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吴氏,也是个狠人。
旁人看来她领着个与侯府毫无干系的女儿进门,还能顺风顺水的成为主母,并让舒兰蕊成为侯府挂名的嫡次女,着实厉害。
在舒青颜这边,也是畏惧并佩服她的忍耐度——吴氏无疑对舒天河是有感情的,她为他未婚先孕,在这样一个封建的朝代无疑需要承受很大压力。
吴氏生在小户人家,却比她爹娘更有心机,她是个聪明人,多少能察觉到游学时期的舒天河出身富贵,所以存了一些钓个金龟婿的念想。当然,一般有些出身的人,婚事都是不由自主的,他这样的年纪,也许已经订了亲了。
但是舒天河不说,吴氏就假装不知道,也不拒绝他的追求,也放任自己的意思与他有了孩子。吴氏是个庶出,生母早逝,从小养在主母身边,吃穿用度虽说不差,但到底是隔了一层的,而且以她的出身很难嫁到一个好人家。舒天河的到来等于是一个机会,她当然要死死地抓住。
所以舒天河一脸惭愧地对她说要回家迎娶新妻时,吴氏脸上恰到好处地显现出了伤心欲绝的神色却没有死缠烂打。
那么痴情却要为爱人着想的女子让舒天河不忍离去,他犹豫了一下,感性战胜了理性,抱着爱人跟她坦白了身份,承诺三五年之内一定会扫平所有障碍,风光地迎娶她。
吴氏感动得泪流满面,哭完后满眼都是憧憬,乖乖地在他怀里点头,温驯娇柔无比,完美的掩盖了所有的小心思——他的真实身份,她早已知晓,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事。
她就是一条蛰伏的毒蛇,攀附了稳妥的靠山,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去狠狠地击倒对方。
舒青颜的亲娘张氏死去之后,舒天河明面上是带着一双儿女去鳏居郊区给她守孝,实际上那个小院的旁边就住着吴氏和她的女儿。
所谓的“悼念亡妻”而独居,也是为了更方便他和吴氏私会。
舒青颜目睹过他们亲热的画面,所以的对吴氏才会有深深的敌意。
那么机灵的一个孩子,吴氏也懒得费心思再把她驯服养熟了。
至于舒青云,目前舒天河唯一的儿子,吴氏也不想费太多的精力来拉拢讨好,一岁多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养在身边自然就熟了。但若是要让她投入太多的精力,吴氏也是不愿意的——有那样的功夫,还不如趁着年轻跟舒天河再生一个儿子!
等舒青云满了周岁,吴氏就渐渐看出不对劲儿来,这孩子似乎脑子不好使——也许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原本存在一点“招安但必须防范”的心思都歇了,这么个傻子,活着浪费米粮。
吴氏在心中狂笑,张氏是阁老的女儿又怎么样,张家一倒台她什么都不是,她一死那双儿女只有任后娘搓揉的份儿!
只是那伶牙利嘴的舒青颜着实让人讨厌,她们娘俩儿明里暗里折腾她,也让她在舒天河那儿失宠,却仍旧没能让她做小伏低。
只因舒青颜身边有一两个忠心的奶妈丫鬟,也是吴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某次偶遇舒青颜给舒青云喂绿豆饼,又听到女娃娃不断给呆傻的弟弟灌输“后妈猛如虎”的思想后,吴氏突然就起了个心思,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计策。
既然她们姐弟一定是要与她作对的,不如将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
便也就有了吴氏过门不满一年,舒青颜把自己亲弟推入院中荷塘的事儿。
奶妈丫头失职,舒青颜身边最得力的喷子和打手被吴氏借机发卖了。
就在她身边的,就是些懦弱不管事的墙头草。
*
青颜躺了一会儿,把前前后后的事儿撸了一遍,有点儿小兴奋。
目前她还是个七岁幼女,最大的敌人是吴氏,整她没商量。
穿梭过许多小世界,如今青颜的魂魄壮大了许多,妖力也能聚拢几分,一个大妖怪的余威发动起来,放在这世上也能充当个武林高手。
她从床上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把头发披散开来,然后向虚空挥了挥手,无声地就开了门。
门外偷闲聊天的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管事妈妈都是一愣,面上都是尴尬惊讶之色。
青颜闭着眼,故意脚不沾地飘了过去。
“啊——”有个小丫头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晕厥过去,“诈尸了!诈尸!”
被她这么一喊,其他两人顿时也汗毛倒竖,只觉得身边阴风阵阵,两人齐齐在心中忐忑:大小姐自落水以后昏过去三天了,气息奄奄地也没喝进去什么药水,前两天还高烧胡话,这第三天都没什么气息了,拖着活着就是等死。
如今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飘出来,不正是诈尸么!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一时间抱到了一起集体蹲蘑菇。
青颜装了一回鬼,继续脚不沾地飘荡着循着原主的记忆去找吴氏,总得吓一吓她,给她整点儿神经衰弱之类的毛病出来嘛。
从侯府最偏僻的小院子一直飘到前院,青颜终于听见了吴氏过分热情以及舒兰蕊甜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昌文世子,今儿天气回暖,不如让你兰蕊妹妹当向导,在府里散散步。”
这是舒天河略带讨好的声音。
青颜略感惊讶,看起来侯府来了重要的客人——原主舒青颜落水昏了整整七天,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也不清楚。
不过青颜坏心眼一起,决定不再以暴制暴了,演场戏给可能“尊贵”的客人看,把舒天河与吴氏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名声给拉下来一些,才能让她憋闷的心情舒爽那么一丝丝。
*
且说舒天河与吴氏正盛装打扮迎接来自皇系家族的客人——大名鼎鼎的安乐王睿王爷,以及睿王爷的宝贝儿子和他的小伙伴。
这么一天可以说是舒天河盼了许久的,也特意把吴氏给拉出来见见人,倘若表现得出彩,往后加封夫人等等荣誉,也能够给吴氏加分不是?虽说睿王爷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安乐王,但正因为他无权,反而深得多疑的皇帝信任,若能得到睿王的夸赞,也等于走了一条捷径。
个中道理,吴氏深知,也把关键细细地同舒兰蕊掰扯清了,一家三口卯足了劲儿讨好期盼已久的客人。
虽说前两天舒青颜突然发疯推了舒青云一同落水,但两个人的住所都在偏僻处,且都还昏迷着,能不能迈过“夭折”这坎儿还难说。就算醒了也是虚弱的,没力气翻出什么风浪,吴氏也命人看守起来,心中便认定万无一失。
所以前侯夫人的孩子“感染了风寒所以不能见客”这理由也搪塞了过去,毕竟孩子生病之类只是家务事,睿王爷一个大男人总不好细问。
设想得非常妥当,进展得也极为顺利,眼看到了舒兰蕊带着两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子去逛院子,或许可以培育一下“青梅竹马”的情意时,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是披散着头发,面色发青,脚步虚浮似乎飘起来了的青颜。
吴氏嘴巴张得老大,舒天河的额角明显抽了抽。
睿王爷则是一脸困惑,他不认识青颜,就算见过幼年的舒青颜,但孩子长得快,他又哪会把眼前这个“鬼一般的疯子”与传说中的“聪明伶俐小可爱”联系上。
倒是世子白昌文眼里露出了一丝兴味,他旁边那个眼神通透的同伴原本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到青颜出现时突然闪烁了一下,似乎一下子就充满了活力。
一直在偷偷关注美少年的舒兰蕊不解,她这么个小美人不能让那似乎天降的仙子目光流连一会,那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人怎么就让他来了兴趣。
青颜却是在心中握了一根草:来了三个客,两个小客人里头有一个长得特别眼熟,那小少年目空一切的模样不正是年轻时候的白苏凌吗?!
只是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就到了青颜演戏的时候,所以也不顾那人是个什么来头,她一阵风似的飘进屋,把渣爹继母假妹妹的仇恨拉得妥妥的。
“舒天河你这个负心郎!我把你当夫君敬重,为你生儿育女,孝顺公婆,安顿后宅,就算是颗冰冷的心也该捂热了吧!可你倒好,联合你那姘头谋害我性命!”
“念在夫妻情分上我也忍了,只要我的孩子还好好的,我也能安心去投胎!你千不该万不该,利用我的死去假意鳏居来成就那贱人的贤名!只是那样也就罢了!可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竟然放任她来谋害我的两个孩儿!”
“我若在世,我的孩儿定是人中龙凤,可如今,你看看如今我的青颜在外头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我起初不知你不愿娶我,若早知道你有这般龌龊心思,我何必嫁与你来自讨苦吃!我两个孩儿高烧昏迷不醒,你却与这贱人夜夜笙歌!舒天河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我孩子的生命若再受到半点威胁,我就算沦落成恶鬼,也定要让你家宅不宁!”
青颜分出一丝妖力,让披散的长发与中衣无风自动,画面效果就像兰若寺的聂小倩。
她的声音也是故意冰冷而饱含仿若实质的怨怒,听在众人耳里非常有恐怖片的效果,吴氏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舒天河脸上青黑一片,这情况俨然是前妻附上了大女儿的身体,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出来!这段话的内容太直白露骨,就算睿王爷想要装作听不懂,那也是不可能啊!
赤果果的指责他与吴氏谋害前妻张氏和两个孩子!
虽然没有证据,可这鬼魂怨怒而青天白日地出现,如同为了孩子拼了鬼命的母亲,这事就很有内涵!
自带五毛特效持续了两分钟后,青颜往右边一歪,倒在那眉目如画的少年郎身上,晕了。
世子白昌文惊叫起来:“苏凌,快放下她,这女孩有问题!”
少年白苏凌却是小心翼翼地扶起青颜,摇头道:“此子与贫僧有缘。”
这话一落音,不止舒天河脸色大变,就连白昌文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贵公子少年奇怪道:“这孩子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白苏凌轻轻摇摇头,眼神示意他不可多说,却暗自捏了捏手中的纸团,那上面写着几个略显稚嫩的字:“求助,定有厚报。”
装晕的青颜躺在少年郎身上,暗自忖度赌对了,也确定了八~九分——长相酷似白苏凌的少年果然与她有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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