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恩爱有加,背后却冷淡疏离。◎
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见他已然不悦,舒晚局促一笑,随口道:“开个玩笑而已,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瞧她笑得勉强,脸也憋白了, 就这么丁点的纸片人哪经得起他这么冷言相向, 易辞洲原本燃起的怒意就猝消了一多半。
他坐在沙发上,将手机放在一边,“过来。”
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话语虽冷,手却已经向她伸去。
看着他那只手, 舒晚愣滞了片刻,心中犹如万千小鼓锤擂, 犹豫再犹豫才朝他走去。
见她依然是一脸防备的样子,原本湮灭的怒意就复又回来了三分, 易辞洲抵了抵下颌,不耐烦地伸手将她用力一拉, 就拉进了自己怀里。
猝然靠上男人的肩,舒晚不自觉地就往上仰着身体,脖子抬得高高的,想尽量与他拉开距离。
而偏偏的,易辞洲就是对她这种疏远的态度深恶痛绝,她只是聋了耳朵,又不是半身残废。
他靠近她,将她按坐在自己的腿上。胸口就在眼前晃悠, 他波澜不惊, “既然要装我的易太太, 就好好地给我装下去。离婚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舒晚侧目看着他,鼻峰的棱角就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碰,就是贴肤之亲。
这种暧昧的姿势,只存在于男女关系之间。
而他们俩,显然没有。
她淡淡道:“易辞洲,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
易辞洲也看着她,表情如出一辙,淡然道:“但是你爸和你弟弟需要你。”
舒天邝和舒涞。
一个软肋,一个把柄。
她没的选择。
舒晚镇定思量,微微垂眼后,便迎着他充满压迫力的目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平和地问道:“那么后天去展会,需要我做什么?”
难得的亲近主动,却是她好不容易装演出来的,这种假惺惺的感觉,着实让人感觉不到应有的快乐。
易辞洲往上抬着她的身子,让她更靠近了一下,“跟在我身边,笑就可以了。”
舒晚紧贴着他,内心里的隔阂却越来越深,甚至有的时候,她对易辞洲这个人,已经产生了一丝丝的厌恶。
人前恩爱有加,背后却冷淡疏离。
让她装,让她演。
可明明最能装的人就是他自己。
是啊,童年那个快乐的身影,早就成为了一堆糟烂的泡影。
舒晚攥着他的衣领,静默了几秒,轻声道:“还有吗?”
因为戴着助听器,又靠得很近的缘故,她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声量。所以,她的声音很小,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在男人的耳膜上轻轻一触。
易辞洲抬起眼睫,在她的面容上淡淡逡巡。
不得不说,舒晚的这张脸,着实是老天赏饭吃,只可惜,老天爷给了她容貌,却收走了她的听觉。
他伸手在她脸颊上轻抚,嘴角一勾,不轻不重地掐了掐,道:“必要的时候,喊我一声老公。”
舒晚不觉愣住,她撇过头,“哦,那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是么?”
易辞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搂在她腰间的手熟稔地捏紧了几分,连带着她整个身体都贴紧了自己。
他掀了掀眼皮,换了一种谈笑风生的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可是我记得,你以前迫不及待跟我上床的时候,一口一个老公,可没这么腼腆。”
话音刚落,舒晚眼神骤然一黯。
而易辞洲也明显感觉到她神色虚了下来,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刚才自己口不择言地羞辱她,确实有些过了,已知不妥,但偏偏的,他又不是一个轻易放下身段去给别人道歉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结婚前的那段恋爱,两个人相恋得十分顺利,毕竟易辞洲从小就是她的钦慕,又加上老爷子的撮合,易辞洲也对她“心爱有加”。
然而现在看来,那段时光就是一个巨大圈套,让她深陷其中,被易辞洲彻彻底底地利用了一通。
其实换作现在,清空大脑逆向思维。
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没有听觉、终身佩戴助听器的女人呢?
呵,除非易辞洲搞慈善。
回想起曾经的亲密关系,现在的刻意温存反倒让人觉得浑身恶心。
舒晚咬着下唇,一把推开易辞洲,“我累了,洗澡去。”
她说着,眼底有些晶莹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随着浴室传来淅淅不止的水流声,里易辞洲坐在沙发上,睃了一眼半透的浴室门,默然不语。
说实话,刚才舒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确实紧张了。
不是因为她的那句“体验不下去”,而是因为那句冷冰冰的“离婚”。
曾经他觉得,随着老爷子的放权,TPN集团终有一天会全权由他掌控。
让这个女人滚蛋,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一点也不想让她滚蛋。
蒙特利尔昼夜温差大,入了夜的风凉得很,时差没倒过来,易辞洲也睡不着。
他点了根烟,口中轻吐,手心的温度也逐渐回温。
闭上眼,仔细想了想。
是啊,他需要这个女人来当他的门面,需要这个女人给他塑造一个善意满怀的人设。
呵,一定是这样。
一根烟抽完,又抽了一根。
窗外的风愈来愈大,直至吹散了屋内的焦灼味,只剩下淡淡的烟草清香。
见舒晚还没出来,易辞洲不耐烦地走过去,敲了敲门,“砰砰砰——”
然而里面毫无回应。
“砰砰砰。”
易辞洲又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握拳重重敲了下去,扬声道:“舒晚?”
里面依然只有哗哗水流声,没有半点其它的声音。
他拧了拧把手,也是锁住的。
心口逐渐慌张起来,一瞬间,有一种充满危险的信号油然而生。
于是,直觉使然,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易辞洲喊来半梦半醒的付沉,拎着他的衣领往浴室门口一推,厉声道:“闭上眼睛,踹!”
付沉莫名其妙地被拖过来,又冷不丁地得到这种命令,骨子里那种绝对服从感都软塌了下来。
他愣道:“踹?谁在里面?”
然而话语一出,他立刻就恍悟了过来,这是易辞洲和舒晚的房间,让他闭着眼睛踹,那里面除了太太,还能有谁?
听着浴室里面哗哗水声,也不知道他们又闹了什么矛盾,付沉不敢耽误,抬脚就用力踹向浴室的门把手。
毕竟是练过的身手。
只一脚,上了锁的门把手就七零八落地掉了下来。
易辞洲推开门,迎面而来的雾气看得不真不切,但也能隐隐绰绰看到浴缸里躺着一个人,他心底猛地一颤,“舒晚?”
没再多想,他攥紧拳,上前几步。
本以为会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却见舒晚一脸惊愕地蜷在浴缸里。因为惊吓,她张着嘴,盯着门口,只语未发,甚至连挣扎和惊叫都没有。
易辞洲这才反应过来,她将助听器摘掉了。
舒晚愣了半晌,看着易辞洲略带慌乱的表情,将身子往水里一沉,问道:“你进来干什么?”
她尝试脱离助听器说话,可是声音小得可怜,直接被哗哗的流水声盖过,传到易辞洲的耳朵里,就剩下了蚊子一般的哼唧声。
易辞洲回身将浴室门关上,待转过来时,眼底的一丝惊慌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数不尽的厌烦和郁燥。
他拿起洗手台上的助听器,帮她戴上耳朵,沉声道:“戴好。”
舒晚愣了愣,没立刻作答。
易辞洲极少冲动行事,也根本不会面露仓惶地跑来找她,一时间,她脑子一顿混沌,急忙问道:“怎么了?是我爸出事了?”
易辞洲脸色更沉。
她复又问道:“不会是舒涞又闯祸了吧?”
易辞洲沉默片刻,视线不经意间游走在她湿润的曲线处,轻轻摩挲她的锁骨,语气咄咄逼人,“舒晚,你是不是眼里除了你爸和你弟,就没有别的人了?”
这人的目光追随不已,舒晚抿着唇,又往下缩了缩,最后就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雾气渐渐消散,她余光瞥见浴室的门锁耷拉下来,忽然间就明白了,自己久在浴室不出,他又得不到回应,这才踹门而入。
她不傻,知道溯流而上,顺着他的话答道:“有啊。”
易辞洲来了兴趣,在浴缸边坐下,抱着手臂问道:“说说看。”
“你啊。”舒晚迎着他的目光,似笑非笑。
易辞洲显然不信,他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若说是结婚前,他可能还会觉得这个女人眼中有他;但是现在,疏离冷淡了那么久,就算一块熔岩都能淬入冰点了,他才不会相信。
他扬了扬下巴,半开玩笑道:“舒晚,你还是那么喜欢我吗?”
舒晚怔怔,内心不由纠搓,淡然自若道:“那倒没有,我现在眼里只有你们易家的钱。我爸的医药费,我弟欠的各种债,我耳朵的康复治疗和语言训练,哪个不是钱呢?说实话,我挺怕英年早寡的。”
易辞洲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觉好笑,说这么多长篇大论,不过就是想激怒他,想让他跟她离婚。
舒晚这一点,他了解得透透的。
他偏不,迎合她道:“这么怕我死了?挺诚实的。”
舒晚笑笑,不置可否,“所以,你也诚实一下?你刚才闯进来,是不是也怕我死了?”
易辞洲横眉斜睨,“当然,我也一样,怕你死了。”
舒晚看着他,嗤笑,“易辞洲,你这么厌恶我,根本就不是怕我死,而是怕我死了,老爷子那边你不好交代,不是吗?”
她这话,正戳中了易辞洲的心结,他怕她死,却又不是因为老爷子,但是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于是,他冷笑,说着反话,“你说得很对,你若是死了,老爷子肯定找我问罪。易家直系旁系那么多人,我穷极一生来娶你这么个聋子,装出顺从听话的样子,不过就是为了得到整个TPN。你死了,划不来。”
是啊,确实划不来。
一个女人和一个顶级财阀集团相较,根本不值一提。就算她不是个聋子,哪怕缺胳膊少腿甚至毁个容,他都会娶。
舒晚静静看着他,不禁笑了笑,而她的笑意里却满是自嘲无奈,“那你还不如放过我,离婚不过一张纸的事。”
易辞洲一听,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眼直视他的眼睛,扯了扯嘴角,“我说了,除非你死了,否则,别想离开我。给我生个孩子,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舒晚咬唇,在他目光注视下轻轻颤了颤,“跟你在一起,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呢。”
话才说一半,易辞洲脸色已然沉了下来,但舒晚依然迎着他阴鸷晦暗的眼神,继续道:“这样,你就可以再找个女人给你生孩子。哦对,你要擦亮眼睛……”
“怎么?”
“别再找个跟我一样的聋子。”
话音刚落,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忽地松了开来,本以为易辞洲会生气地掉头离去,却没想到他一把按住她的头顶,戾声道:“想死是吗?”
说完,他硬生生将她往水里按去。
作者有话说:
我跟你们说,他就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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