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直觉（修）
周日这天， 一大早天气就阴沉了，狂风大作，吹得窗外的树枝弯了腰。
很快， 大雨瓢泼， 哗啦啦的雨滴砸进水池里， 砸在窗台上， 院子里种的木芙蓉也被暴雨浇得花瓣飘落。
千槿和付北岳下楼去餐厅， 看着窗外的大雨， “幸好昨天下的小雨，家里几个人今天都不用出门了。”
付北岳：“是啊，尤其昨天还是柚柚和我们一起出门。”
下着大雨，外面的天也在乌云下是黑的， 餐厅开了灯，亮堂堂的灯光照下来。
付北岳走进餐厅，看见只有付鸣则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时，竟然凭空生出了些不适应。
前面十来年里，他大多时候一个人在餐厅吃饭，后来，鸣则从国外回国工作， 便是他们两个人在餐厅吃饭，至于付鸣野和付思沅， 早上的时间段，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这几天，付北岳在餐桌前早已习惯了餐桌前至少有四个人同桌吃早饭。
“柚柚和鸣野呢。”他问薛姨。
薛姨含笑， “刚刚鸣则少爷还问呢。”
当然， 付鸣则只问了千柚没有问付鸣野，在他眼里， 这个弟弟昨天能早起吃早饭已经很反常了，今天不出现才是正常。
付鸣则也不确定千柚是不是周末早起吃饭的性子，但在餐厅里没见到人，便出声问了薛姨。
“我敲了门，鸣野少爷说太困了。”薛姨说，“柚柚小姐也很困，说不吃早饭了。”
千槿还以为千柚会晚点下来，没想到会是不吃，“柚柚有哪里不舒服么？”
询问时，千槿本来落座的姿势又站起来了，想上楼去看看千柚是不是生病发烧了。
千槿照顾了千柚十几年，了解千柚的习惯。不吃晚饭是可能发生的，但很少有不吃早饭的情况。
薛姨，“我摸了柚柚的额头，没发烧。”
“我上去看看吧。”千槿觉得还是拿体温计量一量才放心。
付鸣则抬眸，“小婶，柚柚没起来，可能和我有关。”
千槿停在原地，偏头看向付鸣则，“和你？”
“我昨晚工作太晚。”付鸣则面色淡漠，声音却透着歉意，“回卧室时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柚柚，”
他本来有些困惑，因为千柚的状态不像是睡着了被吵醒，反倒像没合眼干熬着。后来一想，千柚大抵是失眠，睡不着，等快睡着的时候，又被他一个开门声吵醒了。
千槿听到付鸣则这么说，也没真放下心。
千柚在襁褓里时睡眠质量就很高，上小学的时候，有天后半夜下了雷阵雨，轰隆隆的雷声响得仿佛大地裂开了，她这个大人都有点害怕。
谁知，等她推开柚柚的卧室门一看，柚柚在被窝里睡得喷香，早上睡醒还茫然问她，半夜打雷了么？
“你们先吃，”千槿说，“我还是想上楼看看。”
付北岳没陪着一起，“鸣则，你昨晚几点睡的？”
付鸣则记得准确，“三点半出的书房。“”……“付北岳住在二楼，平时没关心过两个侄子几点睡，直到今天，突然意识到这真是个问题。
他肃声问：“你刚回国，是在倒时差？““不是。”付鸣则坐姿挺拔，回答也一板一眼，“习惯了。” 付北岳和千槿待得久，有些话也不像从前那么难说出口，听到付鸣则的回答，开口道：“以后早点睡。”
付鸣则微怔。
半晌，他颔首，“好。”
卧室里，千柚正抱着坐在床沿的千槿，迷迷糊糊地告状，“大哥太能熬夜了，三点多才从书房回卧室。”
窗帘还没拉开，光线昏沉，大雨声哗哗作响，千槿开了床头灯，绽开朦胧柔和的黄色光晕。
“他开卧室门的声音吵醒你了？”
“……”千柚清醒了一秒，实话实说，“我那会儿也没睡着。”这话不假，她坐在门边陪着大哥一起熬夜呢。
千槿不意外，又问：“柚柚，你昨晚和鸣则生气了么？”
千柚：“？！！”
从住进家里的第一天起，千柚就心心念念等着和堂兄姐们闹矛盾，这样妈妈也能提前和付叔叔离婚了。
“生了！”千柚仰起头，语气笃定，“我和大哥说生气了，很生气！”
千槿了然，“我说鸣则看着有点自责。”
千柚刚冒出的那点儿兴奋顷刻间就像戳破的泡泡，一下子消散得找不到踪影了。
“大哥，自责吗？”
“看着像。”
千槿来这一趟也是想确认千柚没生病，先前拿电子体温计量完体温正常就想走了，哪知道被千柚抱住了。
“你昨晚没休息好，白天在床上补补觉。”千槿捏了捏千柚的鼻子，“我让厨房给你留份饭，想吃什么？”
千柚没抬眼，“粥和牛肉馅饼吧。”
“好。”千槿又帮千柚掖了被角，关掉床头灯，“继续睡吧。”
千槿叮嘱完离开了卧室，顺手将屋门关严，刚出门，迎面撞上了打着哈欠带俩黑眼圈走出屋的付鸣野。
“你这是……”千槿疑惑道，“也被鸣则吵得半夜没睡着？”昨晚上，她和付北岳也没听见这孩子打游戏的枪声，但付鸣野明显也是熬了通宵。
付鸣野脑子还困，精准地捕捉到付鸣则三个字，想也不想就怼道：“和他有个毛关系。”
话说出口，他忽然惊觉问他的这人是千槿，是千柚的亲妈，上次在车库，他吼了千槿一句，被千柚记仇好些天。
付鸣野烦躁地挠了挠扎手的短发茬，别开脸，生硬道：“我没吼你。”
千槿失笑，“我还不至于那么想你，一起下楼吃饭？”
付鸣野不发一言地跟着千槿走到餐厅，等他在餐厅里只看见了付北岳和付鸣则两个人时，才慢半拍地琢磨明白千槿说的那句“也”代表了什么意思。
一定是千柚被付鸣则吵醒了，睡懒觉了。
“……”付鸣野绷着一张脸喝粥，后悔至极。
他早知道千柚不下来吃早饭，何苦挣扎着起床就为了抢千柚的对面座位，不给付鸣则可趁之机。
窗外的雨声忽大忽小，这是千柚从前最喜欢听的声音，一到这样的天气，她睡觉又快又沉。
千柚再次睁开眼，在雨声里，清醒无比地盯着拉紧的浅粉色窗帘，“睡不着……”
大哥干嘛自责呢。
我又不是真被他吵醒了。
千柚盯了一会儿窗帘，又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四个礼盒，这是她用刮刮乐的钱和小金库买的礼物。
有付叔叔的，有大哥的，有三哥的，也有没见面的二姐的。
“我还在生大哥气，送他礼物不太好。”千柚纠结，“但我要是给其他人送，不给大哥送，也不好。”这不公平嘛。
千柚扒拉了几下礼盒，又躺回床上，“所以大哥到底为什么自责啊！”搞得她回笼觉都睡不着。
早餐吃完，付鸣则起身上楼，很不巧地付鸣野也同行，上楼梯的时候，付鸣野冷声道：“你昨晚——”
“嘘。”付鸣则的食指虚虚抵在唇前，看也没看付鸣野，淡声告诫，“声音轻点，柚柚在睡觉。”
付鸣野：“！”
付鸣野：“！！”
他一脸恼怒地瞪着付鸣则，险些咬碎了牙齿，这个罪魁祸首怎么还有脸让他声音轻点？！
然而，心里再不忿，付鸣野望着不远处紧闭的屋门，到底还是没再度出声，谁知，下一秒，屋门被推开了。
付鸣野心头一跳，惊得停下脚，亲眼瞅见千柚披散着头发推门走出来，俨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大哥，三哥。”千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付鸣野张了张嘴，“我们把你吵醒了？”
千柚摇了摇头，“我还没睡着。”
闻言，付鸣野心底松了一口气，还想再问，千柚已经走上前了，而且还停在了付鸣则的身前。
“大哥，你昨晚回卧室的时候，我还没睡着。”千柚抬头直视着付鸣则镜片后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很认真，“你没有吵醒我，所以，你不用自责。”
【付鸣则-负面情绪：-1.5%】
【付鸣则-负面情绪：48%】
付鸣则垂下的眼睫轻颤。
外面的雨声越发大了，声响也越发剧烈，走廊前的一扇窗户能看到风雨中飘摇的树枝。
他想千柚大抵是一直在等他从餐厅回来，就为了告诉他一句，不用自责。
昨晚发现有可能将快睡着的千柚吵醒后，他确实产生了些自责情绪。
而且，千柚说完生气，回屋前，还不忘让他早点睡。
千柚将压在心口的话说完，又抿嘴强调道：“但我还是很生气！”
付鸣则意外，“生气的原因呢？”
千柚能怎么说，总不能说我在碰瓷你，既希望你惹我生气又不希望我撒谎让你自责吧。
于是，千柚憋了好几秒，憋出一句，“……你回卧室太晚了！”
付鸣则不理解这个生气原因，但不影响他给予千柚承诺。
“我今晚早点回。”他说。
千柚心情松快了，本能地想笑又及时忍着压下嘴角，“噢，那我回屋了。”
全程围观的付鸣野不干了，千柚不睡懒觉出卧室，除了叫他一声三哥外，一句话也没和他说。
“千柚，你怎么就和付鸣则说话！”
“你昨晚一直待在卧室里呀。”
付鸣野：“……”
千柚挥挥手，“我回屋补觉了。”
付鸣野斜眼睨着付鸣则，“听见了么？千柚是让你和我学习学习！”像他就没有很晚回卧室打扰千柚。
“学你什么？”付鸣则侧身拧开卧室门，余光扫了眼付鸣野，不咸不淡道，“学你大半夜不睡觉苦读？”
付鸣野顿时睁大眼睛，心里又是心虚又是惊疑，还必须绷着脸强装镇定地反驳：“你放屁！我——”
回答他的是付鸣则毫不留情关上的门。
靠！
付鸣野抬起脚就想踹门，可是视线一偏，注意到千柚的屋门，憋着一肚子气，硬生生地忍下了。
他回到屋坐在床上，还是想不通，付鸣则从哪看出他大半夜苦读的？抬起头，狐疑地打量卧室里的边边角角，这个人不会在卧室里装了摄像头吧？
“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付鸣则这种心机货，肯定是在诈我！”付鸣野嘟嘟囔囔地走到书桌前，翻开了他看到凌晨两三点的数学书。
崭新了两个月的课本，这两天下来，书页边缘都起折痕了，里面的纸张也用中性笔写满了标注。
付鸣野盯着一个个空的不会做的课后习题，向后一仰，靠着椅子背望天花板。
怪不得千柚对学习好的付鸣则有滤镜，这想学习好也太难了，比他打游戏抢首通拿竞技榜第一还难一万倍！
怪不得——
付北岳老是拿付鸣则举例。
【付鸣野-负面情绪：-5%】
【付鸣野-负面情绪：43%】-
江城一处公寓里，一男一女在客厅里相对而站。
“你说什么？！你被开除了？”
“齐秘书，你听说我——”
“你先回答我！”齐秘书大雨天开车过来找简妍蓉，见到人，刚想将药物拿给简妍蓉，哪知道晴天霹雳，“真被开除了么？！”
齐秘书根本不敢想回去告诉韩云泉这件事后，他会面临什么程度的怒火，短短几天，韩云泉的脾气变得越来越不稳定，稍不如意便是打骂。
简妍蓉缩着肩膀，委屈道：“还不是你说抓紧么，我肯定立刻陷害同事啊。““然后呢？”齐秘书问，“你爷爷不是付鸣则的老师？他一点面子都不给你？” 简妍蓉恨得牙痒痒，也还是一五一十将当天发生的事情说给齐秘书听，等听她说完，齐秘书眼前一黑。
“你蠢不蠢啊！”齐秘书大骂，“千柚有证据你说过她拖油瓶吗！你当时不会反驳么？！”
简妍蓉被吼得愣住，“我、我被付鸣则吓到了。”
付鸣则当时的视线太冷了，即使是上辈子她被付鸣则开除也没见过那般冷然审视的视线，简妍蓉本就存了换药的心思，一时间心虚作祟，愣是忘了反驳。
齐秘书吼了人，稍稍平静，“付鸣则是在为千柚出气么？”
“不可能！”
简妍蓉有上辈子的记忆，果断否定了齐秘书的猜测，“他不过是好面子罢了！难道还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得一点不在乎千柚这半个付家人么？就像他答应我爷爷照顾我，也不过是好面子！”付鸣则如果是真心照顾，这些年怎么能不闻不问什么也不送。
齐秘书看了眼她，心说，要是好面子，也不该那么不给脸地开除你啊。
不过，齐秘书也不相信付鸣则那么一个冷心冷情的人，能为千柚出气，别说千柚了，让他为付鸣野和付思沅出气都是天方夜谭。
“一定是你撒谎陷害同事触及了他的逆鳞。”齐秘书说，“不是周一才办手续？你再用你爷爷的名头求几次，顺便在他面前给千柚上上眼药，你错就错在当时没反驳，真该摁死了千柚是冤枉你。”这样千柚在付家的日子越难过，韩总的计划也能越快成功。
不管是齐秘书还是韩云泉，他们都不认为韩云泉接近千柚并且得到千柚信任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他们只缺个千柚落单的机会。
简妍蓉还不知道录音的存在，听齐秘书这么讲，心里也懊悔得不行，“我一定不会让千柚好过！”
付鸣则不是讨厌别人撒谎么，那么就让他知道千柚也在撒谎！什么拖油瓶，完全是千柚冤枉她！
齐秘书目送简妍蓉上楼，将手里的药瓶揣回兜里，看来只能再找机会在付鸣则身边插人手了。
他一边打算一边给韩云泉打电话，简妍蓉被开除这件事，总得和韩总汇报一声。
送上门的卧底果然不好用，蠢死了。
“我知道了。”电话里，韩云泉声音冷静得超出齐秘书预期，但他又觉得这声音冷得吓人。
电话这边，韩云泉目光森森地盯着面前的虚拟面板，大清早，当头棒喝。
【警告：由于两位（投资类）目标在三天内再次因一人产生负面情绪下降，故该人已获得“灵光一现的投资灵感”（不定时触发）。】
韩云泉怒火中烧，捞起桌上的罩灯一把砸在了地上，难道他还真要替换绑定目标么？！
苏程悦的天赋在舞蹈上，投资天赋只有付鸣野的一半，更不用说和付鸣则比了，她和付鸣则还没有同家族的buff加成！
真绑定苏程悦，他就再也升不上神级投资眼光了！-
周日的这场大雨一直下到了晚上也没停下来，临到夜里，还打了雷，乌压压的黑夜里，电闪雷鸣。
千柚还是抱着南瓜抱枕和习题册来的付鸣则书房学习，但让千柚没想到的是，付鸣则平时用来放速溶咖啡的桌子旁边，加了一个推车架。
推车架有一米来高，白色的，三层，里面堆满了零食，果冻，糖果，草莓干，薯片，威化，小面包。
“大哥，你不是说你不吃零食吗？”千柚的视线都挪不开了，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
天呐，大哥的口味怎么和自己一样，像这个牌子的威化饼干，必须是咸香芝士的才好吃。
付鸣则依然看着笔记本的屏幕，声音平叙，“我不吃，给你吃的。”
千柚：“？？？”
千柚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给我吃的？”
付鸣则轻点头，“想吃就吃。”顿了顿，他又补充，“公司茶水间里也备了许多。”
这些零食是他早上问过薛姨后让人买来的，以后书房和办公室都会常备着，总不好让人觉得他苛待堂妹。
千柚蹙着眉头，挠挠脸颊。
昨晚还和大哥生气，大哥怎么就给我买零食了？难道是我生气的程度不够？还是说大哥依然在自责？
算了算了，不想了，还是吃东西重要！
千柚顺从心意地拿了一盒威化饼干出来，拆开盒子和包装，抽出一条，细碎的渣难免掉落在桌上。
“大哥，你吃不吃？”千柚朝他递过来，“这个口味的威化好吃！”
付鸣则扫了眼桌上的碎渣，眉宇微动，“不吃，你吃吧。”
千柚一口气吃了三根威化饼干，吃完，还用纸巾将桌上掉的小碎渣包起来放在一边打算晚上带走扔垃圾桶里。
付鸣则注意到这个细节，拿起杯子，抿了几口咖啡，柚柚就是比付鸣野讨喜许多。
千柚做了两页卷子，放松手指的时候，注意到付鸣则戴上了蓝牙耳机，偶尔很轻地嗯了一声，笔记本的光亮晃在他轮廓清晰的脸上。
付鸣则也发现千柚这会儿不做题了，正好视频会议到了尾声，他言简意赅道：“这批货物和JU合作，史密斯那边全权负责，所以安全有所保证……周三下午，路线——”
虽说千柚不懂商业上的事情，不过听了几句也大概听明白了一些，这批货物价值六七亿，由于货源和跨国等诸多复杂元素，有可能遭遇意外，这时在黑/白/两/道都有些背景的史密斯作用就很明显了。
大哥也不是将信任全盘交付史密斯，因为货物要是出问题，史密斯那边需要赔大头，还得搭上口碑，得不偿失。
倏然，一道闪电自窗外划过。
千柚突然坐直了，感觉脑子里也被闪电照亮了一瞬。
付鸣则开完视频会议，发现千柚一直在看他。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他抬手拿下耳廓里的蓝牙耳机，抽了张纸巾将两个耳机的表面擦拭了两三遍，这才将蓝牙耳机推给千柚，“你想用？”
“大哥。”千柚万分笃定，“我觉得你刚刚的货物可能要黄！”
“依据呢？”
“闪电刮来的直觉！”
付鸣则：“……”
千柚也感觉玄乎，眼睛又圆又亮，“大哥，我从小到大活了十七年，还从来没有过这么精准的一次直觉！”
付鸣则迎上千柚那双“你就信我吧“的明亮眼睛，心头一哽，“……你直觉有觉出黄在哪么？”
千柚摸摸下巴，“这倒是没有，真那么精准它就不叫直觉该叫算命了。”
其实，千柚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有够离谱，刚听大哥讲了几句工作就说这货会黄，但这股子强烈到像闪电在脑子里炸开的玄之又玄的直觉人生头一次啊！
“大哥，我认为你还是应该相信我。”千柚直白道，“这是我浪费了一个亿给你的提示。”
从来不在无关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付鸣则，这会儿，很给千柚面子，“一个亿？”
“在和你说出提示的前一秒，我脑子里闪过一串彩票号码。”千柚伸出五根手指，“它就差拿着大喇叭告诉我，买它！今晚买上五十注明天能中一个亿！”
付鸣则找出纸笔，“你说说看，我明天验证。”
千柚眨巴眼睛，“这一个亿不是刚提现用来提示你了吗？哪还能记住。”
付鸣则：“……”
这让他怎么信。
第32章 见面
【灵光一现的投资眼光（不定时触发）已使用】
在千柚陷入熟睡的时候， 远在城市另一边的虚拟面板闪过一行字。
继而，另一行字闪过。
【若两位（投资类）目标三天内再次因该人产生负面情绪下降或一位（投资类）目标因该人一天内负面情绪下降10%＋以上，则该人将再次获得“灵光一现的投资眼光”（不定时触发）】
砰砰砰几声。
某处公寓内， 又一次被砸了个稀巴烂-
周一早上， 付北岳坐在餐厅里等到了从楼上结伴过来的千柚， 付鸣则和付鸣野三个人。
千槿笑笑， “你们三个今天倒是一起下来了。”
“我出门碰上了大哥。”千柚口渴， 拿起一杯鲜榨橙汁喝了两口， “走了没两步，三哥也从卧室里出来了。”
付鸣野越过付鸣则，坐在千柚的对面座位，低头不着痕迹地翻弄打褶的T恤袖口， 翻弄完，手也没放下，抬起来揉后脖颈，骨节咔咔响。
昨晚上刚看了没几页书，他就无知无觉地趴桌上睡着了，早上腰酸背痛的疼醒了。
洗脸刷牙还没来得及换身干净的衣服，门外模糊响起了千柚和付鸣则说话的声音。
他神色一凛， 赶紧套了一件T恤追出来，千柚对面的座位， 绝不能让付鸣则抢走。
千槿帮千柚添了杯橙汁，端详着千柚的脸色，白里透粉， 水嘟嘟的， 眼下也没有黑眼圈。
“柚柚，昨晚几点睡的？““十二点左右吧。”千柚也不确定， “反正躺下没多久就睡了。” 见状，付北岳不自觉想起了昨天早上在餐桌前的对话，也想起了凌晨四点睡的付鸣则，“鸣则呢？你几点睡的？”
“十二点！”
“两点二十。”
清甜和清冽的嗓音交织响起，回答十二点的千柚满脸惊讶地望向付鸣则，“大哥，我们昨晚不是一起离开书房的嘛！”
因为一起离开书房回卧室，所以她昨晚都没有熬夜等着被大哥“吵醒”，再顺理成章的生气。
让千柚没想到的是，大哥居然在卧室里偷偷熬夜工作了？
大哥的睡眠难道是被进化掉了么，凌晨两三点甚至三四点才睡觉，第二天还能六七点起床，这样的生活作息，就算不和男主作对，剧情里的猝死发生概率也很大吧！！！
千柚越想越气，狠狠咬了一口煎饺，小脸上满是被欺骗的恼怒。
付鸣野眼也不抬，用叉子重重叉了下盘子里的吐司，再忍忍，再忍几天等他看完了书，他就去书房盯着付鸣则！
作为千柚生气的主因，付鸣则原本平静的面色在被千柚气咻咻地瞪了一眼时，莫名地微微僵了几秒。
“临时有工作不能拖延。”付鸣则屈指扶了扶镜架，看向付北岳，状似镇定道，“处理完工作，我就睡觉了。”
付北岳看得分明付鸣则这是在解释给千柚听，心里惊奇，这个大侄子平日里除了工作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他怎么觉得今早的大侄子有那么点儿心虚呢？
千柚听到付鸣则说的临时有工作便理解了他为什么又熬夜，理解过后还是郁闷，早知道大哥熬夜工作，昨晚就跑出去敲他屋门了。
“三哥，你呢？”千柚心想自己和大哥都被问了，那么三个孩子里的另一个孩子也该被问吧。
她索性抬眼看坐在对面的付鸣野，“你昨晚几点睡的？”
付鸣野被千柚问了个措手不及，眼神飘忽了几下，含糊道：“十二点吧。”
他也不清楚到底几点趴桌上睡觉的，反正早上睡醒，他就看见课本上全是半睡半醒时用笔划拉上的线条。
吃饭的后半程里，付鸣野嘴角持续上扬，虽然千柚和付鸣则昨晚一起离开的书房，但今早被千柚问几点睡的人是他。
这一局，他胜了！
“先生，行李箱拿下来了。”有佣人走进餐厅，说道。
付北岳颔首，“辛苦了。”
话落，付北岳抬眼看了看坐在餐桌前的家人，有爱人有侄子也有女儿，从前习以为常的出差，忽然不太想了。
“付叔叔，你要出差吗？”
“对，周六回来。”付北岳回完，视线和千槿对上，眸底闪过只有二人知晓的暗示。
昨晚上千槿就让他出差回来别忘了给小辈们带礼物，虽然没做过这类事，但他也应下了。
千柚嚼着吐司，一手托着腮。
像付叔叔这样的老板，应该经常出差吧，今天用不用去学校先找鞠老师把家长联系方式加上大哥呢。
付叔叔和大哥都是管理层，能比还没当上合伙人的妈妈稍微放纵一些。
思考了一会儿，千柚也吃完了早饭，仰头将杯子里剩下的橙汁喝完，“我上楼拿书包和外套～”
平日里，付鸣野一直是简简单单的T恤加两手空空去学校，千柚也就没等他，脚步轻快地一个人上了楼。
付鸣野坐在座位上，看着千柚离开，再吃盘子里的吐司时，食不下咽。
拿不拿课本去教室啊？他从前都不拿，要是当着付鸣则的面上楼拿课本，昨天早上反驳付鸣则说的熬夜苦读显得很没说服力。
在付鸣野犹豫的这两三分钟里，千柚迅速地穿上校服外套，背上书包下楼了。
周一早上有升旗，明和高中要求学生都穿正式校服，衬衫搭灰色西装外套，系墨绿色领带。
男生下装是灰色西服裤，女生下装也是墨绿格子裙。
千柚上周一穿的卫衣，后来几天穿的学校运动服，因而，薛姨还是第一次见到千柚的衬衫搭西装外套穿搭，又瞅见付鸣则今天的白衬衫搭灰色西服，薛姨没忍住打趣，“鸣则少爷和柚柚这身搭配倒像是一个系列。”
听到薛姨这话，付北岳和千槿也将视线放在了千柚和付鸣则身上，一个俏皮轻灵，一个清隽温雅，即使长相不相似，但被风格相似的衬衫西服一衬，还真有些兄妹模样了。
付鸣野却忽然起身，语气不快道：“我上个楼拿东西。”
他下楼的速度很快，至少千柚还没出门上车时，他就已经蹬蹬蹬地踩着楼梯三步并两步下来了，走路带起的风，吹起胸前的领带和灰色的衣摆，左肩还挂着一个黑色的单肩包，里面塞了课本。
“我差点忘了今天周一。”付鸣野无视了一家人投来的诧异视线，佯装淡定道，“再不穿校服，容三藏又得叨叨一上午。”
薛姨哎呦一声，“鸣野少爷和柚柚这站在一起，打眼一瞧就是兄妹！”
付鸣野分了丝眼神给薛姨，暗自点点头，这话说的比之前一个系列顺耳不少。
他走路经过同样从餐桌前起身的付鸣则，桀骜一笑，用仅容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讽刺道：“有能耐你也穿啊。”
付鸣则淡淡扫他一眼，声音平静无波，“穿什么？我又没留级。”
付鸣野：“……”
付鸣野：“……草！”
昨日下过大雨，今早天气明朗，徐徐的微风里带着几丝潮湿的凉意，园区里栽种的一排观赏树又黄了层叶片，远远瞧着，像是层叠的金子。
付鸣野上楼穿校服耽搁了些时间，千柚也没出门上车，这几天，鉴于家里人都是吃完早饭出门，负责开车的司机们索性将车停在了院子里。
千柚走出门，在院子里看见了等付北岳和付鸣则去公司的车子，付北岳上午在公司开会，开完会径直去机场，大概凌晨两点多才能抵达。
付鸣野拉开车门，见千柚待在原地不上车，眼睛一直往后面的那辆车看，他不高兴道：“你看谁呢？”
“看大哥。”
这个回答让付鸣野脸色难看得像是泡了三天老陈醋，又黑又酸，他和千柚的校服才是正经兄妹系列，千柚看付鸣则那么个赝品做什么？
“三哥，你等等。”千柚将书包往车里一扔，绕过车尾跑到了隔壁车旁，脆声强调道，“大哥，我刚想了想，还是认为你应该相信我人生十七年里的第一次强烈直觉！”
千柚说罢，挥挥手，“我上学去了，再见。”
付鸣则还没做出回答，便被千柚留了一个跑走的背影，很快，千柚和付鸣野坐的那辆车开走了。
前往公司的路上，付北岳问：“柚柚和你说的直觉指？”
付鸣则不紧不慢地将昨晚在书房里和千柚的谈话说给了付北岳听。
闻言，付北岳浓黑的剑眉微皱，“这次的货物若出事，极大的概率就是运输中途。”而运输问题的主负责方是JU，担责人是史密斯。
付氏集团和JU已经合作七年了，和史密斯合作也有四年，几年里，双方一直合作愉快，从未有过问题。
付北岳今天出差去M国也和这次的合作有关，想了想，便说：“反正我也要去看一眼，无非多上些心。“付鸣则听付北岳这么说，也不觉意外。 毕竟商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否则也不会有人搞商战是去偷其他公司的发财树了，像付鸣则从前打过交道的一个老板，连公司招聘也要特定的几个生肖，说是这几个生肖旺他。
“货源也重新检查一下？”付鸣则提出建议。
付北岳看他一眼，“我以为你会觉得柚柚的提议很无用。”早知道，这个侄子真不讲究迷信。
付鸣则想起昨晚千柚说起直觉的信誓旦旦和提起一个亿时语气里的微微心痛，轻哂，“柚柚毕竟损失了一个亿的奖金。”
付北岳听到这个回答，肃然的脸上闪过微不可查的笑，“我们是不是要补点给柚柚？”
他就是这么一问，不管付鸣则怎么说，他都决定给千柚再加些零花钱，一个月50w还是太少，让孩子买个三百块的杯子都舍不得。
谁知，付鸣则再次应下，“您说的是。”
付北岳：“……”
他确定了，大侄子真的变了-
被付北岳说舍不得买杯子的千柚，这会儿正在翻看书包里的两个杯子，一模一样的蛋糕杯，杯身圆鼓鼓胖嘟嘟，杯盖是棕色的树莓巧克力。
付鸣野扫来一眼，“你怎么带了两个杯子？”
“这个杯子给悦悦。”千柚递了下左手的蛋糕杯，“悦悦送了我一个杯子嘛，我也想送悦悦一个杯子。”
付鸣野看看杯子，冷不丁问：“你除了杯子还喜欢别的么？”周六他在付鸣则办公室里下单的十个毛绒公仔，今天就能送上门，然而，他冲动下单前居然忘了先问一声千柚喜欢的东西。
十八年里，付鸣野送出去的礼物寥寥无几，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拿礼物最多的是邓宝宇。
前年送游戏手柄，去年送游戏耳机，这两样东西，不用他提前问，邓宝宇早在生日前一个月就在他耳边念叨八百遍了。
千柚毫不犹豫，“喜欢吃鱼！”
付鸣野郁闷了，只是短暂的郁闷过后，他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买几十条鱼扔花园池子里养着，等千柚什么时候想吃就捞一条上来不也行？
半小时后，车子在校门口的街前停下。
千柚先跳下车，入眼的便是一个个穿着明和正式校服的同学们，然而，又一眼，千柚发现这些同学都往她这边看，视线明目张胆的。
“？？？”千柚低头检查身上的领带和衣服还有校徽，也没穿错啊。
直到付鸣野走到车子这边，喊千柚愣着干什么时，千柚这才意识到同学们看的不是她，而是付鸣野。
千柚扭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付鸣野，将付鸣野看得耳根子都红了，她才摸摸下巴，“三哥，你穿校服的样子还挺俊。”难怪周围的同学们都在看三哥。
付鸣野原本只是耳根子红，听到千柚一本正经的夸奖，整张脸都烧起来了，抬手狠狠搓了一把脸，“你就不能换个夸奖的词么！除了挺俊还是挺俊！”
“那就挺英俊？挺帅气？”
“……闭嘴吧，赶紧进学校。”
千柚抬起的脚步略微迟疑，借着付鸣野的阻挡，悄悄踮脚张望校门口，果然看见了容主任带着学生会的人在门口检查校服，意外的是，危煦不在！
“呼！”千柚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走路也轻快了些。
然而，当千柚和付鸣野经过校门口的容主任时，付鸣野忽然被容主任叫住了，“付鸣野，等等。”
付鸣野皱眉，“我穿校服了！”
“我当然看见你穿校服了！”容主任抬手够着付鸣野的肩拍了拍，老怀欣慰，“这才对，让千柚有个好榜样！”
千柚在旁边道：“容主任，我三哥不穿校服，我也会穿的。”
付鸣野立刻道：“你穿校服我肯定也要穿校服！”让付鸣则看看他和千柚才是最像兄妹的！
谁知，千柚反而摊手，“容主任，看见了吧，我才是我三哥的榜样。”
付鸣野：“……”
两个人去教室的一路上，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目光，很快，年级群班级群就刷起了消息。
[靠！大新闻！野哥穿校服拎书包来上学了！]
[我第一次见到付鸣野穿正式制服，好帅好帅好帅！]
[我爸说付大哥回国了，难道是大哥的作用？]
[拜托，付鸣野和他哥关系不好不是众所周知么？]
[呵呵，当初说付鸣野和千柚关系不好的也算众所周知吧？]
“三哥，我们先去趟办公室，找鞠老师。”
“什么事？“千柚用手拉着肩上的书包带，“让鞠老师把我们俩的家长联系方式给改了啊。” 付鸣野的脸色有片刻的古怪。
我们俩的家长……这六个字从千柚嘴里说出来，像有莫名的魔力，连周围的视线和讨论声也顷刻间远去了。
他拽着脸陪千柚进了办公室，离班级不远，隔了一层楼而已？
快迈进办公室的前一秒，付鸣野猛地察觉不对，“你那天不是说把我的联系方式换成付北岳了？”
“是呀。”千柚说，“但付叔叔不是出差了吗，防止付叔叔以后出差找不到家长，我们得再加个联系方式。”
付鸣野了然，这是打算将千槿的联系方式加进去。
虽然他想象了一下叫家长的时候千槿过来的画面时，心里泛起别扭，但到底是千柚的亲妈，也是他名义上的小婶，加就加吧。
鞠老师刚在保温杯里加了几粒枸杞，瞧见付鸣野身上板正的正式制服，年轻的面孔上竟然浮出了和容主任一样的老怀欣慰。
“鞠老师，我和三哥的家长联系方式能再加个人吗？省得以后付叔叔出差找不到人。”
鞠老师试探道：“千柚，你从前高中经常叫家长？”
“不是，一般家长会我妈妈才来。”千柚看看旁边的付鸣野，“但我上次在容主任办公室听到我三哥经常叫家长。”
付鸣野：“……”
“好，你妈妈叫千槿是吧？”鞠老师说话间，打开电脑做登记。
千柚歪了下头，“我妈妈还不是管理层不能随时请假，能加我大哥的联系方式吗？”
鞠老师刚想说话，付鸣野神色剧变，大声反对道：“不行！”
上次在警局被付鸣则领走就很丢人了，他本来给警察的也是秘书电话，哪知道付鸣则过去了！
付鸣野冷声：“加谁都行，唯独付鸣则不行！”
千柚见付鸣野这么反对，不由想起了周六晚上才问过大哥怎么做的让三哥生气的频率直线上升，大哥说不用特意做站他面前就行。
三哥肯定是不希望大哥来并且还站他面前的，那么三哥就得保证付叔叔出差期间，不被叫家长。
千柚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
三哥想不被叫家长，就不能被容主任抓到翻墙逃课打架斗殴，这样剧情里的失手重伤发生的概率将大大降低！
“加！鞠老师！”千柚格外坚定，“就加我们大哥的联系方式！哪怕付叔叔不出差，也请优先给我们大哥打电话！”
付鸣野强忍怒意，“千柚！”
千柚不为所动，“加！”
鞠老师也琢磨明白了，顿时计上心头，“付鸣野，老师即使加上你们大哥的联系方式，他来不来不还是看你们在学校的表现么？”重点是看你。
这个潜台词付鸣野听出来了，虎着脸，“我知道了！”
虽然他本来也准备认真上课，在千柚眼里拥有学习好的滤镜让千柚偏心他，但一想到他这么做会被老师误会是不希望付鸣则来学校，心里就很是憋屈。
这份憋屈在付鸣野离开办公室，手机里收到各种艾特时，上升到极点。
靠！
他不就是穿了次正式制服来学校么，这些人胡乱猜测些什么东西呢？！为什么会扯到他听付鸣则的话才穿正式制服？？
千柚走在付鸣野的右手边，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左边肩膀被人碰了下，偏头问付鸣野，“你拍我肩干嘛？”
付鸣野正在看手机群里的一堆艾特，烦得要死，听到千柚这话，头也不抬道：“我没拍你。”
“？”千柚还想再说，肩上的双肩包像被什么托住了几秒，变轻了，紧接着，右边肩膀忽然也被人碰了下。
随着千柚动作迅速地看过去，一张笑嘻嘻的俊朗面庞映入眼帘，有熟悉的海盐味扑面而来。
千柚的眼睛蓦然睁大，唇瓣微张，好半晌，她呆呆道：“你长得和危煦好像啊……”除了一头柔软的黑发比集训时微短了些。
危煦没想到千柚是这个反应，噗的笑出声，两颗小虎牙略微显露。
他朝千柚伸出手，眼底笑痕未散，“你好，千柚同学。我是危煦的同胞兄弟，危熙。”
“……”千柚也知道刚刚的蠢问题闹了乌龙，也不伸手去握，干巴巴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会儿看似冷静，实则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混乱中，为什么危煦会出现在这里啊！他怎么就发现我了？！
危煦收回伸出去的手，无奈道：“本来想在校门口等你，临时被老师喊去帮忙。”
千柚抬抬眼，看见了危煦鬓角间沁出的汗珠，也听出了危煦微喘的气息，像是一忙完就跑过来了。
更重要的是，危煦说校门口等她……不就是说危煦老早就发现她了？！！
千柚突然又不知道问什么了，“……你刚才干嘛在后面碰我书包？”
“它看着太鼓了，我以为会很重。”危煦难为情道，“一上手发现很轻。”根本不用他帮忙托。
走廊里也有去教室的同学，惊讶地看着他们学校的两大风云人物对峙，心底八卦又不敢凑上前。
[报！危煦和付鸣野对上了！这俩人会不会动手啊？]
[千柚在风暴中心，不会被波及吧？]
[等等，你们没看见危煦朝千柚伸手，然后千柚没握么？千柚这是跟野哥一个阵线呢！]
[呃，所以危煦为什么朝千柚握手？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么？]
因为千柚和危煦的熟稔语气而怔神的付鸣野，也在这时反应过来，扯着千柚的胳膊带离危煦面前，面露警惕地瞪着危煦，“你离我妹远点。”
危煦脸上笑意不变，“我和千柚是暑假集训的时候认识的。”
付鸣野：“？？？”
什么情况，这小子比他认识千柚还早？！
被付鸣野一拽，千柚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努力地调节好了心态。
本来在一个学校里想避开危煦就不容易，何况，惹大哥和三哥生气的计划遥遥无期，日后难免会和危煦见面。
但千柚还是好奇危煦到底什么时候发现她来明和了！
于是，千柚压过心虚问了出来。
“周一啊，我听见你喊付鸣野三哥。”危煦挠了挠头，“但我看你躲起来了，想着应该就是你口中说的生日惊喜，我就忍住没来找你。”
“……”
千柚头回知道她声音独特，一听就能认出来，等听到生日惊喜，不自觉想起了危煦周一下午问的能不能提前过生日，原来是想提前来找她吗？
不知道为什么，千柚看着危煦满眼藏不住的欣喜，忽然感觉心脏酸酸涩涩，大概是心虚吧。
[铃铃铃]
早读铃声响了。
危煦心有遗憾，又难掩期待：“千柚，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付鸣野眼一瞪，张嘴就想帮千柚拒绝，岂料，千柚由于那股子疑似心虚，一时冲动点了头。
等等！
千柚反应过来，“不是，我中午有点事。”
危煦才扬起的笑脸，在这刻又变得落寞。
窗外阳光明盛，他反而像淋了雨的大狗狗，低声问：“我等你做完事？或者明天？”
千柚中午根本没事，这话纯粹是扯的借口，见危煦这样失望，再度被心虚淹没。
她没能继续拒绝，松了口，“吃完再做也来得及。”
危煦稍稍怔住，不想千柚因为他而打乱计划，“我可以等你忙完的。”
千柚摇头，“饿的时候影响效率。”
转瞬间，危煦的眉梢眼角又缀满了爽朗的笑意，被阳光一晃，灿烂得有点冒傻气。
“好！”他高兴道，“我一下课来找你！”
全程围观的付鸣野，紧咬后槽牙。
快来一道晴天雷，稳准狠地劈死这个心机狗！
第33章 争宠
别的班都在早读了， 十六班的教室里仍然在鬼哭狼嚎，千柚没机会亲身参与，还被付鸣野拦在后门追问危煦的事情。
千柚早前调节好的心态， 又有点不太好了， “危煦不是说了嘛， 我们俩暑假集训认识的。”
“我问的是你们俩很熟这件事么？“付鸣野眉宇低压， 语气也烦躁， “千柚， 你别和危煦走太近，不，应该就别再见他了！”
千柚叹气，这是想不见就能不见吗， 说得好像她没努力过似的qaq。
“我答应和危煦一起吃午饭了。““你怎么说不听呢！” 比起危煦，付鸣野真是宁愿千柚和付鸣则一起吃午饭，“咱们家和危家从太爷爷那辈就有矛盾了，危煦接近你一定是有所图谋！”
“我和危煦认识的时候，妈妈还没有和付叔叔领证。”
“没领证不代表没交往，危家也许早就打探到这才让危煦盯上你！”
“反正你记住了，危家的人都不能信。”付鸣野强调， “他们家和我们家是敌人！”
他本来单纯看危煦不顺眼，一看见危煦就想起从小到大听得耳朵起茧的付鸣则， 尤其付北岳还真用过危煦给他当学习例子。
经过早上的一遭，他打从心底坚信危煦心怀不轨，说不准还是危岸那个老狐狸派来的！
千柚在意的只有敌人两个字。
“三哥， 你觉得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对吗？”
“对啊， 怎么了？”
千柚抬头看着付鸣野，抱着一丝不确定他在剧情影响下能否听见的忐忑， 认真道：“我们家和危家会成为朋友。”
付鸣野浓眉一扬，嗤笑道：“你意思是我们两家有共同的敌人？”
“！！！”千柚一双眼闪着亮光，激动得呼吸都急切了些，“是的！我们两家都和韩家不对付！”
付鸣野紧皱眉头，“我们两家和谁？”
他脸上的疑惑和询问的话，猛然间像一桶夹杂着冰块的凉水从头顶泼下来，千柚才热切的心情也迅速冷却了。
还是听不见啊。
付鸣野误会了千柚的沉默是找不到共同的敌人，哼笑一声，“除了危家，我们家没有敌人。”
千柚：“……”
谁给你的自信哟。
千柚默默地走进教室，付鸣野紧随其后，十六班坐在后排的男生们瞧见付鸣野身上的正式制服，一个个叫着像未开化的猴子。
“吼吼吼！”江闵盛两手比作喇叭，“野哥酷爆了！”
邓宝宇也用手握拳敲桌子，“吼吼吼！！！”
千柚感受着这狂欢的氛围，默不作声地远离了付鸣野，太吵了，真的太吵了，前两天晚上被突突突的枪声污染的耳朵，无声抗议！
前一秒刚让千柚远离危煦的付鸣野：“……”
“一个个的把嘴巴闭上！”付鸣野冷下脸，随手将单肩包扔桌上，“谁再吼吼一句我给你摁水池里！”
鞠老师恰好这会儿过来看一眼早读，听到这话，脸色越发欣慰，“付鸣野，咱班还没纪律委员，你担任一下怎么样？”
千柚刚坐下，听到这话，第一个举手，声儿脆又响，“老师！我同意！”
有千柚当领头应和的人，其他人也笑着举手，“老师，我们也同意！”
邓宝宇狂拍桌子声援，“野哥当纪律委员！！！”
鞠老师很讲究民主，“付鸣野，你觉得呢？”
付鸣野觉得不怎么样，可是对上千柚转身望过来的眼神，他才想好的拒绝，一出口变成了，“当！”
“……”
当上纪律委员，他在千柚眼里总归能有层滤镜了吧？
何况，学校里有个危煦在，他本来也不打算翻墙逃课，别哪天回来千柚管危煦喊哥了。
“好好好。”鞠老师拍板，“让我们用热烈掌声支持下付鸣野同学担任十六班的纪律委员！”
雷鸣般的掌声层叠响起，仿若涌来的浪涛。
千柚鼓得尤其用力，作为一个班的纪律委员，怎么能逃课呢，三哥不逃课那么剧情杀的概率将无线趋于零！
十六班的掌声响亮绵延，在掌声里，付鸣野看着鞠老师期待的眼神，听着同学们鼓励的起哄，冷硬桀骜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不自在。
连他带人打游戏和打群架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人期待和鼓励过他。
【付鸣野-负面情绪：-4%】
【付鸣野-负面情绪：39%】-
一班教室里，梁白看见危煦一脸笑的回来，迫不及待地问：“煦哥，你去找付鸣野是帮你们家给他家下战帖么？！”
他在群里收集了好多一手消息，要不是被老师派的任务限制了行动，他早奔赴第一现场疯狂记录情报了。
说起老师派的工作，他白胖的脸上满是哀怨，“你把我一个人扔办公室里，太狠心了！”
“陈老师对你有意见你看不出来？”危煦问。
梁白：“我又不瞎。”陈老师是他们班的化学老师，一直嫌他上学不老实，天天讲八卦。
危煦微笑，“我在帮你和陈老师打好关系，相处久了，关系自然好。”
梁白不信，“你别绕话题，所以你找付鸣野干什么去了？还有你真伸手去和千柚握手了啊？”
这八卦传得咋那么邪乎呢，他们平时打篮球，有女同学送水，他煦哥都得来一句我不习惯喝这个牌子婉拒，什么时间见过这人主动和女同学有牵扯啊。
“我没找他，碰巧撞上了。“危煦说完，低头看了看搭在卷子上的右手，“嗯，没握上。”
梁白点了点头。
看来八卦内容有误，煦哥是碰巧和付鸣野撞上了，也没和千柚握手……不对啊，为什么说的不是没有，而是没握上？？？
所以！
梁白瞪大眼睛，“你真伸手去握了啊？！”关键是还被人家拒绝了？！-
早读结束，临上课的时候，苏程悦回头看了几眼，在千柚身边道：“柚柚，我发现王韬一早上都没来。”
“是吗？”千柚也回头，先看见了皱眉翻书的付鸣野，又看见了付鸣野前排的空座，“他还住院呢？”
苏程悦迟疑，“不清楚。”
其实，她在家里有听父亲提起过一两句，似乎是王家名下的几家夜店忽然被查，而王韬也牵扯进了什么事，不过消息还不准确，所以她也没多说。
“悦悦，这个蛋糕杯送给你。”千柚从书包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全新蛋糕杯，弯弯嘴角，“我们有第二个同款啦～”
苏程悦意外之后，抿唇笑了笑，“嗯！”
苏程悦很珍惜地摸着杯子，想了想，“柚柚，我们再拍一张同款照片吧？拿我的手机拍。”
“好呀！”千柚捧起自己的杯子，拖着椅子靠近苏程悦。
苏程悦点开手机里的照相机，举起来，在自拍的镜头里看到了她和千柚贴近的脸颊，擦耳的短发碰上了千柚的马尾辫。
咔。
两个人的第二张合照拍出来了。
“悦悦，这张发给我。”
“好。”
苏程悦点开聊天框选图片的时候，也没避开千柚，因此，千柚不小心就瞟见了相机相册旁边的一个相册，封面是穿着芭蕾舞服的小姑娘。
“悦悦，这是你妹妹吗？”
“……这是我。”
苏程悦收紧了握手机的力度，声音很低，“我妈妈是舞团主席，我四五岁就和我妈妈学芭蕾了。”
千柚算了算苏程悦的年龄，“你已经坚持跳了十二三年啦？”
苏程悦还是低着头，“没有，我几年前跛脚后就不跳了。”
“为什么不跳了？不喜欢了吗？”
“哪有瘸子跳舞的……”
千柚托着腮，疑惑道：“你能走也能跑，怎么就不能跳呢？”
一句话，将苏程悦问住了。
苏程悦抬眼望着千柚，唇瓣微动，想问千柚难道不觉得瘸子跳舞很小丑很搞笑么。
然而，当她想到千柚刚见面那天说她跛脚的程度也就是坐麻了而已，想到千柚无所顾忌地拉着她在走廊里奔跑时——
她突然意识到再问也没有意义，千柚一定不会觉得。
苏程悦点开了相册，一张张翻看里面的芭蕾照。
这几年，家里人担心她难过，从不在家里谈论跳舞相关，从前的舞蹈照也从墙上拆下来了，但她经常在晚上睡不着时翻看这些照片。
“悦悦，你以后想跳的话可以喊我。”千柚说，“我小时候学过古典舞，我们俩一起。”
苏程悦回过神，迎上千柚含笑的眼睛，半晌，重重点头，“嗯！”
如果看见她跳舞的人是千柚，那么她愿意。
【苏程悦-负面情绪：-3%】
【苏程悦-负面情绪：45%】
远在公司，刚接到史密斯越洋电话的韩云泉，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虚拟面板，往日温柔儒雅的面庞，近乎扭曲。
他昨天还在犹豫用不用将付鸣野换成苏程悦，他们俩今天是约好了一起降低负面情绪么？！
此刻，韩云泉只庆幸付鸣则的负面情绪没有下降，否则付北岳肯定又能得到一次“灵光一现的投资眼光”。
“史密斯，你一定要保证计划的缜密。”韩云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难保付北岳不会发现蛛丝马迹。”
他必须让付氏集团遭受一次重击，这样付北岳分身乏术，没精力缓和付鸣则和付鸣野的关系，而付鸣则也极大概率会被派回国外继续处理后续。
史密斯脸色不太好，“所以为什么要做呢？这件事做完，无论对我还是对JU都是动摇根本！我在业内的名声也毁了！”
关键他还得到消息，付北岳这次来M国，打算检查下货源，要不是他派的人选择中途下手，真能被付北岳抓个正着。
韩云泉本就急迫，见史密斯竟然有反水的架势，当即冷声道：“史密斯，光想拿到好处不想付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史密斯听韩云泉这么说，脸色越发难看。
他和韩云泉合作看中的是韩云泉堪称BUG的投资能力，这两年里可以说投一个赚一个，哪能想到，他刚跟着韩云泉喝了几口肉汤，这次就要将半身的肉割出去。
“史密斯，我们国内有句话，舍得不孩子套不着狼。”韩云泉忍住心底的不耐，温声道，“等这次事成，我们上次谈的合作也能提上日程了。“史密斯真有些后悔搭上韩云泉了，可是船都上了，下不得。 等史密斯挂断电话，韩云泉彻底沉下脸，叫了齐秘书进来，吩咐道：“让你派去盯着千柚的人呢？”
齐秘书：“今天早上千柚坐车和付鸣野一起上学，放学肯定一个人了，付鸣野经常逃课，不是打网游就是打群架。”
何况，他让人往前查了两天，周四是付北岳压着付鸣野一起回家，周五千柚是一个人回家。
齐秘书想起周五发生的事，也不舒服。
指派陈敖获得付鸣野信任的计划原本板上钉钉，临门一脚，竟然毁在了一个卖煎饼的身上！
“行。”韩云泉吩咐道，“今天下午派人找点麻烦，让付家派去接千柚的司机耽搁会儿。”
即使耽搁三五分钟，他又有把握能和千柚搭上话，搭上一次话，后续自然也就顺利了。
齐秘书刚准备离开，又被韩云泉叫住，“再查查苏氏的小女儿，苏程悦的情况。”
“……”齐秘书硬着头皮提醒，“韩总，不管是千柚还是苏程悦，两个人都没满十八岁。”骗一个未成年就算了，怎么还想骗两个。
韩云泉正烦着呢，听出齐秘书的潜台词，脸色一黑，大吼道：“滚出去！”
齐秘书带着一肚子复杂情感飞快逃离了办公室-
十六班的上午前三节课是三大主课，英语老师和数学老师走出十六班的教室时，第一次面上带了笑和那么点意犹未尽。
他们从高一起就给十六班上课，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么舒心过！
付鸣野不睡觉了，其他同学不讲话了，课堂纪律好到过分！
他们在讲台上一整节课讲完，简直神清气爽啊！
千柚的第四节课是走读的物理课，照旧和苏程悦结伴一起去一班上课，照旧坐在中间的第三排。
这次来，千柚的心情和上周又不太一样，上课铃声打响前，忍不住前后左右地搜寻教室里的座位，猜测哪个是危煦的座位。
危煦的个头和三哥一样高，大抵也是坐在最后一排？
“悦悦，今天中午有其他人和我们去食堂吃饭。”
“其他人？”
“嗯。”千柚点头，“危煦。”
苏程悦一时没说话。
虽然早在千柚上周问危煦在不在一班上物理课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千柚和危煦认识，但几天里，两个人也没正面接触，怎么突然就能中午结伴吃饭了？
千柚听见苏程悦问出的疑惑，犹豫几秒，心虚地将危煦早上的话当作借口，“……所以就是这样，我一直躲着他，想着等他生日后给他一个生日惊喜。”
当初说给危煦准备了生日惊喜的自己真是特别有先见之明，幸好没说准备了生日礼物，不然躲着危煦不见他这个举动，很难解释。
中午放学，苏程悦随千柚在一班的教室门口见到了危煦，还有死乞白赖跟来的梁白。
梁白跑得呼哧带喘，一手撑着教室的后门粗喘气，体育课临下课，他煦哥就飞奔大半操场跑过来，他一路追过来真吃不消啊。
再吃不消也必须追，他倒要想看看什么人什么事能让煦哥压根不想带他！
在学校售卖了那么多资料那么多情报，他居然猜不出来，简直太影响口碑了！
千柚见到人，也吃惊，“危煦？我还以为你会去十六班找我呢。”
“你们班在我们班上物理课啊，你小课又肯定选物理。”危煦暗自调整了下运动过后的呼吸，笑着走上前，看了看千柚怀里的物理书和卷子，“你要回趟教室吗？”
千柚摇头，“我抱着去食堂就行。““让我抱着怎么样？”危煦这节是体育课，手里没书，他摊开空空的手，不好意思道，“我还想用你的书在食堂占座，一点力不出也不太好。” 闻言，千柚将怀里的书一股脑递给危煦，大方道：“你尽管用。”
危煦一只手就抱稳了这些，笑意明亮，“这样我就能安心借用了。”
梁白全程看下来惊得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了，什么情况，他煦哥的架势怎么有点上赶着？
忽然，他胳膊肘被人碰了下，抬头一看，发现危煦给他使了个眼神。
梁白想了想，绕过危煦和千柚，走到苏程悦这边，“苏程悦，不然我也给你抱书？”
苏程悦摇头，“不用了。”他们两个又不熟。
这么想着，苏程悦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从教室走下楼的这段路，危煦和梁白都没有往这多看一眼，让她心情略微放松。
但梁白冷不丁提出的帮忙，又让苏程悦想到了从前一些人对她的可怜，明明她只是跛脚，在他们眼里，仿佛手不能提一般。
“……呃。”梁白被拒绝后，灵机一动，“我也想借你的书占座，再说了，我抱着书，你和千柚就能手挽手一起走了！“他估摸着女孩子应该大都喜欢和好朋友手挽手走路，就像他们男孩子喜欢和好兄弟勾肩搭背，虽然他煦哥说他太胖，从不让他搭，但也不影响他是煦哥的好兄弟！ 苏程悦怔了怔，偏头看看走在旁边的千柚，犹豫几秒，脸颊微红地将怀里的物理书，卷子和本子递给梁白，“谢谢。”
梁白大咧咧地摆手，“不客气！”
谁让他煦哥私心想帮千柚又担心太明显，让他也陪着呢。
一行人才走到一楼，忽然听见凌乱急促的跑步声从身后响起，危煦余光瞥见有人朝千柚伸手，当即横过去一条胳膊虚揽着千柚躲开了后面的人，这速度太快，连和千柚手挽手的苏程悦，也不小心地脱开了手。
危煦笑也不笑地回过头，下一秒，眼瞳里浮出微微错愕。
“三哥！”千柚睁圆眼睛：“你怎么来啦？”
除了付鸣野，一同过来的还有邓宝宇，这会儿，付鸣野怒视着危煦，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我再不来你就被王八蛋骗走了！”付鸣野刚下生物课就从五楼的十六班赶过来，说完，他强硬地挤到千柚和危煦中间，还用胳膊狠狠去撞危煦，然而，才撞过去便被危煦用手臂不轻不重地挡了下。
危煦声线温融，“付鸣野同学，别碰坏了千柚的课本。”
付鸣野：“？？？”
谁的课本？你说你抱的谁的课本？！
“你拿过来！”付鸣野上手去抢，“我妹的课本你凭什么抱着？！”
危煦躲开他伸来的手，“我借来占座，肯定不能一分力不出。”
见付鸣野还想再抢，危煦顺势从千柚的背后绕到另一边，这让原本脱开了手想过来的苏程悦不太愉悦地停下了脚，位置被占了。
“千柚，我和你哥有些矛盾。”危煦边躲边说，“上周一在校门口，我确实不该为了凑整，提醒容主任他没戴校徽。”
付鸣野听见你哥两个字，已经快碰上课本的手，僵了一瞬，他认识危煦好几年了，头回发现危煦嘴里也能吐出顺耳的字眼。
危煦隔着千柚向付鸣野道歉，“这件事是我不对，付鸣野同学，你下次也可以提醒容主任我没戴校徽。”
陪付鸣野一块来的邓宝宇，还没来得及惊讶危煦和千柚什么时候认识的，听到这句，下意识道：“你根本没有不戴校徽的时候吧？”这人几乎是全校师生公认的校规校纪模版。
付鸣野狠狠瞪了邓宝宇一眼，你这个傻缺帮谁呢！
“也是，我戴习惯了。”危煦说着，单手摘下别在灰色西装外套胸口的校徽，这是圆形的胸针制式，两束柳叶圈着明和二字。
他握着胸针，“千柚，你能帮我保留一下吗？我下午就不戴校徽了，让付鸣野同学能去找容主任举报。”
千柚还真接下了他手里的校徽，然后，扭头看付鸣野，“三哥，你去吧，等你举报完，我再把校徽还给危煦。”
他们有共同敌人，哪能内斗，危煦举报一次，三哥也举报一次，公平公正，也不用继续结仇啦。
付鸣野气笑了，搞半天，他去举报就是为了让危煦这小子再有机会见千柚一次么？
“你想得真美！”他从千柚手里夺过校徽，反手丢给危煦，冷声警告道，“中午吃完饭，以后离我妹远——”
危煦面色不变地打断了他的话，“千柚，物理书第九章的课后题我有道不太明白，说是一个点电荷Q的电场中——”
“你是问Q坐标那个吗？”千柚听到物理题，也忘了问付鸣野怎么不拿校徽去举报，“今天我们物理课刚上这节，算出是0.2，你先设。”
千柚边说边走到危煦旁边，条理清晰地讲题，两个人甚至不用翻书，也能将课本题干和问题记得一清二楚。
“是这样啊，原来我轨迹走反了。”危煦点头附和，“还有第三个问。”
千柚：“第三问和第一问有关联。”
付鸣野握拳盯着千柚和危煦并肩的背影。
半晌，他气鼓鼓地去找苏程悦，“你物理书借我！”
真特么烦透了，危煦就不能问千柚一道数学题么！他这两个晚上还没复习过物理课本！
第34章 污蔑（修）
即使校园里的学生人流不少， 千柚这六个人的存在感还是过于强烈，谁让全校都清楚付鸣野和危煦不对付呢！
一个学霸一个校霸，关键付家和危家也是矛盾重重， 早上就有学生看见这两个人碰面， 中午居然又碰面了， 而且状似相处得很平和？
一时间， 夹在危煦和付鸣野中间的千柚， 真是得到了一众同学的惊奇瞩目。
等千柚几人走进食堂还用书占了六张同桌的座位时， 年级群里已然讨论疯了。
[我眼花了吗？我竟然看见野哥他妹和危煦聊得特别愉快？]
[什么啊，他俩在讲题，我都听见了。]
[你做梦吧？千柚不是博远转来的？她能给危煦讲题？你是不是暗恋千柚在这给千柚抬逼格呢？]
[危煦和谁聊天都挺愉快吧？我没见过他和谁冷脸过，他上周一让容主任扣付鸣野分数的时候， 脸上都是笑的。]
[那么请问你们有人能和危煦聊这么久吗？你们不在食堂没亲眼看见，千柚就是扭头和苏程悦说句话，危煦都在那盯着人家！！！]
[你们不懂，这叫另类获胜，付鸣野的妹妹和危煦聊得愉快，谁生气？肯定是付鸣野啊！]
其他同学：“？”
别说，还真别说， 有点道理。
千柚照旧去的新开的鱼档窗口，不同以往的单独一个人， 这次同行的人里有了危煦和付鸣野。
苏程悦，梁白和邓宝宇三个人去了其他窗口打菜。
“阿姨，一份炸鱼排和一份水煮鱼， 配菜都要。”千柚像平时一样点完菜， 忽然发现窗口多了三样解腻的凉拌菜，“阿姨， 现在有小菜啦？”
阿姨早眼熟千柚这个雷打不动来吃鱼的小同学了，笑眯眯道：“早上才送来的，以后常备着，一人三小碟，想吃就拿。”
千柚将三小碟凉拌菜都拿了，有辣桔梗，酱茄子和豆皮，餐盘里再装上鱼排和水煮鱼，满满当当。
“对啦，阿姨。”千柚想起上次还没得到的回答，“这个窗口是哪个校董喜欢吃鱼才开的呀？”
阿姨这次能回答了，“危校董开的。”
危校董？
千柚和付鸣野同时扭过头看排在后面的危煦，前者惊讶，后者敌视。
见状，危煦笑笑道：“我爸打游戏输了，我就挑了这件事让他办。”
本来他刚赢下时就想和千柚说来着，但那时说了就相当于告诉千柚他已经知道千柚转学过来了，总得等周六生日过完才好。
千柚有点猜测，不过还是问了危煦，“为什么全做鱼呀？”
“你给我生日惊喜了，我也要给你转学惊喜吧？”危煦买了和千柚一样的套餐，理所当然道，“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是很公平，就是——
千柚心虚地默默端着餐盘走向一早占座的桌子，她的生日惊喜其实是护腕来着。
付鸣野越发笃定危煦心有图谋，这小子一定是看千柚单纯，想通过获得千柚的信任，从而帮危家针对他们付家！
食堂窗口里只有鱼档窗口配了三样凉拌菜，付鸣野不耐烦吃这些便没拿，千柚和危煦一共拿了六碟，坐下后就把这六碟放在中间，让大家伙一起吃。
“这个好吃！”千柚第一口吃的辣桔梗，一入口，脆生生的，香香辣辣，“悦悦，你尝尝看，我觉得比辣条好吃。”
苏程悦夹了一筷子，也认同地点头，“辣椒油很香。”
从千柚吃辣桔梗就一直关注的梁白，得到两个人的称赞，顿时喜上眉梢，白胖的脸上挂满笑意，“这辣椒油是用了八种辣椒熬制的！这味道只此一家！”
付鸣野觑着梁白介绍辣椒油事眉飞色舞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当初千柚介绍千槿做泡芙的神情，很骄傲。
千柚惊奇，“你怎么知道？”
“我爷爷奶奶做的啊。”梁白说，“他俩在老街口做凉拌菜做了四十年了。”
梁白说到这件事时，习惯性地观察同桌其他人的表情。
他倒不觉得爷爷奶奶开小店卖凉拌菜丢脸，爷爷奶奶卖这些不仅供了他上学还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只是从小到大的同学里，难免有人在意这件事。
上小学时，他后座的男同学整天捂着鼻子，非说他身上有咸菜的臭味。
危煦早就知道这回事，没额外反应，付鸣野和苏程悦也没有，千柚最有额外反应。
她直接趁着他们没动作，赶紧多夹了几筷子凉拌菜吃。
桔梗好吃，豆皮好吃，茄子也好吃！
邓宝宇下意识想皱眉，感觉这些摊贩像校外美食街一样都脏脏的有味道，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上次翻墙和千柚在美食街吃的某个摊位卖的冰淇淋。
他第二天放学没忍住又去买了，回家也没像他爸妈担心的那样吃了不干净的路边摊而闹肚子。
“……”邓宝宇顿时忘了家里人的叮嘱，朝千柚夸过的辣桔梗伸出筷子，嗷呜吃进嘴里，”！！！”
千柚说好吃的东西果然就是好吃！
“你们等会儿，我也去拿一碟！”他筷子都没扔，握着筷子往鱼档窗口跑。
梁白目送邓宝宇跑远，眼里闪过困惑，在他收集的那些情报里，邓宝宇应该根本不会吃这类东西啊。
这么看来，他回去得抓紧时间纠正情报了。
千柚吃了几口凉拌菜，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嘴角，“等我妈妈放假有空再做泡芙，我也拿来和你们分享！”
危煦扬眉，“真能吃到阿姨做的泡芙，我们就有口福了。”
“小婶做的香草味和抹茶味的泡芙很好吃。”付鸣野斜了危煦一眼，笑容得意，“这两个口味我都吃了。”
他本意是嘲讽危煦再努力也比不上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堂哥，谁知道千柚先翻白眼，“也不知道谁当初说的不稀罕。”
付鸣野：“……”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付鸣野，眼里充斥着同一个意思，你也太不珍惜了吧！
“你怎么还旧事重提？”付鸣野满脸憋屈，“我给你买的煎饼，你不也说不稀罕？”
梁白都想拿手机出来当场记录情报了，我的天，付鸣野还给千柚买过煎饼呢！
千柚想了想，“你说得对。”
话落，千柚认真提议道，“三哥，你再说一次吧，我不旧事重提了。”
“……”付鸣野哽住了。
邓宝宇也拿了三碟凉拌菜回来坐下，吃了两口又好奇上了，“梁白，你们家的凉拌菜怎么跑食堂来了？”
“别提了。”梁白一肚子郁闷，“这两年老街口那边一直传出要被拆迁的消息，租金本来就涨，后来搞成夜市，突然成了网红打卡地，租金又涨。”
他爷爷奶奶在老街口有自住房，但店面是租的，一波波涨价也难受。
“这不，周六又涨了一轮，眼看着快赔钱卖凉拌菜了，我就找煦哥帮忙进货给鱼档。”
也是他周六日两天火烧眉毛实在找不到办法，全列表宣传自家凉拌菜时，这才知道学校食堂新开的鱼档是危煦家开的，他堂堂情报小达人前期居然被瞒得死死的！
付鸣野顿觉找到了嘲讽点，“才一个鱼档？你早说，我帮你弄到全食堂进货。”
梁白惊得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爷爷奶奶做不出那么多量，哪怕是鱼档，一天也就进货几十份的量，能补贴点租金就行。”
付鸣野脸色又不好看了。
危煦和千柚提议道：“等哪天周末有时间，我们可以去梁爷爷在的老街口看看，梁爷爷店里做的小咸鱼味道也不错。”
“行呀！”千柚在吃鱼上一向积极，“晚上回家我们拉个小群，有时间就约！”
付鸣野品着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等到离开食堂，他猛地一回神，这不就又给了危煦见千柚的机会么？！
靠！
果然是个心机狗！-
午休的时间段，明和不强制学生在教室里睡觉还是在操场运动，千柚和苏程悦回了教室。
邓宝宇原本想喊付鸣野翻墙逃课来着，结果刚开了个口，就被付鸣野冷冷盯着。
“野哥……”邓宝宇被盯得冒冷汗，“我又说错话了？”他已经忍了一上午没来找他野哥了！
付鸣野坐在座位上，翻开一本数学书，翻了两页，又烦得换了一本物理书，“想逃课自己逃。”
顿了顿，他抬眼，“但我不会给你面子。”
邓宝宇看着付鸣野翻书，惊得眼睛看直了，下意识问：“给我啥面子？”
“履行纪律委员的责任。”付鸣野用笔尖点了点桌上的记名本，冷笑一声，“你上午不是拍桌子拍挺欢么？”
邓宝宇：“……”
他一脸呆愣地在付鸣野桌边杵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付鸣野从课本上分神再看他，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身子摇晃了几下。
野哥真准备认真学习了啊……
完了，他的美好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邓宝宇哭唧唧地回座位趴下了，野哥都不逃课当纪律委员了，作为野哥的忠实拥护者，他必须配合野哥的工作！
整个下午，邓宝宇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上课，来上课的老师也是心情舒畅。
鞠老师越发认定早读时认命付鸣野当纪律委员的决定有多正确了，“上周五的考试排名放学前就能下来，到时候大榜就贴在展示区。”
说完，鞠老师又看向付鸣野，欣慰之情溢于言表，“付鸣野和我来办公室拿下语文卷子，你这次语文考得不错。”
刷刷刷！
全班大半的同学猛然回过头，眼珠子亮得像探照灯。
鞠老师居然说付鸣野语文考得不错！
邓宝宇喃喃，“野哥没交白卷啊……”
呜呜呜，他交了白卷！这下在排名榜上不能紧跟着野哥脚步了！
千柚也在看付鸣野，上周六她在大哥办公室听三哥问那么多简单的问题，还想这就是全校6%的实力吗，没想到三哥的特长在语文上。
这么想着，千柚暗暗思忖，在博远高中里能让老师当众夸不错的成绩，怎么也该是100＋的分数，放在整体成绩远超博远的明和高中里，就该是120＋或者130＋的分数吧？
付鸣野扫过回头看他的千柚，绷着俊脸地朝鞠老师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课本，淡定起身，随鞠老师一起去办公室里拿语文卷子。
“野哥！我陪你一起去！”邓宝宇赶忙跑过来，不能在排名上紧跟野哥的脚步，至少拿卷子必须有他一席之地。
付鸣野两手插兜，微抬下巴，装作不在意道：“想去就去。”
他在一众同学里的注视下走出教室后门，虽然他从前逃课出去打游戏也经常得到同学们的注视，但这次的感觉莫名地和从前不一样，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反正还挺高兴的。
等付鸣野和鞠老师离开教室，剩下的同学们就压不住讨论的心情了。
“听没听见？野哥被老师夸考得不错？！”
“只有我在意的是野哥没有交白卷么？”第一科考试就离开教室的学渣问道。
“野哥剩下的两科交了白卷。”留在教室的学生说，“但他语文考试从头坐到尾。”
有人感慨，“看来野哥真打算一心向学了啊？”
千柚肯定道：“上周六，三哥特地跟着付叔叔还有大哥去公司了，说要近身和他们学习呢。”
听到这话，其他人面露惊悚。
上午年级群里有人猜测付鸣野穿正式制服来上学和刚回国的付鸣则有关，其他班的人相信，他们班是不信的。
十六班的三十几个人里，有二十六七个人是家里有钱将他们塞来的明和，父母长辈或多或少都认识，他们在家自然也听过说付家的事情。
付鸣野和付北岳这个小叔，还有付鸣则这个大哥关系不睦，在整个圈子也不是秘密。
“真的假的？”
“比珍珠还真，我大哥给我讲题的时候，三哥问可多问题了。”千柚说完，还很有底气地画饼，“这次就是一个语文考得不错，等期中了，其他科肯定也考得不错。”
其他同学倒吸一口气。
老天爷啊，付鸣野这个家世都耐下心认真学习了，他们哪还有脸混日子。
在倒吸气的声音里，曲家俊从王韬的空座收回视线，掏出桌洞的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付鸣野和付北岳、付鸣则关系改善了，说向他们学习。]既然王韬靠不上了，他也得另寻靠山。
千柚见离上课还有点时间，伸直两臂舒展趴僵的肌肉，从椅子上站起来，“悦悦，我们打热水去？”
苏程悦：“嗯。”
两个人拿着蛋糕杯起身，然而，还没走出座位，邓宝宇急吼吼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便是他着急忙慌的身影。
“妹妹！”邓宝宇直奔千柚过来，又急又气道，“野哥他在办公室里打了老师！现在被带去校长办公室了！！”
千柚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最先关注的是，“打的哪啊？没打脑袋吧？”
“没有！打的他脸！”邓宝宇一个激灵，“没打脑瓜子！肯定不能让他脑子有问题赖野哥身上！”
其他同学也围上来，“野哥又打老师了？这次为什么啊？”
邓宝宇骂道：“野哥周五的语文考了78分，张铿那个傻逼说野哥作弊！”张铿就是上周五在他们班监考语文的张老师。
“作弊？”千柚不理解，同时发出灵魂质问，“语文78分难道不该是涂错答题卡吗？！”鞠老师明明才夸过付鸣野考得不错啊！
十六班……
全体静默。
[嗡嗡嗡]
付鸣则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时，办公室里同时响起的还有简妍蓉的咒骂声。
“付鸣则！我重复多少次了！我没有说过千柚拖油瓶！是千柚陷害我！”简妍蓉也没想到周一过来求情能里子面子全没了，死死盯着付鸣则，恶毒地诅咒道，“你狼心狗肺！你就不怕我爷爷来找你么！”
在手机嗡嗡震响里，付鸣则目光寒凉：“老师看见也会欣慰的，你如果想可以下去问问。”
“行了，带走吧。”他说道，“扔出公司。”
简妍蓉想到快到手的八千万就飞了，想到灰头土脸地被扔出公司的狼狈，想到在业内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发疯咒骂，“付鸣则！你该死！你活该早死！！”
付鸣则神情淡漠地看着警卫将简妍蓉拖走，屈指点了下桌面，沉声吩咐旁边刚从分公司回来的特助：“剩下的事，你负责跟进。”
特助及时收敛了脸上的吃惊表情，镇定颔首，“我明白了，付总。”
听着走廊里渐行渐远的骂声，特助还是不明白简妍蓉哪来的胆子求情不成竟然骂他们付总活该早死。
当然，他更想不明白，付总之前是怎么板着一张冰山脸，在简妍蓉第一次说千柚陷害她时，冷冰冰地对着简妍蓉说出了你哭起来真丑几个字。
也是这句话，让简妍蓉彻底崩溃。
他甚至怀疑那瞬间幻听了，但从简妍蓉的发疯程度来看，应该没幻听。
“还有件事。”付鸣则扫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没急着去接，“找人过来给这三个抽屉加锁。”
特助再次应下，“好，下班前我一定督促完成。“付鸣则这才拿起手机，声音清冽，“喂。” 电话里响起同样陌生却急切的问询，“请问您是付鸣野的大哥，付鸣则付先生么？”
付鸣则挑眉，付鸣野还会给别人他的手机号？
鉴于曾经有过领人的经历，付鸣则问道：“哪个派出所？”
电话那头的鞠老师：“……”-
校长办公室和教室不在一栋楼，千柚是真担心付鸣野又搞出失手重伤的事情，课都不上了先往校长办公室跑，邓宝宇不放心也追了过来。
“妹妹，这次真不是野哥的问题，完全是张铿太傻逼了！”邓宝宇边跑边说，“鞠老师都说了先调监控看了再说，他呢，那手指头都快怼野哥脑门上了，张口就说野哥作弊！”
邓宝宇根本不信他野哥是作弊的人，埋汰谁呢！
千柚跑得比邓宝宇还快一个身位，分心道：“然后付鸣野就上手打他了？”
“什么啊！野哥那会儿都没上手，还只是放狠话说再伸手就把他手指头掰断。”邓宝宇越说越气，“还不是张铿说话太难听，又是骂野哥是老鼠屎，又是骂你自甘堕落。”
千柚正大步往楼梯上跑，鼻尖冒汗，呼吸也变粗了，听到这话，差点崴脚，“我自甘堕落？”不是，为什么会扯到她，还莫名其妙说她自甘堕落。
邓宝宇跑得岔气，一手捂着侧腰，“他说你自甘堕落，才不去实验班跑来十六班上赶着贴野哥。”
后面的话更难听，还说千柚小小年纪心思不放在学习上，有个虚荣拜金的亲妈，从小就没学好，这样考再好的成绩也没用。
张铿骂得唾沫星子飞窜，紧接着，就被付鸣野一拳头轰脸上了。
付鸣野这一拳头轰上去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懵了，邓宝宇也懵了。
他眼见着付鸣野越打越凶，打得都红眼了，几乎本能地飞奔跑回教室找了千柚，直觉必须让千柚过来！
恰好这时，两个人跑来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口，隔着门还能听见张老师的怒吼，“退学！我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这就是社会的败类！是啃老的蛀虫！别人怕你们付家，我不怕！”张铿在唐校长面前，用手指着他前不久刚被打了两拳头的脸，火冒三丈道，“这就是没有父母的教导！连基本的尊师重道都学不会！”
付鸣野听到张铿这话，一双漆黑鹰目里情绪汹涌，硬是从拽着他的两个男老师的手里挣脱开，抬起脚重重踹向张铿的肚子，厉声喝道：“你特么再说一次？！”
“三哥？！”千柚推开门看见这个场景，顿时吓坏了，生怕剧情里王韬的事情在张铿身上重演。
她飞速地冲过去，紧紧抱付鸣野的胳膊往后拖，扯着嗓子大喊，“真想踹就踹屁|股！肉多还踹不死啊！！！！！”
这一声吼得整层楼包括上下两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盛怒之下的付鸣野硬是短暂清醒了一秒，这一秒的卡顿，也给了两个男老师的机会，帮着千柚拖住了想继续打人的付鸣野。
千柚两臂一伸挡在付鸣野前面，怒瞪着不远处的张铿，这个人不仅无缘无故污蔑付鸣野，还随口骂她自甘堕落，呸呸呸！
付鸣野神情怔楞地盯着挡在他面前的千柚，盯着个子才到他肩膀的千柚像护着小鸡仔一样挡在他面前，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明明还没问他到底有没有作弊不是么？
千柚就这么相信他？
“张老师，付鸣野打您是他不对，但一码归一码，您凭空污蔑付鸣野作弊，是不是错？您辱骂付鸣野社会败类是不是错？！”她平日里清甜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明显的火气，“您无故上升，大肆谈论付鸣野的父母，这又是不是错？！”
付鸣野忽然低下头，用力眨了眨泛热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到掌心掐得生疼。
千柚这会儿对张铿的观感甚至都比不上前一个高中的班主任了，骂她自甘堕落她能回嘴报仇，但要是有人在她面前攀扯她妈妈，她一定也要冲上去踹人！狠狠踹他丫的！
“您口口声声说付鸣野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千柚愤怒地直视张老师，毫不留情道，“那无凭无据污蔑辱骂还上升父母的您，更是坏了明和高中教师团队这锅粥的超大号老鼠屎！”
千柚气疯了，“我呸！”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第35章 第一
【付鸣野-负面情绪：＋2%】
【付鸣野-负面情绪：＋3%】
【付鸣野-负面情绪：44%】
韩氏集团会议室里， 坐在中位的韩董威严开口，“临城的投资效益回报由云泉来——”
他说完，便等韩云泉起身汇报。
一秒， 两秒， 三秒， 坐在他下首的韩云泉迟迟也没起身到前面向其他高层阐述项目成果。
韩董皱眉看向这个儿子。
这是他原本不打算带回韩家的私生子， 学习末流， 也没商业天赋， 实在够不上让他为此和家世相当的妻子产生龃龉。
但这孩子在十七岁那年，用二十万的投资狠赚了一千万，学习成绩也突飞猛进，他这才兴起让韩云泉认祖归宗的念头。
韩云泉入职韩氏后， 经手的投资项目十之七|八都能获得极大的盈利，短短三年，已然为集团带来了上亿的利润。
眼下，圈子里众所周知他们韩家有了个极其善于投资的天才，很可能不久后就能借此赶超付家和危家。
他对韩云泉这个儿子自然也越发看重，但他再看重，也不代表韩云泉能傲慢地无视他的话！
压着脾气， 他又叫了声，“云泉。”
韩云泉仍是充耳不闻。
会议室里的气压蓦然降低， 一个个高层也不吱声。
虽然韩云泉的投资天赋很瞩目，但他们看得分明韩董无心放权，集团权利几乎都握在韩董的手里。
而且， 韩董可不止一个儿子， 还有个大儿子韩云策呢，即使样样比不上韩云泉， 也是儿子啊。
同处会议室的韩云策也在看韩云泉，顺着韩云泉的视线，他望向办公桌的上空，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早在高中时，他就发现韩云泉无论家里家外都很喜欢低头看什么，仿佛在他看不见的那团空气里，真有个东西一样。
韩云泉紧盯着虚拟面板上的三行字，只觉得兴奋得灵魂颤抖，前些天负面情绪一直下降的付鸣野，竟然一下子上升了5%的负面情绪！
他上午收到齐秘书发来的消息，得知付鸣野上周末居然为了和付北岳还有付鸣则近身学习跟去公司后，恐慌情绪下，完全无法投入到工作里，生怕付鸣野的负面情绪真就这样不停下降了。
得到系统后，日子一直顺风顺水，深受周围人的吹捧，特别是获得神级投资眼光后不管投什么都能赚大钱的滋味真的太爽了，韩云泉舍不得放手。
“韩云泉！”
韩云泉被怒气冲冲的一声吼得回过神，抬头就对上一双充斥不满的锐利黑眸，他忙扯出个笑，“爸，对不起啊，我刚有点走神。”
说话间，他心里呕得要命，要不是绑定的系统叫什么家族繁盛，投资的项目都必须和家族挂钩，他早出去单干了，何必被个老头子压着放不开手脚。
“我这就拿资料汇——”韩云泉话语一顿，笑容僵在了脸上，紧接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仿若铜铃。
只见虚拟面板就像中了病毒，飞速刷着文字。
【付鸣野-负面情绪：-3%】
【付鸣野-负面情绪：-4%】
【付鸣野-负面情绪：-5%】
【付鸣野-负面情绪：32%】
韩云泉：“？！！”
付鸣野刚涨的5%负面情绪全掉光了不说，还倒扣了7%！韩云泉接受不了这个落差，目眦欲裂，“这怎么可能！”
等等！
付鸣野这一天内掉了12%的负面情绪，那付北岳不是又能获得一次灵光一现的投资眼光？
像印证他的猜测，虚拟面板亮了。 【一位（投资类）目标一天内因该人负面情绪下降12%，超过10%，故该人再次获得“灵光一现的投资眼光”】
韩云泉胸口涨得要爆炸了！
他疯了似的一把扫掉了桌上的文件。
付北岳不是正在国外么？！到底怎么帮付鸣野降低的负面情绪？！
猝不及防被文件扫脸的韩董，捂着生疼的鼻子，怒不可遏，“韩云泉，滚出去！！！”-
此时，在千柚火气十足的连续质问下，身处校长办公室的老师们半天没说话。
付鸣野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千柚，耳朵听着千柚维护的话语，握紧的拳头不自觉松开。
有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人这么坚定地站在他前面，一句句朝外的质问，全是为了他。
长时间的凝寂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被千柚当众呸了一声的张铿。
他黝黑的脸庞愣是涨成了猪肝色，自从当上老师，他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你，你真是目无尊长！放着一二班不去，不求上进地进十六班，自甘堕落！”张铿这次连千柚都厌恶上了，伸手对准千柚，血液蹭蹭蹭往脑袋上涌，气得几乎失智，“付鸣野是没父母教养，你有亲——”
付鸣野目光冷厉，抡起了拳头，“你特么还说！”
“够了！”
一声厉斥伴随着嘭的一声响起，众目睽睽之下，唐校长一把将桌上的文件抓起猛地甩在了张铿的后脑勺上。
十几页的纸张哗啦啦掉了满地。
唐校长的瘦长脸上满是愠怒。
千柚一个竞赛生跑去十六班，他作为校长确实觉得可惜，但绝不会说自己的学生是不求上进，自甘堕落！
更何况还牵扯到学生的父母，要不是他打断，张铿是不是又想当着千柚的面指责千柚的亲生母亲？
早在千柚和付家的关系在老师中流传开时，唐校长就听过张铿揣测千柚的母亲一定是虚荣拜金才嫁进的付家。
在张铿眼里这些有钱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和他们有牵扯的人，也不可能是真爱，只能是利益。
“张铿！”唐校长拧紧疏眉，大喝道，“污蔑学生，贬低学生，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老师！是教书育人的老师！”
张铿被唐校长不留体面的砸头呵斥，胸腔里不甘疯涨，“我污蔑？！整个明和谁不知道付鸣野到底是什么德行！还78分，他不作弊哪来的78分！”
因为张铿前面的话被付鸣野和唐校长打断了，所以千柚没听见后续，还能冷静回怼，“我们班不是您监考的语文？您当时怎么没抓住我三哥作弊？”
张铿一噎，“我难道还能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他么！”
“您都没做到时刻盯着他，又哪来的自信说我三哥作弊？”千柚越看张铿越讨厌，语气不自觉嘲讽，“一口一个作弊，这么笃定，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您亲眼见到却不抓呢！“眼前的张铿，让千柚想起博远高中的班主任，一个坚信女生理科思维就是比不过男生的老秃头。 她拿到物理满分的时候有多开心，被老秃头怀疑作弊的时候就多想打人。
后来两个人关系愈加恶劣是这个老秃头想把家长给他送礼的男同学安排到她同座，让她多帮对方学习，她不愿意。
付鸣野从被张铿说作弊起就冷着脸，一直也没出声辩解过，说句幼稚的话，他还有过一瞬的自嘲，心想好好学习有什么用，反正别人也不信，甚至想摔门离开学校。
可是他余光看见邓宝宇跑走了。
邓宝宇那个蠢货一定是回教室找千柚了，前几天看他打架邓宝宇也总是提千柚让他别打脑袋。
他就这么任由过来拉架的两个男老师拽住了。
付鸣野抿紧唇，抬手握住千柚的胳膊将人拉到旁边，抬起眉宇，冷冷注视着张铿，一字一顿，“我、没、作、弊。”
张铿看着仿佛统一战线的千柚和付鸣野，黝黑泛红的脸上满是嘲讽，“你说没作弊就没作弊？你问问全校的师生，他们谁信你能不作弊考78分！”
“我相信！”
“我信。”
两道回答几乎同时响起，第一道回答来自犹带火气的千柚，至于第二道回答，是从门口的方向传过来的。
杵在门口的邓宝宇一下子收到了众人的视线，他前不久被千柚质问的凌厉气势震懵的大脑总算正常运转了，“我也信野哥！”
这声音不对啊。
其他人绕过邓宝宇，这才看见原本关上的门被人拉开了，随着这道拉开的门缝逐渐敞开，门后的颀长人影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付鸣野下意识上前半步，惊愕道：“你怎么来了？”
付鸣则没看他，抬脚走进屋内，冷冽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没有任何温度，“我是鸣野的大哥，付鸣则。”
说罢，他垂睨的目光落在了张铿身上。
优越的身高让他比张铿高出半个头，自上而下的注视更显高高在上，无形中的威压和审视让原本还面带怒意的张铿，整个人都僵硬了。
“张铿是么？”付鸣则眼神淡漠得像寒夜的冰刃，刮得张铿一颗心惴惴不安，“我听说你在外面欠了三千万的外债。”
一时间，来自校长和老师们的各色打量让张铿既难堪又心惊，“你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欠债？！”
虽说问的有底气他也确实没欠债，但他害怕付家用人脉陷害他欠债！
付鸣则扯唇，轻哂一声，还不等他再度开口，千柚就哼了哼，当面嘲道：“原来张老师您还知道凡事讲证据呢？”
这句话可谓将张铿仅剩的那么点体面踩在脚底下了。
忽然，敲门声响起。
前不久匆匆离开的鞠老师，微微喘着气赶回来，“唐校，监控室那边已经调出周五监控了。”
鞠老师稳下声线，说得清晰又大声，“我看过，付鸣野同学在语文考试期间全程符合考场规范！根本不存在作弊的行为！”
“不可能！”张铿瞪着鞠老师，“付鸣野不作弊怎么可能考到78分！你是不是被付家收买了！““张老师！您要是不相信就亲自看监控！要是您认为监控室也被收买了，那么就让校长出面找专门的技术人员检查监控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鞠老师作为年轻教师平时一向尊敬学校里的老教师，现在，她冷下声音，“在不看监控的情况下，你胡乱污蔑我被收买，这是对我人品的亵渎！我有权向学校举报你！“张铿身子晃了晃。 怎么可能呢，付鸣野这样仗着家世肆无忌惮的蛀虫，怎么可能忍住不作弊？！
有关张铿的处理，学校还要开会讨论。
付鸣野到底先出手打了老师，依照唐校长和付鸣则谈话的意思，就算不处分也少不得背个警告。
付鸣则不关心是处分还是警告，只重点问了陈铿在千柚和付鸣野面前骂的话，“虚荣拜金？唐校，这种恶意评价学生家长的老师，再在校园里任职，怕是对学生们的成长有害无益。”
“我懂的。”唐校长的瘦长脸上浮出尴尬的笑，“这次的事，您放心，我们这边肯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反正不是停职就是开除，虽然还没来领导会，但唐校觉得大概率是开除了。
辱骂学生这事闹大了可不小，更不用说张铿心底偏见太深，这样的人，哪个家长敢让他教孩子？
张铿以后怕是也很难在不错的高中里继续任职。
不仅得开除张铿，他们学校还要出公告详细说明事情始末，为付鸣野同学澄清名声。
付鸣则从沙发上起身，淡声纠正道：“不是给我，而是给千柚和付鸣野。”
两个人聊了将近半个钟，付鸣则走出校长办公室时，学生们还在上课，校园里只有朗朗读书声和微风吹过香樟树的簌簌声。
傍晚天色犹亮，整个城市笼着橘色的浅纱。
付鸣则走出校门。
街边停着那辆从公司载他来学校的黑色宾利车，开车的司机老午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这会儿正在车前打电话。
老午见到付鸣则，忙和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而后快步迎上来，“付总，刚小程打电话来说，他在来学校的路上碰上了追尾，车子伤得挺严重。”
付家有三个司机，一个司机送千槿去做尽调的工厂，剩下的司机就是老午和小程。
老午问：“我先送您回公司，再来学校接少爷和小姐还是让少爷小姐打车回家？”
付氏集团和学校车程不算远，否则付鸣则也不会那么快到学校正碰上张铿讽刺的现场。
老午开车稳当，一来一回也就能比正常放学时间晚个三五分钟。
付鸣则抬脚坐进车里，侧脸轮廓冷峻，声音也冷淡，“不用了。”他说，“在这等他们放学。”
“？？？”老午揉了下耳朵，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付总，您意思是我们在这等少爷和小姐放学？”
付鸣则已然拿起了处理工作用的平板，戴上蓝牙耳机前，情绪不显地嗯了声。
身边有傍晚的微风吹过，带来一丝秋日的凉爽，老午却感觉这温度不够提神醒脑，不然他怎么就听见一向不喜将时间浪费在等人上的付总，说在校园门口等少爷和小姐放学呢！
再一看，付鸣则即使坐在车内也像处于公司会议室里一般不被干扰的投入工作，老午又觉得他想多了。
这种工作状态，在付总眼里，大抵也算不上浪费时间，他开车回公司的路上若是不稳当，或许还打扰了付总。
临近放学，明和高中也张贴了上周五三大主科的校内年级排名榜，贴在各个楼层中间的展示区。
“开榜了！开榜了！”一班里，有同学喊道，“待会儿看看王少宁第二还是杨靖菲第二。”
梁白举手，“我猜是杨靖菲。”
在他收集的情报里王少宁上周三刚失恋，依照王少宁谈恋爱就突飞猛进，失恋就一落千里的历史成绩来看，这次很大可能得掉出年级前三十。
刚说完，梁白眼角就瞥见同桌危煦起身走向后门，他一愣，“煦哥，你上哪啊？”
危煦停在后门，侧过头看他，“不说排名榜出来了吗？看排名。”
这话一出，一班的同学们都无比稀奇地望着危煦，惊讶道：“你还用看排名啊？”
一般搞竞赛的学生，其他科难免落下，然而，危煦不一样，他搞竞赛能拿金牌得保送，回校正经考试还能保持年级第一。
一班的同学们好几次仰天长叹，这样的天才在身边让他们普通人怎么活啊！
每次这么长叹完，同楼层的三四班就会冲过来骂他们，实验班的还是普通人，那我们普通班的是蠢蛋么！
梁白也说，“你哪回不是第一，犯得着特地看一眼？”
危煦已经走出了后门，懒洋洋的声音渐行渐远，“这次还真不一定。”
梁白：“？”
其他同学：“？？”
“卧槽？！危煦上周五发挥失常了么？！”有同学激动地往教室门口跑，“快快快，快去看排名，我终于有机会赶超危煦了！！！”
大部分班的学生们都很积极地跑去展示区看年级排名，唯独十六班是个例外，整个班愣是没一个学生有兴致去看排名。
看多少眼，他们全班也是倒数的6%，何必在其他班面前自取其辱呢。
这会儿，邓宝宇还在兴奋地和全班讲千柚怼张铿的事迹，他一脚踩着椅子，一脚踩着桌子，卷了张卷子当话筒，“你们是没看见啊！妹妹，不！咱们柚姐！柚姐当时的气势能碾压十个张铿！“付鸣野坐在最后一排，浓眉紧皱盯着踩椅子的邓宝宇，很不耐烦发生在身上的丢脸事被人说出来，但邓宝宇这开头讲的又是千柚。 “柚姐冲去帮野哥，这就是我们该学的！”
“要不是兄妹呢！”
付鸣野眉宇渐松。
这些人越听越喊兄妹，算了，邓宝宇想讲就讲吧。
邓宝宇有点脑子，没将千柚质问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只挑了作弊来讲。
“你口口声声老鼠屎，那么无凭无据污蔑作弊的你！更是坏了明和教师团队这锅粥的超大号老鼠屎！”邓宝宇两手叉腰，鼓足了气息，“我呸！！”
“草！凳子，你呸我一脸吐沫星子！”
邓宝宇嘿嘿笑，“我太激动了。”
“呸他就对了！”徐蕾说，“付鸣野正儿八经考的78分，凭什么被他污蔑作弊！”
“柚姐是野哥的妹妹，柚姐呸他就等于野哥呸他，四舍五入我们也呸他了！”
短短一节课荣升当姐的千柚顾不上纠正称呼了，开口道：“他又没污蔑你们作弊，你们平白无故呸他没道理啊，容易被抓小辫子。”
“但是……”邓宝宇挠挠头，“我们这十几二十分的，也犯不上说我们作弊吧？”
原本兴奋得脸颊通红的同学们：“……”
千柚的话单听没什么问题，但被邓宝宇一说，他们好像很差劲的样子。
忽然，凌乱的脚步声和热烈的讨论声从门口响起，十六班的同学抬头望过去，惊讶看见别班的不少学生全围在门口，探头往教室里看。
“你们班这是在庆祝么？”一个别班学生看着还踩在桌子上的邓宝宇，恍然大悟，“庆祝你们班的千柚把危煦从第一的位置挤下去了？”
邓宝宇茫然，“啥玩意儿？”
千柚抬头看着门口的同学，感受着他们投来的灼热目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即使她早上来时没和危煦见面，入学那天和校长说的低调也做不到了。
周五考试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做的题必须全对的念头，把保持低调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
很快，从来对展示区和排名榜毫无兴趣的十六班，倾巢出动，眨眼间就占据了五楼排名榜前的有利位置。
全年级将近六百人，排名榜也是六大张纸，往常，他们都不用看就知道最后一张纸的倒数四十来名里有他们班全班的花名册。
此刻，一群人却挤在了从未踏足过的第一张排名榜前面。
no.1：千柚，数学150，英语143，语文136，三科合计429；no.2：危煦，数学150，英语145，语文133，三科合计428。 十六班瞪大眼，“靠！”
十六班张大嘴，“靠靠！”
十六班彻底疯狂，“我的妈耶！！！”
同楼层的其他几个班：“……”你们就嘚瑟吧。
“我没看错吧！我真没看错吧？！这是我们柚姐吧？！！！”十六班的学生眼睛都直了，“这是正数第一不是倒数第一对不对！”
他刚说完，便被付鸣野一巴掌呼了后背，疼得嗷嗷叫。
付鸣野虽然也被千柚这三大主科逼近满分的操作给吓到了，俊脸上仍是一派镇定，还有余力教训乱说话的同班，“这要是倒数，你吊车尾的那头还能是正数？”
教训完同班，付鸣野再次看向排名榜，头回生出了一股子说不上来的紧迫，千柚的学习成绩远远比他能想到的地步还好得多！
付鸣则上学时就是年级第一，千柚现在也是年级第一……
付鸣野才因为别人喊兄妹松快没多久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以后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千柚和付鸣则更像兄妹了？他们两个人的学习都好。
“柚姐。”邓宝宇扭头问被他和苏程悦拉来的千柚，好奇道，“你现在什么心情？特别自豪不？”反正他很自豪，千柚是十六班的学生，他这个人就是有集体荣誉感！
千柚看了排名榜半天，吐出两个字，“好悬。”
她在博远高中还能甩第二名一百多分，来明和高中居然急速缩减到了一分。
另一边，一班所处楼层的排名榜前，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偷看危煦的表情。
他们没登顶过，所以也不清楚发挥失常失去第一的宝座和正常发挥还被人压一头失去第一的宝座哪个更不爽。
然而，他们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危煦嘴角的笑容越发明快，连眼睛里也泄了点儿笑意。
这难道是气笑了？
危煦在大庭广众下拿出了学校不让带的手机，手腕上戴着一截黑色护腕，衬得冷白劲瘦。
他将手机屏幕朝准排名榜上的前两个名字。
梁白懵逼，“煦哥，你干什么呢？”
“拍合照啊。”危煦一口气拍了好几张只有他和千柚名字紧挨的照片，心情愉悦道，“一般人没这机会。”
以后也不会有，只他能有。
第36章 公平（修）
于是， 当放学铃声响起，千柚还没出教室，便收到了来自一班的“宣战”。
邓宝宇仿佛像亲耳听见了， 激情澎湃道：“危煦拍完照片还说一般人没这机会！柚姐， 他这是嘲讽咱们呢！”
千柚谦虚提问， “嘲讽在哪？”
“他认为你是一时走运才压他一头啊！这个一般人指你呢！”邓宝宇抓了把头上的小卷毛， 愤怒解读道， “潜台词就是你下次没有这个机会了！”
千柚想到和危煦三科总分仅差距了一分， 实事求是，“下次说不准还真没机会压他一头。”
两个人就差一分，真的太悬了。
十六班的学生们一听不干了，几分钟前， 他们刚体会到被其他班“仰望”的滋味呢！
“柚姐，你别怕！咱能压一次就能压第二次！”
“429分啊！下次争取考个450分！”
旁观的付鸣野眼角抽抽，到底是忍无可忍，他手握一本数学书照着这群围在千柚桌前喊450分的学渣的后背挨个呼，要不是千柚在这，他就照着这群人的后脑勺狠狠呼过去了。
“敢情不是你们考，还450分， 一个个哪来的大脸！”付鸣野的一双黑眸里溢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冷声呛道， “你们也不看看一班什么氛围，十六班又是什么氛围，和你们整天待在一块上课， 千柚不被你们影响拉低分就不错了！”
千柚早就背上书包准备放学了， 听到付鸣野的话，脆声道：“我就算在一班上课， 也拿不到450分的，一样一样。”
这会儿时间已经比平时放学离开教室的时间晚了，千柚不想让小程司机在校门口等太久。
等千柚和付鸣野都走了，邓宝宇挠挠头，又找其他人确定，“野哥说的好像也对哈。”
徐蕾点头，“古代还有孟母三迁呢，这好邻居确实有用，好同学也是同等道理。”
“可不是么。”周敞开口，“我来十六班前，不是在七班么，我爸还送礼送钱地找班主任想给我弄到七班第一的同桌去，不过班主任拒绝了，连家门都没让我爸和秘书进。”
虽然班主任拒绝的理由是班级排座依照考试排名由学生选，但他心底清楚，班主任是担心他上课摸鱼讲话打扰班级第一。
江闵盛迟疑，“但妹妹……啊，柚姐，不就是在咱们班拿的年级第一么？我们也相处了啊。”
“我们才相处了几天。”邓宝宇说，“柚姐这前期基础都是在博远高中打下的。”
其他人：“……”
他们在明和高中倒数6%就算了，现在还比不上中流偏下的博远高中了？
“我觉得咱班纪律不用担心影响柚姐，野哥可是纪律委员呢，我今儿一整天上课都没说话，快憋死了。”
“不说话哪够？”徐蕾敲他脑壳，“还不能上课玩手机搞小动作，你和江闵盛眉来眼去我都瞅见了。”
邓宝宇握拳抵下巴，“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期中考了。”
十六班的几个人突然感觉一座大山压下来，如果千柚期中考试没这次月考成绩好，是不是他们耽误了千柚啊？他们会不会被博远的人嘲笑啊？
沉默片刻，徐蕾提议，“我们至少在这一个月里做个好邻居，好同学，反正不能拖了千柚考年级第一的后腿。”
平时爱讲话逃课的几个同学对视一眼，狠狠心，“行！不就先坚持一个月么！反正野哥管纪律我们也不能讲话，像什么不玩手机不搞小动作忍忍也就过去了！”
一个月后他们再玩！
邓宝宇伸出手，“为了柚姐的年级第一和我们十六班的面子！”
其他人也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为了柚姐的年级第一和我们十六班的面子！”
“阿嚏——！”千柚才踏出校门一步，突然打了个喷嚏，边揉鼻子边皱小脸，“好人嘀咕发大财，坏人嘀咕烂心肠！”
付鸣野诧异地听到千柚念叨了三遍，“你这是什么讲究？”打个喷嚏也念念叨叨。
“这是我从前小区一个奶奶教的。”千柚说，“你以后要是打喷嚏也试试，可灵光了。”
付鸣野撇嘴，他才不试呢，像个傻帽。
两个人来到平时小程司机停车的位置，意外没见到熟悉的车子，还是在车外等人的司机老午跑过来喊了一声，“鸣野少爷，千柚小姐。”
付鸣野回头看人，“怎么是你过来接人？”
老午笑道：“小程过来的路上被追尾了，车子伤得挺厉害。”
“小程叔叔没受伤吧？”千柚问道。
老午摇头，“他没事，就是中间处理麻烦点。”
千柚安心了，跟着老午往停车的位置走，但心脏还是砰砰直跳，总是不可控地想起剧情里发生车祸的感受。
想着想着，千柚觉得胳膊又火烧火燎的疼了，赶紧抱住胳膊揉了揉。
付鸣野注意到千柚脸色发白，不解道：“老午叔不是说了小程叔叔没事么，一个追尾，你看你吓的。”
千柚揉了会儿胳膊，情绪稳定下来，听到付鸣野这么说，也没解释。
如果平时在街上撞见车祸发生，心惊胆战50%，那么和付家有关的人发生车祸，心惊胆战就是200%了。
临近车子，千柚就近拉开靠近街边的车门，付鸣野从车尾绕过去开另一边车门，这是他们平时放学的习惯。
付鸣野一开车门，俊脸微僵，“付鸣则？”
和付鸣野明显谈不上高兴的情绪恰恰相反，千柚看见付鸣则的刹那，眼睛亮了，惊喜得连小尾音都带上了轻盈，“大哥！你在这等我们放学嘛？”
上幼儿园的时候，千柚最喜欢的就是一出校门就能看见来接她放学的千槿，回回都会和牵着手的小伙伴介绍道：“那个长得好漂亮的就是我妈妈！”
等千柚再长大渐渐懂事了，不想千槿工作忙碌的同时还在家里费心，所以刚上初中就提出了住宿。
千柚见到付鸣则等在学校门口，打从心底里开心。
付鸣则原本头也不抬地查看平板的邮件，循声看过去，恰好迎上了千柚明亮惊喜的眼眸，满到几乎溢出的惊喜，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涌了过来。
“是。”他鬼使神差开了口。
千柚嘴角上扬，牵起两个小酒窝，笑得甜极了，“大哥，我有件事和你说！上周五的年级测验，我拿到了这个。”
说话间，千柚朝付鸣则竖起一根食指。
付鸣则辅导过千柚做数竞题，也见过千柚做物竞题，在千柚学习成绩上的认知比付鸣野清晰许多，他笃定道：“年级第一？”
“嗯嗯！！”千柚重重点头。
这种一出校门就能立刻和家里人说好成绩的感觉太棒了～付鸣则没有错过千柚眼底的开心，下意识想到了很久远的记忆，还很小的他似乎也有一段时间试图通过优越的成绩来让父亲多注意他一些。 当时他和父亲说起拿到年级第一时，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大抵是希望能得到夸赞的。
因此，在千柚坐上后座的同时，他看着千柚，平静开口道：“考的很好，很优秀。”
千柚果然抬了抬下巴，像只骄傲的小猫咪。
付鸣则又问：“有想要的奖励么？”
千柚惊讶，“大哥你要给我奖励？”
付鸣则应了声，“想要什么？”
“我好好想一想。”千柚说。
同坐车后排的付鸣野，听着千柚和付鸣则的谈话，兀自生闷气。
千柚都没这么开心地告诉过他考了年级第一！虽然他和千柚一起看见的排名榜，但这样就不和他说了么？
正想着呢，他就听见千柚提起了他，“三哥语文也进步了。”
千柚深刻认识到78分的语文成绩对付鸣野来说确实算进步，便问大哥，“三哥也有礼物吧？”
反正她妈一向是进步就给奖励，哪怕是进步了一分也给奖励。
付鸣则扫了眼在旁边瞪他的付鸣野，不冷不热道：“想要就给。”
付鸣野还真不想要，不过能坑付鸣则一笔不要白不要，刚要开口，付鸣则便给他下了规定，“既然语文考了78分，那么奖励就限制在78块里面吧。”
“……”付鸣野恼怒，“这么点钱你埋汰谁呢！”
付鸣则淡漠道：“不是你自己考的78分？”
付鸣野一时哽住。
不过说到78分，他脸上的怒意倏然转变成别扭，张了张嘴，生硬问道：“你来办公室前，是不是见过鞠老师了？也知道监控的事才说相信的？”
他这么问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了猜测，否则解释不了付鸣则问都不问一进门就说了“我信”两个字。
但即使认定了猜测，某种莫名的情绪还是促使他忍着别扭问了出来。
付鸣则又看他一眼，“150分的卷子，你要是靠作弊才能拿78分，真该检查检查脑子了。”
付鸣野真想一巴掌扇在几秒前问问题的自己的脸上，自取其辱！
这边，千柚正在想了想刚考完的三科，“大哥，我数学成绩最高，150分，我能有150块的礼物。”这150块在千柚眼里不算少了，能买二三四五个杯子或者吃一顿烤鱼呢。
“你不用考虑价格范围。”付鸣则随手点开平板里的一份报表，“年级第一有特权。”
付鸣野脸黑了。
可想到这个有特权能坑付鸣则一大笔的人是千柚，他又不是很气了。
“三哥。”
付鸣野白天在学校被危煦挑衅，下午又在车里被付鸣则挑衅，这会儿危机感爆棚，一听千柚叫他，表情顿时乌云转晴朗。
他还特地弯腰，隔着坐在他和千柚中间的付鸣则，问：“什么事？”
开车的司机老午本来还奇怪三个人挤在后排也不坐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瞧见付鸣野的神情变化，脑子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鸣则少爷和鸣野少爷不会是都想和千柚小姐坐一起吧？
千柚也学着付鸣野那样往前倾身，侧头瞅他，“三哥，你以后再晚点睡觉吧，别睡那么早，我们俩一起去大哥的书房学习，这样你下次说不准就能买100块的礼物。”她是不嫌钱少，但三哥嫌弃，只能争取下次多点奖励了。
付鸣野紧抿嘴唇，很是后悔刚刚开口问什么事，让他现在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他到底不想在付鸣则面前露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满脸不情愿道：“你想我们两个一起学那就依你吧。”
话落，他瞧见千柚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小本子，“你拿的什么？”
“班长给的社团册子。”千柚晃了晃，“让我看看有没有想参加的社团，这周报名，周四就能参加社团活动了。”
明和高中的社团活动很丰富，还在周四这天的下午专门留两节课的时间让学生参与社团，有的社团还会占用放学后的部分时间，不过明和也不强制学生必须参加社团。
“三哥，你加的什么社团？”
上周四他俩都在容主任的办公室里等家长来，谁也没去社团活动。
“我没加。”付鸣野撇了撇嘴，“很无聊的东西。”
千柚又问付鸣则，“大哥上学的时候呢？”
付鸣野听到这话，心说付鸣则这种性子更不可能加这些浪费时间的无用社团了，然而，下一秒，付鸣则淡冽的声线响起，“科创社。”
“？？？“付鸣野不可置信地问付鸣则，“你高中还加过社团？”
付鸣则没分给他眼神，回答也漫不经心，“帮老师带队。”
付鸣野：“……”
论装逼就服你。
千柚倒是想到了书房里的书，“我之前在大哥书房看见过机械类的书籍。”
付鸣则眼睫轻抬，看了眼坐在他身旁的千柚，有些意外千柚能在一书架的书籍里注意到那么两三本机械类的书。
“你想好加什么社团了么？”付鸣则问。
“想好啦，影视鉴赏社团。”千柚声音轻快，翻开册子里的一页让付鸣则看，“回家做完题就睡觉了都没什么时间看影视剧，再说了，看电影还是好几个人围在一起边吃零食边看才舒服～”
付鸣则的视线扫过册子里有关影视鉴赏社团的宣传页，在一众往期鉴赏过的电影电视剧的海报里，不期然地捕捉到了一张仅有三张剪影的电视剧封面。
单单通过剪影，付鸣则也知道正中间的那个人是付思沅。
他没关注过付思沅的工作。
能记住这部电视剧，纯粹是付思沅当年拍的这部电视剧投资中断，付思沅也此找来公司，不顾正在进行的会议，推门闯进小叔的办公室，让小叔拿钱给她投资。
付鸣则不清楚二人后来谈了什么，反正不欢而散，但后来小叔还是投了三千万，让这电视剧顺利拍摄完并上线播放，就是收视率0.2%全卫视倒数，称得上是小叔人生里最失败的一次投资。
“三哥，你来不来这个社团？”
“我看看吧。”
付鸣野嘴上回的看看吧，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必须去了，在家有个付鸣则心机狗，在学校有个危煦心机狗，他得时刻跟在千柚身边，才能保证别人提起千柚哥哥的瞬间，优先想到的是他，而不是另两个心机狗-
校门边的奶茶店前，六七个穿着明和正式制服的学生在街边等出租车。
他们学校门口不让停车，临街能停家长开来的私家车，走读生如果想坐出租车回家或者去别的地方，统一在奶茶店这边等车。
门口挂的风铃作响，带起傍晚的微风和霞光。
危煦进店第一眼注意到了坐在临窗的两个成年男人，一个像秘书，另一个眼熟，韩家的二儿子，韩云泉，他陪他爸出席某次宴会时见过这位。
韩云泉怎么来他们高中旁边的奶茶店了？
梁白查看手机上的订单码时，不小心看见了年级群里在传危煦的那句话，笑得幸灾乐祸道，“煦哥，完了，你完了哈哈哈哈，他们都说你在嘲讽，在宣战。”
危煦不再看韩云泉，“什么嘲讽？”
“喏，你看。”梁白把群聊内容给危煦看，“我当时听着也感觉怪怪的，你真在嘲讽啊？”
危煦：“……”
半分钟后，在群里很少发言的危煦冒泡了，[危煦（一班）：正确解读，一般人还真没这机会当千柚的第二。]
讨论正欢的群友们：“？？？”
临窗座位这边，韩云泉盯着门外打车的位置，压低的声音冷得渗人，“齐秘书，千柚人呢？！”
在他的计划里，付鸣野不等放学就该逃课了，接送千柚的司机又被他们派的人扯进追尾事故中，那么千柚就该打车回家啊！
付鸣野突降的12%负面情绪，让付北岳随时都可能触发“灵光一现的投资眼光”，真连续触发两次，史密斯那边必然暴露！
他冷静不了，不顾老头子的震怒，将连公司会议都推了，带着齐秘书来学校这边找千柚偶遇，付北岳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正是他向千柚下手的好机会。
韩云泉自从拿到系统又回到韩家，主动贴上来的女人不在少数，他极其有自信他能骗过千柚，但问题是，千柚人呢！人呢？！
“韩总，我刚收到十六班那个学生的消息，”齐秘书脸色发苦，“付鸣野被学校老师冤枉考试作弊，拖到剩一两节课快放学才回教室，他和千柚一起放学了。”
这么一件小事，对方根本没觉得重要，也没及时和齐秘书汇报。
韩云泉猛地瞪向他，字字森冷，“那他们现在也该过来了！”接两个人的司机还被他们派的人拖延在半路！
齐秘书额头冒汗，回头看了眼店里几个穿明和校服的学生，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他说、说看见付鸣野和千柚上了一辆宾利车，付鸣野上车前喊了声……付鸣则。“付鸣则？！ 刹那间，脑子里像有烈火骤然炸开。
韩云泉怎么也没料到他让人拦下付家的司机，反而让付鸣野和付鸣则又有了相处的机会！！-
宾利车的车后排，付鸣则第三次掠过坐在他右侧的付鸣野，凉声道：“付鸣野，身子坐正。”
“正不了。”付鸣野嗤笑，“不然让老午叔停车，你坐边上，我坐中间。“不等付鸣则拒绝，千柚就说：“别了吧，现在就大哥一个人被你挤，你坐中间，我和大哥都可能挨你挤。” 付鸣野：“……”
忽然，千柚放在背包上的手机响了两声，低头一看，圆眼睁得更圆了，夕阳晃下来，像两颗润亮的黑葡萄。
“大哥，三哥！”千柚赶紧拿手机，“我碰到诈骗了！！！”
付鸣则和付鸣野几乎同时看向千柚的手机，付鸣野还没反应，付鸣则清俊的面容上已然略显不自在。
[您的借记卡/账户8862于……入账人民币3000000元……交易后余额3563000.78]
[您的借记卡/账户8862于……入账人民币2000000元……交易后余额5563000.78]
千柚给他们看完就准备拨110报警，“我早听说过有人会故意转账洗钱或者诈骗，我先找警察——”
“不用。”付鸣则抬起手，用掌心压住千柚的手机，制止了千柚报警的行为，语气不温不热道，“这是我和小叔给你的零花钱，刚到账。”
他和小叔在车上说到这钱时，也有考虑到千柚本身的年纪，初步定下一人给千柚转100w，哪知道，谁都没遵守口头承诺，小叔还压他一头。
付鸣野感觉胸口一股子闷气，这两个人居然背着他给千柚七位数的零花钱！
千柚不解，“你和付叔叔为什么给我零花钱？”
付鸣则：“你不是浪费了一个亿换了直觉？”
千柚摸摸鼻尖，“我昨晚和你开玩笑的。”凭空冒出个彩票号码的直觉，就算再强烈能获奖一个亿，也没真正拿到手里啊。
“我知道。”付鸣则说，“所以我们也没给一个亿的零花钱。”
付鸣野阴阳怪气地讽刺道：“一人给七位数也不少了！”
千柚抬着眼皮觑付鸣野的脸色，思忖两秒，“三哥，你银行卡账号给我，我分你一半！”她凭直觉就拿到了500w的零花钱，三哥吃醋很正常。
“我为什么用你分一半？！”
“家里就咱俩没工作。”千柚解释，“我有零花钱你没有，不公平啊。”
付鸣野胸口的闷气愈演愈烈，气吼吼道：“我真觉不公平也是我兜里一共也没剩个七位数不能给你！”
车内顿时静默。
付鸣野脱口吼完也感到羞赧，眼神四下乱瞟，就是不看千柚。
千柚收回手机，“三哥，我等你给我七位数零花钱的那天。”也是这时，千柚想到付鸣野留级一年，已经满18了，确实能工作赚钱了。
“大哥和付叔叔还有我妈妈都给我零花钱了。”千柚说，“你不给我，也确实挺不公平。”
付鸣野乱瞟的眼神这次定千柚脸上了，一脸无语，“你的公平论调还挺灵活。”
千柚弯了弯眼睛，甜甜地笑。
“噗。”司机老午死死压着笑声，紧握方向盘，憋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
付鸣则也屈指扶了下鼻梁上的细框眼镜，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
宾利车驶过车流，千柚偏头时，不经意地瞧见了街角的一家彩票店，刹那间，昨晚的一丝光亮又在脑子里闪现！
熟悉的直觉！
熟悉的仿若闪电刮来的直觉！
千柚望着晴朗的傍晚天空，这次却没立即开口。
一而再的直觉，未免太奇怪了，谁家直觉前一晚上买彩票中奖一个亿，第二天就又直觉买刮刮乐必中七位数大奖？
这得是和财神爷握过手还死拽着不放的关系吧？
再等一等，千柚在心里说道。
要是过了一晚上，明天还有这个直觉，那就买张刮刮乐，要是睡一觉就没有直觉了，说明这大奖和她无缘。
第37章 圈套
风铃声又响了几声， 离开奶茶店有一段路了，梁白发现危煦朝后看了几眼，不由纳闷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边看边问：“煦哥， 有仇人啊？”
“不熟。”危煦脸上没笑， “就是觉得很反常。”
梁白吸着奶茶， 含糊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危煦不置可否。
他也不至于为了一次反常就花费精力调查妖不妖， 这个韩云泉和他又没关系。
“煦哥， 不然我帮你吧？”梁白咽下嘴里的珍珠，“我正准备将情报事业从校内延伸到校外，这第一桩生意你来派怎么样？”
危煦看他一眼，“三百。”
“一千。”
“三百。”
“……五百！”
“成交。”
危煦抬抬下巴， 示意梁白看从奶茶店走出来的两个男人，“一个是韩氏现任的经理韩云泉，另一个应该是他秘书。”
“投资新秀韩云泉？”梁白目瞪口呆，“刚在店里望窗发呆，神情暴躁的人不就是他？”搞得他还以为这是壮年被裁呢。
“他一个韩氏集团的经理，横跨一个区来咱们学校的这个奶茶店？”
“反常吧。”
梁白点头，“是很反常。”
“煦哥， 一个月。”他打包票，“我肯定打听出来他来咱们学校奶茶店是干嘛来了。”
危煦低头在手机上给千柚发消息， 头也不抬道：“他如果来第二次，你再调查，别闷头撞上去， 再把你绑了。”
“哥？！亲哥！你一共出五百块， 指望我能调查多远？”梁白很没有兄弟情，“我顶多在奶茶店里盯梢。”
危煦反手给他转账， “先给你三百当订金。”
梁**神一震，“您就是我亲哥！！！”-
卧室灯光柔和，笼着整个格子架上的杯子们。
千柚是吃完晚饭，又回来洗个澡，快出门喊付鸣野一起去付鸣则书房学习时，抽空看了眼手机。
这才看见了危煦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危煦：我特别开心能和你在排名榜上紧挨着。]
[危煦：一般人没这机会指，别人没这机会当你第二名。]
“你为什么开心呀？”千柚不理解，在看见两个人差距只有一分时，她还挺担心下次被危煦反超呢，就算紧挨排名她也谈不上开心。
危煦那边正在输入了半天，回，[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关系好的朋友紧挨排名当然开心了。]
千柚恍然大悟，赶紧打字道：“等期中考试，我争取继续让你当第二！”这样紧挨着，她也开心！
[危煦：狗狗击掌.jpg]
[危煦：我这个饭堂搭子明天后天和之后的每一天，还能继续当吗？]
[危煦：狗狗干饭.jpg]
“当然～”千柚已经顺利接受了和危煦在学校里见面的现实，再加上中午吃饭聊得挺开心，“欢迎你和梁白加入饭搭子小团体～”
手机那边的危煦盯了几秒千柚的回复，转头发消息和梁白说了这件事，虽然他本心不太想带梁白。
千柚回完危煦就放下了手机，抱起晚上用的课本和习题册，还有从格子架上挑的一个草莓杯，脚步轻快地去敲付鸣野的卧室门。
付鸣野飞速在屋子里藏好从网上买的公仔们，快步过来，耷拉着脸开门，“去付鸣则书房学习这么开心？”他在屋子里隔着门都能听见千柚蹦蹦跳跳的脚步声。
“不止呢。”
千柚问他，“三哥，明天中午继续一起吃饭呀？”
付鸣野借着回身关门的工作，挡住了上扬的嘴角，回过身，又压下了嘴角，他拽着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也行吧。”
他待会儿就跑付鸣则面前显摆去！
千柚扬起笑，开心道：“那我们以后都六个人就是饭搭子小团体！”
付鸣野脚步一顿，眯起眼，“六个人？”
“你别告诉我危煦也来！”
“危煦和梁白都来。”千柚心知付鸣野对危煦有意见，心很大道，“祖宗间的恩怨让他们在下面自行解决嘛，你和危煦有共同的敌人，我们不能内斗。”
付鸣野气死了，“谁和他够得上我们啊！！！”
一直等他们进到付鸣则的书房，付鸣野还在恼怒，“千柚，危——”
付鸣野才说了一个危字，瞥见书房里的付鸣则，及时收住了嘴，要是被付鸣则知道他在学校里险些输给危煦，一定会面无表情地冷冷讽刺他。
付鸣则轻易看出了付鸣野不想让他听见一些对话，也不太在意，只等付鸣野走进书房，才开口，“书房只有一张多余的椅子。”
“不是有两张嘛？”千柚走去窗边找，迷惑地挠头，“我昨晚来还有两张椅子。”
付鸣则淡淡睨向付鸣野，前半句回的千柚，“你不坐的那张椅子几分钟前突然坏了。”后半句吩咐的付鸣野，“拿把椅子进来坐。”
付鸣野：“……”
这个心机狗就是报复他坐车回来挤的那么几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千柚也在呢，付鸣野狠狠瞪了付鸣则一眼，扔下手里的课本，转身回卧室拿椅子。
他拖着椅子进屋，目瞪口呆地停在门口。
千柚居然蹲在一个小推架前，三层的小推架，白色的，关键是里面装满了零食，蹲在那翻零食的千柚还回头问他，“三哥，吃不吃水果干？”
“这……”付鸣野很难将这个小推架和付鸣则的书房联系到一起，“从哪来的？”
千柚挑了两包水果干出来，又往边上挪椅子给付鸣野让位置，“大哥买的零食，分你一半！”
“我不吃！你等着！”付鸣野又气势汹汹地大步离开书房，直奔卧室。
他礼物还没送出去，付鸣则已经送出两份礼物了，再这么下去，他这个堂哥在千柚心里只能屈居第二。
很快，门口传来脚步声，千柚回过头，惊得塞进嘴里的芒果干都没咬断，叼着芒果干看付鸣野和他怀里抱着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塞满毛绒公仔的亚克力透明箱。
里面是一对儿趴着的史迪奇和小熊**。
“三哥……”
“还有！”
付鸣野放下怀里的一个透明箱，又脚步匆匆离开，再脚步匆匆回来，继续放下，“第二个。”
说完，他再度离开，又再度回来。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付鸣野来来回回走了五趟，额头轻微冒汗，而他面前是堆起来的五个大亚克力透明箱。
他随意用手背抹掉汗珠，清了清嗓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整整十个毛绒公仔！
“你不是还喜欢吃鱼？”付鸣野绷着脸，“我明天就给你买上十几条放后花园的池塘里，什么时候想吃就捞一条上来。”
千柚放下手里的水果干，茫然确认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付鸣野压下心里的紧张，仔细分辨千柚问这话的表情，瞧着像是喜欢的模样。
于是，他昂起下巴，“全给你，也就十个吧。”不过是比付鸣则前后两次送的东西多八个罢了。
“谢谢三哥，我很喜欢！”千柚喜欢杯子喜欢吃鱼，但也喜欢可可爱爱的东西。
想起回来路上收到的500w零花钱，再看眼前的五箱毛绒公仔，千柚忽然道：“大哥，三哥，我也有给你们准备礼物。”
付鸣野擦额头的手放下了，连处理文件的付鸣则也抬了眼，“你们等我下，我拿礼物给你们。”
千柚说完就跑出书房，回到卧室从床头柜里翻出了给付鸣野和付鸣则买的礼物。
书房里，付鸣则打量着付鸣野小麦色脸庞上嘚瑟的笑，平淡出声：“晚上回去时，再帮柚柚抱回去。”
付鸣野冷呵一声，“放心，不麻烦你。”
付鸣则没再理他，敛着视线看他放在桌上的数学课本和物理课本，屈指在文件上轻轻点着，眼前闪过白天在校长办公室里见到的付鸣野。
既然鸣野已经有了好好向学的打算，他作为大哥理应帮一帮，总不能让柚柚在学校里有个吊车尾的学渣哥哥。
“大哥，这是你的礼物。”千柚分给付鸣则一个蓝色礼盒，又将另一个深蓝色礼盒递给付鸣野，“三哥，这是你的礼物。”
分礼物的时候，千柚心里还有点遗憾，付叔叔出差不在家，二姐也不在家，尤其没见过面的二姐，千柚还挺想赶紧见到她。
不仅是为了送二姐礼物，也是将惹生气的唯一希望放在了二姐身上。
千柚当前的目标和在医院里的目标有了些微出入，从找机会提醒家里人避开剧情里的男主韩云泉，变成了努力帮家里人避开剧情杀，就像盯梢付鸣野，不让他逃课打架一样。
然而，不管目标怎么出入，千柚还是恐惧梦里恍若真实发生过的车祸和那场大火，所以依然希望能促成妈妈和付叔叔提前离婚。
付鸣则将礼盒放在桌边，“谢谢你的礼物，我晚上回去就拆。”
付鸣野拆开的动作也停顿一瞬，虽然很想马上就看千柚送他的礼物，但凭什么在他没看见付鸣则的礼物前，先被付鸣则看了他的礼物？
当然，还有一点特别重要，付鸣野捏着手里的盒子，又瞪付鸣则放在桌边的盒子，这人的礼盒比他大了三倍不止！
可恶！
千柚这个讲究公平的性子，在挑礼物盒上居然不讲究公平了，一大一小，哪里公平。
“我先学习。”付鸣野说，“学完了回屋拆。”
千柚不介意，“随你们！”
将椅子搬近桌子坐下，付鸣野先翻开了数学书，这科他已经学了两个晚上了，好歹能看懂题里出现的各种名词。
一时间，书房里谁也没说话，付鸣则严谨工作，千柚认真做题，付鸣野……抓耳挠腮。
这个答案为什么给了一个略？
难道他考试的时候写略能给他满分么？
“付鸣野。”付鸣则叫他一声，“把书拿过来，我给你补习。“付鸣野手里的笔掉了，抬起头，一脸防备，“付鸣则，你又打什么主意？” 付鸣则面色淡漠，“你这道题看了半个小时，是怕我讲完还不懂？”
“谁、谁看半个小时了！”付鸣野飞快看了眼千柚，见千柚沉迷做物理题没注意这边，脸上热意稍降。
随即，他将手里的课本往前一推，“讲就讲！我倒要考考你讲的办法能不能比课后答案简单！”
付鸣则的基础讲高中数学题绰绰有余，三两句话就将困扰了付鸣野半个小时的题目讲完了。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付鸣野撇嘴，“也没比标准答案简单啊。”
付鸣则不冷不淡道：“确实比不上略字简单。”
“？！！”付鸣野惊恐，一时失言，“你怎么知道？”
付鸣则言简意赅，“太简单了。”
付鸣野：“……”
拳头痒了。
千柚做题的时候很投入，很少分心关注外界的事情，等做完了今晚的作业和规定的习题，忽然发现坐在她旁边的付鸣野，不知何时绕到了付鸣则那边，站在他椅子旁边。
付鸣野一手拿着中性笔，一手撑着桌沿，微弯腰听付鸣则讲题。
窗外夜色漆黑，点缀着院子里的晕黄路灯，像是一颗颗绕着光晕的黄豆，很温暖。
千柚看了一会儿，突然莫名地很想拍下来这幅画面，事实上，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一时间，千柚已然拿起手机拍了照。
因为千柚竖拿手机，付鸣则察觉到也没想过千柚是拍他和付鸣野，只当千柚做完了题玩手机放松。
时间应该不早了？
他侧头看了眼时间，11点30，平日里千柚也该离开书房回卧室睡觉了。
下一秒，他用了三两个步骤解出了答案。
付鸣野又看不懂了，“你这个怎么得出来的？”
付鸣则推开本子，举止间透着不容置喙，“明天再讲。”
“谁讲题讲一半啊？”付鸣野夹紧眉头催促，“你赶紧讲！”
付鸣则抬眼睨他，淡声提醒，“该睡觉了。”
付鸣野嗤笑，“你睡觉？你能——”
“哎呀！居然半点了！”千柚回过神，赶紧帮着付鸣野收拾了桌上的课本，“三哥，快回屋睡觉，熬夜有害健康。”
听千柚这么说，付鸣野顿时闭嘴不反驳了，先把千柚送他的礼物用手臂夹住，再弯腰去抱堆在墙边的透明盒子，闷声道：“我帮你抱回去。”
“我也抱一个。”千柚还不忘回头找帮手，“大哥能帮忙也抱一个吗？”
付鸣则从椅子上起身，挺拔清越，“行。”
抱完这三个，剩下的两个，付鸣则和付鸣野都没让千柚插手，一人一个帮忙抱回了千柚的卧室。
“大哥，三哥，晚安啦！”千柚和他们挥挥手，快关门前，刷地抬头，“大哥，你今晚不熬夜吧？”
付鸣则垂眸，面不改色道：“嗯，不熬夜。”
千柚小脸上扬起笑，“行啦，我也睡觉啦。”
说完，千柚极其放心地关上门，不熬夜的大哥，一定能免于猝死的剧情杀！这是千柚当初在医院里想了一个晚上能猝死的最大可能。
门外，付鸣则抬脚走向隔壁的卧室，手指刚碰上门把手，身后响起付鸣野别扭的声音，“喂，今晚谢了。”
付鸣则开门的动作微顿，几秒过后，回头再看，单单看见了付鸣野迅速闪身进屋的背影，以及晒成小麦色也氤出了些许红意的侧脖颈。
嘭的一声，付鸣野关紧了门。
付鸣野才进屋，懊恼得重重跺脚，又抬手拍嘴巴，“让你管不住嘴！讲几道题而已，值得说谢谢么！”
骂归骂，他心底也不清楚他谢的到底是付鸣则晚上给他讲题，还是白天在学校那句完全笃定的“我信”。
付鸣野在门口暗骂了好久，那股子在冲动谢完付鸣则后就汹涌而来直冲天灵盖的羞恼情绪才稍微减淡了些。
“不管他了，还是先看千柚的礼物。”付鸣野坐在床边拆礼盒，灯光下，盒盖掀开，一款电子手表映入眼帘。
四四方方的表盘，灰色的皮质表带，这个手表造型让付鸣野蓦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再看说明书，七个大字明晃晃撞上眼。
【小天才电话手表】
付鸣野的不妙预感成真了。
他知道这玩意，听说很多家长喜欢给家里的小孩儿买，能聊天能打电话关键还能定位。
下面带着千柚的赠言，【i watching you】
“只有小孩子才喜欢的幼稚东西。”付鸣野边吐槽边将电子手表从盒子里拿出来，轻而易举地扣在另一手的手腕上。
他个子高腿也长，连带着手掌也宽大，再加上经常在外面跑还打架，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戴上这款电话手表，总有种成年人装嫩的错觉。
“啧，一般般。”付鸣野挑拣得来劲，偏将手腕横在眼前瞅了好半天，又捡起盒子里的那张【i watching you】的纸条瞅了好半天。
最后，他板着一张酷脸，将这张纸条叠起来，塞进了变得空空的礼盒里。
也不知道付鸣则收到了什么礼物。
付鸣野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很想冲过去看一眼，比他大三倍的盒子，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走廊之隔的卧室里，白炽灯明亮。
付鸣则的卧室布局和书房相似，灰黑白的冷色调设计，唯独床铺是温润的米色，仿若一室隆冬洒入了阳光。
床单铺平，无一丝褶痕，床头柜和茶几的表面也没有多余的东西，整体比还未有人入住的酒店房间还简洁。
将从书房带回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付鸣则站在桌前，低头端详手里的长条礼盒，记不清从几岁起了，似乎四岁也可能更早，他就再也没收到过来自家人的礼物。
手中的礼盒缠着蓝色的缎带，可能是千柚系上的蝴蝶结。
他用手指挑开结扣，将缎带勾在指间，打开了礼盒，随即，黑寂深邃的眸底划过诧异。
一盒线香，盒身上标注着檀香味道和助眠安神。
当他将这盒线香从礼盒里拿出来，扫见更里面的某样物件时，平静眉宇间也不禁多了点儿忍俊不禁的味道。
千柚给他挑了一个猫咪香插，造型可爱的缅因猫嘴巴张得大大的，困顿得在打哈欠，而小缅因猫的爪垫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一直熬一直补。】
缅因猫很可爱，也太过可爱，在他卧室显得格格不入，然而，付鸣则拿在手里摩挲了几分钟，还是将它放在床头柜上，抽出一根线香摆正，点燃。
不一会儿，一丝丝清淡的檀香味逐渐弥漫在周围。
付鸣则回家后就洗过澡了，换了身家居服，在桌前坐下，又打开了合上的笔记本电脑。
有一份投标书原本定在书房里看，无奈付鸣野的问题太多，耽搁了时间，付鸣则看眼屏幕下的时间。
半夜十二点。
他说过不熬夜，争取在一点半前处理完这项工作，至于白天决定的其他几项方案，留到明天去公司再处理。
手指敲在键盘上清脆作响，夜晚静谧中，流淌着越发明显的檀香味。
一向越工作越清醒的付鸣则，在这醇厚绵柔的木质香里，罕见地有了不甚明显的困意。
付鸣则看着屏幕里剩下一小半的工作，抬手轻捏鼻梁，须臾，这才又重新投入工作，但这次，他手机里意外收到了千柚发来的消息。
怎么这个时间发消息？
付鸣则点开两个人的聊天框，[柚柚：大哥，我屋子里好像有虫子qaq]
这边，千柚强撑着困意，小脑袋瓜一点一点地趴在床上看聊天框里刚发出的消息，一秒，两秒，三秒——
迟迟也没收到付鸣则的回复。
千柚心满意足地摁灭手机屏，又伸手去摁床头灯，“看来大哥真的不熬夜早睡了！那我也该睡觉了。”
就在手指快碰上床头灯的前一秒，卧室门被人敲响了，旋即，摁灭的手机屏也亮了下。
[大哥：你开下门，我帮你看看。]
千柚苦大仇深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很快，付鸣则等来了千柚开门，也等来了鼓着脸的千柚，几乎在触及千柚看他的眼神的同时，付鸣则就意识到了他可能掉去了圈套里。
设套人，他堂妹，千柚。
“大哥。”千柚两臂抱在身前，仰头看付鸣则，笑也不笑，“钩直饵咸，你都能掉下来啊。”
付鸣则：“……”
在卧室里熬夜苦读数学的付鸣野，耳尖地听到走廊的声音，在大脑做出指令前，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且拉开了门。
他探究地盯着门口的千柚和付鸣则，怀疑道：“什么钩？难道你俩想偷偷摸摸去钓鱼？”
付鸣则：“……”
“说话不算数是我的问题。”付鸣则注意到付鸣野手腕上的手表，猜出是千柚送的礼物，转身看向千柚，郑而重之地承诺道，“下次不会了。”
千柚摇头，“为了让大哥你记住说话不算数的后果，我得惩罚你。”
付鸣野听了会儿也清楚他误会了，听到千柚说惩罚，索性不回屋了，倚在门框边等着看付鸣则的笑话。
“你说。”付鸣则出声。
“罚你……”千柚脆声道，“不出差的话，未来四天都要去学校接我和三哥！”
付鸣野一下子站直了，强烈反对，“你这是惩罚他还是惩罚我呢！”
无视了付鸣野的反对，付鸣则点头，“我答应你。”
付鸣野：“！！！”靠！
翌日清晨，睡晚的千柚难得赖了两三分钟床，洗脸刷牙又换了校服，趿着拖鞋下楼去餐厅吃早饭。
千柚溜溜达达地绕过拐角，刚想下楼，冷不丁听见了薛姨的声音。
“思沅小姐，你这早上刚回来怎么又要走了？”
思沅？
付思沅？！！！
千柚突然来了精神，扬声朝楼下大喊道：“二姐！！！”
“二姐！你等等！！”千柚边喊边往楼下跑。
惹生气计划的唯一希望，千呼万唤的二姐，你终于回家啦！
第38章 二姐
千柚的这一嗓子二姐喊出来， 别说楼下的付思沅和薛姨听见了，连迷迷糊糊还没睡醒就不耐烦摁闹钟的付鸣野也激灵了。
付鸣野反应了几秒，在确认这就是千柚的声音， 而千柚也真喊了二姐后， 他顿时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来不及打理杂乱的发茬和皱巴的睡衣， 大步跑了出去。
付思沅就是个不分敌我无情扫射的炮筒， 真让付思沅和千柚单独碰面， 千柚指不定吃多大亏！
刚一推开门，付鸣野和走出卧室的付鸣则迎面撞上。
在外形象一向严谨挑不出错，衬衫扣子也系到最上一颗扣子的付鸣则，反常地少扣了一颗扣子， 一边手肘上挽起的衬衫袖口也不够规整。
付鸣野：“你也听见了？”
“先看看。”付鸣则说话间，已然先付鸣野一步走向楼梯，边走边单手系衬衫扣子，在他低头重挽袖口的刹那，脚步声自身后而起，一道人影经过他旁边。
视线里，付鸣野不顾形象地飞奔跑过拐角， 三步并两步地跳下楼梯。
付鸣则收回视线，屈指揉了揉太阳穴。
长年累月的生物钟， 他不管几点睡都能在第二天的六点半准时醒过来，但今天早上，他睡醒一看手机， 整整比平时晚了40分钟。
床头柜上插的那根线香燃尽了， 铅色的灰洒满了柜面和猫咪香插，他是清理完柜面上的香灰和猫咪香插， 在衣帽间换衣服时，不期然听见千柚喊了一声二姐。
千柚踩着拖鞋跑下楼，直奔出入门的客厅，一进来，入眼的就是一头在窗外朝阳下极尽瑰丽的橘粉色大波浪。
虽然付鸣则和付鸣野一个清俊，一个桀骜，长相看不出多大的相似，但两个人的侧脸轮廓乃至下颚都很锋锐冷峭。
付思沅恰恰相反，有一张古典味十足的鹅蛋脸，却又有一双妩媚多情的狐狸眼，配上新染的橘粉色大波浪，很是热烈张扬。
千柚是能为了前高中的物理老师长得漂亮就自戴滤镜的颜控，这会儿，光顾着看付思沅的漂亮脸蛋了，以至于都忘了下楼前的计划。
看了能有三四秒，千柚眼睛放光，“二姐，你比电视剧里漂亮多了！”
“年纪不大，还挺会说话。”付思沅抬手撩开肩膀前的一缕卷发，似嘲非嘲地睨了眼千柚，“这也是你妈教你说的？”
付鸣野才下楼就听见付思沅这毫无善意的话，眼神一厉，张嘴就想帮千柚怼回去，哪知道千柚回得比他还快。
千柚摇头，“我妈妈肯定不能教啊。”
这话千柚说的特别诚恳，付思沅却不相信，眼里更是带上了三分蔑视，只是，下一秒，千柚又用这份特别诚恳的口吻说道：“她长得比你漂亮，怎么可能教我说。”
付思沅：“……”
付鸣野瞧见付思沅忽白忽红的脸色，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随即，付鸣野就收到了付思沅狠狠瞪过来的一眼，他完全不惧地狠狠回瞪。
别说一来一回的瞪眼了，他俩从前打架都能把彼此的鼻子打流血。
随付思沅回来的三个助理，听见付鸣野的笑，深深低下头，缩着肩膀当鹌鹑，还是留着短发的一个圆脸助理小心提醒道：“思沅，我们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这两天，付思沅刚进的剧组在江城外面的一栋深山别墅里取景拍摄，作为剧里的富家千金，付思沅很看不上剧组和赞助商提供的服化道具，这才拍完大夜戏，早上天还没来亮就带她们三个助理回家来收拾衣服鞋子，包包和首饰。
付思沅又看了一眼千柚，压下心里的不快，踩着高跟鞋扭头就走，这样子落在付鸣野眼里，仿佛见到了一只高傲狂妄的孔雀。
“唉？！二姐，你这就走了？”千柚见付思沅要走，才猛地想起跑下来的计划，是为了惹付思沅生气，而不是为了夸付思沅长得漂亮！
千柚懊恼又失望，冲着付思沅的背影大喊道：“二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付思沅偏过头，恰好瞥见了千柚眼底显而易见的失望，细眉微蹙，这便宜堂妹难道还不舍得她离开？
“你这演技不进圈可惜了。”付思沅说着，随手从助理手上拎过一个空的铂金包，市价十几万买回来还没用过的包，她像扔大白菜似的扔给千柚，头也不回道，“拿去玩吧。”
高跟鞋踩上地面的脆响渐行渐远，转身甩过的橘粉色大波浪卷发被阳光折射，像洒了层叠的碎金。
千柚抱着怀里的铂金包，愣愣看付鸣野，“二姐怎么突然夸我演技？”
付鸣野真是快气死了，“你傻不傻啊！你数学考满分的智商都上哪了？！付思沅那是夸你么？她那是内涵你装样子！嘲讽呢！”
豁？！
千柚将将睡醒又被美颜冲击的脑子清醒了。
也就是说我们刚见面，付思沅就嘲讽我？那惹付思沅生气的计划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
“二姐！你等等！我有句话还没说呢！”千柚感觉摸到了让付思沅生气的窍门，抱着铂金包追出去。
付鸣则走到付鸣野身边，垂眸看了眼付鸣野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她们刚刚讲什么了？”
什么话能让柚柚这么不舍？
“讲个屁！”付鸣野忍不住爆粗口，“千柚蠢呗！付思沅好赖话她都听不出来，又是内涵千柚假模假样，又扔个铂金包打发叫花子。”
付鸣则眉宇轻皱，这些事倒很像付思沅能做出来的，很早前，他也体验过，不过没放在心上。
付鸣野还想再吐槽，视线一抬，瞳孔缩了下，当着才过来的千槿的面，他迅速改口道：“我说的是千柚单纯！不是蠢！”
付鸣则朝千槿点了点头，“小婶。”
千槿刚在卧室里打电话处理工作，倒是听见千柚喊了一声二姐，这才知道付思沅早上在他们一众人还没醒的时候回家了。
工作的内容一时讲不完，千槿三两句快速交代了下说待会儿再打电话便匆匆离开卧室找过来。
“我去看看千柚。”千槿说。
付鸣野紧随其后，“我也去！”
付鸣则没说话，但也默不作声地抬脚跟上千槿和付鸣野，然而，三个人还没走到门口，便见千柚一脸轻松笑意地蹦跳着回来了。
“妈妈！”千柚小跑过来，眼睛亮亮道，“我前些天给你买了礼物，等下拿给你。”
千槿失笑，“不过节也不是生日，怎么又买礼物？”
“我之前给大哥和三哥他们买了礼物，昨晚刚送出去，肯定也要给你买嘛。”
“我还给自己买了一个杯子，付叔叔也有。”千柚说到这，忽然道，“二姐的礼物在我抽屉放着。”但刚惹了二姐生气给礼物不太好，可是不给的话，家里其他人都有礼物，就二姐没有，也不太好。
付鸣野真想弹千柚额头一个爆栗，“你傻……你别太单纯了！你为什么给她礼物！”
“一家人嘛，你们又没分家。”千柚还托了下怀里刚拿到的崭新铂金包，“二姐也给我礼物了。”
千槿倒是了解千柚的性子，除非有人特别直白地说不好听的话才能让千柚生气，大部分看似夸奖实则内涵的阴阳怪气，从千柚耳朵过滤到脑子里，一律都是夸奖。
原本她还担心千柚的这份钝感会让千柚吃亏，后来发现千柚反而还挺开心，从前小区里几个碎嘴热衷内涵的邻居，一个个在千柚面前都自讨苦吃，气得不行。
“先吃早饭吧。”千槿牵着千柚的手往餐厅走，“你刚追着出去和思沅说什么话？”
千柚抿唇笑笑，“保密啦～”
至少不能让妈妈察觉到她是故意惹付思沅生气。
朝阳升空，清风拂面，白色保姆车也开出了别墅区。
付思沅还是感觉胸口闷，火气蹭蹭蹭，“拿瓶冰水给我！”
圆脸助理赶紧拧开瓶盖，将冰水递过去，“慢点喝，思沅，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我为什么不往心里去！”付思沅激动之下，手心用力捏了瓶子，还没喝几口的冰水从瓶口涌出来，淅淅沥沥地淋湿了付思沅的裙子，洇湿一大滩痕迹。
付思沅也懒得让助理找纸巾来擦，咄咄道：“这个千柚夸谁不行！竟然夸徐佳意比我演技好？！徐佳意她配么？！她配个烂冬瓜！”
就在十几分钟前，付思沅才坐进车里，还没拉车门，抬眼看见千柚脚步轻快地从别墅里追来院子，停在了车前。
千柚抱着她扔出的那个铂金包，顶着张乖学生的脸，眼含不舍，语气诚恳，“二姐，我还有句话忘了说，徐佳意比你演技好多啦！”
“立刻马上掉车头回去！”付思沅抓狂，“我倒要问问这个千柚就徐佳意刚出道的那么一部校园剧，到底哪里比我演技好了！”
圆脸助理吓了一跳，“思沅，不行，回去真就拍摄迟到了！”他们在深山老林的一栋别墅里拍摄，一来一回，车程就快三个小时了。
另一个瓜子脸助理附和道：“是啊，徐佳意不也在上午拍摄么？我们迟到的话，剧组的人肯定都夸徐佳意比你敬业。”
付思沅一听这话，强压着火气，又拧眉看瓜子脸助理，“你从剧组出来前吃了什么？”
瓜子脸助理面色讪讪，“吃、吃了一包辣条。”
“停车。”付思沅朝车外示意，不留情面道，“拿瓶水下车漱干净再自己打车回剧组。”
瓜子脸助理麻溜拿了一瓶水下了车，找个路边漱口，也不担心打车费。
当了这两年助理，付思沅在报销上相当大方，花一百能报销三百。
等车子开远了，圆脸助理吐槽，“她明知道你闻不了重口味的东西，怎么还吃辣条。”
圆脸助理叫李羽，是三个助理里跟在付思沅身边最久的一个，时间长达三年，是从付思沅刚入圈就跟的助理。
付思沅偏头看车外，须臾，撩了一把散在肩上的橘粉色卷发，默不作声地吞咽了两下。
直到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助理邹蕊，疑惑问道：“思沅，你这个堂妹干嘛突然说徐佳意比你演技好啊。”
“估计是看到营销号说的我和徐佳意一起拍电视剧了，这些天网上不全是说我和徐佳意谁演技好的营销么？真是一个个眼睛都瞎了。”
不用想也不知道肯定是徐佳意的团队搞的鬼。
“那她还挺关注你的……”邹蕊提醒，“你得小心她，看着像有心机的人。”
付思沅听到前半句，眉梢轻挑，也是，千柚如果不关注她在网上的消息根本可能知道夸谁最能让她生气。
即使是付北岳，付鸣则和付鸣野这三个人，恐怕都不知道她下一部电视剧和谁合作，不是恐怕，是一定不知道-
坐车去学校的路上，付鸣野憋不住道：“千柚，你到底和付思沅说了什么啊？”
昨晚上和付鸣则说悄悄话，今早上又和付思沅说悄悄话，关键千柚和付思沅才见了一面！
付鸣野自认谈不上吃味，但他很担心千柚过于单纯，看不出付思沅骨子里透着的蔑视。
“唔……”千柚犹豫了一会儿，心想惹二姐生气的事不能让妈妈提前察觉到，让三哥知晓应该没太大的问题，就是说之前必须保证三哥不会和二姐泄密。
“三哥，你和二姐关系怎么样？”
“我们俩有个屁关系。”付鸣野一脸厌烦，“我看付鸣则都比看付思沅顺眼。”
两三岁前，他也不是没期待过能有个感情好的姐姐，结果呢，有的只是砸坏花瓶甩锅给他，玩个游戏推他摔跤，隔三差五警告他离爸妈远点的付思沅。
他们后来经常打架，最严重一次，付思沅掐他耳朵，他揪付思沅头发，两个人一起掉泳池了，他个子矮，还抽筋了，差点淹死在泳池里。
躺床上调养那段时间，也不知道他爸还是他妈总是买奶油蛋糕放他床头柜，他就一直吃一直吃，导致现在一吃奶油就恶心。
千柚早上看付鸣野的态度就猜出了一些，现在再听付鸣野的回答，便坦白说：“我和二姐说，徐佳意的演技比她好。“付鸣野拧眉，“徐佳意是谁？” “和二姐一起拍电视剧的演员呀。“千柚说，“二姐饰演女主角，徐佳意饰演女二号。”
付鸣野从来没关心过这些事，“付思沅又拍电视剧了？”
千柚嗯了一声，“就在江城拍摄，一部都市悬疑剧，叫《破局》，看剧情简介还挺吸引人。“付鸣野听着感觉不对，“你怎么那么了解！” “我在热搜里看见了。”千柚上学时，偶尔抽空上网看热搜。
自从妈妈和付叔叔领证后，热搜上要是出现付思沅三个字，她都会点进去看一看，当时想的到底以后也是一家人，总得比看别人多看几眼付思沅吧。
付思沅和徐佳意合作拍悬疑剧的热搜还是千柚在博远高中上学时看见的，至于她夸徐佳意演技好——
千柚还真没看过徐佳意拍的那部校园剧，会夸，一个是看多了网上各个营销号发起的付思沅和徐佳意谁演技更好的投票。
刚看见时，她考虑到是一家人，帮亲不帮理，挨个营销号下面的投票都投的付思沅，现在微博主页还是一串给付思沅投票后自动生成的博文呢。
另一个是，她早前吃瓜吃到付思沅出席活动甩脸色的原因是记者采访时夸了另一个合作女艺人演技更精湛，付思沅当场生气。
“三哥，你说我在二姐面前夸徐佳意演技比她好，二姐会生气吗？”
“你夸别人演技好她不一定生气。”付鸣野和付思沅干架干了好些年，还是比较了解付思沅性子的，“但你要是在她面前说比起她，更喜欢别人，她一定生气。”
千柚感觉又get了一个很有用的技巧。
车子在校园前的街道拐角停下来前，付鸣野扭捏了半天，“千柚，你送付——”
千柚在看车窗外的人流，还在想之前经过的彩票店，真神奇了，一看见它，昨天傍晚那股子肯定能中奖的直觉又冒出来了，不然等晚上大哥来接的时候，真去买刮刮乐看看？
出神时，冷不丁听到付鸣野喊她，千柚回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等付鸣野的下文。
车停了。
付鸣野闭上嘴，率先拉开车门，重声重气道：“没事，快下车。”
他昨晚上失眠一直在琢磨千柚给付鸣则送的礼物，早上在餐厅吃饭时看来看去也没从付鸣则身上找到多余的装饰，非说哪里不一样，付鸣则这个心机狗居然喷香水了，一股很淡的檀木香。
不问的话，他抓心挠肺，问的话，他又担心自己的礼物比不上付鸣则的礼物。
“三哥，这个小天才手表你上学时必须时刻戴着，别摘下来哈。”千柚背着书包跳下车，拍了拍付鸣野戴了手表的手腕，郑重叮嘱道，“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看你在不在学校了！”防止三哥翻墙逃课打架斗殴，真像剧情里一样失手误伤了谁。
付鸣野一呆，半晌，低头看他手腕上的电子表。
原来千柚的那句【i watching you】是这个意思？原来千柚给他电话手表不是随便挑的而是想随时看他在哪？
这样一来，千柚对他的关注岂不远超付鸣则？
“咳。”付鸣野特地用戴着手表的右手握拳，抵在唇前清了清嗓子，“我尽量不摘吧。”
有认识的同学经过，注意到付鸣野手腕上的手表，不由问：“野哥，你怎么戴电子表了？”
几百来块的电子表和野哥的家世不符啊，还有就是野哥戴的这款电子表怎么和他上小学的堂弟戴的小天才电话手表那么像？
付鸣野扬眉，“我堂妹送我的礼物。”
问话的同学眼睛一转，“不愧是柚姐挑的礼物，真配野哥！”
千柚倒是没怎么听同班同学和付鸣野的聊天，刚到校门口便被公告栏里的新公告吸引了目光。
“三哥，你快看。”
付鸣野走上前，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杵在千柚旁边，一眼看见了公告里的内容，这是明和高中对教师张铿予以开除的处理公告。
同时，公告中也证明了付鸣野靠自身实力在语文考试中拿到了78分。
一传十十传百，当千柚几个人中午放学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明和高中三个年级的学生几乎都知道了付鸣野语文拿到了78分这件事！
78分在明和大部分学生眼里算不上特别出众的高分，只能说是中流，但这个拿分的人是付鸣野那就不一样了！
于是，付鸣野坐在食堂吃饭，总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注视，心情略有膨胀，一膨胀就开口道：“78分也挺低的，我都没怎么认真学。”
千柚认同道：“确实，鞠老师说你考不错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考了120分或者130分呢。”
付鸣野：“……”
这次同桌吃饭的人还是昨天的六人小团体，付鸣野和苏程悦一左一右占据了千柚身边的位置，危煦坐在千柚对面。
付鸣野扫了眼危煦，故意显摆道：“等期中考试你就看吧，有你送的这个手表，我整天待教室里学习，迟早有120分。”
危煦听到这话，才抬眼看向付鸣野的手腕，一款灰色表带的电子表。
他面露恍然，“原来你喜欢手表吗？”
说完，他晃了晃戴着黑色护腕的右手，笑容温融，“我喜欢打篮球，所以千柚送了这个运动护腕给我当礼物，家里还有一个。”
艹了！
付鸣野当场气得想把筷子捏断。
你特么有两个了不起啊！两个加起来还没我一个价钱贵！这话付鸣野也就是在心里骂，生怕一说出来，千柚还真买个等价值的礼物又送给危煦。
付鸣野在危煦面前显摆不成，心情还坏了，等到放学在校门口见到从公司下班来接他们的付鸣则后，心情就更坏了。
“你都不用在公司加班？”付鸣野分外不解，“你从前不是都住在公司旁边的公寓？”
他在家里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付鸣则两面。
千柚听到这话，顿时扭头去看付鸣则，“大哥，以后能回家住就回家住，不准一个人在公寓偷偷熬夜。”
付鸣野脸一黑，还没来得及吃味，又听千柚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不然你猝死了都没人及时帮你叫救护车！”
付鸣野：“……”
付鸣则：“……”
片刻，付鸣则温声应道：“好。”
“拉钩。”千柚伸出小手指，“这次不能食言了。”
付鸣则怔松片刻，学着千柚的样子伸出小食指，剩下的步骤似乎是勾上去？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过这种拉钩的体验。
千柚主动勾上他的小手指，“拉钩盖章，食言是小狗！”
付鸣野在旁边贱兮兮地嘲笑，“汪！汪！汪！”哈哈哈哈，他迫不及待看付鸣则食言当小狗的画面了。
见状，付鸣则淡淡瞥他一眼，“柚柚，你和鸣野也有约定？我看他刚因为食言当小狗了。”
付鸣野：“……”
第39章 中奖（修）
宾利车驶出校园门外的拥堵车流， 车窗外夕阳柔和，车厢内空气浮躁。
“付鸣则！你骂谁小狗呢？！”
“你刚没狗叫？”
付鸣野俊脸一红，梗着脖子道， “我、我那是给你做示范！”
“是么？”付鸣则淡漠地瞥他一眼， “我以为你提前为期中考拿不到120分而食言当小狗。”
付鸣野气笑了， “我又没和——”千柚拉钩。
这话他没能说出口， 因为千柚已经侧身过来， 隔着付鸣则朝他伸出小手指， 圆眼里缀着细细碎碎的橘色余晖，像两颗灿然灼人的宝石。
“三哥，我们也拉钩！”千柚帮他规划道，“期中前在学校认真学习， 放学也回家认真学习。”这样三哥就彻底没机会和别人打架斗殴啦～付鸣野……抿直了嘴唇。 他刚才说120分纯粹是膨胀了，逞口舌之快，说的时候对120分都没什么概念，但这会儿迎上千柚信任明亮的眼睛，他心虚了。
付鸣则淡声，“不敢？”
“谁、谁不敢！”付鸣野被付鸣则的冷讽口吻刺激到，想也不想就伸出小手指用力勾上千柚的手指， 重声重气道，“不就120分么！拉钩盖章！”
付鸣则看着付鸣野从拉钩到盖章一气呵成， 屈指轻抬镜架，从头到尾也没出声提醒付鸣野，千柚和他约定的是认真学习， 120分的门槛是付鸣野亲口加上的。
一个月将语文提升到120分……
付鸣则心忖， 这只小狗，付鸣野怕是当定了。
“千柚， 你和付鸣则也还差个约定。”付鸣野斜了付鸣则两眼，“让他胃药不能落下，哪怕一顿也不行，否则都算食言。”他可不关心付鸣则吃不吃药，纯粹想看付鸣则食言当小狗。
千柚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三哥提醒得对！大哥，你的一天三次的胃药也不能落。”
付鸣则敛眸，须臾，再次伸出手勾上千柚的小手指，“……我答应你。”
拉钩前，他忽然想到今天下班前还没吃的第三顿胃药，既然是拉钩前落下的，也就不算在约定里了，等他回家偷偷补上。
当宾利车开过街边拐角时，千柚冷不防想起早上在车上见到彩票店时凭空冒出的直觉，“老午叔叔，等下在前面街口的彩票店停下车吧。”
司机老午失笑，“柚柚小姐想买彩票？”
付鸣则也从平板上挪开视线，侧眸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千柚，毕竟，前两天晚上千柚刚说过货物会黄的话，而“代价“就是一串能中上亿大奖的彩票号码。
M国那边还是凌晨两三点，依照小叔的计划，重新检查货源问题就是这两天了。
“不买彩票。”千柚说，“我想买刮刮乐。”
从昨天傍晚到今天傍晚，隐隐约约的直觉始终未曾消失，千柚觉得这说明真有缘分，应该看看-
同一时间，校门口的奶茶店里面坐了三四桌客人，有放学的高中生，也有在附近工作的年轻人，不过大部分都是点单拿完奶茶就走。
梁白刚放学就来了这家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坐在靠窗，也就是昨天韩云泉坐的座位。
昨天来时，梁白根本没注意这人，还是走出奶茶店，危煦往后多看了几眼，他才注意到韩云泉。
“他今天没过来么？”梁白一手握奶茶一手拿手机，看似在刷手机消息，实则一双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过窗外。
忽然，他视线一顿。
梁白的目光落在靠街的一辆劳斯莱斯上，眯了眯眼。
这边不是平日里家长接学生停车的地点，周围也没有高档住宅，连几家饭馆的均价都不超过100元，能开上劳斯莱斯的人在这等谁呢？
梁白拿起奶茶虚挡在嘴前，再举起手机摆出自拍他喝奶茶照片的动作，借着这个角度，用镜头将那辆劳斯莱斯和车牌拍了下来。
车内，韩云泉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虚拟面板，盯着上面的【灵光一现的投资眼光（不定时触发）未使用】的字眼。
这句话他从昨天下午一直盯到现在！
他整晚没睡就担心付北岳触发了这个金手指，那他和史密斯的合作真就摊在阳光下了。
不一会儿，负责开车的齐秘书面色难堪地回头说，“韩总，十六班那个男生刚发了消息来说计划失败了，没带来千柚。”
依照他们的计划，让十六班的男生借着同班情谊找千柚帮忙，顺势提出请千柚喝奶茶，那时，韩云泉再顺其自然地出现，轻松和千柚搭上话。
“原因！”韩云泉咬牙切齿。
这个月以来，他像突然走了霉运，事事不顺！
齐秘书解释：“付鸣野和千柚一起放学的，他找不到机会。”就算有机会找千柚帮忙，付鸣野也会跟来，他们韩总照样不能和千柚搭话。
“你说付鸣野？”韩云泉不信，“他和千柚一起放学？他那个桀骜不驯的性子能老实在学校里待到放学还和千柚一起放学？”
昨天被说作弊，付鸣野拖到放学才走还情有可原，今天——
“付鸣野又作弊了？”
“不是。”齐秘书猜测道，“我仔细问过了，昨天被是千柚冲进办公室里维护的付鸣野，可能付鸣野为此感激千柚。”
他们找的报信学生也不靠谱，挤牙膏一样，昨天只说付鸣野被冤枉作弊，今天才补充中间有千柚的事。
韩云泉冷笑，压根不相信这个措辞，自从回到韩家，他也有了高高在上的特权，什么污蔑，不过是付家用权力逼学校不得不放弃老师的粉饰。
然而，韩云泉察觉到了不对，“千柚昨天什么时候维护的付鸣野？”
齐秘书：“昨天下午。”
韩云泉顿时握紧拳头，爆了声粗口，“去他妈的作弊！”
一定是付鸣野作弊被老师拆穿，负面情绪才有一瞬间上升，继而千柚又维护他，负面情绪又下降，不，不对……
上次拿到投资眼光的人不可能是千柚，千柚哪来的本领能让付鸣野和付鸣则的负面情绪同时下降，还让付鸣野为了近身学习大周末去了付氏集团。
“你确定只有千柚一个人么？”韩云泉追问，“再没有其他付家人了？”
齐秘书想起昨天收到的消息，付鸣野和千柚是坐付鸣则的车离开的学校，“付鸣则应该也去了学校，放学后，他们三个人不是一起坐车离开的么。““是了，没有付鸣则的施压，学校不可能那么快速承认是污蔑。” 一定是付北岳为了付家的颜面，在国外指使的付鸣则来学校帮付鸣野撑腰，反倒让付鸣野承情了。
“齐秘书，让陈敖继续找机会和付鸣野联系。”韩云泉吩咐，“适当透露付北岳很不满付鸣野作弊让付家在圈子里损了颜面，付鸣野不爱听什么他清楚，让他一定要说得付鸣野和付北岳再度离心。”
话音刚落，韩云泉眼睁睁看着虚拟面板上的一行字有了变化。
【灵光一现的投资眼光（不定时触发）已使用。】
韩云泉二话不说，立刻给远在海外的史密斯打去电话，验证得到这个金手指的人到底是不是付北岳，最快速的办法便是看付北岳对待史密斯的态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触发直觉再提醒的付北岳，但那样必须满足两点。
一是这个人清楚了解这次货物的负责人和路线，付北岳不可能将这件事说给千柚听。
二是这人能忍住巨大收益的诱惑。
有神级眼光在前，韩云泉再清楚不过这个不输神级眼光的灵光一现有多bug，一旦直觉来了，拿下一个亿都可能。
千柚能舍得放弃一个亿，拿去提醒付北岳？她又不蠢-
司机老午将车子在彩票店门口停下，千柚开门下车，呼吸了外面的清爽空气，这才意识到车内有很淡很淡的檀木香。
千柚早上在餐桌吃饭一门心思想付思沅的事，还没注意到付鸣则身上的木质香味，“大哥，我送你的礼物，你用啦？！”
“用了。”付鸣则声音沉静，“中午在办公室也用了。”
虽然他中午不在办公室睡觉，但想到偶尔有高管来他办公室，从家里出门时便顺手从盒子里取了几根线香装走带到了办公室。
一整天也没高管进来，唯二进来的特助和秘书闻到了又没问。
千柚开心道：“大哥，你尽管用，不够了我再给你买！”一直熬一直补，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付鸣野竖着耳朵听两个人的谈话，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付鸣则到底用了什么礼物，关键千柚怎么还承诺再买呢！
“千柚。”付鸣野三两步追上往彩票店里面走的千柚，酷着脸问，“我这手表要是哪天坏了呢。”
千柚掰着手指头和他说，“我买了三年的全保换新，四年的延长保修，碎屏保修也买了两年，还有一年的换电服务。”
说完，千柚眉眼弯弯，“坏了也不用担心。”
付鸣野：“……”
他那么问是也想得到和付鸣则一样的承诺，可是听到千柚详细地和他列出把能买的服务都买了后，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牵着嘴角都往上了。
彩票店老板一眼看见三个气质不菲的人走进来，还没开口说话，便听走在中间穿了身高中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脆声道：“老板，我想买刮刮乐。”
“刮刮乐在这。”老板指了指身前的斜面展示柜，“你看想买哪张。”
千柚第一次进彩票店，刮刮乐也是上次付叔叔买了一沓她才第一次刮过，一整本的刮刮乐，刮出了1500元。
展示柜里刮刮乐品类丰富，像付叔叔上次买的连中三元，还有十倍幸运，抢头彩等，面值也是10元，30元，50元不等，它们的最高奖倒是一样，都是100万元。
千柚用手指着柜台里的刮刮乐，“老板，你把这这本连中三元和耀出彩拿给我。““两本全要？” “嗯，全要。”
老板将两本刮刮乐拿出给千柚，“两本一共1600元，扫码付款。”
千柚才摸进校服口袋，老板的扫码区就怼来了两只手机，下一秒，付鸣则面色淡定地收回手，将这个付账机会让给了付鸣野。
付鸣野边扫码边冷呵，“算你有眼力见。”
付鸣则淡哂一声，“难得有你能付得起的。”
“……”付鸣野眉头猛皱，恼得输价格时的手指也一抖，输出个16000，关键还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摁了密码。
没支付成功。
说他余额不足。
付鸣野恨恨地重新输入1600扫过去，心底忿忿。
他吃亏就吃亏在年龄上！爸妈也是，为什么不先生下他再生付鸣……付鸣则不行，所以爸妈为什么不先生下他再生付思沅！
千柚没选择在店里刮，而是拿着两本刮刮乐回了车上，这种玄乎的直觉，千柚下意识里还是不想让外人知晓的，但大哥和三哥属于家人范围，那就没关系。
坐进车，付鸣野就盯千柚怀里的那两本他扫码付款的刮刮乐，“一本就有二三十张，你这得刮到什么时候？”
“很快的。”千柚说，“回家刮给你们看。”
千柚说回家刮那就是回家刮，在车上一张也没动。
回家的时候，千槿还没下班回来，倒是薛姨连续两天见到家里的三个小辈一起回来，且氛围和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夫人说晚上加班，十点多才回来，让你们先吃晚饭。”薛姨原本想伸手去帮千柚拿书包，只是这手才伸一半，另一手就抢了过去。
付鸣野长手臂一伸，横在了千柚身前，下巴倨傲抬起，“书包拿过来。”
上次在学校危煦能帮千柚拿书包，他回家也能帮千柚拿书包！昨天怎么就没想到呢？
等明天他一放学就帮千柚拿，拎着千柚的书包从教室走到校门口，这样一路过来所有同学都能看见，等他们说给危煦听，危煦才能知道他们付家人不屑和危家人为伍。
“谢谢三哥。”
千柚递上书包，又听薛姨笑着问：“我先让厨房上菜？”
“薛姨，我有点事必须现在做。”千柚抱着怀里的刮刮乐，“咱们晚点吃饭吧？”
闻言，付鸣则估摸着千柚刮刮乐的速度，平静交代道：“晚上半个小时再让厨房上菜。”
千柚一听，摆摆手，“不用晚半个小时，大概三五分钟就行。”
付鸣则的眸底划过意外，“三五分钟？”
千柚拍拍胸脯，自信道：“我有直觉！”
很快，一行三人也没换衣服就在付鸣则的书房里集合了，千柚从桌上的两本刮刮乐里先拿了一本出来。
在千柚刮前，无论付鸣则还是付鸣野能想到的直觉不过就是千柚凭直觉挑中了这两本刮刮乐，中不中奖，中多少奖，都得等两本刮刮乐刮完了再说。
直到，千柚翻开挑中的第一本刮刮乐，一口气翻到了第四张，开刮。
一下，两下，三下，随着刮奖区被刮出原貌，1000000的字眼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映入了付鸣则和付鸣野瞳孔微震的眼睛里。
“一、一百万？！！！”付鸣野不信邪地用手背狠狠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整整齐齐的六个0，一百万！
付鸣野错愕地看向千柚，震惊到破音，“你刮第一张就刮出了一百万？！！”
“是柚柚从一本25张的刮刮乐挑出的第一张……”付鸣则扶稳鼻梁上架的银色细框眼镜，平稳从容的声线透着丝难言的复杂，“柚柚，这就是你的直觉么？”
千柚点头，“对！”
付鸣则想到千柚不在彩票店里刮的谨慎，视线凝在桌上的第二本刮刮乐上，“这本是掩饰？”
“掩饰？掩饰什么？”千柚疑惑问道，顺着付鸣则的视线看见了桌上的另一本，伸手拿过来，迅速一翻，停在了第六页上。
千柚之前刮过一本，现在刮也很熟练，几秒钟的功夫，这张也刮完了，“它的奖金少点，只有30万。”
付鸣则：“……”
付鸣野：“……”
三分钟里，千柚一共就刮了两张刮刮乐，一张中奖100W，一张中奖30W，付鸣野怀疑他在做梦。
相比犹在怀疑人生的付鸣则和付鸣野，千柚的情绪相对平稳些，虽然她长到十七岁，还是第一次中七位数的大奖，但一而再的直觉，到底让千柚有了那么点儿心理准备。
当然，也只有丁点……
“大哥，三哥。”
在刮完两张刮刮乐的瞬间，千柚脑子里古怪的直觉倏然消失了，担心的情绪重新占据心头，不由看向身旁的两位哥哥，小心问，“我不会被带走调查吧？“付鸣野从惊愕中回过神，见千柚因为担心而显得可怜兮兮的小脸，当即放话道：“谁能带走你？谁想带走先问我答不答应！” “不会。”付鸣则注视着千柚的眼睛，神情清冽平静却有着让人安定的意味，他一字一字说得沉稳，“这是你偶然的一次运气好。”
他说到这感觉安慰得还不够，忽然想到早前小叔想拍他胳膊鼓励他，迟疑片刻，伸出手，很轻地拍了下千柚的肩，温声道：“不用担心。”
千柚听了付鸣则的话，也努力宽心，“会不会上次财神爷上门来给我送钱，我没用，所以他这次又来了？”还一口气送了两份。
付鸣则颔首，“很有可能。”
付鸣野顿觉他的脸皮离付鸣则还差一层，这么离谱的猜测，付鸣则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很有可能？
不过千柚的直觉也确实离谱，不是财神爷上门，也找不到其他原因了。
“现在还有直觉么？”付鸣则问。
千柚摇头，“没有了。”
付鸣则淡定地下结论道：“所以就是偶然的一次幸运，用过就没了。”
千柚头回碰到这么离谱的幸运，虽然还有点在意，但到底被付鸣则的话宽慰了一些，大方地晃了晃手里的两张刮刮乐，“见者有份，我们三人分了吧。”
付鸣野不愿意，“我出的钱，你刮的奖，凭什么三个人分？”
“大哥提供的刮奖地点呀。”千柚有理有据道，“大哥的这个书房还给了中奖buff加成呢！”
付鸣野张了张嘴，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反驳的话，只能闷着脸，不情不愿地认下了。
付鸣则也没想到他还能有一份，转念一想，这件事发生在千柚身上又实属正常，从第一天见面起，千柚就是这般。
“你们俩回屋换身衣服，等会儿下楼吃饭。”他说，“我打个电话，晚些时间再下去。”
千柚将中奖的两张和剩下的没刮的刮刮乐都留在了付鸣则的书房，和付鸣野一起离开回卧室，再在卧室门口，从付鸣野那拿回自己的书包。
书房里，付鸣则看着桌上的两张刮刮乐，表情凝重。
他走到窗边，罕见地没有顾及两国的时差，拨出了付北岳的电话号码，这会儿那边凌晨两三点，小叔应该已经睡下了，但付鸣则清楚小叔和他一样，睡觉时也不会关机，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人。
果然，响了几声，那边就有人接起，付北岳威严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是国内出了什么事么？”
付北岳同样清楚付鸣则的性子，除非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否则不会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
“小叔。”付鸣则开口道，“和JU的合作，您需要费心多加些人手了。”
付北岳那边沉默。
这些年，他们和JU合作看中的就是JU的口碑和人脉，若是他们这边调派人手，精力和金钱都是一笔支出。
“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我只能说……我们给柚柚的零花钱还是不够贴补。”
付北岳听到这话，伸手摁开了屋内的灯光，照亮了他在M国置办的公寓，即使付鸣则没明说，他也猜得到一定是某种契机让鸣则确定柚柚那天的直觉，真能中一个亿。
而这直觉被柚柚用来提醒他们货物会黄了。
付北岳这下彻底没了困意，拿着手机走下床，“我知道了，M国这边人我现在着手准备，史密斯那边——”
付鸣则已然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光缀在他泛冷的眼眸里，“我来负责。”
两个人心知肚明，这次的事情倘若出现问题，潜在的两个不稳定因素，一个是JU，一个便是史密斯，而付鸣则做的就是调查史密斯。
但这个调查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完的，连付北岳的出国恐怕也要延长个十天半个月。
挂断电话，付鸣则看了眼屋门，伸手从桌子抽屉里拿出里面的胃药，趁千柚没过来，用水吞服。
隔壁卧室里，千柚换完衣服，想到刮出的130w，还是没忍住拿手机发了条动态：“偶尔太幸运，还怪紧张嘞。”
千柚发这条是想看看列表里有没有人同样幸运，结果得到了二十几条的“蹭幸运”的回复。
“……”
“我都没直觉了，他们上哪蹭呢。”千柚嘀咕完，就想放下手机，下楼吃饭，也是这时，忽然看见了危煦的回复。
[危煦：我上小学有次买瓜子，买一袋中一袋，中一袋又中一袋，花一袋瓜子的钱带走了十二袋瓜子，当时兑奖还担心老板打我：）]
千柚：“？？？”
千柚：“！！！”
这么一比，刮刮乐才中了两张的我，也不是很特殊了嘛！
第40章 剧组
晚上吃饭的时候， 付鸣则的神情已然看不出先前的凝重，平静从容，倒是付鸣野好奇问：“彩票店柜子里几十本刮刮乐， 只有这两本有大奖？”
“说不上来。”千柚诚实道。
她当时的直觉挺分散， 这本有， 那本也有， 只能凭直觉买了最顺眼的两本。
付鸣则吃完饭， 放下筷子， 和付鸣野还有千柚交代了一句，“小叔要月中才回来。”
千柚刷地抬头，“付叔叔那边的工作很忙吗？”
付鸣则对上千柚晶亮的眼眸，思忖片刻， 还是决定先不和千柚提及货物的事情，“出了些小变故，比较麻烦。”
虽然在亲眼见到千柚刮了两张中大奖的刮刮乐后，他对千柚有关货物会出问题的直觉早已提升了很大的一截信任程度，也及时协同小叔调查史密斯，但到底结果不明，说出来很可能平白让千柚有压力。
然而， 付鸣则不说，千柚反而提起了那批货物， “大哥，我那天晚上的直觉比今天挑刮刮乐的直觉还强烈！”至少不分散！
付鸣则清声宽慰，“放心， 小叔在那边会针对各个环节仔细检查。”
千柚还是不太放心， 毕竟货物会黄的直觉强烈到像闪电直直地横空劈进脑子，但她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总不能让付叔叔和大哥放弃这次的货物，那样损失也不比货物会黄好多少。
希望财神爷保佑吧。
千柚在心里默默祈祷。
付鸣野插不进两个人的谈话，听得一头雾水，正犹豫着拉下脸问一嘴，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嗡了两声。
拿出来一看，他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
[高壮壮：野子，陈敖刚让我递话，你能不能把他从拉黑里放出来？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不满当面说开就行了。]
付鸣野上次和陈敖联系还是问王韬在哪个网咖，在纨绔圈里，陈敖真有些人脉。
千柚：“三哥，你看什么呢？”
“自己看。”付鸣野将手机大咧咧地杵在千柚眼前，“看小丑呢。”
千柚哎呀了一声，“这个陈敖不就是那根萝卜！”
“大哥，你和付叔叔查出他后面的人了嘛？”
“他一直也没和外人接触，连陈家暂时也没额外合作。”付鸣则的视线落在付鸣野身上，“陈敖又联系你了？”
付鸣野冷笑，“找共同朋友来求情。”
他不打算搭理陈敖，否则一定忍不住把人叫出来狠狠揍一顿，这个高壮壮也得拉黑了。
“先别拉黑。”千柚赶紧制止，“我们可以诱敌深入！”
付鸣野将手机递给千柚，“你诱敌深入我看看。”
千柚熟练地找到黑名单，放出了陈敖，看了看两个人往期的聊天内容，学着付鸣野的样子，发了“。”给陈敖。
陈敖果然秒回。
[野子！我到底哪惹你了！拉黑这么长时间？]
千柚打字，[拉黑完就忘了。]
付鸣野忍笑，还真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陈敖：我听说你在学校里被污蔑作弊啊！作为兄弟，我肯定相信你！]
[陈敖：但你小叔似乎不相信，听我爸说，你小叔在M国酒会上说你作弊让家里颜面有失，还说]
打到这，陈敖停顿了，付鸣野在旁边看得脸色冷沉，“你怎么不往下问？”
“我干嘛往下问？”千柚两腮鼓鼓，“他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
付鸣野看了千柚一眼，“这难道不是付北岳能干出来的事？”在付北岳的眼里，他就是付家最丢人的存在。
千柚惊讶道：“付叔叔怎么会干出这种事？要是付叔叔知道你被冤枉作弊，肯定要拉着你去超大号老鼠屎面前帮你怼回去！”
说完，千柚想起付北岳凶悍的脸庞，相当有自信，“付叔叔出马绝对比我当时的气势足，可能都能把超大号老鼠屎吓哭！”
付鸣野嘴角一撇，根本不相信，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付北岳帮他出头过，整天让他向付鸣则学习。
“小叔确实干不出这种事。”付鸣则淡声道，“我不认为小叔的判断会输给我。”
付鸣野：“……”
这个心机狗是说他作弊还拿78分就该检查智商的判断么？
千柚懒得再回陈敖，问付鸣野，“三哥，这个陈敖的家庭关系是不是很差？”
付鸣野想了想，“他爸在外面养了三四个情人，他妈也有情人，谁也不管他。”
“怪不得！他在嫉妒你！”
“他……嫉妒我？““他不嫉妒你干嘛挑拨离间？”千柚举例子道，“我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刚认识的小胖子跑我面前说我妈妈早晚会找新老公，到时候我就没有妈妈了，还说我妈妈不喜欢我，认为是我拖累了她。” 随着千柚一句句说，付鸣则的眉宇越皱越紧，付鸣野更是握上了拳头，真想穿进千柚上幼儿园的时候，将乱说话的小胖子拎起来打。
“后来我把他打哭了，他才哭着说嫉妒我，因为他就是被妈妈骂拖累，妈妈找新老公生了小宝宝就不喜欢他了。”千柚仰起下巴，“我从第一句话起就不信他！”
付鸣野仍握着拳头，声音发涩，“为什么？”为什么不信他？
千柚疑惑道：“我能天天穿漂亮的小裙子，吃甜甜的蛋糕，还能经常买杯子，妈妈要是不爱我，干嘛给我花这些钱呢？”
“还有我妈妈每天晚上都会亲亲我，说我是最可爱的小宝贝，说她最喜欢我了～”
付鸣野啧了一声，实在做不到将付北岳扣在这个模板里，一想到付北岳说什么最可爱最喜欢……
呕！
“三哥，手机还你。”千柚又看付鸣则，“大哥，他的目的我已经看出来了！他就是嫉妒三哥家庭关系好，试图挑拨离间。”
付鸣则：“那他买通十二中的人打算帮鸣野挡刀呢？”
千柚拿起旁边的果汁喝了几口，“敌人挑拨离间和朋友挑拨离间，肯定朋友更可信啊。”
付鸣则&付鸣野：“……”
很有道理。
付鸣野看着聊天框里等不到他回答又自顾自提起付北岳对他各种不满的陈敖，忽然意识到他听过的最多的不满，并不是从付北岳的嘴里，毕竟付北岳最常说的是让他向付鸣则学习，反而是陈敖说的最多。
嫉妒？
付鸣野想不通，可是除了嫉妒，似乎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很快，正在努力照着齐秘书的吩咐在付鸣野面前不停提付北岳的陈敖，再次发现他被付鸣野拉黑了。
“？？？”陈敖琢磨半天，给齐秘书发了一条消息，[奏效了，付鸣野烦他小叔，连带着我这个说他小叔的人也被再次拉黑了。]-
吃过晚饭，千柚和付鸣野照旧坐在付鸣则的办公室里学习，这次，当千柚再次问付鸣野吃不吃零食时，付鸣野斜了眼付鸣则，走过去从推架上拿了一盒威化。
这一过去，他才注意到咖啡柜上竟然放了不少速溶咖啡，顿时用怀疑品味的眼神打量付鸣则，“你还喝速溶？”
付鸣则正在给相关几个负责人发邮件，这样明日一早去公司就能立刻开会，投入工作，也没听付鸣野说了什么。
千柚通过付鸣则敲键盘的频率估摸着他今晚工作量繁重，便撕开一袋水果干，边吃边帮回，“大哥说喝速溶省时间。”
付鸣野看看手里的威化，再看看付鸣则手边的咖啡，闷不吭声地将威化放回推架，再坐回椅子，翻开一本数学书。
他刚看了一页，又合上了，弯腰从椅脚边堆的书包里翻语文课本。还是得先学语文，否则期末考不了120分，他就必须当小狗了。
千柚做完一道物竞题，抬起头，发现付鸣野在旁边只有嘴唇动但不出声的背诵语文课本上的某篇文言文。
昨天晚上，三哥问大哥的数学，看来都得复习啊……
“三哥，你三门小课选的什么？”
“生物，地理，化学。”
付鸣野当初随便选的三门，反正无论哪门对他来说都是白卷的结局，回完，他忽然扭头看千柚，警惕道：“怎么了？”难道千柚已经不满足让他一门语文考120分了？
“你等等。”千柚拿起手机，手指在上面点了点，须臾，眼睛弯了弯，“行啦，三哥，发给你了。”
付鸣野的手机也响了声。
他解锁一看，在他和千柚的聊天框里有一份电子文档，一点开，便是六门科目的复习提案。
像他刚刚正在背的文言文，在语文提案里就有，不过标注的是……不在考试范围，了解即可。
“……”付鸣野面红耳赤地飞快往下划拉，一直划拉到结尾，脸上的热气才稍稍下降。
他轻咳一声，眼神躲闪，“你特意准备的？”
“也没特意，我找——”
“不用这个文档我也能学好。”付鸣野顾及面子地嘴硬了一句，握着手机不松手，“不过看在你帮忙整理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用它。”
千柚一听付鸣野误会了，忙说：“这不是我整理的，是梁白整理完发过来的。”
付鸣野脸色一沉，“梁白？”
“对呀。”
自从几个人在食堂吃过饭约定哪个周末去梁爷爷的市场玩，危煦回家就主动拉了一个群，千柚在里面，梁白也在。
“我刚在群里加了梁白，问他买这份学习资料，但他也没收钱啦，说我们都是朋友，不能用金钱腐蚀。”
付鸣野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谁和他是朋友啊！”
“他和我是朋友。”千柚将邓宝宇的理论拿过来，“你是我哥，四舍五入，你俩也是朋友。”
付鸣野张了张嘴。
这让他怎么说，他还能否认他不是千柚的哥么？
千柚语重心长，“三哥，你拿着这份资料好好学。”
付鸣野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平时看危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让他用危煦朋友整理的资料，让他感觉输了一层。
“三哥，你觉得我和危煦关系好还是和你关系好？”
“当然是我！我们是兄妹！”
在千柚说出危煦两个字的时候，一直在工作不分神的付鸣则，敲键盘的手指顿了一瞬，同时分心听了付鸣野和千柚的聊天。
“那我们更应该在排名榜上名字紧挨着了。”千柚也是从危煦之前发的消息里得到的灵感，“你不用这份资料，有把握能在期中考试里和我名字挨着吗？”
千柚紧接着很认真道：“在我心里，名字紧挨的人，关系才最好！”
付鸣野：“……”
关键是他就算把这份资料真啃了吞肚子里，他也做不到一个月就窜到全年级第二名啊！
为了谁和谁关系好这件事，付鸣野到底是向手机里的资料低下了头，不低头不行，不走资料这个捷径，他怕是高三毕业都挤不到千柚和危煦的中间。
付鸣则敛眸，从两个人的三言两语里，他能窥到点儿真相，柚柚和危煦认识，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关于危家，付鸣则倒不像付鸣野那么敌视，除了一年里例行的几次小摩擦，大多时候两家互不干扰，单论商业行事，付鸣则认为危岸远比韩氏集团的董事长能打交道。
付鸣则一心二用地敲下一封邮件，同时，在心里列出一条新计划，改天给付鸣野找几个老师，总不能让危家那小子天天和柚柚紧挨着名字。
晚上十一点半，书房准时关灯，三个人各回各屋，这次，付鸣则没带笔记本电脑回卧室。
半夜十二点。
千柚打着哈欠，又一次在聊天框里向付鸣则甩了直钩，[大哥，我有数学题卡住了，睡不着]
说完，千柚反手发了一张早前拍的数竞题。
三分钟过去了，付鸣则那边还是没回消息，见状，千柚心情松快地关机，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躺回床上，闭眼睡觉。
院子里的灯光散着浅黄色的光晕，映着木桥水池边的木芙蓉，整栋别墅都陷在梦乡里。
一晃几天，又是周六。
这些天，薛姨明显感觉到大少爷和三少爷很忙。
大少爷经常吃饭吃到一半就来了电话，一打一两个小时，三少爷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吃完就风风火火上楼了，连夫人也在昨天去外地出差了。
唯一不变的只有千柚。
也不对。
千柚这天早上吃完饭，罕见地没上楼去书房学习，摊在餐厅椅子上苦恼。
薛姨：“柚柚，你是碰上什么烦心事了么？”
“我在想二姐怎么还不回来。”千柚用手托着下巴，望向餐厅门口，“我还有话没和二姐说呢。”
自从那天早上惹了二姐生气，她已经四天没见到二姐了，也不知道惹二姐生气的计划什么时候能完成。
薛姨心知付家的三个小辈心肠都不坏，就是二小姐和三少爷的性子比较别扭。
这些天，薛姨亲眼看着付鸣野情绪越来越平稳，再也不动不动发脾气了，听说上周五的考试还拿到了一门78分的好成绩。
薛姨也围观了千柚和付思沅见面的场景，总觉得两个人就是相处少，要是相处多了，二小姐肯定也会喜欢上柚柚。
说不定哪天，几个小辈能聚齐同桌吃饭呢。
“柚柚，思沅不回来，但你能去看她啊。”薛姨提议道，“剧组不是都让探班么？”
千柚忽然坐直了，来了精神，“是哎！我能去剧组探班！”
“谢谢薛姨！”千柚开心地从椅子上蹦下来，用力抱住薛姨，“我现在就让小程叔叔带我去二姐剧组探班。”
薛姨被抱了个满怀，见千柚这么快就要过去，又担心上了，没坏心不代表二小姐说话中听啊，一旦说了刺人的话，让柚柚在剧组的众人面前哭了怎么办？
“柚柚，你和鸣则还是鸣野说一下？”薛姨担忧，“让他们谁陪你去吧？”
千柚想也不想就摇头，“大哥忙工作呢，三哥——”
上次三哥在公司里先一步惹大哥生气，这次再带三哥去剧组，三哥又先一步惹二姐生气怎么办？
二姐作为惹生气的唯一希望，千柚不能再让三哥抢先一步了。
“三哥也不能去，他忙着学习呢。”
薛姨惊疑，“鸣野忙着学习？这些天吃完饭就上楼是忙着学习？”询问的同时，薛姨探头往窗外看，这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啊。
千柚行动力很强，小跑着上楼回卧室换出门穿的衣服，又往双肩包里塞了份英语卷子和一本物竞习题。
快出门时，千柚一拍脑袋又来到格子架前挑杯子，挑来挑去，挑中了危煦之前送的星星杯子。
这是一个容量有450ml的玻璃吸管杯，但杯身上绕着立体的黄色月亮和星星，很有设计感。
千柚拿着杯子拎着背包跑出门时，早早被薛姨叮嘱过的司机小程已经开车等在院子里了。
小程启动车子，问道：“我们直接去思沅小姐的剧组么？”
作为付家的司机，他倒是知道付思沅目前在哪拍摄，从别墅区出发开车大概开两个小时能到抵达那边差不多十点了。
“先去趟美食街。”千柚说，“我想先买点小吃。”
小程点头，“思沅小姐拍摄的剧组在郊区，那边外卖也少，买些带过去正好。”
千柚握着手里的星星杯没说话。
之所以想去买小吃，是她等二姐回来这几天，特地上网看了二姐的百度资料和杂志采访。
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付思沅讨厌味道重的食物，像辣条，烤冷面等。
千柚决定买上一袋子，再拿去剧情让二姐看！
这会儿，电视剧《破局》的拍摄现场已经忙碌半天了，他们剧组在深山里租借了一整栋别墅来拍摄这段时间的悬疑剧情，一些用不上的房间就充当了化妆间。
各种吵闹声和工作人员往来不绝，工作人员被分到各个演员的化妆间帮忙，认识的索性同行。
小刘：“你负责谁啊？”
小陈：“付思沅。”
“天啊，你也太惨了吧。”询问的小刘飞快扫了眼走廊靠里的一间屋子，这屋子在整个别墅里都很别具一格。
门前有两盆半人高的竹类绿植，据说用来清新空气，进门处铺着昂贵的手工地毯，据说售价高达六位数。
任何经过那里的工作人员都有意识地噤声，直到走出两三米外才继续说话。
“付思沅脾气多坏啊，动不动就打骂助理，不是说她还拿热水泼过助理的手么。”小刘说，“你怎么倒霉地被分到她那了。”
负责付思沅那边的小陈沉默几秒，“我觉得她还行。”上次在另一个剧组，她也是在付思沅的化妆间帮忙，赶上付思沅心情好，随手给他们每个人发了十几张红票票。
当时看见付思沅从包里倒出一桌子红票票时，一群人眼睛都放光了。
别说这年头大多人都是走扫码转账，就是从前现金支付为主的年代，他们也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啊，加起来得有几十万吧？
至于泼助理热水的事情，小陈不清楚，那件事当时也没定论，无非是付思沅傲慢任性的形象深入人心，导致一些人不深究就相信了。
化妆间里，瓜子脸的助理小叶手持小电风扇帮付思沅吹风，屋子里也有空调，但付思沅说吹空调不舒服，便很少开空调。
“思沅，等下就是你和徐佳意的泳池对手戏了。”这里只有三个助理在，另一个助理邹蕊说话也大胆，“咱们是不是给她个厉害看看？“付思沅听到徐佳意的名字，脸色一沉。 两个人的恩怨能追溯到她在国外上高二那年，原本想着徐佳意这个背井离乡来国外上学还被欺负的同胞挺可怜，难得善心大发帮了几回，结果，她被背刺不说，还背上了带头霸凌徐佳意的名头。
付思沅想起徐佳意当时梨花带雨的哭样，心里就犯恶心，也不知道徐佳意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半路还能截胡挤来这个剧组。
“怎么给她厉害？”
旁边的助理李羽和小叶见付思沅有所意动，对视一眼，彼此都顿感头疼。
付思沅之前就有个打压新人的黑料了，哪能再来一个。
李羽：“思沅，我们想对付徐佳意以后有的是机会，在剧组很容易被人拍到传出去。”
“我们借着拍戏对付，就算传出去也是正常NG。”邹蕊烦死了这个总是干扰她计划的李羽，要知道说这么几句话，徐佳意就给她十万块呢。
邹蕊建议道：“思沅，剧本里明确说了你要给她一巴掌，把她扇泳池里，说是假打，但你就算真打又能怎么样？等她掉下去的时候，你再说刚刚没拍好，再来一遍，谁能挑出错？”
门外，来这边帮忙的小陈将邹蕊的计划听了个正着，一扭头就看见陪她过来想踩踩六位数地毯的同事小刘正在衣服口袋里塞什么。
“你——”
“嘘。”
小刘面色不变，用气音说：“你等会儿再进，别让付思沅怀疑你听见了，我也先走了，我负责徐佳意那边。”
等走远了绕过拐角，小刘才从口袋里拿出停止录音的手机，脸上浮出笑，“这真是送上门的发财机会。”
付思沅在剧组的黑料，狗仔那边开价可高了，她等会儿就拿去卖去狗仔，又是一笔丰厚收入。
此时，小程也在剧组外围将车停下了，千柚背着书包，拎着装在大保温袋里的小吃走下车。
剧组的场务得到消息，提前在门口等着，见到千柚，热情笑道：“你就是千柚？钟经纪人说你来探班付老师。”
“付老师？”
“付思沅付老师。”
“对对对。”千柚满眼期待道，“我二姐在哪？我能现在就去找她吗？”再不过去，袋子里的食物就凉了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