揍吧？会被爸妈打屁|股吗？”
住小区的时候，她家隔壁楼有个小孩儿，经常晚上被家长打屁|股，哭嚎声响彻整个小区。
付鸣野诧异道：“我从小就没被爸妈打过，难道你被小婶打过屁股？”
“我也没有。”千柚摇头，虽然没被打过屁|股，但不让吃鱼的惩罚比打屁|股还难受qaq。
“付思沅被打过。”付鸣野转着笔，很解气地笑了笑，“我妈说她当姐姐的，没看好我，要是花瓶碎了扎到我就完了，所以她就被打了。”
他也是看见付思沅没逃开挨打，这才没有拼死拼活地解释花瓶是付思沅推倒又诬陷他的。
然而，千柚惊讶极了，“他们不知道花瓶是二姐推倒的都打二姐，这要是知道，不会打得更厉害嘛！”
付鸣野解气的笑还在嘴角，眼神却发愣。
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可能。
从有记忆起，他和付思沅就整天打架，付思沅和他爸妈嘴里该有的姐姐样子毫无相似之处，整天不是抢他东西就是诬陷他或者揍他。
再后来，爸妈发生空难离世，付思沅出国，他们两个十来年里也没再见过几面，他渐渐地也就不太去回忆从前的事情了。
付鸣野听到千柚的猜测，没忍住多想了些过往。
无论是他被诬陷砸碎花瓶还是被诬陷弄死了鱼，爸妈都默认是他做的，然后又责备是付思沅没看好他这个弟弟。
千柚咂咂嘴，“三哥，你爸妈真偏心你。”
付鸣野顿时不满，“什么叫偏心我？他们偏心我就是从不过问我做没做过么？！”
儿时被付思沅诬陷的记忆太过深刻，付鸣野的心里积压了一堆怨念，不能容忍在他和付思沅间，千柚一而再帮付思沅说话。
“真要说偏心，我排第一，付思沅也能排第二，从小到大，家里最透明的人是付鸣则。”付鸣野抬手指着付鸣则，大声道，“付思沅再怎么样也有生日蛋糕，他连个蛋糕都没有！”
“……”
“……”
整个书房静得过分，连清脆的键盘音都不见了。
千柚看看伸着手的付鸣野，又看向了隔着桌子在电脑前工作的付鸣则，抿紧唇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忽然闪过点儿别的情绪。
他们的爸妈好偏心噢。
二姐有生日蛋糕，三哥有生日蛋糕，唯独大哥没有生日蛋糕。
这会儿，千柚突然庆幸在全家吃烤鱼的时候，她坚持等大哥回家了，虽然当时抱着的心态是想惹大哥生气……
千柚庆幸了不到一秒，又心虚了。
付鸣野在脱口而出那句话后，心里也涌出一丝懊恼，总觉得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转念一想，他也没比付鸣则多吃几次蛋糕啊。
他从六岁后就没吃过家里人买的蛋糕，虽然他落水那次吃蛋糕吃多了导致再吃奶油就犯恶心，但他挺在意生日的，六岁前过生日的那天他都是主人公。
现在，别说生日了，他连十八岁成人礼都没有，那天还因为和陈敖他们赛车出了车祸，在医院里就被付北岳当着众人的面骂得狗血淋头，颜面扫地。
付鸣则扫了眼脸色通红的付鸣野，心底没起什么波澜，这些事他小时候还在乎，长大了也就不在乎了。
在乎别人买不买生日蛋糕，给不给他过生日，无非都是被他人牵制了情绪，他一个都快三十的人了，哪还能——
千柚忽然站起来，“大哥，今年过生日我们给你做两份生日蛋糕！明年也做两份，直到把前面的都补回来！”
付鸣则搭在键盘上的手指轻蜷了下，平淡的视线挪到了千柚的脸上，入眼的是一双灼灼明亮的眼睛，像猫儿一样。
柚柚这是在心疼他么？
不知怎地，平静无波的心湖就像砸进了一颗小石子，漾起一圈圈涟漪。
【付鸣则-负面情绪：-3%】
熟悉的电子音！
千柚在心里豁了一声，原来补上前些年的生日蛋糕也能降低大哥的负面情绪！
付鸣则回过神时，面无表情地发现邮件正文上打了几个乱七八糟的字……前一秒刚自信快三十的人不可能被别人牵制情绪，下一秒，打错内容的邮件差点发送。
付鸣则：“……”
“不用补。”他重新望向千柚，眉宇间的冷峻融化了些，温声道，“我本来也不爱吃蛋糕，更不在意有没有。”
千柚摇头，“不一样。”
不爱吃蛋糕和没亲人给他准备蛋糕是不一样的，就像她上幼儿园时被嘲讽没爸爸，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有妈妈就足够了，不需要爸爸。
但她也清楚，没爸爸和有爸爸不需要爸爸终究是不一样的。
千柚讨厌别人总是提她没有爸爸，所以也不想和大哥提没亲人准备蛋糕。
“大哥，你少吃了好些年蛋糕，这说明什么？”
“……？”
千柚伸手比了个三，“一个蛋糕能许三个愿望，三哥和二姐都许了，只有大哥你在老天爷那积攒了几十个的愿望，你亏大啦。”
当然了，她也想给大哥补一份专属他的蛋糕，这次是真心想让大哥吃蛋糕，而不是惹大哥生气。
如果大哥真不在意有没有蛋糕，刚才的负面情绪下降是什么回事？
付鸣则罕见地失了言语。
“大哥，你是十二月末的生日，具体哪天呀？”
“12.30。”
闻言，付鸣野神情微动，当了十几年的兄弟，他才知道付鸣则的生日在12月30日。
付鸣则又握上桌角的杯子，想喝口咖啡，结果杯子还没送到嘴边，忽然被千柚伸手拦住了，“大哥，我早上就想说了，你该少喝些咖啡。”
千柚举起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你天天这个点还喝咖啡，晚上能睡着就怪了。”
“大哥，我建议你减少咖啡摄入量。”
“……好。”
付鸣则推走了盛有咖啡的杯子，“我不喝了。”
“我拿走倒掉啦。”千柚拿起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收走剩下的速溶咖啡，“我让阿姨给你倒温水过来。”
“你等下不回来？”
“我和妈妈约了吃宵夜！”
千柚眉眼弯弯道：“等大哥和三哥养生结束，我们也能一起吃宵夜。”
“鸣野的话，再等等吧。”付鸣则向来寡言，今晚上难得多说了些话，“我们三个先一起吃。”
“凭什么？！”
“三哥，你忘啦。”千柚提醒，“大哥养生一年，你养生两年。”
付鸣野：“？？？”
等千柚离开书房许久，付鸣野还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但养生两年也是他亲口说的，他总不能自打脸。
付鸣则倒是听不见付鸣野的心里话，敲着键盘，继续高效率地查阅工作上的邮件和报表。
在重新响起的键盘音里，付鸣野别扭地半天，到底张开了仿佛黏了胶水的嘴巴，“我也就六岁前吃过蛋糕。”
他说出第一句话，剩下的话也顺溜了，“所以，也就比你多吃了六个蛋糕。“付鸣则手指微顿，不冷不热地嗯了声，当作回应。 付鸣野也没对付鸣则的冷淡回应表示不满，沉重的心底反而还松快了，不然总是莫名地感觉对不起付鸣则。
这边，千柚拿着半杯咖啡来到餐厅，正好碰上千槿和薛姨在准备宵夜。
“我想着光吃烤冷面和火鸡面有点单调。”千槿招手让千柚过来看，“让阿姨们额外又准备了炸鱼排，鱿鱼串，还有玉米串，你想不想再吃点别的？”
鱼排和鱿鱼是千柚更爱吃的，玉米串和火鸡面是千槿更爱吃的，主打一个你有我也有。
千柚倒掉咖啡，“再拿点危煦上次来家里带的烤鱼片！”
“行啊，装上一碟。”
“妈妈，我们晚上就吃一份烤冷面吧，剩下的一份……”千柚洗干净杯子倒了杯温水，“我想留给二姐吃。”
今天已经用烤冷面的味道惹二姐生气了，她想趁着二姐在家，明天再用一次。
千槿不了解付思沅的喜好，同在厨房的薛姨却了解，原本想提醒，可是又想到柚柚哪能知道思沅小姐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呢。
柚柚在院子里抱思沅小姐没得到回抱，可能已经难过了，她再提醒柚柚说思沅小姐不爱吃，柚柚不就更难过了？
于是，薛姨闭上了嘴，这份烤冷面不让思沅小姐看见就行了。
“思沅晚饭是没吃什么。”千槿记得付思沅晚饭的时候只吃了几口青菜，“他们艺人饮食控制很严格吧？能大晚上吃烤冷面？”
千柚心说二姐就算不是艺人，也肯定不会吃烤冷面，不过还是笑着道：“先留下嘛，也许二姐想吃呢。”
千槿一想也是，端起一个托盘，“走吧，把小吃拿凉亭里，我刚让阿姨熏了香，晚上凉爽还没蚊子。”
“嗯嗯。”千柚没让薛姨帮忙，主动端起剩下的一个托盘，鱼排的香味窜入鼻子里。
千柚吞了吞口水，“薛姨，麻烦您把这杯温水拿给大哥，我把他书房里的速溶咖啡都收缴啦。”
“哎哟！那可好！”薛姨喜上眉梢，“我这就把温水送上楼。”
二楼卧室里，付思沅还坐在飘窗上刷平板，屏幕里放映的正是千柚提过的《青葱的你》。
这是付思沅拍摄的第一部剧，从校园到都市，导演还是目前正在拍摄的《破局》的导演章运。
“千柚什么眼神啊？石磊这里眼皮耷拉着和没睡醒似的，怎么看出演技好了？”付思沅从1.5倍看变成2倍看再到3倍拉进度条，“他这靠瞪俩大眼珠子演震惊的夸张演法，也能被夸演得好？我呸！”
如果说刚听千柚夸石磊演得好时，付思沅还觉得千柚是眼光差，那么重温了一集后，付思沅不得不怀疑千柚是故意夸石磊演得好了。
她从飘窗起身，“这便宜堂妹肯定是为了没回抱的事生气。”
不仅故意夸石磊演得好，连早前说的放在家里属于她的礼物，到现在也没那给她。
一串手机铃声响起，付思沅拿起一看，是别墅警卫室。
“喂。”
“付思沅小姐，打扰您了，这边有您的一份外卖。”
别墅区里安保严格，外来人员都必须在警卫室报备，一般警卫会给业主打电话确认，得到许可，再让外来人员坐别墅里的小巴前往业主所在的位置。
付思沅听到外卖就知道是她找的跑腿到了。
她私下里就爱点烤冷面这些小吃，原本不想在家里吃，担心被人撞见，结果才到家还没吃上饭，千柚和付鸣野就一口一个烤冷面的味道，硬生生地勾出了她的馋虫。
于是，还没回卧室，付思沅就找了跑腿专门买了她常吃的一家烤冷面。
“让人进来吧。”付思沅挂断电话，看看时间，心道，“十分钟后再下去刚刚好。”
反正大半夜也没人在院子里瞎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